莫小米低头不语,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裤子上,洇成一片。
秦菲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把机票收进包里,“走吧,我送你去机场。陈奕这么冲动,肯定有他的原因,新婚夫妻能有什么隔阂?把话说开就好了,官司有张律师,没什么问题。”
早晨七点钟,莫小米站在自家楼下,手中是一大捧百合花,早市的卖花姑娘很热情。
一手捧花,另一只手在包里寻摸钥匙,很不灵活,只好蹲在单元楼门口,把花放在膝盖上,起身时又被突然打开的门撞翻,一ρi股坐在地上。
莫小米捂着脑门爬起来,手心感觉到一个发烫的包在迅速生成。撞到她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神色慌张,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反让莫小米不好意思,赶紧闪进了楼道。心下奇怪,这女人穿着白色绸缎旗袍,又套着件皮质车服,却是男款,不伦不类得糟蹋了一副好脸蛋。
一进家门,莫小米就眉头紧皱。腥臭熏天,茶几上是一堆骨头,盘子里的残羹剩饭上匍匐着苍蝇兄一家大小,湿答答的地毯上歪着好几只酒瓶子,还有酒鬼花生的壳儿。
喊了几声,没人应答,进卧室一看,被子胡乱扔在床上,不见人影。莫小米叹口气,没心情地把百合花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开始打扫屋子。
没结婚时,她想过千万种婚姻生活的不幸遭遇,经济不宽裕,房子太小,孩子学习成绩不好,更年期发作等等,唯一漏掉的就是外遇。
莫小米对此毫无准备,却偏让她在被子里找出一条丝袜,粉红色的。颤抖着手指把那东西挑出来,浓烈的香水和烟草的混合味道熏得莫小米一阵晕眩,这绝不是她的。
呆坐在床上,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恶心令人呕吐的气味儿。莫小米感觉有一股热血冲入脑袋,驱使她像个猎狗似的寻找证据。冲到衣柜前,一件件地排查,有没有口红印,有没有女人的头发,她举着那条从未见过的牛仔裤,发疯似的撕扯着,裤兜里有一整盒杜蕾斯,已经拆封。
她可以容忍他小孩子气,不够担当,但是,眼前的这一切算什么?门口那个慌忙的女人,那件男款车服,让莫小米更生厌恶,他反常的急躁和逼迫,顿时都有了理由。
清冽冰冷的阳光照进来,莫小米感觉自己又掉进了万丈深渊,无人搭救。床单被罩枕头套都扯将下来,扔在地上,好几千买来的床垫也要扔掉,莫小米撕扯着这些东西,又瞥见了垃圾桶里大团大团的卫生纸,心中和屈辱感开始泛滥。
脚旁的一堆被单自行翻腾着,有什么东西在动,莫小米吓得弹到阳台上,又气又惊,胸口起伏不已。
陈奕从一堆杂物间爬出来,头发油腻地结在额前,表情僵硬,一张口酒臭四溢,口齿不清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莫小米望着满屋的狼籍不堪,和面前泰然自若的丈夫,心生悲凉,“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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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容易,离婚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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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为什么要离婚?”陈奕歪坐着,靠在床边,不耐烦地问。
莫小米霍地抓过一大把套套和那条牛仔裤,“你说为什么?我不在,你还有机会用这东西,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气急之下,她语无伦次,“你,你真不要脸!禽兽,你,你让我恶心!”
“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吧?”莫小米指了指床上的粉红色丝袜,“这也不是我的吧?”
“我不知道是谁的,”陈奕始终很平静,懒得辩驳,“我喝多了。”
民政局里的女人翻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又拿起两个红本儿,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年轻人,你们结婚一个月零十一天,现在要离婚?”
莫小米点头,陈奕扭过身子背对着她,也表明了态度。
“你们的财产分割好了没有?这位女士,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调解,而且我们这里有法律援助,可以帮……”
“第一,我们没有共同财产,婚前财产已经公证过了。第二,我是律师,不用别人援助我。第三,我赶时间,一分钟也不愿意这个人出现在同一时空,恶心,请您快点盖章吧,求您了!”莫小米恼怒地说着这些,眼里却强忍着泪,这份感情来得快,去得猛,把她心里对婚姻建立起来的自信完全推倒。
出了民政局,门口花坛中的月季开得繁茂,艳红色,妖娆的像个风情女子,却更衬得莫小米一脸苍白,像瞬间抽干的标本。
“把你的东西全拿走,钥匙留在我家茶几上。”莫小米这么说,陈奕没应,只说他不知道那条丝袜是怎么回事,她便冷笑,明明偷了荤腥还要坚称我佛慈悲,男人就是这种东西。
有家不能回,父母家更不能回,省得两老又开始念经,他们操心,还给自己添堵。坐在公交站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蜂拥的人群,莫小米的心凉成一片,从此更没人护她,没人等她,没人设计与她共同打拼的蓝图,又是一个人了。
拨了一串电话号,先为自己解决住处,莫小米疲惫的一声“喂”,让对方顿时提起警惕。
秦菲紧张地问,“怎么了宝贝儿?要我房子钥匙干吗?”
“我离婚了,不想回家住。”
“你……”秦菲的嗓门提高八度,又瞬间降下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了解。你去我家物业,他们有我的钥匙,我一会儿给他们打电话,密码锁是我的生日加名字全拼再加你的生日。”
即将立秋,空气燥热,风却渐渐冷下来,莫小米的眼睛不由地落下泪,总有人会坚定地把你当作她的一部分,而爱情却始终难以如此,越爱越伤害,而不爱也是伤害。
陈清婉从秦菲嘴里得到这个消息时,一下跌坐在沙发里,于公于私这都不是好消息。身为婆婆,确实太过Сhā手他们的生活,小俩口离婚,她自问有愧。作为风陈的前董事长,她把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公司交给莫小米,而如今她不再是自己的儿媳妇,这份大礼还需要送出去吗?
秦菲淡淡地说了句,“造化弄人,有缘无份。既然她不再是陈家的人,我也没有理由呆下去,案子开庭后我就离开,请珍重。”
偌大的房子只剩陈清婉一人,她叹息,墙角立着的那个花瓶价值几百万,多少女人攒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多钱,可自己过了一生,却没有享受过她们一个白天里的幸福。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我要鬼推磨干什么?想让儿子陪在身边,有机会为他添衣加被,煲汤做饭,也接受他心爱的女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只扮演一个平凡母亲的角色。
“秦菲,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陈清婉扬声喊道。
秦菲回身,心生不快,在已经演变为大是大非的情况下,她要离开,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那陈清婉还多话什么?
“莫小米是不是个好姑娘?”她问。
秦菲翻个白眼,“那当然。”
“我是不是个好人?”
“呃……算是吧。”秦菲心虚,作为莫小米的婆婆,陈清婉确实没有不周之处。
“那好人是不是应该找个好姑娘来作儿媳妇?”
“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是你儿子不要,他要是没错,莫小米绝不会挑事儿。”秦菲急茬子脾气顶上来,恨不得立刻薅住陈奕问个究竟。
“先别管他要不要,反正我要,不作儿媳妇也行,作我女儿,反正她已经叫我妈了,哪有说断就断的。”
秦菲一听,得赶紧去报信,看样子这老太太打算死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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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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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说过,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莫小米对此没有任何感触,她不想进,也不想出,缘分来了又走了,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秦菲本来还担心她死脑筋,转不过弯儿,可莫小米一门心思扑在开拓事业版图上,精气神儿好到令她自愧不如,晚上十点多还在网上噼里啪啦查资料。
秦菲小心翼翼地问,“咱不用这么拼吧?”
莫小米停下忙碌的双手,说,“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要是没跟他结婚,就不会一时冲动退出律师行,就算李曼莉打击报复我,我也会因为退无可退而应战,绝不是缩到男人怀里当个家庭主妇,我要不是家庭主妇,伺侯惯了他吃喝拉撒,他又怎么会因为我稍微做点事业就大呼小叫?要不是靠了男人养活,打死他也不敢骑在我头上!”
秦菲瞪着眼睛,听完了莫小米的长篇大论,脑子里不断闪现出《武林外传》里的风情老板娘,怨怼而自强不息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决定开始工作了!工作比男人忠诚可靠,从投资角度来说,回报率高,我辛勤一分,也会收获一分,它不会辜负我,也不会突然间变成别人的宠物。”莫小米的食指轻轻叩在桌面上,咬手指是她心理纠结时的惯常举动,而有节奏的叩桌面则表示她的内心目前充实饱满。
秦菲对于这些小动作了如指掌,欣慰一笑,“我是离异妇女,现在你也是了,总算平衡了,要不总觉得矮你一头。”
“喂!你什么心理,要扭曲啊!”莫小米佯装恼怒地摔过一个抱枕。
没过多久,秦菲的店就关门大吉了,不是倒闭,而是将要发生质的转变。她的店号称礼品店,却更像老古董的收藏室,每一件东西都很特别,无与伦比,拿去做展览绝对令人咋舌。可哪有那么多识货的行家,比方那天,一个文艺范儿的女生来挑东西,翻腾半天后苦着脸要走,说是要找一件有艺术气质的陶瓷制品。
秦菲大喜,迫不急待地把她刚入手的一个盘子拿出来,从一位意大利留学生手中收来的,超一流的骨瓷并不稀奇,这件东西的价值在于它出自意大利某知识设计大师的手笔,全球限量,手绘莲花线条精致而柔和,淡淡的金边并不影响莲花的清雅,反而相得益彰。
那女生也爱不释手,举着钱包问价钱。
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买主,秦菲一咬牙,“一千二。”要知道她是花了一千块收来的,所以这价格相当于白送了。
“一千二?你想钱想疯了吧?”文艺范儿女生瞟了个白眼儿,甩着满头小辫儿走了。
秦菲气极,在电话里嚎叫,“莫小米,就按你的方案办!就那么几个老主顾,迟早我会亏死!”想做个特立独行的生意人并不容易,独特的品味也需要与众不同的财力啊。
所以,没过几天秦氏礼品店就歇业了。两个打了鸡血的离异女人开始了她们新一轮的创业,开一家黑白店。白天时,这里是莫小米的服装店,她的设想是把绕世界淘来的衣服再根据客人的气质风格进行修改,独此一件,绝不撞衫。晚上呢,就是秦菲的换客实体店,大家互通有无,“己所不欲,换给别人”,这种时尚健康的购物理念深受白领阶层的热爱,有广泛的市场需求。
店面经过重新装修,被一分为二。左边归莫小米,烟紫色的墙壁,几盏鹅毛灯,连更衣室的门都走梦幻路线,画着一个古风女子的剪影,几瓣桃花恰好落下。右边是秦菲的地盘,新加了挑高二层,实木楼梯里面有巨大的储物空间,正好解决她即将面对的仓储压力,而且二层足够私密,可以临时休息。她最喜欢的就是从宜家买回来的桌椅,很有设计感,虽然价格不菲。本来装修公司建议她们在中间打个石膏板,留一扇小门就好,莫小米和秦菲异口同声地喊不,最后做了几个地中海门拱,需要封闭空间的时候就放下线帘,反正她们也没打算要挣偷窥狂的钱。
这边一交工,两人就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办开业庆典?不办的话,生意怎么会自动找上门来,可如果办了,万一没人来,放着炮仗却门可罗雀,岂不是更悲惨?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去找行家设计邀请函,腼着脸找熟人来捧场总好过两个创业者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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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宝马的女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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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秦菲有个搞艺术的朋友,可此人极不靠谱,推说人在国外,背景音却不时传来国骂,真不知他究竟身在什么魔窟。
秦菲失望之下要挂电话,那头儿却兴高采烈地推荐人选,“新锐派,你这么个性,肯定中意他的设计啦……”赶紧告知地址,伪艺术家一再保证没问题。
两个女人兴奋地开始拉名单。莫小米的手拄着脑袋,一个小时过去后,面前那张a4纸还是毫无价值,几个名字写了又涂黑,涂黑又写下,最后被揉作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苦着脸说,“我只能请动我爸和我妈,靠你了。”
其实秦菲也没什么朋友,可她有一堆副业,生意伙伴不算少,关键时刻还是会卖面子的。她伸手揉乱莫小米的头发,“看来你的唯一就是我喽!”
莫小米面露惊讶状,指了指落地窗外,“这男的,胸肌也太发达了吧?”
秦菲转身一看,戴头盔的那人着一身黑,及膝的红色马丁靴和胯下的红色摩托车遥相呼应,那摩托车款式极其拉风,要是那胸肌男身材再高大魁梧些,冒充小马哥没有问题。
端庄惯了的两位大龄少妇也禁不住淌口水,秦菲像发现最新变异物种一样高呼“那是宝马!”,莫小米心下迷茫,宝马不是做汽车么?这是摩托车哎!
懒得跟车痴解释那么多,能买起宝马汽车的人很多,但愿意花不低于宝马汽车的价钱而玩摩托车,这种人绝对罕见,当然这人的财力也一定罕见。
那人一边摘头盔一边走店里,黑色衬衣开低了两个扣子,强硕的胸肌让令两位目击者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又暗自汹涌。
“我是珊温,你们也可以叫我七。”头盔放在桌上,泻下一头乌黑直顺的长发,耳朵上摇晃着两只直径估计在七厘米左右的圈圈。
莫小米和秦菲对视一眼,又都看向那对像要跳出来的大兔子,多么发达的胸肌啊,随即笑得弯倒腰,捧着肚子靠在墙上,平日里俩人总装端庄淑女,可现在这场景要说她俩是疯子都算友情价。
珊温七居然没变脸,喜怒不形于色似的,清汤寡水地说了句,“xxx让我来,说你们要设计个什么东西,我很忙。”
莫小米这才拉着秦菲坐下,勉强收敛着笑意,“珊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把您认成男生了,是我们要请设计师,要做一组邀请函。”
“没办法,谁叫我的脸英气逼人,身材又三大五粗,可我都这样啦!”珊温尖着嗓子嚷,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兔子就像遭了海啸似的跳不停,“还有,什么珊小姐,叫我珊温,或者七,千万别又叫成七小姐,搞得我好像民国时期的落魄豪门!”
秦菲跟莫小米再次面面相觑,这女人说话语速超快,连珠带炮,交流起来会不会费劲?
她们俩还在考虑要不要让这位现代版花木兰接手这个小case,珊温却拿出了十二分的专业精神。从包里拿出一捆铅笔,长短粗细都有,用束铅笔的皮筋儿绑起自己的头发,拿出一沓纸,一个ipad,摆列妥当后,十指交错,“可以开工了!”
好吧,交流一点都不费劲,珊温小姐压根儿没给她们说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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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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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sn上看到设计草图时,莫小米用刚踏进城市的土鳖式叫法嚎着,“太美了!太棒了!”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的秦菲翻过身掐住她,气急败坏的,“莫小米同学,你已经三张了,不要再留恋你的二了,好吗?”看了一眼屏幕,“真别说,这三小姐还有点功力。”
封面用了一幅黑白剪纸图案,左右对称的形状,内容却各有千秋,正好符合她们左右各自为营的经营理念。内页的底图是抽象线条,设计感极强,她们把目标客户定位于大学生和白领阶层,这种文艺范儿的东西不会有错。
正当她们啧啧称赞时,秦菲口中的三小姐又发来信息,“我忘记问你们店的名字了,还没做字样。”
店的名字?最近的精力都放在装修了,稍微闲下来就得想怎么经营,怎么拉顾客什么的,竟然忽视了店名这件事,哦对,还没去工商登记呢。
秦菲感激三小姐及时地提醒了她们,一边怪莫小米专业律师还不懂手续,“赶快想啦,想不出不许睡觉!”
“比我妈还凶,”莫小米委屈,“要不就叫你原来的店名吧,省得有老顾客找不到你。”
“不要!”秦菲吼着,没来由的气急败坏,“说好的要重新开始,一个人也要活得精彩,活得滋润,还霸着那些旧东西干什么!”
第二天去店里,珊温靠着摩托车,一见她们,指着自己的手表就嚷,“两位大姐,说好的九点钟哎,你看看你看看!”
秦菲好兴致地凑过去,“三小姐,明明是八点钟零三点五刻,离九点钟还差得早呐,人要守时嘛!”
珊温穿了一身运动服,拉链依旧低,犀利的眼神望向她,嘴却咧开了,“不是珊小姐,不是七小姐,又成三小姐啦?”又自顾自地笑开,“你一说三小姐,我就想起张小娴有本小说叫《三个acup的女人》,哈哈哈……”
“滚,我俩算acup,你?至少也是快餐杯!”秦菲伸手摸了一把,推搡着珊温进了店里,女人间的私密话题成功地拉近了距离,莫小米甚至建议,就叫abc根据地。
“什么意思啊?撇高你会英语啊?”珊温这么说,一脸刻薄地唱起“abcdefg”的字母歌,“切,二十七年前我刚上幼儿园时就会了!”
一听有机会挖出此女的年龄,acup们急问,“你几岁上的幼儿园?”
“两岁啊!”
“那你二十九岁了?”
“二十七加两,你们小学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吗?当然是三十啦,我留过一级嘛!”花木兰先生吹胡子瞪眼地说。
莫小米做了个武当派打坐时惯用动作,双掌向下沉,“好吧,二十七加两等于三十。三小姐,我说的abc根据地呢,灵感来源于你说的三个acup女人,但我们欢迎各种罩杯,她们都可以把这里当作根据地,常来往,常串门。”
“但你们不只接受女性顾客吧,男人呢?不在abc之列吧!”珊温虽言辞尖刻,也已经拿出草图,开始着手设计字样了。
“哪个男人家里没有个abc啊?就算没有,也摸过个abc嘛!多少有点关系。”秦菲也认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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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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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看自己的意见被大家认可,劲儿劲儿地就差发表获奖感言了,接电话却一副卑躬屈漆的架势,“妈,你好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我爸好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
久未露面的小米妈听她这意思,还要继续问家里那只木柜子好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赶紧一阵虎啸,“我们快要死了!你结婚后还管过我们死活吗?我连我女婿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你眼里还有我跟你爸吗?你这个不肖子,天天在外面奔命,也不晓得回家歇歇,你不心疼自己,我们还心疼自己的闺女呢,你是我身上的肉啊……”
莫小米远离耳朵够半米的手机,在一刻收回了耳旁,她没告诉父母离婚的事情,怕他们担心,也没敢回家,怕露馅儿。可听着母亲越来越明显的抽泣,也实在于心不忍,只好赶紧安抚,“妈,我正打算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呢,你就打电话来,咱们还真是母女连心啊!”
挂了电话,莫小米赶紧起身,“大小姐,三小姐,我家老太太发飙了,回家吃饭!”说罢拎着包撤了。
此人影刚晃走半小时,彼人影飘然而至,秦菲惊诧,“陈奕?好久不见了。”
一个多月未见,这厮好像脱胎换骨了,以总有油头粉面之嫌,此时礼貌性握手,简短两句叙旧的话,又沉稳一笑,“你知道怎么联系莫小米么?她把我手机号拉黑了,我估计你能找到她。”
秦菲心中暗呸,还装什么成熟?成熟的人断然不会找粉红丝袜!面上却笑语盈盈,“找她啊?你去她父母家啊!”
“别提了,我今天碰巧在她父母那个小区办事儿,遇见她妈了,愣要留我吃饭。我知道小米没跟家里说我们的事儿,所以想着赶紧找她一起回去,她也有个准备。”
秦菲一惊,弱弱地建议,“她刚从这儿走的,估计再过半小时就到家了。要不,你别回去了?”
坐在一旁的珊温托着腮,假装情感专家,“那不行,他要是不回去,小米她妈肯定以为小两口感情出问题了,成心躲猫猫呢!”
陈奕拧了下眉毛,“嗨,说不清了,先回去吧,只能看眼色行事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菲拿起手机,正拨出莫小米的号码,又挂掉了,自言自语着,“顺其自然吧,红尘未了……”
“哎,这世间已经有太多痴男怨女,又何必抢着去当?”珊温扔下铅笔,翻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嗅,并不点燃,秦菲正要出言制止,她又陶醉似的把那支细长的烟夹在了耳朵后,像个女痞子,烟卷儿散发着某种令人亢奋而迷醉的气息。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两个女人都用她们迷离的眼望着窗外,人群就是最有趣的风景。这片用钢筋水泥筑成的原始森林,衣食住行这些原始**驱使着人们去完成一条条生物链,无止境的弱肉强食,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良久,收回目光,珊温用铅笔写下一句话,“床上用品应该选用品质好的优等货,包括男人,”又补充说,这是名女人洪晃说的。
秦菲就大笑起来,赞叹洪晃的聪明和达观。
在渐渐凉下来的阳光里,两个女人就着那句玩笑话又纠缠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找个男人一起生活,是女人让自己快乐的一个手段,或者途径,绝不应该是目标。
“男人岂不是很惨?”
“惨什么惨?他们爱红玫瑰的妖,也爱白百合的雅,爱牵牛花的攀附,又爱仙人球的独立,有故事的男人都是他妈的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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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的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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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没赶上三个女人一台戏,却在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拿到了专属她的剧本。
陈奕很忙,嘴上不停地奉承丈母娘的好厨艺,手上还摆着碗筷,看见莫小米一脸惊悚地站在门口,赶紧佯装热情迎过去,高声说,“老婆你回来啦!快进厨房帮帮咱妈,妈忙坏了!”
莫小米压着声音,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见这个“禽兽”,“你来干什么?”
陈奕的热脸遇到寒流后,立刻变回了冷ρi股,“你以为我想来?你妈买菜遇见我了,硬要留我吃饭,我怎么说?我已经跟你女儿离婚了,别烦我?”
莫小米把包摔在柜子上,正要理论时,小米妈左手举着大鱼盘,右手端了盆酱骨头,,高喊着,“赶紧帮忙,要扔了!”
饭桌上一派和谐景象,主角就是三头六臂的陈奕,一边和前岳父推杯换盏,一边要附和着前岳母的絮叨,还要给前妻夹菜,堆了满满一碗,却不见她动筷,心里气恼,我这可是帮你演戏,你还学会冷若冰霜了!
小米妈不知所以,只看见小俩口频频抬望眼,却不知道桌下有四条腿在打架。战役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后,莫小米大获全胜,她的武器装备令陈奕苦不堪言,是谁发明的高跟鞋!
饭后,小米爸有些醉意,摇晃着站起来,含糊地说,“我要睡觉……觉……”莫小米赶紧扶起老人家,陈奕扶着腰,一步步把前岳父送到床上。
小米妈麻利地收拾着餐桌,回头冲他们说,“你们也去睡觉吧!”
莫小米一脸红,扯着陈奕进了卧室,省得还要在父母面前装恩爱,笑都是一种惩罚。
陈奕一进门,在床上躺成个大字,长长地呼了口气。
莫小米只好坐在椅子里,瞅着那张脸就来气,都离婚了还能装得那么亲热,一口一个爸妈叫着,这会儿又装委屈,“喂!起来!谁也没求着你装女婿吧?”
陈奕翻转身子,倒不急不恼,眯着眼睛盯着她,“傻孩子,你看不出你妈喜欢我啊?你要是再这么冲我吼,信不信我天天来装女婿?吃饭不用花钱,干净卫生还美味。”
“你……你这个无赖,无耻!”莫小米指着他的脑门儿,恨不得自己变成铁臂阿童木,一手指就能捣碎他的头。
陈奕故意在开满花朵的床单上打了个滚儿,心里突然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和她正置身于浪漫的薰衣草花海中,沐浴在普罗旺斯最纯粹的阳光中,顿时黯然了,不说话,只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前妻。
她的眼角开了一朵细细的花儿,是岁月的赏赐,她的眼也像一眼干涸的枯井。莫小米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他更要好好地活。那时她不懂,以为坏掉的感情就是一颗虫牙,拔掉就好了,却忽略了孤独的空洞更疼痛。
“你后悔吗?”陈奕抚住她的脸,把自己的头往后仰了仰,他只能问出这四个字,再多一个字都恐怕会暴露他的哽咽,突如其来的难过。
莫小米怔了怔,甩开他的手,转过身。
她相信,人生所有的经历不论好坏,都有它的价值,就算再糟糕的婚姻。她对男人开始灰心,她开始觉得门口卖保险的男人说的都是真话,至少你能看出他那**祼的目的,这就很真诚了。可爱人的谎话呢?无从判断。无意的欺骗往往会造成一个有心都无法挽回的结局,所以婚姻才会如此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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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此乃吾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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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住在秦菲家,莫小米早就把自己的房子租给别人了,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也过一把有产阶级的瘾。
从她一进门,秦菲的嘴就没停过,话题当然是三小姐,“你知道吗?三小姐说她是不婚主义者!一辈子不打算结婚的那种!”“她还说,哦不是她说的,忘了谁,说男人是床上用品,哈哈哈……”“三小姐还说她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在性取向上她是中性人。”“三小姐说……”
莫小米禁不住要疯,三小姐是个化作女身的公妖精吗?把一向自诩为有思想的离婚妇女都迷得七荤八素了,自己只离开不超十小时,难道两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菲被一只枕头镇压后,平静下来,嘟囔着,“聊天嘛!”
不过莫小米很认同三小姐的工作能力,设计图出来,她还帮忙联系了印刷厂,价格低,效率高,明天就能拿到成品,开业party就定在这周末。
“请不请陈奕?他今天来找我,怕你突然回家看见他,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秦菲问,这一对冤家,当局者迷,可她这个旁观者已经不敢轻举妄动。
莫小米愣了下,“他怎么知道我跟你开店的事?我妈都不知道啊!”
秦菲说,“你管他知不知道呢!重点是他来找你,怕你回去穿帮,他知道你还瞒着父母,他还很顾及你的感受。”
莫小米抱过一只枕头,垂着脑袋,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好像茶壶里煮的饺子,倒不出来,只能自己受着,又自我狡辩,“他才没那么好,他就是趁机混顿免费午餐,吃馆子早腻了。”
哎,秦菲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自打离婚后,好像换了个人,主意正的很,似乎要刻意跟从前那个软不啦叽的莫小米说拜拜,这个世界最令人难过的不是飙着涨的房价,而是自己心里的那道梁子,别人迈不进去,只能她自己走出来。
一阵寂静中,手机铃声乍然响起,三小姐着急地喊,“老大,你方便来送我去医院吗?”
秦菲无心去看窗外的一片漆黑,忙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在哪里?”莫小米也赶紧附耳听着。
“不是我,我儿子生病了,上吐下泻,已经抽抽儿了,”三小姐哭腔越来越重,“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
莫小米扯扯秦菲的袖子,用唇语说,你不是说她是不婚主义者吗?哪来的儿子?她该不会是未婚妈妈吧?
秦菲只能看懂她的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赶紧拿纸笔,记下地址!”又冲三小姐说,“你别急,千万别急,先给幺二零打电话,要是我比他们先到就直接去医院!”
“幺二零不会来,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我怕一时打不着车,豹子又受了风寒……”白日里的独立女青年此时像个无助的小媳妇儿,声泪俱下。
秦菲站成稻草人的姿势,在电话里安抚三小姐,莫小米则迅速为她套好了衣服。滂沱大雨中,一辆兰博基尼闯过不只一个红灯,人家的儿子都快一命呜呼,自己交点罚款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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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此乃吾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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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外,珊温抓着莫小米的胳膊,呼天抢地地问,“你说豹子会不会死啊?我的豹子啊,妈妈怎么会把你丢在家里,豹子……”
莫小米苦着脸,把她的脑袋揽在自己肩膀上,又疑惑,“包子?怎么又有包子的事儿了?”
秦菲在一边儿以头杵墙,再长俩长耳朵就是活生生的兔斯基撞墙,不知道呲牙咧嘴地在干什么。
“豹子!四声,波——奥——豹!我儿子叫豹子!”珊温抬起泪眼,发表严正声明,豹子多威风,包子?还花卷儿呢。
事儿事儿的语气,再加上莫小米恍然大悟的表情,秦菲一个箭步踏过医院的长椅,把立场不坚定的莫小米薅住扔到旁边儿,用青藏高原式的唱腔向珊温嚷嚷,“路上我像条疯狗似的闯红灯!闯一个灯,得罚他*妈多少钱啊!我不心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把上紧急护理课时用到的担架都拿来了,你他*妈给我抱出一只猫!你儿子是猫啊!”
秦菲急赤白脸地骂,什么兔崽子龟*儿子都带出来了,淋了雨的大波浪长发伏贴在脑袋上,可笑极了。珊温讨好地靠住她,撒着娇,“好姐姐,我就知道你疼我,关心我,爱护我,担心我……”
秦菲推开她,又把脑袋杵在了墙上。莫小米吃吃地笑,拉走了一脸谄媚的珊温,又说,“不用管她,她是活着的女雷锋。你家包子肯定死不了,踩扁了当馅饼吃,没那么脆弱,放心昂!”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珊温就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面目扭曲地问,“我儿子呢?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年轻高大的男医生顿时石化,莫名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不定。
莫小米弱弱地提醒,“里面的那只肥猫,她儿子。”指了指披头散发的恶女人。
男医生方才拿出了医生的威严,掸掸被白墙蹭灰了的衣服,正色,说,“猫咪只是吃了一块菠萝,消化不了,就囤在胃里了,现在已经取出来了。”
千恩万谢之后,珊温才恢复了清冷的神采,被告知她的猫儿子还要留院观察时,又蔫儿了。男医生见她不言语,又好意提醒,“猫咪出院后,尽量吃流食,以免再伤到胃,先生,你下次不能再喂它菠罗了……”
珊温怒目视之,男医生惶恐之下赶紧遁走了,秦菲总算出了口恶气,大笑,“菠萝馅儿的包子,哈哈……”
从医院出来,珊温主动请求要趁豹子住院期间去秦菲家当女佣,以报答救命之恩,言辞之坦诚,态度之真挚,让人以为救的不是一只猫,真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儿子。
秦菲拍了拍兰博基尼的方向盘,叹着气,“月黑风高杀人夜,我真是快被气死了,一只破猫还要留院查看,我感冒了连药都不吃,那畜生比我金贵多了,哼!”
莫小米揪揪她的袖子,用手护在嘴角,“你忘了?咱们家洗衣机刚坏……”
“啊?多会儿坏的?”秦菲发动车子,装不知道,一脸坏笑地说,“妹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
“……”珊温仰面倒在后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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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男人搅黄的婚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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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像个文艺青年,睡得晚,万家灯火早已齐齐灭了,它还自顾自地找乐子。这么说又不对,因为它起得早,五六点钟的公车和地铁已经呈现出了风卷残云的趋势,你永远搞不清楚,他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陈清婉就很头疼这一点,每次到北京都令她无比困惑,虽然她不会开车,但她有方向感,奇就奇在,她每次从办公地点往返于儿子的咖啡馆,走的都是不同路线,比如早上走的时候明明走过一座立交桥,晚上回来却路过了一个冗长的地下通道。以话多、热情、逗乐子著名的北京的哥们根本不会给她时间去纠缠这些问题,到地儿给钱就成。
今天晚上,她把刚关好店门的陈奕拖上楼,下定决心说,“小奕,你买辆车吧!”
陈奕惊了一下。母亲有好几辆车,但她不会开,一摸方向盘就手抖,自嘲为岁数大了,胆子小了,可他呢?年轻力壮,视力正常,但有一点无法启齿,他遗传了母亲的恐车症,只要脸前面出现了挡风玻璃,他就心跳手抖腿哆嗦,脑子也不好使了,想着刹车,踩下去的却是油门,买车?妈呀,这是让你儿子送命啊!
陈清婉看见儿子沉默不语,额头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遂关心地问,“儿子,你不舒服?热吗?我去把空调打开。”
陈奕看母亲又坐回身边,还是一脸探究的表情,脑子只好高速旋转,搜寻借口,“妈,我那个,那个,不太想,就是……对,我晕车!”他一拍大腿,这就是传说中的急中生智。
陈清婉笑笑,不理会他,有些哀怨地说,“还是小米好,每天送我,她开车可好了,别看车不怎么样,嗖嗖的,快着呢,打开车窗时,感觉自己也像个瓢虫似的飞了起来,我想她了。”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奕有些不高兴,嘟囔了一句,“再喜欢,人家也跟我离婚了。”
“我听秦菲说,你有外遇了?”
“外遇?胡扯!”陈奕像被踩着尾巴似的跳起来,在屋子里乱窜,“你儿子,我,像那种人吗?”
陈清婉饶有兴致地看他,又问,“我可听说了,粉红丝袜,还有一大包杜蕾斯,果味的还是清凉装?”
“妈!我的妈妈哎!”陈奕垂头丧气地蹲在衣柜前,“开放也不能这么的吧?我可是你儿子,不是你手下的模特!再说了,那粉红丝袜不是我的!”
“肯定不是你的,你又不是变态,穿什么粉红丝袜!”陈清婉一边说,边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深海鱼泥,“这东西美容,得慢慢地涂,慢慢地按摩,这样有利于吸收,中间不能随意乱动,要不然营养就流失了……”
陈奕看着喋喋不休的母亲,看这架势,不交待就别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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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男人搅黄的婚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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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无可奈何地坦白,“莫小米去香港后,我哥们儿正好被他老婆赶出门,一直住在我这里。我从香港回来那天,心情很糟糕,路上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回来就坐在客厅吃,迷迷糊糊地进了卧室,往床上一躺,被子里尽是卫生纸,恶心得我拉了条毛毯,在地上睡着了,”紧锁眉头,却斜撇着嘴,一副破罐破摔的消极样子。
“睡在地上?那然后呢?”陈清婉听得云里雾里。
“然后就是莫小米突然空降在我面前,对着我的**说,离婚。”
“就因为那些,丝袜和套套什么的?”陈清婉听到离婚真相后,有些气恼莫小米的做法,太武断了,“她都不听你解释吗?”
“我没解释啊。”陈奕面无表情地说。
“啊?大夏天的,凭白无故地戴顶绿帽子,你不热啊?”陈清婉猛然窜起来,对儿子的没出息感到悲痛,又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当,“呃,不是绿帽子,是,是泼脏水!你傻瓜啊!为什么不解释?!”
陈奕从衣柜前站起来,捏捏僵硬的双腿,突然面容消沉下来,“我没法儿解释。莫小米一直很讨厌我那个朋友,老熊喜欢逛夜总会,泡妞儿,口味很荤腥,基本上喝完酒就要找个妞儿陪夜,”顿了顿,又说,“我结婚那天,老熊媳妇儿临时有事没能来,事后还专门在家里请我们吃饭,莫小米跟她很投缘,经常约着去逛街。”
“那怎么了?跟你离婚有什么关系?”
“前不久老熊在街上搂着一个女的,刚好让嫂子的娘家哥撞上了,好一通闹腾,这才被赶了出来。莫小米知道后,天天叫嚣着维持女权,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就怕她哪根筋搭错了去鼓动嫂子离婚,我以后还哪有脸见朋友?”陈奕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指手划脚地,莫小米此时在他心目中俨然是个无知而多事的八婆。
陈清婉也愣着,每一对男女都以为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可眼前这一双,分明是他人婚姻的牺牲品啊!她只能嗫嚅着,“那你也可以讲明真相,安抚她不要管别人家的事情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安抚莫小米?妈呀,你想什么呢,她是干什么的?律师,嫉恶如仇的很,就差冲上法庭给人家媳妇儿做辩护了!”陈奕说到这儿,鼻孔都张大了一圈儿,咬着后槽牙说,“而且我凭什么安抚她?一进门就说要离婚,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既然这么不信任我,我还求着她?用不用验身以示清白啊?笑话,我一个大男人,甭说没有捉奸在床,就算捉到了,我……”
陈清婉开始黑脸,“捉到又怎样?”
“我自裁以谢天下!”陈奕用全身力气吼出这一身,也不知道城市那头儿的莫小米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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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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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秦菲就被莫小米从被窝拎起来,凶光毕露,哑着嗓子,“姓莫的,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起这么早干吗?!”
莫小米眼见她的嘴缓缓张大,鼻孔也微微张开,赶忙捂住她的脸,及时阻止了鼻涕唾沫外加感冒细菌的传播。
被成功制伏之后,秦菲顺着她的手指来到厨房,田螺姑娘下凡?珊温小姐穿着红格子围裙,不知道从哪儿倒腾出一块头巾,一手挥舞着锅铲,一手磕开蛋壳,回头甩了句,“单面还是双面?老的还是嫩的?”
“双面的,嫩点儿!”
“单面儿,焦黄!”
珊温又回头,“焦黄容易致癌!熟了就成!”
秦菲嘻嘻笑着,跑进卫生间洗漱。莫小米拉开冰箱拿了一个冰可乐,珊温急忙夺下来,义正严辞,“早上空腹喝可乐特别不好,尤其是女性,”一面关火,一面拿出水壶,“喏,蜂蜜水,那边儿有柠檬汁,风味更佳。”
两个痴愣愣的女人坐在桌前执着筷子,清水烫油麦菜,成本不超两块钱的东西咋能这么好吃?煎蛋的火候恰到好处,吃完这些,又都吱溜吱溜地喝着小馄饨。
“这馄饨总不是你做的吧?嗯哼?”莫小米吃了一口,三鲜馅儿,就一口鲜美的汤汁,美极了。
“还说呢!冰箱里存那么多馄饨皮干啥?看起来快坏了!”珊温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女人,成就感油然而生。
秦菲吧唧着嘴,指责莫小米,“鸡蛋里挑鸡毛菜,你管它是先有谁后有谁?我确定的是,咱再也不用去挤那小破饭馆了!”
莫小米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为此我宣布,那堆脏衣服我去洗,尊贵的三小姐只负责饮食就行了!”
“让洗衣机去洗吧!”珊温扬着眉毛,慢条斯理地说。
“洗衣机坏了!”
她知道,要等的就是这句,“刚才奴家趁着煮馄饨的空档,修好了洗衣机,修好了卫生间那只忽明忽暗的灯泡,置物架的吸盘也修好了,还有……”
“呱唧呱唧呱唧……掌声响起来!”秦菲趁机溜须拍马,这哪是女佣啊,简直是万能机器人,莫小米忙不迭地附和,嘴角流出一口汤,又遭歹女奸笑。
吃饱喝足,三个亢奋的女人行进在去往印刷厂的路上,小甲壳虫令秦菲很不满,“姓莫的,你打官司挣的钱都哪儿去了!赶紧换车,这太小了!”
莫小米晃晃脑袋,没吭声儿。珊温就笑,“拖拉机更好,大敞篷啊!不过,说正经事儿,取了请柬就赶紧派发,赶紧开业,我有朋友要来换东西,丫是一大客户,你可以狠狠宰他一笔。”
秦菲腾地一下坐直,“多大?要是很大很大的那种,我现在就开业切!机不可失啊!”
莫小米扭过头,嫌恶地看她一眼,“什么很大很大?你还是个知识份子呢,怎么可以用很大这种俗词儿?很长、很*粗、很*壮……”
“滚一边儿切!聊正事儿呢!到底多粗啊,嗨,多大啊!”
珊温大笑,把秦菲推向一边,以示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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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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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婉举着手机走来走去,按几个键,又挂,又按。本来已经决定不再干涉儿子的事了,但是眼见他们因为无关紧要的外人闹了离婚,怎么能置之不理呢?考虑再三,她决定先去拜访莫小米的父母。
“小张,今天下午的那个签约仪式,你代表我去吧,我有件私事要办。”陈清婉口中的小张就是风陈公司的法律顾问张安修,莫小米走后他全权负责了那个官司,赢得非常漂亮。此次陈清婉的北京之行主要是谈几个新项目的合作,而且张安修熟悉大陆的法律制度,理应得到重用。
张安修一口允诺,等陈清婉离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小米?我是张安修,我在北京。”
电话那头很吃惊,“啊?张,张安修啊,你怎么会在北京?”
“哈哈,看把你吓的!我在北京威胁你的生存啊?想请你吃个饭,有时间吗?”
莫小米没说话,捂住手机去问秦菲,秦菲翻个白眼,“又不是请我,问我干吗?”问珊温,她却唱开了,“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张安修听着听着,没动静了,“喂,喂,喂,小米你在听吗?”
莫小米慌忙回答,“在,在。”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晚上吧,好吗?”
“啊?晚上啊?”
“有什么问题吗?把你老公也叫上。”
“啊?我,我离婚了。”莫小米彻底慌了,方向盘抖个不停,秦菲大呼小叫地让她赶紧靠边儿停车,太不珍视生命了。
“哈哈哈……”张安修愣了片刻,大笑着,“那我更应该请你吃饭了,晚上再联系你。”
莫小米举着电话转过头,“挂了。”
没人理她,倒是摆出看戏的兴致。秦菲一个劲儿地催,“赶紧开车,再磨蹭到中午了,踩着饭点儿给人发请柬啊?这小虫子慢的呦!”
小虫子慢?陈清婉记错了莫小米家的地址,绕了大半个北京城,用路程除以时间后,简直就是龟速。好在哪栋哪户记得真切,一敲开门,就看见了小米妈热情洋溢的脸,“亲家?哎呀,小米她爸,赶紧出来,咱们亲家来了!”
陈清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本来想,以北方人刚烈的性格,一听说女婿干出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儿,应该一并把亲家也划为坏分子之列吧?可小米爸又拿出了那罐儿珍藏的铁观音,第一次来时,他就说过,这是vip级别的贵客才能享用。
她的心头一扫阴霾,有谱儿了,莫小米肯定是瞒着老人,这么推理,就有回转的余地。陈清婉赶紧把大包小包都堆在茶几上,本来是替儿子负荆请罪的,所以备了厚礼。
小米妈推却着,嘴里忙叨叨地说着,“亲家,太客气了,一家人嘛,总这么客气,你对我们小米跟亲妈似的,我都嫉妒了!留下来吃饭,不能推辞!”
晚上,陈奕看见母亲进门,赶紧迎上去,听见老人家在哼小曲儿,逢迎着问,“妈,您今天又签多大的合同了?挣几千万了?”
陈清婉神秘一笑,“没挣到钱,倒贴了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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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谱女之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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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一部分请柬,莫小米提出严重抗议,“饿得没力气看红灯了!”
秦菲翻个白眼,想抢白,可肚子咕噜一声出卖了她的尊严,早上她还抢走了莫小米的煎蛋。珊温手搭凉棚,攀起一条腿,作孙悟空眺望状,“南锣鼓巷离这儿不远,那儿有一家特棒的馆子!”
三个女的捧着肚子,找个地儿把车寄了,那种惬意的地方只适合步行。
没走多远就到了珊温介绍的馆子,是一家烧烤店,一进门就听见扎啤杯碰撞的声音,空气中荡漾着浓郁的木炭味儿,袅袅升起的烟就是最生动的渲染,在这种情境下,脱光膀子跨着凳子,吃得更过瘾。
她们寻摸到最靠窗的一张桌子,已经管不了价钱、喜好什么的,秦菲连菜单也没看,“就第一篇儿吧!”女服务生就笑,“姐姐,菜单字儿小,我怕你们吃不了那么多。”
珊温接过来,一看,第一篇全是主食,瞥了秦菲一眼,“饿疯了吧你!”然后招呼女服务生,“仨鸡翅,仨鸡腿,烤三条鱼,弄十个牛肉……”
莫小米听着这许多菜色,突然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说,“三小姐,我想吃羊蝎子。”
秦菲又怒了,“哪这么多事儿,赶紧让人家上菜!我快饿过去了,都怪你,早上匀给我一个煎蛋,把我的胃撑大了,撑得我提前饿了!你还……”
莫小米和珊温都愣了,从哪儿来这么个混蛋女的?
女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说,“姐姐们,咱这儿就有羊蝎子。”
“哎呀,那还说什么啊,赶紧端一盆儿切!去吧去吧!”秦菲挥挥手,扶着桌子沿儿,并不抬眼睛。
三个女的围着一大桌子菜,吃相极其不雅,手上沾着羊蝎子的汁水,路过的食客都吃吃的笑。珊温抬起头,反而更加得意忘形,豪迈地干掉半杯扎啤,又敲了敲她们的啤酒杯,“喝啊!反正没男人管你们,喝醉了我送你们回去!”
秦菲已经吃了半饱,恢复了正常智商,“就是!男人有什么好?允许他们酒后乱性,女人一喝酒就成骚狐狸了,不公平!”说完一仰脖子喝了个底儿朝天。
“可是张安修约我晚上吃饭了,我不能喝醉。”莫小米吃了口烤尖椒,是辣意让她抿了一口酒,绝不是应景。
“那就留着肚子晚上喝,最好你们俩都喝醉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发生一些成年人应该发生的事情,哈哈哈……”秦菲哆嗦着笑,说完,眼角却渗出一线泪水。
莫小米一提起张安修,秦菲不知怎么,顺势就想起风陈公司的林永智,本来她已经快忘记这个名字了,就像心中已经平复的涟漪。其实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她笑笑,不予理会,自己早已过了为爱走天涯的冲动期,一见钟情的鬼把戏根本打动不了她。
她不承认自己的态度,一颗心却悄悄为他倾倒。他的儒雅气质,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他慢条斯理地说话,很有见地,他会为一个普通职位的女员工按下电梯键,会帮助扫地的阿婆捡一页废纸……
其实,她是来不及承认,莫小米一离婚,她便匆匆赶回北京陪伴其左右,对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告别,也没说再见。人声喧嚣,窗外的蔷薇花正是荼靡,在游客们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她哭了。不是抽泣,不光流泪,没有掩面,也不回避,她就那么抽答了几下之后,突然嚎啕大哭。
莫小米嘴里塞着半个鸡翅,呆愣着不明状况,却看见闻讯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中,张安修和一个女人并排站着,胳膊挨得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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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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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小米妈干家务活儿都能笑出花儿来,嘴里哼着八十年代的电影主题曲,要是小米爸也随兴附和上一两句,她就趁机秀一段藏族舞,手中的大抹布就是现成的哈达。
小米爸催促着,“赶紧去吧,那帮老头儿老太早就开始热身了,这舞蹈老师还磨蹭劲儿的!”社区要组织一场老年红歌会,请小米妈去作群舞指导,别看小米妈现在一脸褶子,年轻时也是一朵能歌善舞的奇葩,就算现在,站在场中央一摆pose,还依稀可见高傲和天鹅颈。
路上,小米妈的脚尖一踮一踮的,脚掌并不着地。不时有路人问,“大妈,红歌会是下个月开吧?”“哎呦,大妈,瞧您洋气的!”“老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彩排啊?”小米妈的天鹅颈子更高了些,拖着长音回答。
快走到目的地时,一辆黑色汽车猛然停在小米妈的身边,急刹车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从车里走下一个高挑女人,丰乳俏臀,大红色的头发被风一吹,一双眼睛画得快飞起来,跟个妖精统领似的,小米妈正迟疑着,此女笑得跟晒蜜似的,问,“阿姨您上哪儿切?我送您?”
小米妈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睛去打量这个女人,眼熟极了,一拍脑袋,“姑娘,你是?瞧我这记性差的……”
这女人脱下胳膊上长长的细绒手套,举在手里,嗔怪着,“阿姨,您怎么连我都忘了?我是曼莉呀,小米的好朋友。”
小米妈一怔,又很快恢复了常态。早年间莫小米总带这姑娘回家吃饭,每次来都带着礼物,想到这里,小米妈热情地牵起李曼莉的手,问东问西,她并不知道这一对假闺蜜之间龌龊的事情。
小米妈问,“姑娘你来这儿干什么呀?大早上的,你不会住这儿吧?”这座小区年代久远,当年是小米爸单位的房子,房改之后产权归了个人手中,典型的80年代小砖楼,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是老人,小青年们忍受不了楼道共用的洗手间。好在面积不小,交通便捷,附近有学区,马路对面还有几座明清时期的四合院。
李曼莉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问,“您家房子增值不少吧?”
“这个数儿,我都没点头,”小米妈看四下无人,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一脸得意。
李曼莉装作吃惊,赶紧吹嘘着小米妈的身价,一套房子在当今社会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小米妈乐得把正事儿都忘了,心里一个劲儿盘算着自家的资产。
“小米在家么?方便的话我上去看看她。”李曼莉收回一惊一乍的表情,愁苦起来。
小米妈没在意,随口说,“她啊,最近忙得很,要跟秦菲开一家店,晚上不回来住。”
“哎,忙点儿也好,我就是怕她胡思乱想,这才过来看看,”李曼莉倚着车窗,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阿姨,那我走了。”
小米妈疑惑不已,赶紧拦在车窗前,“曼莉,你说什么我家小米胡思乱想,无缘无故的,她乱想什么啊?”
“前段时间她刚离婚,您不知道啊?”李曼莉刚说完,赶紧捂住嘴,“哎呀,阿姨,我多嘴了,您别放在心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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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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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party,到底请不请陈奕?
秦菲说,你要是真把陈奕当仇人,就叫他来,把他的荷包变成自己的。珊温也说,姓莫的,你不会跟钱有仇吧?
莫小米一大早就上路了,但绝不是以上理由。
到咖啡馆时,陈奕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左手捻着书页,右手执一杯热豆浆,嘴角微微斜起,似笑非笑。莫小米正要喊他,一双纤长手指灵活地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他习惯提前获知结局。哗啦啦的翻书声,像极了时间流去的声音。
陈奕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回头一看,那一脸落寞正中他的柔软所在。她的包包垂落在地上,挂在上面的木质彩色珠子零落不堪,当时莫小米在普罗旺斯小巷中最得意的战利品就是这件,荡在她每一个包包上。
“小米,你好么?”陈奕起身,温和地问,把她让进了对面的一只椅子。
莫小米使劲咽了咽,不知要咽下泪意,还是回忆。片刻之后,从包里拿出那张请柬,平静地说,“明天晚上,在我店里办一个小party,没事的话来玩吧。”
陈奕翻开来看,又笑,“我妈早就预知了你这方面的才能,可惜……”莫小米一听,急急地往外走,也不说再见。
陈奕慌乱中追出来,碰倒椅子,玻璃杯也碎在地上,在门口,终于伸出手拽住了莫小米的胳膊,她生硬地别过头去,看着斜上方的天空。
“我们还能不能作朋友?”陈奕在沉默了十几秒后,突兀地说,超快的语速令莫小米迷惑,扭过头问,“你说什么?”
陈奕扳过莫小米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正要一字一顿地重复时,李曼莉突然降临在两个人身边,声音悠扬得像个卖布姑娘,热情地围着二人转了几圈,“哟嗬!离了婚的小两口子,还这么甜蜜呀?”
莫小米皱着眉,丢过一个冷脸,“谁跟你说我离婚了?”对于李曼莉这种把婚姻当儿戏的女人,她巴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离婚,好让她逮机会组织一个离婚妇女公会,再由她来颁布公会合约。
“你不是一离婚就告诉张安修了吗?”李曼莉的眼睛里满是惊诧,“你难道还不知道?张安修为了你已经追到北京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偶尔聊天时提到了你。”
陈奕的手缓缓垂落,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笑自己,为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可耻,“我还爱着你”,自取其辱么?
刚才被他握暖的肌肤,此时经风一吹,凉了满身,莫小米的心沉了下去。看着幸灾乐祸的李曼莉,她强压着火气,说,“李曼莉,我怎么生活,与你无关。上海家政女王李永梅不再让你染指她公司的法律事务,是因为你把官司搞砸了,不是因为我。我没嘲笑你吧?我离婚怎么了,你夜夜装新娘,你这不是逼着我恶毒吗?”
李曼莉恼羞成怒,莫小米拦住她,“稍等,我接个电话。”
“什么?我妈进医院啦?”莫小米的神情彻底惊乱,握着电话的手抖个不停,陈奕抢过电话,沉着地问,“哪家医院?我们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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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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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白床单白被罩白墙壁,莫小米只觉得天昏地转,俯在床边失声痛哭。
邻床的病人出声提醒,“姑娘,你别哭了,老大姐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护士说快醒了。”陈奕赶紧扶她坐下,安慰着,没事没事。
莫小米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低下头削苹果,还没削完一只,小米妈就咿咿呀呀地醒转过来,“我这是在哪儿呀?”四下张望着。
医生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庆幸着,“这么大岁数从台阶上摔下来,脑中没有出现淤血,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暂时性休克,考虑到病人有过脑出血的病史,刚才我们已经做了详细的颅内检查,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你们做儿女的要做好日常护理。”
莫小米握住母亲的手,看着病床上鬓发斑白的母亲,哽咽不已。陈奕上前抚住她的肩头,又帮小米妈盖好被子,“妈,别害怕,明天我来接您出院。”
小米妈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拉拉莫小米的手,缓缓说着,“小米,不用再瞒着我们了,妈都知道了。既然你们已经那么做了,我和你爸也不说什么。从前妈太霸道,总争着抢着替你拿主意,就是怕你走弯路,以后妈妈不会了,希望你能开心幸福吧,妈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前是妈不好。)”
并不长的一段话,小米妈说了快一刻钟时间。莫小米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喉头发紧,鼻腔轰鸣。
门被推开,小米爸拎着保温桶进来,看见清醒的妻子,欣喜地喊,“老婆子你醒来啦?看我拿的什么?冬虫夏草炖老鸭!”
一打开,香气四溢,小米妈的脸庞有了一些神采,倚着一只枕头,等小米爸吹凉那一碗汤,脸颊飞过一丝羞赧,手指之间绞动着被单。
下意识地,莫小米和陈奕相视一笑。莫小米打趣老爸,“爸,你这可是铁公鸡拔毛啊!冬虫夏草都买来了!”
小米妈喝了口汤,眯起眼睛笑,“你爸哪舍得啊?这是你婆婆……唉,小奕的母亲昨天送来的。”眼神便黯然了,身为母亲,怎么不为女儿的前途担忧?
可这一声叹气,听在莫小米耳里却像平地惊雷,炸开了她心中的火气,扯住陈奕的袖子,低吼了一句,“你给我出来!”
医院楼道里,莫小米摊开手,“把你手机拿出来。”陈奕迟疑片刻,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翻看了一会儿,莫小米冷笑,从鼻子里一阵闷哼,满眼的鄙夷,“姓陈的,手机里连你妈的电话都不存?倒是芭比公主,家庭电话,手机,公司电话,传真,你倒记得全乎!你还是不是人?!”
不少人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盯着他们看。陈奕感觉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你找事儿是吧?你,你要我妈电话干什么?她招你惹你了!”
被陈奕这么逼问,莫小米彻底被惹毛了,“问你妈!她大老远地跑来我家,就是想通知我爸我妈,从此以后失去了有钱婆婆?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儿好不容易嫁掉了,又被甩了?还送东西,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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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红旗下的中国人民最不缺的就是娱乐精神,生**看猴儿戏,刚才还只是探头探脑,现在听到事态晋级,纷纷围拢过来,把一条并不宽敞的楼道围得水泄不通。
陈奕和莫小米像俩蛐蛐似的瞪着大眼灯,你来我往地好一阵骂街,尤其是不明所以的大众都指责陈奕欺负女人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红着眼睛吼,“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莫小米看他要溜,一伸手又拉回来,指着鼻子说,“今天你要是不给你妈打电话,休想出这道门!”
陈奕冷哼一声,掏出手机,“看见没?你说的芭比公主,那几个电话都是我妈的,有本事你打,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妈挑出什么理儿!”路人这才交头结耳,敢情是婆媳矛盾。
莫小米心里直窜火,又开始虚,是呀,能挑什么呢,为什么说出真相?想到这儿,莫小米拿出自己手机,冲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喊,“你说,我记着!”有人因为她的多嘴而住进了医院,这个理儿不用挑,明摆着。
陈奕一晃胳膊,讥诮着,“果真是个疯女人,我对你妈还像以前那么尊重,你呢?就差把我妈当生鱼片一样吞了!就算我妈说了离婚的事儿,哪句说错了?难道你没跟我离婚?无理取闹!”
围观人群发出嗡嗡的讨论声,像直播剧情一样刺激着莫小米的神经,她扑近身子,试图夺下陈奕的手机,他一躲,她的长指甲像尖刃似的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条血红的印子。
都说野兽见血之后就会凶性大发,男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颜面何存?陈奕不再是消极的躲闪,虎口一紧,就让莫小米的手痉挛不已,连连呼叫。
楼道那头,秦菲和珊温正急急走向这边。本来姐儿仨已经约好,下午要去798艺术区淘货,岂料将近中午时分忽然接到莫小米的电话,这可是姐们儿如假包换的亲妈,秦菲不敢怠慢,赶紧揣着自己的银行卡来了。
拨开人群,秦菲正巧看见陈奕擒着莫小米的腕子,上前一脚踢中要害,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陈世美,你还要不要脸?闹到医院来了,把ρi股对着别人,害不害臊啊你!我真是瞎了眼了,把自己姐们儿硬推给你,天天说好话,早知你这么不是东西,我就泼你一头粪水!”说罢,还不忘啐一口。
“请帮手来了,啊?”陈奕逞强着站起来,“你不就想打电话骂人么?看清了,这是你的手机。”冷冷地扫过一眼,猛然抬起右臂,手机被摔成了四六瓣儿,零件飞散。
众人惊呼,莫小米却呆了,陈奕始终是温和的人,就连离婚都没见他急赤白脸,可现在,浑身暴戾之气,扫过一眼,也是讥诮、锋利的,沉默片刻后,又狠狠地向手机尸体补了一脚,“我让你打!”说罢,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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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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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怔在当地,久久不语,众人也就慢慢散去,只一个闻讯赶来的小护士,尖着嗓子喊,“谁在闹事儿?这是医院!懂不懂规矩!”
病房里,小米妈一见她们进来,就急切地问,“外面怎么了?闹哄哄的。”小米爸收拾着汤碗,笑着安慰,“养病要紧,别总打听别人的事儿,操不完的心。”
莫小米强装着笑脸,拢了拢碎头发,说,“爸说的对,妈,您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从背后探手捏了一下秦菲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吃痛之下,秦菲拉着珊温上前,“阿姨,这是我们新认识的朋友,人很好,过来看看您,改天上您家切!”珊温也笑,迎着小米妈的上下打量,微露尴尬。
小米妈见她低下头,就笑,“老头子,这姑娘长得真像模特,够一米七几吧?”说罢,吩咐着,“小奕,把窗前那几个凳子拿过来,让她们坐呀!”
“人呢?不在了?”小米爸站起来,探出病房看了看。
莫小米赶紧往母亲手里塞了个苹果,小声地说,“他啊,有急事儿,刚走。”
“胡说!小奕才不会,就是有事儿要走,也会和我打声招呼的,”小米妈恼得把苹果放回原处,又惊叫一声,“你胳膊怎么了?怎么有淤青?”
秦菲一看,可不是,不光有淤青,还肿得老高。珊温也凑过来,捧起来查看一番,“这就是刚才让他抓的?”
小米妈又急了,嚷个不停,谁也安抚不了,莫小米不耐烦了,“早就让您甭管我的事儿!现在好了,管来管去我还是离婚了!不告诉您,就是怕您瞎起急,陈清婉说什么,你也不至于惊得就进了医院,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受么!她爱说什么说切,我过我自己的,从今以后咱们家跟姓陈的没关系!都这种关系了,你们还留她的东西干什么啊!”
小米爸拦在身前,沉着声,“你喊什么?跟我喊,我也听听,长大成人了,翅膀硬了,就是不一样,啊?”铿锵有力的一个“啊”,彻底浇灭了莫小米的气焰,蔫儿个脑袋独自垂泪。
“再说了,陈清婉上咱家,只是礼貌性的问候,人家什么都没说,还夸你懂事孝顺,你在婆婆面前,也是这么张牙舞爪的?”这是小米爸对女儿说过最重的话。
珊温别过头,悄声问,“老大,刚才他们俩为啥打?”
秦菲一愣,摇头,推推莫小米,“你不是误会人家了吧?”
莫小米一言不发,跌坐在椅子里。在咖啡馆门口时,被李曼莉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他的眼神,他的温度,他沉默着松开她的手,那一刹那的微凉。想起刚才的场景,直觉得不寒而栗,最后那一脚,和决绝的背影,让莫小米的胃翻江倒海,恶心,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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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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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秦菲一袭水蓝色洋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急急地越过众人,从角落里找到了一脸败相的莫小米,脸上无比喜庆,问,“我的人都到了,珊温出去接人了,你这儿怎么样?”
莫小米歪着身子,不合时宜地揉揉脑袋,秦菲为她精心设计的发型顿时毁于一旦。闹轰轰的人们大多是冲着秦菲来的,合作伙伴,还有玩cosplay的同道者,穿着奇装异服到处招摇,手捧香槟嘻嘻哈哈,令百十平米的店子好不拥挤。她明明也是abc根据地的主人,却完全无法融入这场开业party,像个蹭饭者,悄声说,“赶紧开始吧,我有点饿了。”说完,还冲各式食物嗅了嗅。
秦菲一想起自己在医院时说的那些难听话,就臊得不行,那一脚差点把陈奕踢废了,看着没心没肺的莫小米,急急把自己手机塞过去,“甭管怎么样,这事儿是咱们误会人家了,是该道个歉,”,见她死活不动,又催,“你赶紧的吧你!”
莫小米别过头,迟疑了一下,接过手机,又迅速地递回去,“无法接通,你还非要我打!耽误大家的时间。”
玩票似的,也没个正经的剪彩仪式,众人涌向食物,就算开业了,临时找来的几个服务生倒也训练有素,不停地撤盘,上新,估计背地里早笑破肚了,这哪是开业啊,分明是开粥棚呢!
珊温领着一伙人涌进来,把莫小米拉到面前,拇指冲着个个儿都如花似玉的姑娘,“瞧见没?都是模特!就你墙上那几件衣服,她们全包了!明天赶紧进货去,太低估姐们儿的实力了!”
莫小米感激涕零地抱住她,果真有个小姑娘对着衣服比划了几下,特兴奋地说,“姐,我要这件儿了!特合适我的气质!”她赶紧附和,“您身段儿好,这小腰儿!打个八折,拿走!”这句奉承话,是刚才一位资深服装导购现教的,莫小米觉得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像卖羊杂碎的小贩在唱意大利版的《我的太阳》,实在不搭。
秦菲那边儿也开始热闹起来。实体换客的规则很简单,一般性物品都走会员制度,交月票,无限量交换物品,价植超过某个额度的物品交换,秦菲能得到交易金额的百分之一。至于这个交换额度的介定,秦菲正在和一位评估专家商讨,由专业人士出面会更有说服力。
众人围着桌子风卷残云时,莫小米的衣服已经倾售一空了,美女们的自信来源于空腹。秦菲过来打探情况时,莫小米直抱怨,“都怪你,我进货时你非拦着,怕卖不出去,你看看,只剩下衣服架子了,再来几个人,还以为我是卖货架的呢!”嘴上恼着,脸上却笑逐颜开,第一天开张就赚到了好彩头。
珊温就笑她不知足,又关切地问,“卖出去的,有几件是你改造过的?”
莫小米被秦菲瞧得发毛,嗫嚅,“当时光想着独一无二,后来才想起,我是个缝扣子都扎手的主儿!”
听见这话的几人都笑,只有一个声音,仿若从远空袭来,沉沉的,“这算什么烂借口?难道建筑工程师都会和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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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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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和莫小米一脸惨白,心怀鬼胎地对望一眼,陈奕的家长来了。
珊温见她们一脸肃穆,撸起袖子,有意露出手腕的刺青,大步流星走到门口,伸出胳膊拦住了陈清婉,冷声说着,“这位大姐,今天我们这儿是开业,您要是想碴架,上别地儿去,我们不欢迎。”她没见过陈清婉,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陈清婉被人拦下,又听见这么一番话,自然抬头去看,眼前的女生有一张极苍白的脸,几近透明,黑色瞳孔一眼望不到底,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凛冽。陈清婉怔了怔,莫小米身边的朋友都这么不寻常,不语,笑着从包里抽出了请柬,珊温看完,才侧身让过。
秦菲把莫小米推上前,手上暗暗使劲,自己转身去招呼客人,珊温虽不明所以,也足够识相,躲开了面露尴尬的莫老二。
人群一下散开,归莫小米的那左半拉地方显得空阔不少,陈清婉四下打量一番,看向她,“小米,你这地方不错哎!”语气是热情的,却更让莫小米不知该怎么接话。
一番你问我答之后,陈清婉终于进入了正题,抱臂走到莫小米面前,“作为我的前儿媳妇,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嘴上沉稳,心里实则恼怒得很,被儿子劈头盖脸地责备,直怨自己登了亲家的门,说了不该说的话。
莫小米低着头,不敢迎上陈清婉的目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拉着陈清婉走入宾客中,朗声说,“各位来宾大家好,我莫小米算这家店的半个主人,今天借诸位的光,给我的前婆婆诚心诚意地鞠个躬,道个歉。”
众人一惊,这怎么有前婆婆的事儿了?交头接耳之下,又有人起哄,“大姐,瞧您这面儿够大的,都前婆婆了还给您鞠躬道歉,比我媳妇儿强多了!”
莫小米又赶紧讲了一遍事情原委,怎么误会的婆婆,怎么打的前夫,怎么的悔恨自己歪曲真相,陈清婉笑笑,伸手抚住了她,“好孩子,过去你叫我一声妈,如今虽然不是我的儿媳妇,但妈也不愿意你心里憋事儿,既然咱们把话都说开了,你又和菲菲开了这个店,妈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可不就不请自来了?”
被叫成“菲菲”的秦老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笑脸如蜜,“陈董,您瞧瞧,莫小米的衣服早卖光了,您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支持支持我,小米会领您心意的,肯定打心眼儿里感激您!”
众人又笑着说,秦菲天生就是赚钱的好坯子,见缝就钻。陈清婉嗔怪地伸手点了点秦菲的额头,从胳膊上撸下一串手链,“拿去吧,我听说你们是以物易物,大家伙给我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
识货的人说,那是一条卡地亚的限量版手链,好莱坞演员安吉丽娜?朱莉也有一条。人群一阵骚动之后,陈清婉得到了一只zippo限量版打火机,她摊开手掌,耸耸肩,“我不抽烟,要这个也没用,谁还愿意换?”
就这样,打火机又变成了巴厘岛的四人游往返机票,紧接着变成了一辆二手宝马车,甚至还换到了一件黄花梨家具。陈清婉被人们围在中央,听他们急切地描述自己的宝贝,得体地笑。
珊温拽着莫小米问,“那真是你婆婆?”
秦菲抢白,“可不是咋的?多好玩的老太太,就这傻帽儿不要!”
莫小米正委屈着,窗外突然警笛大作,十几个警察拥进来,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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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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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主犯被带回了局子,剩下的小杂蟹们留在店里接受盘问。
反坐在警车里的秦菲一脑子浆糊,直嚷嚷,“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什么罪了!”莫小米淡定地望着车外,珊温也撇着头,中间坐着陈清婉,安慰她,“你赶紧歇歇吧,人民警/察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没事儿就把咱们放了,我还留着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菲不满,催促着,“赶紧告诉我吧,呆会儿咱们就要被隔/离审/查了!”
陈清婉正要张嘴,副驾驶上的警/察回头瞪了一眼,亮着嗓子喊,“嚷什么?都闭嘴!”吓得秦菲只敢呲牙咧嘴,作无声谩骂。
一进局子,莫小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夜里十一点多,心里直打鼓,被送进受审室后,她更懵了,这地方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一般性的了解情况根本无须来这里。
最离奇的还是警/察的问题,“今天晚上八点钟,你在哪里?”“做什么?”“和谁?”“现场所有人你都认识吗?”等等,翻来覆去的问,把莫小米搞得筋疲力尽,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拒绝回答。
问话的警/察也沉默着,见她无意回答,就说,“你可以要求律师,在此之前可以保持沉默。”
莫小米抱起胳膊,正正身子,突然目光如炬,“同志,我就是律师,证书编号是a+2003+5634217895,你可以去查,另外我有权利知道审训理由。”
两个警/察都怔了一下,对视一眼,先前问话的那个警察说,“我们接到举报,光华街十八号聚众**,而且涉嫌违/禁品交/易。”
巨大的日光灯下,莫小米笑得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四个女人来说,这罪名未免有点太大吧?搁在新中/国,够枪崩十几回了!”
警/察站起来,义正严辞地说,“你先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问题要交待。”说完附在记录员耳边说了什么,推门离开。
另几位嫌/疑人的审训结果如出一辙,开业party,请朋友来捧场。
审训室外面,几个年轻警/察一碰头,就慌了手脚,“怎么办?还想趁着师父不在,立件大功呢!”“师父不会怪我们吧?咱们好歹也是公安大学分来的,不至于受处分吧?”“哎?你说她们是不是串供啊?”“……”
有一个看似稍微年长的,咳了一声,慢长斯理地说,“让她们走吧,很明显搞乌龙了。外线已经传回消息,根本不是什么聚众淫/乱。”
小警察一脸不服气,直嚷,“那咱们也没错,是接到举报才出/警的,要不要查查举报源?”当即被人按倒了脑袋,“还嫌闹得不大?我审的那个女的,是个律师!赶紧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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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情敌,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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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局子里出来,四个女人站在空旷无人的街上,都心生寂寥之意,珊温悻悻地说,“回去洗洗睡吧。”
站在风里,好久不见一辆出租车,秦菲又尖着嗓子开始骂,“早知道有这一天,姑奶奶就不该做买卖,抱着我的毕业证当检察官去,看这群毛头小子再嚣张,说逮就逮,吓得老娘以为犯啥事儿了!”莫小米无力地笑笑,你还当检察官,不是我替你写毕业论文,估计你现在还没毕业呢。
刚才的小警察们都换上了便装,一个个打蔫儿的茄子似的,结伴走出局子。秦菲正骂得起瘾呢,一个箭步冲过去,“哥们儿,开着警笛把我们拉到这儿来,大半夜的审查犯人,完事儿说句对不起,把我们像个臭虫一样放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让我们怎么回家?四个女的站在街上,见车就挥手,这才像他/妈的聚众淫/乱呢!”说完,有意把胸口的衣服往上提了提,直盯着一伙小毛头。
莫小米想去劝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珊温又拦住她,冲陈清婉笑笑,“陈董,想不想坐警车兜风?”陈清婉把衣服拉紧些,冲叉着腰的秦菲努努嘴,“那就看菲菲的能耐了。还有,别叫我陈董,你又不是我公司的员工,随小米吧,叫我陈姐。”珊温吐吐舌头,这辈分乱的。
打着警车飞驰在夜色中,秦菲一路上颐气指使,到地儿时,珊温还打趣,“你再这么的,小哥儿会爱上你哦!”吓得小警察一踩油门跑了,留下一ρi股烟。
莫小米把陈清婉领进自己房间,满脸歉意地说,“您来捧我的人气,没成想闹这么一出儿,对不住您了,今晚先在这儿将就一夜吧,我睡沙发,明天早上再送您回去。”说完就要出去。
“怎么?我不再是你婆婆了,就跟我这么生份?就睡这儿,”陈清婉拍拍床,又起身,“你先收拾,我去洗个澡。”暗暗拿了手机出去。
躲进洗手间,陈清婉拨了一个号码,“睡了没?是我,帮我查查今天晚上xxx分局的出警情况,出警事由,关键是那个举报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对,动用你所有的关系,把这个人给我查出来,越快越好。”又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要不然儿子会说她夜不归宿,陈清婉看着手里的电话,疑惑,这小子干吗呢,竟然是无法接通。
其实陈奕什么都没干,手机也好好的揣在口袋里。已经打烊了,还不见母亲回来,这才摸出手机想要问询,结果,傻眼了,屏幕上赫然是莫小米的搞怪大头照,赶紧查看其它内容,彻底呆坐在地,搞半天,被自己摔得尸首无存的那个黑色iphone不是莫小米的……
还是要怪莫小米,当时非要用一模一样的情侣机。陈奕握着这个本该命落黄泉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相册里居然还有他们的照片,亲密的姿势蛰痛了他的眼。突然心下酸楚,既然已经有了什么张安修,还留这些东西作什么?顿时恶向胆边生,给“张安修”那个号码打过去,“喂,你好。莫小米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请你转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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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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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问,“请问您是哪位。”
陈奕不急不恼,反而笑着,“我是她前夫,你应该猜到了吧?”故意笑得爽朗,其实牙挫得咯吱咯吱响,莫小米啊莫小米,你倒是很快找到下家了,我往里加点料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张安修又空白了几秒,回答说,“我在星光酒吧,你要是没事儿,就来吧。”
陈奕专挑了一张合照设置成屏保,满意地笑笑,这才出门。星光酒吧就在街头,步行一刻钟就到了,陈奕不常来这种地方,在一片黑暗和劲爆乐声中像个盲人似的跌头转向,终于被人拽着,救上了岸。
伏在吧台上,借着灯光才瞧清了来人,凭直觉就问,“你就是张安修?”被问的人嘴唇动了一下,见他还愣着,又说了一次。
陈奕仰头把一杯酒干了,亮亮杯底,“哥们儿,拿去,告诉她,我摔的是我自己的手机,我不欠她。”说着把手机拍在吧台上,把正在甩瓶子的调酒师吓了一激灵。
张安修抬ρi股把椅子靠近了些,拿起手机,看了看那张颇具玩味的照片,又放回原处,“你自己怎么不给她?”又要了一杯酒,推到陈奕面前。
这个问题好像脚底的一颗刺,令陈奕无所适从,喧嚣的乐声不见了,疯狂摇摆的男女不见了,也不见了无底洞的黑暗,满脑子都是面目扭曲的莫小米,和她歇斯底里的质疑,“不是你妈还能有谁?”“你就是恨我!我跟你离了婚,你就指使着你妈去闹腾我父母!”她的眼里再也不是柔情似水,她的身体再也不像蛇一般媚惑,她的一切都充满了攻击性。
陈奕抓着头发,无力地说,“请你转交吧,她是个疯子。”
张安修笑笑,便不说话。莫小米的手机被推至二人中间,谁也不再拿起,照片中,她搂着那个人是昨非的男人,兀自笑得烂漫。
男人的感情很奇怪,不像女人那样,会小心地在心底比较彼此的衣着打扮,然后决定是否作朋友,女人的感情更绵长,聪明如斯,不会轻易交心。男人不同,靠烟酒来试缘分,烟一散,酒一灌,多少就会生出几分知己的味道,甭管以后是否交心,当下确实能够称兄道弟。
陈奕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二人并不闲谈,只是碰杯,又一起约了去洗手间。站在便池前,一抖擞,又同时倦了,靠着墙根儿坐下,点起烟。陈奕接过,猛地一吸,呛得肺都要咳爆了,蹙着头掐灭了。
张安修歪着脑袋,惬意地吐出一连串烟圈,“兄弟,不会抽烟?”
陈奕看着脚底的烟头儿,又心生萧索之意,叹口气说,“十几岁就抽了,怎么不会?后来莫小米管着,就戒了,时间一长,居然忘了怎么抽。”
张安修就笑,不说话,陈奕斜着眼睛,一撇嘴,“你也得瑟不了几天,她也会让你戒的。”
又有人跌跌撞撞地进来,张安修好心扶他一把,尿完了,那人倒在便池旁边,即刻就鼾声四起。陈奕朝那人努努嘴,“听见没?这呼噜响的,莫小米最烦这个,能烦一整晚,不睡觉。”
张安修忽然正色,“小米是个不错的女孩,你怎么这么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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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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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本来觉得地凉,抻着胳膊要站起来,一听这话,热血直往脑门儿冲,生风的拳头打在张安修的鼻梁上,一下就见血了,咕嘟咕嘟地冒,好像稀释的番茄酱。
张安修抹了一把鼻子,不大的洗手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两个男人好像困兽一样顶在一起,各自挥舞着拳头,陈奕的眼圈青了,嘴角破了,拳头上沾着张安修的血,指间黏稠的感觉让他一阵晕眩。
陈奕飞起一脚,直中张安修的后腰,一个没防备就倒在地上,陈奕正要继续挑衅,脚底一滑,仰面摔倒在张安修身边,动弹不得。酒劲儿适时地发作,浑身酸软,两个男人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安修被人推醒,眼里一片血腥,看人都是红色的,一张嘴,哪儿哪儿都疼,只好闭着嘴,看一堆人好半天才把陈奕弄醒,他一睁眼,也是呲牙咧嘴的疼。两个男人望向彼此,都露着惊讶,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眼前是几个穿警服的人,面无表情地问,“你们的伤怎么样?”
陈奕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我们能走,”说着拉张安修起来,还没走动,又被拦下,“既然没事,就跟我们走吧!接到报警,这里有恶性斗殴,就是你们俩吧!”
推搡着二人上了车,几个警/察低声嘀咕着,“前半夜聚众/**,后半夜又有恶性斗/殴,从毕业到现在一个多月了,除了给吴大娘逮鸡,还没见过血呢!”又有说,“前半夜那个纯属乌龙,折了咱们面子,这次可不一样,哥儿几个精神点!”
一进去,陈奕就如实交待了,他想,必须先表明他们俩认识,这样顶多算是朋友之间起了摩擦,够不上犯/罪。审训警/察也很八卦,斜睨着问,“情敌啊?”
陈奕一时无语,“也算不上,我跟她离婚了,张安修是她后找的。”
“她是谁?”
陈奕抿着嘴,脑子里想,要是莫小米知道她的前夫吃飞醋,又跟她现在时的情人打得头破血流,会不会很鄙夷?
“啪!”警察先生忍无可忍地揭案而起,“老实交代,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另一间审训室里,张安修不停地抽着鼻子,把个小警察烦得够呛,没好气地喊,“有鼻涕就出去擤,抽什么抽!”说完把记录簿摔在桌上,瞪着玻璃窗后面的人。
张安修不说什么,继续抽,鼻腔里血已经结了痂,痒痒的,好像有柳絮吸进去一样,慢条斯理地说,“同志,我们不是恶性斗殴,朋友之间,一言不和嘛,更何况我们也没有造成骚乱,没吓着谁,没损坏公物,没……”
小警/察气得也抽鼻子,摔下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正好有人敲门,就起身出去了。
一看笔录,这警/察就笑了,“又是莫小米?看来这女律师今晚睡不成了,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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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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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莫小米的房门被擂得震天响,门外站着披头散发的秦菲,一脸惊恐。
“陈奕和张安修被抓起来了!”
莫小米一下清醒了,“啊?他们俩怎么会被抓起来?在哪儿?”说完又望了一眼熟眼中的陈清婉,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怎么回事?”莫小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谁通知你的?”
秦菲挠着头也开始穿衣服,“就晚上审咱们那拨警察,让我通知你速去局里,也没说清楚是为什么抓人。”
莫小米胡乱把一堆证件塞进包里,又把跟在ρi股后面的秦菲推回家里,“你跟着干吗,碍手碍脚的。”
一进局子,到处享受着注目礼,一晚上跟这群急于立功的小警察打了两次交道,莫小米的后脊背直发凉。例行的问询,“你和陈奕是什么关系?”“你认不认识张安修?”“……”“陈奕和张安修是什么关系?”
直到这个问题,莫小米压了整整一晚的火气才迸发出来,搬出一堆治安条例,镇得小警察一愣一愣,讪讪地说,“酒吧那边报警了,你们总得协商吧?”
难得能在北京的秋天闻到桂花香,和着路边花坛里的露水,一切都让人神清气爽。两个男人站在公安局的门口,又伸胳膊又踢腿,还互相询问去哪里吃早餐,莫小米哭笑不得,只顶着一头乱发和两只熊猫眼,颠颠地跟在ρi股后头。
“蟹黄包!”陈奕看了看点菜单,惊叹着,“老兄,你跟我口味一样哎,有糖醋就更好了!”
张安修已经洗净了血污,笑笑,“服务员去拿了,要了好多,慢慢吃。”仔细地用消毒湿巾擦过碗筷,才一一递过来。
莫小米感觉自己就像一坨空气似的坐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男人称兄道弟,脸上就闹了情绪,把碗倒扣在桌上,鼓着腮帮子不作声。陈奕刚想劝,望向她的眼神与张安修凌空相撞,心里立刻泛起酸楚,埋下头去吃,美味已是一股苦涩味儿。
张安修张了张嘴,也无力地低下头去。经过一夜的相处和战斗,两个男人已经产生了一种雄性特有的惺惺相惜之情,在这种情况下Сhā嘴,无异于给彼此上眼药。
莫小米就沉默着,气鼓鼓地,看着两个男人就着糖蒜吃蟹黄包,尤其是陈奕,动作讲究着呢,慢慢提,轻轻移,先开窗,后吃汤,回味无穷的嘴脸实在可恶。
她站起来把剩下的两屉都划拉到自己面前,不提也不移,用筷子夹住包子,汤汁顺着口儿就落到碗里,一口一个包子,吞了十来个。张安修急说,“你慢点,我们吃饱了,你急啥,你……”
正说着,莫小米噎住了,喉咙胀着,眼睛发直,陈奕手忙脚乱地从豆花儿里盛出一些汤,还没盛满,莫小米端起面前的碗,那十来个包子里流出的汤汁,仰脖子一灌,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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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的影子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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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折腾一夜,都还没起,只有秦菲惦记着莫小米再入公安局的事儿,不敢睡,等到天亮还不见回来,匆匆拨了电话,这才想起莫小米的电话已经被陈奕摔烂了,又挂了。
不消一分钟,电话响了,居然就是莫小米的号码,秦菲好像看见了幽灵,慎慎地按了接听键,不敢说话。
莫小米“喂”了好几声,才让秦菲定下神来,得知了陈奕怒摔手机的真相后,一顿,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也顾不得问其它了,莫小米只听见她叽歪的声音和其它生物的爆笑声。
陈清婉也笑,误会总是要慢慢化解的,“这样打打闹闹的也蛮有意思吧?”眨着眼睛问。
秦菲一脸媚笑,“老陈,还打我家小妞的主意呢?要不试试我吧,比她高,比她漂亮,比她有钱,比她的房子大,比……”陈清婉伸手扭了她ρi股一把,又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我这次来北京,有个人硬要跟着来,我找了一堆理由才安抚下来。”
珊温探进头,说了句,“我替你查查星座运势,是不是有桃花了?”秦菲甩出一只拖鞋,又镇定地问,“这,你公司的事情,跟我说不着嘛!”
“哎呀,怎么说不着?他都不安心本职工作了,非要闹着来北京,还说不着?”
秦菲一听,急急地表明,“自从我回来以后,我们就没联系了!他不好好工作,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勾的!”还竖起指头当发誓。
陈清婉就笑倒在床上,“菲菲,看来是真的呀,我连名字都没说,你就知道他是谁了?哎哟,你的脸怎么了?”秦菲一摸,滚烫,又申辩着,“那也不能怪我,不是我让他来的!”
“哦,本来我要在北京建个分公司,必须派一个人先期打开市场。他已经申请了好几次,假如你不欢迎他来,那我回去就请他安心守着大本营,没必要派他来嘛。”陈清婉对着镜子梳头发,一丝不苟,慢条斯理。
秦菲傻眼了,杵在她身前,不知进退。珊温举着ipad冲进来,举奋地嚷着,“你瞧瞧,爱情指数五星!幸运色是桔红,赶紧换衣服去,好招桃花!”又不解地看着陈清婉,“你们说的他,哪个他?我认识么?”
陈清婉看着秦菲冲回房间,翻箱倒柜找桔红色的衣服,欣慰地笑,“小丫头,菲菲的那个他呀,是我最出色的男员工之一,还有好几个单身的,你要不要?”
珊温撇了撇嘴,自嘲地说,“干吗非得要男人?从后面看,我就是活脱脱的男人,从前面看,又是活生生的女人,我一人分饰多角,惬意得很,”突然眼神呆滞了一下,哭腔说来就来,“我把豹子忘在医院了,我的儿子哎……”
陈清婉不得不一脸呆滞,瞧瞧,我儿媳妇尽和神经质一起混。
听四周安静下来,她拿出电话,开机,即刻收到一条新信息。陈清婉冷笑着,原来她就是昨天晚上举报abc根据地的人,这个名字在最近几天里出镜率极高,是时候会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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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寻常路的女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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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温一出门,拦辆出租车奔向宠物医院,路过派出所时,好不容易想起了夜半时分被召入公安局的莫小米,赶紧致电,以示关心。
彼时莫小米已吃饱喝足,只等二男结账后抬ρi股走人。一接电话,珊温“喂”了一下,莫小米“呃……嗝!”,又“喂”,她就又打了个嗝,说不出话来,珊温压住笑意,问,“你这是吃霸王餐了吧?没撑死你?”莫小米几乎透过电话屏幕看到了她那张瞪着上眼睑的脸,喉咙一阵不适,做了若干吞咽动作后,终于恢复常态,问,“三小姐,您有何吩咐?”
珊温就笑,说,“一会儿我把豹子送回家,给客户送几张设计稿,那地儿就在风顺街附近,有一家法国餐厅,牛排特棒,我给你压惊呗?”
莫小米拿起包,走出饭店,看了看街景,冲电话里说,“托您洪福,昨儿个衣服卖光了,今天开门儿都没东西可卖,我得先淘腾货去,这么着,稍晚咱俩联系,成不?”
“成,当然成,到时候谁掏钱可不一定喽!”珊温奸笑着说。
莫小米嬉笑着骂了几句,挂了电话,又一甩头,“你们俩,该干吗干吗切,我还有正事儿要做。”被望着的两个男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互相看了一眼,张安修抢先说,“你进货去啊?呵呵,挺好,挺好……”
“好什么好!大包小包的拎着,个体户挣点儿钱,不容易!”莫小米打开车门,把包扔进去。张安修在胡子拉碴的情况下,脑筋也有点不体面,跟不上趟儿,陈奕就钻了这个空档,一步越过了他身体,钻进车里,谄媚地笑,“小米,没事儿,他不跟你拎包儿,我拎!保证你的纤纤玉手不受丝毫损伤!”
当时的保证是实心实意的,没半点虚头巴脑,可陈奕没想到,莫小米第一次做生意,热情也是实心实意的。她不像一般商家,去大红门批发市场搞一堆衣服,反正一堆里面择一择也有几件像样的,莫小米根本没踏进去,开个小虫子尽往巷子里面钻。
陈奕指指窗外,挖苦着,“你这人不按套路来嘛!巷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说了,你得往服装聚集地靠拢,就好像西区卖衣服,你偏去卖家具的东区进服装,不对嘛!”他指着一家渔具专卖店,又指着一家书店。
莫小米扭过头,恶狠狠地说,“一个有前科的罪人,给你机会将功赎罪,还不珍惜,再叽歪就打车回去!”吓得陈奕赶紧噤声,人家下车,他也下车,人家对老板说,这个款拿五件,那个款有没有红色,抹胸裙只要一件……他就伸手去接过衣服。
上车后,眼看还要奔赴下一个站点,陈奕崩溃了,干嚎着,“姓莫的,你是不是存心折腾我啊?你找一家规模大的店,把货进齐了,不就完事儿了?干吗跑大半个城,一家店只买一件,你是只开车不加油啊,车不会说话,可我会说,饿啊!”
莫小米也不理会,只给珊温打电话,轻描淡写地说,“老三,姐姐这儿有情况,不便和你会晤了,再联系。”说完,回头冲陈奕扬扬拳头,邪邪地笑。
风吹来,没有扬起谁的长发,只是吹皱了她的心思。偷偷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莫小米的车驶向了那家熟悉的意大利餐厅,从前陈奕的最爱,他还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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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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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座,满眼的物是人非。那个靠窗的位子曾经是他们的专属,恰好空着,再坐上去,同样的阳光照耀着的,却不再是同样关系的人,说是险些陌路,不为过。
彼此都掩饰着心里的小兴奋,陈奕只装模作样的惊呼,“哇,这里的菜单又更新了!”莫小米不顾身边的服务生,酸酸地甩出一句,“男人就是喜新厌旧,应该拉出去五马分尸!”陈奕尴尬地抬头,幸好服务生是个意大利人,不会理解五马分尸的恶毒吧?
从来没觉得等菜是这么煎熬的事情,莫小米把面前的餐巾折了又折,自己都觉得烦,心里直怪陈奕装深沉,托个腮帮子作思考状,恶心。手机一响,赶紧翻出来,好歹算个事儿,莫小米笑笑,是珊温发来的彩信,照片上是一家餐厅的公告,上面写着“牛排六折优惠价”,她回复说,“姐们儿今天扬眉吐气了,一定要犒劳自己,你非逼着我吃打折货,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
菜品绝对上乘,陈奕眼巴巴地望着她,“咱要个酒,怎么样?”莫小米一听,心里没来由地雀跃,又理智地压着,说,“我开车,不能喝。”陈奕拍着胸脯,“没事儿,咱们肯定喝不成烂醉,出去打车回家,知道咱住哪儿就成!你别吃,等酒上来!”说完还按住她已经拿起刀叉的手,莫小米一阵酥麻,赶紧移开。
陈奕懂酒,倒酒的姿势很优雅,莫小米在心里悄悄的痴了,又暗骂自己,一个弃妇还痴他什么?心乱如麻之际,珊温的电话又来了,莫小米咬牙切齿地问,“我就是不去吃牛排,怎样?”
珊温不恼,严肃沉静地问,“你那仇人是不是叫李曼莉?”莫小米一怔,想纠正,不能算仇人吧,哪有那么严重,还没说出口,珊温又补了一句,“你赶紧来,你婆婆跟李曼莉要打起来了!马上把地址发给你!”
莫小米举着电话,有点愣,又急急地说,“别喝了!你妈跟李曼莉打起来了!”陈奕咚的一声把酒瓶放下,看见莫小米还咿咿呀呀的通话,一把夺下来,吼,“你在现场是吧?你先帮我看住她们,千万不能让我妈吃了亏,我们马上就到!”
珊温放下电话,挪挪位置,确保作战双方都落入视野之中,照目前情势看来,火药味儿渐浓。
陈清婉侧着头,微微地笑,说,“李小姐,今天冒昧地把你请到这里来,没有事先预约,不周之处,还请原谅。”
李曼莉继第二任婚姻解体后,某些女性特质哗的一下泛滥了。从前是妩媚,淡淡的妆,眼线画至尾外,稍稍一提,就有风情溢出;现在不同了,这些尺度拿捏坏了,就成了风骚,大v领的祼色裙装配上眉飞色舞的眼妆,手和脚的指甲全部大红色,拎着一款蛇皮包包。听见陈清婉的话,笑得毕恭毕敬,忙不迭说,“哪里哪里……”
陈清婉顿了顿,在心里斟酌着用词,沉声说,“李小姐,你知道我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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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的战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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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莉坐直身子,有点诚惶诚恐地说,“当然知道,香港知名服装品牌风陈的董事长,陈清婉女士。我没想过在内地可以见到您,直到您的秘书再三和我确认行程时,我才相信了,很高兴能得到您的赏识。”
陈清婉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笑道,“何谈赏识呢?今天我是以私人名义会见你的。”
“私人名义?陈女士,我有点糊涂了。”
“现在,我不是风陈的董事长,而是莫小米的前婆婆,”陈清婉直勾勾地看着她,言语间平静得骇人,又说,“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曼莉心里愣着,一瞬间搞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只能尴尬一笑,“知道知道,我和小米是朋友嘛!不过,她失去您这么好的婆婆,太不懂事了,呵呵。”
听到这里,躲在一旁的珊温直想呕她,关你屁事,轮得着你来卖乖。
陈清婉的手指有节拍地叩在桌面上,每一次沉闷的声音传来,都让李曼莉心里毛蠕蠕的,她看不清面前这个老女人的心思,这让她心里既恼又惧,比如陈清婉又问,“你觉得我们的谈话,最好是干脆了当的,还是润物细无声的?”这时,她就思考不出前者和后者之间的利弊差异,只能讷讷地说,“您随意就好。”
陈清婉双手交叉,活动着手指关节,一贯的沉冷口气说,“我的个性干脆了当,江湖习气,快意恩仇,不愿意耍阴招儿,你懂么?”见李曼莉木木地点头,又问,“莫小米和秦菲搞了个什么根据地,开业那天晚上被公安局抄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李曼莉抬头,迎见陈清婉的目光,像侠客的刀,泛着冷光,无须情理,只有生或死,是或非。她便哑了口,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来得及准备。珊温从暗处盯着她,臆想着将她乱箭射杀的场面。
陈清婉没有继续追问,只淡淡地说,“莫小米虽然已经不是我陈家的人,但她确实是我儿子喜欢的人,只要陈奕不变,我对她的态度就不会变,除了我儿子之外,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珊温听到这儿,直后悔自己没拿手机拍下来,却听见李曼莉的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撇着嘴说,“陈奕?他要是真喜欢莫小米,怎么还会离婚?就莫小米跟个傻子似的,眼里除了陈奕,别的男人连根毛都休想飘进她眼里,你说的,简直就是笑话!”
陈清婉的瞳孔蓦地收紧,盯着眼前这个劣性的女人,说,“你这几句话还有点价值。不过,我还是劝你,以后不要再干扰莫小米的生活,尤其是她的父母。”
“你这算威胁么?”李曼莉并不打算屈服,隔行如隔山,你陈清婉再有本事,也Сhā手不到律师行吧?说着话,眼里便生出戾气,已经太久没听过这种命令式的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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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的战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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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婉突然独自拊掌,笑到得意之时,还指着李曼莉,“李小姐说笑了,我怎么敢威胁你?想当初,我的仓库接二连三被人放火,我的新型布料被举报含有毒物质,甚至剽窃另一家公司的技术,各大卖场紧急下架风陈品牌的所有商品,想来这些都是拜李小姐所赐吧?”
李曼莉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不假,这些事情是她做的。风陈公司的公关经理沈娆娆和她私交甚好,有一次无意提到在风陈的发展有限,即将跳槽到别家公司,但又心有不甘,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交付了风陈公司却始终不得升迁。李曼莉便支了招儿,既帮了朋友,又泄了莫小米的威风,何乐而不为?
人在遇到突发状况时,心理反应也会适时地带动一些生理反应,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这个是有道理的。陈清婉看到了她的慌乱,尽管她瞬时便按捺下去。看着强装镇定的李曼莉,陈清婉并没有继续揭发,只问,“最近你有没有沈娆娆的消息?这件事情曝光以后,那家公司也把她开除了,媒体在她家门口蹲了好久,都没见到她的人影,好像凭空消失了。”
李曼莉还是不说话,大口大口地喝水,脑子里回忆着最后和沈娆娆联系的时间。陈清婉贴心地递过一张纸巾,指了指她的额头,“擦擦汗,聊天嘛,不用紧张的。对了,听说你干爹下个月要过生日,可能要在关岛大办呢!”
李曼莉惊诧万分,“干爹?”
“香港综艺大哥胡宗发,不是你干爹?如果我秘书的调查资料无误的话,零九年你在香港开的第一家律师所,租用的办公楼就是小胡的房产吧?租金低的离奇,”陈清婉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找出一个手写电话薄,哗哗翻着,“喏?是不是他?”
李曼莉心里一惊,上面写着干爹的电话号码,落款是小胡(宗发),字迹是如假包换的干爹体,潦草的可以,别人模仿不来。在律师界打拼的这几年,李曼莉靠的从来就不是专业,而是人脉,她在内地发家,只是有一年得罪了某个金融界大鳄,迫不得已才转战香港,靠上了娱乐圈的胡宗发。
陈清婉收回电话薄,翻看着,说,“小胡当年很不得志,上节目总穿同一套衣服,没人赞助他,最后求到我门上,拿走了十套当时最流行的服装。如今他火了,见面也要叫我一声陈姐,我不求他回报什么,也经常提醒他,要提携后辈,要教育他们好好做人,莫走邪门歪道……”
李曼莉听到这儿,心里彻底凉了。虽然“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但从目前形势看来,与眼前这个老女人斗下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应该退一步海阔天空。
反正她未必有我活的时间长,李曼莉这么想,就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子,再三保证自己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也不会再和莫小米为敌之类。陈清婉眯起眼睛看了看她,拍拍她的肩膀,“既然谈拢了,那咱们走吧?”
躲在一侧的珊温拍拍胸脯,放下心来,刚才一直在考虑,万一真动手了,自己从哪个角度冲上去才能瞬间占据有利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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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心,换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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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没停稳当,陈奕便冲向餐厅,莫小米慌慌张张地紧跟其后,却不料正在门口撞见了陈清婉,身边还有李曼莉。
莫小米正要开口询问,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了?陈奕已经不由分说地薅住了李曼莉的衣领,恶狠狠地吼,“你是不是活腻了?你把我妈怎么样了!”脸上狰狞异常,看不出一丝往日的风范,李曼莉惨白着脸,脚尖已被提离了地面。
陈清婉对儿子突如其来的暴戾丝毫没准备,只是赶紧扒开他的手,在李曼莉的背后暗暗拍了一下,她踉跄着离开,来不及整理衣服的褶皱。莫小米一眼看见了躲在里面的珊温,拎到门口,气急败坏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珊温往陈清婉身后躲了躲,臊眉搭眼地说,“我刚点完菜,就看见老陈和那女的嘀嘀咕咕,你不知道,呛呛得可凶了!所以我才赶紧通知你们嘛!”
陈奕不耐烦地甩甩手,“她到底打我妈没?饶不了她!”珊温慌忙摇头,说,“没没,绝对没!”看见莫小米鄙夷的眼神望过来,又自感委屈,“怪我干吗!我请你吃牛排,费半天劲你都不肯来,一说你婆婆被人打了,瞧你紧张的!重色轻友!”
见一干人等都不说话,珊温又作势搂住陈清婉,故作亲昵地说,“没事就好嘛!大家都是护母心切,哈哈……”陈奕脸上一怔,装得淡然,心里却风起云涌,自然理解了莫小米在医院时的无理取闹,她疯,她闹,都是基于母亲受到伤害时的本能反应,就像现在,自己也如她一般莽撞冲动,不计后果,那一拳头要是真打下去,估计李曼莉的脸会变成柿饼子吧?
这么一想,眼里的戾气忽地就不见了,就连心里对莫小米的些许怨怒都一并消失殆尽。陈奕悄悄去看莫小米,她正挽着陈清婉走向车子,又拖着珊八婆,说,“我们那边儿点了好些菜,一口没动呢,甭吃这打折牛排了,今天算你个二等功!”陈奕小跑了几步,追着,“等等我,是我付的帐,好歹留我一份啊!”
这厢吃的其乐融融,秦菲却在店里啃着一块三明治。根据评估专家的意见,“以物易物”不可能做到严格意义上的等值交换,史上著名的第一换客用一枚红色别针换到了一座大别墅,这就是换客的魅力所在。秦菲浏览了大多数换客网站,它们基本上都是靠广告投放来实现盈利,那自己呢?啃着干粮,脑海中渐渐有了雏形,任由半杯咖啡渐渐冷掉。
趁莫小米的店还空着,秦菲把换客们的物品全部堆过去,拍照,分门别类地存档。这是个浩大的工程,路人从窗外望进来,只能看见一个从头到脚都是桔红色的女人,在一堆货物间上窜下跳。
这颜色是否真能招来桃花,还是个未知数,可女人们情愿相信这种话,心安理得,梦想究竟能不能成真,反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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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猫惊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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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飘着白雪,这纷飞的季节,让我无法拒绝,”这是忧郁的老狼,他孤独地唱,“丢失的从前让我无法拒绝……”
莫小米躲在车里,掖紧衣领,放足了暖风,等秦菲关店门。北京的秋天非常短暂,香山的红叶还没怎么飘零,寒风就裹着大片的雪花入主了,来不及伤春悲秋,置办棉衣比较重要。
秦菲锁好防盗门,及膝长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袅袅婷婷地走向车子,在暖风的作用下,衣服上渐渐显出水渍。莫小米就笑,“大半夜的,都没人看你,还踩猫步,小心摔个狗啃泥!”
车子驶进了冬夜的长安街,并不寂寞,秦菲一路聒躁不安。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天生就有经商天赋,而且行动力旺盛,从abc根据地创建那天起,短短三个月,实体换客联盟的会员已经激增过万,成交量暂且不表,每个月的会员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相比之下,莫小米的服装卖得不温不火,与一般的服装店相比,销售额没什么差距,但离她开这家店的初衷相差太远。
每次她低落时,秦菲都会劝,“卖衣服就好啦,干吗折腾自己去改衣服呢?挣钱就行了!”刚开始,莫小米也理直气壮地反驳,“挣钱?我当律师那阵儿,比这个挣多多了!不是钱的事儿!”后来,渐渐不搭理,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悄悄地做手工,棉布的包包,娃娃,笔袋,橱窗上放着一只歪鼻子小丑,嘴巴咧得很夸张,秦菲看见后,大笑着说,小丑就是要欢乐嘛,你这个明明是在笑,可要不要这么无奈呢?
莫小米在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独独喜欢这只小丑,像极了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等到第一位客人,懂我的。”每逢这时,秦菲都会拍拍她的脑袋,说,傻瓜。
回了家,两个女人守着一壶热茶,看着茶叶上下翻滚,然后晃悠着,静止。喝一口,秦菲把进了嘴的茶叶呸在垃圾桶,皱眉头,说,“我就奇了怪了,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怎么咱们泡出来的茶,这味儿就不对呢?”
莫小米也郁闷,不只表现在喝茶上,包括吃饭,哪家馆子的饭都入不了口,只能果腹。珊温就是上天派来的田螺姑娘,做饭好吃,泡茶好喝,擦的地板亮得能用来化妆,时不时还能搞来很多活动的票,话剧啊球赛啊时装秀啊,总之,她绝对是一朵奇葩。但是,突然有一天,这厮打来电话说,人在上海,要忙一段时间,再然后就消失了,电话总是转入人工服务台,到今天为止,已经七十二天了。
默默地喝了半杯茶,秦菲恨恨地拿起茶壶,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死丫头连个电话都不给咱们打!离了她我就喝不成茶了?”莫小米苦笑着说,“墙角还有一箱王老吉呢,也算茶吧?”
话音刚落,秦菲的尖叫声就划破了这个冬夜,莫小米被吓得弹到沙发后面,又在一个黑影嗖地穿过客厅时弹回沙发上。秦菲从厨房窜出来,一脸惊恐,“看到没?有个东西,嗖嗖嗖的,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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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猫惊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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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一脸败相,弓身在沙发上,指指书房的方向。秦菲转身拿了把菜刀,冲那个方向扬扬眉毛,莫小米不动,最后被秦菲一脚踢下来,才战战兢兢地抄起一本时尚杂志,铜版纸质,厚着呢,用于防身。
两个女人一攻一守,莫小米把书横在身前,假装盾牌,秦菲躲在后面,举着菜刀,一跺脚,声控灯就亮了。已经夜里一点多,这个如临大敌的场景实在骇人,尤其是秦菲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时。
一只体形肥硕的猫蹲在书柜顶上,一动不动,和旁边的瓷瓶相映成趣,有种佛相。黄白相间的毛色非常漂亮,眼睛泛着幽幽的蓝绿色,嘴旁的胡须很威风,再加上优雅的神情,像极了英国爵士,就差配把宝剑了。
莫小米上下左右的研究之后,问,“这不是珊温的那只肥猫吗?豹子!”
秦菲的菜刀之所以掉在地上,不是因为这猫是包子还是豹子,而是那只瓷瓶。当年有人送给她,说是古董,秦菲也不懂,只是看样子还行,就假模假式地摆在上面,怕滑下来,又把一块闲置的桌旗铺在书柜上面。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把一块镂空织物铺在那儿啊,那猫只要稍稍一动,爪子勾到上面,那只瓶子就死定了,相当于火化了一大把红钞票。
莫小米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在秦菲家,搞不好哪件东西价值连城。两个女人就各自抄着武器,立在门口,与一只猫对峙着。最可恶的不是这只猫的行为,而是这个瓶子,万一是个地摊儿货,秦菲的选择一定是冲上去把猫薅住,痛打一番。不确定价值,就只能严阵以待,秦菲恨死了这种被动的感觉,低声咒骂着珊温和她的儿子。
“豹子回来了,那珊温呢?也在吧?”莫小米在对峙十几分钟之后,突然恢复神智。秦菲抬腿踢了她一脚,虎着脸,“让她来看看她儿子,什么家教!”
珊温披头散发地被拎出来,还喜庆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哈哈,我悄悄地潜进来,先暗访一下你们的私生活,哈哈,有没有藏男人!”秦菲举着菜刀,刀刃上闪着寒光,冲她扬了扬,又指向书柜顶上的那只猫,“你大爷!老子那个瓶子值几十万,你儿子要是摔碎了它,我敢现场凌迟!”
莫小米吓得往后缩了缩,“老三,那瓶子真是古物儿,你,小心点儿吧,凌迟……”珊温看了看豹子,又看了看目露凶光的秦菲,“是凌迟我,还是凌迟我儿子?”
秦菲扭过头,舞着菜刀在空中耍了几个花样,正要总结陈词时,莫小米惊呼,书柜上的猫四爪钢劲,虎虎生风,凌空俯冲,扑向秦菲,显然是要护主。更惊心动魄的是,那块镂空桌旗果真被带在爪下,疑似价值连城的那只瓷瓶被裹在其中,稍有不慎,挫骨扬灰。
莫小米和秦菲呆立原地,在珊温提腿飞身扑过去的那一刻,二人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大脑空白。事后,珊温把瓷瓶封进玻璃柜里,亮了亮肱二头肌,不屑地望向她们,“姐,练过。”
一夜无眠,三个女人挤在一张被子里,聒躁不停,你的我的她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一箩筐,就是没有男人。在她们眼里,男人,就像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只关注附加于他们身上的东西。他们的事业,权势,能力,谈吐,气质等等,这一切都有可能吸引到她们,甚至是倾慕,可你见过,喜欢衣服,还把塑料模特一并买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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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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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温又恢复了田螺姑娘的身份。秦菲看着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感慨万分,“老二,你说说,找男人有什么用,又不会做饭洗衣。”
莫小米喝着温热的柠檬茶,只管享受,一听这话,不满地嘟了嘟嘴,“你是老大,她是老三,凭什么我是老二?又不是什么好词儿。”
珊温把早餐端上桌子,笑笑,“按年龄大小排嘛,你是老二,你若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按这个的大小排顺序,”说完,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尤其是穿着件紧身打底衫之后。
秦菲倒好三杯牛奶,说,“我没意见,珊温,你有c吧?我是太平公主,a嘛,按照我们abc根据地的规章制度……”莫小米抓狂地把所有东西都揽到自己面前,“改不改?改不改?谁敢叫我这个,我跟谁拼命,饿死她我!”
为了庆祝珊温的回归,秦菲决定中午去吃大餐,上午就耗在家里。开始,三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最后,珊温发现只有自己在碎碎念,秦菲和莫小米在抢着看一本书。
秦菲看书速度太慢,莫小米早看完了一页,她还不翻篇儿,两个女人各扯着一半书,开展拉锯战。秦菲说,“我先发现这本书的!”莫小米不甘示弱,“这是我买回来的!只是放在书柜里忘了看而已!”秦菲又说,“我不看你也不看,我一看你就忙了,存的什么心!”莫小米眼见她又要犯急,换了副二皮脸,说,“要不然这样?我看的快,一会儿看完就还给你,怎么样?”
秦菲一听,“你休想!”咆哮声一落,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莫小米往后一仰,手上也暗暗使劲,就这样,一本装帧华丽的书呲啦一声,断成两半。
珊温躲在一旁看笑话,看着两个人各执一半书,以为搞不好要翻脸,哪知人家都哈哈大笑,“这样最好,你看一半,我看一半,然后再交流,”说完,又各自低头去看了。珊温凑到秦菲身边,很好奇,“这书好看吗?还至于抢?”
莫小米接过话头,“好看着呢!”
“嗯,好看!说的是一个女白领,失恋后特别伤心,和一个在酒吧里认识的男人发生─夜情了,第二天早上她逃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好几个月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千辛万苦地生下了孩子。后来有一个男生苦苦追求她,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谁知道在见家长的时候,才知道孩子的父亲和她的未婚夫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秦菲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有个后记之类的东西。
珊温撇撇嘴,“就这?”莫小米从书里抬起头,说,“这是今年的畅销书,在当当网上很火。”珊温退回自己的角落,鼻腔里重重地哼着,“就这种书,我也能写。”
没人理她,珊温冲过去,把书夺下,“我说,我也能写。”秦菲把书放下,鄙夷着,“你说说,你一个伪艺术家,给人家设计个书皮,画幅画儿什么的还行,写小说?得了吧你!”
莫小米也笑,“就是,你一个设计纸盒子的伪艺术家,写书就免了吧!”珊温气结,什么纸盒子,那是法国一家著名的香水公司,委托她设计手工皂的包装,那一单她赚了不少钱。看见莫小米又要拿起书,珊温气急败坏地阻止了这个动作,抢走了秦菲手里的另一半书,严肃地说,“我是真艺术家,不光设计纸盒子,杂志的Сhā画我也做,什么有趣我干什么,还别激我,这小说姐们儿写定了!找出版社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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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的恶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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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小米和秦菲的联合鄙夷下,珊温宣布,今晚就动笔。题材是现成的,珊温说,要在书里树立几个新时代女性,美丽、独立、自主,一听这标签,秦菲就心动了,抢了女一号的名额,莫小米紧赶慢赶,虽然是女二号,但珊温承诺,要安排几个优秀的男人来追求她,桃花满天飞,搞得秦菲又后悔不迭。
直到中午,三个女人坐在高档西餐厅里,依然在讨论。珊温摩拳擦掌,也提出了客观要求,“既然你们这么踊跃地想当女主角,那现实里的情感生活就要向我汇报,这是素材嘛!”见二女痴愣着,又补充说,“而且我有权利跟踪采访。”
“你先说,别忘了,上次在西餐厅,我可救过你婆婆!”珊温看向莫小米。莫小米咽咽口水,自从那次,陈奕经常借故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也时不时约她吃晚饭,但从未提及感情问题,倒像个老朋友似的,说说话,聊聊音乐,谈谈理想,再无其他。莫小米心下遗憾,也经常接过张安修的电话,内容同上,两个男人好像商量好了,周六若是张安修,周日便必能接到陈奕的电话。
珊温听完,大惊,“你这算不算脚踩两只船?”莫小米笑笑,“这有什么不好?他们俩,谁也没有给我承诺,我也无须对他们有所表示,再说了,两个男人都来关心我,何乐而不为呢?”
秦菲就有点衰了,身边毫无雄性生物活动的迹象。桔红色并没有为她招来桃花,远在香港的林永智好像一个干瘪的符号,只存在于她的臆想中,没有任何联系。她只能自嘲,“男人们都怎么了?像老娘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就没人敢来呢?”
珊温看着她幽幽的眼神,有些后悔起了这个话头,假如真的要写一部女人的小说,没有男人,会不会精彩?她心中并不确定,男人可以铁血硬汉,拼事业拼理想,柔情只是点缀,但女人的天性就非爱不可,想到这里,便心有戚戚然。
离这家西餐厅不远处,陈奕缩着脖子蹲在法院门口的台阶,旁边是垂头丧气的老熊,双手Сhā进袖筒里,一脸欲哭无泪的挫相。有细小的雪粒乘着风落下,一碰土地,就不见了,陈奕眼痴痴地看着这些,同样的欲哭无泪,“熊哥,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收敛点儿呢?嫂子多好的人,你,哎,这下彻底离了,你自由了。”老熊很无奈,“我也知道她好,可就是忍不住啊!你不也跟你媳妇儿离了,我看她也挺好。”陈奕听见这句似有若无的挑衅,恨不得抽他俩大嘴巴,当初不是顾及他已经危机四伏的家,自己怎么会忍受“粉红丝袜”这盆脏水?就是怕说明真相之后,莫小米会向嫂子告密,到时候你老熊吃不了兜着走,可到头来呢?
陈奕心里极端懊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维护什么。迎着越来越大的雪,走向风里,脸上热烫烫的,浑身发软,冷雪拂面而来,瞬间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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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反方向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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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愈演愈烈,柏松已经有了些圣诞树的味道。吃饱喝足的三位女同志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反而更加热切地讨论起了才要动笔的小说,都在争着给自己起好听的名字。珊温从服务生那里要过纸笔,勾勾画画地写着,却在抬头时,看见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米,那是不是陈奕?”
莫小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人正一脸颓相地步行着,头上顶着一簇雪花,衣领高高的耸着,步伐踉跄。赶紧追出去,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短短几步,陈奕却呼吸沉重,大口地喘着粗气。
秦菲吓了一跳,急切地问,“陈奕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说完伸手去试额头,像被蛰了似的,恼怒地问莫小米,“他发烧了!你不赶紧上医院,回来干吗?走走,赶紧的!”
陈奕伏在桌子上,眼帘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句,“我没事儿,可能受了点风寒吧。”说完,全身一软,毫无征兆地瘫倒在桌下。几个服务生过来帮忙,这才把他弄到车上,送去了医院。
病房里,陈奕沉沉地睡着。医生把莫小米叫出外面,说,“没大问题,只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受了冷风,才引起发烧。已经用了退烧药,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一定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累,最好别见风。”
莫小米答应着,回去守在病床边,心里却疑惑,成天玩世不恭的一个人,挣点钱就想环游世界,有什么事值得他急火攻心?疑惑归疑惑,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微青的下巴,莫小米又无心去深究了,伸出手慢慢地抚平了那道凝重。
在身旁无人的时候,人就会松驰下来,一切行为都由内心支配,反正没人看见你的喜怒哀乐。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脸,他的眉眼,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莫小米从被子里摸出他滚烫的手,摩挲着每一根细长的手指,修剪齐整的指甲,掌心清晰简单的纹路,突然想起了蜜月旅行的一个早晨,她也是这么安静地等他醒来。那时,他连梦里都会笑,上扬的嘴角划出的美好弧线,是她短暂的婚姻中唯一可靠的记忆。
他的眉又紧了,她的心也难过了,不疼,不痛,是一种来自时光的遗憾,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已经不属于自己。那么,应该通知他的家人吧?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清婉,莫小米摸出他的手机,给他母亲拨去了电话。
“儿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陈清婉惊喜地问,身边嘈杂。
莫小米站在医院楼道里,压着嗓子说,“我是莫小米,您还好么?”陈清婉在那边惊呼着,“小米呀?你好你好,我在贵州,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找我有事么?”莫小米一听,忙不迭地说,“没事,我就是……”陈清婉哈哈笑着,抢过话头,“我知道,你想我了,对吧?太巧了,我昨天还梦到你了,梦到你呀,跟我家小奕爬山,爬着爬着,你就走不动了,哭着闹着,死活不走了,哈哈……”
莫小米附和着又说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泪流满面。爬呀爬呀,她走不动了,而那个人没有等她,就这么时光交错之间,尽管她守候在他的床前,却再也不能抚平他的眉。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安份地做个咖啡馆老板娘,也是不错的选择吧?莫小米靠在灰白的墙上,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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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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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黄昏,陈奕还没有醒。莫小米有些心急,却又碍于医嘱,迟疑着不敢叫醒他。手机铃声大作,她慌忙走出病房,“喂!”
张安修似乎站在旷野里,声音中挟着风,“小米,你好么?”
“你在哪里?”莫小米想起,好像很长时间没接过他的电话了。懒
“我在贵州出差啊,你忘了?”张安修笑着说,并没有恼怒她的记性,或者不在意,只是疑惑,“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莫小米急急解释,“没有很怪啊,我在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
“没,没,我没生病,”莫小米一时很恨自己多嘴,也只好圆场,“是陈奕,受了一点风寒。”
张安修没说话,只传来厚重的呼吸声,空白了几十秒之后,才说,“没事就好,你好好照顾他,回京联系,拜拜。”莫小米执着手机,听着楼道那头传来嗡嗡的回音,忽然很落寞,十几年前,这个男人的离开也如这般淡定,他不急不恼,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时隔这么久,莫小米还是败北,她似乎从来都看不穿他的心。
病房里的陈奕听见脚步声,赶紧躺好,假寐。此时,她的目光又聚在自己脸上,似乎要把每一根汗毛都打量清楚。陈奕装作不醒人事,心中却狂喜万分,从寒冷街头把自己捡回来的那个人,居然是她。
怕自己笑场,陈奕只好装作悠悠醒转的样子,用痴愣的目光打量周围。莫小米的脸上瞬间涌上笑意,又故作地沉下去,只问,“醒了?能不能下地,我送你回家。”虫
一路无语。陈奕试探性地开口,你的店怎么样?叔叔阿姨好么?秦菲怎么样?珊温怎么样?明显的没话找话,莫小米只回答yesorno,无比专注地盯着前方。到了家门口,陈奕好歹把莫小米请进去,“这么冷的天,我给你弄点东西吃,泡个热茶。”
莫小米坐在那个无比熟悉的位子,看着陈奕的身影在后台忙活,恍若隔世。作为一个三十岁的熟汝,她无比讨厌这种伤春悲秋的文艺腔,但当你置身于此,曾经把它当作一个托付的地方,那种情绪会没有来由,毫无征兆地充斥着整个胸腔,你的心绪荡漾其中,每一个细节都沉闷地撞击着心肺。
蜂蜜柚子茶,心形的抹茶饼干,曾经这两种食物都是莫小米钦点的王牌早餐,现在吃起来,却难以下咽,喉咙发紧。)陈奕小心翼翼地问,“应该不难吃吧?你别急,我再做个通心粉。”
终于坐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吃着,桔黄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莫小米盯着眼前呼呼大吃的男人,心中的疑问还是无法自我解答,急火攻心,这可不是打酱油时应该遇到的事儿,严重的话是会要命的。
在一再逼问之后,陈奕终于如实招了,粉红丝袜事件得以沉冤昭雪。
莫小米为陈奕想过无数开脱罪名的理由,可能自己把职业病带回了家,太过严苛,挑理,不讲情面,行事自我,没有考虑他作为丈夫的权益等等,但她万万没想过,自己的婚姻败给了他的朋友,而且是个非常糟糕的朋友。
心被打入冰窖,莫小米低着头,问,“以前不能说,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了?”
“今天上午,他也离婚了。”
莫小米有气无力地打开房门,秦菲正和珊温聒躁着什么,一见她,都围过来,陈奕怎么样?没关系吧?住病房没?
“没死。”这个回答显然让秦菲很不满意,悻悻地摔回沙发,嘟囔一句,“不合作啊!怎么办?”
珊温挨着莫小米坐下,谄媚的眼神一瞟,“你吃没?我们俩做的饺子,给你煮点儿?”莫小米拢拢头发,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吃过了。”
“跟陈奕吃的?”
“……嗯。”没必要隐瞒,更何况珊温一脸探究,还随手把杂志卷成话筒,早已经约法三章了,在即将动笔的小说中,珊温必须把她们俩写得漂亮、能干还有钱,而她们俩必须无偿提供创作素材。
“那把陈奕借我一天?”秦菲凑到莫小米面前,罕见的央乞语气。
莫小米捧了茶杯,不知所以,只盯着两张满怀期待的脸。珊温帮腔,“要不然,那个张什么修的也可以,是个男人就行!”秦菲点头如捣蒜,拼命赞同。
莫小米内心几欲抓狂,自己的事儿还没消化干净呢,又遇见这么不省心的主儿,也只好佯装平静,“怎么着?借种啊?”
“你大爷!”秦菲抄起抱枕就摔在了她身上,缩回去身子,不给正脸了。
珊温只好充当说客,“老大她妈要回来看她,如果她已经有了归宿,就放任自流,如果她还漂着,老太太就要带她去德国,两个人也算个伴儿。”
莫小米意识到严重性,不敢扯皮,拽拽秦菲,“我怎么没听过你有妈啊?”被掐了一下后,忙追问,到底怎么个意思?
秦菲苦大仇深的讲述了她辛酸的童年,父母作为科研工作者去支持非洲铁路建设,把她托给奶奶照看。奶奶过世后,匆匆赶回来的父母哭天怆地,她却一直冷眼看着,无论是长相还是心理,她始终无法对这对中年男女产生一丝亲近,糟糕的是,父母都已不记得她的生日,更令她无比抗拒这段关系。成年后,她试图去修复亲情,却又得知,父母早在前几年已经离异,各自重组了家庭,母亲甚至又拥有了一个两岁的金发儿子。
莫小米瞪着眼,不敢相信。从二十几岁时就和秦菲熟识,在这个夜晚之前,她对自己的家庭从未吐露半个字,很多同学都猜测秦菲是单亲家庭,好在她直率爽朗,人缘不错,没人去捅她的伤疤。可真实的情况远远要复杂的多,令莫小米一时摸不着头绪,“那既然你都不想认她,你母亲回国,要带你走,你可以明确拒绝她,和你单身有什么关系?”
珊温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提出了相同疑问。秦菲甩甩脑袋,盯着虚空,眼神发狠,好像面前就站着她的母亲,说,“她回国那天,我一定要开着车,然后载着我的男人去接机。我要在这个城市最高档的酒店里订一桌子菜,满满一桌,专拣贵的!”
“为什么?”
“我要让她明白,没有她的生活,我过得非常好,母亲这个词儿,对我来说,一丁点儿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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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得爱情不亚于西天取经
莫小米的手臂隐隐发麻,辗转反侧。在咖啡馆里,她甩了陈奕一个大耳刮子,这场莫名其妙的失婚,她败得惨烈,对伴侣应有的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他不给予,反倒给她扣了个帽子,“我就是怕万一告诉你,你去告诉老熊的媳妇儿,然后人家两口子闹离婚,我在兄弟面前怎么做人,我……”耳刮子就是这时被甩上去的,用尽她全身的力气。懒
要给秦菲找备用人选,这条路堵死了,张安修更不可能,人在贵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呢?脑子里反复搜寻着雄性生物,连小区收发室的大爷都算上,都写不满一页便签纸。
珊温守在电脑前,手指噼里啪啦地舞动着,不停地点刷新键,今夜天涯社区最火的帖子,“美女店主聘男友,待遇从优,速来报名。”帖子内容更火爆,有十几张秦菲的全身照,不祼,眼睛打着马赛克,但胜在玲珑有致,高挑修长。没提房没提车,倒是大肆渲染了一番abc根据地,从店面装修风格,经营理念,到最热门的实体换客经营模式,顺便提了提莫小米,头衔是新锐服装设计师。珊温想,就算这事儿没办成,至少还打了免费的广告不是?带动的经济增长够雇个男模特当全职丈夫了,怎么算都没损失。
大早上,秦菲就顶着一头乱发趴在墙前,用马克笔在挂历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又描了描,那是她母亲归国的日期,看起来像个黑色炸弹。此女恶狠狠地嘟囔了几句,又不免心烦,“到哪里才能找到男人?难道胸前挂个牌子,求偶?”虫
因为没男人可借,莫小米深深地感到自责,好歹憋出个主意,“要不然去婚介所吧?”秦菲颓着脑袋,身边认识的男人大部分已婚,没结婚的那几个整天游戏红尘,出没身边的尽是各大高校的年轻mm,也有几个正经的,大凡这个年龄段未婚而且正经的男人,都或多或少有点不为人知的怪癖情结,秦菲咬咬牙,那就只剩下找婚介所这条路了。
在行动力上,她们永远不是文艺范儿的对手。珊温就是典型代表,在她们讨论哪家婚介所诚信度高的时候,三小姐已经把严格筛选出来的男选手依年龄层次、性格、收入划分了三六九等,“你看照片么?都存着呢!”
在小区门口,分为两个方向。珊温的宝马摩托车嚣张地驶向abc根据地,在这段时间,那里将是她战斗的地方,不仅要卖衣服,还得看人家换东西,而且要完成自己新接的一个策划案。
秦菲握住方向盘,满面春风,“第一家在哪儿?”莫小米赶紧拿出三小姐点灯拔蜡做出的方案,今天安排了七次见面,在电子地图上,这七个见面地点整齐地排列在一条直线上,绝对不耽误工夫,在哪个地方,跟谁见面,此人多大多高多胖多有钱等信息都非常详尽。她们需要做的就是直奔目的地,然后跟上学那会儿干外联工作似的,一上去先挑明,您要是赞助我们,投不了多少钱,收获的一定大大滴。秦菲打算开场白就这么说,你要是娶了我,门外面那车先给你!
“哎?呆会儿你机灵点儿,那男的要是还行,你就坐旁边玩儿,要是不对劲儿,你就装我同事,巧偶,过去打招呼,然后趁机把我拽走。”秦菲这么安排,莫小米忙点头,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定要听话。
今天她的主要任务就是作陪,陪秦菲找到一个可以冒充她男朋友的人,好在她母亲面前亲耀武扬威。莫小米悄悄地笑秦菲如此大动干戈,说到底,还是躲不过母女这条线的牵引,哪怕她咬牙切齿地说,“母亲这个词儿,对我来说一丁点儿用都没有。”但女人的执拗只能证明她很在乎,否则,何必呢?这个时代把她们称作剩女,顾名思义,不是什么好话,但她们只是一笑置之,不理会,因为坚信,婚姻的美好,爱情的美妙,和时间早晚没有关系。可是,母亲的担心,秦菲却放在了心上,并且竭力去证明自己的美满,哪怕它只是一个假相。
莫小米将自己的手掌附在秦菲的手上,她懂她的苦涩与难过,而且庆幸,她像一株仙人掌似的成长起来,虽然被伤害,但仍生长得正直,勇敢,她的一切都盛开在阳光下,毫不阴郁。
秦菲并不领情,盯着前方的车流,目不斜视地打掉她的手,叫嚷着,“干吗啊你,肉麻死了!怎么,看我找男人,你心痒痒了?”
莫小米还来不及收回矫情的调调,一时被问个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嘟囔一句,“你这人,尽往歪了想。”
“哪儿歪了?昨天陈奕昏倒进医院,多好的机会啊,从时间推算,够发生好多事儿了,说说?”秦菲眼里的兴奋劲儿好像一个拿高倍望远镜窥视对面楼的变态狂。
莫小米的脑袋嗡嗡地响,打开车窗吹着冷风,幽幽地说,“是够发生事情了,我抽丫一个大嘴巴子。”只好把粉红丝袜的原始版本转达了一遍,莫小米不偏不倚,只讲客观事实,没夹带个人感情,末了,“你说说,该不该抽?要搁你,抽不抽?”
秦菲久久没出声,显然知道她的意见很重要,过了三四个红灯之后,才说,“要是我,先不说后面抽不抽的事儿,可能都发展不到这儿,至少在发现粉红丝袜,陌生牛仔裤,好几包套套时,我一定会让陈奕给个说法。”
莫小米不依了,嚷着,“给什么说法啊,你都没见,光ρi股睡在地上,床上尽是卫生纸,恶心死我了,还要什么说法,这不都明摆着嘛!”
“明摆什么呀?最后破案了吧,跟人家没啥关系。”秦菲不急不徐地分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条,太信自己,你只是个律师,又不是刑警,更不是警犬,不能看看现场,闻闻味儿,就判人家死刑吧?我要是陈奕,两条路,要不已经冤死了,要不然在你抽我时,跳起来给你个大盖帽儿,凭什么啊!”
“那,那我凭什么啊,至少他应该挽留我吧?至少他应该向我解释吧?他还冤死呢,我都快气死了,怎么死不是个死啊,怎么就光说我啊……”莫小米说着说着,居然哽咽起来。
秦菲斜睨她一眼,抛过个纸巾盒,“死吧死吧,你们俩殉情得了!就你们这号儿人,就应该受完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在一起,否则难平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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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第一枪
在相亲这件事情上,莫小米可谓沙场老将,阅人无数。抵达相亲地点,锁定目标之后,她就毫不留情地遥指着那人,对秦菲说,“内男的是个性*饥渴,你小心点儿。”
秦菲对她的经验不以为然,并且为了证明这点,主动扭着妖娆的水蛇腰走向那人,lv包包上的金属拉链一晃一晃的,桌后的男人下意识闭了眼睛,不知被她还是它晃到了。懒
此男并未起身,甚至都没有说“你好,请坐”之类的,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羽绒服却能看出腰身的女人。秦菲一直保持微笑,刚开始的半分钟里她还很自得,有男人欣赏自己的身材,不是件坏事吧?可这个半秃男人的目光极其考究,就像在检查一只即将要用于实验的小白鼠,他当然无须开口去说,小白鼠,你好。
莫小米落座于不远处,点了一杯咖啡,终于逮着机会欣赏相亲直播了。秦菲站了足有三分钟,那男的才惊慌失措的收回视线,迎着秦菲略恼的眼神为她拉开椅子,这份风度来得十分勉强。秦菲在心里坚持,如果他不这么做,我掉头就走。
半秃男将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处,直直盯着秦菲,饱含深情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李建军,今年三十九岁,未婚,党龄二十年,2008年和2010年获得了全国先进工作者的荣誉,在单位年年都是先进,我的团队也是先进集体。在党和人民的关怀下,我成长起来……”虫
声音洪亮,表情虔诚,跟念入党誓词似的,秦菲一个劲儿怀疑自己的政治面貌,是团员?早过期了吧,那就是群众?就这么一迟疑的时间,半秃男已经介绍完毕了,并且提出了一个话题,2009年奥巴马访华,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秦菲手捧一杯热橙汁,瞬间石化,奥巴马?是,那年美国大选的时候她恰巧和前夫同在美国,甚至在街头看见过他的演说,但是,“他访不访华,跟我有什么关系?”用这个反问句作为回答,半秃男显然不满意,他坐正身子,不苟严笑地开始分析世界局势,从中国两岸问题,到中东局势,中美对利比亚战局的态度等等。半秃男义正严辞地指责秦菲不关心世界大局,没有社会责任感,作为一个中国公民应该为祖国的崛起和昌盛感到自豪,而不是漠然,末了,还语重心长地说,“结婚后,这些我都可以教你,你的政治觉悟太低了。”
从始自终,秦菲只有机会说了那个反问句,一直干坐着看唾沫横飞,被一通抢白下来,脸上挂不住了,斜睨着问,“李同志,您是红卫兵转世吧?什么年代了,多看两眼晚报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有空多吃两碗干饭吧,这个实际点儿,利比亚怎么着你了?又没压着您的家雀儿!”
“我家没养雀儿,”半秃男挠着头,低下眼去想,直到秦菲拖着莫小米远去了,那货还在冥思苦想。
奔向第二个相亲地点的路上,莫小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相亲史中也有过不少奇人轶事,但一上来就讲奥巴马和利比亚的,还没有诞生于她的世界。秦菲狠狠打个右转,“你一眼就瞧他不是个东西,不赶紧往上冲,过戏瘾啊?当年你也曾大摆相亲阵,过五关斩六将……”
莫小米扁扁嘴,“好汉不提当年勇,有什么可说的,跟卖不出去的萝卜白菜似的。”
驶到十字路口,趁着红灯,秦菲要过那张安排表,发现有几个人名下面用红笔标注着,比如即将要赴约的2号,张镇海。备注里有提示,见面地点和时间都是这个人提出来的,可见他心急,但又希望握有主动权。
莫小米分析说,“可能有点大男子主义,这个不可怕,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但我们也不能放低姿态,助纣为虐。”秦菲苦笑一下,“你想太多了吧?只是应付一下老太婆而已,场面上顺眼一些就ok,我又不是真的挑男人。”
四周车笛轰鸣,秦菲暗暗咒骂着这个城市的交通,望不到尽头的车流停滞不前,想必又是堵了。现代社会的人易烦易躁,尤其堵车时,以狂按喇叭来泄愤,示威似的。
莫小米的手机就在这一片激昂的乐曲中响了又响。秦菲替她数了,一共挂掉了二十三个,终于不胜其烦,“你倒是接啊!我数得都烦了,你就挂得不烦?”
那边的陈奕长叹一声,“小米,你这电话改热线了吧?能打进来,还真是不易啊!”莫小米正想应付了事,耳边又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连应付的心都没了,只问,“有事么?”
陈奕的心沉了又沉,准备好的千言万语憋在嗓子眼儿,出不来,只好镇定地说,“我想请你吃饭。”
“没空。”
“这么吵,你在哪儿?不是在店里吧?”
“是。”
握着嘟嘟响的听筒,陈奕迷茫万分,这个“是”的意义何在?是肯定了“不是在店里”,还是肯定说“是在店里”?自从莫小米甩了耳光愤然离去后,她就一直拒听电话,短信更是如泥牛入海。今天好不容易一鼓作气打了那么些电话,打通了,却这么被撅回来,陈奕很不甘心,与其自己整日惴惴不安,还不如见面说说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
安排服务员盯着吧台,陈奕拦了辆出租车直奔abc根据地。一路上,手心里的汗出卖了他的紧张,尽管还是那副不关己事的淡泊样子,但也悄悄地从后视镜里照了好几次。司机师傅笑他,“小伙子,去约会吧?”
陈奕尴尬地笑笑,如果他说,这么忐忑不安是要去见前妻,会显得没骨气吧?
踏进店门,却只见珊温一人,埋头画着什么,桌上是一堆颜料和画笔。看到略显颓唐的陈奕,珊温有些吃惊,喊了声,“前姐夫,您有事儿?”
讪讪一笑,“这称谓太别扭了,叫我名字吧,”陈奕里外里地环顾一番,问,“秦菲呢?”
珊温并不停下手里的工作,只答,“有事儿出去了,这段时间都由我来看着店里。”
陈奕和珊温一共没见过几次,所以言语上很生疏,也没深究秦菲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反正重点也不在这里,“那莫小米呢?”
“也出去了。”
“啊?她刚才还说……”陈奕说到这儿,有些卡壳,才明白他揣摩了半天的一个“是”字,仅仅是莫小米的一句敷衍而已。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向门口,珊温伏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看他,“你不问问,她干什么去了?”
“我问有什么用?她不会告诉我,而且我也不确定你会告诉我,自讨没趣么?”陈奕一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尽管有愧于她,但莫小米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确实有点伤他,言辞间带出了气恼。
“她相亲去了。”珊温盯着他,平静地说,心里悄悄为自己的行为定性,是恶作剧?还是什么。她一直很疑惑,这个男人之于莫小米,到底有没有意义?本来一切与她无关,但既然答应了秦菲要写一部关于她们的小说,那么,了解她们的男人也是必要的功课吧?
显然,陈奕的反应令她欣赏,珊温估算了一下时间,写下一个地址,“她们在这里,去吧,过时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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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会不会殊途同归
陈奕揣起这个纸条走出了abc根据地,站在马路牙子伸手拦车时,脑中的热劲儿一点点消散。)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安修的电话。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两个男人是情敌,沾着一个“敌”字,就应该是恶语相向,针锋相对。但是,某个深夜,他们又相醉于酒吧里,张安修说,兄弟,咱们同是可怜人。陈奕口齿不清地回答,是啊是啊。大家都不再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早已不会再为喜欢的东西打个头破血流。懒
张安修的气度令陈奕无心去建立什么警戒线,他们俩甚至经常互通消息。基于这个不成文的默契,陈奕才拨通了电话,“老张,有重大情况!”
此时的张安修正挤在一辆绿皮火车上,等候着厕所里的大爷发善心,门外排队的人都快一里地了,别提脸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苦的,“什么情况?”
咣当咣当的铁轨声中,伴随着十几个语种,叽哩呱啦的,还有个小破孩儿突然嚎啕大哭,母亲边哄边骂,恐吓着说,你再哭,我就把狼叫来!
陈奕大笑,“张大律师,您出差连个飞机都没混上?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安修直着嗓子确认了好几次,眼见餐车从过道的一头走向这儿,人群纷纷闪开,就赶紧应付了一句,“回头再说吧,明儿一早我就回去了。”虫
陈奕揣好手机,气定神闲的等着出租车。只要对手不是他,量她莫小米也找不来什么好货色了,她可不是拿白萝卜充杏鲍茹的主儿。
张安修跑了好几个车厢,终于解决了身体外贸问题,拐了山路十八弯回到座位,陈清婉把几本杂志翻了又翻,也终于没了兴致,抬头问他,“小张,聊聊天吧?”
张安修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只比自己的母亲小一岁,最爱看的是83版射雕,最爱听的是欧阳菲菲,话里话外离不开大品牌,目前还是自己的老板。心肝儿颤了又颤,还是搜寻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
陈清婉就笑,出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怕什么?你跟小奕年龄相仿,跟我的孩子一样,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居然还带着一点嗔怪。
人来人往,路过他们时都会悄悄地冲陈清婉瞧上一眼,尽管有些皱纹,但举手投足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气质,就连用一次性纸杯的动作都那么讲究,这更令张安修抱歉不已,双手放在膝盖上,局促不安地交换着双腿,“陈董,都怪我提前没有安排好车辆,让您坐着火车赶飞机,这件事情我负全责。”
陈清婉笑笑,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了谈专业时的伶牙利齿,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我又没说这件事,不就是搞错了时间行程嘛,这绿皮火车在法国电影里经常出现,很文艺,只一个小时,你不用自责。”
张安修如释重负,被路过的陌生女人踩了下脚,痛得跳起来,呲牙咧嘴。陈清婉不管他,说,“咱们聊聊莫小米吧,听说你是她的初恋男朋友。”
关于莫小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箩筐话,但是真的坐下来,客观公正地为她作一个评论,恐怕大家都会暗自心惊,比如张安修,实在找不到一个切入点,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她的前婆婆,该褒,还是贬?
陈清婉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看了一眼窗外急速掠过的荒漠,幽幽地说,“我和小米的缘分已经尽了,尽管保持着联系,也生分了。”
张安修顺着她的目光,荒漠之外,也有高楼大厦吧?城市从未这么遥远过,那座水泥森林里没有一个惦念自己的人,这让人想起来越发伤感寂寥。
陈清婉适时地打断了他魂飞万里的思绪,她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溜套,直当当地问,“我听说,你和小奕一样,也对莫小米念念不忘?”
张安修心里一冷,我和你儿子喜欢着同一个女人,这才是你的重点吧?
比他更冷的,是陈奕。他按着珊温给的地址,兴冲冲地来到这家法国餐厅,果然在一楼找到了莫小米,面前只放着一杯红茶,正拿着手机翻看什么。
陈奕蹑手蹑脚地走到她旁边,想着怎么吓唬她一下,把双手举在头上,正要起跳,作从天而降状时,莫小米缓缓抬起头,淡淡地说,“你来干什么?”
那个姿势像极了投降,更因为他脸上窃窃的欣喜而显得滑稽。陈奕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小米冷漠的脸,但在心理上,却被莫小米颐气指使着,她的眼神分明在说,“赶紧坐下!丢人现眼的。”
陈奕颓着脑袋坐在她对面,ρi股刚挨着椅子,又跳将起来,他才想起来为什么要到这里找她,以为掌握了人家的把柄,半撩着眼皮,问,“喂!你在这里干吗?”
“用你管!”
“……”无语之后,陈奕不甘示弱,抢过莫小米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又抢在她瞪眼睛发飚以前,斜睨了一眼,故作的云淡风清,“相亲就相亲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莫小米愣着,怎么就成我相亲了?秦菲的2号相亲对象提前订了包间,在楼上,她只好守在楼下,也落得清静。正要解释时,又转念一想,既然他能追到这里,肯定是珊温同学递的梯子,反正已经无聊到看网络小说了,何不将计就计呢?
正想变着法儿揶揄几句,一个高大的外籍服务生走过来,谦恭地递上了餐单,向陈奕作出请坐的手势。莫小米佯装着翻了几下,说,“tea,blacktea。”
陈奕伏着桌子,摆摆手,和帅气的服务生交谈起来,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清脆明快。不知讲到什么,服务生居然大笑着握住他的手,回头向莫小米笑笑,又冲陈奕比了个大拇哥,才离开。
“你又胡说些什么?”莫小米不满地盯着陈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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