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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会场。陈清婉坐在一旁,手边是刚沏的茉莉花茶,杯中的景致大有看点,茶芽儿先是翩翩起舞,上下浮沉,不一会儿又静下来,优雅似仙子。
这是风陈女装的秋季发布会,陈清婉此行来北京的目的之一。这家公司走的是时尚路线,客户大多是娱乐圈人士,本着不潮不花钱的宗旨,他们以价格高昂作为品质的保证,可想陈清婉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开发内地市场是顺应天意,技术部不小心鼓捣出一种新型环保布料,陈清婉在总监的策划书里看到“可分解,可回收”时,当即拍板,蛋糕就这么大,先机就是胜利。
策划这场活动的是风陈公司的公关高手,灯光、舞美、来宾模特等所有事宜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他期待着最酷的那个环节,由京城最活跃的cosplay团体表演。)看秀嘛,最重要的就是气氛,high一些,再high一些!
晚上八点,主秀正式开场。
说实话,第一批衣服没什么看点,可能设计师考虑的实用性多一些,在北京这种黄沙遍野的地方,需要大面积的面料来遮体,而时尚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把祼露当羞耻,那是展现身体的神性,奔放自我。
秦菲瞟了两眼,拽着莫小米去画大花脸。她的角色太惨了,被毁容的公主,为振兴皇室奋起反抗,又失去一只胳膊。秦菲实在下不了狠手,把自己如花似玉的脸画得支离破碎,而别人又太下得去手了。
装扮好没多久,模特们撤下来,她们中场休息时正是cos爱好者们使劲儿撒疯的环节。莫小米捂着憋太久的肚子,终于冲出后台奔厕所去了。
这么大个会场,厕所挺寒酸,门把儿都断了也没人修,用细铁丝绑着。莫小米把门踢上,换了相邻一间,香蕉你个疤瘌,心情好也有错,吃太撑了。
拿出手机玩连连看,每到第八关就死,莫小米恨恨地重来一遍。
“有人吗?”莫小米就是人,但她决定不理会,一理就得腾马桶呢。
“有人吗?”那人又问了一遍。
“有人吗?快来帮帮我,快点……”哭腔都用上了,莫小米提着裤子打开一条门缝儿。
好家伙,这女的是要逃婚?一袭抹胸的洁白婚纱,蓬着的长裙摆拖在卫生间的地面上。
莫小米指了指,“小姐,卫生间其实一点也不卫生,那儿的水……”
这女的一扭头,像看见救星似的喊,“求你了,快帮帮我,我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勾住了,扯半天都挪不了步啊!”
莫小米踮着脚,生怕踩脏了人家的婚纱,趴过去一看,乐了,门把儿上的铁丝钩着裙子上的蕾丝,估计她自己搞不清楚情况,生拉硬拽来着,腰线下面扯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
这姑娘也太经不起事儿了,伏厕所门儿上就开始抽泣了,“完了,怎么办,这是第二主题压轴的衣服!这不是砸自己饭碗嘛!以后怎么在这圈儿里混啊,呜……”
呃,原来是个模特。莫小米想了下,“要不我帮你找个人来,我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开始cosplay了,估计你说的第二主题快开始了。”
“完了,彻底完了,不行,我惹这么大事儿千万不能让圈里人知道,要不以后没人会用我。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这姑娘梨花带雨,就差跪下了,抓着莫小米的胳膊不撒手。
莫小米僵着,那衣服的豁口下露出一截儿安全裤,让她这样子出去确实不好看,尤其对这种靠面子挣饭吃的模特来说。
“姑娘,我跟你非亲非故,你求我帮忙,我只做到能让你体面地出了这门,别的我一律管不着,好吗?”
闻者本来急得眼泪婆娑不成体统了,一听这话,“姐,你放心,我肯定不找后帐!”
莫小米顺着那条口子使劲儿一撕,嚓啦一声,豁到底了。把缠在门把儿上的铁丝解下来,抻直一看,够三米多长,用铁丝的尖头儿把婚纱的另一边也豁到底了。
吓傻了的姑娘呆在原地,风化成了一座雕塑。
莫小米两三下就从婚纱的大裙摆上拆下好几块布,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的破坏力这么强大。此时,雕塑的左腿和右腿处各垂挂着一块至膝盖长短的菱形布片,连遮羞都不够。
拆下来的那几块三角形,当抹布都嫌不吸水。莫小米拿铁丝穿起一块布,再迅速地穿过裙摆祼露着的地方,如此这般把剩下几块布也搞定了。
全程不过五分钟,莫小米冲门口一指,“赶紧去,别耽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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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把设计师的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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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坐回观众席时,秦菲嗔怪着,“去哪了?我以为你被哪个富二代拐跑了!”
“我……”
“嘘,别说话了,压轴戏上来了!”秦菲指着t台上缓步走来的白衣女子。)
离得有点远,莫小米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在台上模特来回转了几个圈儿后,听到了如潮水一般
的掌声和赞词。
秦菲和大家一样使劲拍巴掌,指着台上亮相的一群模特说,“看见没?压轴的那件衣服简直太特别了,不对称的裙摆看似毫无规则,但充满了随性,丝毫没有设计的矫揉造作之感,菱形的剪裁像极了莲花的花瓣,下面塔裙的设计衬得模特腰线好美!你当年不也学过几天画画儿,瞧人家的灵感,我估计你只会画个苹果梨,或者罐子之类吧?”
什么塔裙,莫小米是怕露出锈迹斑斑的铁丝,才扎在了布片中间的位置,上面的部分自然就垂下来了,堆叠在裙摆上。莫小米什么都没说,认真地鼓掌,拍给自己。被别人承认和肯定,是精神和自我的满足,和功利无关,她能感觉到台上那个女孩饱含谢意的目光。
谢场后,大家陆续散去,留下一堆记者堵着名人们采访。
莫小米以为今晚只是一段最微不足道的小Сhā曲,却没想到生活将因此完全改变。
秦菲挤着出去取车了,车位太满,她只好把车放在了车库门口,保准现在已经有一堆人抓狂了。莫小米慢悠悠晃着,刚要走出会场,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姐,出事儿了!设计师追问我衣服怎么回事,凭什么擅自改动,我,我一紧张就说漏了厕所的事儿。”年轻的模特满脸歉意,让莫小米不忍心责备,反正自己不是公众人物,也不是设计师,不存在抄袭什么的。
“说就说呗,无所谓。”莫小米往外走。
细弱的胳膊又一次拉住了她,“姐,老板非让我找到你,她要见你。”
莫小米镇定了一下,去就去,一没偷二没抢的,就算改他衣服怎么了,又没拿来盈利,构不成犯罪。
“姐,你别紧张,他们在办公室呢,我们先在门口听听,看他们是什么态度,要实在恶劣你就先走,我能应付得了……”莫小米无语,刚才出卖了我,现在忽然又义气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有个男的情绪有点失控,“陈总,你说怎么办吧?我设计了两年多的作品,我日日夜夜的心血,就这么让一个冒失小丫头毁了?不,两个!她们,她们气死我了!”
沉默了一分钟,一个中低音女声,语气沉稳干练,“小段,你的作品我非常喜欢,也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不管模特说的是真是假,这位与我们素未谋面的女设计师,她的行为是帮我们圆了场,为我们圆了面子,不是吗?退一万步讲,这场秀成功了,那个作品也成功了,而这份荣耀在你名下,你还想怎么样?嗯?”
背后的模特悄声说,刚说话这女的就是老板。莫小米笑笑,多大老板我没见过,正要抬手敲门时,又听里面传出声音,“小段,我挺喜欢这位女设计师的机智,在那种情况下能临危不乱,随便几个小动作就化解了这场危机,才思敏捷,出手不凡,我想请她加入我们的团队,谈谈你的专业看法,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公正。”
莫小米把耳朵贴近了些,她有些好奇自己的涂鸦怎么招来这么严肃的谈话。
“从应急公关来说,换作我,不一定做得这么好,可能我已经被气得昏过去了。站在看秀观众的立场上,我必须承认,她的这件作品耳目一新,从来没有人把婚纱的裙摆设计成不对称形状,新娘要的是端庄,中规中矩总不会出错,其实婚纱市场上也需要新鲜元素。再说说专业,我们设计东西看似杂乱,其实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style,独一无二的风格,可是从这件衣服上我找不出任何设计的痕迹,感觉她不是在设计,是……”
最要紧的关头,莫小米的手机哇哇大叫,她惨白着脸,不知道应该以偷听者的身份遁入地下,还是干脆说一句,“好巧”,大方地走进去。
结果,莫小米被请进去后,和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同时石化。
“陈姐?!”
“莫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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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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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揉着太阳茓,里面有根筋一跳一跳的,脑袋越胀越大。昨晚陈清婉说了很多惜才的话,敏锐的时尚感,大胆、不拘泥的灵感,出众的危机意识等等,总之就是要说明莫小米将会成为一名与众不同的设计大师,多少时尚宠儿都排着队要穿她设计的衣服。
很显然,陈清婉苦口婆心的劝告根本就是石沉大海。莫小米真是怕死,否则连呼吸都可以省略,生活中遇到大事小情,她能动嘴绝不动手,让一个连针都不会拿的人去作服装设计师?还不如让小米妈出山,经她补完的脚后跟,那针脚好得让人以为除了脚后跟,其它部分全是补丁。
陈奕好像发微博似的,时不时给莫小米传几张照片,报告他的位置,和谁吃饭,吃的什么,接下来要去哪里。莫小米通常会回复一个表情图案,笑着的,或者囧,针对某张金发泳装男的照片就回了一个色眯眯的,还流着口水。
但是刚收到的这个,要怎么说?“后天上午整十点钟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航班号稍后发给你。你一定要来接我,因为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要送给你,将改变你的一生!”
莫小米盯着手机,把每一个字都细细揣摩了好几遍,惊喜?改变我的一生?
军情如此紧急,必须联络组织了。等她飞奔到秦菲的店里时,这位身材惹火的女郎正撅着ρi股嘟着嘴,嘴前是一双帆布鞋,双手像试飞的小鸡那样扇乎着。
秦菲看见一脸痴呆表情的莫小米,翻着白眼坐回椅子,“刚画好的,这叫人工风干。”
莫小米无语,自己找凳子坐下,看着那双崭新的手绘鞋,又露出了笑脸,谁说离婚的女人不如刚扎窝的鸡?
她拿出手机,八卦专家看得目不转晴,还擅自翻看了前面的一些来往短信。莫小米有些恍神,记忆里的秦菲做课题时都没这么认真过,还时不时抬头冥想一下。
“傻瓜!要有喜事临门了!”秦菲指着最后一句话,“看见没?一个能改变你一生的大惊喜!”说完用手指重重地点了下屏幕,哪个男人敢随便对女人放话,要改变人家一生?而且,能改变女人一生的事情无非这几件,出生,结婚,孩子出生。
“难道是……求婚?”莫小米怯怯地挤出一句,臊眉耷眼的。
秦菲“啪”的一声把手机拍桌子上,扳过莫小米的肩膀,“走,去庆贺!为你正在成长的情商!”
秦菲是这家spa馆的会员,所以一进门就享受着专属服务。除了手法独到的师傅,专业的服务项目,优雅私密的空间之外,还可以享受海量书籍和电影。
耳边的音乐舒缓而绵长。莫小米的心好像杳无人烟的荒原,陈奕抛给她一颗火种,这边儿秦菲又一个劲儿的撺掇着火势,二十分钟没过,两人已经商量到了上哪儿度蜜月,从头到尾没有新郎什么事儿。
“姐,你说,什么是爱?我好像就没弄懂过。”莫小米知道这话挺露怯,但你要碰见这么个三十岁女人,此生只谈过的那场恋爱,还没发展到肌肤之亲时就被恶势力搅黄了,善良的人都不会嘲笑她。
“爱?爱就是没他不行,就算他死了,也没人能填补这个空缺,哪怕搂着回忆过日子,多长时间都行。”秦菲笃定的样子,让莫小米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子一向极端,爱就爱,能把命也豁出去。
“我不行,我就是有时候想起他,心里会涌起一种热乎乎的感觉,还没到没他不行呢……”
“别想了,听我的肯定没错,你就等着王子归来吧!”秦菲操起电视遥控器,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莫小米的话,没办法,这人哪样儿都好,平时干脆利落,一到男女之事就像个痴呆儿,手忙脚乱,可这里才是女人真正的战场。
“我好久没看过电视了,哪个台好看?”秦菲不停地切换着频道。
“停停停……”莫小米好像摇双色球似的紧张地喊,停下的画面是城市频道。
“今天上午,朝阳区长春路附近一小区内,发生一起坠楼事件,死者为一男一女。记者赶到事发小区时,警方尚未封锁现场,在死者位于a栋302室的家中又发现一具尸体,经邻居辨认,为死者两岁的儿子,生前服用过大量药物,脖颈外有明显勒痕,疑似他杀。根据知情者的描述,警方推断死者双方为非法同居关系,这与前不久开庭审理的一起家庭暴力案有着某种扑朔迷离的联系,男死者的妻子李永梅已被依法传唤。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查中。”
莫小米看着现场的那摊血迹,盖着白布的三具尸体,墙上挂着的胃里一阵疼痛的翻搅,无法克制地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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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殇,身体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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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桶,纸条上是母亲工整娟秀的四个大字,稀饭,趁热。
莫小米感觉自己有点虚脱,浑身酸疼,两只手一起使劲儿都险些没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叹了口气,抱着保温桶掉眼泪。
第一次发生无意识呕吐是在高三那年。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的时候,莫小米犯了一个最不可原谅的错误,她先把答案写在试卷上,然后开始涂答题卡,结果抄的串行了。
班主任快气疯了,正是更年期的女老师拿着三角板声泪俱下,“你是全班第一名,我花多少心血来栽培你,你就拿这样的成绩来报答我?全班第一名,460分,你让我怎么继续教下一届学生!”
十七岁的莫小米站在课桌前,摊开的书本一点点在视线里模糊,直至不见。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桌面上,没人理会她,耳边依然是神经质的嘶吼和责骂,她甚至听到有同学轻声的笑。
强烈的腹痛来得毫无征兆,莫小米一手撑着课桌,举起另一只手,艰难地说了句,“老师,我……”晕眩的莫小米还没来得及说完下半句说,就猛地蜷起身子呕吐起来,吐了一过道的白沫。
从那以后,莫小米就患上了神经性呕吐,每遇过度紧张或者无法承受巨大精神压力时,肠胃都会绞痛,口吐白沫。
其实莫小米入行这几年,也不是没见过大阵势,跳楼的上吊的也有好几个,但大多都背着好几亿债务实在没活头了。一想起李永梅冰冷的声调,“我要让他没脸在这个社会立足”,莫小米就一阵痉挛,很复杂的心情,有对死者的敬畏,又有被别人当枪使的愤怒,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去当一个不会缝衣服的设计师,也不会接手这个案子。
李曼莉好像安排了无数内线潜伏在各地,哪有风吹草动她都能收着消息,“莫大律师,打算什么开工?”
莫小米仰在沙发里,佯装刚睡醒,呵欠连天,“离开工还早呢,这才休息几天啊!”
李曼莉急了,“我在机场呢,下午就到北京。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李永梅的事儿!”
“知道,新闻上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案子早就结了。”莫小米轻描淡写的说。
“你,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李曼莉失望极了,好像在指责一个败家媳妇儿,而且根本不容莫小米反抗,直接挂断。
累,脑子累,心更累,直接后果就是莫小米从沙发上窜进卫生间,抄起一块抹布开始打扫卫生。现代社会压力太大,很多女性选择了不恰当的解压方式,暴饮暴食,疯狂购物,夜店求ji情等等。莫小米年轻那会儿,一生气难受就要跑出去,小米妈堵在门口死活不让道儿,逼她打扫卫生,把有用的东西整理归类,没用的东西扔垃圾箱,地板不是用墩布墩干净,而是一点点擦,要擦到地砖反光,晃到人影。
年近三十岁的莫小米早就爱上了这项解压活动。正挪沙发时,小米妈开门回来了,一扬菜篮子,“全是小祖宗爱吃的!妈知道你又受委屈了!”
莫小米有点不好意思,她跟父亲聊天时经常唤母亲叫“老巫婆”。
“哎?对了,挂全家福的那颗钉子有点松了,前天正要睡觉时,咣当一声掉地上了,看见没?相框的玻璃都是新换的,找个家伙什儿再钉个钉子吧!”小米妈拎着菜篮子,看着客厅的一面墙。
莫小米转身找来一把锤子,父母年纪都大了,换保险丝换灯泡什么的前几年她就熟练操作了,就差扛煤气。她先把墙上的钉子起下来,在比窟窿眼儿高点的地方开始砸钉子,正砸到合适长度时,小米妈“啊”地尖叫了一声,惊得莫小米一锤子砸到了左手食指上。
一个大血泡里全是黑色的淤血,食指瞬间肿到无法弯曲。莫小米咬着嘴唇安慰母亲,没事儿,不疼。小米妈手忙脚乱地弄来一盆冰块,带着哭腔,“我好像看见一个蟑螂,我最害怕这个了,小米,妈真不是故意的……”说话间,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好像黄河上众多河道似的,布满整个脸庞。
莫小米别过头,嗓子眼儿一个劲儿地冒酸水。
吐了半洗脸盆白沫后,小米妈半坐在地上,哭中带嚎,“米啊,妈知道以前对你太严厉了,才让你得上这么个毛病。是我太不讲理了,你喜欢画画,妈偏让你学法律,我以为这么好的职业你肯定会慢慢习惯的,但你总这么难受,你让妈怎么活啊……”
“没事儿,妈,我吐吐就好了,吐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话音刚落,胃里又是一阵汹涌。
门铃乍响,小米妈慌乱地抹了抹脸,开门。小米爸迈着四方步走进家门,刚把衣服挂上,就发现情势不对。看见抱着脸盆子的女儿,小米爸眼眶都红了,回身看着小米妈,厉声说,“从今天开始,我女儿喜欢做什么工作就去做!喜欢谁就跟谁约会!天王老子也不许干涉!”
午饭时间出奇的和谐,小米妈一个劲儿地夹菜,又是添饭又是盛汤的。莫小米和父亲对视一眼,这日子才是人过的,有种翻身农奴做主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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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嫁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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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深了,陈奕没再发消息,让莫小米有些失落。
手机铃一响,莫小米的心就怦怦跳,拿起一看,秦菲。
“喂!你在家没?”秦菲的语气轻得像一阵风。
“在啊!”莫小米披衣服坐起来,“你等等,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秦菲,风尘仆仆的,一进门就模倒在沙发上,不说话,指了指随身携带的包包。
莫小米摸了半天,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个正方型的盒子,貌似檀木,隐约地飘起梵香的味道。秦菲撩了下眼皮,示意她打开。
“这是什么?!”莫小米惊呼,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这种惊艳感。手中的这物件通体晶莹透澈,椭圆形状中有一粒小小的花,由几个小小气泡排列而成,好像刚有几尾鱼儿流连其中,淡紫色的主体边缘勾勒着一些青色藤蔓,写意而淡雅。
秦菲看着莫小米爱不释手的样子,声音很疲惫,“这是我在美国时偶然遇到的,紫色琉璃很神奇,有聚福定情的作用,有人说一定要拿去寺庙开光才有效。”
“那你开了吗?”莫小米问。
“我找不到美国的寺庙在哪里,回国后,它开不开光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送你当订婚礼物吧,”秦菲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晚上我住你这里,行吗?”
“行行,当然行了,”莫小米盯着这件宝贝看了又看,满脸欣喜,“明天找个地方开光去。”
秦菲突然把抱枕捂在自己头上,嘶吼着,“莫小米你不要气死我!我打飞机去苏州跑了个来回,要不然我都三十岁了还有谁来把我弄得精疲力尽吗!”
莫小米愣在原地,眼泪扑簌着,有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早上七点,陈清婉敲敲门,喊了声,“小米,醒了吗?我想跟你谈件事儿。”
良久,秦菲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双方都愣住了。
陈清婉瞬间换上笑容,“你好,我租住在这里。你是小米的姐姐吧?”
“啊,对,”秦菲挤了挤笑,答应着,心里却在猜测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看她历练的眼神,绝不年轻,可妆容精致得连二十岁小姑娘都要汗颜,哈伦牛仔裤又实在不符合她的贵妇气质。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小米的姐姐?”秦菲一愣,回国后她甚至没来得及去莫小米的父母家。
“你们俩一样漂亮啊!”陈清婉眼神狡黠,笑得却坦诚。
秦菲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陈清婉到客厅坐下,“您找小米有事?我一睁眼她就没在,但我估计就算她回来也帮不上您什么忙。”
“为什么?”陈清婉问。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小米的男朋友今天从国外回来,要向她求婚呢!”秦菲得意地炫耀着这个消息,“她那个未婚夫,特棒!”
陈清婉一听,有些慌,进度这么快?不像小奕的路数。她试探地问,“你见过那个男生?”
“没呢!莫小米说的,她昨儿一晚上差点没睡着,兴奋的。”秦菲故意笑的嘎嘎响。
陈清婉心里想着对策,秦菲又说,“我准备一会儿跟踪她,拿dv拍下来,纪录那历史性的一刻,不能让他们发现,最自然的。”
趁莫小米还没回来,陈清婉赶紧找借口溜了,得赶紧找老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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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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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躲在一旁,看着dv镜头里的莫小米,乐不可支。
9点50分,莫小米开始补妆。秦菲真的很想冲上去告诉她,别刷腮红了,你现在春心荡漾的脸已经很红了。
10点整,大批接机者都跑到出口,翘首以盼。莫小米脚踏恨天高,令后面的小个子非常不爽。
10点半,人群开始交头结耳,不管身边人是不是相识。
11点,骚乱,保安出面维持秩序,不停地解释说,只是正常的晚点,无需紧张。
秦菲缓了缓举得酸疼的胳膊,恨恨地骂。飞机就像爱情,它来多晚你都得恭敬的等,而你来晚了,肯定连它的毛儿都扑不着。
稍微镇定片刻的人群,被机场广播彻底弄得崩溃了,一个女人跌坐在地,哭嚎着问保安,“飞机与地面失去联系?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没人回答,大家面面相觑。莫小米扶起那个女人,低声安慰着,“没事儿,肯定没事儿,遇上雷雨天厚云层时就有可能失去联系,咱用的手机有时候还没信号呢,对吧?没事儿……”
她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没事儿,没事儿,安慰着别人,自己却泪流满面。
她一遍遍拨打着陈奕的电话,一遍遍的无法接通后,终于泣不成声。她无暇去想那个笑起来痞气十足的男人是何时悄然住进了她的心里,只是悔恨自己为什么没能陪他一起去,他现在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希望自己陪在他身边,与他十指紧扣?
秦菲看见她蹲下来,蜷缩着身体,在慌乱的人群里显得那么单薄,那么瘦弱。
莫小米抬头看见秦菲时,刚要张嘴说话,嘴角就溢出了白沫。秦菲她见过小米无数次发生这种意外,她一边制止人们的尖叫声,一边把莫小米抱在怀里,轻声地说着什么。
可是,不到一分钟秦菲也慌了,莫小米的眼睛无力地眨了眨,任谁呼喊都不理不睬,最后脑袋一歪。
等小米爸妈接到电话赶来医院时,莫小米已经醒了,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双手绞着病号服的衣服,什么都不说。趁小米妈哭天抢地时,秦菲拿着检查报告把小米爸请出了病房。
“叔叔,不用担心,小米的身体没大问题,不是病理性的,”秦菲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她这么脆弱。”
小米爸一向威严的脸有些沮丧,“小米在我们眼皮底下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可我和她妈妈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受委屈的时候什么也不说,我们以为她关上房门就是看书写作业。”
“您和阿姨在这儿盯一会儿,我去机场看看,在没有确切消息前甭让小米看新闻好吗?”秦菲正嘱咐着,陈清婉出现在走廊尽头,四下张望后,快速向这边走来。
小米爸讶异了一下,他们已经相识,并且吃过几次饭,有过愉快的交谈,她说,“我一定会特别喜欢小米”。
但陈清婉从未向他透露过其它,她匆匆走进病房,路过小米爸时,笑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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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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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一路狂飚到机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路人甲冲这边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不知道冲兰博基尼,还是从兰博基尼上下来的长腿美女。
茫然地站在大厅,不知道该找谁,遇到这种事儿谁也没什么经验,谁也不愿意有这经验,总去机场了解飞机失事。秦菲转身出门,快步赶上走路吊儿郎当的路人甲。
“美女,有什么事?”路人甲回头,先是一愣,又从容地问。
“你是干吗的?”秦菲指了指机场大厅,“在这儿上班?”
“我在这儿做地勤,怎么了?”路人甲回过身,长得还不赖。
秦菲镇定了下,“今天上午10点钟,有一班从挪威到北京的飞机,晚点两小时后说是与地面失联系了,现在怎么样?”
路人甲换了个站姿,有些无奈地说,“这我可帮不上你,我工作的范围不在这块儿,你得去找……”
秦菲扭头就走,微卷的长发飞起来,弄痒了路人甲的鼻子。他抓住秦菲的胳膊,又快速的放开,嘻皮笑脸地说了句,“别急嘛!”
一阵电话沟通后,路人甲说,“飞机出了故障,但没有人员损伤,预计二十一点三十二分降落。”
秦菲拿出手机一看,顾不得甲帅哥“喂喂”的呼喊,顾不得脚下的恨天高,飞奔而去。
人声鼎沸,秦菲好不容易挤进接机的人群中。正想着怎么开口跟旁边老兄借半块纸板时,一伙旅游团似的人出现了,个个热情洋溢,挥着手分道扬镳。
身边的同仁大多都找到了自己要等候的人,秦菲慌了,她都没看过陈奕长什么样儿,连个牌子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准备。
“陈奕,陈奕……”秦菲只能撕破脸皮喊了,一声比一声高亢。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不知道谁接了一句,秦菲恼怒的一看,路人甲正猥琐地打量着她。
“谁喊我?”
面前何时来了个男人,秦菲仰头看了看,“吃饭,呃,不是不是,你是莫小米的男朋友陈奕吗?”陈奕长得很容易让女人紧张,不知道这个形容让他本人听到后,是欣喜还是悲愤?
“你怎么知道?”陈奕瞪着眼睛问,啥时候进阶为男朋友的?还没拉过手呢。
“跟我走!”秦菲不耐烦地拉起他的箱子。
兰博基尼上,陈奕紧紧地抓着车门,声音颤抖着,“姐姐,车是好车,不知道司机技术怎么样,这么大的离心力别把我甩出去呢!”
见秦菲没作声,陈奕又问,“小米怎么没来接我?说好的。”
“闭嘴!”秦菲很生气,眼前这个小子太不靠谱儿了,这状态哪像劫后重生,亏小米都吓得都昏厥了。
“小米,你还在医院吗?哦,在家,是父母家还是你那儿?好,一会儿给你送件儿东西。”陈奕揪出秦菲的蓝牙耳机,“小米去医院干吗?”表情紧张。
秦菲目视前方,没理会。
陈奕把安全带解开,扬在手里,“你说不说!要不我从这儿跳下去!”说着从车里站起来。
秦菲目瞪口呆地望着身边这个男人,她开始替莫小米担心,这人太神经质了,“她今天在机场晕过去了,没啥大事儿,现在已经回家了。”
陈奕更急了,“那你去他们家送东西,能不能顺道儿把我送去?她不会是等我半天没等着,急成那样啊?”
秦菲伸出一只手扭扭陈奕的脸,笑得诡异,“你就是那件东西啊!可别说你不是东西。”
陈奕捂着肚子,“最好是件可以吃的东西,我现在饿得直想把自己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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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了你要的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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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咚咚的砸门声,莫小米双手按在眼睛上,起身开门。
堆了满脸花儿的陈奕惊呼一声,倒在背后秦菲的身上,莫小米咣当一声关上房门,喘了两口气,冲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她刚才敷着火山泥眼膜,抹上后眼眶四周都是黑青黑青的,就着楼道昏黄的灯光确实能吓死人。
砸门声更猛烈了,秦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飞机失事都吓不倒的硬汉,现在已经半跪在门口了。
四目相对时,莫小米张嘴想说什么,又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秦菲本来想撤退的,看这阵势,只好开始打圆场,装着特嘻哈的样子问陈奕,“你们坐那飞机,到底怎么了?”
陈奕一听,来劲了,手舞足蹈地,“小米,这趟你没跟我去简直太可惜了!挪威正是一年最美丽的时候,这就不说了,更绝的就是这次的飞机了!”
莫小米抹了抹眼角的雾气,不解地问,“飞机失事有什么可绝的?”
“谁告诉你失事的?走半道儿时出故障了,他们修了好半天,为了安抚乘客的情绪,空姐们都出来表演节目,全是美女,把我前面那大叔乐得直扎帐篷!”陈奕刚说完,秦菲就翻了个白眼,男人跟动物有啥区别呢。
“出啥故障了啊?飞机上冷吗,还得扎帐篷。”莫小米的问题,让陈奕不知该怎么回答,冷还是不冷?
他严肃地回答,“飞机翻过某座山时,尖利的山峰把飞机轱辘扎了个大洞,最后迫降在附近一块平地,但那附近全是黑石头,飞机折腾半天才起飞,我猜可能是磁铁,因为我的钥匙链掉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
秦菲大吃一惊,“飞机迫降让你们走出机舱吗?”
“当然,飞机被那么大块磁铁吸住,动不了,我们几个下去抬了半天,又推了半天,飞机才起飞了。”陈奕得意洋洋地说。
莫小米往近坐了了些,有些崇拜,“飞机起飞了,你们怎么上去的?”
秦菲一愣,望向陈奕,两个人哈哈大笑,拍打着沙发。
莫小米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勉强地笑了两声,就开始嚎啕大哭,好像被全世界辜负了一般。
秦菲悄悄拧了陈奕一把,低声说,“跟你车上说半天,白说了?!求婚!”
陈奕好像被莫小米突如其至的洪水吓着了,嘟囔着,“我只是给她准备了个礼物,我还没想到……”
秦菲冲他膝盖弯踢了一脚,恶狠狠地说,“求!”
里间卧室的小米妈趴在门缝儿处,看两眼就向自己老头儿汇报一下,此时小米爸正在和谁通电话,“没问题,小奕现在在我家,浑身一点伤没有,谈笑风生的,你不用担心。好,好,我们随时联系。”
小米妈激动地扇呼手,低声喊,“赶紧来看,小陈咋向咱姑娘下跪了?”小米爸把门缝开得宽了些,心里有些小小的狡黠。
很显然,莫小米被这阵势吓住了,有一个男人,不丑不矮不太穷的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她曾做过无数个梦,她的王子,或骑高大白马,或手捧玫瑰,或执一枚细细的指环,满脸柔情地请求她嫁给他。
而现实呢?陈奕已经跪了,却在裤兜里寻摸了半天,未果,扭头冲秦菲使眼神,“东西落你车里了,把箱子给我取来。”自己跪着不动。
秦菲咚咚跑下四楼,拎着不算大的箱子爬回来,气喘吁吁地打开,按照陈奕的指示从夹层里找出一个东西,用一块布包着。
秦菲冲莫小米唇语,“不是钻戒,鸽子蛋!”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哪天借来戴戴。
布一打开,莫小米就开始尖叫,蛤蟆?她闭上眼睛,弹到秦菲身边,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
陈奕转过身子,献宝似的又把那东西放在莫小米面前。秦菲壮着胆子,拿起来放在手上,“石头?”
陈奕肯定地点点头。
石头就石头吧,可您选的这块也太难看了吧?颜色难以形容,最接近吃香瓜拉肚子的那种色儿,坑坑洼洼的,就像青春期长满粉刺的鼻头,时不时冒几颗白头,拿在手里都硌硬。
“你放耳朵旁边听听!”陈奕似乎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特平静。
秦菲迟疑着把石头放在莫小米耳边旁边,没出二分钟,莫小米抢过石头,“嘘……”
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汹涌的,扑打着海岸。有悠扬的笛声,忽远忽近,渐渐没了。那叮咚作响的是驼铃么?那嘶吼的声音是寒风吧。又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莫小米想起乡下奶奶家的一群小鸡,摇摆着黄茸茸的身子。
陈奕得意地接过石头,再次单膝跪下,“这种石头叫特蕾斯,是挪威一个海岸小镇特有的。这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据那儿的人说,只有恋爱中的人,心里始终念着爱人的名字,想着她的一切,才有可能找到特蕾斯,当地人把这种会响的石头认为是圣物,是对真心最好的证明,因为心不诚的人是不可能耗费时间泡在海水里找这个。”
莫小米拿起他的手,纤长的手指果真有些浮肿,还有些小小的水泡。
陈奕往前挪了一步,捧起莫小米的脸,擦了擦流淌着的泪水,“小米,我知道拿着一块石头向你求婚,有些唐突,但是请相信我,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像石头里的歌声一样美妙。我保证,我每卖出一杯咖啡,就有你莫小米的一半,我卖一个面包,就有你莫小米的一半,我挣一万块钱,就有你莫小米的一半,我挣十万,就有你……”
秦菲知道自己不应该Сhā话,但这一点意境都没有的排比句实在太倒人胃口,“你就直接说,你的一切都有莫小米的一半,不就结了!”
陈奕扭过头,严肃地对秦菲说,“有些东西不行,给不了她一半。”
莫小米愣神儿,陈奕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处,“我的心,我的人,只能打包全部送给你,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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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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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我愿意……”莫小米狂飚眼泪,泣不成声,和陈奕拥在一起。
趴在门缝儿的小米妈很不乐意,“你瞧瞧咱家闺女,太不矜持了。”小米爸不高兴了,“要不是你一直管着霸着,我姑娘还用三十岁嫁不出去?老古板!”
小米妈的炸药库瞬间被引爆,她一边披衣服,一边恶狠狠地对小米爸说,“说我老古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古板!”
三人看着如神兵天降的小米妈,面无表情,不似善类,小米爸也跟过来,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小米妈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指着陈奕,“小陈,你喜欢我家小米?”
“恩,阿姨,我向您保证,我一辈子都会对她好,我……”陈奕正指天发誓,小米妈一挥手,“我不听这个,你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什么时候结婚?”
小米爸拼命地咳着,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小米妈再次将匕首似的目光射向陈奕,“什么时候结婚!”
陈奕被这强大的气场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阿姨,是这样。我和小米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彼此吸引,会给对方相处了解的时间。但是结婚这件事,我想先让我妈和小米见个面,彼此有个沟通比较好,而且我妈人在香港,我想等她过来我们再商议结婚,您看行吗?”
“要是你妈同意,你会立刻结婚吗?我女儿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她急的很!”小米妈的咄咄逼人,令现场气氛降至冰点。
陈奕握着莫小米的手,“当然要结,我也不是二十岁了,我也急的很。”悄悄抠着莫小米软软的手心,他突然希望这一刻就结婚。
小米妈突然起身冲到阳台上,不知道冲谁喊,“土豆司令,上来吧!喂!土豆司令,听见没!”
屋里,小米爸一个劲儿给自己灌茶,“岁月不饶人啊,这才十一点就瞌睡了。”莫小米看完陈奕,又盯着秦菲看半天,他们仨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门铃声响起,陈清婉款款而至。
莫小米开的门,她讶异于陈姐的义气,一个劲儿说,“陈姐你看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太客气了,你……”
陈清婉笑笑,并不答话。
陈奕的眼神一直被呼唤土豆司令的小米妈所吸引,此时回神,惊叫一声,“妈?!”
陈清婉和小米父母一一对掌,小米妈还狗血地紧握拳头,大喊一声,“土豆司令部首次作战成功!”
莫小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问秦菲,“姐,这是什么?”
“脑袋啊!”
“还在啊?”莫小米又问陈奕,“你帮我看看,进水了吗?”
陈清婉哈哈大笑,拉过莫小米的手,“小米,我很抱歉没有向你透露我的身份,我是陈奕的妈妈。”
“你还给了我三万块钱租房子,你怎么知道我租房子?”莫小米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没有被骗那么糟糕,但是不舒服。
“我告诉老陈的,就是陈奕的叔叔,那个老陈又通知了这个老陈!”小米妈很自豪,没发觉自己在莫小米眼里,根本就是联同外人蒙骗自己女儿。
“那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那些故事,都是假的吗?”莫小米突然很委屈,以为自己遇到一个忘年交,却这么处心积虑。
陈清婉揽过莫小米的肩头,“傻孩子,哭什么?我给你讲小奕的故事,这肯定是真的,难不成我为了骗你再去生个儿子?我关心你,为你做早餐,是因为你将要成为我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会为了他而照顾你,更何况我也喜欢你。至于请你做我的设计师,更是没有水分,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莫小米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眼神戒备,又看向陈奕。
陈清婉坐到儿子身边,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小奕不知道这些事,我住到你那儿时他已经出国了,更何况他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好像只有秦菲从整个事件中跳了出来,她兴奋地喊,“嘿,莫小米!你怎么回事?陈姐是陌生人的时候,你和她相处融洽,现在知道她是陈奕的母亲,未来的婆婆,你反而纠着眉头,你多幸运能遇到这么潮的婆婆,瞧这小踝靴,比咱俩时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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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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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陈奕大跌眼镜,才一会儿工夫自己就掉了一级?
“儿子,该履行承诺了吧?”陈清婉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呣子之间的一个约定,年底前陈奕有两个选择,要么结婚,要么接手母亲的服装公司。陈清婉向人们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太累了,我已经没有精力管理公司了,经常填错支票签错字,小奕你就体谅妈妈的难处,跟我回香港吧?”
小米妈急了,“土豆司令,咱们刚才打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说让陈奕跟我闺女结婚的!”
“我是这么想,我也希望小米成为我的儿媳妇儿,”陈清婉看了看莫小米,“可小米要是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强迫她的,我会把小奕带走。”
“怎么就跟你走了!这不还没到年底嘛,这上面写的是年底以前!”陈奕紧紧拉着莫小米的手,恼怒地喊。
“不是年底不年底,人家小米不愿意……”
“什么不愿意,我们小米才没说这话!”
“小奕今年三十三岁了,事业家庭都没有,我能不急吗?他要是不结婚我就把他带走,先挣钱后养家!”陈清婉一甩脸子,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疹人,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尴尬。
秦菲有点无所适从,她本来没有立场参与这场关于婚事的辩驳,但是她觉得万分的莫名其妙,她还没来得及看明白大家在呛什么,然后就熄火了。
“小米,你喜欢陈奕吗?”秦菲的声音好像一根火柴,在一个煤气泄漏的房间里点燃了。
大家都盯着她,包括陈奕,他的手指不停地交错着。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在机场以为就要失去他时,我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了。”莫小米答着,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了解过自己的需要,她就是要他。
秦菲满意地点点头,望向陈奕,“你呢?”
“我?我早就喜欢她了,尽管那时她总不待见我,不跟我说话,只有我称呼她您的时候,她才抬起头骂我几句。我喜欢她,我确定。”陈奕说完,莫小米诧异地望着他,原来他是故意的,只为了吸引自己的目光。
“很好。那你愿意娶她吗?”
“当然了,刚才都说了,我卖的咖啡她能拿走一半儿的钱,剩下的钱我们去环游世界。”
“莫小米,集中注意力!你愿意嫁给他吗?这个不吃不喝要把所有钱拿去环游世界的男人。”
“啊?愿意愿意……我没走神儿,就是突然想不起来,你当年是去哪度的蜜月来着?”莫小米认真地问秦菲,她记得那个地方很唯美,非常著名。
“普罗旺斯。”秦菲说。
陈奕一听,兴奋劲儿涌上脑门,“那儿有全世界最著名的薰衣草花海,连绵的紫色根本望不到边际!那里的风是暖暖的,你想像一下从风里飞来的花香,无论你走到哪里,空气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阳光……”
秦菲拍拍茶几,佯装不可思议,“连蜜月旅行都想好了,你们还矫情什么?明天早上买上几袋喜糖,民政局一开门你们就冲进去,把证儿一领,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那可不行,得先办酒席,要不然我这么些年随份子钱全打水漂了,这次得捞回来!”小米妈心里打着算盘,该办几十桌呢?
“办,而且大办!”陈清婉拉着亲家离开,三人悄声商议着什么,丝毫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秦菲起身,“走吧,全上我那儿睡吧,看样子陈姐今晚走不了了,土豆司令部正商议军情呢!”
陈奕抻抻懒腰,“你那儿地方够大吗?”
“大不大的,反正我自己睡一屋,你们俩爱怎么睡怎么睡!”瞧这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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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开了一扇门,又关了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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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空气太干冽,洒水车刚刚驶过的路面像起了一阵雾,湿不了地面分毫。
莫小米捧着红色的本本,陈奕守在一旁捧着另一本,结婚原来这么简单,简单得让他们怀疑幸福是否还未真正到手。
陈奕看着她翻来覆去看个没完,有些焦躁地喊,“先跟我去店里,再不卖咖啡老主顾们都跑光了,别说普罗旺斯了,去天津都得考虑!”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跟天津有什么关系?”莫小米从花坛上跳下来,气鼓鼓地盯着眼前已经合法的丈夫,一时竟没想明白,昨天是谁挖的坑儿把自己骗进这套儿里的。
陈奕捡起掉在地上的蔷薇花,挑着莫小米的下巴,“小妞儿,只要你乖,我们可以立刻去环游世界,去北极逮企鹅也可以。”
莫小米还没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过,正在掰扯企鹅和北极熊的家乡时,李曼莉打来了电话。
“好吧,见面谈,你去陈奕的咖啡馆等我吧!”莫小米说。
李曼莉站在“兮”门口二十多分钟,正不耐烦时,看见莫小米挽着陈奕走来,一边身子歪着,笑得春意荡然。好男人就像和尚头上偶尔飘过的一根毛,你要是再沉默不语,风也会带走他的。莫小米算是捞着了。
陈奕打开门,绅士地拉开桌椅,“你们先聊,我去弄点喝的。”看着李曼莉手里的一摞文件,他知道这不会是简单的喝咖啡。
“小米,看样子你们进展很快。但是,恐怕你现在就得开工了。”李曼莉双手交叉,摩挲着指甲上的花。
说这话时,她心有不安,因为莫小米皱了下眉头。合作四年,二人相得益彰,从未有过纠纷争吵。莫小米不问世事,只会尽全力打官司。李曼莉同样出身法律,却不喜在大庭广众下与人争辩,所以她从不出庭,也从不对莫小米的方案指手划脚。密密麻麻的关系网让她在这行里日渐走俏,许多大律师都接不到的肥案子都在她手里,莫小米的实力让她欣慰,却也令她头疼,因为莫小米从不接刑事案,涉及人命的案子给天文数字都不接。
“李永梅的案子?”莫小米语气平缓,已经猜出了几分。
“对。不出所料,李永梅被传唤接受调查了。她撇清了一切,但是,在死者家里的一只水杯上发现了她的指纹,小区的监控也证明她在事发前一天去过这套房子。”李曼莉把案卷递给莫小米。
“这事儿跟她有关系?”莫小米没接,反问道,“我的意思是,嫌疑。”
“目前警方只允许她的律师会面,李永梅已经委托我了,下午你去一趟,跟她了解一下情况。”
莫小米突然没来由地厌恶,那三块盖着尸体的白布揪得她心里生疼,“我不想参与这个案子。”
“为什么?”李曼莉装作不解,其实对此她早有预料。
陈奕端来两杯咖啡,礼节性地点头。
莫小米把咖啡杯捂在自己手里,沉默,许久才开口,“我出道这四年,无一败诉,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帮我接来的那些经济案,一串串数字,谁欠谁多少钱,哪一笔生意亏损盈利,我胜诉的官司赢的都是真相,是公道。李永梅的案子,我不能接,而且接了也不会赢。她让我第一次充满了这么强烈的挫败感,我根本不适合当律师,我没办法为了点儿钱就出卖自己的良心。”
“公道?良心?那是英雄和法官的事儿,我们只需要为当事人争取最大化权益。你不懂?”李曼莉盯着莫小米,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而陌生的气味。
“我懂,可是做不到,所以挫败。我无法阻止自己厌恶罪人。”莫小米冷哼一声。
李曼莉的眼神逐渐冷下来。莫小米曾经是李永梅的辩护律师,她无比了解李永梅在这些变故中的立场,只有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最有效的沟通,而且在李曼莉的关系网中,李永梅无疑是个疏忽不得的大客户。
“小米,我知道你为难,但是我们大家都有难处,更何况李永梅只是有嫌疑,谁也没有证据说她就是杀人犯。”李曼莉这么说完,莫小米笑了,她在心里已经为李永梅宣布了死刑,这个女人利用铺天盖地的舆论生生地把三个人逼死了,案发的那套房门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红油漆,点点的斑驳好像迸发的血。
“如果非说她有罪,没动刀子却利用舆论杀死了三个人,恐怕有罪的不只她一个吧?”李曼莉呷了口咖啡,“警方已经怀疑背后有人操作这件事,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怕到时候她会乱说。”
“这算威胁?”
李曼莉一呆,这一字一顿的五个字,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不容侵犯的凛冽,可她硬挤出了一丝笑,“小米,你必须接这个案子,你别忘了自己是怎么入的这行,是谁给了你无一败诉的光环。不接这个案子,从今以后你就接不到任何案子,你信不信?”
莫小米站起身,把咖啡杯摔在当地,溅起的碎渣儿刺痛了她的肌肤,就像与眼前这个女人再无修复可能的关系,她踩到了她最退无可退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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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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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结婚只剩下七天时,莫小米才惊觉,真的要嫁人了,要叫陈太太了。
如果现在有人请教,结婚都需要置办什么,酒店怎么安排,双方亲友什么的,莫小米一定会连连摇头。对婚礼,她是鲜有的不合作女性,蛮不在乎、不期待的样子伤透了小米妈的脑筋,问她婚礼怎么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她答,随便。问她请多少人,她答,我随过礼钱的全叫,剩下的我再择择。婚纱呢?莫小米听到这个问题,眼睛才算有了光彩,这事儿还真得研究研究。
赶去咖啡馆,陈奕正埋头摆列着一堆照片,全是他去挪威拍的。莫小米环住他的腰,食指悄悄抠了抠肚脐的位置,陈奕浑身一抖,苦着脸,“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
“下周一啊!君悦酒店,你忘了?”莫小米扬着手,作势要打,脸上却一个劲儿媚笑。从前在公共场合时,只要说话嗲劲儿的,走路攀胳膊的,莫小米就会跟旁人说,瞧那女的笑的样儿!语气特复杂,而旁人自然会理解为羡慕嫉妒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习惯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个标点符号都要斟酌三分的人也会笑得如此贱贱的。
好几桌客人望过来,陈奕赶紧抚慰莫小米,“我哪敢忘?主要是你妈天天让你回家住,我住在这儿,咱们俩都扯证儿了,你这么青春貌美,我又血气方刚,我……”
莫小米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她自知在这件事儿上确实不占理,赶紧转移话题,“陪我去看婚纱吧!”
陈奕招呼了店员,二人欢喜着出门了。
中午回家吃饭,小米妈又问,你的婚纱定了没?还有小奕的衣服。这么大人了,自己都不急,我和老陈两人天天忙的要命……
莫小米阴着脸,不吭声。小米妈和陈清婉都看向陈奕,陈奕一抬头就赶紧摆手,“可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惹她的!她试了好几十件,看上的那些她穿不上,人家推荐肯定能穿的那几款她又不试,折腾了一上午,最后去一家专业订制婚纱的,老板说得半个月才能做出来。我觉得那个女店员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说什么了?”
“胸小的女生垫高一些,没人会说什么的,会自信。”陈奕一字一顿的说。
小米妈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倒是陈清婉有些尴尬,拍拍她胳膊才止了下来。莫小米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她长得高而瘦,骨架窄,这种体型的人胸部大不了哪去,就连蔡依林的暴乳都谎称是针灸后遗症。可婚纱偏偏大多是抹胸装,偶尔有几款设计有肩带,也只起装饰作用,掩饰不了莫小米瘦小的胸部,假假的胸托下,好像个塌陷现场。
“尺寸的问题吧,可以订做嘛!”陈清婉轻描淡写的说,夹了一筷子菜。
小米妈指了指莫小米的胸,根本不理会小年轻的难堪,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订做得半个月,半个月他们都已经洞房了呀!照我说,将就一些,什么塌陷现场嘛,好多明星都去垫鼻子隆胸呢,只是塞两片海绵嘛!”
这一刻,莫小米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汗颜,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陈奕在桌子下摸寻到她的手,握得很紧。
陈清婉心里一阵雀跃,这是个好机会。“小米,上次你改过的那件婚纱,真的非常不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刻赶制一件,就按你的设计。”
饭桌上的另两人一头雾水。莫小米抬起迷蒙的眼睛,“我的设计?那算什么设计,只是一根铁丝。”
“我做女装几十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绝对有做设计师的潜质。如果你愿意,我保证在婚礼当天,你可以穿上自己设计的婚纱,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那件婚纱。我比较遗憾的是,你的工作非常好,大有前途,我没理由说服你放弃现在的工作,所以对于这个行业来说真是个很大的损失。”陈清婉说这话时语气平稳,甚至还吃了几口菜,却叫大家都停了筷子。
“她已经失业了!”陈奕急不可待地喊了一声,不知是急于让大家知道真相,还是要为母亲争取一位前途无可限量的设计师,母亲并非经常赞美谁。
“什么?”两个人同时惊问。
莫小米正正身子,看向已经怒不可遏的母亲,“妈,你别忘了,爸已经警告过你,以后谁也不许干涉我的事情,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字一顿的力量彻底击败了小米妈。她错愕了一下,又默默地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你也这么大了,是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陈清婉欣喜万分,上天助我,她根本没问原因,只是把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下午助手就来量尺寸,你可以跟他一起做,也可以……反正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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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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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看着稍微有点发福的莫小米,“妞儿,你已经四五天没来找我吧?老实交代你的行踪!”
莫小米苦笑一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酒店和宾客请帖都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大事小情都被两位妈妈包揽了,陈清婉把公司的事务都交给了副手,甚至住进了小米妈为她腾空的一间房,可见亲家二人相处非常热络。莫小米天天和陈奕腻在一起,偶尔充当服务员,收收钱端端盘子,其乐融融。
“喂,你怎么都不上心啊?这可是你结婚。”秦菲把削好的苹果递上一只。
“上什么心,婚礼不就是变相的收钱嘛,请客吃饭,大家演一场秀,多累啊!我就想,就我们俩人儿,去普罗旺斯玩一圈儿,或者去看看他说的挪威小镇也不错。”莫小米一脸向往。
秦菲有些出神,莫小米对待这种类型的社交活动一向都是应付了事。上学时,如果有活动需要她参加,总是不情不愿,日久天长也就没什么人叫她了,可一旦是她自己出面做一个活动,她就能投入十二分的热忱,四处跟人宣扬这事儿多么多么地好玩,好些人也愿意上当,能让这么一个不活泛的人都出动了,这事儿该是多么不容错过!
这么一想,秦菲都有些替莫小米不值,干嘛非得应付自己啊,“你俩逃婚得了!爱上哪上哪去!”
莫小米一顿,嚷嚷着,“瞧你尽给我出这种馊主意!明天就婚礼呢,你今儿让我逃,我逃哪儿去!”言语间尽是怪秦菲出这主意出得太晚的意思。
倒也是,打死莫小米都干不出这号儿事情来,哪怕受太多委屈她也不可能拍ρi股走人,给别人甩下烂摊子,除非这人已经把她逼到不是莫小米了。
说到这儿,莫小米想起件事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李曼莉送张请帖?”
秦菲想半天,才想起了这号人物,莫小米曾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的失业经历。“她结婚,你上礼钱没?”
“上了啊,那阵儿我们刚合伙,我还没少包呢!”莫小米有些忿忿,李曼莉结第二次婚时,她也没少包。
秦菲起身,拎着包,“礼尚往来,你得给人家机会!走,我送你去!”
到了楼下,莫小米又窜进去跟陈奕腻了二分钟,陈奕也说,“应该送,做事不能太绝,你那天都当人家的面摔杯子了,不太好。”
结果走进办公室时,莫小米的的愤怒一下子到了临界点。
李曼莉的水蛇腰匍匐在桌前,正指点着一份文件,丝毫没发现站在门口的莫小米。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咳了两声,又扬头示意了一下,李曼莉才扭过身子看到了她。
这没什么可恼火,莫小米在李曼莉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摔了杯子,当时她就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决裂了。这个房间她工作了四年,那张桌子也是她用了四年,在上面趴着睡过了多少个夜晚,被别人默不吭声地占据,这都无所谓。
莫小米上楼时还在心里打腹稿,怎么给李曼莉道个歉呢。但是她看到了墙角那个已经落了一层灰的纸箱子,上面写着白象方便面,里面装满了她遗留在这里的私人物品。
李曼莉的嘴角扬起的那个弧度,在莫小米看来,刚刚好,问候加上嘲讽,还有示威,没有你莫小米我照样在律师界里混,但没有我李曼莉,你就不是律师。
莫小米也笑了,她拿出手机,“老公,上来帮我搬下东西,现在就来。”不忘把请帖掉在地上,捡起来,放在桌上。
李曼莉讪笑着,“你放心,我一定去。”对于二度离婚的女性,这也算一种打击。
莫小米出门时,摘上了墙上的一只七仔玩偶,留下另一个独自挤眉弄眼,那是律师所有了第一笔进项时买回来的纪念品。李曼莉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继续比划着手中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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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机会空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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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始出来,莫家有女早长成。)小米妈往各处送请帖时都要大肆宣扬自己的女婿,受请的人也就变着样儿地夸莫家的闺女好福气。好事的婆姨们早就盼着婚礼了,大家要看看好强一辈子的小米妈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贝。
到了婚礼那天,秦菲挎着一只花形小包陪在莫小米身边,是为伴娘。新娘妆虽然简单,却不好化,化得重了新娘像个不规矩的演员,化得轻了又显得不够场面,莫小米一再强调,不要假睫毛,不要厚粉底,清雅一点。
就这清雅二字,就让化妆师忙活了整整一上午,亏他还是陈清婉从香港带过来的。秦菲时不时摸一下婚纱,她不敢相信这真是出自莫小米之手,印象里她好像没展现过这份天赋,就连当年学画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看来莫小米不会失业太久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开始典礼。不出所料,果然就是一场秀,司仪说一些调笑的话来活跃气氛,把父母都请上台见证三鞠躬。
台下的老同学们都打趣说,我们都要梅开二度了,小米你才结了第一茬儿穗子!莫小米笑笑,结了婚的人说话就是没深没浅,计较不得。
沿桌子敬酒,陈奕渐渐略有醺意,脚步有些不稳,莫小米这才纠结,从哪儿弄来这么好几十桌子的人,敬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肚子咕噜咕噜叫,闻着看着的都是好菜硬菜,却一筷子都夹不到。
秦菲偷偷从包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泡芙,莫小米赶紧掩在陈奕身后浑沦吞枣,结过婚的人就是有经验。
空气里突然传来一些味道,有些呛鼻,又突然被风吹散了,宾客们交头接耳,也没有在意。这本来就是一场相对热闹的饭局,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哪顾得管别的许多。
莫小米挽着陈奕,他的身体慢慢沉重,眼皮也开始耷拉,赶紧招呼秦菲去找伴郎,这厮去个厕所这么久,还枉谈什么好哥们儿!
又转了几桌,有个身影跌坐在楼梯口,呼喊着,“撤退!火灾!楼上着火了,好大的烟……”众人还没听完,想及刚才的呛鼻味,惊慌失措地涌向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站着好多人,呆头呆脑的望着楼梯口。婚宴的宾客们从各个安全通道口涌出来,在大厅的旋转门那卡了壳,大家各不相让,玻璃门啪啪地撞头,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
正打得不可开交时,扩音器里传来声音,“大家不要惊慌,火势已经得到控制,目前绝对安全。这是本酒店应消防中队要求,搞的一次小范围消防演习,只在三楼以上楼层演习,惊扰到各位的地方还请大家海涵,为了我们的消防安全意识……”
挤在门口的众人都住了手,彼此尴尬一笑,但谁也不好意思继续一个桌子吃饭了,门外出租车的生意瞬间爆满。
看着没二分钟就风卷残云的宴席,莫小米直想哭,就算不期待,也不至于像场闹剧一样吧?怀里的陈奕沉得好像一坨注水猪肉。
尽管酒店经理一直强调,他们演习的范围不包括一楼二楼,所以没有告知宾客也是情理之中,以免大家有思想负担,但小米妈最后还是拿到了合理的赔偿。陈清婉自问没有这种本事,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让这经理给自己的儿子儿媳妇道歉,太对不起他们的婚礼了。
“小米呢?”空间和大厅都空无一人,两个人面面相觑,该不会是逃生去了吧?
“电话没人接。”小米妈惶恐不安。
“小奕的电话也关机了,没事,他肯定带小米玩去了,”陈清婉笃定地说,“而且是出远门,这是我认识他三十多年来的经验教训。”
知子莫若父,父已不在,母当继承。此时的陈奕确实正拉着莫小米健步如飞,他本来只想假装喝醉,既然已经上演了一出闹剧,还不如接着再演一场空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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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中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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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到达普罗旺斯的第五天。
阳光正是好时候,莫小米把早餐端进房间,悄悄撩拨着还在梦里的男人。不可否认,他是帅的,鼻翼上有些汗粒,被细密的阳光照着,更显得线条之诱惑。只一块线毯裹着身体,一条腿落在外面,大拇指偶尔会动一下,然后换个睡姿,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莫小米就这么俯在床边,一直看着他,傻傻地笑。
同床而眠的第一天,她把被子紧紧护在胸前,在空调二十度的房间里大汗淋漓,没有丝毫三十岁女人面对**时应有的从容坦然。陈奕在浴室,水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一直也不见出来。
她裹着衣服探头探脑地推开了浴室的门,一个光溜溜地身体站在当地,水兀自流着,并没有湿到他身体的分毫。“你在干吗?”陈奕听到,居然打了个冷颤,慌忙捂了下体腾空跃到床上。
两个人,一张床,一张被。莫小米抱着肩膀,双脚不停地交换位置,空气中有一种易燃的暧昧。陈奕**着上身,不时挠挠头发,一向言语轻浮的他到了真枪实弹时却意外地怂了。难道这种事也需要一个切入点?“嘿,我们试试看?”或者,“闲来无事嘛!”
天公作美,适时地打了个响雷,莫小米尖叫一声,陈奕伸手一揽,美人入怀。这么狗血的电视剧镜头连老天爷都学会了,成全一双大龄青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别急,别急……”莫小米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呃,嗯,”身上的陈奕懊恼,捶床,“你信不信?我是第一次。”
“信!我也是!”莫小米欣喜,才敢迎合。彼此都是第一次,就好像各自都发现了一块未开垦的良田。每一种陌生关系都是基于两个秘密的互相交换而成立,大家心照不宣,却都明白这关系的实质。
飞往普罗旺斯的航程中,陈奕曾偷偷咬她耳朵,“那次,你疼吗?”
她迷茫一笑,答,“一下下,但是很烫。”说完,二人抿嘴偷笑,想起那个夜晚,恨不得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永不出世,就停留在最巅峰。
刚下飞机时,寻到住处已经是当地夜半。筋疲力尽的二人拥在一起,陈奕逗弄着她的身体,她的峰丘浑圆高耸。莫小米羞涩地缩入他怀里,指了指自己,“这是什么?”
陈奕轻轻含住,又嗅了嗅,“豆腐脑儿!”惹得一阵粉拳,娇嗔着,“那叫肤如凝脂!豆腐脑儿多便宜啊!”
“怎么?你还嫌贱啊?”陈奕多半儿是要吃一夜豆腐脑儿的。
莫小米想起这些,就要笑上一阵儿,原来性不是肮脏的,不是苟且的难堪,每一次柔情蜜意的爱抚都能让自己更爱他几分,他也越发像个勇士,不只是讲笑话逗她笑的小孩。
陈奕微微张开眼睛,半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莫小米忙拉上窗帘,递上水。
“你偷偷笑什么?傻子似的。”陈奕伸手揽过她肩膀,捏捏鼻子。他承认,面对女人总是手无足措,不知道要怎么搞定,如果想搞而没搞定,他干脆都不敢出现在未搞定者的面前,太损尊严。而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落入了网中,得之我幸。
三两口吃过早餐,看看行程安排,二人恍然,今天就是自由之行的最后一天了,恋恋不舍肯定是有的。
“再逛逛?买些纪念品吧。”陈奕说。
莫小米迅速地拿出一张纸,照着地图开始标注,给谁带什么样的礼物,要去哪里买,如何乘车,如何往返,这些问题都需要提前了解。
陈奕倒吸一口气,又来了,心里突然窜出火苗,语气不善,“你能不能别这么麻烦?来这里玩,就要遵循这里的生活方式,简单点,随意点,你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旅途就好像一个个任务,还有什么可去的?”
相处几天下来,除了在**上的频率、程度等问题上达成高度一致外,也出现了诸多不和谐。在吃的问题上,陈奕点的大多都是当地著名的美食,鲜芝士,大蒜美乃滋,马赛鱼汤什么的,莫小米一逢吃就皱眉,问及想吃的东西,“炸酱面!酱一定要浓,就瓣儿蒜……”一个人口齿生香,另一个人已经凉了半肚子气。陈奕出行极其随意,没有计划,不预定饭店,买张车票就去了,他把迷路当乐趣,挨个儿问人,遇到听懂英语的人算运气,运气不好就去逗弄那些英语盲。莫小米就不同,她一定要将今天的出行精确到哪条街,去哪个店里买什么,先去哪家后去哪家都是有计划的,因为兑换的外币是有限的。迷路当乐趣?她不行,站在十字路口,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这是最糟糕最无助的时候,如何有趣!
这些事情,往小了说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往大了说就是原则问题,个人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了三十几年,那些习惯都是根深蒂固的,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也会要求对方以妥协退让来证明对自己的爱意同样深厚,可如果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还会拖到老大不小才找到另一半吗?通常早就是孩儿他爸他妈了。
所以,莫小米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从陈奕嘴里能说出这些话,有计划有目的,这妨碍他什么了?一双眼里满是嫌弃,就好像这场旅行被她这颗老鼠屎搅黄了。
结果就是二人背道而驰。他意外地看了一场小剧场的话剧演出,她按单子买回一堆可圈可点的小玩意儿。
踏上飞机前,二人在异国的土地上约定:为了爱,各自生活。夫妻之间的义务和权利要共同遵守,但不可干涉对方作为个体的一切自由。
这个约定被装在瓶子里,埋在客栈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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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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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小米妈放下手中的粥碗,一边起身一边猜想是哪位贵客。)
迎进了满面春风的陈清婉,不料背后还跟着老陈,促成这桩婚姻的大功臣,小米爸也忙起身寒暄起来。
眼瞅两位男士已经摆开棋盘要一决胜负,小米妈拉着陈清婉进了里屋。女人之间的体己话一说就没完没了,张家长了李家短了,小米妈是行家,说得陈清婉直笑,大约她这一生都没那么闲碎过。
墙上的自鸣钟嗡嗡作响,陈清婉才惊觉时间已濒近中午,小米妈慌慌地按住她的包,“留下来吃饭,老陈总也不来,小米她爸找不到棋搭子可难受了!”
陈清婉冲外面看看,一笑,“老陈他老婆管得紧,出门都要报备,但挺稀罕别人上他家去。)我是真有事儿,忙过今明儿两天,后天一早我就得回香港了。”说罢,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小米妈。
小米妈没接,“这是干什么?”
“算是小米的聘礼吧,这孩子什么也没要,但我知道在内地还是有这样讲究的。本来打算结婚那天给的,谁成想俩孩子落跑了呢!”陈清婉抖抖手里的卡,好像一张扑克牌似的随意。
“小米来电话说,今天夜里他们就到。这么贵重的礼,得她自己来接,我可替代不了。”小米妈把陈清婉的手推了推,自己又往后缩了缩。依自己女儿的个性,她肯定不要这钱,她要稀罕钱早成亿万富翁了,要是自己擅自收了这钱,八成得戴个卖女求荣的大帽子。)
“今天回来?看看,养个女儿就是好,多贴心,我那儿子算白养了!”陈清婉羡慕。
“哈,儿子是顶梁柱嘛!不过,我女儿进了你家门,也算你女儿,凭空多了个孩子侍奉你,美去吧你!”小米妈扇着手,送走了日理万机的陈清婉。
夜里十一点多,陈奕敲开了岳母的家门。莫小米沉睡得好像被打了迷药,被别人宽衣解带都浑然不觉,小米妈端进两碗馄饨面,唏嘘着,“没见过度蜜月好像当劳工的。”
陈奕似乎特适应这种颠倒时差的生活,没有丝毫不适,大早上八点起床,钻进厨房给岳母打下手,小米妈往外撵了几次,他愣是嘻皮笑脸地躲过,切葱剥蒜烧开水,又讲段子逗得小米妈合不拢嘴。
莫小米起床时身边无人,便签纸上写着,“老婆,我去开店了,为宝宝赚奶粉钱哦!”还画着两个高点儿的火柴人,中间牵着一个小个子,左边那个人人儿是自己,因为胸前画着两个圆圈。
不觉菀尔。尽管生活中有许多分歧,但莫小米并未后悔这份快餐婚姻,这世上哪有像螺丝帽儿和螺丝那么合适的两个人,婚姻就是一套不断磨合的机器。
小米妈一边热早餐,一边絮叨着贤婿大早上的是如何如何乖巧,听的莫小米都有些醋意了,嗔怪着,“你再说,我就跟爸说你总夸一个男人的好!”
“傻不傻你!”小米妈佯装打她,又正经说,“给你婆婆打个电话,她就要回香港了,昨天刚来过咱家。”
莫小米啃着包子,自问从筹备婚礼直到现在,反倒比从前疏远了陈清婉,怎么说自己都是晚辈,太不应该了。
拨了电话,陈清婉很欣喜,“小米你回来了?”
“嗯嗯,我妈说你,呃,您昨天来我家了?”莫小米咽咽唾沫,“您什么时间回香港?”
“明天一早,怎么,你想见我吗?”陈清婉的笑声被风吹得哗哗响。
“当然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莫小米有些紧张,婆婆始终是别人的妈,放不开姿态也是正常的。
“一起吃午饭吧,”陈清婉应答着,突然一片嘈杂,又说“我现在要去处理点事情”,电话已经挂断了。
鲜有的举动让莫小米举着电话茫然无措,这午饭是吃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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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造型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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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秦菲的店,居然关门大吉。电话里,这个女人声音躲躲闪闪,逼问急了,才说,“我在798呢!”
“798?艺术区?靠,你跑那儿做什么?”莫小米鲜见的暴口,可印象里的秦菲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更别提北京798那是著名的先锋艺术,不是一般妇女能消受得了的。
“我,咳,回头细说。你回来了?”秦菲顾左右而言他,声音飘忽不定,空旷,有回音。
“废话,国际长途我还跟你费这么长话么?赶紧回来,我都蹲在你店门口了!”莫小米有些懊恼,早知道这妞儿去那么远的地儿撒疯,就应该提前知会一声再过来,这日头正毒着。
漫长的等待过程,莫小米接到陈清婉一条短信,“朝阳分局怎么走?公安。”
迅速回复后,又收到电话,“你在哪儿,我需要人手。”陈清婉语速快而稳,没有丝毫拖沓,好似命令。
莫小米呆头呆脑地看了一眼路边的标志,把所有标志性的象征都告诉了她,等到俩字,“等我。”
双手搭在头顶,汗流浃背中终于迎回了秦菲,拉风的兰博基尼一个急刹停在她眼前。莫小米立在台阶上,还没等到秦菲下车就又看见了坐在出租车里的陈清婉,一个劲儿扇手,“赶紧下来!”
“怎么了陈姐?有急事儿?”秦菲趴在车门问。
陈清婉倒了口气,“真出了点事儿,急着呢,小米你赶紧的!”
“开我车去!”秦菲跨出车,把钥匙抛给了莫小米。
按照陈清婉给的地址,莫小米在路上乾坤大挪移似的到了某商贸大楼下。陈清婉也没时间懊悔自己没学开车,只大概说明了下情况。有一家国外品牌要进驻这家商场,搞了一个盛大的剪彩仪式,好几个明星代言人都到了,偏偏在服装造型这一关出了问题,而承揽这项的正是陈清婉的公司。
“出啥问题了?”莫小米见过陈清婉办事的稳重老练,想像不出能有什么大问题把她急成这样儿,还打听朝阳分局。
“这次我来内地做发布会,只带了一位得力助手,还有几个化妆造型师。今天这个活儿是圈内关系临时找到我的,没想到出了纰漏。他们几个吃饭时和另一桌客人发生纠纷了,目前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只知道归朝阳分局管,我得尽快赶过去。”
“这样啊,我能做什么?”莫小米在找停车位,路人纷纷侧目。
“明星们都有自己的服装造型,我们不用管,只需负责那个难搞的主持人,过气了的大牌脾气都很怪。我们之前认识,她不会太为难你。”陈清婉尽量细致地吩咐着。
莫小米惊诧,“让我去化妆?”
进到化妆间,一排高挑亮眼的美女排排坐在镜子前,拿乌七八糟的颜料往自己脸上抹,混合的香水味让莫小米一阵眩晕。
拐了一下,居然还有独立的一间,看来要侍候的这位真是大牌,有专属化妆间。一见陈清婉,那人就起身一个劲儿抱怨,“陈姐,你看看,外面的小妹都开始做脸了,我这儿还发无聊呢!你们的人到哪去了!把我忘了吗?”
陈清婉赶紧抚她坐下,笑说,“瞧您说的,莉姐在主持界叱咤二十多年,口碑有多好,我们哪敢忘?只是妹妹我庙小菩萨少,怕那些刚出道的造型师惹莉姐生气,先带个助理过来陪陪您,解解闷儿。”
莫小米斜倚着门框,打量起那女人。听她说话的声音应该和陈清婉差不了几岁,甚至更大,但平心而论,她的保养工作做到家了,脸上偶尔有一粒斑,也是无足轻重的,大方向上绝对是紧崩的,弹实的,脖子上也没有一圈圈的纹,尽管素颜,双眼也是炯炯有神的,但轻睨着陈清婉的眼神让莫小米一阵不舒服。
“小米,小米,快过来!”陈清婉拉过她,“叫莉姐,主持,是这个。”竖起大拇指比划着,被唤作莉姐的女人笑了。
陈清婉临走时,对莫小米耳语,“尽量拖时间,我会尽快安排服装造型过来,拖着她别发飙就算你成功。”
莫小米一回头,陈清婉已经闪身走了,只留下莉姐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吩咐,“趁还有时间,下去给我买点糖炒栗子!”
看来成功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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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造型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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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栗子晃荡在手指间,溜空给陈奕报告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就赶紧回去伺候莉姐了。
进去时,莉姐趴在窗台上,背景萧索极了,外面的年轻女孩叽叽喳喳,她不屑参与而她们也懒得奉承一个已经过气的主持人。莫小米叫一声“莉姐”,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糖炒栗子,“现炒的,倍儿香。”
“你开的兰博基尼?”莉姐漫不经心地剥栗子,剥开却并不吃,放在一旁,继续剥。
莫小米听见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要否认的,想说“不是我的,借朋友的”,但又觉得不对,她问的是“你开的兰博基尼?”,而不是“你的兰博基尼?”,而刚才确实是自己在开那辆兰博基尼,而且点头称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震慑敌军,让她搞不清自己的来头,甚至高估自己的背景,这样便于平等对话,否则接下来就要去买卫生纸了。)
这样想着,莫小米就冲她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外面的聒噪声始终不绝于耳,莉姐已经剥了二十几颗栗子,语气有些愠怒,“没素质!我像她们这么年轻时,刚入行,那个时候很重师道礼仪,哪敢这么放肆!”
莫小米讪笑着,想加入剥栗子的行列,被制止了。
“没素质!”莉姐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简直有点像喝骂,空气凝结。
短短几十秒,又恢复嘈杂,隐约传来一句,“霸着专属化妆间有什么用?仪式快开始了也没有化妆师来!嘁……”还有人起哄。
尖酸刻薄的话让莉姐的火苗腾地一下窜上了头顶,摔门而出,颤抖地指着一片女孩儿,“谁说的?有屁当面放,背后拉稀别溅着自己的脸!”
年轻的姑娘们被突如其来的谩骂吓傻了眼,莫小米憋着笑,这骂的太有画面感了。
刺儿头到处都有,真有不怕惹事儿的,一个高挑个子的女孩嘟囔着,“这年代说实话也有错了?”
莉姐脸上青白不定,莫小米赶紧上前挡着,正色说,“什么是实话?我就是莉姐的化妆师,来晚了是真,可不能说我没来!”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有点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的化妆师都打扮的特雷人,越异类的腕儿越大,再看自己,荷边衬衣,麻布长裤,脚踏一双鱼嘴楔形鞋,长发绾起成髻,纯朴得像位幼儿园老师。
“你?不是吧,我没见过。”那女生并不买账。
“她那衣服不值二百块钱吧?哪儿像设计师?”人靠衣服马靠鞍,果真会影响职业形象。
“就她!刚才楼下那黄色的兰博基尼就是她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又转而相信她是设计师了,莫小米冷笑不语,这群女子浅薄得厉害。
本来只想为莉姐讨个面子,谁知她居然一ρi股坐下了,冲背后的莫小米招呼,“化吧!让她们见识一下你的功力!”
隔壁化妆间的人也过来凑热闹了,莫小米的额头渗出一层汗,架得高摔得惨,揽这活儿还不如上朝阳分局捞人痛快。她只好故作镇定,“莉姐,我需要看你从前的现场照片,这样比较符合你的风格。”
莉姐的脸顿时从示威转向了得意,她随身携带的一本画册是正值辉煌时期的写照。结果一翻开,众人咋舌于古老的服装配饰,又一个劲儿笑那张熊猫眼,莫小米手持这本沉重的画册,每翻一页就惊呼,“哇!香港回归的晚会哎!”,“看见没?同一首歌在德国!”“这个厉害,中央台!”只能靠这些高端的平台吓唬后生小辈了,而且也证实了莫小米的推断,她至少有五十几岁了。
“化吧!”正襟危坐的莉姐似乎等着这一化就迎来新的事业高峰,简直是迫不急待。
“呃,莉姐,”莫小米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自己绝对化不来照片里那样的烟熏妆。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换一种方案。在这个圈子里,您的优势是年龄,有丰富的阅历和广阔的视野,何必非得追着小屁孩儿的潮流呢?”
莉姐回头盯着她看,“你什么意思?”
莫小米故作镇定,其实不镇定也不行了,门口涌着好多人,大抵是看笑话来的,“我的意思是,应该还原您的气质,突显您的内涵,不能让这些莫须有的化妆品掩盖您沉淀了几十年的底蕴。”
见没人起哄,莉姐也没任何恼火,莫小米才敢壮着胆子说,“我觉得,您出镜时皮肤要祼肌,衣服要简约得体,最好是一件式的,剪裁到位就能显出您的雍容华贵,而不是靠那些琐碎的配饰。主持人就应该是赏心悦目的,端庄大气的,这是气质,而不是庸脂俗粉。”说完瞥了一眼众人,莉姐非常满意这个扫视,这让她感觉自己与当场的这些女人有天壤之别。
“按你的想法办吧!”她慢慢摘下了耳垂上的长耳坠,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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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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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彩仪式一结束,莫小米就逃离了现场,她甚至没敢看莉姐在台上的样子,害怕惨不忍睹。)
再见陈清婉,才知道这次活动非常成功,大家都吃惊于莉姐着装风格的转型,而且女人有一种强大的本领,能迅速调整自己的姿态和风格去迎合自己的衣服,假如这件衣服深得她心。活动结束后,莉姐专门打电话给陈清婉,要请这个女孩做她的御用造型师,条件可以随便提。
莫小米吞下半杯水,满脸紧张,“你没答应吧?”一直晒在旁边的陈奕也谨慎起来,这种活儿可不能随便沾,绕世界跑,基本没有私人时间。
“嘁!你是我儿媳妇哎,我会舍得让你侍候那个老妖精?脾气那么古怪,回头再把你吃了!”陈清婉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还真的很可怕。
莫小米赶紧乖巧地递上纸巾,“莉姐人还好,没怎么为难我。”
“人好?她隔三岔五地换助理,第一次做事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专业造型师都不愿意接她的活儿,我手下那几个小子怎么出的岔子?一听说是赫赫有名的莉姐,大白天喝酒壮胆去了,宁进派出所也不愿意看那张千年不化的脸。”陈清婉说起来就气炸了,十几个人被拘在派出所,就差拿个狗链子拴一串儿了。
陈奕嘻笑着打圆场说,“妈你别想不高兴的事儿了,明儿一早的飞机,赶紧吃完了回去睡美容觉!”
陈清婉这才想起重要的事儿,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放在了莫小米面前。
“啥?”
“钱。”
“多少?”
“不多,只够你们买套房子。”
莫小米没拿,往回推了推,“我不要,我们有住的地方,两个人住大房子也没用,还难打扫。”
陈清婉一愣,是嫌少么?她又把卡里放在莫小米的手里,“小米,这卡你先拿着,等你们需要的时候就拿去用,不够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密码是……”
莫小米又赶紧把卡塞回去,好像一堆钱成了烫手山芋。钱是好东西,有了钱可以买下所有喜欢的东西,但是婆婆的钱不是那么好用的,莫小米觉得要下这张卡就是买断自己的一生了。
“小奕,你难道想让小米一直跟你住在咖啡馆里,或者两个人窝在小公寓里?”陈清婉拿着卡,在两个人面前晃了晃。
陈奕咧开嘴笑笑,“妈,我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我们家男主外女主内,钱一律上交的,我老婆说不要,我就不能要,更何况,我以前也没要过你的钱嘛,你突然给这么多,我适应不了啊!”
陈清婉不知应该庆幸自己的儿子独立懂事,还是要气恼他不体谅自己。为人父母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自立更生,出人头地,但陈奕独立得让母亲觉得自己并不重要,没有母亲他照样可以很好。他从十七岁就打工攒学费,尽管陈清婉已经为他预备妥当,他也坚持要砸碎自己的储蓄罐。
“可是,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我来了住哪儿?家太小,空气不好,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陈清婉坚持。
小俩口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想得太远了吧?莫小米抚住陈奕的手,“妈,你放心吧!我们俩一定努力存钱,争取早日换个大房子,面朝大海的房子!”
“钱是挣来的,不是存下的,存钱的速度肯定赶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陈清婉一转念就有了新对策,“你们这种坚决不啃老的态度我很欣赏,但是,假如这笔钱是我借给你们的,你们拿去投资,挣了给我分红,赔了你们也要分担损失,这种关系能不能接受?”
“可我们目前没有项目要投资啊?”陈奕困惑,也没听小米说过。
“什么你们?这笔钱是我给小米的,你有自己的咖啡馆就好了,”陈清婉白了儿子一眼,“小米,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么?”
“我比较可以接受这种关系,但是我首先得找到一个目标,我为什么要急着挣钱呢?”莫小米看向陈奕。
“买大房子啊!你忘了咱们在普罗旺斯的时候,你说要是咱们家有个大花园,就要种满满的薰衣草,风一吹满天都是香的,也可以种向日葵,秋天还能坐在地上吃瓜子儿……”
“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带大花园的房子好是好,得多少钱啊!”莫小米有些颓败。
陈清婉笑了,有**的女人才有上进的动力,“只有配的人,才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就算我现在给你买一套,估计你也没那么大心劲儿去布置花园吧?毕竟不是你自己奋斗得来的,也不会懂得珍惜爱护。一年之内,挣够一百万,这应该是你的初级目标。”
莫小米一怔,“一百万,那么多?”
“虽然你没有投资过项目,但我相信你的眼光。想要自立自强,首先得有这样的本事才行,否则就是文人酸相了。”
陈奕拿起卡看了看,“妈呀,你给了她多厚的本钱啊,第一年就要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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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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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莫小米要投资,秦菲眼睛唰的亮了,“明天我要去香港谈一个项目,正好你跟我一道儿去!”
“什么项目?”莫小米在心里盘算着,刚路过银行时进去查了一下那张卡,里面的数字虽然算不上庞大,但作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够砸昏人的脑袋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存款,投资个一般规模的项目不成问题。
“小生意,”秦菲这么说,其实她也只是听说香港正风靡主题休闲室,至于是怎么运营操作的还一概不知。
莫小米一向相信秦菲的眼光,她做过的项目都是投资小而收益好,她看中的不是融资规模而是发展前景,哪怕那公司装修只有一块棚布。
当即表态,“生意不分大小,只有赚钱还是赔钱!订机票,一早出发!”
但陈奕显然只是把一百万的初级目标当作笑话来讲,他一听莫小米果真要背包去找项目时,急得一把抓住她胳膊,“听着,我说大房子什么的只是哄我妈开心,她喜欢独立自我的事业型女孩,但是我不喜欢,我只想咱们两个人守在一起,随时随地,而不需要问对方有没有时间。”
莫小米甩开他,胳膊上已经有了两道青淤,“你爱自由,你散漫,我可以接受,这是你的特性。我活了三十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以为给别人打官司挣点钱,这份工作我可以干到退休,是你让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么安份守己,我想跳出来,为已经三十岁的自己制定一个目标,只为实现自我而活一次。”
陈奕垂着头,不声不语,他还记得母亲刚创业时的艰辛,早出晚归,只剩下疲惫来面对自己。那时是因为呣子二人需要生计,现在呢?钱,已经是阻止幸福生活的绊脚石。
“就算你一直不工作,我也可以养你,带花园的房子并不是梦想,你说要,我随时可以给你。”陈奕这么说,却好像在莫小米的心里Сhā了一根刺。
男人总希望女人是依附于他们的,她们的一切都应该为取悦男人而行动。但莫小米生性执拗,金钱和事业的独立也意味着人格的独立,女人应该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像一株藤蔓,费尽心思地攀附他们。
陈奕见莫小米不说话,也自知刚才的话有些刺耳,赶紧换上油头粉面,“先不说这个了,晚上咱俩在小床上滚床单吧!”
“为什么是小床?不回家了?”莫小米警惕,上周末陈奕就把她安置在娘家,鬼鬼祟祟的。
一瞧脸色不对,陈奕也只好招供,“就我那朋友,熊比意,你见过,他老婆把他赶出门了,没地方睡觉,朋友圈儿里轮着借宿。”
莫小米在脑海里搜寻半天,才想起熊比意这个胖子,她还没来得及进入陈奕的朋友圈,假装淡定地问,“闹矛盾了?”
“岂止是闹矛盾啊,他老婆要离婚!”
“为什么?”
“老熊在夜店里跟一个女的玩大了,后来还偷偷见了好几次面,让他老婆逮住了,当场捉奸在床。”
莫小米吃惊,那胖子看起来还挺温顺,居然有这种苟且之事,“活该跟他离!也不瞧瞧他那熊样儿!”
“这也不能怪老熊啊,他老婆性冷淡,一个月都不让碰一次,哪个男的能忍受啊?”陈奕振振有词。
“陈同学,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大脑,有思想,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否则跟那些正在交配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你不能这么说老熊!”陈奕有些恼火,“他很爱他老婆的,这只是身体的意外,他的精神高度统一,他现在还每天回家做饭给老婆吃呢!”
“身体的意外?”莫小米冷笑一声,“你还不如说,老熊只是犯了一个包括成龙在内的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陈奕拉住莫小米,急切地问,“你去哪?你这么说,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我出轨哎!”
“你的这套出轨问责制,在我这里根本行不通,男人出轨是因为女人性冷淡,我们就应该可怜他的不得已而为之,那一个女人因为自己老公没钱没房没本事,就跟别人跑了,凭什么就要被指责为破鞋不要脸?同样都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不会可怜谁也不会同情谁,但作为我的丈夫,你居然也认同男人身体出轨是应该被原谅的,你和老熊真是铁哥们儿!”
陈奕看着莫小米决绝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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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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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香港中环的咖啡馆里,秦菲听莫小米义愤填膺地讲述昨晚的唇枪舌剑,期间又续了一壶茶,莫小米还在喋喋不休。
秦菲笑笑,“我当时要是有你这么敏感,及早扑灭他出轨的小火苗,可能我现在还在美国说着乌哩哇啦的鸟语呢。”要照莫小米的推断,陈奕不消几天就要被带坏了,也学会泡妞儿,搞外遇,搞完了还装委屈,把责任全推到女人身上,完全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晚上见到你婆婆,你可不能胡说这些,老人听到会不高兴的。”秦菲一再嘱咐,“千万不能惹你婆婆生气,咱们可是要住在她家的。”
莫小米吃口蛋糕,撇撇嘴,“我肯定不惹她老人家生气,她现在可是我的债主。但这和住不住她家没啥关系吧,不住她家,我们可以住酒店嘛!”
秦菲赶紧把路边买来的小报拿出来,没来香港之前只以为陈清婉是个做女装的生意人,无非就是有点钱,但从这小报看来,没那么简单。陈清婉是早年间一家著名唱片公司的才女,擅长填词,正当红时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嫁给了一位做服装贸易的生意人。隐退了几年后,又以风陈女装董事长的身份频频亮相,再回到娱乐圈这个舞台上,她的才情和内涵让她并未过时,反而充满了传奇色彩,只有大牌才能约到她的词,而旗下的公司大胆起用新秀设计师,也令风陈女装的品牌充满争议和话题。
莫小米咋舌,难怪她第一次见陈清婉时,她的包包里全是未拆封的唱片。
秦菲谄媚地笑,“在这儿叫你一声陈少奶奶,一会儿就有大堆的记者采访你,信不信?”
两人嬉闹着,磨时间等陈清婉的司机来接。有个女人推门进来,尽管戴着墨镜,却阻挡不了大家追逐的视线,高挑而饱满的身材,棕黄色的大卷发披散到肩,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风情,妩媚而不妖。
女人都无法抵挡这尤物的诱惑,更别提那些男人了,莫小米盯着那一走路都颤动不止的双峰,想起自己连均码婚纱都撑不起来,低下头就不愿意看了。
秦菲指指尤物落座的方向,替莫小米解围,“长得漂亮的女人,说话声音都特难听,你信不信?男人才不喜欢那种声音叫*床呢!”
莫小米脸一红,“公众场合说什么叫*床啊!长得漂亮和声音难听,这是什么条件关系?”
“嘁!你还不信,等下就让你听听母唐老鸭是怎么叫的!”莫小米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美女和美女之间的较量。
不过,这较量万一被发现的话少不了挨顿臭揍。尤物坐下,招呼服务生,手指在菜单上比划了几下,就起身走向了卫生间。秦菲装得若无其事,路过那张桌子时把一支录音笔丢进了沙发缝里。
“小伎俩,我跟进案子时经常用,”莫小米不屑,“再说了,人家小姐是一个人来的,你难不成想让她对着空气说话?或者你算准了,她肯定会接电话?”
秦菲拢了拢头发,露出迷人的锁骨,“山人自有妙计!”等那女的一出来,她就假装找东西,女人之间搭个讪还是比较容易的。
结果,她正要起身时,有个男人坐到了尤物的面前,四下张望一番,才礼节性地握握手。莫小米一个劲儿地怂恿,秦菲说,“别急,看他们也不像朋友,谈完事儿就走了,很快的,我保证。”
莫小米猜测这二人并非纯粹谈事儿,没谈二十分钟他们就开始张望窗外,然后各自戴上帽子和墨镜,一前一后离开了。虽然觉得奇怪,也并没放在心上,电视上八卦新闻都那么演,口罩围巾齐上,敢情这就是香港居民的出行风气。
陈清婉派的车此时也到了,司机是个稳重的中年人,一见面就说,“少奶奶好!我是陈总的司机,我叫安建国。这边请,我先行送您及您的朋友回家,陈总大约晚饭时间回来。”
二人故意绷着脸,上了车才放声大笑,把司机吓得握方向盘的那只手都抖了,莫小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千万别叫我少奶奶,听了感觉自己快死了,都成奶奶了!”
“呃,少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听人喊自己少爷就感觉自己是快要死的老爷爷了。”司机一板一眼地说。
“那你们叫他什么?”秦菲好奇,难道香港还保持这么传统的主子下人礼仪么?
“开始叫他小少爷,他不理人,我们只好随着陈总叫他小奕,他才肯吃饭,那个小家伙儿。”司机说起来有些无奈,却很温情。
“安叔,以后您就叫我小米吧,我叫莫小米,这是我朋友秦菲。”
“好好……”安师傅迭迭说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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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我必犯 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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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们已经到香港了,住在妈妈这里,你放心吧!”莫小米主动给陈奕打电话,温软亲热的一句老公足以化解他的怒气了,尽管走得太匆忙都忘记告诉他了。
“嗯,吃晚饭了吗?”陈奕看看表,八点钟,依母亲的习惯可能还没下班吧。
“哎,晚饭早就在桌子上了,咱妈还没回来,而且手机打不通,我们俩饿得扛不住了,就先吃了,妈不会怪我不懂事吧?”莫小米看着一桌子已经遭殃的菜。
“没事,我妈既然喜欢你,你就是把家搞成猪窝她也能容忍。”陈奕笑笑,母亲就是那么简单的人。
秦菲大呼小叫地拉扯她,“赶紧来看!看中间那个女人!”莫小米匆匆挂了电话。
一则社会新闻。晚上七点左右,风陈女装的仓库突发大火,消防人员赶到后及时采取措施,但仍然损失惨重,成品库已化为灰烬,百分之七十的原料遭损毁,目前事件正进一步跟踪报道。风陈女装董事长陈清婉失去联系,由公关总监沈娆娆接受媒体访问。
“是她?!”在沈娆娆现身镁光灯下的那一刻,莫小米和秦菲同时惊呼。
莫小米下意识感觉,事态还会进一步恶化。秦菲从包里找出那支本打算用于恶搞的录音笔,关紧房门。
“沈总监,你好。”一个男人的沙哑声音。
沉默四五秒,一个轻曼的女声响起,带着慵懒和不屑,“沈总监?只要你们做的漂亮,很快就会变成沈总了。”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按原计划行事,但是提前。陈清婉在内地刚签下一个环保运动服的大单子,前期的研发已经投入不少,昨天一批新原料刚到,还没来得及付款。拖一天,就要交一大笔滞纳金,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但是我冒昧地问一句,唇亡齿寒,风陈垮了,还会有沈总监么?”
“当然没有沈总监,迎接我的将是艾莎女装总经理的职位,跟法国名牌比起来,风陈算什么?”
“那何必搞这么大动静,陈清婉不放你走?”
“蛋糕就这么大,与其等我去了艾莎才动手,不如先下手为强,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
秦菲忘记清理以前的存储内容,内存不够,录音刚好在最关键的地方停止了。
莫小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指甲,这是她在急速思考时的惯常动作。秦菲看着她快出血的手指,“小米你别慌,这种事情陈姐能处理好的,我相信她大风大浪地这么多年,没理由被那个女人耍了。”
手机适时的响了,是陈清婉,她告诉莫小米一个地址,“速来!秦菲也一起!”
司机安师傅车技很好,拐上山路之前,他善意提醒说,“马上就要进入坎坷和荆棘了,年轻人坐稳了!”
莫小米不想管它什么坎坷荆棘,是陈清婉和他的儿子打开了她生活中的那扇天窗,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他们,但是秦菲没必要冒这个险,她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姐,你害怕么?”
窗外夜色如漆,远处的华丽灯光闪耀着眼睛,长风猎猎中,秦菲耸肩一笑,“无所谓,反正我也觉得生活年年如一日,枯燥得很,就当去原始森林探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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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我必犯 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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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婉居然神清气爽,见到莫小米和秦菲,还不吝啬地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寒暄了三言两语,陈清婉就支开了旁人,房间里只剩下莫小米和秦菲,这让她们感觉自己被信任,却因即将面对的事情而忐忑。
“风陈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刚好看到新闻,”莫小米很沉稳,遇到事情时她总能把生活中糊里糊涂的自己撇到一边儿,“而且,我们刚好撞见一件事。”
听完录音后,陈清婉起身,立于窗前,“风陈是小奕的爸爸留下的,我一手打理到今天。年轻时需要钱,拼命地赚钱,但是现在,作为女人,首饰和贞洁名声我都有了,该有的社会尊重我也见识过了,他们想要,就拿去吧。”
秦菲差点洒掉手中的半杯茶,“好歹你也是个名人,把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外界会怎么评价你?软弱可欺?”
莫小米蹙眉,陈清婉绝非软弱之辈。
“名人?活到我这个年纪,名利一点都不重要了,”陈清婉说,“张国荣比我有名多了,还不是一跳成就千古愁?为名所累,比过清苦日子都难受,更何况我已经想尽了办法,小奕就是不肯回来帮我打理,我的左膀右臂也已打拼半辈子,早已萌生退意,我也身心俱疲,实在无力再去争名夺利。”
陈清婉算是活得聪明的女人,但莫小米不甘心,“妈,既然我已经成了你的儿媳妇,就有义务为你分担这些事情。如果你真的累了,不要这些名利了,我和陈奕都支持你,我们一起生活,但就算你要退休,也不能选这个时间,在被人宣战的时候默默承受,这不是你的初衷。我们可以抛弃名利,但不是被别人践踏。”
秦菲笃定,“陈姐一定有了主意,否则怎么会大半夜把我们叫到山上呢?”
陈清婉笑笑,“算你们猜对一半。沈娆娆和这个事情有关系,我可以直接把她撤掉,但难免还有别人在搞事情,防不胜防。我希望你们去主持大局,用你们的方式解决这次危机。”
“我们主持大局?以什么身份?”莫小米和秦菲面面相觑,不解。
“你以什么身份走进这座房子,就以什么身份去公司,”陈清婉拿出一份协议,股权转让协议。
秦菲眼睛都直了,“陈姐,你这不就相当于把公司给了小米吗?”
“那当然,她是我儿子的老婆,我的公司是我儿子的,我儿子不要,当然是我儿媳妇的。”
莫小米没敢接,虽然还没见过风陈女装的办公场地,但从媒体的关注程度也可见一斑,“妈,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我……”
“谁说这是礼物?是你说的,自己的名利不可被践踏,我把公司交到你手上,你要是化解了这场危机,这可算是一份天大的礼物,但如果你被打败了,搞不好还会背一ρi股债务,你想好。”陈清婉掂着手里的协议,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对是错,把压力强加在孩子身上,自己却躲在背后,是激励她还是逼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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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我必犯 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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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前所未有的果断,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命运真的要和陈家人紧紧相连了,不涉及利益的关系永远不会坚固。
媒体一窝蜂地堵在公司门口,是陈清婉放出消息,风陈女装要紧急召开股东大会。
风陈女装的前身是风陈服装贸易公司,主营外贸服饰,陈清婉的丈夫出事后,几位合伙人纷纷撤资。陈清婉倾家荡产之余,只剩下一家除了执照外什么都没有的公司,能坚持到现在实属奇迹,她不会容忍别人拿自己的心血来拆她的台。
几位股东都是多年的心腹,深知陈清婉的手腕,眼见莫小米沉稳气重,对董事长异位之事也没有意见,况且风陈一向都注重新鲜血液的注入,没有立场排斥前董事长的儿媳妇。
会议结束后,站在媒体面前的就是新任董事长莫小米和她的特助秦菲,而她在上任一小时内就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开除风陈女装公关总监沈娆娆。
这个消息如晴天惊雷。在一堆记者提问中,莫小米挑了一个说话最难听的,笑得端庄,“我愿意接受你的专访,你看如何?”
在办公室中,董事长特助播放了一段录音,音质清晰,甚至能听清楚呼吸声。
记者拷贝了一份音频,沉呤片刻,“请问莫董事长,您如何证明这份音频的来源是可靠的?”
莫小米抚掌,“你的问题很犀利。目前风陈女装处于一场危机,不大不小,却因为这批面料的的特殊性而引起轰动。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和无可辩驳的理由,你觉得我会开除一个得力干将吗?特别是在我尚未建立自己的团队时。”
“据说您是前任董事陈清婉女士的儿媳妇,是这样吗?”
“是,我和陈奕,也就是陈清婉女士的儿子,已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北京市朝阳区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
记者笑了笑,“莫董事长讲话滴水不漏,我可不可以问,您在接任风陈以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律师。”
“那您作为外行人,是否考虑过在这个特殊时期开除高层职员,会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还是说,陈董只是隐退,在幕后主持工作?”
“一粒老鼠屎会坏一锅粥,而我是那个捞老鼠屎的人,你会选哪个,臭一锅?或者暂时忍受打捞的过程?陈董不是温吞性格的人,既然我接手了风陈,她自然就会放手,她愿意包容那些伤害她的人,而我,绝不会。”
谁也没想到,刚上任的莫董事长,连卫生间的方向都未搞清时,就已经搅得香港各大报业加印特刊了。她在树威信,也在告诉躲在暗处的人,对手已换人,请做好准备。
巡视一圈,莫小米下达了第二个命令,一切照常进行,公关总监的职位暂由营销总监兼任,工资上涨百分之三。
关上门,长舒一口气,问秦菲,“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太像上法庭了?”
“还行,反正把那记者唬得一愣一愣的,”秦菲抱着一摞文件夹,“看见没?刚报上来的,都要你签字。”
“我哪看得懂?你挑一下,要钱的直接找财务,招人的让人事部决定,给咱们送钱的签一下就行了。”莫小米只能暂时想到这些,“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速度联系供货商,结清那批布料的货款。”
“可是小米,你觉不觉得现在把沈娆娆开了,会打草惊蛇?”秦菲疑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不知道谁会给我们捅刀子,”莫小米咬着手指,“惊了蛇,露出马脚我们才能打到七寸,必须让供货商来公司收款,还要商议下一步合作。”
“我去办,你在公司镇着。”秦菲手里有一份名单,是陈清婉认为绝对可靠的人。
莫小米照着桌上的电话薄拨了号码,“请技术部的李sir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是莫小米,现任董事长。”
几分钟后,一个高材高大的男人坐到她面前,彼此打量着。
“李sir,你好,我是莫小米。”
男人礼貌地颔首,态度淡然。
“整个技术部有多少人?”莫小米在心里渐渐有了计划。
“一共三十几人,但接触到新技术的只有十位骨干。”他似乎断定眼前的莫董事长在追查纵火事件。
“呵,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莫小米笑,“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纵火事件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动作,而目前能拿来大作文章的只有我们的新材料,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封存数据和制作配方,停止新材料的生产。”
“我提醒你一下,目前已经签了新材料成衣的订单,”李sir淡然,“你既然提出封存数据,就涉及到泄密问题,我建议你找个地方把我们圈起来,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莫小米乐不可支,“你还真是聪明绝顶,我采纳你的建议。你和你的十位骨干商量一下,在国内选一个你们想去的地方,内地和港澳台随便选,一切费用公司报销,可带家属,条件就是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我不会找人跟踪或者调查你们,你们心里记得这份协议就行了。”
风雨飘摇的时候能躲得清净,大部分人是愿意的,本来就不是他们淌的混水。
“随时随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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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我必犯 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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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陈清婉的山庄并不寂静。
十几个人聚在会客厅里,面前是好几瓶82年的拉斐,频频举杯也只是润喉,并无醉醺。
陈清婉当然坐在主座,他们都是几十年的心腹伙伴,风陈的功臣,大多已经功成名就,退居二线了。财务总监黄雅与陈清婉年龄相仿,早已萌发了退休的念头,以为接班人一到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事”。
“老黄,说说你对莫小米的看法,怎么个搞事?”
黄雅一向相信陈清婉的眼光,不论投资还是用人,她的判断都是无比精准的。但这次,莫小米刚到香港,在不了解任何情况的情况下接手了风陈公司,能行吗?
众人并无耳语,他们都习惯把意见放在桌面上。
“莫董今天下午有两次财务动作,结清了纵火案中受损原料的货款,而且有进一步合作的意向,另一笔支出我还没有批,是技术部集体出差的补助,”黄雅向众人扫视一眼,补充说,“在这个时候,去法国的全额补助。”
陈清婉执着酒杯的手一顿,望向暂时代理公关职位的营销总监,“你觉得莫董这么做,是出于什么考虑?”
营销总监是个男人,平日八面铃珑,只在陈清婉面前柔顺,“我们已经接触过了。她问了我一些专业的问题,比如制作这种新型布料的技术,还有这种布料的成份。我以为她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趁势借媒体来宣传我们的新产品。刚听黄姐说技术部集体出差的事,我感觉没那么简单。”
众人又讨论了好多,结论就是莫小米不按规矩出牌。陈清婉击掌大笑,“如果真的有人要搞垮风陈,我作为最大的目标,敌人肯定已经把我切片研究了。他们备足了功课,才敢动我的仓库。莫小米的上任,无论对错,对他们都是个打击,因为他们不了解新对手。”
“你挑的接班人,我一定会力挺,”黄雅说,“资金方面没有太大问题,关于那笔成衣的订单也可以缓缓,你当时决定把这批衣服捐赠内地的希望小学,真是太明智了,否则又一笔庞大的违约金飞走了。”
沈娆娆只知道在新品发布会上签下一个大订单,却没料到那是陈清婉在内地做的第一笔慈善捐赠。
“看样子,我们没有太大损失,只是一批布料和成衣嘛,再做就是了。”陈清话音刚落,营销总监就说,“我已经接到莫董的指示,加大宣传新型布料的力度,但是封存样品,停止生产,一切研究数据都入库。”
“这是什么意思?”
“停止生产?是要放弃这个项目?”
“前期的投资呢?打水漂?”
陈清婉意识到,必须要跟莫小米进行沟通,不干涉,但必须知情,拨通家里的号码,“请莫董开个视频会议。”
等待的过程不算漫长,众人的面前刚呈上香气四溢的咖啡。
莫小米睡眼惺忪,穿着棉质睡衣,胸前是一只毛毛狗,“妈,什么事?”
陈清婉调整了一下会客厅的视频角度,十多双眼睛齐齐盯住莫小米,只听隔空传来一声厉叫,然后视频黑了。
众人大笑,“老陈,你儿媳妇有点意思,多大了还穿小狗狗的睡衣呢!”
“你懂什么呀,像咱们老陈,她在家里还总穿hellokity呢!”
看到视频请求,众人又装出严肃的表情。
“各位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只是唠家常呢,没想到各位都这么敬业,我很惭愧。”莫小米换了件衬衣,头发挽起,一脸歉然。
陈清婉笑笑,“小米你不用紧张,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日后工作你还要多多请教他们,”回头一望,“大家就你今天的工作有些疑问,你能不能作出解释?”
“当然。”
“第一个问题,大张旗鼓地开除沈娆娆,把她挤向了艾莎女装,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损失,你清楚么?她掌握着我们很多资源,而艾莎一向都和我们不和。”发问的是营销总监。
莫小米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愣,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公开录音笔的内容,陈清婉却早有准备,把录音内容打印出来发给了众人。
莫小米等大家看过,才说,“不是我开除沈娆娆,也不是我把她挤向艾莎,我做的只是拿回了风陈公司公关总监的职位,她不配留在我面前工作,而且我要打草惊蛇,我不相信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敢搅天。”
“第二个问题,技术部集体出差是怎么回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下令封存样品和数据,停止生产,还要加大宣传力度,这不是矛盾么?”
莫小米改变了一下坐姿,“黄总监,如果我的回答让您满意,希望明天早上我就能拿到这笔费用。风陈的仓库不只纵火现场的那一个,有好几个仓库位置偏远,便于作案,而且货物价值贵重,但我们的对手好像只对新型布料感兴趣,时间挑在人声鼎沸的下午6时,而且这个仓库附近有好几所大公司的仓储,保安系统很完善,冒多大危险才干成这件事情?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冲这批布料来的。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的动机,是要阻止我们第一笔相关订单的交易?还是单纯地烧仓库让我们蒙受损失。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批布料还会再惹风波,所以我只能尽早保护对我们有利的数据。”
众人都是从大风大浪过来的,他们的能力足以化解每一场危机,但不会有人去预知灾难,防患于未然。
“你的直觉?就让你下令把整个技术部的人都发配到法国吗?在风口浪尖上,你把他们支开,难免让人认为你对他们不够信任。”
莫小米托腮,不解,“一定要想这么多吗?这个项目是他们一手完成的,带薪休假是我对他们的奖励,而且不是单纯的休假,我让他们每人回来的时候都要学会一句法语,有爱的。”
“学法语?为什么?”众人一头雾水。
“法国人生性浪漫,连法语的吐字吞息都那么唯美,就算培养他们的情绪吧,风陈主打女装,浪漫的男人才能吸引更多的女主顾!”
众人伏在桌上,“老陈,散了吧,你儿媳妇简直了,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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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我必犯 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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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陈的纵火风波刚停息,莫董的后院又失火了。
这是陈清婉第二次看到自己的儿子抓狂,刚下飞机的陈奕一脸正色地说,“妈,我要带小米回去,你别劝我,劝也没用,我一定要带她回去!”
时值中午,陈清婉把司机叫到面前,看着陈奕说,“是把你送去公司大闹一场,还是我派人把她接回来吃顿饭?”
陈奕没说话,冷着脸坐下。陈清婉挥手示意司机离开,开始介绍莫小米的近况,“算算小米接手风陈已经一个月了,她很不错,她的朋友秦菲也是个有能力的人。目前在这圈里,绝对算是一双不可小觑的拍档。”
“那又怎么样?我是找老婆,又不是替你找个打工的。”陈奕没好气地说,也实在提不起好心情,蜜月的新鲜劲儿还没有散,新媳妇儿就出走香港了,让一帮哥们儿好一阵奚落。
陈清婉递上一杯水,佯装委屈,“她怎么是替我打工?我把公司股权都转给她了,她可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哎!”
“什么?妈,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呢?”陈奕这才觉得事态有点严重,要面临长期两地分居吗?
“跟你商量什么?我连你的咖啡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你商量?”陈清婉也甩了脸子,要不是亲儿子死活不肯接手,她怎么会把公司交给莫小米,再亲近的儿媳妇也跟自己不一姓,这只是无奈之中的上上策。
此时的莫小米正在开会,三天前,沈娆娆果然发动了另一轮攻击。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风陈公司继仓库失火后,又遭质疑”,内容是一颗重量极的原子弹,“风陈研发的新型布料被疑含有化学物质二甲基甲酰胺,经呼吸道、皮肤及消化道侵入人体,轻则头晕恶心,重则会造成机体肝肾器官损伤。这种有毒布料在今年6月投入生产,目前已有成衣销售。”
风陈的公关部门立即提交了新闻发布会的提案,莫小米却执意按兵不动。各部门看着报纸上满天飞的负面新闻,私下里议论纷纷,这姓莫的别是故意搞垮公司吧?照这样下去,艾莎迟早一天抢走地盘,到时候别说丢了新创的运动品牌,主打的女装品牌也保不住。
莫小米是在等一个契机。作为一个拥有四年无败诉纪录的律师,莫小米相信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她早把那批被烧毁的新型布料送到研究所做鉴定了,科学是打败恶性攻击最好的武器,而她做的不是澄清,而是反击。
又一条新闻,“前不久,风陈公司的仓库突遭大火,受损货物正是关于这批有毒布料,其中包括一批成衣。据圈内人士反应,这场蹊跷的大火很可能是要掩盖什么。”
看到这里,公交总监实在按捺不住,冲进了莫小米的办公室,她一个刚从内地来的小丫头根本不了解新闻自由的港媒,成也萧何,改也萧何。
莫小米见他进来,把刚拿起的电话放下,“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两件事情需要说明,第一,没有实际来源的指责我们不予理会;第二,我们的技术部正在出差,公司内部没有专业人士,后者要轻描淡写,如果有记者对此发问,一律不回答。”
新闻发布会上午召开,晚报新闻上就登出了艾莎总经理沈娆娆的爆料,她不但声称自己有风陈新型布料的研究数据,而且暗讽风陈技术部集体出差,实际是因为研究出了一堆令公司蒙羞的有毒布料而惨遭集体开除。
十多个部门领导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他们的理由就是,再不迅速解决这件事情,公司将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目前已经有好几个商场在下架风陈公司的服装了。
就在陈奕刚下飞机的时候,莫小米向香港高等法院提交了诉讼请求,状告法国艾莎品牌服装公司中国分公司沈娆娆窃取商业机密,恶意诽谤。
沈娆娆打的是速度牌,她就是要利用莫小米收集证据的这段时间彻底吞噬风陈的地盘,而且舆论造势也压制着风陈的势头,所以她自觉胜算很大,就算在收到状纸这一刻,她都以为只是莫小米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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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陈奕,莫小米一阵心慌,既然没把自己当作拯救风陈的功臣,那在陈姓人面前,她便没有丝毫功德自居,而她的身份只是陈家的媳妇儿,应当安份自居,侍奉婆母,相夫教子。这都是小米妈临行时的谆谆教诲。
一桌子丰盛的午餐,为了等她回来,热了又热,那条松鼠桂鱼已经惨不忍睹。莫小米连连抱歉,坐在久日示见的夫君身旁,陈奕不躲,却面色僵硬,显是不快。
一顿饭吃的没有滋味。小两口一回房间,莫小米就温软亲热地迎了上来,陈奕轻轻抚住,并不迎合,只轻轻一句,“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莫小米一愣,她以为陈奕应当对她说,“老婆,你辛苦了。”心头的委屈不可抑制,这是毫无根据的不理解,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凭什么?
陈奕见她不语,一抬头却迎上了正落下的泪珠,在光洁的地板上乒乓作响,顿时更生不悦,“我又没说你什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宠你惯你,但是你凡事不和我商量,我妈也说没必要和我商量,你们自作主张没关系,但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为什么被孤独包围的那个人总是我?”
莫小米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在法庭上她伶牙俐齿,但私下里她绝对笨拙,拿捏不好说话的分寸,有时也懒得争辩。但这次,她不是清高或不屑,而是真的无语,只觉得胸口堵的慌,难道就因为自己得到了婆婆的所有股份,便将她对风陈的所有贡献都抹杀了么?“你孤独,可我一天到晚忙的要死,还得受着各界的质疑!”只憋出这一句,泪水却像被激开了阀门,更加汹涌。
陈奕在房间里来回走,听到这句话,更没好气,“质疑?正好,跟我回北京!下午就走!”
门外的陈清婉听到这里,忍不住打开了房门。自己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不理智,说的话无不带着尖生生的刺,想偏袒他都没有立场。陈清婉开始怀疑,当初的设想是不是错了?
“小奕,你不能这么跟她说话,”陈清婉坐在莫小米身边,抚住她的肩膀,“你要是觉得两个人分开太久,就回来,我不会干涉你,反正你在香港也能开咖啡馆。”
“这还叫不干涉?你看看我现在的生活,朋友聚餐我一人去,回家还是我一人,饿不饿没人问,衣服脏了没人管,我结个婚有什么意义?我很怀疑,和我度蜜月的那个女人,现在这个无情的女人,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一个破公司就把你拴住了?”
莫小米抬起朦胧的眼,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嘴脸是那么丑陋,那么自私,她甩下一句,“原来你要找的是个保姆。”
看她作势要走,陈清婉赶紧拦下,问,“公司的事情怎么样?已经提起诉讼了吧?”
“下星期三开庭。下午我约了律师,商量一下具体的方案。”莫小米淡然回答,这是她受伤后的直接反应,不理不睬,不哭不笑。
“你到底跟我走不走?”陈奕又沉着嗓子吼了一句,莫小米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顿,回头说,“我不像你那么不负责任。我既然接了这个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
陈清婉这才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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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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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巧不成书”,隋唐演义中的说书人经常这么说。莫小米以为那只是艺人的托辞,世间的凡夫俗子何止千千万,哪有那么多狭路相逢的好时机?
推开会客室的门,莫小米瞬间定格。秦菲已经在短时间内把自己操练得挺像个职业助理了,一张脸笑得像花儿却不荡漾,“莫董,这是张成修律师,是我们的特约法律顾问;张律师,这是我们新上任的莫董事长。”说罢扭着小腰出去了,冲莫小米笑得意味深长。
张成修是何方神圣?那就是占据莫小米桃花档案第一页的男人,身形高大修长,在学校打篮球时一直是前锋,颇受小女生们的青睐。莫小米天天追着人家送水递毛巾,抢着洗脚臭熏天的臭球鞋,这才换来了他的另眼相待。
时隔多年再见面,仍然满心欢悦。莫小米自知,这不是爱,而是来自光年的一份缅怀。她坐下,看见他的头发间偶尔夹杂着白丝,青色的下巴,脸庞有种棱角分明的坚毅。
“你还好么?”张安修并不意外她的出现,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令他不愿置身事外,他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莫小米笑笑,不露尴尬,“很好,前不久我刚结婚,你呢?”真应了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喧。
“我离婚了,”张安修耸耸肩,他惯用这种肢体语言,从前的莫小米会以同样姿态回应,但是现在,她从容一笑,掩过了所有过往,无需深究,只是老朋友。
“他也是做我们这行吗?”张安修眯着眼睛问,不可否认,多年未见的莫小米多了份沉着的女人味儿,举手投足间有种隐约的气场。
“不是。他开了家咖啡馆,自由散漫。”
“自由散漫?你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张安修问,从事法律行当的人在行事作风上都会有某种近乎戒律的苛求,这是散户们无法理解的。
“呵呵,我怎么就不能找这样的人?”莫小米笑说,在她眼里,自由散漫是褒义性质的,强烈的文艺范儿。
“同类比较好相处。”
“同类之间深知对方喜怒哀乐,无须多言就知心声,作朋友是好的,但作夫妻我接受不了,婚姻是一辈子的,我不想生活得如同自说自话,那些自己不具备的特质才更迷人。”
莫小米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男女之间的吸引过程好似找不同,越不同越吸引,可真正走到一起后,又强烈地求同排异,逼迫双方丢弃那些曾经发光的特质,称为磨合。
张安修不再说什么,摊开文件开始工作。
香港的法律制度和大陆不太一样,大部分法律条款对莫小米来说都是陌生的,而张安修在香港的律师界已经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和经验,由他全权代理风陈对艾莎的案子是理所当然的。经过一下午的讨论,终于确定了方案。
眼见傍晚,张安修收起材料,目光坦诚,“小米,一起去吃饭吧,再见面也挺不容易。”
多年来,其实莫小米始终在心里责怨,为什么不坚持?为什么说走就走,一点回头的余地都不留?但转念一想,答案和真相早已没了价值,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老朋友。
她说,得走了,我老公还在家等我呢。故意说的亲热,张安修的脸立即闪过一丝落寞,她没有来由地窃喜,慌乱间赶紧撤退。
路上,秦菲累得打盹儿,一边嘟囔,“你倒好,眼看要上演二龙戏凤,我扔下自己的买卖不做,偏来给你打下手,憋屈死了!”
莫小米笑,抻抻筋骨,“我怎么听说,有人最近和营销总监打的火热,时不时喝杯咖啡,还单独吃过午饭呐?”
秦菲坐正,瞪了司机一眼,安建国本是陈清婉的司机,现在专为她二人服务,关系已经很热络,她才敢肆意叫嚣,“老安,是你跟她说的吧?我跟林永智只吃过四次饭吧?”
“四次?我跟我亲爱的营销总监连手都没握过哎!”莫小米大呼小叫着,心里却偷偷担心着要怎么向陈奕服软,说到底自己是人家的妻子,太强硬就显得没素质。
“我让他来跟你握!”秦菲解释得急赤白脸,越发糊涂了,“我们是工作关系,你让永智同时管营销和公关,难免吃不消嘛,我只是帮他跑跑腿儿。”
“永智?叫得好亲热,你是我的特助,他敢让你跑腿儿?”莫小米故意捏捏秦菲的脸,发烫的厉害。
安建国见秦菲硬要抵赖,抢白着还原事情真相,“小秦和营销总监真没什么,我只听林永智说对小秦有感觉,没说过爱啊喜欢的。”
“他是说了,可我还没答应呢!我,这回可得考虑清楚。”秦菲平日对男人不屑一顾,但林永智确实有点儿魅力,很幽默,做事情有担当,她并不反感。
莫小米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支招儿。在感情这回事上,秦菲有勇有谋,爱了就冲,不管不顾,而自己呢?憋着劲儿勇敢了一次,却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陈奕的不理解不支持政策如此坚定,这并不是理想中的婚姻。
也许秦菲说的对,女人总要牺牲的,为什么非要在婚后才突然想起有自我价值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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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陈清婉就迎过来,欲言又止。
秦菲不把自己当外人,嚷嚷着,“陈奕呢?怎么也不来迎接姐姐?”没得到回应,又冲楼上喊了几声,依然未果。
“他走了。”陈清婉脸色苍白,哑着嗓子说。
莫小米一时语塞,她已经想好,除去沈娆娆这个眼中钉后就把公司交还给婆婆,三十岁的女人不会再为了莫须有的事业而抛弃家庭,他虽固执蛮横,但自己也并非真理。
“走了?为什么?”秦菲整日都在公司,并不清楚其中曲折,只是从莫小米略红的眼眶瞧出了端倪。
她不懂,出现问题,一家人坐下来商量,总有个万全之策,而他这样来去匆匆,毫无回旋余地的逼迫,为什么?忍不了一世的寂寞,只几天又有何难?更何况,他不谅解自己的母亲,难道别人心疼也不允许?
内心的反问,让她更心凉。那个喜欢逗她笑的人,那个走远路只为寄明信片给她的人,在花海中给她浪漫一吻的人,哪去了?他自私,安享自由,惧怕责任,却不想生身母亲渐入迟暮,他不管不顾,只想让他人围绕着他。
才心惊,爱得并没有那么深刻,不由地泪水涟涟。
空气凝结出了水,湿冷的气氛下,陈清婉拿出机票,“小米,你先回去。这次可能是我做错了,我把公司交给你,只要你在这里,我以为小奕自然就会回到我身边。是我自私了,我老了,想把孩子拴在自己身上,忽略了你们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