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活禅,可以说,一无所知。潜意识里,我觉得宗教都是迷信。对于为什么这些迷信的事物,能够历经几千年而不衰?一直搞不明白。
缘份是不可思议的。一踏进寺院,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站在大殿门外,看僧人们作晚课,听见引磬声、木鱼声,我泪流不止,一直到功课结束。说不出流泪的理由,既非感动,也非触景生情,只是想流泪,仿佛泪水与我无关。
“这是你的善根发动了。”有人对我说。我想,也许是吧。
早上四时半起床,五时上早课,念经、拜佛。一百多人站满了大殿,我站在后面。一开始,僧人们五体投地,向佛顶礼,只有我直挺挺地站着,只双手合掌表示尊敬。觉得自己很刺眼,虽然没有人对我表示非议。早课中,僧人们第二次顶礼时,我也跟着跪下了。
经诵开始,我听不懂僧人们念的是什么,唱的是什么。唯一听得明白的是“南无观世音菩萨”。此情此境,语言和书本,已经不再重要,心里一片庄严、宁静、融和的境界。梵乐像一股暖流,注入我的血脉,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泪了,非常清醒,并且,我明白流泪的缘由。
当随着维那师的念诵跪下去拜愿时,我感到一种无边无际、也无明确对象的悲悯之情,油然而生。泪水湿了我匍匐的坐垫。
那次流泪是忏悔。“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这是忏悔时的唱诵。没有具体的所忏悔的人和事,也正因为这样,忏悔具有了更为深远的意义和力度,好像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又从根本上肯定了自己,心里有一种“回归本体”的感觉,不由得喜极而泣。
念诵之后,要长时间的绕佛。我走在队伍的最后,双手合掌,两目微垂,一边随人流移动脚步,一边念“南无观世音菩萨”。我们的行列像一条小河,蜿蜿蜒蜒,在坐垫间流动,首尾相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与大家的融汇在一起,低沉委婉,声声相连,像一串不断的念珠。我眼前浮现出一条路,一条无始无终的路。
忽然间,我明白了,自己所要寻找的,是更为深刻和真实的自我。现在,我不再是孤零独行,而是在一个行列里。我声声呼唤的不是遥远的观世音菩萨,而是久已疏远和蒙尘的自己啊!我听见自己心里这样念着。
绕佛之后,我回到刚才所在的位置。继续问讯,拜佛,起立,诵经。
悲悯、忏悔、回归,像暖流注满我的身心,我不再感到劳累,下跪的时候,膝头也不再疼。后来,我真诚地唱出“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边誓愿断,法门无尽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我愿意付出自已。我五体投地,任泪水欢快地流淌,心地洁净无比。
鼓声、钟声、磬声、木鱼声、佛号声迂缓地、漫长地、和谐地在大殿里回荡着,悠悠扬扬飘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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