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方心宁跟刘菲商定去果东镇调查9个孩子的家庭情况。田三菊从门口往里打量。
“你找谁?”刘菲问。
“方心宁在这里上班?”田三菊问。
方心宁听到了,迎过来,笑着说:“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没想到你现在就找上门来。”
“怎么了?”田三菊说,“不亏心事,应该不怕鬼叫门啊。”刘菲听了,吃吃地笑。田三菊知道是说了错话,就补充道:“你要是做了亏心事呢,就别怕我做鬼也缠着你。”
“你是越说越吓人了。”方心宁说。
“别人说你经了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有模有样地做起来了?”田三菊说。
“别听刘墅瞎说了,我只是帮别人几天忙。”方心宁说。
田三菊说:“我还真不是听刘墅说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还跟我争,说你不可能干这个。只要有钱挣,浪费了这么好的假期不可惜么?”
方心宁睁大眼睛说:“我挣什么钱了,我真是做贡献,分文未取。”
田三菊说:“这你不用跟我争,这年头,没钱赚的事儿,只有傻子才愿意干,你问问你同事,她开不开钱?”她说的同事是指刘菲。
刘菲说:“我当然开钱。”
田三菊问道:“谁给你开?”
“光大焦化厂啊,怎么?”刘菲说。
“你看你看,我说的对不?我可不是来揭穿你的,是来求你帮忙的,求你在合适的时候,多带带那个姓刘的,不行吧又不开眼,整天跟个孩子似的瞎混。”田三菊说。
“方老师一直在带我。”刘菲很无辜地说。
“她是在说她老公,跟你同姓。”方心宁跟她解释。
“哦。”刘菲这才缓和了表情。
送走田三菊,二人便上匆忙往果东镇赶。这9个孩子里并没有杨群,方心宁先把她加上了,并最先来到杨群家。
“你可以到我们学校去上学了。”方心宁一看到杨群就兴奋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杨群的奶奶腿已经可以缓缓地行动了,只是还不太灵便。她迎出门来,说道:“校长来问过她了,她说什么也不去,说是要在家里陪着我,自学成才。”方心宁顿时明白这名单里为什么没有她了。
“那你总得上学啊。”刘菲过来,拦住杨群说。
“可奶奶也得有人照顾啊。”杨群低着头,声音很轻。
方心宁和刘菲二人四目想望,真觉得眼前的问题很棘手。奶奶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是不行的,可孩子又舍不得离开家去学校住读。方心宁只好先把这些情况记下来,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途径。
谈起回岭村另外三个贫困孩子,杨群都认识,一个是妈妈长期有病,一个是爸爸出了车祸瘫痪在床,另一个跟杨群家情况差不多,跟着奶奶生活。方心宁和刘菲二人一一到家里看过。他们还去了刘达强家,但是家里锁着门。刘达强在泰灵上学,他的妈妈也跟着去了县城,租了个院子摊煎饼卖。已经有企业家资助他,他上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一天,二人跑完了果东镇,看完镇里上报的所有家庭,弄得方心宁心里很沉重。是啊,还有多少像杨群一样的孩子不能够顺利地读书。那刘菲都流了好几次眼泪。
“电视台如果把这些穷孩子的情况做成电视节目多好啊,让大家都来关注他们。”刘菲说。
“电视台要的是收视率。”方心宁说。
这边完事了,他们商量再到附近去看几户。这时,有人给方心宁打来电话:“我是范启明啊。”方心宁不知道这个范启明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如何答话。对方接着说:“怎么,才几年工夫就忘了老同事了?我是黑山镇中的范启明啊。听说你在搞贫困生资助人选的审核工作啊……”方心宁听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这就是黑山镇中的新校长啊,只是自己在那儿工作的时候,他在后勤处打杂,自己与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当然也就并不熟识。
“范校长你好。”方心宁说。
“嗯,听说你现在大权在握啊,可别忘了我们啊。我是有个事儿跟你交待一下啊,我们报上去的三个贫困生,有一个是我亲戚,叫吴树声啊,你可得给照顾一下啊。”范校长说。
方心宁说:“哦,只要是符合条件,就没有问题。”
“嗯,是啊,你给照顾一下啊,回来,我请你喝酒。”范校长完,又“呵呵”了几声。
方心宁看那名单,果然有个吴树声,是黑山镇黑山村人。“去黑山村。”他对司机说。
很快,他们来到镇一中后面的小村子里。一打听,这个吴树声也是跟 奶奶生活在一块我,他的妈妈家里十分简陋,只有三间土坯草房,那墙头还没有人高。家里大门关着,往里喊也没动静。
刘菲说:“见到这个家就知道家庭情况了,我们回吧。”
方心宁若有所思,说:“范校长为什么还要跟我打招呼呢?”他就又向人打听。一个村民说:“大娘也许在儿子家里看家呢。”说着,他领着方心宁他们来到一座漂亮的二层楼前。这恐怕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一会儿,村民敲开了大门。吴树声和奶奶从里面走出来。
方心宁和刘菲便跟随他们进了家。家里的陈设也漂亮,还有一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实木家具。原来,吴树声的爸爸妈妈都在广东打工,家庭条件并不差。
“你们认识范校长吗?”方心宁问。
“那是我舅舅。”吴树声说。
老太太也说:“他就在他舅的学校里上学。”
“哦。”方心宁终于如释重负。出了门,回到车上,他从名单上第一个划掉了吴树声。他不愿意从上面划掉一个名字,但也不希望滥用企业的爱心而伤了企业家的心。
“你们校长跟你打了招呼的。”刘菲提醒道。
“要是他不打招呼,说不准我还考虑考虑呢,亏得他还当着校长。”方心宁说。(未完待续。。
和白教授交流情报的间隙,我突然想到,我今天的《心跳问答》机会还没用,就趁白教授上厕所的功夫问了一次。
“小芹,我爸爸和你妈妈结婚的话,你会感到高兴吗。”
难得我认真了一次,打算用《心跳问答》程序模拟一下,小芹将来对此事的看法。
然而虚拟的小芹在沉默了5秒之后,这样回答我:
“不高兴,为什么他们两个会结婚,叶麟同学你是开玩笑吧,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诶,看起来小芹并不支持我们父母的婚事啊,难道她很在意我俩的关系会因此变成义兄妹吗。
我想就这个问题和小芹继续虚拟问答,奈何每天一次的提问机会已经用掉了,由于我已经身在科学幸福教员工宿舍楼,又在跟白教授对话,所以我觉得,干脆把黄风怪手机切换到后门模式,挂机三个小时来获得额外的一次提问机会,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我稍微心算了一下,突然发现白教授说的每天挂满24个小时送8次提问机会,其中藏有一个超坑爹的BUG.
那就是从21点到24点的最后三小时,既然《心跳问答》的提问次数像手机包月上网一样不累积,次曰就清零,那么会在当曰的最后一秒赠送的第8次机会,根本就是即送即扣,完全来不及提问,这简直比中国通讯公司还要坑爹啊。
白教授上厕所回来以后,我向他反映了这个BUG,并表示严正抗议。
“诶,你没收到我发给你的信息吗。”白教授微觉诧异,“关于挂机赠送的第8次机会,我已经发信息向你特别说明了,由于那次机会是在次曰的零点赠送,所以被归入次曰的提问机会,不会即送即扣。”
我在《心跳问答》上找到白教授的头像,双击以后,果然发现白教授给我发过来了说明信息,只是我没注意到。
话说回来,就算《心跳问答》界面上,小芹、班长和宫彩彩,这三个人是虚拟出来的,那也是虚拟出来的妹子,大家专注于虚拟出来的妹子,而忽略真实的老头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由于我今天请了假,倒是真正收到了以上三个女孩儿的问候短信。
按时间顺序,首先是小芹的,小芹在7:40到校后没有看见我,立即就发短信问我人在哪里,再不来上学就迟到了。
我会说当时我正在把苏巧的内衣,挂在空调出风口上烘干吗,幸好昨天晚上我忍住了,要不然都觉得自己没资格回小芹的短信了。
由于那个时间我还没有联系上苏奶奶,所以不知道当天的具体安排,于是我回短信告诉小琴,说今天我有事,可能不去学校,让她好好学习,别因为我不在旁边而降低自我要求标准。
没过多久,我就打电话让熊瑶月帮我请了假,而熊瑶月帮我请假后不久,班长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听说昨晚你在网吧熬夜了,如果是真的,你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负责了吧。”
不太像是问候短信,倒像是责备短信,因为班长知道我现在患有心脏病,所以觉得我去网吧熬夜简直形同自杀行为。
我给班长回了一句:“不用担心,下次不会了。”这时我又收到了宫彩彩的短信。
“叶麟同学,在心里坚信自己能来上学,就很快能恢复精神来上学的,希望你早点休息过来。”
完全是把我当成了科学幸福教的教友啊,就算吸引力定律是真的,大部分学生也不会坚信自己能够上学,而是坚信自己需要请假吧。
本以为今天我可以借着苏巧的事情,偷懒不去上学呢,然而到了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我却得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有七个人冲进二十八中初三(3)班的教室,劫持了放学后还没来得及走的学生,指名道姓地让我过去见他们,他们才会放人。
搞什么飞机啊,这种报复社会冲进校园的事,居然会发生在我们学校里,而且报复社会为什么要找到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
离开科学幸福教正在往家走的我,从熊瑶月打来的电话里得知这件事,一开始还以为熊瑶月是在开玩笑。
“你说谎都不会啊,一个人冲进学校已经够夸张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冲进七个人。”
“真的有七个人啊,他们是伪装成来接孩子的家长才混进来的。”熊瑶月在电话那边很着急的样子,“现在警察已经把咱们学校封锁了,因为那些歹徒手里有煤气罐,他们威胁说你不赶快跟他们见面的话,他们就引爆煤气罐把人质都炸死。”
熊瑶月平时不靠谱没错,但是她却不是会开这种恶劣玩笑的人,尤其她急切的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像是为了证明熊瑶月说的是真话似的,下一秒,熊瑶月的手机就被旁边的一个人抢了过去,然后一个耳熟的严肃男声对我说:
“叶麟,我刚到现场,不过这七个人是你的犯罪同伙吧,因为分赃不均才找你的麻烦,总之你赶快过来,救出人质要紧。”
是缉毒大队马警官的声音,只要发生了跟我有关的案件,不管是不是他负责的领域,他都要来Сhā一脚,以免错过收集我犯罪证据的机会。
随着我得到的情报越来越多,我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姓,马上打了一辆出租车飞快赶往学校。
从直接目击者熊瑶月的嘴里,我大概勾勒出了这起劫持人质事件的轮廓。
今天是9月12曰星期四,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于老师的英语课,下课铃响了以后,大家纷纷背起书包向外走,只有少部分同学因为值曰等原因留了下来。
按道理来说,今天的值曰生应该是学号30的我,和学号31的穆中鸣,但是由于我请假没来,所以熊瑶月很够意思地要代替我值曰,班长也没有反对。
大家背着书包呼呼啦啦向外走的时候,班长正站在讲台桌旁边,跟于老师商量16号开晚自习以后,具体的事项安排,教室里还剩下的其他人,就是自告奋勇要和熊瑶月一起替我值曰的小芹,以及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宫彩彩,问宫彩彩周六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看电影的孙羽。
自从在翠松山上,全班同学像红眼僵尸一样搜索蓝闪蝶的时候,宫彩彩说出那句“50万美元只相当于300万人民币,为了这些钱发生意外太不值得了”这句话以后,孙羽就一直惦记着下下手为强,务必在升入高中之前把白富美宫彩彩追到手,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当然,宫彩彩一向听爸爸妈妈的话,父母禁止她早恋,学校又有《禁止男女生亲密接触100条》,所以她是不会答应孙羽的任何约会要求的,孙羽虽然人长得不难看,但总喜欢在女生面前表现,给人的印象很轻浮,跟校草沈少宜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现在的情况下,即使是沈少宜亲自来追宫彩彩,宫彩彩也不会同意,何况是一个孙羽。
班长对孙羽的做法也很反感,她准备跟于老师谈话完毕,就去训斥孙羽的,然而正在这时,事情发生了始料不及的变化。
本来已经走到教室门口,马上就要离开的大喇叭和小灵通,被七个成年男人堵住了去路,然后就这么被推回来了。
“哐当”,七个人进入教室之后立即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电瓶车锁,把教室前后门锁住了,还用桌子堵住了门。
“全都不许动,这里已经被我们控制了。”领头的一个穿着白西服、白领带,脸色也白得病态的瘦高个,大声对屋里剩下的人喊道。
正拿着扫帚的熊瑶月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见白西服身后的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手里倒提着一个从防雨袋里拿出来的煤气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马上在心里骂起了娘。
天天在网上看到流言,说哪哪儿又有人冲进学校砍学生,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让老娘给碰上了,还一下子来了七个人,到底他们对社会有什么不满啊。
“没错,我们已经是这里的控制者了。”白西服重申了一遍,此时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除了他和络腮胡子以外,其余的五人跳到前面,这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五人,竟然模仿起了《食神》中少林寺十八铜人的开场动作,熊瑶月觉得他们模仿得不像,倒是跟《龙珠》的基纽特种部队有几分神似。
“啊,,嘿。”“呀呀,,呸。”“天下武功……”
这五个人一段表演,把教室里的人都看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班长和于老师,也瞠目结舌。
待到他们呼哧带喘地表演完毕,领头的白西服得意地瞥了于老师一眼,仿佛在显摆自己的手下多么能干,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
“从现在开始,全部人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修改航线,给我飞到夏威夷去,。”
刚刚表演了团体艹的那五个人一听就不干了,七嘴八舌道:
“老大,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咱们不是为了找到方信的弱点,才来二十八中闹事的吗,不能飞到夏威夷去。”
“是啊是啊,老大你又想着去夏威夷度假了,这间教室的油量不够,估计是飞不到夏威夷的。”
“这倒也是……”白西服轻易接受了教室油量不够的说法,他把手指一挥,重新说道:
“让那个叫叶麟的学生出来见我,我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来方信的弱点,不能让方信压在我们冬山七雄的头上,我们才是冬山市精神病院的统治者。”
和白教授交流情报的间隙,我突然想到,我今天的《心跳问答》机会还没用,就趁白教授上厕所的功夫问了一次。
“小芹,我爸爸和你妈妈结婚的话,你会感到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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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虚拟的小芹在沉默了5秒之后,这样回答我:
“不高兴,为什么他们两个会结婚,叶麟同学你是开玩笑吧,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诶,看起来小芹并不支持我们父母的婚事啊,难道她很在意我俩的关系会因此变成义兄妹吗。
我想就这个问题和小芹继续虚拟问答,奈何每天一次的提问机会已经用掉了,由于我已经身在科学幸福教员工宿舍楼,又在跟白教授对话,所以我觉得,干脆把黄风怪手机切换到后门模式,挂机三个小时来获得额外的一次提问机会,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我稍微心算了一下,突然发现白教授说的每天挂满24个小时送8次提问机会,其中藏有一个超坑爹的BUG.
那就是从21点到24点的最后三小时,既然《心跳问答》的提问次数像手机包月上网一样不累积,次曰就清零,那么会在当曰的最后一秒赠送的第8次机会,根本就是即送即扣,完全来不及提问,这简直比中国通讯公司还要坑爹啊。
白教授上厕所回来以后,我向他反映了这个BUG,并表示严正抗议。
“诶,你没收到我发给你的信息吗。”白教授微觉诧异,“关于挂机赠送的第8次机会,我已经发信息向你特别说明了,由于那次机会是在次曰的零点赠送,所以被归入次曰的提问机会,不会即送即扣。”
我在《心跳问答》上找到白教授的头像,双击以后,果然发现白教授给我发过来了说明信息,只是我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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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间顺序,首先是小芹的,小芹在7:40到校后没有看见我,立即就发短信问我人在哪里,再不来上学就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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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个时间我还没有联系上苏奶奶,所以不知道当天的具体安排,于是我回短信告诉小琴,说今天我有事,可能不去学校,让她好好学习,别因为我不在旁边而降低自我要求标准。
没过多久,我就打电话让熊瑶月帮我请了假,而熊瑶月帮我请假后不久,班长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听说昨晚你在网吧熬夜了,如果是真的,你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负责了吧。”
不太像是问候短信,倒像是责备短信,因为班长知道我现在患有心脏病,所以觉得我去网吧熬夜简直形同自杀行为。
我给班长回了一句:“不用担心,下次不会了。”这时我又收到了宫彩彩的短信。
“叶麟同学,在心里坚信自己能来上学,就很快能恢复精神来上学的,希望你早点休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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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今天我可以借着苏巧的事情,偷懒不去上学呢,然而到了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我却得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有七个人冲进二十八中初三(3)班的教室,劫持了放学后还没来得及走的学生,指名道姓地让我过去见他们,他们才会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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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背着书包呼呼啦啦向外走的时候,班长正站在讲台桌旁边,跟于老师商量16号开晚自习以后,具体的事项安排,教室里还剩下的其他人,就是自告奋勇要和熊瑶月一起替我值曰的小芹,以及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宫彩彩,问宫彩彩周六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看电影的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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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宫彩彩一向听爸爸妈妈的话,父母禁止她早恋,学校又有《禁止男女生亲密接触100条》,所以她是不会答应孙羽的任何约会要求的,孙羽虽然人长得不难看,但总喜欢在女生面前表现,给人的印象很轻浮,跟校草沈少宜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现在的情况下,即使是沈少宜亲自来追宫彩彩,宫彩彩也不会同意,何况是一个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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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们已经是这里的控制者了。”白西服重申了一遍,此时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除了他和络腮胡子以外,其余的五人跳到前面,这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五人,竟然模仿起了《食神》中少林寺十八铜人的开场动作,熊瑶月觉得他们模仿得不像,倒是跟《龙珠》的基纽特种部队有几分神似。
“啊,,嘿。”“呀呀,,呸。”“天下武功……”
这五个人一段表演,把教室里的人都看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班长和于老师,也瞠目结舌。
待到他们呼哧带喘地表演完毕,领头的白西服得意地瞥了于老师一眼,仿佛在显摆自己的手下多么能干,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
“从现在开始,全部人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修改航线,给我飞到夏威夷去,。”
刚刚表演了团体艹的那五个人一听就不干了,七嘴八舌道:
“老大,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咱们不是为了找到方信的弱点,才来二十八中闹事的吗,不能飞到夏威夷去。”
“是啊是啊,老大你又想着去夏威夷度假了,这间教室的油量不够,估计是飞不到夏威夷的。”
“这倒也是……”白西服轻易接受了教室油量不够的说法,他把手指一挥,重新说道:
“让那个叫叶麟的学生出来见我,我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来方信的弱点,不能让方信压在我们冬山七雄的头上,我们才是冬山市精神病院的统治者。”
10
纪妈妈买房子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律师和武老师帮着,也过了户。
方心宁这边,60个贫困生的名单也已经确定下来。他知道,自己该撤出这事儿了。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一些事情交待给刘菲。
刘菲说:“方老师,你走了,很多事我可不会啊,什么经验也没有啊。”
方老师:“慢慢就会了,经验还不是干出来的?”
刘菲又说:“你说要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哩。这些天,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你要知道,我刚出大学校门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社会了的,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个还没影的厂子里就了业。”
方老师说:“学校跟社会是有些差距,但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只能说我给你的印象还是校园内最常见的言行,是很委婉地批评我还没有被社会化,不像个社会人是吧?”
“不是,真的,方老师,我真是有点舍不得你哩。”刘菲又说。
“是啊,我都有点儿舍不得,”田三菊突然闯进来,说道,“我每天都过来一次,只有这一次算是见到你们人啦。”
“我们每天都去学生家里,很少在办公室。”刘菲说。
“我们哪有你想象的清闲。”方心宁也说。
“怎么,你这是要收拾了走人?”田三菊问。
“方老师帮我们厂的事儿做完了,今天说要回去。”刘菲说。
“那好。我请你们两个吃饭,算是为方老师饯行。”田三菊热情地邀请道。
“那可不行,刘墅会吃醋的。”方心宁笑着说、
“不会。他今天一早就去辛成学习了。你们学校去了三个,你不知道么?”田三菊问他。
这些事,自己怎么会知道?方心宁想,自己在这里忙了十多天,学校也没去过呢。但听说出去学习,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失落,那才是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儿。而眼前的事儿,虽说是好事儿,可不该由自己来做啊。
田三菊见方心宁在那里沉思。就一把拉住刘菲,说道:“走吧,我们去吃海鲜。”
“那你们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方心宁说。
“你真好意思这样?”田三菊说。
“方心师……”刘菲眼里有一种期待。
方心宁心里就一软。他真不想冷了别人的热情。
“好。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到,好吧?”他说。
两个女人高高兴兴地上了田三菊的面包车,先走了。
方心宁把东西收拾好,放在自行车上,就先回了家。王静芝也在家,正在收拾他们住的那间屋子,见方心宁回来,说:“我听说面粉要涨钱了。我们该买下些面粉,门店里放不了很多。我想卸在这里一部分。”
“涨多少钱?”方心宁随口问。
“一袋子涨3块呢。”王静芝表情有些夸张。
“3块钱,不值得这么麻烦吧。”方心宁说。
“你怎能这么说,我们用量大,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王静芝说。
“呵呵,一万袋不才3万块啊?你才用多少?”方心宁问。
“你这是说什么话?才用多少?难道千把块就不是钱了?”王静芝很不满意。结了婚之后,她头一回有这种表情。
纪妈妈看见方心宁回来,说道:“心宁,哪天你有空,陪我去买几件家具吧?”
方心宁看了下时间,说道:“要不现在就去?我现在正没事儿。”
“那好啊。”纪妈妈说着,洗了正在摘菜的手。
“下午去也不迟啊,从来也不想着在家多待一会儿。”方母说。
“下午有下午的事,做一件算一件。”方心宁说。
二人很快就下楼去了。王静芝不高兴了,对婆婆说:“娘,你看看他,对人家好过对你跟我。”
方母说:“她也怪可怜的,就让心宁帮帮她吧,等她那边收拾好,也就搬走了。”她越来越觉得,纪妈妈长期住在这里是不合适的。看到儿媳在收拾屋子,她便帮起忙来。
王静芝说:“娘,你好好歇着吧,我娘这两天身体也是不好,咳嗽得更厉害了,吃了药也不是很管用。我爹都不让她出门。”
方母说:“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可能还跟你们年轻人一样。”
且说方心宁陪纪妈妈到最大的家具市场去选家具,走到一个卖布艺沙发的地方,突然听得有人叫“姑姑”。纪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那里面一个售货员竟然是她的一个侄女儿,是纪红飞那个瘦舅妈的闺女,叫李颖子,得有十多年没见面了。
“姑姑,我刚听说了表姐的事,昨天还哭呢,你瞧我这眼,还肿嘟嘟的呢。我们俩打小在一块儿玩,没想到她……”李颖子说着,掏出手帕来拭了拭眼睛。
“过去了,别提了……我刚买了套旧房子,想买几件家具。”纪妈妈说。
“哎呀,”李颖子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愤愤说,“你那商住楼多好,给卖了太可惜了,这都得怪我那个嫂子,他又不得把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打价卖了。什么人呀你说那是?”
她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方心宁,忙把纪妈妈拉到一边,问是谁。纪妈妈说:“这是我儿子啊。”李颖子说:“姑姑,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什么时候又出来这么大个儿子?我可没听说有个表哥啊。”纪妈妈说:“比我亲儿子还好呢,他就是你原先表姐处的那个对象。”李颖子把纪妈妈拉到离方心宁更远一点儿的地方,说:“姑姑,你是让人灌了**药了吗?怎么能让外人帮你干这些事呢?你能放心吗?”
纪妈妈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颖子说:“反正你还是多个心眼的好。姑姑,你相中哪套了?我找经理说去,你先拉走用着,钱都不有急着付,我就在这里上班,咱吃不了亏。要不,让他先走吧,我陪你再选选就行了。”
纪妈妈看看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的方心宁,也觉得不房再耽误他的时间,就对他说:“心宁,你先回去吧,我跟我侄女再逛逛。”
李颖子说:“这里都送货上门,不用我们动手,你回吧。”
方心宁说:“这我知道,如果不需要我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菲这时也打来电话,说:“快来吧,我们等半天了。”
方心宁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还有个饭局呢,忙飞车往回赶。(未完待续。。
11
方心宁赶到饭店的时候,田三菊和刘菲已经点好了菜,静静地往门外张望。
“我都饿坏了。”刘菲看到方心宁进来,娇嗔地说。
“我办了点儿事,耽搁了,对不起二位了。”方心宁忙着道歉。
田三菊说:“做老师,都图个清闲,你倒好,看上去比总理还忙呢。”
刘菲说:“谁让他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热心呢。”
方心宁说:“说起来,我答应做这事儿,还真有个私心,因为杨群是一位老师的孩子,我担心我不亲自参与的话,她很可能会得不到资助,会从此辍学。”
田三菊问:“你家亲戚吗?”
方心宁说:“不,她是杨向北老师的女儿。”
“杨向北?”田三菊好像听过这样名字一样,问道,“那他现在在哪所学校?”
“他已经死了。”方心宁说。
一听到“死”字,大家就不再谈下去了。方心宁心头当然有点儿担心,杨群奶奶的问题解决不了,杨群的上学问题就无法解决,她那么孝顺,绝不会答应舍下奶奶去过住校生活的。
“光大焦化厂现在只是筹建,怎么倒先资助起学生来了?别名单拿出来了,钱却到不了位,你就不怕惹一身麻烦?”田三菊提醒道。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不做,心也有不甘呢,这毕竟是几十人孩子的前途问题。”方心宁说。
刘菲说:“要是真出了问题,那他们可太对不住我们了。我们前前后后跑了多少腿啊。”
方心宁说:“不会,田经理是往坏处想了。”
田三菊说:“你可别说我心眼不正,我只是担心,跟别人我可没说起过。嫂子支持你吗?”
方心宁说:“她?倒是更关心面粉多少钱一袋。”
刘菲就问:“嫂子是在面粉厂工作吗?”
田三菊抢着答道:“人家可是馒头坊的经理。”说着这话,她直拿眼瞅方心宁的反应。别人很难猜到她内心到底想的什么,要知道,当时这个男人可是狠狠地伤了她一把的。
“呵呵,自己蒸点儿馒头,挣几个小钱。”方心宁说。
“是吗,”刘菲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得找个同事或者什么白领的。原来这么低调……”她自知说走了嘴,没说完就突然住了嘴。
“缘分,”方心宁若无其事地说,“她在上辈子就在那里等着你。你不跟她。她这辈子都跟你完不了事。”
田三菊一撇嘴。说:“咦,你还信了这个啊,看来人可真是太容易变化了哈。”
“田姐。咱们开始吧,我……真是有些饿了。”刘菲抗议道。
“开始开始,来,我先提议一杯酒,祝贺二位也许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田三菊举起酒杯说。
“怎么还‘也许’呢?”刘菲笑着问,“这样说心不诚吧?”
“我也是做企业的,知道这做慈善可并不是一张嘴就能完的事,那得出真金白银。有时,想得很好很天真,但到了往外出款子的时候,掂量来拈量去,就可能不是当时的想法了。”田三菊说。
“也许。”方心宁说。说句心里话,他没做过企业,也没考虑那么多。
田三菊问刘菲:“你不是没处对象吗?让方老师讲讲他跟嫂子的故事,你学习学习,多好。”
刘菲拍着手说:“好好好。”
方心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道:“就我,还有什么故事可讲?你是要听悲惨的世界么?”
“跟我们炫炫你的幸福呗。”田三菊依旧坚持。
“那也好,你先说说你跟刘墅,我也好知道我到底该讲些什么?”方心宁说。
“我们啊,”田三菊一边作思考状,一边说,“反正我吧,就是到了年龄了,再不结婚,人家就会在背后议论了,我呢,觉得与其让别人议论,还不如把自己嫁了。仅此而已。”
刘菲说:“是啊,我现在走在大街上,也觉得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大龄剩女,所以我在街上走路飞快了,目不斜视,说白了,整个状态就是逃跑。”
方心宁说:“是啊,婚姻么,在大家眼中,就是一个非进不可的院落,进去了,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菲说:“哥哥姐姐,快打住吧,我们是吃饭呢,还是婚姻批判会?”
于是,大家又停了这个话题,开始评论每份菜的色香味。
一会儿,方莉打来电话,问起关于贫困学生名单的事儿,说齐局长非常关心,要落实一下。方心宁来到卫生间,把具体情况简单地向她说了一下。
方莉说:“你做这事儿,不该接受采访。”
“怎么了?”方心宁问。
“前几天,有人举报你在企业兼职,本来齐局长知道这事儿,倒也无所谓。我没事先告诉你,实验中学准备提拔几个中层干部,要到辛成去参加培训学习,本来是有你的,可有人提出意见来了,说有争议的应先放一放,急着提拔,是托了谁的关系吗?弄得齐局长也不好再说话了。你那事也只好先搁置起来了。”
“哦,”方心宁说,“是这样啊,没事儿,再说,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是当官的材料,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我很知足。”
“那好吧,”方莉说,“先这样吧。”
关于参加培训班的事儿,方心宁不太在乎,可是又有人告自己的黑状,却让他心里很不好受。自己毕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问题遭受这样的屈辱,内心一时无法平静。
回到房间,田三菊和刘菲已经吃好了,在等他。见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方心宁说:“刚才吃急了,胃有点我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好。”
三个人便出了饭店。
刘菲高兴了,甩动着自己的挎包,饶有兴致地哼着小曲儿。
田三菊与方心宁并排而行,看着走在前面的刘菲,笑着说:“年轻,真好。”
“你也喜欢汪国真的这首诗?”方心宁问她。
“唔?”田三菊似没听清方心宁的话,随意地应付了下。
方心宁也不再问第二次,沉吟一会儿,朗诵道:“那云朵的洁白是我们真挚的过去/那湖水的丰盈是我们蓄满的深情/那空气里激荡着的是我们露珠般闪烁的笑声/羡慕我们吗/二月还有十月/嫉妒我们吗/大地还有天空/我们为这个季节的烂漫深深感动/年轻真好/真好年轻。”
“这才是你当老师应该做的,想到什么,就这么说出来。我喜欢这种感觉,真的。”田三菊说。
不知不觉走到田三菊的面包车跟前。田三菊说:“我们找个地方兜一圈?”
方心宁说:“啊不,我得回去了,你们两个上车吧,我正好走走。”
“不如一块儿吧。”刘菲也说。
“不用,你们去吧。”方心宁说。
二人看他那么坚决,也便走了。
“心宁。”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循声看去,居然是妻子王静芝跟岳父,正用一辆地排车拦着面粉,停在那里。父女俩正谔然地望着他。(未完待续。。
12
方心宁忙赶上前,帮着妻子和岳父拉车。
王保森说:“静芝说你有事儿忙,我也想你是有事儿忙,没想到你是在饭店里忙,跟俩娘儿们。”
王静芝说:“爹。”她不想让爹说出更难听的话。
“不让我说话?好啊,你们自己拉回家吧,以后甭有事没事地给我打电话,你家有劳力不用,我当牛做马一辈子了,还不让我歇一天?”说完,他把拦车的绳子往车上掼,自己走了。
“他就那样儿。”王静芝安慰方心宁说。
方心宁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拉着车,这样,好让妻子少用点儿力。
重重的地排车快速地向前滑行着。
很快到了家。原来,王静芝已经跟她爹已经拉了一趟了,卸在门店里,这一车要卸到他们的屋子里。
纪妈妈也回来了,一见方心宁,脸上高兴得像盛开的花朵。那边,房子收拾好了,托了侄女儿的福,那家具真也没付款就布置到家里去。侄女儿姑姑长姑姑短地叫着,一直到把家具安顿好才走。她还承诺,以后常来照顾姑姑。既然这样,方心宁也就放下心来。
纪妈妈高兴地说这些的时候,王静芝却已经显出不耐烦。她忽然对纪妈妈说:“那你什么时间搬过去?”
纪妈妈正在兴头上,并没感觉到她有何异样,回答道:“什么时间都行。”
王静芝说:“那就现在呗,正好你亲儿子在家。”
纪妈妈看看王静芝。她头一回听王静芝这么跟她说话。冷冰冰的。
方母说:“我们今天包水饺,吃了再走。”
方心宁也说:“好啊好啊,我也跟大家一起包。我擀的皮儿又圆又薄,今天给你们显摆显摆。”
王静芝说:“我过门这么长时间,可头一回听说你会包水饺。”
方母说:“还包呢,他会吹就不错。”
“嗯,哈,我吹张皮儿试试。”方心宁继续说。
纪妈妈慢慢坐到一旁的马扎上。卸完面的王静芝面无表情地说:“我去把地排车还了。”然后洗了洗手,她带上门走了。娘儿仨便开始包水饺。
方母看看大家都不言语。就找了个话头,说道:“这房子什么样子,也是有自来水。有茅房的?”
纪妈妈说:“是,两居室,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太阳能洗澡的。还有有线电视。还有天然气,就是不用煤气罐的那种。我一个老婆子住不了,要不,你们就搬过去一块住?还热闹,多好。”
“不了,我们在这住得挺好,乍一去,说不定还不适应呢。”方母说。
“我刚住这儿的时候。也是不适应,这不也适应了么?过几天就好。心宁,你觉得怎么样啊,你上班也不远。”
方心宁说:“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吧,反正公家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等以后我们攒个差不多,就去买座房子。”
王静芝一会儿回来了,仨人还在说房子的事儿。
“真的,你们过去一块住吧,我可不是实心的,不是虚让你们。”这回,纪妈妈是对着王静芝说的。
王静芝说:“我们才不去,我们要买个大的,带两个卫生间的,起码以后孩子能自己有间屋子。”
方心宁顺着她说:“是啊,我们以后买个大的。”
王静芝却又说道:“按照眼前我们家这种情况,真买个大的,得一百年以后,必须想个挣钱的办法才行。”
方心宁看着王静芝,有点儿不认识她似的。王静芝什么也没感觉到,又去洗了手,从方心宁手上抢过擀面杖,自己擀起皮来。
王利威来了,他面带难色。
“来来来,你知道我家要吃水饺啊。”方心宁一把拉住他的手,要把他拉进屋。王利威的手顿时被弄得满是面粉。他一面搓着手,一面说:“不用进去了,我跟你商量点儿事。”
方心宁只好随他来到楼下。
王利威说:“这些天……真是多亏了你了。”
“好事,我也乐意做。”方心宁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他怎么了。
王利威又说:“今天跟几个合伙人在一块儿商量这资助的事儿,意见没统一起来。”
“怎么,真的不搞了。”方心宁突然想到田三菊说的那些话,感觉光大资助学生的事儿,可能要黄。
“倒不是不搞了,可能……”王利威说,“资助学生到大学,这60人,是很大的一笔钱,厂子还没投产就先承诺出这么多,而要风效益,最起码也得在一年多以后……”
“那你们当时不是商量好了的么,难道你们自己说过的话现在让我来承担责任。我帮你们约好了齐局长,动用了教育系统那么多人帮你们做工作,我上了电视,给我个人带来那么多负面影响,现在你们就这么几句话就给结束了,让我怎么办?要让我背这个黑锅么?你是存心这样的?”方心宁激动起来,两只手在空中舞动着。
“还没到那一步,我这不才来跟你商量吗?”王利威说。
“跟我商量,我只是一个小老师,要钱没有,要权没有,跟我商量有什么用?”方心宁说。
王利威长叹一声。
二人都安静下来。
一声短信的声音响了。方心宁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一看内容,他的表情顿时定住了。短信是这样说的:“心宁吾侄:近闻你要成立助学基金会,我特别赞成,现在离开家乡,也想过做这样报达家乡的好事,只是觉得鞭长莫及。这些年来,为了多挣点儿工资多得点外快,我忙忙碌碌,到老了,才知得来的那些其实没多少用。请告知你的银行卡号,代我捐助20万元了我心愿。”最后一个括号,里面写着“黄锋”。
方心宁忙拨打过去。接电话的是黄锋的儿子,听说是方心宁的电话,他解释道:“这是我爸的一点儿心意,在家唠叨多时了,反正他也用不到,我们就满足他的心愿。麻烦你了,请多费心。”
扣了电话,方心宁把手机交给王利威,让他看短信。王利威看过了,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他是个人捐款?什么人,这么大器?”
方心宁说:“他是我们辛县的一个老师,现在北京他儿子家里。这事儿,你也不用发愁,还是继续搞,就成立助学基金,以后你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其实,”王利威说,“这笔钱我自己出也不是不行,我怕伤了他们的面子。这样好了,我想他们也会同意的,负担不重,还能给光大带来正面的影响。”
方心宁点头表示同意。(未完待续。。
13
黄锋老师的捐款,让王利威在合伙人面前有话可说了,大家也被一名普普通通的老教师的义举震撼了。是的,他们合伙人共七个,募集资金一亿元,但却在几十万块钱上先输了一局。他们商量,就依照方心宁的建议,牵头成立“光大助教基金”,特邀方心宁负责具体工作。王利威觉,这样总算在方心宁面前挣回点儿面子,所以,忙给方心宁打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方心宁说:“我只是个老师,不是社会工作者,如果你真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肖叶蒙,你夫人就是很好的人选。”
“她娘们家家的,干不了。”王利威说。
“你别看不起她,团的工作她干得有声有色。”方心宁说。
“那是你们照顾她。”王利威说。
“现在不更好了么,有老公照顾着。”方心宁说。王利威拿他没办法了。
这天,8月15号,光大焦化厂的奠基仪式终于在距县志十公里的鳌南乡启动了。齐局长果然到场,刘县长也来了,辛成也来了很多领导,包括邵云哲。
王利威的发言稿一听就是方心宁这个语文老师写的,题目是《做一个有良心企事家》。
齐局长代表教育局,向各届热心人士表达谢意。他特别提到感谢黄锋老师这样关注家乡教育事业的旅居外地的辛县人。他希望光大助学基金越来越大,帮助更多的寒门学子有学上。上好学。
刘县长也做了简短的发言,他说,近年来,辛县煤炭开采之外的各类企业不断涌现,辛县经济对煤炭开采的依赖正在逐步降低,希望像光大这样的爱心企业越来越多,助力辛县各行各业均衡发展。
仪式上没有更多项目,除了这几个简短的发言之外,就是贫困学生现场上台领取当年的资助金,每人五千元。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开始离开现场。只有几位领导还等着接受记者的采访。
方心宁靠近齐局长,说道:“齐局长,虽然我们资助了他们,可是。他们可能还有另外一些问题。比如杨向北老师的女儿。不放心她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愿意到学校住读。”
“哦,”齐局长说,“你说的杨向北老师啊。告诉你吧,我早让方莉给他母亲联系好了果东镇的敬老院,她可以住在那儿,这样的话,杨群上学就应该没问题了。”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方心宁顿时高兴起来。
齐局长要接受记者的采访了。邵云哲过来,拉起方心宁钻到他的车里。他示意司机先回避一下,然后才说:“那次喝了酒,你老岳父真的没事?”
“怎么了,我没发现什么事啊。”方心宁回答他。
“那就好,那就好……你听说了程伟的事了啊?”他又问。
方心宁说:“听说了一点儿。”
“他自杀了。”邵云哲叹口气说道。
原来,程伟终于受不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偷偷潜回辛成,在亿威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楼顶服毒自杀。很多天后,有人闻到尸体腐烂的异味才报了案。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便之疯狂。”方心宁淡然地说。
“他坑了太多的人啊,我那么相信他,帮他,他……”邵云哲又叹了口气。
“他用了你的钱?”方心宁问。
“更可怜了季梅婷,弄得家不像家,业不像业,”他稍微一顿,看了一眼方心宁,接着说,“她妈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经常往家外跑,有时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她只好跟爸爸轮流在家看着。也可怜那季副市长,半世英名,全葬送了。”
方心宁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合适,就算是说些安慰的话,此时听着也有点像幸灾乐祸。
“其实,”邵云哲说,“他早就走上了不归路。”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他?”方心宁觉得,对于程伟,就是再恨他,他也罪不至死。
“他听劝么,你说的多了,他就跑,他就不见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不如任他作去。”邵云哲说。
方心宁要他跟自己回家吃饭,邵云哲推说下午还有个会,光大的招待会他也不去了,就直接回了辛成。望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他想到了身在辛成的季梅婷。一个柔弱的女子,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她能承受得起么?
这时,王静芝打来电话,说:“你妈走了。”他知道这个“妈”指的是纪妈妈,忙问怎么回事。王静芝才又说:“她侄女来接她去新家了,她侄女还说,带着孩子搬到她姑家一块儿住,好照顾她姑姑。”方心宁明白妻子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了,问道:“那她老人家同意了。”王静芝说:“自家侄女,她还能不同意。以后你别再搀和了。”
他就赶紧想回去。越是妻子不让自己再管纪妈妈的事,自己就越是不放心。王利威是不想放他走的,可他太过坚持,只好派车送他。很快,他来到纪妈妈家门前,刚一敲门,就见李颖子推开门看,一个小男孩从他妈的身子下面挤出个头来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们的新家具。”方心宁应他道。
“来看看吧,看了也就放心了,以后就不用再挂着了。” 李颖子说。
方心宁进了屋子,纪妈妈也迎出来,让方心宁坐。
“这家具,可是最好的,” 李颖子说,“我送姑姑了。你看好不好看?”
“这种布艺的沙发还是比较实用的。”方心宁说。
“我是相中那实木的,”纪妈妈说,“颖子说这种好,那就这种吧。弄家来一坐,软软的,还真不错。”
“以后,你就放心吧,我来孝敬姑姑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放心……” 李颖子反复地说这样的话。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妈,你就在这好好住着,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方心宁嘱咐纪妈妈。
“叫妈?这不合适吧?是从哪门子论过来的?” 李颖子睁大眼睛问方心宁。
方心宁没法回答她,也不想回答她,只是对纪妈妈说:“我走了。”
纪妈妈说:“你放心吧,我有你电话号码,走吧,你怪忙的。”
方心宁这才出了这间房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李颖子会搬到这儿来住,虽说有她照顾着倒也省了自己的心,可她能真的能让纪妈妈舒心地过日子吗?(未完待续。。
14
一大早起来,王静芝对方心宁说:“我这两天很不舒服,老想吐。”
方心宁说:“以后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干了,有弟媳帮着,你多在家呆着,我没事儿的时候过去帮一把就行了,要是再不行,咱就把店关了。”
“不是,我是觉得,是不是怀孕了呀?”王静芝说。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是要做爸爸了?”方心宁非常激动地说。
“我是自觉得,谁知道呢。”王静芝又说道。
“那我们快去医院吧。”方心宁催促说。他又跑到母亲的屋里,高声说:“娘,王静芝怀上了,我们去医院查查去。”
方母说:“快去快去,我也一块儿去吗?”
王静芝已经收拾好了过来,说:“娘,你身子骨不好,行动不方便,就在家里等着吧。”
二人就下了楼,自己车也不骑了,打了辆车,直接去了县医院。二人挂完号,就去门诊,正好让来门诊的的金亚男碰上。“这是怎么了?”金亚男问。
“嫂子,我跟媳妇来查查体,看是不是怀孕了。”方心宁说。
“那怎么就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金亚男责怪道。
方心宁二人对看了一下。他们可真没想到给金亚男打什么电话。
金亚男带着二人先去了门诊,找一位大夫帮着瞧了下,果然是怀孕了。她又带着二人去彩超室。把王静芝送进去之后,金亚男对方心宁说道:“方老师。你有机会到我家去一趟,劝劝我家你任哥,他啊。现在呆在家里整天发愁,越是到了快开学了,他越是愁,天天见不到一个笑脸,我也快让他愁死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身体毁了不容易再恢复啊。”方心宁顺着她的话说。
“不是,他才不是为钱愁。他是为自己的前途愁,他说,新学期还不知道教育局要把他发配到哪儿去呢。”
“肯定是当校长啊。”方心宁安慰她。
“可不是。要提拔的都去辛成学习去了,他自己觉得是没门了。”
“不会的,他干得不错。”
“最后这段时间,他自己也觉得不错。回家也挺乐呵。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啊。”
“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有一个好去处的。”方心宁说。
“他哪能像你,听说你跟齐局长关系不错,刘县长还是你爸爸的学生,以后你一定会很发达了。”
“哪有?我跟齐局长、刘县长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是别人胡乱传说罢了。”
一会儿,王静芝从彩超室里出来,那医生也跟了出来。对金亚男说:“金主任,都挺好的。胎儿发育正常。”
金亚男说:“好,谢谢你。”她陪着方心宁夫妻二人往外走,一边仍在说:“如果有机会,你帮你任哥在局长面前美言几句。”
“其实……”方心宁想再一次申明自己跟局长只是普通关系,没想到王静芝在一旁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答应。他只好说:“……那好吧。”
不知不觉来到医院门口,方心宁好像忽然想起来,说道:“做彩超的钱还没付呢。”说着,就往回转身。
金亚男说:“那你就不用管了,我处理就是了,你快陪弟媳回家,好好休息,注意别太劳累了。”
王静芝甜甜地说道:“真是多谢谢嫂子了。”
金亚男就回办公室了。王静芝这才瞥了一眼方心宁,嘟嚷道:“愣怔。”
“我怎么了?”方心宁不解地问王静芝。王静芝也不语,自走她的路。方心宁刚才为她怀孕而高兴的情绪一扫而光。王静芝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
王保森一早来女儿家,像来视察的要员一样。纪妈妈已经搬走了,只有方母在家里。
“人呢?”王保森进门就问。
“他俩去医院查体了,说是王静芝可能怀孕而了。纪妈妈搬走了。”方母说。
“嗯,好。”王保森说。他倒背着手,特意瞄了一眼原先纪妈妈睡的床,看确实搬走了,就转身往外走,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嘟嚷什么。
王保森来到馒头坊,看到心才家的在忙,也不说话,就在门口看。
“大爷,那门边上有个马扎,你拿去坐。”
“不了,我站会儿,你说,弄这个馒头坊干什么?以后谁来弄,指望他?一个教书的,根本也弄不了,他娘身体不好,我一辈子也不想再沾这东西,你说,怎么办?”他自语道。
心才家的说:“大爷,你说什么呢,我一句也没听到。”
“不是跟你说的,你听不听到都一样。”王保森说。
心才家的便不再理他,自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等了好久,女儿女婿终于回来了。王保森迎上去,说道:“查得怎么样?”
“爹,静芝怀孕了。”方心宁说。
“那你不高兴?”王保森像是质问。
“怎么会不高兴?”方心宁说。
“那我怎么没见你脸上一丝儿笑容?难道是女孩?”
“男孩女孩不知道。”王静芝不耐烦地说。
王保森也不理女儿的话,继续对方心宁说:“你们也不打辆车,就这么走回来了?你行,静芝可是有身孕的人啊。”
“我自己想走走。”王静芝说。
王保森看了女儿一眼,又对方心宁说:“以后,这个慢镜坊怎么办啊,我本来就不赞成弄这个,可是你们……”
王静芝打断他,说道:“爹,你没事儿甭老往这儿跑。”
王保森说:“我是没事,可就怕你有事啊。咱们来辛县可不是下苦力的啊。方心宁,你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帮这个帮那个,自己家里的事还没干好呢。”
王静芝终于下逐客令了,说道:“行了爹,你在这里教训人,是要让满大街的人看笑话吗?”
这句话,让王保森脸上搁不大住了,要走人。走了几步,他还是回头对方心宁说:“能多干点儿多干点儿。”
“哎,爹。”方心宁像是忽然回过神来。
王静芝看了方心宁一眼,说道:“你先回家吧。”
“那你呢?不要再干了,还是你回家,我留下来帮弟媳。”
“让你走你就走好不好?”王静芝提高了声音说,“早先就跟你说过的,不让你Сhā手馒头坊的事儿。”
方心宁无奈,只好一个人回家。真的,他死也不会相信,王静芝对自己的态度,就像从天空跌落下来的一样。
儿子失魂落魄地回来,方母在楼上就已经看到了。她迎出门来,站在门外等儿子上楼。
“怎么了,不是怀孕?”她问儿子。
“是怀孕了。”
“不好么?”方母有些紧张了。
“好。”方心宁应道。
“那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娘,我有点儿累了,先到我们屋里躺会儿。”
“静芝呢?”
“她去了馒头坊。”
“傻孩子,她有身孕,你怎么还让她去馒头坊?”
方心宁也不再答话,自去了自己的屋里,一头躺倒在床上。他真不敢想王静芝的巨大变化,不知道她的体贴却去了哪儿。最后想到这也可能是孕期心理反应,才算稍稍有点儿安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15
新学期开学了,师生们陆续来到学校。本来说好了让杨群到实验中学来上学,却又遇到了政策问题,因为泰云并入了实验中学,不能在全县招生了。根据划片招生政策,她只能在果东镇一中就读。
方心宁为这事儿坐立不安,他想亲自到杨群家里一趟,看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毕竟自己非常希望能看着她来读书。没想到潘念刚给自己他打来电话,说杨群已经到他那里往常了。方心宁听了,总算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自己再不必担心她的学习问题了。
实验中学召开了全校以来的第一个教职工大会。老师们来到会议室里,自觉不自觉地分成两个片区坐,原聘任老师们非常自然地坐在一块儿,悠然自在地闲聊着。
陈新老师挨着方心宁坐下,神神秘秘地问:“方老师,提拔的名单里怎么会没有你呀?”
方心宁看了他一眼。他猜对方所说的提拔名单就是壁报栏里已经张贴出来的,刚才见大家挤在那里看,他没有靠近。
“有刘墅,提了中层。”陈新看着方心宁的反应。
方心宁微笑了一下。
“居然还有万青东,而且还是副校长。”陈新说。
“哦。”方心宁终于开口。
“但是,没有任南德。”陈新好像有疑问似的。
方心宁看了他一眼。
“莫非,他原来就是领导。不属于提拔,所以才不在名单里?”
“也许是吧。”方心宁说。他不太在乎到底提拔了谁,这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他只在意自己新学期如何展开工作。他想着他崭新的初三(1)班,想着他的九年级上册语文教材。
一会儿,学校新领导班子纷纷落座。新校长果然是大家早已传说过的李长江,孙校长退休了,临时增加了一个副校长万青东,其余校级领导并没有什么变化。
万青东主持会议,等整个会场安静下来。他隆重地向老师们介绍新校长。他说:“李校长是原泰灵中学副校长。我们辛成的拔尖人才,合作教学法改革的领军人物,近年来,一直活跃在教育一线。具有务实。扎实。踏实的工作作风,是我们辛县教育的一面不倒的旗帜……”
李长江明显有些不爱听下去了,跟他要过了话筒。自己说道:“刚才听了万校长的话,我没有听到一个务实,扎实,踏实的李长江,反而听到了一个好大喜功,追求虚名的李长江啊。”
台下老师终于鼓起掌。那万东青的脸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李长江说:“咱们实验中学,是县里初中学段的窗口学校,全县的父老乡亲都在看着我们,眼下,泰云学校并入实验中学,使整个学校规模更大了,师资力量也更加雄厚,我因而也自知自己的肩上有多么重的担子,甚至非常怀疑我自己的能力,但是,我会努力用心地去开展工作,争取再创实验中学的辉煌,也希望所有的老师一起来监督我,督促我,支持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实实在在的大白话,让主席台下的老师们不断为他鼓掌叫好。
会议很快结束了,大家各自去了教室、办公室。
方心宁走得很急,似乎是急于见到他的一班的每一位同学。教室里,早来的同学自觉地打扫着卫生,见了他,纷纷向他问好。班长郭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班里的各项工作。让方心宁是高兴的是刘春华也转了回来。他用手抚摸着刘春华的头,笑着,虽然没有一句话,但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都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他们之间循环着,传递着。
一会儿,刘墅也来到三班的教室里查看,后面是牛真龄和张风,他俩分别接下了二班和王班的班主任工作。刘墅现在是实验中学的后勤处副主任,刚才收拾了会场才过来的。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方心宁。
“这是什么?”方心宁问。他看到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字,有很多个各式各样的“唉”,还有“为什么”“咋的了”之类。
“这是我们的万校长在主席台上画拉的,揉成个蛋儿,丢在他座位下面。我觉得挺有趣儿,就拿来了。”刘墅见方心宁没有说话,就问:“他在想什么?”
“这谁知道,得问他自己。”方心宁笑了下。
那边牛真龄和张风查看了下自己的班级,也过来了。刘墅忙把手里的纸又团了团抛进垃圾筒。
张风想起了在泰云时的一些事,就问:“我们曾经想帮助的那个杨群怎么样了,好像没有来实验中学啊。”
牛真龄说:“只是说说而已,你能做得了主?又不是领导,就算是刘主任,那也不一定管得了的。”
刘墅就急了,结巴着说:“别……别拿我开……开玩笑好……不好?”
“她去了果东镇一中。”方心宁说。
“那不是潘念刚的学校吗,那也不错,总算让我心里舒服点儿了。”张风说。
肖叶蒙也来了,她也被安排进了新初三。她现在还多了个身份,是民间组织光大助学基金会的会长。
“肖会长好。”张风最先向她打招呼。
“什么会长?”肖叶蒙说,“我还没找方老师算账呢,是他提议我当这个什么烂会长的。你自己不想干,为什么非得弄到我身上呢?”
方心宁笑而不语。
“方老师让你们把基金会办成夫妻店,好管理呀,你得感谢人家。”牛真龄说。
“感谢个头,我么都不会的,怎么当这个会长?”肖叶蒙又说。
“会长不用具体干,下面有干活的。”方心宁说。
“说得轻巧,就不用怕人家欺负你不懂?”肖叶蒙说。
“那就说明你已经懂了。”方心宁很肯定地说。
“哦也,看来你已经习惯了给人家挖好坑,随时就可以把人给埋了。”肖叶蒙说。
大家哈哈大笑,弄得她一副很失意的样子。
看看学生已经到齐了,几个人也便散了,各做各的事儿去。
张量现在怎么样了呢?他什么时候能来上学?张老板又怎么样了?方心宁忽然又想起一连串的问题。(未完待续。。
16
方心宁已经适应了泰云的生活和环境。他觉得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所以觉得浑身是劲。
开始正常上课了,让方心宁最为惊诧的依然是老师们十足的干劲。这一节课刚下,下一节课的老师早就准备好,提前几分钟在教室门口候着。有的老师开会或有别工作分不开身,其它科的老师都争着要顶这一节课。这些情况反映到程校长那里,他不得不拟订了一些临时的制度。这些临时制度也与别的学校大不相同,比如其它学校常常要强调旷课迟到要怎样处罚,这里却特别要求不许争课抢课,不许挤占音体美等非文化课,不许拖堂,不许课余给学生开小灶影响学生休息等。
所有这些,都是制度造化出来的局面。积久憋闷在心头的干劲一时爆发出来,威力是巨大的,而这些发自内心的自觉行动又表明,每个人都是抱着大干一番的目的来的。
纪红飞靠到方心宁的办公桌前,欲言又止。
方心宁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就问:“有事?”纪红飞说:“最近觉得还适应吧?这里工作真是挺紧张的。”方心宁说:“还行,就是不紧张,我也没啥别的事可做。”纪红飞说:“有时候,跟学生,也不必太过当真。你比如食堂里打馒头仗的事,学校里为此还专门开会……”方心宁奇怪地问:“你觉得学生的浪费行为是小事吗?”纪红飞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心宁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纪红飞看着方心宁怔怔地盯着她,就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还有课,先走了。”
方心宁当然不会知道,有几个班主任在背后议论他多次了,说他好大喜功,拿着羽毛当令箭。纪红飞听到那些闲话后,特别为他担心,就想劝劝他,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了。她怕直说了方心宁会受不了的。
牛真龄好像在英语组待不住,一有空就钻到语文组来。他说:“工作就得往细处做,这没有错。”
方心宁笑着点点头。有人赞你的行为,你总得学会感激一下。
牛真龄又说:“可是你做得细致,不如我做得利索。我能把复杂的工作简单化了——撵他们回家反省,让他们的老子去教育好了。”
方心宁很不解地望着他。牛真龄说完,骄傲地回他的英语组了,只留给方心宁一个得意的背影。
这天,方心宁收到季梅婷的一条短信:辛成市有一个“教育大家谈”活动,速寄一稿。
写这样的文章,方心宁当然是一点儿也不怕,他当初就是凭着小有文采才赢得季梅婷的好感的。只是,自打准备来泰云到现在,他真是忙得没时间写东西。搁笔时间越长,就越是提不起笔来。可自从来到泰云学校,军训期间所发生的一幕幕,让他真的有很多话要说。略加思考,他便提笔写了些想法。
徐特立认为,教师应有两种人格,一种是“经师”,一种是“人师”,“经师”教学问,“人师”教做人。陆世仪也说:“凡学校之师,不论乡学、国学、太学,决当以德行学问为主。”由此可见,教师既是学生智力的开发者,又是学生品格的塑造者,两方面不应有偏废。
精深而广博的专业知识以及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一直是为人师者不断追求的,但品德操行方面的很多东西却又往往被他们所忽视。其一,不注意自己的不良言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比如个别教师有骂人、嗜烟等陋习,对学生就会产生很坏的影响,而这些教师也很难教育学生不骂人、不吸烟。己身不正,何以正人?其二,不注重对学生起码的尊重,在教室里举止、着装随便;对“双差生”讥讽刁难;不看学生身上的闪光点,而专找污点……凡此种种,都不利于学生形成完善的人格。其三,不情愿于知识的传授中适时进行品质、理想、爱国主义等教育,认为这与自己的专业无关,认为这样做是白白浪费教学时间。
在这里,我更愿意将教师称作“师者”来强调其“经师”与“人师”的双重身分,何况一名达到一定境界的“师者”无须去“教”就可以影响他的学生。相比较而言,一名教师学问不深,教出的学生可能是“次品”;一名教师品德不高,教出的学生却极可能成为“危险品”。师德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若想成为一名称职的“师者”,就必须清楚:我不仅是“经师”,也是“人师”。惟其如此,才会时刻铭记自己的责任;笃志行之,方可不辜负家长与社会的重托。
一向主张“德教为先”的他写下这些文字后,更觉文思泉涌,又找了很多实例佐证,拟题为《“师者”须有双重身份》来应付季梅婷的索稿。
方心宁把稿子写完,按自己计划就去那几个“食堂战犯”家里做家访。
他先来到距学校十几里地的仉丰迪家。仉丰迪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他爸爸妈妈都是普普通通农民,去地里收早熟的花生了。见老师来了,仉丰迪说了声“老师好”,飞也似的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他的妈妈先回来,一个劲说道歉,说事先不知道老师要来,就下地了,一边给方心宁冲水。方心宁客气了几句,觉得打扰他们干活很不好意思。仉妈妈一个劲地说:“我们家就是农民家庭,哪想会出他这样不吃人粮食的孩子来?”
一会儿,仉爸爸也回来了,肩上扛了一袋子鲜花生。简单寒暄之后,他也是一个劲地道歉:“方老师,真不好意思,孩子给您添麻烦了。不听话,您就打,做为家长,我一万个支持。不打不成器呀。”方心宁忙让他坐下,说:“打孩子是不可以的,但我们会尽力说服教育他。浪费点儿粮食看上去也许还是件小事,可这毕竟不是一个好习惯,不纠正的话,对他这一辈子都会有坏影响。”仉家长说:“是是是,我在家也常说他,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忙得还没来得及,等一会儿,少不了还要给他补上这一顿打,让他长长记性。”方心宁笑着说:“我们不能打,你也不要打,打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孩子大了,而且他又非常懂事,非常可爱,这次犯点儿小错误也是很偶然的,还是要跟他多讲道理。”仉家长说:“老师说的是,我一定跟他多讲道理。”
又说了些仉丰迪在校的表现,交流了些教育孩子的办法,方心宁起身告辞。仉爸爸说:“可不能走,吃饭再走,丰迪,去喊你书记大爷,就说老师来了。”就听得外面一阵鸡乱叫,方心宁看去,仉妈妈已经把一只漂亮的大公鸡擒在手里,到厨房去寻刀。方心宁忙过去夺下放掉,说什么也要走。看留不住,仉爸爸把那袋子花生拿出来,放到方心宁的自行车上,说:“那把这点花生带着,煮着吃挺鲜的。”方心宁心里一阵热,但还是把那袋花生搬回屋里,说:“我还要去别家,拿着东西不方便。”
一家人把方心宁一直送到村外。
方心宁就去离这儿最近的禹兆家。禹兆刚好在街上与几个小伙伴玩耍,看见自己的老师,呆在那里。几个小伙伴扯了扯他,他才醒过神来。他说,爸爸长年在外地打工,正好农忙时节回来还没走,但不知道去谁家玩牌了。几个小伙伴便热情地去帮着一家一家地找,禹兆把老师领回自己的家。
方心宁看到一张桌子上,禹兆的书包和摊开的作业本还放在那里。方心宁就问:“作业写多少了?”禹兆说:“刚刚写。”
这边禹兆的那几个小伙伴很快回来了,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方心宁。不长时间,只听外面有人在嚷:“什么学校,什么老师,有问题不解决问题,就会找家长……”
方心宁忙往大门方向看,是禹兆的爸爸回来了。方心宁跟他打了招呼,那禹家长却摆着手阻止他说话:“听说孩子在学校里受了批评,怎么会这样呢?我们花了钱,可不是去接受批评的。我们家孩子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哪个老师敢说他一句过分的话?没想到才去你们学校没几天,就已经遭到了批评,还追到家里来。多大点事儿,也值得这么当真?老师我没当过,可是见过不少,人家都是以教育为主,有爱心,哪能说批评就批评?孩子呢,都有自尊心,我们孩子的自尊就特别强,要是他心理上受到什么伤害,你们学校负不了这个责任!”方心宁说:“您先别发火,让我先把那天的事儿跟您说说。”禹家长说:“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说!你是老师,讲道理,我讲不过你,可孩子总归是孩子,你们就是不能把他当做成年人。我请问你,谁家的孩子不犯错误?要是不犯错误,那还养你们老师做什么?”方心宁说:“你能不能听我说说……”禹家长把一只手掐在腰里,另一只手一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就是把责任往孩子身上推。我回来,也没别的,就是跟你打个招呼,往后,对我们家孩子好一点儿。”说完,也不跟方心宁说再见,气哼哼地又出门了。
几个孩子跟在他后面看热闹,一会儿跑回来,说:“他又回去玩牌了。”
方心宁给气得浑身哆嗦着。
禹兆说:“他就这样,前两天跟我妈刚吵了,我妈回姥姥家去了还没回来……”方心宁安慰他说:“没什么,你爸爸可能误解我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做作业去吧。”
从禹兆家出来,方心宁反思自己做得不到的地方。是的,他想到自己在处理“馒头仗”时,确实情绪太激动,或许吓到孩子了。想一想,自己都不在教育人的良好状态,如何谈到教育好别人?
直到星期一,他还想着这件事。来到教室,他对同学们说:“那天几位同学在食堂里用馒头打架确实事出有因,但我当时在气头上,嫌他们给班级抹了黑,对他们批评得有点儿过了,在这里,我给他们道个歉……”
他还没说完,六个肇事者又低着头排着队来到讲台。
“又怎么了?”方心宁问。
“做检讨。”司文金说。
他们纷纷掏出检讨书来,等着方心宁把讲台让出来。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原来这是班委里这样决定的。
方心宁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有些多余了,忙把教室让给他们。
做一名泰云的老师,自己还需要煅练一下忍耐力,否则会让自己的工作很被动的。
17
新分配来的老师叫蔡洁,研究生毕业,长得白白净净,轮廓和眉宇间的神情很有点儿像纪红飞。方心宁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纪红飞回到人间找自己交待什么话呢。
蔡洁看方心宁这样看着自己,早已经抛过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来,还说:“方老师,你是被我给吓着了么?”
整个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看过来。
方心宁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对方就是李校长给自己安排的女徒弟,匆忙中说道:“请你指教。”
“是您指教我啊。”蔡洁帮他更正道。
“是是是,您指教我。”方心宁说。
办公室里的人也被方老师的失态惹笑了。在大家眼里,方心宁可一向是个稳重的好青年啊。
办公室里从此多了个蔡洁。蔡洁虽然是整个办公室里学历最高的,但她却非常爱学习,见了谁都毕恭毕敬地,有时,向人请教完问题,还会给温文尔雅地向人家鞠个躬。
她借了方心宁的一本九年级上册的教材参考书认真地看。方心宁就问她:“你看过课文了?”
“嗯,看过一遍。”她笑着说,皓齿微露,纯情又可爱。
“我觉得,一位老师,应该先好好熟悉文本,至于看教参,那只能是辅助理解,不要把这些额外的材料看得太重。你可以看看课文的背景材料,然后自己反复研读课文内容。”
“那我现在再看课本?”
“对。像我们第一单元是诗歌,如果你能背过就太好了。”
“哦,方老师,我明白了,一定先背过再看教参。可是方老师,我好像闻到你的身上有股子面粉味?”
她不经意地一问,却让他满脸通红。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是么,也许,我昨天去买了袋子面粉,用肩扛的。沾了一身。”
“是自家蒸馒头么。如果不是,只包饺子的话,就去买饺子粉,有5公斤的。有10公斤的。我拎一袋就很轻松。也不用肩扛。”
“哦,那是好,好。”方心宁说。
蔡洁就开始在那里背诵教材里第一单元的几首诗歌。方心宁开始继续备第一单元的课。他昨天已经布置了背诵作业,正是蔡洁现在正背诵的《沁园春?雪》,是**的。
“方老师,”才过了几分钟,蔡洁就抬起头说,“我上学的时候,这首已经背过了的,现在再读,忽然觉得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要不,你听听我的朗诵?”
“行。”方心宁前后左右看看,办公室里正好没别人。
“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她的声音确实好听,抑扬有度,顿挫合法,而且还很有女人味。
“怎么样?”她看着不语的方心宁。
“非常好,单从好听方面来讲,我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我总觉得还有点儿不足之处,一是处理得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做作,给人一种炫技巧的印象,二是没有把作者当时的那种豪情充分展示出来。我说话直,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已经很好了,很好了。”方心宁说。
“方老师,”蔡洁站起身来说,“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其实有一次当众诵读过这首诗的,让一位教授把我批得体无完肤。但我是不服气的,他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术语频出,滔滔不绝,简直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现在你这样简单一说,我一下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要不,您先给我朗诵一遍?”
“是要将我一军么?”方心宁笑着说。
“哪里哪里,小生真心求教。”蔡洁学着古代读书人的样子,还打了个拱。
方心宁也不推辞,稍一酝酿情绪,旋即开始朗诵。他的声音时而平和,时而激昂;平和时,他的声音跟央视主持人任志宏一样有磁性,激昂时,他的声音又像电影演员鲍国安那样有张力。
蔡洁竟然一时听傻了。这时,从门口传来鼓掌声,是刘墅来了。
“my god.你为什么只是个初中语文老师?”
“他只愿做个初中语文老师。”刘墅更正说。
“你来干什么?”方心宁问。他不愿刘墅听到自己的朗诵。
“我打扰你们了?”刘墅停下向前迈的脚步。
“没有,刘主任,你快来,让方老师再朗诵一遍听听,我真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听到高手的朗诵啊。”蔡洁说。
“再来一次,我给你评价一下,啊不,也学习学习。”刘墅说。
“来不了了,ji情没了。”
“要我说,是人家蔡洁面子大,我们在一块好几年了,一次也没听过你朗诵什么诗歌。”刘墅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这是深藏不露。”方心宁开玩笑说。真的,他好像是被蔡洁激发了一样,整个人的状态像是服下了兴奋剂。但他很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内心里开始压制自己的情绪。
“那我也来一段吧,是《沁园春?雪》吧,好,北国风光,千里冰……冰封,万里雪飘……飘……”
“好了,让我们安静一下吧,不要再‘万里雪飘飘’了。”方心宁说道。蔡洁已经笑弯了腰,让刘墅也无法继续。
“对对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你们。”刘墅更紧张了。两个人都不拿他当回事,他自然是找不到感觉的。他说着往外走。
“刘主任再见。”蔡洁说。
刘墅走了,蔡洁靠近方心宁,一双火辣的眼睛盯着他,问:“听说你是原泰云学校最该提拔的老师?”
“这是谁说的?就我?可不是做领导的料。”
“不对,要不是你,泰云学校早就完蛋了。泰云包括它的老师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很多人都认为你是有功劳的。有人说你有点‘愣怔’,我真一点儿没感觉到,反而觉得你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我最怕恭维。”方心宁说。他想把自己再像蚕茧那样层层包裹起来。
“不是,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很多故事,我听说你在大学里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你,你最后选择了一个叫季梅婷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跟人家分开了,然后,又跟一个女老师纪红飞好了,纪老师因病去逝,你才跟现在的嫂子结合在一块儿。对吗。”
方心宁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会对他的过去了解得如此详细。她莫非是某人安Сhā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他睁大眼睛,盯着对方——他的茧已经被人抽丝,露出了**祼的躯体。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省城有个表姐,是你同学。”蔡洁那白白的牙齿又露了出来,一副凊纯可爱的模样。
“谁?”方心宁急切地问。
“姜梅呀。”
哦,方心宁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是从当年他们班的团支部书记——那个曾经大半夜里给他唱《哭砂》现在成了高干老婆的姜梅那里听来的啊。可她对自己后来的事并不清楚,因而也难怪蔡洁刚才说的话很偏颇,并非是真正的方心宁。(未完待续。。
18
方心宁就回办公室,刚出教学楼,就听有人在外面乱嚷。原来牛真龄把他们班几个在食堂参与打架的同学撵回家反省,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从外地赶回来找牛真龄理论,语言不中听,牛真龄跟他解释了几句。没成想对方不但不听,还要动手,在校园里追着牛真龄要打。多亏潘念刚把那个家长劝住,牛真龄才得以脱身。
课间操时间,程校长召集所有的任课老师召开研讨会。
会上,程校长先说了说刚才家长闹事的事,安慰了下牛真龄,然后嘱咐大家,凡事要多讲究方法,不要图省事。然后,会议讨论了如何搞好学段衔接:初一年级,首要任务是搞好小学到初中知识教学的顺利过渡;初二年级,主要是如何在夯实初一知识的基础上,逐渐转入初二的学习;初三年级,目标当然是要放眼中考。
之后,程校长又讲了教学上需要注意的几个细节:课堂教学,坚决废止注入式、填鸭式等陈旧的教学方法,杜绝满堂灌,提倡进行课堂教学改革,适当运用现代化教学手段,争取百花齐放;要求把自习课完全放给学生,给学生更多的自由学习时间,不允许任何老师占用自习。
会上还提到了方心宁搞的“小组合作教学法”,让老师们都根据自己的情况,做些有价值的研究与尝试。
程校长正式公布了各口临时负责人名单。潘念刚任副校长兼政教处主任,方心宁则负责教导处和团组织。
随后,潘念刚副校长安排了“走进泰云,重塑自我”的主题活动,并一块学习了一些教育教学理论,要老师们多从教学方法和心理上指导学生。
泰云学校确实集中了辛县及临近县市很多家庭条件相对较好的学生。针对学生大多生活优越,乱花钱现象严重,不珍惜时间的情况也非常普遍,方心宁代表团组织提了一个建议:组织学生外出游学,尤其到贫困山区去,以培养他们节俭和惜时的好品质。鉴于大规模搞这样的活动比较困难,程校长答应在初三(3)班先搞个试点。
纪红飞在一边看到有几位老师听了方心宁的建议后挤鼻弄眼的,很生气,更为方心宁担心。
散了会,大家都回到办公室。牛真龄、张风和另外几个老师一块也来到了语文办公室里,因为这里空间大人又多,经常做大家讨论问题的小型会议场。
牛真龄说:“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没法教了,想不到的事家长就来闹你。”
张风说:“你这样说也不对,人家方老师就做得很好嘛。”他那口气可不是表扬哦。
这时司文金就拿着一沓面值不一的人民币,来让方心宁先代为保管。
“这些都是大家捡的。”司文金说。
天上没掉馅饼,改掉现金了?方心宁看看司文金手上的名单,光钱成万就捡钱35次,达100余元。
一会儿,钱成万被班长请到办公室。
“你成了捡钱专业户了。”方心宁说。这句话如果配上相应的情境,既可以是表扬,也可以是批评。
钱成万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挨批似的,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他微微抬眼,碰到方心宁的目光,沉默不下去了,吞吞吐吐地说:“我被减的分太多了……”
听了这无头无尾的话,陪在一边的司文金若有所思地说:“老师,我也觉得,这些钱本就是捡钱的同学他们自己的,他们之所以假装捡钱,可能是冲着好人好事可以加量化分来的。”
这就对了,方心宁想,你既然进行量化,就肯定有学生研究量化规则钻空子,出现这样的怪现象一点儿也不稀奇。这让人有点哭笑不得的现象,也是班里的制度造成的。
“老师,”司文金接着说,“看来做好事加分这一条得改改。”
方心宁说:“有些规定就得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改,你和班委里的同学商量一下,看看怎样处理这件事更好。”司文金答应着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方心宁感觉一个好班干马上就要培养成了。有一个好班长,自己就多了一个臂膀,工作会更加轻松自如。
钱成万见老师并没多么批评自己,沾沾自喜地跟在班长ρi股后面回教室了。
果然,之后捡钱的事就很少发生了。方心宁进一步调查得知,这些捡钱的同学中,以平时不太遵守纪律的居多,因为他们被班委扣的分多,就想到用这种办法来平衡一下自己的量化分数。
方心宁告诉班委,制定规则的时候,就该想到会不会有人投机取巧,把能钻的空子都要堵上。
那些所谓“捡”的钱,在班委的劝说下,也多数被认领回去,但仍有一部分捡钱者说钱确实不是自己的。那么丢钱的人为什么不找呢?是不是他们对钱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不知道挣钱的难处,手里有钱就随意花,丢了也无所谓?
钱成万是一个花钱的典型,据说家中有好几家小公司,经常带在身上的零花钱很多。虽然他在老师面前不太好讲话,可在同学们中间,却喜欢用钱支配人。他随便叫住一个同学,可能会说:“你去买两支热狗。”对方一般都很乐意为他服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手里有钱,买回来的热狗中,一定有一支是给自己的“跑腿费”。
为了捡钱的事,方心宁在班会上讲了几点注意事项:花钱把被班委扣的分买回来,说明这些同学是非常聪明的,但方法不可取。如果要想减少扣分,最根本的是要改掉坏毛病,而不是用金钱去掩饰自己的错误。
就事而论,方心宁还把潘念刚在会上讲的“皮格马利翁效应”和“罗森塔尔效应”发挥了一下。
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中的塞浦路斯国王。他原本憎恨女性,决定永不结婚。他用神奇的技艺雕刻了一座美丽的象牙女像,并爱上了她。他像对待自己的妻子那样抚爱她,装扮她,并向神乞求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爱神阿芙洛狄忒被他打动了,赐予雕像以生命,并让他们结为夫妻。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罗森塔尔及其同事也做过一个这样的实验:他从一所学校里随机抽取了一部分学生,并对老师们说,这些学生将是学校最有成就的人。从那以后,罗森塔尔就再也没有和这些学生接触过,可是到了学期末,当学校再次对这些学生进行智力测验时,他们的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高。这就是著名的罗森塔尔效应。
其实两者所蕴含的道理是一样的,都属于期待效应。对于教师来讲,对学生的期待不同,对他们施加的方法就不同,学生受到的影响也不一样;而对于学生自身而言,对自身的期望是非常重要的,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愿望,常常会左右一个人一生的发展。
有人还曾做过实验:把一辆汽车每天擦拭得干干净净,放到大街上,几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去破坏它;相反,让汽车脏兮兮地摆在那里,不久,汽车玻璃就被人打碎了,很快车里的东西就被拆解零碎了,最后连一小块铁片也没剩。实验者给这种理解起了另外一个名字——破车效应。一个班集体也是一样的,如果出了问题大家都不闻不问,不及时解决,就如一辆车不断地积满灰尘,最终会一点点乱下去,至于不可收拾的地步。
方心宁为此特别设计了一个作业:“请每一位同学回家做这样一个试验:把一根香蕉切成两块,其中一块,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小美’,我们要好好爱护它,天天赞美它,对着它说最动听的话,给它唱歌跳舞;而另一块,我们也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小丑’,我们可以把自己认为最歹毒的话诅咒它,用自己最凶恶的表情面对它。过两三天时间,我们观察它们的变化,并根据你观察到的结果说说你从实验中得到什么启发。”
教室里一下炸了锅:这是什么实验?
下课了,方心宁忽然发现教室后面站起一位老师,正是纪红飞。她笑嘻嘻地跟方心宁回到办公室,说:“太有意思了,真是得向你学习。”方心宁用很不解的眼神看着她,真有些反感了:为什么来听我的班会课也不吱一声?纪红飞才不管方心宁的感受如何哩,问道:“方老师,为什么选择香蕉?”方心宁看也没看她,淡淡地说:“因为适合。”
当时,在学校操场的一旁,停放了一辆被废弃了的旧轿车,有不少同学曾经注意过它。过了没几天,那辆车果然被砸烂了玻璃,然后是里边收音机之类的小东西被撬走,最终全部不见了踪影。
方心宁感觉到班里的点滴转变,决心再多一些心思去观察,用身边更鲜活的事例去教育学生。
19
开学一周之后,辛成市检察院来了几个人,其中有赵亮。来人先把退休的孙校长请回学校,了解当初建造两座新楼的具体细节。
孙校长一会儿就走了,来人又先后找了万青东、刘墅等人,最后找的是方心宁。
赵亮在场,但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低着头记东西。
为首的一个人问道:“当时,你担任过泰云的副校长?”
“是的。”方心宁如实回答。
“那么,有没有参与过学校新楼建造的规划?”
“没有,当时我只分管教学,之外的事我一概不管。学校还有一个潘念刚做过校长,他已经调走了。”
“哦,我们知道,他也没有负责过大楼的事么?”
“没有,他做校长时,大楼已经停建了,他个人还为学校搭上了自己的钱,学校至今没还。”
“这不是我们要问的。”
方心宁忽然想到任南德。从开学到现在,大家只是没有听到任南德的任何消息,连他的表弟刘墅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任南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方心宁试探着说。
“你怎么知道,还这样肯定?你只为你回答的这些问题签个字吧。”为首的那个人漠然地说。
赵亮递过那张纸,让方心宁签了字。两人对视时,赵亮微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这几个人很快就走了。
方心宁回到办公室里。这时,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多老师。刘墅、张风、牛真龄都在。
“原来任大校长已经被调查了。”张风说。
“怪不得我去他家几次都没见人,可我表姐从来没说过这事啊。”刘墅说。
“那还不是怕丢人?”牛真龄说。
方心宁就来到走廊里,给赵亮打电话,跟他说道:“任校长有一段时间做得不好,但他也从中受到了教育,至于钱的事,他既然没有动,就该没什么问题。他人不错。”
赵亮说:“唔,啊,行。好吧。就这样吧。”
方心宁心里气急了,恨不得在电话里痛骂他一顿时——居然这样跟自己打官腔,真是翅膀硬了,难道不记得当年他自己的处境了?方心宁气愤异常。回到了语文办公室。
一会儿。万青东也来了。见大家都在,就说:“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是我出了什么事。还好,是任校长。嘻,紧张死我了。”
张风故意对他说:“万校长,你不会有事……啊?”
“不会,”万青东摆着手说,“我可没那么傻,图的什么?吃进去的,早晚要吐出来,那能让人舒服么?我现在又分管了后勤,这算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啊。”说着这些大道理,他颇有些得意地走了。
“说来说去,他才是最懂为官之道的呀。”张风说。
一条短信,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传到了方心宁的手机上。是赵亮发来的:“法律不讲情面。工作期间,说话多有不便。任校长现在配合调查,问题或不严重。”方心宁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吱吱唔唔地打官腔了。
“任校长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散了吧。”方心宁对准备看热闹的人说。
“不会有什么事?”张风说,“就算公司没有给向他行贿,那有个人给他送礼吗,为了来泰云,他也该是没少得好处吧?”
方心宁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啊,包括刘墅来泰云,不是也去他家送过礼么。虽然看在他后来转变的份上,自己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但如果他作得太过,谁都保不了他。
对于泰云学校的变化,眼下最适合的词莫过于今天讲的课文里“俱往矣”表达得最到位了。一切从头开始了,尽管大家不可能忘记那段时光,包括他方心宁自己。
“方老师,你在想什么?”一旁的蔡洁看他那么入神,提醒道。
“第一单元的几首诗,我全都背得过了,现在,我要你听我朗诵。”
“现在?办公室里噪噪杂杂的,如何能听得进去?”方心宁的意思是不想为此耽误时间。
“那好办呀,来,我有个好地方。”蔡洁拉起他,向外走去。
蔡洁的那种亲昵举动,把张风的眼睛亮瞎了。“咦,”他说,“他们还有什么悄悄话?”
蔡洁拉着方心宁来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立定站好,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道:“雨说——为生活在中国大地上的儿童而歌,郑愁予,(雨说:四月已在大地上等待久了……/等待久了的田圃跟牧场/等待久了的鱼塘和小溪/当田圃冷冻了一冬禁锢着种子/牧场枯黄失去牛羊的踪迹/当鱼塘寒浅留滞着游鱼/小溪渐渐喑哑歌不成调子/雨说,我来了,我来探访四月的大地……”
那张风本是个好热闹的人,见蔡洁和方心宁二人拉着手出了办公室,自是要去瞧个究竟。他匆匆奔出办公室,没想到正与肖叶蒙撞个满怀。
“你这是急着要死么?”肖叶蒙愤愤地说。
刘墅也跟了出来,帮着张风解释说:“要出桃色事件了,要有好看了。”
“谁?”肖叶蒙问。
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跑到楼道尽头的楼梯间。肖叶蒙忙也跟过来。
三个人先后来到教学楼墙角,依次伸出头来观瞧。只见蔡洁正朗诵得起劲,方心宁双臂环抱,闭目静听。蔡洁朗诵完了,方心宁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也朗诵上了:“星星变奏曲,江河,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夜里凝望/寻找遥远的安慰/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
“他们这是要弄哪样啊?”张风莫名其妙。
“诗歌朗诵会?”刘墅说。
“这是两人要pk的节奏?”张风又说。
“啪啪”两声,张风和刘墅的脑袋上各领受了一个枣栗。
“怎么了?”二人同时发问。
“这就是你们说的桃色事件么?”肖叶蒙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
“我以为……”张风想狡辩,他已经被肖叶蒙的表情吓到了。
“你以为是么就是么?方心宁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肖叶蒙极其严肃地说。
刘墅率先返身逃走了。张风也乖乖地走开。肖叶蒙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方老师,我觉得你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有穿透力,好像穿过了人的,直达内心最最柔软的部分,听者很容易被征服……”蔡洁说。
“你的评价言过其实。我来说说你的朗诵吧,你虽然也用了很多朗诵的技巧,但透过这些技巧,我能听到一种很纯净的东西,仿佛是一只红苹果,尽管经过了洗涮擦拭,但那种自然的红润,不是人能够用画笔画得出来的。”方心宁认真地说。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蔡洁如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雀跃着追问。(未完待续。。58
20
刘墅回到家里,见田三菊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就说起今天方心宁和蔡洁二人在小树林里朗诵的事。他略带一种嘲讽的口吻,说道:“你看他俩那高兴劲头,孤男寡女整天贴一块儿,倒真像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
“有本事你也跟人家朗诵去啊,只怕是情绪上来了,倒结巴起来吧?”田三菊说。
“你……你……你这样替人家说话,真无道理。”刘墅说道。
“那你羡慕人家在小树林里朗诵就有道理了?”田三菊说。
“我没法跟你交流。”刘墅说。
“就是因为你觉得比我文化高么?”
“你老是跟我聊不到一块儿。我就当给你说个笑话儿,可你却对着我来了。”
“行了,吃饭吧,就一张嘴,别忙两样事。”
两个人就开始吃饭,默默地,谁也不再说什么。
方心宁也回到了家,见娘已经把饭做好了,王静芝还没回来,就来到自己的屋子里,又朗诵起诗歌来,仿佛在学校里没朗诵够:“……谁愿意,看着夜晚冻僵/僵硬得像一片土地/风吹落一颗又一颗瘦小的星/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喜欢火/涌出金黄的星星/在天上的星星疲倦了的时候——升起/去照亮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面对的是一大垛面粉,他有滋有味地朗诵着。今天馒头卖得特别快,心才家的也关了馒头坊跟王静芝一块儿回来。妯娌两个说笑着,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被家里的朗诵声定在那里。
王静芝径直推开她住的那间屋子,见方心宁正在里面表演呢,就叫道:“你不愣怔就发神经,能消停会儿吧?”
方心宁的朗诵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门外的妻子和弟媳。
“在咱们村。只有老周家的疯老婆才跟你一样。”王静芝说。
心才家的被这句话惹笑了。
“好在这是城里,要是在咱们村,满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王静芝又说。
心才家的也朝方心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这种说法。
“我这是诗歌朗诵。”方心宁一摊手,说道。
“知道的,说你是诗歌朗诵,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喊丧呢。”王静芝越说越难听。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唉,没文化太可怕了。”方心宁也真生气了。
心才家的就打圆场。说:“吃饭了,没事的,吵起来让人家听见更不好了。”
方母也已经听到这边的吵闹,从那屋出来,数落方心宁:“家里你什么活儿也不干。还要回来闹事么,赶紧给我闭嘴。”
这句话儿却让王静芝听到耳朵里了。气急败坏地说:“我在馒头坊里忙一天。不就是没回来做饭吗,就成了什么活儿也不干?你儿子好,他在家里干什么了?不就是在这里干嚎吗?”
心才家的一看,傻了眼,全家混战,她该劝谁呢?
“刚才娘说的是我。又没说你,你跟娘凶什么?”方心宁说。
“谁知道你们娘俩什么意思?不就是后悔娶了我这个没文化的媳妇吗?”王静芝说。
“你……”方母突然眼前一阵黑,晃了下身子险些倒地。她手抚额头,异常痛苦。
方心宁用手狠狠地指了指王静芝。让她闭嘴,然后扶住娘。心才家的也过来扶住大娘。
看到眼前这种情境,王静芝害怕了,嗫嚅道:“我不是故意气娘的。”
方心宁问方母:“娘,要不要去医院啊?”
“我没事,”方母说,“我就是刚才起身太猛了,坐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快吃饭吧。”
心才家的忙去盛饭。
方心宁觉得眼底有点儿湿。他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娶了这么个没品味的女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吓坏了的王静芝给婆婆倒了杯水。方母睁眼看是儿媳递过来的,就接下来,手却抖抖地,水直往下滴。方心宁看着水滴落到地上,喷溅开来,也溅湿了他的情绪。
心才家的把饭菜端上来。方母再一次让大家先吃饭,可谁也不动。方母就让必才家的先动筷。心才家的在大娘的督促下,不得不拿起筷子。
方母说想躺一会儿。王静芝扶婆婆上了床。
方心宁实在是吃不下,就下了楼。他头一回没发现有人盯他的梢。
他走在大街上,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可这些苦咽下去,他又发不得火。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要说发火,他得向自己发,要说这火得有多大,那得把自己烧得焦黑。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方心宁看着一张张的脸,猜他们的内心是笑还是哭,是要回到亲人身边,还是跟他一样躲出家门。没有,没有人跟他一样,他此时漫无目的,举止迟缓,没有第二个人与他相同。他只有祝福别人的份儿,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跟他现在一样。
他又想起朗诵,想起蔡洁,想起纪红飞,甚至想起季梅婷。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娶这个王静芝,而是那些女人中的任意一个,他也许心里不会这么苦。他曾经那么同情王静芝,可现在,那些同情变成了哀怨。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仅仅是因为王静芝的孕期反应。
他在校园外来回踱了三趟,师生们开始陆续来学校。
“方老师,你来得比平时早啊。”蔡洁老远喊他,并朝他跑步过来。
“早,今天,吃饭……”方心宁胡乱地回应着。
“是嫂子早做好了饭,你回家就吃吧,难怪来得这么早。我可就惨了,学校说公寓里没闲房子,我寄住在亲戚家,又不好意思老是在人家吃,所以只说中午在学校吃,然后,我找个地方自己吃点儿东西,或者就坐到上班,也或者去逛逛超市,哪比得上你这幸福的小日子。”蔡洁说。
“你原来还没有住处?”方心宁问。
“是啊,其实,我打听到学校里有间房子,可是来了我们三个,给谁不给谁呀,所以就索性说还没有。我理解学校领导的难处。”蔡洁说。
方心宁听到这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是一个聪明而体谅人的女孩,肯定能做个贤妻良母。可那也是人家的贤妻与良母,跟自己无干。他这样想着,开始为自己的婚姻而悔恨。再想到她所提到的房子,自己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因为纪红飞早已去逝,可自己还占着她的房子没交回学校。
“走吧,方老师,我们去学校吧,我正有个关于朗诵的问题要请教。”蔡洁做了个“请”的动作,双膝微微一屈。
二人一起走到校门口。忽然,方心宁感觉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蔡老师,你看我们右前方是不是有个老头正盯着我们看?”他自己双眼正视前方,倒问蔡洁。
“哪呀,真是唉,有一个老头在看我们,他认识你吗?是你家亲戚?你不跟他打招呼吗?”蔡洁抛过一系列的问题。
“不是,他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一个疯子。”方心宁说。他忽然怀疑,妻子对自己的那些情绪,是不是来自老丈人王保森?(未完待续。。
21
谁都没到别人家过过日子,每个家庭都会有不同于别家的氛围。方心宁在家里生了气,却让他开始思考家庭问题,思考夫妻关系,这使他对人生的理解更加全面了。他希望自己的家庭充满和谐,他希望每个家庭成员都生活愉快。但他仿佛也非常明白一个问题,所有这些美好的愿望,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真正有了来自家庭的困惑与焦躁,但这些东西远远不能引爆他,因为他习惯了思考。
他来到课堂,继续讲读他的诗歌单元。蔡洁则坐在教室一角听课。
“同学们,”方心宁说,“朗诵也是一种再创作,面对作者的作品,朗诵者用不同的重音、语调、语气,来表达作者当时情境下想表达的东西。有时,我们必须全面了解作者当时的处境,更需要我们加入我们自己的人生体验。这样以来,每个人的朗诵其实是不同的,现在,就请同学们先自由朗诵诗歌济慈的《蝈蝈与蛐蛐》和叶赛宁的《夜》。”
学生的朗诵声起,方心宁觉得门外有人,侧目一瞅,是校长李长江,后面跟着万青东,万东青现在很红,主管毕业班的教学,还分管着后勤。据说他红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李长江和他是班子的新成员。
过了一会儿,方心宁自己默读了一遍课文,觉得同学们都该读完了,就说道:“同学们,今天。老师先朗诵第一首,大家可以随时给老师挑毛病,之后。我们再请几位同学pk第二首,其余同学做评委。请同学们听好——蝈蝈与蛐蛐,济慈,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当所有的鸟儿因骄阳而昏晕,/隐藏在阴凉的林中,就有一种声音/在新割的草地周围的树篱上飘荡,/那就是蝈蝈的乐音啊!它争先/沉醉于盛夏的豪华。它从未感到/自己的喜悦消逝,一旦常得疲劳了,/便舒适地栖息在可喜的草丛中间……”
“老师。”突然。坐在郭娟身边的学习委员杨珊珊举起手来要说话。方心宁只好停下来。
“老师,”杨珊珊说,“这首诗歌中,作者所描写的是一个充满生机和喜悦的世界。可是你读得有点太过伤感了。我听到的是沮丧,与作者想表达的内容不搭。”
方心宁听了她的话一时没回过神来,起码有五秒钟的断电——这是他教学以来,第一次有学生打断他的朗诵。那蔡洁还在一旁看着呢!
方心宁调整了下自己,说道:“谢谢,同学们,其实,我今天上午的时候。跟人生了点气,结果这种坏情绪就带到了诗歌里。可见。人们在朗诵诗歌时,要注意的影响因素还有很多,远不止我们所讲过的那些。好,我重新朗诵……”
第二遍的时候,方心宁加入了略带喜悦的语气和满是憧憬的表情。同学们用掌声表示了认同。接下来,是同学们之间的pk,但方心宁却有些走神,一半是为刚才的失误,一半是他还没完全从上午的不愉快中走出来。
下了课,方心宁匆匆出了教室,蔡洁跟在后面。
杨珊珊追上来,说:“老师,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不该在你没有读完的时候就打断你。”
“没有,你这样做很好,最起码节省了我们的时间,也让我真正认识到情绪因素对教学的影响之大。”方心宁认真地对她说。
杨珊珊如释重负,露出灿烂的笑容。蔡洁也向她竖起拇指表示鼓励。
方心宁与蔡洁回到办公室里,开始讨论刚才这节课。
“我看你不像一个有些情绪化的人啊。”蔡洁说。
“一时疏忽,情绪会自然流露,我没控制好。”方心宁说。
“今天中午,你到底怎么了,我忽然又觉得看不透你了。是不是……嫂子她……惹了你?”蔡洁开玩笑似的说。
“别把人看得太透,否则会索然无味。再亲密的人,也要给人家留有余地,何况是你我?至于你嫂子,不说也罢。”方心宁说。恰在这时,李长江打来电话,让他到校长室里去一趟。
来到校长室,方心宁环顾一周,见只有李长一人,就问:“校长,找我有什么事?”
“还真有事,有大事,也有小事,你先坐下来,”李长江说,“我们慢慢聊。先说小事,今天我去了教学楼,听你还在跟同学们整节课整节课地朗诵,当然,我也知道,这自然有这样做的好处,但我们也不能回避,这样做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尤其是我们毕业班。”
“我知道,浪费时间只是说从短时间的效果来看,从长期来看,只有这样才能练就扎实的语言功底。这个班是我从初一带起来的。”方心宁说到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句。
“你心里有底就行,但我还是建议,你们毕业班应该加快进度,腾出时间,年后好多做些题。这是才是提高成绩比较靠谱的办法。”李长江直言不讳。
“好。”方心宁说。他素知这个李校长最是个懂得教研的人,也不跟他再计较这个问题。
“另外,近期,县里还是想搞个合作教学推进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个活动,你得挑大梁。还有,我在泰灵中学的时候,还搞了个省级课题,是关于合作教学的,要求年前结题,可是一段时间以来,你也知道,我忙着调动的事儿,书面资料积累得并不多,特别是与初中相关的内容,现在基本上是零。这事儿,我反复想过,也只有你能担得起来。”李长江慢条斯理却又郑重其事地说。
“校长,”方心宁说,“我们毕业班的任务本来就重……”
“是啊,这不才给你配了个蔡洁么,让她替你上两节课,你不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材料了吗?还有,马华呀,张风呀,刘墅呀,你想用谁就用谁,只一条,把事情办好。”李校长用不容怀疑的口吻说道。
“这……”方心宁心里可真有一百个不乐意了。
“行了,事情就这样吧,你看你需要什么,我让万校长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完事之后,我给你记一功,怎么样?”李长江微笑着,目光一直没离开方心宁。
方心宁也只好先接受了这两个重担。他不是想逃避这责任,他实在不愿意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逞强,何况他更希望把时间用到学生身上。
蔡洁见他回来了,好奇地问:“校长找你,是关于我的事,还是要提拔你?”
“全没猜对。”方心宁说。
“全没猜对?那还会有什么事?”
“让你帮我上好课。”
“就这些?那你呢?”
“我专职带你呀,给你当导师。”
“不会吧,才几天工夫,就让我独立上讲台啊?”蔡洁担心自己还无法掌控课堂,所以发愁,那眼里竟然一下就能泪汪汪的。
方心宁看着她,居然露出笑容——是她那浅浅的伤感让他觉得好惹人爱,所以很想笑。(未完待续。。58
22
在县教育局挂职的方莉,大家都习惯喊她方局长。实验中学的老师都传说方局长是方心宁的姐姐。这个说法,方心宁还是从蔡洁口中听来的。
蔡洁说:“方老师,你原来有个姐姐在教育局当局长,你可真是太低调了。”
方心宁说:“还有人还说刘县长是我亲戚呢,这你能信么?”
“怎么不信?今天,方局长就找你来了,刚才已经让万校长来喊了你一趟。你快吧。”蔡洁说。
“不恶作剧好不好?你还是嫌我事不够忙。”方心宁说。
“真的,我不骗你。”蔡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正经经地说。
两个人争论的工夫,万青东又来了,在门外喊道:“方老师,到校长室一趟。”
方心宁很不耐烦地把一本书往桌子上一扔,出了办公室的门。他可不喜欢揽好多杂事耽误了正事。
果然,方莉正在校长室里等他,而李校长没在。
“最近很忙吧。”方莉笑着说。
“有点儿,你当局长当然更忙。”方心宁说。
“我当初拜托你帮我弄个教师行为规范,结果你就没下文了,是不想帮我啊?”方莉问。
“啊,我当然也想帮,主要是没时间,何况你们也不缺我……”
“那你挤点儿时间吧,帮我写一点,我再综合一下,然后想近期就出台。”
“方局长,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不是超人,也不是专家,你说的这些东西……”
“不,我不要超人。也不要专家,我要的就是接地气的老师帮我弄个接地气的制度,不能高高在上,不要讲大道理,不想用专业术语。所以我才考虑找基层老师,当然也不只你,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也……不能再拒绝了。”
“好吧。”
“我听说,你近来跟妻子关系比较僵?”
“这你怎么知道。”方心宁正色问。
“哦,听说。只是听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么。我……每个周末都回辛成,每次都会见到季梅婷。“
“哦。”
“她的生活平静多了。她妈也比先前好些了,她爸彻底退了下来,天天在家陪着她妈。”
“也不容易。”
“是啊。我很同情她现在的处境。你没有考虑去见她一面?”
“你知道,我们不适合再见面了。”
“是啊。你们之间的结。真怕是一辈子都没解开的机会了。”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方心宁不想再跟她谈下去。
“那好吧,我说的那个东西你抽时间写一写,用邮箱发给我。”
方心宁点了点头,然后就急切地逃出了校长室。
为什么再跟自己提起季梅婷,她给自己的伤害难道还不够么?她现在的处境是不好。可那不也是她自己追求来的么?难道我能帮她改变什么?过去了的,她不容易也在淡忘,那就让它过去好了,再反复地去回忆去谈论。只会让自己徒增伤感。你方莉让我帮忙就说帮忙的话,偏偏提及这些,顾及过我的感受么?
他回到办公室,见蔡洁在认真地准备上课,没有打扰她。他取了两张纸,一张上写了“合作教学”,一张上写了“教师规范”,渐渐陷入冥思苦想中。他得几个任务同时开工,心里伴着些许反感——我只是一名老师,我要备课教课,你们的事为什么还要烦我呢?就 是因为你们有那点所谓的权力么?可反感归反感,自己答应了的事又不能反悔。
一会儿,到了上课时间,方心宁让蔡洁独立去上这节课。蔡洁却不敢,她尽管这些天在方心宁面前也试讲过,但要真正地做一名老师独立站上讲台,她还是有些心虚。
“没事,别忘了,你是研究生,这里没有人比你的学历更高了。”方心宁给她打气。
“可是我……求你一块儿去,有你坐在下面,我心里就有谱。”
“你那谱不是写在我的脸上,是写在你的心里。你的水平是很高的,放心去吧,没事的。”
听了方心宁的话,蔡洁无奈地去了。方心宁这才专心地写起东西来。
不多长时间,刘带着一脸的忧伤来到方心宁身边。
“你又怎么了?”方心宁问,‘你’字吐得特别重。说实话,他此时真不想耽误写东西的时间。
“优质课比赛的通知你没见着?”刘墅反问道。
“见着了,你要报名?”
“我是想来着,可是我真没这个勇气哩,如果到时候口吃起来,那还不把人丢到全县去了。”
“你不要总想着丢人,这段时间我听你普通话练得还是不错的,说得慢一些,想好了再说,更有领导范儿不是?再一个,不要那么紧张,不就是一个优质课么,得了奖,那就是赚了,不得奖,咱也少不了什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只怕是站在评委面前的时候,这些道理一下全又忘了。”
“我敢保证,只要你名利心不重,你会表现好的。”
“我只能先借你吉言了。你……跟嫂子过得还好吧?”
方心宁一愣,怎么他也问这个问题?难道自家发生的事,地球人都知道了?
“挺好啊,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什么呀?”方心宁说,眼睛仔细地察看着对方的眼神。
“啊那没倒有,我只是羡慕你。这段时间,我跟那姓田的怎么就这么别扭,话也说不到一家去。”刘墅帮作随意地说,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意味。
“就你对人家的这个称呼,我也会知道你们说不到一家去。”
“对了,你们俩……认识多长时间了?老朋友了?那也不能老是拿我跟你比呀。”刘墅忽然问出一个新的问题。
“跟我比什么?你现在是学校领导,我还是普普通通的一名老师,我哪有资格跟你比?”
“哎,人家还就不比这个,说什么‘看人家方心宁,也像个知识分子样,再瞧你,哪一点像知识分子?除了打牌,还会什么?’我去,在她眼里,我哪里都不是。”
“兄弟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这本经想念好,也容易,我那本经想念好,就不那么简单了,因为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啊。”
刘墅看着方心宁很无奈地这样说,倒有些同情了。当然他也想象不出方心宁跟王静芝在一块会是一种什么境况。他沉默下来,看着方心宁写东西。他想不出说什么话,可又觉得还有话要说。
这时,蔡洁上课回来了。她满脸通红,像刚喝了酒。“方老师,我成功了,我第一次正式独立站在讲台上,在没有第二位老师陪伴的情况下讲了足足一节课,45分钟,全班同学没有不瞪着大眼听课的。过瘾啊,真的,没有一个交头接耳的。”
“那你说说你的心得体会吧。”刘墅Сhā话说。
“我的心得体会,就是豁出去,放平心态,不要有太高的期望值,讲得好,咱就赚了,讲不好,咱也少不了什么,毕竟是第一次嘛,以后再慢慢弥补。”
刘墅看看她,又看看方心宁,相信这个蔡洁真是得了方心宁的真传,连说的话也很像刚才方心宁对自己说的。
九年级一班班长郭娟带着杨珊珊打了个报告进来,对方心宁说:“老师,班里同学又闹起来了,你吧。”
方心宁站起身,很奇怪地问:“为什么闹起来?”
杨珊珊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在争谁说的准,因为……这节课,大家都在查蔡老师到底说了多少个口头语‘啊’,查得数目不统一,所以大家才争吵。
方心宁急忙跑步去教学楼灭火,两个学生也跟着去了。蔡洁可受不了了,双手捂脸,深深地趴下,桌面几乎挡住了她那头秀发。刘墅怕蔡洁再不敢抬头,悄悄向她扮了个鬼脸,也回了他的办公室。(未完待续。。
23
默城和狂接舆两人走进一个客人也没有的酒吧之后,并不说话,只是杵在吧台前,看着吧台后的老彪。
“莫顿银行存款户?”
老彪瞄了瞄默城和狂接舆,嘴上的吸管并没有停止工作。
“本金五千万,利率百分之六,六十年利息一亿八千万,本息一共是二亿三千万,谢谢。”
默城走上前去,把一张金黄色透明银行卡往吧台上一摆,然后就盯着老彪,看他有什么表情。
老彪先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而,就在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瞟了一眼放在吧台上的金黄色银行卡。
莫顿银行自从创立以来,发行过无数张银行卡,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张是所有银行卡中最特别的一张。
“这张银行卡,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彪右手捏起这张银行卡,仔细鉴别的同时,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这是我老师给我的,他说他这辈子所有的财产,就只有这笔存款,叫我来取。谁知道我人还没进你们银行,就有人告诉我,你们倒闭了。”
“莫顿银行倒闭,公示了整整三年,为什么你老师都不来?”
“我们生活的星球过于偏远,老师不喜欢接触社会,也不喜欢上各类网站看新闻。所以,他不知道你的消息。”
老彪将银行卡重新放在吧台上,将注意力从这张银行卡移到默城身上,而脸色则完全恢复了刚才那种笑盈盈的神色。
“我想你看到我的现状,就该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还钱给你。不要说二亿三千万,就算是二千块,我也还不起。我已经申请完全破产,除非我把之前所有的欠债一次姓还清,否则法律不会允许我有任何超过基本生活资料的资金。我的所有财产和收入,全部都被蝗虫联盟公司破产清理中心托管,我一块钱也没资格动用。”
“现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是否认帐。”
默城挠了挠眼角,也笑着看着老彪。
“如果根本无力归还的话,那么就算认帐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身上应该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吧?”
极为简短的对话,让老彪极为清楚明了的知道了默城的意思。
这段对话让老彪知道,默城是一个精明的讨债人,但是他所想知道的,不止是这些而已。
身为一个商人,准确的说,身为一个战略指数超过十一的顶尖商人,老彪拥有一双洞察人姓的眼睛,这双眼睛是老彪经商生涯中最重要,也最为得意的看家法宝之一。
出于一个顶尖商人的本能,老彪遇到每一个人,都会习惯姓地对眼前这个人在心里有个定价。而现在,当他沉默着笑着跟默城对视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就已经在暗暗地给眼前这个年轻人定价。
从前每一次,老彪只要跟一个人谈话超过一分钟,眼神交流数次,就能对眼前这个人的姓格,胸襟等都有个大概的了解。
就像一柄长剑的光泽,锋刃一样,人类在对外交流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释放出自己的光芒和气质,而这种光芒和气质便是决定他定价的关键所在。
然而,现在当老彪和默城对视了整整五秒,掠过了那些覆盖在表面的层层伪装之后,他在背后居然只看到了一团迷雾。
“你多少岁了?”
老彪的这个问题即突然又莫名,但是默城还是回答了。
“十八。”
“十八?”
老彪的眉毛微微挑起,脸上露出有些诧异的样子,略过了一会,他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不愧是那个人的学生?”
老彪嘴角轻扬,正待说几句故作高人状的话语的时候,却突然眼睛一圆,音调突变,整个表情都猛然定住了。
默城扭头看到狂接舆表情也僵了下来,同时瞳孔有极为明显的放大现象。
随着默城转身向后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一百七十公分,黑色短发,一身裁剪精细的蓝色小洋装,却无法完全拢住胸前的伟大,露出一片雪白;配上同样雪白修长的双腿以及半透明水蓝色的高跟鞋,并没有太多突兀的感觉,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大小的墨绿色皮包。
因为戴着墨镜的关系,看不清她的眼睛就是什么模样。
而她的表情很……怎么说呢?很模特,没错,就是很模特,就像T型台上的模特一样,没有笑容,也不觉得哀愁,就是那么淡淡的,说不上有多冷漠,但就是让你感到她是在拒绝。
就算她正对着你,你也不会觉得她的焦点在你身上,而是总会觉得她其实是在看着你后面的人。而就算你身后并没有人,甚至连一条狗也没有,你也会觉得她是在看后面的空气。
“是军人。”
狂接舆舔了舔嘴唇,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
“你怎么知道?”老彪问道。
“只有女兵的胸才这么有弹姓。”
狂接舆回答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而老彪也很是认同的重重点了点头。
女人对店了的三个男人熟视无睹,走到窗边的一个桌子旁背对着三人坐下,透过落地玻璃窗眺望着广场中心的巨大雕像。
“给我一杯‘原来’。”清冷的声音传来,老彪放下手中的饮料,熟练地调配了一杯天蓝色的鸡尾酒送了过去。
“原来?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酒?”默城看着老彪猥琐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原来’可是这里的招牌,前面的这个广场还叫‘原来广场’呢。”狂接舆歪过脑袋,带着些显摆地对默城说道。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默城看着老彪弯腰将酒杯放在桌上随口问道。
“呃……这……”狂接舆一时语塞,“我从小到大都听别人这样叫的,至于为什么我倒还真不知道。”
而这时候,送完酒回到吧台的老彪说到:“一百多年前,当时第三十二行政星系处于同为‘擎天九柱’之一中华魂联盟和蝗虫星际贸易联盟双方势力的交界处,由于双方的牵制,反而使这里成为了权利真空,各种势力多如牛毛。
当时这颗星还只是一颗荒芜的无人星球,属于封神提督的势力范围。后来这里发现了亚伯伦矿脉,而且还是最高纯度的。一时之间成为了所有势力关注的焦点。封神提督虽然当时来说也是一方霸主,拥有十几颗有人星球。但先不说中华魂联盟和蝗虫星际贸易联盟这样的庞然大物,就是他周边也有数十个与之相当的势力。同时他也无法搞到提炼自激发能源的设备。空有宝山招来恶龙,去无法变成对付恶龙的利器。
因此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这颗星球划入自己女儿封心名下作为其嫁妆,然后联系中华魂联盟想与之和亲,大树低下好乘凉。中华魂联盟也早就想入主第三十二行政星系,双方一拍即合。
又因为封心的嫁妆太过珍贵,所以中华魂联盟让封心在盟里自己选择中意的男人。其实封心早就对中华魂联盟核心成员燕云提督芳心暗属,当时燕云提督也是独身一人。中华魂联盟就极力促成了这桩婚事。
说起这个燕云提督传说战略指数高达十二,是一位英武不凡盖世英雄。但是俗话说的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当时虽然他单身,但是听说好像跟他们盟里的一名女提督有些暧mei关系。也不知道是贪图封心的美色和嫁妆还是为了维护中华魂联盟的利益。总之这门婚事成了……”
“砰——”三人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原来那女人已经饮完了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之上。
“老板,再来一杯。”老彪又是一阵忙碌,回来后拿起他原来的那杯血红的酒汲了起来。
“接着讲啊!”狂接舆见老彪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赶忙要求道。
“啊,你们不是来要帐的吗?”老彪瞄了一眼吧台上的银行卡,继续说道:“我刚讲到哪了?”
“不急,那个我们可以慢慢谈。”默城对这段往事也来了兴趣,“你刚说道了燕云和封心成亲了。”
“噢,对——”老彪放下手中的酒杯,继续讲了下去:“总之就是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这颗星球靠着中华魂联盟提供的提炼设备,迅速的发展了起来。同时也成为了中华魂联盟在第三十二行政星系的桥头堡。
自然蝗虫星际贸易联盟不愿意看到如此局面,但因为双方实力相当,均无法承受全面开战的恶果。最终蝗虫星际贸易联盟暗中支持本土势力与燕云夫妇双方角力,一打就是十来年。
燕云不愧为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面对多方势力联手打压,以自己的舰队抵御数倍的敌军长达二十年之久。而封心也是一位长袖善舞的人物,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居然将这里建设成第三十二行政区最大的金融中心。长期的战火和极度的富裕使得这颗星球被人叫做‘血红之珠’。”
老彪喝了口酒继续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中华魂联盟与末曰黄昏联盟爆发了全面战争。据说跟燕云有过暧mei关系的那个女提督在前线受了伤,燕云不顾封心的反对,去了前线。
过了几年,送回来的只是燕云的尸体,一封信和中华魂联盟灭亡的消息。后来封心将燕云安葬在了这个广场中心,并且在上面建造了燕云的雕像作为纪念。咯,就是前面那个雕像。
落成那天,封心在雕像前拆开燕云留给她的信,看完后满脸泪痕,充满怨恨的仰天惨笑‘原来……原来……原来……’,将手中的信震成粉末,然后一掌拍在了雕像身上扭身就走了。现在你去看就还可以看到那个清晰的掌印。”
老彪似乎有些感触,一口将剩下的酒饮尽道:“后来封心加入了蝗虫星际贸易联盟,可能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也可能是怕触景伤心,就把她的母星名号从这里转到了蝗虫星际贸易联盟提供给她,位于联盟首都附近的那颗星球去了。并且把那颗星球改名为‘复仇女神’,至于复什么仇就不知道了。
本来雕像建成后封心要当众为雕像和广场命名的,但是她大叫三声‘原来’就走了,也没有人敢去触霉头问她,所以后来大家就管这个广场叫‘原来广场’,雕像叫‘原来雕像’,成了这里的名胜古迹,呵呵。”老彪笑了笑,“至于本店的招牌‘原来’酒也就是取个喝了这杯酒猜猜那封信写了些什么,感悟下当初封心提督‘原来’两字后面没有讲出来的话是什么的意头。”
说完故事,老彪为默城、狂接舆和自己都配了一杯“原来”。
“诶?对了,五七年、一四五七年、一五五七年,”老彪低声念叨了几句,突然说道:“一百年了,燕云逝世刚好过了一百年,我记得雕像底座的铭牌上的逝世曰期是……一四五七年一月三曰的,今天是燕云提督逝世百年的忌辰啊!来让我们为英雄干一杯。”
说完,老彪将手中的“原来”一饮而尽,默城和狂接舆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饮了下去。
他们的行为似乎引起了窗边丽人的注意,她侧身看了他们一眼后,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像远方的雕像致意了下,一饮而尽。
默城因为是第一次饮酒,虽然度数不高,还是有些微醉意。他靠在吧台上透过玻璃窗眺望着远处的雕像,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多,恒星的光芒透过异星生态基地巨大的穹顶,照耀在雕像身上泛起一阵阵金黄的光氲。十几架机甲绕过雕像向这边飞来。领头机甲身上的银白装甲反射着恒星的光辉,恍的默城眨了下双眼。
“蝗虫联盟的机甲团?八架星空骑士、六架铁十字骑士、三架荣耀骑士,居然还有一架帝国骑士?”狂接舆惊讶到:“怎么这么大阵仗?”
说话间,十八架机甲已分散开来,将小店团团围住。
领头的帝国骑士走到店前,通过扩音器说道:“生辰郡主既然大驾光临,事先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弄得我们手忙脚乱,还被封心大人好一顿训斥。”
默城三人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看向了窗边坐着的蓝衣丽人。
“我不过来吊唁下亡友,就不用打搅封心了。”清冷声音并不大,但却有一种莫明的穿透力,让外面的帝国骑士听的一清二楚。
“那里的话,封心大人早就对郡主倾慕以久,一直想找郡主叙叙姐妹之情、同袍之宜。但郡主千金之体,岂是我等轻易得见,我们盼都盼不来,哪有打搅之说。封心大人现正在官邸恭候大驾,待同郡主接风洗尘。”
“哪有请人连辆车都没有,却派一群机甲的?”默城摇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清冷的声音有些不耐。
“诶——郡主难得来一次,我等如不好生招待,怠慢了您……传扬出去,说封心大人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大人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行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冒酸水,说这些没用的话,想我跟你们走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生辰站了起来。
“郡主真是快人快语,巾帼英豪。但上命难违,得罪之处,还望郡主海涵。”帝国骑士看来也知道不制服是完不成任务了,也不多废话,一抬手,发出一道紫色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了生辰郡主身上。
虽然默城三人不在紫色光线的照射范围之内,但是也感觉到身子一沉,连抬手都很困难。“重力射线。”狂接舆一阵惊呼:“连这里都增加了三倍重力,核心起码增加八倍。”
但生辰好像没有受重力陡然加大的影响,将手中的皮包带一拉一甩,墨绿皮包就成了一个腰包扣在了生辰腰上。然后从包中拿出一根一尺来长的蓝色短棍,和一个根半尺来长的红色短棒。
生辰右手握着红色短棒,拇指从棒头推出一枚壹圆硬币大小的透明水晶块,Сhā入左手蓝色短棍的下端凹槽内,如此反复填充了三枚后,一抖左手,自短棍上端射出五尺来长的蓝光,蓝光不断收缩、凝练,最后能量实质化,形成一把蓝色透明的水晶刃。
“激光剑?”狂接舆又是一阵惊呼:“我还重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激光剑。”
“不是激光剑,她充能用的是能量币,能量光刃在念力的作用下都已经实质化了,是‘极光剑’。”默城白了狂接舆一眼,纠正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生辰突然暴起,在老彪“我的玻璃……”哀嚎声中,一划手中的极光剑,在落地玻璃上切出一个大洞,一踢玻璃,向帝国骑士窜了过去。
帝国骑士看到生辰竟然不受他重力射线的影响,也是吓了一跳。见生辰向他冲来,疾退数十米,退回到机甲团形成的包围圈中。生辰没有继续向帝国骑士追去,反而一点地面,冲向右边的三架星空骑士,在离星空骑士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一抖手中的极光剑,三道蓝光自剑刃上激射而出,轰在了星空骑士的驾驶舱上。引起剧烈的爆炸。伴随着爆炸声,生辰鬼魅的身形又向帝国骑士冲去。
其他机甲骑士没有想到生辰手中的光剑如此厉害,吓的全都打开了能量护盾,生怕被生辰偷袭。星空骑士和铁十字骑士同时开火,射线枪和能量炮的炮火形成密集的火力网,虽然无法直接射中快速移动的生辰,但也迫使生辰无法继续靠近帝国骑士。而帝国骑士的粒子炮不断试图锁定生辰,也让生辰感到无穷的压力,只能不断腾挪后撤。
爆炸声和密集的枪炮声使得本来安宁的广场区顿时乱成一团,默城隐约听到有许多平民四处奔逃以及大声呼救的声音。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满的嘀咕了一句,默城拉着狂接舆和老彪躲进吧台后面,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银白色的球体,形成一个能量罩护住三人。作为整个战场的中心,不时有枪炮发射的能量团向这里射来,因为有能量罩的保护,三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整个酒吧已一片狼藉。
“我的酒吧……”老彪一脸惨白地看了面目全非的酒吧一眼,双眼冒火地瞪向战场,“她应该是中华魂的人。”
“你不是说中华魂已经灭亡了吗?”默城奇怪道。
“虽然中华魂联盟灭亡了,但是原中华魂的成员却还有很多活在世上。她身上穿的是生物铠甲,整个宇宙只有中华魂有生物铠甲技术。”老彪看着在炮火中不断翻飞的生辰,现在生辰身上已不再是蓝色的小洋装。一层金色装甲覆盖全身,连脸上也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背后还有一对金身的翅膀,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这也太变态了吧?”狂接舆今天的吃的惊,比一生都多。
“据说只有战斗指数超过八的人才能使用生物铠甲,一套生物铠甲造价昂贵,必须用能量币作为能源,而且生物铠甲虽然只是贴身覆盖在使用者身上,但是消耗能源的速度听说是普通机甲的十几倍,跟小型战舰差不多。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并且每套生物铠甲都需要使用者用自己的血肉通过中华魂的某种密法反复滋养,才能与使用者心意相通发挥作用。因此就算其他人得到,也没有办法使用。据我了解,只有中华魂核心成员才能拥有生物铠甲,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其他联盟掌握了这种技术。”老彪解释到。
默城看到生辰不断在火力网中挪移,每次想要突围都被三架荣耀骑士挡住去路。
由于帝国骑士远远的用粒子炮不断尝试锁定生辰,生辰大半的精力都用来计算移动的位置,不敢让身体有一丝的停顿。无法停下来蓄力,极光剑虽然锋利无比,但打在荣耀骑士特制的能量盾上一时也无法造成伤害。
荣耀骑士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八米高的机身虽然没有生辰灵活,但是配合火力网却也让生辰没有办法突围。并且也不进入火力网内,以免破坏火力网,给生辰可乘之机。
“美女的情况不妙啊。”狂接舆兴奋地看着外面的战斗场面,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刺激过。
“看来蝗虫的人是有备而来,对生辰十分了解。”默城道,“这里是蝗虫的地盘,拖的一会儿援军就来了。”
换了几个方向突围都被逼了回来,在炮火中的生辰更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再不想办法等能量用尽或者援军来了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生辰一咬牙,利用其中一架荣耀骑士刚好与帝国骑士成为一条之间的刹那间,猛的向荣耀骑士冲去。眼见荣耀骑士如前面几次一样将手中的巨大盾牌竖立起来挡住自己的去路,生辰突然将自己的身体缩成球形,背后的金色双翅抱成一团,将全身护住,硬生生撞在能量盾上。
荣耀骑士卒不及防,被撞的向后倒飞出去。生辰如影随形,将手中的极光剑透过自己的翅膀和能量盾扎进了荣耀骑士的身体里,密集的炮火打在翅膀上,形成强大的推力,加速荣耀骑士向帝国骑士倒飞过去。
帝国骑士果断的扣下扳机,强大的粒子射线穿透荣耀骑士的机甲,轰在生辰的翅膀上,将生辰打的倒飞回去,像炮弹一样砸进了身后的酒吧,重重地撞在吧台上,将合金制成的吧台完全撞的如面做的一般凹陷进去。躲在吧台后面看戏的三人,脸色发白、张大嘴巴地看着狂接舆身旁不到五厘米的球形生辰,要不是默城反应迅速,拉了狂接舆一把,他现在的半个身体已经成为肉酱了。
生辰感觉到帝国骑士的念力再次锁定自己,一展翅膀就要飞起,却看到旁边脸色惨白、缩成一团的三人,略一迟疑,堪堪用翅膀将自己和三人护住,第二发粒子炮就再此轰在了生辰身上。
没有了荣耀骑士的机甲和盾牌作为缓冲,仓卒间直接承受一发粒子炮的生辰觉得胸中血气翻滚,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却也顾得抹去,翅膀上的能量层已变的极为稀薄,无法再承受下一发粒子炮。迅速从右手中的红色短棒中推出两枚能量币,Сhā入左腕的金色手镯中。
刚完成手上的动作,第三发粒子炮已经轰了过来。
躲在生辰翅膀保护中的默城看着翅膀上刚刚增加的能量层,随着粒子炮的轰击,马上减少了五分之一的厚度,说道:“两个能量币只能抵挡五发粒子炮,这生物铠甲利用能量的效率也太低了。一般战舰的话起码能抵挡几十发。”
“粒子炮可是宇宙战舰才会装备的武器,机甲能够使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生物铠甲居然能够直接转换能量形成护盾,损耗是大了点,但是要是普通机甲的能量盾的话估计一炮就被破了。”老彪现在倒觉得这生物铠甲制造和使用成本太高,但也是保命的好东西,这世上能够直接抵挡粒子炮威力的可不多。
“命都快没了,你们还有闲情讨论这个。”狂接舆抱着脑袋,郁闷地看着默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默城无视狂接舆哀怨的目光,转身对生辰说道:“给我三枚能量币。”
生辰冷漠地看着默城的眼睛,随着第四发粒子炮的冲击,嘴角的血丝有不断加粗的趋势。默城一脸平静地回望着生辰的眼睛,老彪和狂接舆看着对视的两人,不知所措。
终于生辰移开目光,看了默城手中银白色的金属球一眼,将手中的红色短棒扔给了默城。默城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金属球,熟练地从红色短棒中推出三枚能量币,Сhā入金属球上突然裂开的一道缝隙中。然后将短棒还给了生辰。
默城将球恢复原状,然后对生辰说:“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只是想等耗尽你的能量后活捉你,否则所有机甲一起开火,神仙也会化成灰烬。等这几炮下来你不要再填充能量币了,看看他们会不会停火。”
狂接舆听了默城的话,虽然觉得用这种猜测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死活显得草率了点,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选,他看向老彪,希望老彪说两句话,但老彪一瘪嘴,对他耸了耸肩,就转头看向默城手中的金属球,不再理他了。他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有点荒谬的提议。
生辰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但随着第五发粒子炮的冲击后,她没有继续填充能量币,看来是接受了默城的提议。
“等第六炮一打完,你就把生物铠甲解除。”默城略带命令的声音下,其他几人有点认命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整个酒吧和后面的联体建筑已经被轰粒子炮轰成了废墟,并且随着炮火不断的射击,腾起一片烟土,笼罩在废墟上。生辰形成的金色球体被废墟和烟土完全遮盖住身影。帝国骑士只能通过念力和生物扫描系统观察生辰的变化。
当射完第六炮后,帝国骑士突然感到生辰身上的生物铠甲已经消失了,并且生物能量急剧下降,显然是受了重伤。他停止了射击,然后指挥星空骑士和铁十字骑士完成包围网,剩下的两架荣耀骑士举起手中的盾牌,向废墟中小心的靠近。
突然帝国骑士感到废墟中一阵能量波动,等他举炮锁定时,一辆银白色的碟型飞车从废墟中冲了出来,沿着酒吧旁的街道迅速驶离。
突然的变故让这群机甲骑士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下后,纷纷飞起向飞车追去。帝国骑士锁定了飞车,但由于飞车速度太快,眨眼间已经消失在建筑群中。
自从接到生辰郡主潜入“血红之珠”的消息后,作为“血红之珠”最高指挥官的帝国骑士马上汇报给了封心提督,封心下达指令一定要生擒生辰,就算不能也要拖住生辰,将她困在“血红之珠”,而封心自己马上动身,赶往“血红之珠”。
现在是大宇宙时代,一旦星球护卫舰队被灭,很少有星球会进行地面作战、拼死抵抗;进攻方也不会抢掠、劫杀平民,摧毁建筑,只是接管军事设施、战略物资,根据“泛星际大会”法律收税,而不会干扰平民的生活。“城头变换大王旗”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不论是谁统治都一样要缴税,根本就没有多大差别。所以就形成了各方势力太空作战,各个星球安居乐业的奇特场景。
宇宙作战的主角各种宇宙战舰,地面武装部队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而且星球平民的管理有警察和宪兵,所以陆军已经成为了历史名词,很少有提督设立。
“血红之珠”自殖民以来的一百多年间,就算战火不断的初期,也没有人攻入过本星,再加上自从中华魂联盟覆灭,封心提督投靠蝗虫联盟后,更是百年来安享太平,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乱。所以不但没有地面部队,甚至太空战舰也只有象征姓的三个驱逐舰群。
接到命令后的帝国骑士马上安排抓捕生辰一事。不可能用宇宙舰队来抓一个人,普通警察部队更是派不上用场。目前整个星球只有一个机甲小分队,还是因为“血红之珠”盛产亚伯伦矿,未了防止个别别有心人士偷溜进来搞破坏而特别配备的,否则这些战斗指数超过七的精英早就被抽调入宇宙舰队服役了。以这点兵力想要困住甚至抓捕战斗指数超过十,并且还有生物铠甲的生辰却显得力有未逮。
于是根据现有兵力和生物铠甲高耗能的特点,帝国骑士安排了火力封锁、以困为主的战斗计划。并且要求工程单位改装了一个小型战舰用的粒子炮,自己八的战斗指数勉强可以使用。本以为没有重型装甲的保护,一旦自己抓住机会给生辰一炮,起码能够重伤生辰达到目的。就算没有机会,面对火力封锁,生辰也只能空耗能源,一旦能源耗尽,也只有束手就擒。但显然还是低估了生辰的战斗力和生物铠甲的抗打击力,居然连粒子炮都可以抵挡。
眼看损失四架机甲才将生辰重伤,没想到横生枝节,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眼看飞车在建筑物中穿梭,虽自信能击中飞车,但粒子炮的威力必然造成极大的伤亡。目前生辰受伤,想来逃不出星球。帝国骑士愤恨地把枪放下,联系指挥所,下令发布通缉令追捕四人,并封闭所有太空港,禁止飞船起飞。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就在十几秒前,狂接舆看到第六炮后,生辰果然按照默城的吩咐收回了生物铠甲,还以为自己死定了。那知默城手中银白色的金属球突然好像融解了一般,从默城手指缝中流落出来,在地上迅速蔓延将四人托起后向上攀升然后合拢,最终形成一辆飞车。从车底向上伸出四片金属,形成四把椅子将四人固定后,默城猛地一握银白金属球融解后遗留在默城手上的小巧水晶球,飞车瞬间启动,冲出了包围圈。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瞬间的启动让狂接舆感觉胸口被人用大锤猛砸了一下,半天才顺过气来,盯着水晶默城的手惊呼道。
“好像是变幻记忆金属体。”老彪也是一脸讶异地看着默城的手。
默城转头看了一眼肉体已经到了极限,因为突然启动,再也无法控制伤势,将硬压半天的一口淤血喷出来后昏了过去的生辰,继续专心艹控NB在建筑物中穿梭,躲避机甲的追踪。
“什么是变幻记忆金属体?”狂接舆现在已经将老彪当作活字典,万事通。
“变幻记忆金属体,俗称‘NB’。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据说只有传奇人物末曰黄昏联盟的超级提督炽天之翼的母星才可以生产,因此有市无价,黑市上炒到近六亿星币。”老彪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我曾经见人使用过‘NB’,跟刚刚的画面很像,不过我印象中‘NB’都是一个黑色的长方体,并且通过艹作界面进行艹作。还重来没有听说过球型、用念力艹纵的。所以我也不敢确定这个是不是‘NB’。”
“这是我出门的时候,我师父给我的。只告诉了我用法,我也不知道叫什么。”默城看到前方有个地下隧道入口连忙加速窜了进去。进入隧道后“NB”的外形和颜色迅速变化成“血红之珠”星球上最常见出租飞梭的样子,在默城的艹作下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转入了反方向的车道上,减速到普通出租飞梭的正常速度后,从刚刚的入口驶了出去。
与天上的机甲错身而过,看着机甲消失在远方的天边,老彪吹了声口哨叹道:“漂亮。”
默城驾驶着“NB”在小巷和街道中来回穿梭,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又变化了几次车型和颜色。暂时安全了后,他将念力收回,将“NB”调入自动导航,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NB”在如蜘蛛网般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街道两旁的电子广告牌中已开始播放对生辰的通缉令。上面称生辰是超级恐怖分子,不但摧毁了老彪所在的酒吧,还绑架了老彪。要求全球市民一旦发现生辰或老彪立刻通知警方。并且播放了生辰、老彪以及酒吧废墟的照片。
可能因为当时帝国骑士全部精力都放在生辰身上,并没有在意酒吧里的狂接舆和默城,所以通缉令中只是说了还可能有两个涉案分子,并没有他们的照片。
“他们的速度可真快,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默城看完影片后问到。
狂接舆一脸无措地说:“你是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显然不想想这个头痛的问题。
默城看向老彪,老彪一脸无奈地道:“真是祸不单行。我都一无所有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酒吧调酒师的工作,现在不但工作场所成了废墟,还成了被人劫持的人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要不你现在下车,通缉令上说你是人质,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默城想了想后对老彪说道。
“别。酒吧是谁炸的你还不知道?鬼才信那上面说的东西。连粒子炮都开了,看来封心跟生辰有天大的仇怨,不抓到人是不会罢休的了。听说封心可是宇宙第一怨妇,他们发现了我却没有找到生辰,不把气出在我身上才怪。辣椒水、老虎凳;皮鞭抽、蜡烛滴……我可受不了。”老彪打了个激颤,拼命摇头。
“要不我们把她放到路边……”狂接舆偷偷看了昏过去的生辰一眼,道:“他们抓住她后估计就不会管我们了。”
“不行。她刚刚本来可以逃走的,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默城断然否决,然后看着老彪道:“在封心的地盘上,早晚会被抓住。看来只有想办法先逃出去了。”
“也只能如此。反正我现在也是无路可走,而且还欠你两、三亿,只好跟着你以身抵债了。”老彪赖皮地说道。
“……”默城一时无语。
既然要逃离“血红之珠”,就需要宇宙飞船。想到这里默城问狂接舆道:“太空港在那里,这里过去要多久?”
“血红之珠只有两个太空港,一个在第三生态基地,一个在第二十六生态基地,无论是哪个太空港,都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才能到。”狂接舆作为地头蛇,这点还是知道了。
老彪道:“估计现在他们已经下令关闭太空港了,就算没有也是重兵把守,我们怎么逃出去?”
“我的这个‘NB’充满能量后倒是可以脱离‘血红之珠’的引力,在太空飞行。但是在太空飞行期间必须打开能量护盾,这样能源的消耗就太快了,就算一枚能量币也只能维持一个小时。而且‘NB’无法转化空气,最大携带氧气量只够我们四人四十八小时使用。”水晶球射出一道光墙,在默城眼前形成一幕虚拟的艹作界面,默城的十根手指在界面上飞速的跳跃着、计算着:“并且方圆数千光年内都是蝗虫联盟成员的星球,‘NB’不能进行空间跳跃,逃到太空也没有用。我们必须要有能进行空间跳跃的宇宙飞船。”
“在K3420星球上我有一艘护卫舰。”清冷的声音充满了虚弱与无力。
默城看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生辰,继续计算道:“‘血红之珠’编号是K3418,距离K3420星球八光秒,以‘NB’的最快速度也需要二十个小时,我们的能量币不够。”
“在这里有一片陨石带,”生辰摸了下唇边已经凝固的血丝,向光幕上的虚拟星图上点了下,说道:“我在那里藏了架太空战斗机。”
“你是从那里用生物铠甲飞过来的?”默城重新计算了下轨道:“如果是到那里的话,只要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老彪问道:“异星生态基地的出口肯定被封锁了。”
“我有办法。”默城收回了光幕,取消了自动驾驶,打开自动储氧系统将空气中的氧气压缩液化后存储起来。
“需要十分钟。”默城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问道:“我们现在在那里?附近有没有太空用品商店?”
“前面路口右转有一家。”老彪对附近很熟。
默城将车开到太空用品商店的地下停车场停下。听到街道上忽远忽近的警笛声,对生辰和老彪道:“你们呆在车里,我们马上回来。”然后和狂接舆向电梯跑去。
几分钟后,默城和狂接舆一人拎着几个袋子跑了回来。
“把太空服都穿上。”等大家都穿上后,默城看氧气也储存好了,艹作“NB”滑出了地下停车场,一加速直接向空中飞去。
“把你的极光剑给狂接舆。”默城看着狂接舆一脸茫然地接过生辰递给他的极光剑道:“虽然你的战斗指数只有五,无法让极光剑的剑光实体化,但是配合极光剑的强大攻击力,应该能够打破矩阵护盾。”
“你不会是想……”狂接舆觉得默城的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准备好,我数‘一、二、三’,到三你就全力攻击,一定要成功,否则我们就完了。”默城略带冷酷的命令让狂接舆明白了事情的严重姓。
“NB”的顶棚漏出一个圆洞,狂接舆坐着的椅子慢慢升高,将他举到了“NB”外。高速飞行产生的气压让狂接舆呼吸困难,为了让他可以施力,椅子变形后只是固定住他的双腿和腰部,让他非常难受。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力量控制住身体,努力将念力灌注到手中的极光剑,不断累积极光剑的能量,等待默城的指示。
默城慢慢加快“NB”的速度,等到几乎快要达到狂接舆所能承受风压的最大限度时,向异星生态基地的穹顶冲去。
“一……二……三。”狂接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极光剑向组成透明穹顶的一块巨大的矩阵护盾挥去,一道强力的能量剑光击在了护盾上,将护盾击碎出了一道裂痕。
默城迅速将狂接舆收回了车中,再次加速冲向了已经裂开的那块矩阵护盾。
强大的气流从裂痕中冲向旷野,维护穹顶的光脑系统马上运作起来。裂开的那块护盾与其他相邻护盾连接的部位自动脱离,裂开的护盾飞向空中,穹顶出现了一个小孔。
“NB”堪堪从小孔中冲了出去后,整个穹顶好像活了一样,自底向上形成一阵波动,四片巨大的矩阵护盾迅速向孔洞处合拢,差点将飞车夹得粉碎。
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默城将从生辰那里要来的红色短棒中推出两枚能量币,Сhā入水晶球上剩下的两个凹槽内。担忧地看了生辰一眼。
看到默城担忧的目光,生辰道:“我没事,加速吧。”
默城定了定神,说道:“坐稳了,我们马上准备冲出星球。”然后艹作“NB”不断加速,直冲天际。
冲到太空后,默城调用前面计算好的航线,将“NB”改为自动驾驶,看向另外三人,“没事吧?”
“没事……”、“还好……”狂接舆和老彪脸色惨白地回到,努力吸气将被压得已经贴到后背的前胸鼓起来。
默城看向旁边的生辰,强大的加速度让生辰又喷出了一口胸中的淤血,再次昏了过去。
“没事,肋骨没有断,只是昏过去了。”看到老彪和狂接舆异样的目光,默城面不改色地收回在生辰乳间不断摸索的右手。“好了,两小时后我们上了太空战斗机就安全了。”
“他们会不会追上来?”狂接舆担忧地看向“血红之珠”。
“不用担心,他们最多派太空战斗机来追击我们。‘NB’现在的速度跟太空战斗机差不多,而且能量护盾有很强的隐形功能,普通宇宙战舰的机载雷达是很难发现我们的。”
“为什么他们只会出动太空战斗机?难道他们不会出动大型战船吗?”狂接舆疑惑地问道。
“战舰里,比太空战斗机还快的,只有轻型巡洋舰……但因为轻巡除了快之外,在火力和防御方面并不突出,而且对能源消耗很大,不适合配备给防御部队,只能读力编队用来突袭以及反突袭。所以一般来说,提督都只在其母星或者武装星球配置轻巡,至于其他资源星球一般都不会配备轻巡防守。而且‘血红之珠’只有三个驱逐舰战斗群,就算他们全部派出,也是追不上我们的。”老彪偏过头,向着狂接舆解释道。
“哦……那就好。”
两个小时后,默城根据生辰给他的感应器,在陨石带中一颗直径超过一公里的陨石上找到了隐藏的太空战斗机。三人小心地将生辰抬上战斗机,然后驾驶战斗机向K3420星球飞去。
从早上走出太空港到现在,默城第一天的旅程真是充满了戏剧姓。太空战斗机在茫茫的星空中飞行了三个小时,不变的景色,让身心疲惫的默城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突然有人用手捅了捅他的肩膀,默城猛的清醒过来,看向老彪问道:“银行家,怎么了?”
睡眼惺忪的狂接舆迷茫地看着他们俩。
老彪冲着太空战斗机后面努了努嘴。
默城将头转过来,看向机舱外那茫茫的太空,一团黑影正缓缓向他们逼近……
“这个难道是……”默城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
“是轻巡。”老彪冷静而又残酷的确定了他的判断。
“完了,轻巡比我们快,我们要被追上了,天,咱们怎么才可以飞得更快?”
突如其来的轻巡,让狂接舆显得有些慌,从未经历战争的狂接舆,有点不适应这种被巨舰追击的压迫感。
“太空战斗机是不可能比轻型巡洋舰飞得更快的。”
默城缓缓将双手抱着,静静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轻巡,嘴角带着一种奇异的,有些不羁又有些悲悯的笑容。
如果是隐龙在的话,就会知道默城这是完全进入了高度思考状态。
他只要进入高强度的思考状态,就本能地会习惯姓地有这样的动作和表情。
现在有点慌的狂接舆并没有注意到默城的这种差别,但是老彪意识到了,他饶有兴趣地在一旁悄悄地看着默城。
对于总是让人搞不清楚的年轻人,他有了更强的探索欲。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停船投降吗?”
“停船?这当然也是一种选择。”
“什么?你居然真的要投降?”
狂接舆瞪大眼睛,用一种不敢相信地目光看着默城。
“停船跟投降不是一回事……我们目前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是将速度推到最高,返回陨石带,我们速度虽然不如轻巡快,但是我们的体型比它灵活,在那里,我们可以有机会摆脱轻巡。不过,这是条险路,三小时的路程随时可能被轻巡追上而且还是它不会攻击我们。就算我们成功进入陨石带,也需要极为高超的驾驶技巧在陨石带中穿梭,我不觉得我们之中有谁可以胜任,所以我个人并不倾向于这个选择。至于第二个选择,就是停船,让我们的追兵变成我们的护航员。毫无疑问,第二个选择在各方面都比第一个选择要好太多,不过,第二个选择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而在对方手里。”
“看舰首的纹章,是蝗虫联盟的船,但却不是封心提督的。”老彪借助轻巡舰桥的的灯光仔细分辨了舰首的纹章道。
“你肯定?你认识这个纹章?”默城问道。
“认识,它属于米切尔中校。米切尔中校是蝗虫联盟在第三十二行政星系的一名情报联络官,我们打过交道,他曾经是我的客户。”
“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是完全没有希望的,虽然在蝗虫联盟没有什么地位,但他却是个古板的军人,即使是穿着便装来我的办公室见我的时候,也是行军礼,而不是握手。”老彪已经基本上是明白默城的心意了。“不过他的副官倒是有可能。”
默城看了昏迷的生辰一眼,“只有试试了……老狂你来驾驶战斗机。”
“啊?我……我连飞梭执照都没搞到,真的要让我开太空战斗机吗?”狂接舆紧张的神色写满了脸庞,他的眼睛也开始高速地闪动。
默城没有理他,打开了通话设置,但是关掉了声音。不一会,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位军官的样子。
“他就是米切尔,看到他身后那个男人了吗?”老彪看着屏幕对默城道。
“确实有可能。”默城冲着画面做出一个听不到声音的样子,然后低下头,装出正在修理的样子。
“你们两个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等会我再跟你解释……好吧,既然你也觉得可以一赌,那么……就这么办?”默城看了狂接舆一眼,又看着老彪,询问地问道。
“干吧,还犹豫什么呢?”
默城转过身,将通话装置的声音打开,“请不要开火,我们都是生辰郡主胁持的人质。她现在已重伤昏迷,太空战斗机现在在自动航行。请你们用最和平的方式来接管这艘太空战斗机,绝对不得损害我们的人身安全。否则,我们将依照《阿尔法宇宙人权公约》对你们进行起诉。”
“啊,是老彪总裁啊,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大概是没想到声音一开,对方就会抛来这么硬生生的一段话,弄得那个米切尔中校很是不爽,但是因为不摸对方的深浅,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便转而对站在默城侧后的老彪说话。
“这位是我在第六星际的一位朋友,他是那里最大的星际连锁店的继承人,你可以称他为默城财阀。”
“财阀?”
财阀这两个字后面,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简单的财富。放眼全宇宙,能够称得上这个名字的,也不过数百家。
慢要说米切尔这个可怜的即将退休的中校,就连默城都被吓了一跳。
“大哥,这个牛皮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
默城转过头,看着老彪一脸诚恳兼淡定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按照星际大会的划分,整个阿尔法宇宙被划分为一百零八个星际行政区。在每个星际区之间,有星际大会专门设定的跳跃点通行,不过收费夸张。所以一般来说,人们一辈子都是在自己的星际行政区生活,对别的星际行政区的事是几乎一无所知的。像末曰黄昏联盟跨系灭亡中华魂联盟这种事,是特例中的特例。
既然是如此,在短时间内,这个米切尔中校也不可能有办法去查证事实,既然是打着要游说别人叛变的想头,自然是有多牛吹多牛了。不管怎么说,老彪从前也是曾经的莫顿银行总裁,财产虽然没了,但是信用却还是在的。
而很明显,老彪的这个牛皮,很快就起到了预想中的作用。
“默城……财……阀……,对于您在我们这里的不快遭遇,我代表……”
在传说中,能够称得上财阀的,那可全是在泛星际大会领有议席的蓝领议员级别的人物,整个蝗虫联盟里,只有盟主杜冥月才够这个级别。
而米切尔中校,做为区区一个不得志的中级军官,猛然见看到这么个大人物,也难怪他有点胆战心惊。
而默城这个时候则是摆彻底摆出了一副大人物的样子,他显得有些厌倦地挥了挥手,“好了,就当是个特别的旅行吧,只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说完,默城顺手就把通话设置给关了,太空战斗机和轻巡之间的通讯就中断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了吧?”
狂接舆摊开手,满脸无辜地看着两人。
默城和老彪互看一眼,两个人会意地流露出狼狈为歼的笑容。然后,还是默城开口解答狂接舆的问题,“我们打算让米切尔的副手,那就是那个年轻的少校叛变,并且护送给我们去到我们想去的地方。”
“但是……你们凭什么?”
“我将会送给他一颗人口达一亿的星球,作为一个少校,这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听到默城这么说,狂接舆显得很愕然,“你哪有那么多钱?”
“我是没有,但是默城财阀有啊。”
狂接舆眨了眨眼睛,有点明白过来了,“喔……你们是想骗他,但是,你们有多少把握?”
“大概……八成把握吧。”
狂接舆听到默城的把握,又看向老彪,老彪也跟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如果计划失败了呢?那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认命了。”
默城的语气显得有些轻描淡写,简直轻描淡写到有点身不关己的地步了。
“这……”
狂接舆求助地再次望向老彪。
“你觉得是由你开着这艘太空战斗机硬闯高密陨石带成功率高,还是我们这个计划成功率高?”
五分钟后,太空战斗机根据指示飞进了轻巡的机舱内。
寒暄了几句之后,默城三人被以高度礼貌的态度,迎进了轻型的会客厅。
轻型巡洋舰基本上是专门用于突袭的舰船,除了在动力上略有突出之外,其他地方均乏善可成,因此轻型巡洋舰所需要使用的舰员并不为多,只有三百人不到。
不过,就算是这么小小一艘舰船,却也还是有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会客厅。
由此可见,蝗虫联盟自命高贵,处处都喜欢彰显自己的贵族风范的事情,并不只是传说而已了。
“第六星际的繁华,可是众所周知的啊,传说那里应有尽有,全宇宙的好东西几乎全都在那儿了。不知道默城财阀怎么会想到到我们三十二星际来旅行?”
在会客厅里,只有米切尔和他的副官,以及默城、老彪四人。看来,米切尔是真的被默城给忽悠住了,竟然连一个护卫人员都没有留在会客厅里。
来之前,默城原本还担心狂接舆沉不住气,但是,狂接舆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期。当他作大人物状地一言不发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充当保镖的狂接舆,也是站得笔挺,一副冷酷无比的模样,一看就是做大人物的贴身保镖做久了,谁都不看在眼里。
“我跟莫顿是好朋友,听说他生意失败了,特地来看看他,想不到却遇到这种事情。莫顿,那个女的叫做什么来着?”默城微微侧过脸,看了看老彪,问道。
“生辰,据说是前中华魂联盟盟主的女儿,所以被人称作生辰郡主。”
“喔,原来如此……这个生辰嘛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当初,默城曾经专门问过隐龙,怎么样才像是个大人物。隐龙回答他说,首先,就是说话应该放得很慢。默城又问,怎么才会说话说得很慢,然后又不让自己觉得不自在。隐龙略想了一下之后,回答他说,你就想想自己在吃空气,吃快了就会被噎死。
而现在,默城说话的样子,就像极了是在吃空气,好像说快一点就会被空气噎死一样,而他这扮相,竟然还真的把米切尔和他的副官给镇住了,两人眼睛睁大,眼珠子都不敢转的盯着他。
而当话说到一半,默城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而这时候,老彪适时地跟上,“米切尔中校,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个生辰?是封心提督的命令吗?封心的手下可是差点将我们都用粒子炮轰成灰了。”
“封心提督实在是太大胆了,冒犯了各位,我在这里代蝗虫联盟向各位致以深切的歉意。我们不是来抓生辰郡主的,反而是来保护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默城与老彪面面相觑道。
“哈,这说来话长,当年封心提督与燕云提督因政治联姻结为夫妻,实际上燕云提督早就心有所属,她就是生辰郡主。燕云提督和生辰郡主倒是郎情妹意,可是定北王爱子尤里斯王子一直对生辰郡主情有独衷,中华魂联盟盟主也有攀龙附凤之意,再加上封心提督恰好选择了燕云提督,所以中华魂联盟盟主对燕云提督晓以大义,生生拆散了二人。后来中华魂与末曰黄昏交战,生辰郡主受伤,燕云提督抛下封心提督急赴战场。后中华魂覆灭,燕云提督也战死杀场。封心提督一怒之下投了我蝗虫联盟,但却恨死了夺走他夫君的生辰郡主。这次她得到消息发现生辰郡主居然独自潜入‘血红之珠’,所以下令一定要生擒生辰郡主。
虽然我们不想介入这女人的战争,但是蝗虫联盟毕竟跟定北王渊源颇深,而且在泛星际大会里,也承蒙定北王诸多照顾。定不能让尤里斯王子深爱的生辰郡主在我蝗虫联盟的地盘上有丝毫伤害。但接到消息时已晚,匆匆赶来却得到生辰郡主逃出‘血红之珠’的消息,所以才一路寻来,老天保佑没出什么大事。”
“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默城落下心头的大石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置生辰?”
“据我们所知,虽然尤里斯王子对生辰郡主是一见钟情,但生辰郡主心中只有已逝世的燕云提督,所以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再加上中华魂覆灭后,生辰郡主更是行踪不定。后来,尤里斯王子身边的人放话出来,说尤里斯王子将会重谢帮助他把生辰送到他的母星‘尤里斯希’的人或者联盟。这话一出来后,所有跟定北王有关的人,全都动了起来,却始终找不到郡主的行踪。这次能遇到郡主,我们定将她安全地护送到‘尤里斯希’,不枉定北王对我联盟的天大恩情。”
“追不到就搞这种强迫的手段,尤里斯王子身份果然高贵,但是为人,却也不过尔尔啊。”默城不屑地瘪瘪嘴,淡淡地笑道。
“尤里斯身份何其高贵,也只有默城财阀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品评,像我们这样的下人,是没有资格置词的。”
让默城和老彪感到即意外又欣喜的是,他们一直期待着的那位副指挥官在这个时候,竟然说话了。从他的字面来说,虽然并没有什么不敬之词,但是字里行间对于尤里斯王子的不满,却是溢于言表。
他的话刚说完,默城和老彪就笑着互看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笑容中看出对方的意思,现在的把握已经不是八成,而是九成了。
“我们家族出身商界,不过我们跟镇东王之间,也还是有些来往。家父在世之时,也多得镇东王照应。因此,尤里斯王子虽然高贵,我却并不怕他。他如此下作的行径,我不知也罢了,今天给我遇上,怎么也要管上一管……”默城想了想到:“如果两位愿意放了生辰郡主,我就算每人送一颗人口超过一亿的有人星球,又有何妨?”
默城这么一说,米切尔和那年轻的副指挥官,两人的眼睛都顿时睁得老大,不过,米切尔很快就镇定下来,“默城财阀真会开玩笑。”
“我自打跟默城兄相识以来,从来不见他在关于钱的事情上开玩笑。”
“默城财阀,你所说的,可是当真?”
年轻的副官说话间,身体都微微有些立起,米切尔见状,赶紧断然喝道:“卡撒,你想做什么?坐下。”
“大人,这可是一颗有人星球啊,我们就算努力一千年,恐怕也……”
“你给我住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军人的忠诚和荣誉是无价的。”
“世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的,米切尔中校。”
在适当的时候,默城淡淡地挑了一句。
“默城财阀,看在你的身份上,我原谅你的话。但是,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已经等同于挑动我们蝗虫联盟军官叛乱。”
“喔?只是等同于吗?”默城微笑着站了起来,“我还以为就是呢。”
随着他站起来,狂接舆马上动手,突然闪到米切尔中校身后,拔出了他身上的激光枪,然后顶着他的腰间,而老彪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刚好挡住了狂接舆威胁米切尔的那个部位。
狂接舆的战斗指数虽然说不上多高,但是米切尔中校的主要能力,表现在战略指数上,他的战斗指数并不比狂接舆高,而且他是被突袭,所以,在控制他的过程中,狂接舆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卡撒少校,上天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成为卡撒星主……而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还得靠你自己决定,这是个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做的决定。”
默城的脸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带着些神秘的笑容,这笑容中若隐若现的,仿佛隐藏了命运的暗示般,让卡撒情不自禁地深受诱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我们放走生辰郡主,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主持正义。在大人物眼里,正义没那么值钱。”
“当然,我才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我只是看上了尤里斯王子看上的东西罢了。”
“我如果就这么放走你们,蝗虫联盟不会放过我的。”
“那就跟我一起到第六星际去吧,蝗虫联盟的人在那里甚至买碗豆浆都要问路。”
“如果我跟你去,我在军界的前途就完了。”
“请你现在看看米切尔中校看你的眼神。”
卡撒少校转过脸,看着米切尔的眼睛,那眼睛里放射出来,除了冷漠之外,就只有鄙视和唾弃。
“就我个人看来,我认为你的军界前途不用跟我走,现在就已经完了,起码在蝗虫联盟算是完了,你认为呢?”
“你想我怎么做?”
卡撒少校一只手Сhā进他栗色的短发中,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通知其他两艘轻巡,你们抓到的是假生辰,你们将读力继续实行追索任务。他们在将所有剩下能量块输送给你们之后,返航。”
默城说这段话的时候,仿佛事先演练了一千遍般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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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看书 首页玄幻魔法武侠修真都市言情历史军事网游动漫科幻恐怖其他小说排行榜全本小说零零看书 > 都市言情 > 方老师的婚事 > 24 24 投推荐票 &larr 方老师的婚事 &rarr 劳动是最好的教育——这是方心宁设计这次学生户外活动的主要思想,也是他能够得到全体家长支持的根本原因。ww花钱不多,让孩子见识一些自己小时候曾经历过的生活与教育,是家长们最朴素的想法。
辛县南部山区,是辛县最为贫困的地区,而果东镇雁回岭村更甚。那里,山连山,山套山,除了山,还是山。雁回岭村就位于这连片的山中央。山上石头多,草木少,老百姓种的地有不少是在山坡上凿石填土造出来的。当地常常用“一顶草帽盖三家”来形容这些地块面积之小。在这样的土地上,即使播上了种子,老百姓也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碰上干旱年份,颗粒无收是必然的结果。
根据程校长安排,初三(3)班的目的地是雁回岭村刘达强家。据程校长介绍说,刘达强也是一名初三学生,在果东镇中学上学。刘达强的爸妈曾在一处采石场帮人干活,在一次事故中,爸爸不幸遇难了,妈妈的腿也落下残疾,靠着砸石子供儿子读书,被当地一家报纸称为“最美石子妈妈”。程校长之所以考虑到刘达强,主要是听潘念刚说,这个刘达强是个自强不息的孩子,尽管家境贫寒,但学习认真刻苦,成绩在镇里一直是第一名。
方心宁特地给季梅婷打了电话,要给她个采写新闻的好机会。季梅婷却因事先有活动安排,一时来不了。倒是纪红飞听说了他们要去游学的消息,非要跟着不可,连马华也要跟着凑热闹。
方心宁面露难色。纪红飞就对马华说:“你不闹好不好,我是跟人家学习,你去算什么?听话,快远点儿。”那马华说:“姐,这回我听你的,下回你得听我的哦。”然后,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方心宁实在拗不过纪红飞,就答应了她,但他倒挺可怜马华的。
纪红飞是个温柔型的,可在马华面前,她倒像个女汉子。
按着约定的时间,导游徐敏华带着一辆大客车来了。开车的师傅姓王。
大客车风驰电掣地驶向雁回岭村。到一座小山前,公路变成土路,越走越窄,大客车的身躯显得越来越庞大,以至于对面走来的人不得不跳到路边沟里给它让路。即使这样,它也没能走多远,笨重的身躯终于被挡在了一块大石头前面,再也不能往前挪哪怕一寸。
司机老王无奈地拍打着方向盘,要导游徐敏华拿主意。徐敏华双手一摊,也直是摇头,嗲嗲地说:“怎么办啦?怎么办啦?”这话跟没说一样啊。
“下车步行,各人带好自己的物品。”方心宁招呼大家。
听了方心宁对刘达强一家的介绍,又加上纪红飞在一旁一个劲地鼓动,司机老王决定也去看一看。他把车小心地倒回很远,泊到一块遍是碎石的空地上。
大家站好队,迤逦前行。他们临来的时候曾向实验中学后勤处借一面旗子,没想到遭到拒绝,就连程校长亲自出面也不行。现在,司文金打着他们自制的小红旗走在最前面。
一路有说有笑,队伍轻松前行。
徒步行程过半,不少同学开始掉队。张力带的矿泉水太多了,他从包里拿出两瓶偷偷丢到路边的壕沟里。这个不易觉察的动作,让跟在他身后的钱成万看到了。钱成万想揭发,刚要开口喊,就被张力瞪了一眼。咳,什么了不起?不就扔两瓶水么,我的东西比你的贵。他这样想着,拿出一袋零食就扔了出去,好像这样倍有面子。这下又让走在他们后面的孙浩给发现了,当即被揭发他。
大家七嘴八舌地谴责钱成万,连老王也过来数落他。张力倒做好人了,跳下沟去,把那些东西都捡上来。同学们为张力的行为鼓掌,钱成万气得说不出话,在那里支支吾吾。可又有谁理他呢。
方心宁过来说:“钱成万,要达到你的目的,这是最好的办法吗?”还是张力反应快,忙不迭地把自己的矿泉水分发给大家喝。大家也都各自拿出一些东西来分着吃。借着这个机会,队伍停下来休息。
没人理钱成万了。他一个人在一旁,气得翻白眼。
几个路过的村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纷纷驻足观看。这里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村民们平时见不到这样浩荡的队伍。有的同学还以为他们也饿了呢,从自己包里拣出些东西来,让司文金过去递给他们。村民们不好意思,摆手拒绝了,仍旧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他们。
经过休整,队伍再一次出发,不长时间就赶到了雁回岭村。
在村子边上,有一个大院子,门上挂着“雁回岭村小学”的牌子,右边写着“好好学习”,左边写着“天天向上”,是毛体,着色斑驳,很有些年份了。
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身穿一套旧的中山装,脚蹬一双黑布鞋,大拇趾已经将鞋子里面的白色里衬顶了出来。他正在用水泥认真地修补大门外的路面。方心宁猜他或许是个校工,就上前打招呼:“忙呢。”中年男子说:“村里盖房剩点水泥,挺可惜,拿过来修修路面。你们是哪所学校的?”
“泰云学校。”有一个学生大声说。
他显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是贵族学校来的?”方心宁听他问这些话,觉得他又不像个校工,就反问他:“你是这里的老师吗?”他说:“是,我叫杨向北。”方心宁猛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好熟,但又一时对不上号,便说:“有机会你到县里去,我请你到我们学校去参观。”杨向北不好意思地说:“能看看你们学校的照片就行了,哪有机会去县城?整天跟学生们讲你们那里条件多么好,其实我自己也没见过。”方心宁应诺回去后一定给他寄一些泰云的照片。杨向北很高兴,做为报答,热情地邀请大家到校园里去休息。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方心宁没有答应他。
往前走了二里多地的样子,方心宁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不就是季梅婷说起过的吗?对,当时她来辛县采访的就是他。方心宁心里忽地生出一些敬佩来!他甚至想再回去跟他聊聊,可又放心不下这队伍,只好先做罢。
村子里的房子大都因地势而建,稀稀落落,错落有致。最有趣的是,这里的房子从墙基到房顶全是用石头垒的,墙是用一片一片的石块砌起来,不知道建造者得有多大的耐心。房顶是用草苫盖的,山墙上则用片岩压好,从房檐到房脊,形成一级一级台阶样式,防止雨水渗入墙体。偶尔也能见到砖瓦房,那是村民新翻盖的。
在村民的指点下,大家来到小山根最偏僻的一个小院。一个女人正在院子一角叮叮当当地砸石子。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最美石子妈妈”了。
这几年,山里靠山吃山,早已有了石子破碎机等大型机械加工石材,很少见这样用锤头砸石子的了。据说村石料场照顾刘达强一家,让刘妈妈靠这样一些零星的小活挣点钱供儿子上学。方心宁他们今天就设计了一个任务,去山里给刘妈妈捡些碎石块来。
果然,看到大家,女人停了手上的活,拄着一根木棍笑着迎上来,顺手将头上的一块旧头巾扯下来。
沧桑岁月,在这位40来岁的女人脸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头发过早地白了一些。脸被太阳晒成紫黑色,丝丝白发就更加刺目了。投推荐票 &larr 方老师的婚事 &r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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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教学推进会召开过之后,方心宁挤时间把李校长交给的课题任务也终于完成了,打印成册,a4纸足足用了400页。所有这些资料,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李校长天天忙,自然顾不上,那刘墅吧,谁要是休息时间耽误了他打牌,他得跟人家急得什么了似的,方心宁也不好用他,什么张风、马华,当时所谓的课题组人倒是安排了不少,不是说自己不是语文老师语言文字组织能力不行,就是说自己得约会这两天没带团出去的女朋友,反正是都指望不上。好在方心宁是个不愁搞这些东西的人,加之肚里还是有点儿东西的,所以也就不去白费口舌,在无奈中选择自力更生。
只是方莉托付的任务,他有点抵触心理。如果制订的这个规范只是作为一个“形象工程”,那他挖空心思地写这些东西又有何意义?反过来说,如果这个规范真得像法律那样去执行,那么,他所想到的这些条款能够服众么?他为这些疑问产生了莫名的烦恼。
蔡洁见他皱着眉头,就问:“老师,有什么心事啊?”
“对了,”方心宁问,“你觉得做为一名老师,最应干什么,最不应干什么?”
“啊?方老师,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你别紧张,我就是做个调查。”
“你可吓坏我了。我觉得吧,老师最应该干的,就是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适应当前教学需要。最不该干的,就是与教育无关的事,比如有的老师上班时间上淘宝。”
方心宁边记边问:“还有呢?”
“还有?比如。进课堂不能打扮太花哨,也不能太随意,着装要庄重,要考虑自己身份。”
“还有呢?”
“还有?讲课不要带口头禅。”
“还有呢?”
“老师,马上到了我们的课了。”
“对,今天的这节课,再放给你自己。你的教案我已经看过,放心去吧。校长说我们在诗歌单元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后面要加快进度了。下节课开始。我要开始上课了。”
“那好,我马上去侯课了。”蔡洁说着出了办公。
化学老师陈新随后进来,就站在蔡洁刚才站的那个地方。他已经重新安排了岗位,就教初三年级一级部1到3班。因合全校。初三年级现在分为两个级部。原来泰云的为一级部,实验本部的为二级部。说明简单点儿,就是陈新现在是方心宁所带一班的任课老师。
“怎么了,我们大一班惹你生气了?”方心宁看陈新盯着他,就问。
“没有。”
“你可是我们办公室的稀客,真就没事?”
“没有。”
“那好,我正好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做为一名老师。最应干什么,最不应干什么?”
“这个么。我觉得首先就要爱岗敬业,要公平公正地对待第一位学生,你说是吗?”
“还有呢?”
“还有,要保障老师的利益,要尊师重教。”
“警告一次,你答非所问了,再想想,我的问题是什么?你刚才说的这个是你左右得了的么?”
“我一时说不上来呀,容我好好想想吧……要不,今天,我请你吃饭,饭桌上再谈?”
“哦?这个我倒真是可以考虑。看来我的警告在起作用,你变聪明了。”
“不过,把蔡洁一块儿约上,我们也一起谈谈一班最近的情况。”
“嗯?蔡洁,呵呵,人家可是研究生啊。”
“研究生怎么了?我要想考,我也能考上。”
“那你不是还没考上吗?如果你是要让我在你们中间穿针引线呢,我倒可以帮忙,至于你所说的这个饭局,我可不去,最关键的是去了我受不了呀,电灯泡的功能,就是照耀别人,亮瞎自己。想跟人家吃饭,你自己约去,男人么,你自己不勇敢,谁会替你向前闯?”
“好,说的太狠了啊,可我自己也还没想好具体操作流程……”陈新弓着身子,胳膊肘支到方心宁的办公桌上,目视一侧,沉思着。他是把追女孩当成他的化学实验了吧?
方心宁继续赶他那关于“教师行为规范”的稿子。
而在家里,方母继续在两个家庭间来回跑着做饭。这天,从欣阳小区刚回来,就见纪妈妈在自家楼下转悠。
“大妹子,你这是溜弯过来的?”方母一眼就看见了她。
“我……”纪妈妈欲言又止,整个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快家走说。”方母肯定她是有了难处,不顾双腿酸麻,拉起她就上楼。
纪妈妈一进门就开妈絮絮叨叨地说。原来,她买的房子出问题了——那个卖房女人的丈夫带着十几个人来家里撵她,说她老婆背着他卖了房子拿钱跑了,他治病一分钱也没有了。最重要的是,他说那合同没有他的签字,合同上丈夫一方的签字是找人代签的。来人要求她三天内搬出房子,否则后果自负。
“哎呀,怎么能这样呢?你家侄女呢?”
“她?在家搬家具呢,说那家具是她垫付的钱,她得搬走。”
“那你就先跟着她住去,她不是要照顾你么。”
“她家?我才不去。”
两个老太太在家里发愁。方心宁下班回来了,听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这些事,气得满脸焦黄。他打电话给武老师,武老师竟然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丈夫一块来了。大家进了屋,就开始梳理当时怎么签的合同,如何过的户。说起过户签字的时候,武老师也回忆起来了,那女人的丈夫确实不在场。
“天啊,这可怎么办啊!”大家越是回忆当时的情景,纪妈妈就越是着急。
王静芝也回来了,见这么多人在家里,就在一旁听。
武老师的丈夫最后说:“我们先不管这个细节,反正钱我们是付了的,不给我们房子,我们就要回钱来。”
大家再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方心宁担心的是,钱能好往回要么,女人拿钱跑了,男人这边治病还需要大量的钱,找谁要去?
“那就还是麻烦你们了,帮我妈把这事给解决一下。”方心宁仍旧这样说。
武老师说:“没事,你想想,你是一个热心人,老天是不会让热心人吃亏的呀。”
“妈,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房子的事怕得慢慢处理。”
王静芝终于开腔了:“不是有个侄女挺孝顺的么,先住她家啊。”
“唉,那可真是孝顺呀。”纪妈妈用手拍得大腿啪啪地响。
“那侄女见房子没了,正在家里搬她那家具呢。”方母说。
“那家具,我本来就没相中,”纪妈妈说,“气人的是,她竟然反脸骂我丧门星,说跟我住在一块儿就有事儿,真是倒霉催的。”
“很好啊,”方心宁说,“妈,你终于验明了一个黑心。”
纪妈妈点着头,抹着老泪,忽然说:“我还得回去,他们不是给我三天时间吗?等他们再来的时候我再说。”
“那也好,”武老师说,“我们也抓紧回去想一想补救的办法。”
王静芝说:“大家都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武老师的丈夫说:“事不宜迟,饭就不吃了,等完了这事,我得请大家吃顿饭请罪呀。”
“哪里,”方心宁说,“对人你来说,这虽然也叫一单生意,可你们一分钱的劳务费都没拿到,时间精力一点都没少投。”
“这是我该做的。那我们先回了。”武老师说。
纪妈妈也说:“我也得赶紧回去,那孩子搬她的家具行,可我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不能也她给搬走了呀。”
于是,大家都走了。方心宁一直把他们送到楼下,还特别叮嘱纪妈妈不要着急。他回来的时候,王静芝已经把饭桌布置好了,就坐下准备吃饭。
王静芝说:“真是什么事都有。”
方心宁说:“是啊,社会就是这么复杂。”
王静芝纠正他道:“我管社会做什么,我是说你,管人家叫妈,你对咱娘也没这么亲啊。”
方母说:“他这只是礼貌,没别的意思。吃饭。”
王静芝说:“只是礼貌还是有别的意思,那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方心宁苦涩地笑了下,没接她的话把儿。(未完待续。。
26
和进裕忙着采访纪红飞事迹的时候,程伟也来到辛县。他要找方心宁好好地谈谈。后院起火的滋味可不好受,最近他做什么都不能集中起精力来。无论如何,只有完全断了季梅婷对方心宁的想法,他才能安心。
听说程伟要来,任南德老早就在校门口候着。程伟不止一次吹嘘过,给任南德在辛成市找个好职位,就如探囊取物,是件再容易不过的小事。程伟本来就是个好显摆的人,说的话有时还不容你不相信。也许正是这点指望,才让任南德对他如此殷勤,更何况他此时正失意,迫切需要改变一下处境。
程伟一到,任南德就满面春风地凑上去。程伟大摇大摆地来到任南德的办公室,一ρi股坐在任南德的椅子上,目若无人地说:“我要见方心宁。”
任南德就忙不迭地去找,没有忘记先给程伟冲上一杯上好的茶。
找到方心宁,任南德说:“方校长,程经理在我办公室里等你。”方心宁问:“哪个程经理?”任南德用充满神秘威的口吻说:“程——伟——。”
原来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是那个跟自己同窗了整整四年到头来却把自己的心上人抢去的混蛋!方心宁可不想见他。
程伟左右等不来人,亲自找了来。他冷笑一下,把任南德支出去,说:“看来,还是你赢了。”看对方不理自己,他又说:“结了婚没出蜜月两个人就分开过了。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呀。”
方心宁忍不住了,说:“你不反省反省自己,却又跑到我这里来找原因,这本身就是个笑话吗?”程伟说:“如果没有你的努力,她会跟我反目?”方心宁说:“应该说,没有你的扰乱。我们正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程伟说:“这也正是你扰乱我们生活的原因。”方心宁说:“前几天季梅婷是来过,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讲,是我把她撵走的。爱她,就给她幸福,不是把人弄到手就万事大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有感情的。如果本来就打算欺骗她,你就不要奢望她会跟你行到更多……”方心宁越说越激动,他要把自己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程伟表情很严肃:“那好,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也请你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就一定能给她幸福。”
方心宁说:“既然这样,你就没有必要来辛县这一趟。”
程伟恶狠狠地看了方心宁一眼,气冲冲地出了门。
在回辛成的路上,程伟心里依然乱糟糟的。能得到季梅婷,应该说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虽说是这之前让方心宁沾了些小便宜。但自从结了婚,他就渐渐地不把季梅婷放在心上了,起码是再也不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了。有时一看见她。他就很容易想到方心宁;与她在一块确实没什么ji情,没了曾经有过的那种兴奋刺激感。现在想想,季梅婷虽则漂亮,高雅。又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可他们之间却一直有一种隔膜,无从消除。自己平时说话不很注意,有意无意间喜欢说些荤话。可因为季梅婷,自己再不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要改变这个习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憋腾人。就算是下定了决心去好好爱她。自己又怎样才能找回往日的那种感觉?又怎样才能让她重新恢复对自己的感情呢?生活就是一场戏,演给别人看,演好了很有面子,他想演好,可现在看来,这戏路不太适合他。特别是从季梅婷知道曹军的事以后,再想争取她的配合“演出”已经很难了。
任南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了很久,认真地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程伟的后台很硬,如果能让程伟踏踏实实地给自己办事,别说泰云的校长,就是去辛成市任何一所学校做校长,都一点不用愁。
不见程伟回来,任南德就到方心宁的办公室里看个究竟。听说程伟不辞而别,任南德立马变了脸,守着方心宁就骂娘了。这不是把老子不当人吗,临走连个屁也不放,就算有事求着你了,也不至于架子大到这种地步吧?
方心宁心里也在生气。自己本来就让季梅婷伤透了,伤口还淋着血,现在程伟又来把那伤口再撕裂些,要看那淋漓的鲜血。他真恨不得找把刀来把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季梅婷的记忆全都刮干净,然后让程伟细细审查了放心。
第二天,季妈妈受程伟的撺掇,竟然也来到泰云学校。
做了多年的官太太,季妈妈还从来没为一件事跑这么远的路,而且是坐公共汽车。是啊,为了孩子,所有的母亲都一样,不辞辛劳。
季妈妈好不容易找到方心宁办公室。
“小方呀,季梅婷真的来过?”季妈妈问。
方心宁看到季妈妈那张漂白了的核桃一般的脸,仍心有余悸。就是眼前这个老女人,把他的幸福全都生生给断送了。但出于对一个母亲的尊重,他必须认真地回答她的问话。
“阿姨,季梅婷确实来过。” 方心宁说。
“小方呀,你可不要记恨阿姨。都是阿姨不好,让你受了委屈。现在,阿姨好悔呀!要是……可是……”季妈妈用手绢擦拭着眼泪说,“现在,梅婷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你就劝劝她,让她好好过日子吧。要是离了,外面听着也不好听不是?你大人有大量,阿姨求求你。”她把手绢拢在手里,摆出做揖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当年被她给唬过,方心宁的脑海里有一个抹不去的印象。这印象如鲠在喉,让他有嘴却说不出话。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恨过怕过也曾暗暗诅咒过的老女人在自己的面前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哀求,方心宁觉得可怜可气又可笑。但凡有一毫的刁钻歹毒心,眼下绝对是一个绝好的报复时机。可方心宁不行。
方心宁说:“阿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她,您放心。”
听到承诺,刚才还愁苦欲哭的季妈妈竟能破涕为笑:“啊呀呀,我就说嘛,小方你不愧是个做老师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都怪我呀,老脑筋。我先代你季叔叔谢谢你了,回头一定到我家做客,啊?”方心宁答应着。
出了门,季妈妈折回头来嘱咐道:“你要多说程伟的好,不要让婷婷一个‘骗子’一个‘骗子’地喊他,啊?你就明明白白告诉她,程伟从来没有骗她,就说是你让她产生误会了。”
方心宁傻了,呆呆地地站在那儿,不知该怎样去接她这句话。(未完待续。。
27
纪妈妈房子的事把武老师急坏了。这武老师本想帮帮方心宁,结果帮了倒忙,心里很不是个事儿。要知道,如果房子拿不到,钱想拿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那个卖房的女人已经跑掉了。
方心宁倒没那么紧张,他觉得或许事情还没那么糟,因为他自己也全程参与了,自己的那份小心难道没起一点儿作用?他想起了徐律师,就打了个电话,想从法律层面想个周全的办法。可徐律师有案子要开庭,最起码得三个小时之后才能来。
果然,那十来个人又来了。那肾炎男人没一点儿血色的脸上瞪着俩大眼泡,,言辞毫不客气。“怎么,再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搬晚一分钟,我要你们一分钟的租赁费,如果是我们动手帮你们搬出去,那你们还要付工钱。”他摇头晃脑不可一世。
纪妈妈说:“我们已经把钱给你们了,你们再这样逼我,让我怎么活命呀。”
方心宁说:“不是你想让我们搬我们就搬,我们都是知法守法的人,要依照法律办事。”
“你是谁呀?”来者中有一个高个男子问,态度很不友好。
“我是谁你管不着,现在说的是房子的事。”方心宁没买他的账。
“你说谁管不着?”那高个过来,昂着头,斜着眼,要找碴。
“你们可不能在这里打架。”纪妈妈怕方心宁吃亏,过来挡中间。
那男子伸出他的长胳膊轻轻一下就把纪妈妈拨拉到一边儿去了。又向方心宁逼近一步说:“我们是买卖双方说房子的事儿,你算哪一方。”
纪妈妈又挡过来,说:“他是我儿子。”
“哎。不是说你没儿没女吗?”后面又有一个张嘴就问。
“好了,”肾炎男人有点沉不住气了,说,“我不想跟你们啰嗦。你们说给了钱了,可钱给谁了?我没见,如果你们不搬,那也行。就把钱放在我的手上,就现在。”
“钱给你老婆了。”方心宁说。
“我没见。”肾炎男人说。
“那你问你老婆去,也不能来向我们再要一次。”纪妈妈说。
门口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没人说话。
忽然,肾炎男人忍不住了,大吼道:“给我搬。”
十来个大汉开始动手,有两个人过去就把纪妈妈睡觉的那张小床搬起来。纪妈妈哪里让他们。跑过去。直接就趴到床上去。那两个人互相对了下眼色,慢慢把床立起来,果然,纪妈妈就要掉下来。她忙抓住床的另一边。有几个人,已经把什么小桌子小凳子搬出去了。
方心宁一直站在那里,看来硬的不行。他过去扶下纪妈妈,把门上的钥匙要了过来。他喊道:“我们还没讲完道理,你们不能动手。否则我们就打110。”这样说着,分散着双方的注意力。方心宁迅速跑到门口,把门一下从里面锁了起来。
这样,房子里只剩下肾炎男人和那两个搬床的男子,以及纪妈妈和方心宁。
“把门打开。”肾炎男人厉声说道。
“你们不讲道理就这样搬,我能给你们开门吗?”方心说,“钱的事,你们夫妻内部商量解决,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
“可是,”肾炎男人说,“我一分钱都没见,这房子夫妻双方各分一半的话,你们也得把一半的钱给我吧?那好吧,现在,我要这房子一半的钱,好吧?来,快,拿来我们就走,拿不来你就把门打开,把你们的东西搬走。”
“你们的情况我们也很理解,可所有的房钱我们都给了你妻子,你就是要那一半,我们也得先找到她。”方心宁说。
“我都找不到她,你们上哪儿去找?”肾炎男人反问。
大家只好这样相持着。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方心宁细听,是徐律师来了,忙打开门。
徐律师听完了方心宁的讲述,过去对肾炎男人说:“当时你是病重不能去,但你是当着我的面委托了别人的,我这里有资料的呀。”说着,他把几张纸取出来,展开在对方面前。这下可真管用,那男人当即坐在地上痛苦自己没命了,说什么老婆跑了,房子卖了,钱又没有一分。
徐律师说:“你的情况是值得同情,但是你应该走法律途径,不要欺负人家一个孤寡老太婆。”
那男人一句话都没再多说,回头就走。法律上占不住脚,道义上更没一点儿理,没有什么能支持他再用这种粗鲁的方法闹下去。
方心宁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可怜,就追上去送他五百块钱,安慰道:“治病总还是有办法的。”他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那几个跟来的人也跟着去了。
纪妈妈的侄女李颖子早已经把她送来的家具搬走了,今天好像特意来看姑姑家的热闹的,一直在旁边观察。见要房的人走了,李颖子忽然反应过来,骂道:“什么东西,想欺人,这是旧社会么?。”她手指在空中挥舞着,唇舌快速地痛斥着,慢慢来到姑姑跟前,安慰道:“姑姑,别怕,有这么多好心人,还有你侄女,怕他什么?我今天来就是准备跟他们拼了来的。”
纪妈妈没有理她。
“姑姑,那家具,有人一会儿就搬过来,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也没搬远了。”李颖子说。
“不用了,”纪妈妈说,“房子本来就不大,那家具塞进来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了,不要再往回搬了。”
“那大床还得搬回来吧?我跟你孙子还得睡呢。”
“你们暂时就别过来住了,这边他们不会善罢干休。我也打算好了,什么房子不房子的,年纪大了,我也无所谓了,我准备去住敬老院。”这是纪妈妈说话给侄女听的。
“那房子呢?房子毕竟是我们的呀。”
“房子就不用你操心了,捐给那个什么基金会挺好。”她忘记了基金会的名字,向方心宁求证。
“光大助学基金会。”方心宁说。
“姑姑,你这么狠心,房子宁可捐了也不让侄女住。”
“狠心的不是我啊,你心里但凡真有你姑姑,我说这样的话?”纪妈妈连看也不看李颖子,脸上现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李颖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未完待续。。
28
刘墅果然请来了方心宁。他肚子里有太多的话要找方心宁倾吐。他在宿舍里热了中午带回来的菜,又放上两盘新买来的花生,一盘甜的,一盘咸的。几个小菜摆满了小桌。
方心宁说:“不许喝酒。”刘墅说:“就喝一小点儿,为了说会儿话嘛,就一小点儿。”方心宁问:“酒是不能喝,有什么高兴的事就快说吧,我也分享一下,我们就拿高兴当酒喝吧。”刘墅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今天,我请女朋友吃了顿饭,就你认识的那个田三菊,啦得还算投机。原先的时候,我还觉她得太土,今天说了会子话,竟没了那些感觉,你说怪不怪?”方心宁听了他的话,再看眼前这道菜,就明白了,笑道:“你倒真会做东,这一桌子无疑是从饭店里带回来的二手货喽?”刘墅说:“天地良心,这不是剩菜。我们两个谁也没动过筷的。当时我也没细想,就点,结果点的太多了,吃完一看,好几个菜连动也没动。另外,这花生,可是从合欢树下新买的,不过口味可能与原来不一样了,因为那里换人了,黄花生不干了。”方心宁说:“就算没动过,那也是剩菜呀,多亏有这两盘花生。”刘墅哭笑不得:“要不,我打电话让快乐餐厅给送几个新的吧?真的,一动没动,我敢发誓。”方心宁只是跟他开玩笑,哪会当真,笑着挡下他的电话。
刘墅果然有说不完的话:“啧啧,她那个春光大药店经营得可真不赖。虽说时间不长,但好的开局是成功的一半。她所说的那些经营理念,很多我都是第一次听到。找个有钱的老婆省得受一辈子穷,你说是不?我刚来泰云的时候,还指望着比在黑山镇中多挣几个钱,可来了也没过几个月的好日子。现在倒好,工资降了不说。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树倒猢孙散,吃饭地儿再弄丢了,那才惨呐。不找个会挣钱的老婆,只能是自己多吃苦受累。我们做老师的,就那点儿工资,学校里还不及时给,从校外又弄不来分文。”方心宁问:“你什么时候变得悲观了?”刘墅说:“方,当初,你是最先来泰云的。那时学校的声誉多好?在下面一提泰云,哪一个不羡慕,哪一个不向往?可是现在,学校遇到这么多的困难,真是觉得有今天没明天。”
刘墅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方心宁接到张风打来的一个电话。张风告诉方心宁说,昨天的报纸拿出来了。
报纸拿出来就拿出来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我们得交待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负责分发报纸的小毛老师不小心把报箱的钥匙给弄丢了。他知道任南德那儿还有一把,就去要。结果让任南德狠狠批了一顿,钥匙也没给。小毛是任南德招到泰云代课的,调整后,他专门负责分发报纸。年纪轻轻还没正式分配的他哪里受过这种训斥?哭鼻子抹眼泪地往回走。正好让方心宁碰上。方心宁问明情况,就去了任南德的办公室。难得的是任南德这几天居然常常到校。
任南德说:“小毛孩子一点儿记性都没有,还干什么工作?来跟我要钥匙,有也不给。就为不助长他这种坏习气。”方心宁说:“他年纪小,办事毛糙,你不用跟他生气。你把钥匙先借我一用。一会儿我再给你送回来。”任南德笑着说:“方校长,我这里要是有,也就给他了,可是我的那一把也丢了。”方心宁没法再跟他说什么,你丢了说丢了的话,自己都没一点儿记性,却把别人臭骂一顿?你没年轻过啊?
方心宁回去找到小毛,安慰说:“不用着急,钥匙没了就把箱子撬开,把锁铰了也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着急。”
现在,小毛老师在张风的帮助下,终于把箱子给撬开了。
可还是那个疑问:报纸拿出来就拿出来吧,也不至于还得打个电话下通知。这个张风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没等方心宁再去问,张风接着说:“你在哪?”方心宁说:“我在刘墅宿舍。”方心宁放下电话,对刘墅说:“张风这人,拿份报纸还至于打个电话。”
二人正议论这事,张风拿着报纸风风火火跑来了。“你们快看,”人还没进屋,话先闯进来,“今天的报纸上有纪老师,一大版呢。”听说报纸上有纪老师,方心宁蹿上来,一把就抢过报纸。
只见报纸上有一条大题目:“用泪水书就的信”。副标题是:“重病教师心系学生每日写信寄托相思。”
在这篇文章中,记者先介绍了纪红飞得病的情况,又把她给学生写的最新的一封信附在后面。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同学们:
当我给你们写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前面写的信你们已经陆续收到了。越是想到你们将看到我的信,我越是激动得不能自已。说句真心话,我已经好几次从梦中哭醒。我太想念你们了,你们一个个那么可爱,聪明,天真,活泼,正处在学习的最佳时期。我总觉得,在你们之中,就有我小时候的影子,所以每次看到你们,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可是现在,我却很长时间不能看到你们了,我觉得我掉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黑窟窿里,一个孤独的世界中。
我现在躺在病床上才真正感觉到,有一个好的身体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你们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好的身体,就没有一切,更谈不让学习。有的同学早晨老是想睡会儿懒觉,就是起了床也不想到操场出操,想着各种办法少跑一圈两圈。纪律姑且不谈,这对我们的身体也是没有好处的。我们每天的锻练时间并不多,如果再把这点儿可怜的锻练时间挤掉,真是太可惜了。也许只有在失去健康时,我们才会深刻地体会到健康的重要。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有的同学老是把学习当做一项苦差使,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心地去对待学习。我们的家庭条件好,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往往忽视了最重要的事——学习。这是你们让我最为挂念的地方。
爱学习吧,那是一件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没有理由不做好的一件事,也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李凤祺和王梅同学曾经给我打电话,说代我们语文课的老师教课风格你们不习惯。在我们整个学习阶段,我们可能会遇到几十个不同风格的老师。让每一个老师的风格都适合我们,是不太可能的。我们没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就要试着去适应它。你们一定要爱自己的老师,不要惹老师生气,要以心换心,让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到我们班去上课。
同学们,生命多重要呀!生活多美好呀!让我们珍惜所拥有的分分秒秒,去好好地学习吧!
致以
最亲切的问候
顺祝你们学习快乐
深爱着你们的纪老师
x年x月x日
不读则罢,方心宁一读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感情,哪有心思再在这里与刘墅一块吃残羹剩菜。许多天以来压在他内心的一块无名石头终于露出真面目——那,就是对纪红飞的牵挂呀!
张风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抓一把花生在手,说:“刘墅,原来你也有大方的时候呀。”(未完待续。。
29
吃山鸡的快乐真是让方心宁高兴了半天。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他才赶回家。娘和妻子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岳父王保森回自家吃去了。
“你们吃吧,我今天去了果东镇,潘念刚请我吃山鸡,吃得太多,晚饭就不吃了。”方心宁很高兴地说。
“你不吃也不早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白等了你。”王静芝说。
“我没想到回来这么晚。弟媳还没回来啊?”他问。
方母说:“说是安廷病得不轻,现在好些了,静芝让她在家里跟孩子多住几天。要不,劝他们在县城里找个房子,让你二婶来县城帮她看孩子?”
“咱们让人家干什么人家就一定愿意?我们还住得这样,让人家租什么样的房子?”王静芝显然不同意。
“这也是个办法,反正二婶在家也是看孩子。我帮她打听个小点儿的房子吧。”方心宁说。
王静芝没再说话。
方心宁就去了隔壁屋里整理资料,完善他心目中的《辛县教师行为规范》。一会儿,王静芝吃完了饭也过来了。
方心宁问:“最近没去做孕期检查?”
“没有,农村人,有几个做那个的?花那么多钱。”王静芝说。
“为了孩子,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方心宁说。
“说得轻巧,到现在我们连房子都没有,孩子生了,用钱的地方更多。这社会。没钱能行么?”王静芝说。
方心宁觉得她说得也对,就继续整理资料。王静芝就坐在那里发呆。方心宁过去,把电视打开让她看。她还是坐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好像忽然才发现电视是开着的,过去关掉。然后,她又坐回原处。方心宁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愣神,只管写那“规范”,直到很晚才给方莉发过去。
第二天起床,方心宁说:“我去帮你一天。”
王静芝说:“不用。爹一会儿就过去。你跟娘吃了饭在家写东西吧。早饭我就在店里吃了。”说完。她就走了。
方心宁到了娘的房间里,见娘也已经起来,就帮她收拾了下屋子,又搭把手做了早饭。
方母说:“昨晚没跟她再吵吧。”
方心宁说:“没有。”
方母说:“咱要姿态高些。你看她怀着身孕。早出晚归。不容易。”
“我知道。”方心宁说。他也不愿看到妻子这样劳累,可她一旦干起这么个店,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停下来。自己帮。她不让,自己能做的,当然也只有让着她些了。他对娘说:“我过纪妈妈。饭你就别去做了,我一会儿买一些送过去。”
“不行不行,买的不受吃,”纪妈妈说,“别让人家觉得咱有意不想做,我正好也活动活动身体。”
方心宁没再坚持。他来到纪妈妈家里,看到没有家具的屋子反而显得大了些。老人家一个人正在吃早饭,一块剩馒头加一碗白开水,那盘咸菜一看就知道吃了很久了,盘子口沿上脏兮兮的。
“妈,你怎么吃些东西。”方心宁说。
“不想动弹,将就吃点儿吧。”
“那你等等,我去街上给你买一点儿去。”
“不用,这个不吃不白瞎?人老了,对吃已经没什么讲究了。”她死死拽住方心宁的衣角。
方心宁真的好想哭。眼前这个老人,自己曾经心爱的人的母亲,曾经把女儿治病余下的近20万元转捐出去不求一声“感谢”的好心人,曾经被娘家人反复欺骗的可怜人,让他无法不动容。
“你别难过,”纪妈妈说,“我老了,也没什么牵挂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纪妈妈看方心宁伤心的样子,反劝他。听得出,如果非说牵挂不可的话,方心宁也许就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方心宁别过头去,强忍住泪水。
“我在想啊,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房子呢,虽说不大,可我也住不了。要不,你们搬过来住?”纪妈妈问。
“那哪行?”方心宁说。
“我呀,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了,什么房子不房子的?”纪妈妈笑笑说。
“妈,我看你还是回我们那边去住吧。”方心宁出了个主意。
“不行,你家里不是光有你和你娘啊,还有媳妇呢,哪个媳妇能容下跟自家没一点儿关系的老婆子在自家长住?我在你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纪妈妈考虑得确实很周全。忽然,他对她说:“昨天,我去果东镇敬老院看了位老人,也是一位老师的母亲。那里还真不错,工作人员都挺有爱心的。”
“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你帮我问问,县城里哪家好。”纪妈妈说。
方心宁想到武老师这方面也许了解得较多,就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果然,武老师当即就联系到了一家,接着开车过来,说现在就可以入住。纪妈妈当然高兴,简单收拾下,就跟武老师和方心宁住进了辛县第二敬老院。
“好好好,非常好,我早就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了。”纪妈妈参观了食堂,活动室,高兴地说。纪妈妈以前在商场工作过,现在每月多少有点儿退休金,方心宁让武老师帮忙把她的房子再租出去,补贴着交费绰绰有余。武老师欣然答应,把纪妈妈给她的房子的钥匙好生收了起来。
“太感谢你了。”办完手续,方心宁握着武老师的手说。
“别说感谢,以后我们俩都别说感谢。纪妈妈是你前女友的妈妈,你对她都这么好,帮她做了那么多,我又做了什么?要跟我再说感谢,就是骂我了。”武老师很真诚地说。
方心宁要请她跟她丈夫吃饭,可她说什么也不去,把方心宁送下就走了。
回到家里,方心宁见娘从欣阳小区才回来,就扶她回屋里坐下休息。
“要不,就让我姐来帮几天吧?”方心宁说。
“你还说,她一大家子人,能来得了么?”方母说。
“像她那样的,还得让别人做饭,不如进敬老院,”方心宁说的这个‘她’是指王静芝的母亲,“今天,我把纪妈妈送到第二敬老院去了,那里条件可好了。”
“我去还差不多,让她去不行,还有你老丈人呢?还有你媳妇,他们能愿意?”方母说着就去做饭了。
方心宁抢着做,娘不愿意,他只好给娘打下手。晚饭做完,王静芝也回来了。
方心宁忙给她拿了座位坐下。王静芝朝他翻了下白眼,说:“又做亏心事了?”
“我有什么亏心事可做?我不是看你累了么,还带着孩子。”方心宁想活跃下气氛。
王静芝没理他。
“今天,”方心宁说,“我把纪妈妈送到第二敬老院去了,那里条件真不错,老人在那里可受照顾了,身体不好的就更适合了,吃饭呀,洗衣服呀,看病打针呀,都有专人负责。”
方母示意他不要讲了,可他没看见。“真的,”他继续说,“还有活动室,里面下棋,打牌,锻练身体,样样能行。”
王静芝把筷子“啪”得一声放到粥碗上,叫道:“还说没做亏心事,这不是去孝敬你前丈母娘了么,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你亲丈母娘你管过么?”
方心宁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说,把咱娘也送过去。”
“你甭又说好听的,不小心露了马脚,再编什么我也不相信。”王静芝说。
“他是这个意思,刚才跟我说过,可是,你娘去不合适,还有你爹呢。”方母替儿子说话。
“这是做饭做够了吧?”王静芝突然又把矛头又指向婆婆。方母面露窘色。
“我可真是好心好意。”方心宁解释道。
王静芝不再言语,坐了一会儿,突然双手捂面,嘤嘤地哭着回了隔壁。
方母脸色很难看,方心宁就问:“娘,你觉得不舒服么?”
“有点憋得慌。”方母说。
“我们去医院吧。”方心宁说。
“老毛病了,不用,等有时间,我去抓侍中药吃吃。”方母说。
“等什么,明天中午,我下了班就陪你去春光大药店。”方心宁说。(未完待续。。
30
方心宁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他在反思自己的婚姻,想弄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王静芝是跟人订过婚的,因为对方的花心才散了亲,之后就一拖再拖,二十岁了才嫁给方心宁。要知道,男孩女孩不一样,在农村,这个年龄是“不好出手的货”,要么找个离异男,要么找个老光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被挑拣的可能。自己答应并娶了她,不说感恩戴德的话,也总不能到了如此离谱的地步吧。当时考虑了很多方面,特别是考虑了母亲的身体和心愿,自己是降低了期望值的。可是现在,他实在不愿多想了。
当然,只要自己不去计较,日子也便这么过。
陈新又来找方心宁,说有家长给他打电话,嫌他化学讲得太快,学生跟不上。他先是承诺自己会慢下来,然后又说到语文。“你们语文是不是有点儿慢呀?那位家长说两个语文老师有时讲重复的内容。”
“哦,这我还真没考虑到。不过我们也在加快进度。”
“那蔡洁,你不跟她说说?”陈新问。
“好,我一会儿就跟地说。”
“方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好像很女人缘啊?我是真心求教,你别伤我啊。”陈新摆出一副可怜模样。
“我有什么女人缘?”
“就是女人都愿意跟你说说笑笑,愿意跟在一块儿做点什么工作,可就没一个愿意跟我搭腔的。太惨了吧?”
让他这一说,方心宁也一时忘记了王静芝给他带来的不快,端坐了身子,把两支胳膊重叠了平放在办公桌上,说:“那我可得给你上上课。跟女人来往,你要懂得什么是‘发乎情,止乎礼’,第一,我喜欢女人,只是欣赏她们;第二。我尊重女人。总是仰望她们;第三,我善待女人,绝无半丝邪念。对于女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在刚开始跟她们接触的时候。她们需要你看重她。但又特别需要距离,需要尊重。你想想你自己,有没有做到这些?就你。那‘化学’眼神,恨不得把人家马上化成水装到你的器皿中,供你随心所欲地做实验,供你自由自在地享用支配,哪个不怕被你融化?”
“这些……她们真的能感受得到么?”
“当然,这个不需要科学仪器,用动物的本能就直接检测到。”
“这样啊,那怎么才能……”
“好了,陈老师,这节课我只能教你这些,要细听端详,且听下回分解。”
刚好蔡洁也来了,陈新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红着脸跟她点着头,竭力地揣摩着方心宁所说的那种眼神,瞄着她出了办公室。蔡洁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
“我们的进度确实得加快了,本学期我们要把下学期的内容提上来一部分,否则下学期时间短,任务重,就太紧张了。”
“好的,老师,”蔡洁说,“那语法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要不要专门拿出一节课来讲?”
“专门的复习当然必要,但更重要的是什么?不知在《初中语文新课程标准》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词语,叫‘随文学习’,这就是处理语法的最好方法。”
“是在文本阅读的过程中,结合具体的语言环境来学习?”
“对,这才是语文正道。”
“老师,我记下了。”蔡洁边说边记着。
中午下了班,方心宁记得要陪娘去春光大药店。他快速回家,打车前去。
田三菊刚好在。她一见方心宁,热情地迎过来,扶着方母进了店,喊大舅快快来瞧。
那瘦老仙大舅过来,听完方母陈述,就号了脉,慢腾腾地说:“先吃几副药,调理调理。”
田三菊把方心宁叫到他的办公室说话。方心宁想起刘墅的话来,就想劝劝她,说:“田经理,你家刘墅现在很是了得,又当了领导,真是八面玲珑前途无限。”
“他呀,几斤几两我知道。”田三菊说。
“你们现在想什么有什么,大家都羡慕嫉妒你们呢。”
“方老师,你相信眼缘吗?可能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第一眼恋人’,就是第一眼看中,终生难忘的一个人。”
“是么?”
“就比如说我们俩吧,我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满心舒服,这就是眼缘……”
方心宁知道她的下文要说什么了,就问:“很长时间没过来,隔壁刘菲她们怎么样啊?”
“你还提她?”田三菊忽然凑到方心宁跟前说,“她好像要出事啊?”
方心宁往后靠了靠,惊奇地问:“她会出什么事?”
“出什么事,出了你想不到的事,她跟你那个同学……”
“谁?”
“邵什么哲?”
“是邵云哲?”
“是他,好像……”
“怎么这样,人家刘菲还是个小姑娘啊。”方心宁几乎是冲出来。田三菊一把没拉住他,直后悔不该多嘴。
方心宁几步来到光大焦化厂筹备处,推门而入。果然,邵云哲正在里面,跟刘菲紧靠着坐着亲密地说话,见方心宁进来,二人匆忙起身。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心宁问邵云哲。
“啊,我,那个,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我帮他们厂办手续呢。”邵云哲说。
方心宁过去一把扯住他,拉他来到门外,问:“你这样,冯海萍知道么?”
“方心宁,你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工作的,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要不你去问菲菲。”
刘菲过来,对方心宁说:“方老师,我们没什么事,真的……只是业务关系。”
方心宁此时也真不想多事,对邵云哲说道:“你来了也不让我知道,走吧,到我家吃去。要不,刘菲也一块儿?”
邵云哲说:“我得赶回去,下午两点有个会,下回来,一定叨扰,一定。”
刘菲也说:“我简单吃点儿还得加班。”
然后,邵云哲真的坐上车走了,那刘菲目送方心宁。方心宁只好回到春光。
田三菊正吓得不知怎么好,见方心宁一点儿没事才放心。
“你误解了,他们没事儿。”方心宁对田三菊说。他不愿意再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同学怎么样。
方心宁接着娘,就回家了。一路上,他在想刚才邵云哲这个小Сhā曲——这真是要颠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啊,有一个好端端的家庭还不够么,什么动力让邵云哲如此作呢。(未完待续。。58
31
32
季梅婷又来辛县了,并没有采访任务。
方心宁引她来到学校附近的快乐餐厅。
季梅婷开口就说,“旧桌子旧板凳,到处油腻腻的,一点儿情调也没有。”方心宁说:“小县城比不得大辛城,有情调的地方没那么好找。”听了这句话,季梅婷好像一下抓住方心宁的小辫,口气也更硬了:“你不是还把这里看成宝地,八匹马也拉不走?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这里不好?你总算还分得清好赖。”方心宁忙说:“咱们……见面就吵,不……更没情调了吗?”季梅婷说:“你以为我想跟你吵?”
服务员端上茶水。这种大叶子茶是够难喝的,顶多十来块钱一斤。再看看季梅婷的妆扮,和这里的一切是有些不太协调。
方心宁想调和一下气氛,就说:“莫非是岳父大人颁下钧旨,特地派你来传达福音?”季梅婷并不理会他的话,说:“我这次来有两件事,这头一个呢,是要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我给你们拍的照片,获了个新闻大奖,送给让你看看,还得了奖金10000元。”说着,季梅婷高兴地递过一张报纸来。那张照片拍的正是大家给刘达强纷纷留下钱的那一瞬间。
方心宁认真地看了,觉得肚里又有了话,思虑再三,对季梅婷说:“这些孩子多可爱,真让人打心里喜欢。你不喜欢?”季梅婷并不往他的套中钻,毫不含糊地回答:“喜欢归喜欢,可是喜欢不顶饭吃。”“我看到这些孩子就觉解饿,其实这奖应该是这些孩子送你的。”方心宁还是想打动她。季梅婷讥讽道:“我知道你高尚,靠精神就可以活命。这奖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是我跑了二三百公里,靠劳动得来的。”方心宁反驳说:“我也不是吃不上饭嘛,光靠精神那我成了神仙了。”季梅婷别过脸,看着墙上贴的一张字画,说:“生活质量可是大有差别哟。”
方心宁就问:“那另一件事呢?”季梅婷直言不讳:“还是要你听我的话。”方心宁说:“说吧,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皱一皱。”季梅婷说:“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反正你这样下去不行,想想别的办法,我知道让你去求我爸我妈你抹不开面子,就是去开家公司也行呀!”方心宁说:“这话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季梅婷说:“你不同意?”季梅婷瞪大眼睛,盯得方心宁心虚。
好一会儿,方心宁说:“我没说不同意,不就是要我投靠程伟吗?可是要我借他的路子……”季梅婷说:“你说说程伟哪儿比你强?除了跑门子拉关系,他还会什么?可人家现在了不得了,生意做大了。就这些天,天天跑我家。我妈见了他就乐,话也多。”方心宁问:“还是要做广告?”季梅婷说:“不是找我,是找我爸。他想推出一项电脑租赁业务,他出电脑,学校出房子,然后采取收上机费的模式运营。人家那气魄,大了,据他自己说,搞好了,最次的话,一年也得有七位数的进项。我跟他说了,他答应帮你在辛县做起来。县城虽然不大,可竞争也少。公司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梅宁电脑公司’,不错吧?现在这个社会,你不愿从政,那么多金也行。嗯?”季梅婷不许对方有丝毫的迟疑。方心宁说:“你说的……非常正确。”
季梅婷说:“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程伟来一趟。”说着话,季梅婷就要给程伟打电话。
方心宁忙阻止她:“这样太仓促,总得让我做做准备。”季梅婷充满憧憬地说,“只要你愿意做,再有程伟相助,用不了两年三年,咱也会很有钱。程伟不是买了辆君威吗?咱呀,至少也得买辆奥迪什么的吧?等你用自己的本事混出点儿模样来,我爸妈也就不会这么坚决地反对我们的事了。”
方心宁给她泼冷水道:“那你爸妈是财迷呀?这么多年了,我不一直在努力吗?还不就这样?”季梅婷说:“那要什么没什么,谁放心把闺女嫁给你?还是说,程伟这几天跑我家,可招我妈喜欢了。当然,论相貌,论才华,他是没法跟你比,可人家嘴甜,人家手里有钱,出手阔气。你说他也真做得出,每次都抱束鲜花,大包小包往家拎,把我妈哄得合不拢嘴。”方心宁说:“那你妈是相中了他,想让他做乘龙快婿呗。”“你只会乱说,”她把一团餐巾纸打过来,“你也别光嫉妒人家,自己多总结点儿教训才是。”
在这件事上,方心宁还是想不通。他暗自思忖:让我跟着程伟做电脑生意,那不就是低三下四向他讨口饭?可又怕说多了惹出小姐脾气,他只得忍气吞声由她讲去。但骨子里,他不想做稻草人任其摆布:听从了她的,就等于承认自己失败了。
季梅婷又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呢,我要调到宣传部去了。”方心宁问:“为什么?”季梅婷说:“在报社里老是东跑西颠,不如在宣传部上班安定,老爸怕我辛苦,正好最近报社有调整。”方心宁说:“好。”他想,你爸是领导,说了算的,又是给未来的媳妇调工作,自己还能不高兴?
季梅婷说,“我想,以后我爸我妈要是真不同意,咱就来个密秘登记,生米成熟饭,他们也不能把咱怎样吧?”方心宁忧虑地说:“我强‘娶’豪夺?他们肯定会把我当成一辈子的敌人。”季梅婷说:“这倒不能,他们就这一个女儿,把你当成敌人他们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方心宁不赞成她的说法:总不能到了我这里,一切都成了偷偷摸摸的事。
自己一定要正大光明地把她娶到家!方心宁暗下决心。
33
刘墅对优质课评选十分上心。他抽的课题是《记随天寺夜游》。请方心宁帮他设计了教案之后,他又在班里试讲了多次。到了比赛那天,他还请方心宁陪他同去。
比赛安排在一处乡镇中学,赵芳是评委之一。原来,赵芳已经被抽调到了教科室,经常被邀请参与教研室的各种活动。其实有熟人刘墅更易紧张,他特别怕自己的笑话被传出去。
方心宁说:“赵老师在心里已经把你打成一等奖了,剩下的两个评委,你再争取一个就好了。真是幸运。”他是想让刘墅放松。
赵芳也说:“我听方老师说你在普通话方面下了很多功夫,那就好好讲。”
方心宁挨着赵芳坐下听课。
虽然赵芳和方心宁的话说着轻巧,刘墅答应得也很轻巧,可当他站上讲台时,他仍旧出问题了。他张嘴就说:“同学们,今……今……今……”那个天“字”就是说不出来了。
赵芳被他急了一身汗,直且眼睛去看方心宁。
方心宁说:“我早知道他还是会这样。”他忙从包里利索地拿出一张纸,展开,举在手里让刘墅看到。刘墅求助的眼神已经到了,看到了那几个大字:“优质课是个屁,放出来就没事!”
刘墅会心一笑,慢慢地说:“今……天,我非常激动,激动得都有点口吃了。在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今天,苏轼写下了我们马上要学习的这篇文章,而就在作者写这篇文章的四年前,当时震惊全国的乌台诗案,让作者险些丧命。出狱后,作者被被贬到黄州写下这只有短短84字的小文章。表达出了作者微妙而复杂的情感,是我国文学艺术殿堂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宝……”
然后,刘墅用了方心宁《三峡》中的一些具体做法,整节课发挥了学生的主动,也体现了老师对课堂的把控能力。
下了课,方心宁和刘墅要回学校。赵芳送他们出来,说:“本来是一件很神圣很严肃的事,让方老师这一弄,我们的赛场成了方便之处了。刘老师呢,今天放得很痛快。我们被熏得很无奈。”
三人哈哈大笑。
在回校的车上,刘墅仍抑制不住激动情绪,侃侃而谈他当时最满意的地方。方心宁听着,却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到,苏轼的文章已经达到凌驾于生命之上的高度。所以才把贬谪生活看得那样淡。其实一个伟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做为伟人的脚步。是无人能给他停下来的。
想到这些,方心宁心里很高兴,所以不自觉地笑出声音。
“怎么样,方,我这个地方处理得怎么样,还行吧?”刘墅以为方心宁的笑是对自己的赞成。
方心宁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让万青东看到,老远就喊他们:“你们可回来了,赶紧安排学生,准备往新教学楼上搬。”
这时。已经有往新楼上去的学生了。他们俩赶紧回班里,按照学校的统一安排进了新教室。因为新楼里设施齐全,桌凳也是全新的,用了不到一节课,就全部搬完。
方心宁回来语文办公室。大家正谈新楼的好处。
“看来,任南德还是干了点儿好事的。”一个老师说。
“是啊,要是他胆子小了,恐怕我们再过十年二十年也用不上这崭新的教学楼。”另一个说。
“方心宁,”肖叶蒙过来说,“这任南德可是你推荐的,胆子也忒大了。”
“怎么了?”方心宁很奇怪地问。
肖叶蒙放低了声音说:“基金会的会长才让他做了几天,已经有人举报他答应资助自己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了。”
“真的?”方心宁听了很吃惊。他觉得任南德已经犯过一回错误了,在类似事情上再犯的可能应该是不大的,可这人怎么就不可救药了呢?
肖叶蒙说:“今年资助的孩子有10考大学,我们要再补充10个,可现在他已经占去了一个名额了。”
这种事让方心宁这个举荐人可大失面子啊。他问:“谁举报的?”
“他样家的邻居,这个邻居的孩子是你们去年考查贫困学生时去掉的一个学生,叫梁子军。”
“我有印象,这个梁子军家里是不太富裕,母亲身体不好,在家做饭,父亲打零工,但他们城里有几间门面房,正出租着,年收入还是可以的。”
“是啊,他邻居家的条件比他还好呢,当时也不在考查之列,现在居然已经拿到资助的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过了年厂里还要审查帐目的,不用担心。”方心宁说。
“人家还等着厂里答复呢,说如果基金会没有真事儿,他就在网上给曝光。”
“那我给任校长打个电话问一下。”方心宁说。
“我们还是去他家一趟吧,电话里也说不明白。”肖叶蒙说。
“好。”方心宁答应道。
下了班,两个人来到任南德在欣阳小区的家里。金亚男也在家。
“你们任哥到现在还没安排,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你们,还这么信任他。也亏他当了这个会长,有点事儿干,要不还不早憋死了?”
“我们来问一下任校长,基金会增10个资助学生的工作已经开始了么?”
“没有,”任南德说,“现在我在摸底。”
“可有人反应,已经有拿到钱的了。”方心宁说。
“谁?”任南德疑惑地问。
肖叶蒙跟方心宁对视了一下,说:“有个叫梁子军的说……”
“噢,我知道了,是他邻居对吧。这事……”任南德说。
金亚男抢着说:“那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因为我表姐查出了乳腺癌……”
肖叶蒙跟方心宁面面相觑,看来人家反映的问题不离十,是真的。
“她表姐夫听说我管着这个基金,就张嘴要求给他孩子弄一份。我说我一个人当不了家,就是行的话也得到过了年才开始审查。这就得罪他了,去亲戚家乱说。”任南德说。
“人言可畏,我们也没办法了,就自己掏了5000块,打着基金会的名义,给了他,反正亲戚,也是该帮的,再说别人都往外拿钱做好事,我们都做了会长了,还能一我不拔?”金亚男说。
方心宁黯淡的目光这时忽然亮了——要是这样,也不枉他推荐一回呀。
“这可不一个小事,你们放心,这是善款,我是不会犯错误的。你们以后要多多监督我。”任南德开诚布公地说。
肖叶蒙跟方心宁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58
34
馒头坊里,王保森又在给王静芝上政治课:“早知道在城里蒸馒头这么好干,我们早来就是了。现在你看,他方心宁家是吃在我们啊,还趾高气扬,一点不给面子。我真是看不惯他娘儿俩,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才行。”
“你给找的好人家,你倒反悔了。”王静芝说。
“是他让我反悔的,要不,趁早跟他离。”
“离,我们能沾到便宜?”
“吓吓他嘛,要不吓吓他,你一辈子在他手里吃气。”
“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讲。”
“不讲就不讲吧,你现在讲的也不少了。”王静芝说。
中午的生意就是一阵,卖馒头的**很快就过去了。
方心宁跟肖叶蒙从任南德家回来,打了一辆车,在馒头坊跟前停下,方心宁下了车。
肖叶蒙说:“那我也下吧,走一走。”
肖叶蒙心情是高兴的,说:“这事这样处理不错,得感谢你。”她主动跟方心宁握了握手。
那边,王保森的眼睛尖,对女儿说:“你看,那不是那小子么,怎么又换了个娘们?”
王静芝忙看去,果然看到方心宁跟肖叶蒙握手。
“他们有正事,这算什么。”王静芝不以为然。
“什么?这样还不算什么,你个傻闺女,你还得让他骑在你头上拉屎啊。不行,我得跟他讨个说法。”
说话间,已经下车的方心宁忽然想起母亲不能做饭,都还等着自己买饭呢。忙挥手把那辆出租车又招回来。肖叶蒙听说他要去买饭,她也要去。
王保森追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两又上了出租车,向反方向去了。
“反了,这还了得,真是欺人太甚了。”王保森向女儿咆哮着。
王静芝不明就里,也没多说话,做着手里的活。
方心宁把一份饭菜送到欣阳小区,然后急急地又回到家。
王保森说:“我估计,这家伙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得问问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到处寻了一圈,看到拉卷帘门的一要大铁钩子挺顺手,拈起来就走。王静芝忙阻拦,可他如疯了一样,哪里听她的。
王保森像一阵风一样。去了教师公寓。
王静芝见他如此模样,一急。追了没几步。就觉得肚子疼,忙捂着肚子蹲在路边。好在卖花生的黄锋外甥远远看见,招呼着冲过来,赶紧打了120。
不几分钟,王保森已经到家,进门就问:“你说。你刚才你去了哪里?跟谁在一块儿?”
方心宁刚把饭放到母亲屋里,回自己房间洗把脸,见丈人凶神恶煞地进来,不知怎么回事。
王保森见方心宁不说话。瞅见边上有个暖瓶,一铁钩就砸了。热水四溅,方心宁尖叫了一声。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跟谁一块儿去的?快说,你这个王八蛋。”说着,王保森的铁钩子翻飞,把那些不值钱的锅盆碗碟“咚咚”地砸了一通。听见声音的几位老师下来劝,被王保森的铁钩子逼在了门外。
隔壁方母已经听到,挣扎着要起来,不想一下就跌倒在床下。可她情知儿子那边事急,从地上往外爬,没爬多远,就晕过去了,一只胳膊伸向开着的门外。
“啊,有人晕倒了。”有个老师看到方母,大声喊叫。
方心宁一听,猜是母亲,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摇着母亲,大声叫着,可是方母此时怎么也不应。
最早发现方母晕倒的老师马上拨打了120。
方心宁回身看见王保森仍然拿着铁钩子,目光恶狠狠地。他站起身来,突然,手掌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弧线,只听“啪”的一声,落在王保森的脸上。
“你敢打老子,你个小兔崽子。”王保森又举起了铁钩子。
老师们看此情形,一拥而上,把他结结实实地箍在那儿。
“你们合伙欺负我们,你们算他娘的什么知识分子?”王保森扭动着身体。
这时,120来了,把方家呣子拉到医院。
王静芝已经在医院了,她让别人帮着把她娘叫来陪着,现在查完体,已经没事了,医生叫回家小心,不要再受劳累。娘儿俩还没出医院,就看见方心宁护着担架又进来了。
“方心宁。”王静芝叫道。她还以为翁婿二人打了架,她那老爹受了重伤。
方心宁看了他一眼,悲愁地,没有理她。
医生很快给方母检查了一遍,还是心脏功能不好,供血严重不足,导致大脑缺血晕倒,要求马上住院。正好,姐姐方心灵一家了来了。姐姐哭着说:“这几天我老是觉得像有什么事,心里不安静,你姐夫催我来看看,结果真就来了医院。”
姐夫帮着,把娘送到病房。方母的眼睛始终闭着。
王静芝和她娘也来了。方心宁看看她,冷冷地说:“你回家吧。”
“哎,”静芝娘不乐意了,“你这是怎么说话,守着我你就给她气吃,有你这样的么?”
方心宁不理他,冲出病房,躲开了。方心灵和丈夫把她们娘儿俩劝走了。
坐在走廊的一张椅子上,方心宁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他心痛,他悔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宁可不结婚,他也不想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姐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劝他说:“我们先去了你家,已经听说了。谁家不吵呀,过去就好了,不要太生气。”
方心宁说:“我怕娘这回是过不去了。”
“别这么说,你这是成了咒咱娘?”
“真的,姐夫,我真担心。”他知道当时娘是什么情况,她可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过。
“没事,娘心地善良,福大命大。正好,我们厂子效益不好,我就在这里照顾娘,你呢,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不耽误你。”
方心宁仍旧哭。他的悔恨无休无尽。他又想到当时王保森到学校骂他,有过录电视节目那一场大闹,自己就该知道这个王保森还会做出什么。可他心存侥幸,结果遗患至今。
外甥也过来,拉着方心宁的手,意思是让他不要哭。面对一个孩子,方心宁只好擦干了眼泪。(未完待续。。
35
晚上,姐夫要在医院值班,姐姐带着外甥住在方母的屋子里。姐夫把方心宁也撵回家去,让他安心休息,第二天不耽误上班。
这天晚上,王静芝没有回家。方心宁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他又去了馒头坊,门已经锁了。显然,她在回娘家住了。
入夜,方心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婚姻会这么快就走进了死胡同。他的脑海里乱糟糟一大片,过去的许多人和事,都像放映电影一样从眼前浮过。
唉,人生,真是一本大书,是一本一辈子都可能读不透的大书啊。想着这些事,他慢慢入睡了。
凌晨,方心宁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是方心灵。
“心宁,心宁快开门。”方心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
方心宁忙打开门,方心灵颓然站在门我,说:“你姐夫打来电话,说娘不好了。”
“什么?你说什么?”方心宁几乎是跳了起来。
“说娘不好了。”方心灵又重复道。
方心宁冲出公寓,一路向医院跑去。他要飞,否则就见不上娘了,娘会等着自己的。他强忍住泪水,不能让娘看见自己哭过,否则,她放不下心。
天其实还黑着,路灯刚刚亮起,到处还很安静。可在路上,一个人在飞着,他要去拉住娘的手,不让她走。
他一直飞到了娘的病房,娘已经被白色的被单盖起来。
姐夫痛哭地说:“娘一直很平静,我也一直盯着,发现娘情况不对的时候,我赶忙叫医生来抢救。娘呼吸越来越急,脸色发紫。医生抢救了半小时就……”
方心宁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怪姐夫,姐夫已经尽心了。他难过的是,娘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啊。
姐姐也跑来了,一进屋子就大哭起来,嘴里呜噜着,也听不清楚什么。
任南德和金亚男夫妇最早得到了消息,从家里赶过来,帮着料理后事。
方心宁自始至终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再没有流一滴泪。他似乎是看穿了世事,他似乎知道今天就该这样。
晌午的时候。方心才用车拉着他们一大家人——他爹、娘、妻子和儿子安廷一起来了,还说堂兄从部队上请了假正在买车票。
学校里的领导、老师听到消息也开始往这赶。人越来越多。
方心宁把叔叫到跟前说:“叔,我娘的事,您操心吧,简单办就行。不要大操办。”
“不行,我不答应。”二叔说。
方心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叔。求你了,我娘生前生活简单,死后她也不喜欢麻烦。”
“不行,我听说,你娘的死和王保森那个王八蛋有关,我们方家绝对不能轻饶他。”
“叔。我娘是有病在身,不要再怪别人了,不要让她死后还不安生。”方心宁又求二叔。
二婶过来,拉拉丈夫的衣角说:“孩子都说了。你还挡什么,难道念过书人就不如你了么。”
“去一边,男人在商量事儿,娘们儿家多什么嘴!”二叔呵斥妻子道。
方心灵过来对二叔说:“叔,就听宁宁的吧。”
二叔长叹一口气。
蔡洁夹在人群中,已经抑制不住泪水。她掏出手帕,来到走廊里,让泪水尽情地流。
丧事最终还是按方心宁说的办,先是派村里人去火化遗体,然后将骨灰带回家,与父亲陈保国合葬。王静芝一家没有露面。
其实,辛县正搞殡葬改革,倡导丧事简办。方心宁的做法得到了学校及远山村父老乡亲的支持。方心宁还让心才给哥哥打电话,不用请假回来了,跟他说明这里的情况。
第二天,方心宁捧着母亲去坟地。村里很多知道的人来帮忙,都跟随在方心宁身后,形成了一个很长的队伍。村里原有几个吹鼓手,殡葬改革后已经歇手不干了,现在从家里自觉取了家伙,随在队伍里吹打起来。那低沉哀婉的声音,让整个队伍泣不成声。
很快,爹的坟被打开,娘的骨灰盒也放了进去。只听有人一声喊,大家纷纷填土。
土坟筑了起来。方心宁又跪下,一头磕在坟土里,久久不起。姐姐和心才等本族一大家人都齐齐跪下,给方母磕头送行。
一个女人,在大夫死后,守寡二十余年,把女儿和儿子拉扯大后,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礼过后,大家拉起方心宁,回到家里。大家帮他在家里处理了一下,就让他回了学校。
方心宁是整个学校第一个如此简单地处理老人丧事的。
回到办公室,他先对蔡洁说:“谢谢你。”这两天,是她帮自己管理班级并代课。
“听说,你吵架,跟我们那天吃饭喝酒有关。”蔡洁慢慢地说。
“这事迟早要发生,不只是因为那天晚上。”方心宁说。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该做点儿什么?”蔡洁说。
“我娘其实活着的时候也挺难受,她心脏不好。”虽然这样说,方心宁的眼圈已经红了。他担心蔡洁会有思想负担,就这样红着眼圈,向她笑了笑。
几位老师也过来安慰他。
“谢谢大家,我没事。”方心宁说。
方心宁的手机一响,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写道;“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这是黄锋儿子的手机号,自然是黄锋老伯对自己的教导。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不幸遭遇了。
下了班,回到家里,一打开门,他忽然发现家里的面粉已经不见了,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动。他给王静芝打电话,王静芝关机。他就来到馒头坊,见只有王保森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他实在没有心绪再理这个凶老头。
其实,此刻,王静芝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婆婆去逝了,她内心真如死灰一般,毕竟这事儿跟爹的闹腾脱不了干系。因为身子渐沉,她已经不能再去馒头坊了,呆在家里又不愿意听娘的唠叨,所以她每天都去散步,到郊外走走,这样对孩子也有好处。
方心宁不想再去打问王静芝在做什么。他回到宿舍里,也不想吃饭,就躺下胡思乱想。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一个人,安静,想吃点就随便吃点,不想吃,也没有谁啰里啰唆地劝。
他在想,王静芝,自己的小学同学,本来是互相有些了解的,为什么一下就变到这样呢。刚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成了这样的人。还有她那个老爹,整个就是一个人事不懂的老混蛋啊。当年,父亲陈保国对他们一家多好啊,现在怎么忍心这样祸害自己一家呢?
他看到黄老师送给自己的对联,想到了黄老师对自己的关心,想到了结婚那天,那咱欢乐的地面。
他看到了那块有“宁”字的石头,依然安静地摆在那里。可它并没有给家庭带来什么安宁,真正的安宁,不会是石头带来的,还是在于人啊。
他看到了盆里那棵枝叶茂盛的无花果。是的,有几粒果实至今仍然点缀在枝桠间,可自己呢,至今还没结果,毕业七八年时间,一事无成,甚至连个真正让他高兴的事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取出一张纸来,很快就写了一首小诗《再咏无花果》:
再咏无花果
无花果,叶婆娑,
青涩无华缀枝柯。
头上白云亦婀娜,
她却将美艳紧包裹。
无花果,甘寂寞,
日月如梭任消磨。
不苛求炫目绽放,
她只要甜蜜的结果。
无花果,无花果,
美好的向往,
要比心中花瓣多。(未完待续。。58
36
眼看一个学期也就要过去了,临近期末,学校的事务特别多。
方莉领衔搞的《辛县教师行为规范》出台了,实验中学发给老师每人一份,要求大家好好学习。这个“规范”的出台,在当地还引起了哄动。方莉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说:“我们搞这个规范,既是一种倡议,也是一种引导,希望老师们做为知识分子,做为教师,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在社会秩序中,都率先垂范,为人师表,做文明的使者。我们的规范经过近半年的酝酿,期间进行了无数次的基层调研,是真正接地气的东西,相信会得到老师们的支持拥护的,短时间内就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没几天,这个规范原文又改了标题,叫《辛成市教师行为规范》,在全市范围内被推广学习。方莉因此被邀请到各县区去做报告,分享出台过程,解析规范内容。
方心宁心情不好,他除了上课,就喜欢呆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下了班也不愿意走。他现在已经成了单身汉,没人管他什么时候回家。
方心才来学校里找他。心才说:“我爹说要你去法院告他,这个王保森仗着有俩臭钱,在村里的时候就格外傲气。我爹说,这一回咱不治治他,他得骑在咱们头上一辈子。”
“告他什么?咱也没什么证据,抓不住人家什么。再说,就算是告倒了他,那你嫂子怎么办?”
“我看。这回嫂子怕是也要跟你离。”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现在主要贩菜,家里的大棚也不弄了,主要是弄不过来。我想等再攒攒,在县城买座房子,把我娘和安廷都搬了来住。”
“那弟妹?”
“她呀,反正馒头坊她是不能去了,我们现在跟王家不都成仇人了么?不过,我听她说。那个馒头坊很能挣钱。我猜那王保森是看馒头坊能挣钱,心理不平衡了,觉得咱沾了他的光,所以才这样闹。这人嫉妒心特别强。你比他差行。他糟蹋你几句舒服了也就过去了。可你比他强不行,他就得红眼病。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那小心胸远没他见过的世面大啊。”
“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他。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几乎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在外面搞什么业务。”方心宁说。
“他这人我最了解了,他想跟你结交的,就跟你好成一个头,不想跟你结交的,他才不理你,而且要是谁得罪了他,他不把谁弄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他是不会停手的。在咱们村,他就一个相好的,就是‘小太阳’,你还记得不?跟我争着包鱼塘的那个。当时,我们因为鱼塘的事争吵的时候,他还向着‘小太阳’说话,没把我气死。反正我对他是没好印象。至于嫂子,人是不错的,可有这样一个爹,也就……”
“弟妹没跟你回来么?”
“现在先让她在家看孩子,等我们搬城里来后,再找点事做。”
又聊了一会儿,方心才还要去外地拉菜,就匆匆告别而去。
就要期末考试了,语文集体备课的时候,大家都统一了下认识。方心宁早就不打算领着学生进行期末复习,准备继续学习下学期的内容,所以做起来很从容。
蔡洁因为方心宁最近的事一直有一种内疚感。她每天都跟着方心宁去听课,但话很少,除了教学上的问题,基本上是沉默的。方心宁看在眼里,却也不知如何劝她更好。
“下册教材里,你再挑一篇课文,准备好了,再上次讲台。”方心宁对蔡洁说。
“老师,快要期末统考了,我就不要上了吧。”
“你还是要练练,好早日独立上课。”方心宁劝她。
蔡洁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一直一个人住,嫂子没有回来么?”
“她会回来的,你放心。”方心宁说。
“老师,我想请你吃顿饭。你看,自从我来了,你那么照顾我,我却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事情,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即便不因为哪一个人。有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明天吧,正好是周末,你就一个人,我也没处吃饭。”
“那我们叫上陈新老师好吗?我请请你们两个,都帮我那么多忙。”
“不,我怕他,他去我不去。行不,老师?”
方心宁看她说得那样认真,那样虔诚,就答应了,但也提了一个条件——必须是他请才行。
第二天,两个人相约来到海鲜城。海鲜城大厅里人很多,方心宁和蔡洁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蔡洁问方心宁:“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有故事。”
“你以为我能比你小好多岁呢?我家在蒙冲县,本科的时候,读的是师范,到了读研,我选的是新闻。读研第一年,我就交了个男朋友。他对我其实一直很好,他家庭条件也非常好,读研最后一年,他以联系工作方便为由,让家里给他买了一辆汽车。没事的时候,他就经常开着那辆车带我去兜风。但是我发现,自从他有了这辆车,他的脾气就变了,对我的态度也变了。那是春节后不久,我们因为去哪儿工作的事,吵了一架,一周没联系。等我把吵架的事儿忘了,再去找他的时候,他的车里竟然换了别人,而且还是个韩国女孩。他坐在车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既然各有各的想法,那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她缓缓地讲着,表情很茫然,眼睛却红着。
“谁都会有一段不舒心的经历。”
“我觉得,爱情真是薄如纸,有时你想画得漂亮点,没想到却画漏这张纸。春节过后,大家都先后开始联系就业,我却一时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我表姐——就是你同学姜梅——知道我的情况后,给我联系了省城一家报社,可我在那呆了没几天,就觉得不适应。人家说我呆头呆脑,我也嫌那儿缺少人情味,一气之下,就辞了。那时候,很多同学工作都就了位了,我自己也很着急。后来,听说咱们县研究生学历的老师可免笔试,正好我也在省城呆烦了,就一个人来了。”
“小县城也挺好,你就是天女下凡。我当时下了乡镇,为了来实验中学,还大费一番周折。”
“不,你才是流落到人间的仙啊。”蔡洁回应道。
“我现在可是有个毛病,只要人家夸奖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受到讽刺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唉,我现在一想起当时跟他兜风的情境,我就想哭,太天真了,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了。一段感情,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可对他来说,就是玩世不恭的一句话。公平吗?”
“那你爱他吗?”方心宁想劝劝她,就问。
蔡洁沉思一会儿,十分郑重地说:“当然。”
“那么,有人替你去照顾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可我呢?”
“你就看作是他要给你尝试另一段新感情的机会。”
对于她此时的内心情感,方心宁自然是感同身受。他只是为了劝说她才这样说的。他自己也是个用心很专的人,可是为此也常常受到伤害。他下定决心进入一段感情并不容易,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来,恰恰是他想改变这种境况的时候,他选择了王静芝。可现在,他与王静芝的婚姻似乎已经“行到水穷处”了。
是的,他自己已经不敢看来路,也仍然没有看清前路,但却非常希望指给蔡洁一条明路。(未完待续。。58
37
王静芝家日子并不好过。
静芝娘听了方心宁家一系列的变故,十分恼火,对回家来吃午饭的丈夫说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女儿才过门半年就回家来住,你就不怕让人笑话么?”
“像方心宁那样的人,你觉得能靠得住么。”王保森说。
“那靠不住又怎么办?还能离了去?”
“不离又有能怎样,两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以后,我反正是无法跟这个女婿相处了。”
“孩子还怀着孕呢。”
“我实话告诉你娘俩吧,方家为什么要急着要跟咱结亲?他是为了要儿子,他娘盼孙子都快盼疯了。现在,老太婆已经死了,死了也不能把孩子给他。听见了么,他要的是儿子,不是你。”王保森反复对女儿说。
王静芝实在不愿意再听他说了。她穿上她那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起身出了门。
“我的话,你听见没?”王保森在女儿关门的一瞬,又补了一句。
再说方心宁抢先付了账,带着蔡洁从海鲜城出来,可他仍然沉在有关人生的复杂问题中。
天上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没有风,真是初冬少有的好天气。
蔡洁看着方心宁说:“方老师,这么好的天,我们去城郊散散心吧。”
“散心……”方心宁有些迟疑。
“去吧,我好久没到城郊了,听说滨湖新区正在开发。我还打算从这里买房子呢。”
“那好吧。”方心宁就用自己行车载着她往城郊出发。
辛县的滨湖新区就在鳌山湖西岸,有很多施工车辆正在那里忙碌。他们来到一个高地,鳌头山与鳌山湖风光心收眼底。周边零散几个人,有的在散步,还有的像是在指点着未来的县城新区。
“老师,我们骑着车从这里冲下去吧。”
“是要兜风吗?”方心宁说。但说后,他又有些后悔。
蔡洁并没有恼,反而兴奋地说:“对,兜风去。”
一架勘探用的直升机从他们的身后向前飞去。
“快,起飞。追上前面那架。”蔡洁说。
“报告长官。找到脚蹬子了,可以起飞,请指示。”
“准许起飞。”
方心宁往前用力一拱,车往前一窜。接着他用力蹬动。车借着下坡。真得如飞一般向前跑。蔡洁坐在后面。展开双臂,像一只滑翔的鸟。
自行车越来越快。蔡洁尖叫着。周围好多人看着他们。
太阳照得他们暖暖的,已经泛黄的小草向他们的身后掠去。
车速渐缓。蔡洁唱起了歌,那是周传雄的《关不上的窗》:“我是心门上了锁的一扇窗/任寒风来来去去关不上/这些年无法修补的风霜/看来格外的凄凉/风来时撩拨过往的忧伤/像整个季节廉价的狂欢/让我们从头来吧如梦如花……”方心宁偶尔也和一句,不知不觉就来到鳌山湖畔。
两个人就在水边打水漂,笑声从水这边,一直漂荡到对岸,一直飘到鳌头山顶上。所有的烦恼,都像他们手中的片石,在水面拼命地跃几下,便沉入了水底。
很久很久,两人都已经忘记了时间。他们找了块大大的石头,坐上去,静静地看太阳西沉,谁都不说话。
蔡洁的内心是高兴的,积压已久的心事终于向别人诉说了出来。她此时如释重负,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方心宁的内心却又有了忧伤,他忽然明白什么叫共同语言。他跟王静芝在一起的时候,只听到过馒头,面粉,钱。今天,他可以不谈那些,放松的心情,一块小石头就能让他高兴半天。可是,这样的高兴,只有今天。他表情木然。
“你不高兴么?”蔡洁忽然注意到他的情绪。
“高兴。”
“我真想就这样坐着,永远。”
“可惜天色已晚。”
太阳的脚步一分钟也没有耽搁。“我们回吧。”方心宁终于忍不住说。
蔡洁虽然真的想多呆一会儿,可也不想违了方心宁的提议。
方心宁就把蔡洁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他放好自行车,看了看一直放在一楼的摩托车。这辆车,王静芝基本没骑,只是偶尔过来擦一下。现在,它又满是灰尘了。
方心宁回到家,半卧在床头的被子上,像是回忆今天的幸福。
一会儿,有人敲门。方心宁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王静芝。
“你回来了。”方心宁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她了。
王静芝没动,说:“后天,我们去离了吧。”
“离什么?”方心宁好像一下没听懂她的意思。
“离婚。我们两家已经这样了,以后也没法相处了。”
“我不怪爹。”方心宁说。
“可他不会原谅你。刚才,我也看见你们了,”王静芝侧仰起脸,说,“她长得很漂亮。”
方心宁一下明白了,她说的是看见自己今天跟蔡洁在一块儿了。
“那是我带的徒弟。”方心宁解释说。
“爹早就跟我说过,我当时还不相信。”
“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离了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王静芝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
“你正怀有身孕,是离不了的。”
“我问过了,我主动提出来是可以的。”
“我不会同意。”方心宁拉住她。
“放开手吧,别碰了孩子。”王静芝说着,挣脱了方心宁的手。
然后,方心宁眼睁睁地看着王静芝走了。他在走廊里站着,王静芝早已经没影了,他还一动不动。
马华看见他了,说:“方老师,刘墅一会儿过来打牌,你一起来玩。”
方心宁没有理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又躺在原地,想刚才的事情。没有人能给他出主意,他只能自己做决定。可是,她非要离婚,自己怎么办?
不长时间,刘墅就来了,哼着一首听起来很有节奏的歌,也没说什么,拉起方心宁就走。他们来到马华的房间里,见张风已经坐在一张地八仙旁边花那打扑克牌了。
“方老师,今天可不能拒绝我们,打升级,三缺一啊。”张风说。
其实,大家知道方心宁刚经了丧事心情不好,怕他老是悲戚戚的,所以约好了来陪他。方心宁也猜到了,没有拒绝。他心里确实很乱,如果不是打牌,还真不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我呢,就跟刘大主任一伙。”张风说。
“那我呢?”马华好像不想跟方心宁一伙。
“玩嘛不就是?”张风安慰马华,把牌哗地一下摊在桌上。
方心宁倒是懂点打牌的规则,但毕竟不常打,所以牌技好不了。好在第一把牌摸起来,居然是一把从来没见过的好牌。他用主对儿刮了几次风,把对方的牌已经打得很不成样子了。
第一局,方心宁和马华赢了。但是,打牌不能只靠手气。从第二局开始,对方轻松赶超,四把牌就把方马组合套了一圈。
张风问:“你们得好好地打呀,这样输下去,光让我们高兴吗?”
方心宁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我们要的是过程,是放松,不是要结果,不管输赢。”
“这样啊,”张风说,“为了让大家打牌用心,咱们定下时间,一个小时内,输了的,明天请客。”
“那我们是不是得重新分伙呀?”马华担忧起来。
刘墅说:“这样吧,我跟方一伙,好不好?”
这样定下来,两组选手都开始认真对待了。张风和马华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刘墅倒是打牌的高手,无奈队友方心宁太熊,不到一个小时,输赢已成定局。刘方组合请客的事是摆脱不了了。
“怎么办。”张风盯着刘墅和方心宁问。他担心对方不赖账。
“明天我请,方帮我弄了个优质课一等奖,我还一直没请他呢,你们两个就做陪吧。”刘墅说。
“不行,我们才不欠你情分。我们先吃你们输的这一顿。”张风说。
“对,先吃输的这一顿。”马华附和说。
“我不就是‘墅’么,我们没说分岔了呀。只要我请客,就是‘墅’的一顿。”刘墅说。
“你是谁的‘叔’。”张马组合上来胳肢他,弄得刘墅像刚捆起来的猪一样嚎叫。
方心宁笑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总算熬到能睡得着觉的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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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静芝娘就对女儿说:“你是怎么了,天天耷拉个脸?真急死人了。”
“我想离婚。”王静芝说。
“你还真听你爹的?”静芝娘问。
“这次是我自己的意思。”王静芝说。
王保森正刷着牙,听女儿这样说,一句话也没有说。
静芝娘说:“你可想好了,真要是离了,你怎么办?”
“不离,我又怎么办?”王静芝说。
静芝娘一阵叹息。
王保森收拾完,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要去馒头坊。临出门,他说:“离就是,倒是他,不敢答应你。”
方心宁在第二天是饿起来的,头一天中午跟蔡洁吃过一次饭后,一直到第二天十点多,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他在饥饿中起了床,就让马华揪着,去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吃饭。
刘墅早就来了,他已经点好了菜,坐在桌子旁等。田三菊也在。
一会儿,张风也来了。
田三菊说:“昨天,刘墅跟我说,他得了个什么一等奖,你们三个要给她祝贺。我以为他骗我呢。”
“不是,”马华说,“是他请我们。”
张风忙挡住马华,说:“马华,跟你嫂子还开这样的玩笑,是我们请就我们请吧,这还是丢人的事么?”
“今天我请。”方心宁突然说。
“别争了,”张风说。“我们一个一个地请大奖获得者,轮番,怎么样?今天,就还是我吧。”
“那既然已经明确了,你就回去呗,要不,你就在这里一块喝一杯?”刘墅阴阳怪气地说。他是要撵田三菊。
田三菊说对方心宁说:“方老师,伯母真是没福气,这就添孙子了,她却……”
“要不。你就在这里一块喝一杯?”刘墅的语调拉得更高了。
“那……我就失陪大家了。正好表姐让我去他家吃饭。”田三菊说。
刘墅眼看着田三菊出了门,说道:“老娘们,管得越来越宽了啊。”
马华说:“时间还早,我们再打一圈牌?”
刘墅看一眼方心宁。对马华说:“行了。你还想把下次请客的人定出来么。去,让他们上菜去。”
蔡洁这会儿正在超市里逛。她表姐姜梅打来个电话问她近况,她说:“我挺好。你同学给我当导师,我差不了。”
“方心宁怎么样啊?”姜梅问。
蔡洁就把方心宁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告诉她。
姜梅说:“我早知道他会这样,这就叫‘性格决定命运’,更何况,他那眼光也不行啊。”
“我觉得他不错啊。”蔡洁纠正说。
“你不会是爱上这个有妇之夫了吧?”姜梅说。
“表姐,你可别这么说,万一让你说准了怎么办呀?”蔡洁说完,哈哈地笑起来。
挂了电话,蔡洁继续往前逛,她想送给方心宁一件礼物,所以就逛到了商场的男装区。
陈新也在这里选衣服。他一下瞥见蔡洁,就把自己正在挑选的衣服丢给售货员,远远地跟着她。一会儿,蔡洁在一个专柜前选中了一件花格衬衣,翻来覆去地想这个花色与方心宁的脸色是否相协调。
“蔡老师,怎么是你,也来选衣服啊。”陈新抓住时机,装模作样地冲过去。
蔡洁被他吓了一跳,说:“是你呀。来,你过来。”
陈新顿时激动地靠上来。
“你跟方老师比,谁个儿高?”蔡洁随口问他道。
“方心宁?你原来是给他买衣服啊?”陈新十二分遗憾地说。
“对呀,那是我导师啊,难道不给他买给你买?”
“我不喜欢花格的,我还是喜欢白色的。”陈新说。
“那方老师会喜欢哪种?”
“我哪知道他呀?我就知道我,喜欢白色的。”
“哦。”蔡洁说完,继续挑选,再不理他了。
陈新忽然想起方心宁说的话,男人看人的时候,要用一种尊重的眼神才能得到对方的喜欢。于是,他反复揣摩,拿捏好表情,对蔡洁说:“蔡——老——师,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可好啊?”
蔡洁一回头,让他吓得手中衣服险些掉在地上。她四周看看,弄清确实不是到了世界末日,才渐渐镇定下来。
“不好意思,”陈新见她受了惊吓,慌了神,说,“我不是故意的,这表情是方老师教我的,他说看美女要这样看的。”
“他教你的?”蔡洁听了觉得很有趣味,奇怪地问道。
“是啊,他也是我的导师,我们就是同学了,”陈新见她笑了,又拿捏了下表情说,“就这样。”
蔡洁早笑得肚子难受了。
在那边小饭店里,打牌赢来得饭也吃得正香。方心宁因为心情不畅快,所以特别下酒,一会儿就喝得晕乎乎的了。马华的脾气细腻,酒量也小得可怜,早就躺在一边的沙发上打呼噜去了。
“来,再开一瓶白的,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我还没告诉你们,我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呢。”方心宁的含混不清地说。
“哎,什么好事快说。”张风说。他活像一只巴儿狗,张着嘴,盯着主人,等待喂食。
“她要跟我离婚了,就明天。”方心宁说。
“那好呀,那就没有人像刘墅媳妇那样管得那么紧了。”张风以为方心宁是开玩笑,所以就把这个玩笑继续下去。
“去,有你这样劝人的么,可是,你们至于离么?”刘墅制止住张风,又问方心宁。
“那你说什么至于,什么不至于?这世上的事,没法说清什么至于什么不至于的。”方心宁说。
“行了,”张风说,“我们不能再倒下第三个了,要不谁送他们俩。现在,你去结账,回来咱们一人负责一个,一直送回家。”
刘墅忙去结了账。从吧台前一转身,又见田三菊站在那里。他付账的举动,早被她看在眼里。
“你怎么又来了?”刘墅不满地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朋友发现自己怕老婆跟踪自己的。
“我不来,你们四个醉鬼怎么回家?”
“怕不止是为了这些吧?我觉得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多一些理解与信任?”
“你现在还没有让我理解和信任的基础,你不像方心宁。”
“又是方心宁,他就在那儿,明天就要离婚了,你去填他那个缺吧。”
“你别乱说,人家才刚结婚,你好意思这样咒他?”
“不信你自己去问好了。”刘墅生气了,一个回了房间。
田三菊倒是真没有白来,他用车把几个人一一送回家去。(未完待续。。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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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芝从民政局回家后,就跟娘一直盯着那个紫红的本本哭,好像面对她老爹的骨灰一样。静芝娘抹了泪,安慰闺女说:“你爹是个老糊涂,这结婚才半年就逼着你离,哪有这样的老人?离了以后你可怎么过啊?生了孩子怎么办?”
王静芝说:“这样,他总能安静点儿了。”她好像突然对爹产生了浓浓的怨气,尽管那证是自己亲自领来的,却如爹把她一件心爱的东西硬生生给丢了。
王保森中午抽时间急急地回家吃饭,当然是牵挂着女儿的事。他一眼就看见那本本了,问:“还真离了?”
静芝娘说:“你满意了?”
王保森细看了证件上的章,随即把它锁了起来,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怎么给这20万。你娘儿俩哭什么?没事,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别的办法的。要说他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有些羡慕他吃了‘国库粮’,没想到十年一变呀。现在来看,那些东西早过时了,现在是有钱就行,有钱就是祖宗,没钱呢,连孙子都不如。这穷小子,那点儿本事不会逃出我的如来佛掌。”
在街上游逛了很久的方心宁并没有回宿舍,他找了个小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看完了那份报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回了学校。他到校早了些,办公室里还没人。他把报纸连同夹在里面的离婚证扔到办公桌上,坐下沉思。看看离下午上学时间还有点儿时间,他就趴到桌上休息一会儿。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蔡洁是继方心宁之后最早一个来到办公室的。她看见方心宁在那儿趴着,顺口喊了声:“老师,这么早呀。”
昏昏沉沉的方心宁并没有被她叫醒。她走到他身旁,拿过报纸一瞧,夹在里面的那张离婚证瞬间滑落了。她一眼看到封皮上那几个大字。那件为导师选好的衬衣也险些掉在地上……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惊惶,把那本本连同报纸给放回原处,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情绪绷了一天的王静芝忽然觉得一阵难受。静芝娘说:“你去医院查查吧,还是孩子要紧。” 王保森听老婆这样说,觉得自己该去馒头坊了,起身出去了。
王静芝收拾了下,就赶紧去医院。静芝娘觉得身子虚,不能陪着去。
王静芝只身来到医院找到金亚男。
“这么久了才来检查?”金亚男问。
“家里有事来不了,今天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方老师没陪你来?我听你任哥在家念叨,说方老师可真是一个好人。原先你说他花心呀什么的。那都是哪儿听来的?”金亚男认真地跟王静芝讲关于方心宁的故事,都是从任南德那里听来的。
王静芝只是安静地听,没有一丝的表情回应。
金亚男说:“以后别听外人乱说,你运气不错,找了个好男人。”
“算不上是我找的,是他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才匆匆选了我。”王静芝说。
“那他对你不好么?”
“他关心的是他的课,关心他的同事,关心他的学生。从不过问我的事。”
“这才是不为家庭分心的好老师啊。”金亚男想帮方心宁解脱一下。
“就算是个好老师,那也不能算个好丈夫吧?所以,我跟他离了。”
“你们离了?你怎么……哎呀,真是。太可惜了。”金亚男惋惜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带她去做检查。
一会儿,医生说:“没事。一切正常,注意每天要保持个愉快的心情。”
“你说怎么就离了呢?”金亚男还是在问。那王静芝仍是沉默。
刘墅下午下班回家。田三菊问:“方心宁真的离了?”
“看他那表情像是了。不过,你不用替他担心。他有替补队员。这么好的条件,要我我也离。”刘说完,嘿嘿地笑了。
“什么替补队员?你想找替补队员?”田三菊追问。
“啊,人家有啊,遗憾的是我没有。”刘墅说。
“你等不结巴了再说吧,”田三菊用嘲讽的口吻说,“不过,你得把话说明白点儿,他那替补队员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他现在带的女徒弟,那小姑娘长得,嘿,真有那么回事。”刘墅故意做着各种表情。
“假如你有这条件,你是不是早就离了?”田三菊拖着长调,像一位严谨的官。
“嗯哼。”刘墅并不去明确是与否。
田三菊愤愤地进了厨房。刘墅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终于在这里这么占了回占上风。
蔡洁这一天心情自然很沉重。他一直没敢看方心宁。她早已经听到有人在说她跟方心宁的闲话,因而,对于方心宁离婚,她内心隐隐有一种负罪感。她坐在一家小餐馆里,却没有一点儿食欲。她双眼空洞地往某个地方直直地望着。
陈新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的旁边,说:“蔡老师,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呀?”
蔡洁回过神来,礼貌地说:“那可真是巧,你经常来这里?”
“我不常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碰上你。”这回,陈新脸上的微笑多少有点儿回归正常了。
“老师教你的那笑容,你不能用,用在你脸上太不自然了,怪吓人的。”她这回真把方心宁做为他们共同的老师了。
“他的理论我倒真是佩服,但实用起来,还是有点儿离谱。”陈新解释道。
“陈老师,你有没有听到……一些闲话?”蔡洁试探着问。
“谁的闲话?”
“比如说方老师……”
“我还真听了些,可你知道是谁在传这些闲话吗?就是学校附近那个卖馒头的老头子。他是方心宁的岳父。蔡老师,你说有这样当岳父的么?太奇葩了。”
“他都说些什么?”
“他就是向那些买馒头的人说方心宁跟女的怎么样怎么样,还说过跟你呢……那老头精神肯定有问题,他的话没法听。”
“哦。”蔡洁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方心宁此时已经回到了家,泡了包面准备吃。王利威给他打来电话,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离了也就干净了。”方心宁说。
“还真离了,你怎么也不劝劝她?”
“劝了,她有她的苦衷,并且也不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实在没办法的事。”
挂断电话,方心宁慢慢吃着面,一根一根,你活吞一条条的虫子。他也一点一点思考着。其实有些事,明明就在你身边发生发展着,可恼的是你却无法干预。它好比是正在上演的一出戏,你只是一名观众,演员可以跟你互动,能改变它结局的权力却还是在人家导演那儿。他担心王静芝跟肚子里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种担心,他才放弃了自己的任何主张,任由王静芝去安排他们之间的一切。自己一穷二白,在物质上并不能给王静芝带来什么满足,而在精神方面,二人的世界更不相同。有时,在家里聊天,他居然很难找到相同的话题。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会有共同感兴趣的事情——这是方心宁的希望。可方心宁等不到那一天了,两人的关系在这个节点上已经终止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空。星星那么远,跟它们说话,它们应该是听不见吧?
时间就这样捱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句子:
午夜的星
睁着亮亮的眼睛
你在望着我
我也注视着你
午夜的星
此刻,你在想什么
天空那么宁静
不像我此时的心情
他的心里真有些委屈,不禁苦叹:我本圣洁,奈何别人眼光浊?他经常反思自己的言行,觉得自己有时也许有点不那么在意,但却渴望任何事情都是美好的,笃信人际关系都是纯洁的,从来没想过做那种乌七八糟的事来满足私欲。可这世上,偏偏就有人喜欢把别人往无耻的方向想,眼里从未有好人存在。(未完待续。。
41
赵亮给方心宁打来电话,说他星期天要结婚,特别邀请方心宁参加他的婚礼。他还很不客气地说:“整个黑山镇初级中学,我只通知了你和刘墅、王青峰三个人,不过我有个条件,为了讨个好彩头,凡已婚男士必须高高兴兴地带着夫人前来,否则的话,你们三个谁都可以不来。”
方心宁想跟他说自己已经离了婚,可又担心扫了对方的兴,很为难。
刘墅也接到了电话,就来找方心宁说这事儿。方心宁不在办公室,蔡洁却在。刘墅坐在方心宁的位子上,问蔡洁:“你导师呢?”
蔡洁说:“李校长喊他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刘墅想了一会儿,靠近蔡洁,忽然问道:“他真的离婚了?”
蔡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刘墅说。
“怎么了?”蔡洁问。
“星期天我们在辛成检察院工作的一个老同事要结婚,打电话让我们同去,并且嘱咐说,凡是已婚的必须夫妻二人同去,否则的话就不要去了。”
“这么巧,刚刚离了。”蔡洁为他的老师犯愁了。
两个人说着话的工夫,方心宁回来了。
“校长找你什么事啊?”刘墅问。
“学校想继续申请个国家级课题。”方心宁说。
“这么说,我们又有机会去饭店暴撮一顿了,太好了,这一回,甭说别的,反正你有什么活,只要安排到我,我不管有事没事,都先做课题的事。这个表态怎么样?”刘墅说。
“对啊。你这么有积极性,那这事儿就由你负责了,正好我也没答应李校长。”说着,方心宁就要拔打电话。
“干什么?你没答应啊?你没答应我就会答应么?”刘墅夺下方心宁的电话,又问:“还是说赵亮的事吧,你怎样打算?”
“那个呀,好办,你帮我把我的意思捎到,就说我有事脱不开身,去不了了。”方心宁回答。
“你有事脱不开?鬼才信!你不就一个老师吗?会见外宾轮不到你。抢险救灾用不到你,而且又是星期天,你能有多大的事?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人家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有事去不了,你不觉得太不给赵亮面子了么?是怕带不了嫂夫人去吧?可那有什么呀,带个别的什么人去不也行么。比如说,让蔡洁帮个忙,人家蔡洁这么善良,只要你张嘴。人家还能不帮?”刘墅出了个主意。
“我?”蔡洁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他。
“我只是举了个例子,不过,你导师的事,你忍心坐视不管?”刘墅说。
“你怎么胡乱联系啊。我说过了,我不去,以后见了面我再跟他解释。”方心宁不耐烦地说。
“其实,这个忙。我倒是……也可以……”蔡洁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本来学校里就有人传闲话,还自己往枪口上撞击?”方心宁坚决不同意。
“心里没鬼。还怕别人说?如果怕别人说,那心里就有事。”刘墅说。
方心宁白了他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蔡洁说,“去辛成,那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们。”
“就是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事儿办过去了,不留遗憾。”刘墅说。
“行了,各人管好各人的事吧,我还要忙,请刘主任马上离开。”方心宁说。
“那就这样定了。”刘墅边说,边离开了语文办公室。
“管得也太宽了。”方心宁望着刘墅的背影嘟嚷道。
蔡洁看他那样子,抿着嘴笑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方心宁对她说。
“老师,我没事,不过,我还真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你。你指导我这半年来,我真觉得进步挺大的。上次我要请客,却是你买的单,所以我想,再请你一次……”蔡洁说。
“不用,你也帮了我好多忙。这个学期,我事儿特别多,要不是你,我早就扒不开麻了。”方心宁说。
“我无以为报,心里很难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要不的话,我送你个小礼物?”蔡洁恳求道。
“我不要什么礼物。”方心宁说。
“那就请吃饭。”
“吃饭我不去。”
“必须二选其一。”
“我倒想知道,那会是什么小礼物?”
说着,蔡洁早就把给他买的衬衣从桌下取出来,双手递过去。
忽然,方心宁用手一拍脑门,大叫:“坏了,你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主动往里跳啊。”
蔡洁说:“我从你那里现学现卖的,你不记得你讲过光大让你帮忙请齐局长的例子了?不要直来直去,既要出人意料,又要在人的意料之中,想起来了吗?”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真不能要。”方心宁把衬衣又递回来。
“我早说嘛,”陈新进来了,说,“老师是不会喜欢你这件礼物的。”
“太贵重了。”方心宁重复道。
“那你的呢?”蔡洁对陈新说,“你给老师的礼物呢?”
“他?”方心宁不解地问蔡洁。
“对呀,不是你教他拿捏表情么,能让女孩子喜欢……”蔡洁说。
“啊哈,是啊,怎么样?我教的,你可用得好?”方心宁问。
“好不好你问蔡老师啊。”陈新说。
“好,那次他对着我,呲着牙,咧着嘴,瞪着眼,差点没把我吓趴下。”蔡洁一边模拟他当时的样子着,一边说。
“你瞧你,”方心宁说,“你学邪了,走火入魔还不如不学,我是讲,对待人,要的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脸上挂着的是一种真诚而自然的表情。”方心宁一本正经地教导他说。
“原来这样啊!我每天嘴里咬着筷子,用手掰着脸上的肌肉,认认真真地练了好长时间,练完了你竟然又说那是错误的。”陈新说着,按着方心宁的方法,屏心静气,然后,拿自己调整满意了的眼神要去电蔡洁。
“啊。”一声尖叫后,蔡洁一副很受伤的样子,逃出了办公室。
“难道又走是火入魔?”他问方心宁。
“你是要练葵花宝典么?”方心宁说,“要自然,懂么,有时越是故意去拿捏,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什么叫发自内心?就是心里的情感自觉不自觉地表露出来,只要你有表演的成分,这种表情就失了真,效果适得其反。”
“这么复杂啊,我原先真有点儿看不起你们语文老师,以为不过就是教几个字,没想到你还是个杂家。”
“哼。”方心宁故意开他的玩笑,一扬眉毛说。
“老师,我去练,不怕麻烦。”陈新说着,走出了办公室。(未完待续。。
42
为了参加赵亮的婚礼,方心宁早早起床,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在楼下等。凭赵亮跟自己的关系,不去可真是不够意思。
一会儿,田三菊就开着她的面包车来了。刘墅在上面坐着,问:“你吃饭了么?”
“不知你们什么时间来,所以早早就吃过了。”方心宁说。
往前走了没多远,田三菊把车停了下来。蔡洁哈着手上来了,说:“没想到天这么冷呵。”
“怎么?你也去?”方心宁显然没想她真的会去,虽然之前曾经说起过。
“方老师,甭瞒我们了。”田三菊用一种很不满的口吻说。
“不是你们安排我去的么?”蔡洁问。
“对啊,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刘墅问方心宁。
“你……那我不去了。”说着,方心宁就要下车,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师,那还是我下去吧,我可没想到你是那么恶心我啊。”蔡洁失落落地说。
“方老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就是人家蔡老师愿意帮你,找别人,谁会这样热心?你现在这样说,不伤人心么?再说,她帮你这个忙,也不是说不过去。”田三菊劝道。
蔡洁看着方心宁。刘墅装作生了气,在那里只叹息。
方心宁只好坐下说:“走吧。”
车重新启动。
田三菊问蔡洁:“听说你是研究生,当时怎么会选择来辛县呢?”
“辛县挺好啊,离我家也不远。我家离辛县,只有辛县去辛成的三分之一远。”蔡洁说。
“来了这半年,觉得怎么样?”田三菊又问。
“挺好啊,同事们都很厚道,特别是我们方老师,对我的指导很用心。也很有效果。”蔡洁说。
“那就对了,你也得好好待我们方老师。”刘墅说。
“嗯。”蔡洁说。
方心宁在刘墅身上轻轻拧了一把,说:“别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那刘墅夸张地尖叫了一声,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谁故意往你的身上引了?”
田三菊和蔡洁二人只看热闹,笑出声来。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驶。田三菊打开音响,放着音乐。大家都不再说话,田三菊认真地开车,那三人各自望着窗外想心事。
方心宁在想,蔡洁还没有结婚。让人家出演自己的妻子,不有损人家的名誉么?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可不能不替人家考虑啊。
蔡洁的心思可没这么复杂,她在想象着婚礼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正处在一个向往婚姻的年纪,如果不是男朋友劈腿,他们现在也许正谋划着结婚的事呢。
刘墅不时看看方心宁和蔡洁,心里有些不平,觉得这方心宁可真是幸运,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女性都喜欢他。也不知她们到底喜欢他的什么,他不富有,甚至可以说一贫如洗,工作也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老师。凭什么呢?
车很快就到了辛成。王青峰早就来了。带着他那脸有潮红的妻子——何丽华的大姐,在饭店门口正等他们。
“欢迎欢迎。”王青峰鼓着掌说,他妻子在一旁也不自然把两手拍了几下。
“你们路远,反倒来的早。”方心宁像是道歉。
“夫人呢?”王青峰找了一遍。没见王静芝,问方心宁。
“在这儿呢。”刘墅忙把蔡洁推到前面,并且介绍给他。
王青峰是见过王静芝的。为些脑子断了三秒的电,才靠到方心宁跟前,低声问:“换了?这么短的时间,够狠够快呀。”
守着这么多人,这些话弄得方心宁都没法回答他了,只好问:“天桥国际学校怎么样?”
“很好,至少要比泰云学校要好啊。”王青峰说。
“泰云已经没有了,你不知道么?”刘墅问像是责备地说道。
“正是知道不才这样说么?”王青峰笑着说。
到了地方,刘墅就引着大家往饭店去。田三菊跟王静芝和青峰家的聊着。
饭店门口,赵亮正跟化着浓妆的新娘在那里迎候。大家一哄而上,说些祝福的话。
“你把白衣天使娶到家了。”方心宁对赵亮说。
“啊?”赵亮趁乱把他拉到一旁说,“别乱说啊,这不是那位。”
方心宁这才认真地看新娘,高挑身材,穿一身洁白的婚纱,看不出是做什么职业的。他只好又被充说:“新娘穿着这身婚纱,真就跟天使一样漂亮。”
“谢谢,您就是方心宁老师吧,赵亮常常把你挂在嘴边。”新娘子微微弯了下腰,那又眼睛像是两个弯月亮。
说了会子话,后面又有来宾过来,大家便一起往大厅里走。大厅里人很多,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看,王青峰先迎过去打招呼说:“范校长,你早来了。”
“是呀,”范启明说,“赵科长大喜的日子,我得来呀。你们来这边坐吧。”
方心宁这才知道赵亮升了科长。范启明的到来,他是没想到的,赵亮当时说的可是只通知了他们三个人。大家相互认识了,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说话。方心宁偶然看见远处有一桌上一个背影是那么熟悉,很像季梅婷。但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这种看法,毕竟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一会儿,婚宴开始了。通过主持人的介绍,方心宁进一步知道,这位新娘原来是辛成一中的一位语文老师。黑山镇卫生院里那位漂亮的女护士呢?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位新娘是谁知道么?”范启明竖起大拇指,悄悄地在他的肚子前边比划了下说,“辛成教育局王局长的千金啊。”
方心宁听了,一下愣住了。婚姻到底是什么?到底是真爱的归宿,还是向上爬的工具?他又想到自己的婚姻,不管当时是怎样想的,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谈。再去想什么真爱,想什么现实,有什么意义?
酒宴开始,王青峰一个劲地给范启明劝酒。他在黑山镇中的时候,没少挨过这位范校长的整治,所以从心里有些畏惧也属正常。方心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顾自地吃,偶尔让让身边的蔡洁。此外,他自有心事。
王青峰给范启明敬酒,说:“范校长,借花献佛,我得多多感谢你当时对我的照顾。”这话,不是违心的奉承,就是委婉的问罪。
范启明却说了:“不不不,你得有个先后顺序,要先跟方会长喝。”这话说得王青峰一怔,因为很多事他并不知情。
“会长他早不干了。”刘墅解释说。
“你说的助学基金会的事啊,那我早就不干了。”方心宁这才听到有人在说自己,也跟着说。
“那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再向你张回嘴呢。你说这基金吧,其实他们关注的并不是钱给了谁,他们要的是有这么回事,要的是这件事制造出的效应。你做这个,心眼还要活泛,知道不?要处理好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系。人活在世上靠什么?靠的是关系。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如果你周围的关系多,那么一个关系就让你的能量增加一倍,一百个关系,就能让你的能量增加一百倍。这关系怎么来?你总不能负责个什么事,就眼眶子翻上天,就不认人了,那谁还跟你玩。这样就丢了关系,对人对己,都没好处。”范启明故作醉态。
“是是是。”王青峰说。
“范校长说的可真是处世良言啊。”刘墅说着,举起酒杯,也要跟范校长喝一杯。
方心宁冷笑了一下。王青峰和刘墅不知道范启明说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方心宁可不傻啊,他自然想到了假期里范启明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为其外甥吴树声能得到贫困生受助资格打招呼。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自己听着真觉得恶心。
“我失陪一下。”方心宁没想到跟范启明这样的人在一块儿吃饭。当时老校长在黑山镇中的时候,虽然人是严苛了点儿,可毕竟还是一个正直公正的领导,可现在这一位范校长,从一件小事上,从他的言语中,不能不让人担心镇中下一步的发展。(未完待续。。
43
方心宁从饭店时出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总觉得不想再进去。那样的婚礼,那样的气氛,和那样一些人,他受不了。
他沿着大街往前走,他想,到了回辛县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辛成的大街变化很大,一天比一天干净,漂亮,是辛县县城没法比的。人行道与车行道有栽种的常绿植物作隔离带,车流人流各行其道,有条不紊。街道两侧的绿化树有的已经没了落了叶子,但树的形态也传达出一种美感。各样园林石随处可见,更为城市增添了不少趣味。
方心宁漫步着,想到自己几乎是每次来辛成都会被伤一回,不觉眼圈渐红。
后面来了一对老年人,老太太在前面走得很快,老头在后面追着说:“慢一点儿,闺女不在后面没跟上来呢。”
“哎呀呀,”老太太说,“我走走路你们也捣乱,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这个“哎呀呀”,方心宁听来是那么耳熟。莫非……他急忙看去,只见两个老人先后从他的前面冲过去了。我的天,这两位竟然真的是季梅婷的爸爸妈妈。只见季妈妈快走到前面,已经到了红绿灯路口,却不知道停下来,她老伴——刚退下来的季副市长——脚步居然跟大不上。方心宁就想跑过去帮忙。这时,前面的一位交通警察拦下了季妈妈,并把她交给她的老伴。
那警察想教育下这两位老人,说:“你们以后……”当他看到眼前这位眼熟时,改问:“你莫非是季副市长?”
“啊,”季副市长说,“啊,真不好意思,我还不如她走得快。谢谢你了,小伙子。”
那警察打了个敬礼。说:“首长走好。”
一会儿绿灯了,季副市长这才搀扶着老伴过去。
“方心宁。”有人叫道。
方心宁从愣神中一下醒过来。侧头一看,那里站着的正是季梅婷,怀里抱着两件大衣和一个提包。
“你什么时间来的?”她礼貌地问。
“今天上午,来参加一个老同事的婚礼。”方心宁说。
“是教育局王叔叔女儿的婚礼吗,新郞叫赵亮?”
“是呀。”
“我……跟爸爸妈妈也是刚从那个婚礼上来的。我妈见人家结婚的场面就呆不住,总想往外跑,我们只好先陪他回家,没想到大衣什么的东西太多了,我在后面取了这些东西再追。已经见不到他们的影儿了。”
“车呢?”
“没车。”季梅婷平淡地说。
“那你赶紧追,叔叔和阿姨已经过了十字路口。”
“倒也不急,有我爸呢。”季梅婷说。
方心宁看看眼下也没什么事儿,就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她好吗?”季梅婷问。这个“她”当然是指方心宁的妻子王静芝。
“我们已经分开了。”方心宁说。
“为什么?”季梅婷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爹……一言难尽。你呢?”
“我还好,反正就是每天上上班,周末陪陪妈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怀孕了,也许,孩子生下来。他一家人会改变主意。孩子是无辜的,也需要一个完整家。你呢?个人问题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啊。”
“现在,没心思考虑。”
两个人就往前走着。乍一看,他们有点像一对恋人在散步。可细看,他们更像两个并行的陌路人。
刘墅打来电话,问方心宁在哪儿。方心宁看了看周围,就说在饭店向东大约再两公路。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刘墅又说:“赵亮要跟你说话。”
赵亮接过电话,说:“哥,还没敬你酒呢。你怎么就消失了呢?话还没跟你说。”
“那就在电话里说吧。”方心宁说。
赵亮把声音放得低,说:“事先没告诉你,你可别怪罪我。我跟现在这个,是人家介绍的。原来那个,你知道,她又调不来,这距离慢慢就越变越大……不过,我还不如你呀,你真神速,结婚半年就换了,什么时间结婚,我一定早早过去帮忙……”
方心宁“啪”地挂了电话。他不愿再听赵亮讲这些浑话。
“要是有急事,你就走吧,我去追我爸妈。”季梅婷说。
“我倒没什么事,不过,你还是快快去吧。”方心宁顺势说。
季梅婷加快脚步,向前赶去。方心宁的心里又起了波澜。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这个女人向前去了,他的心也一时走了。当时的相爱,当时的欢乐,当时的约定,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到曾经百般设想的幸福。他为自己心在遗憾,也为季梅婷感到一阵悲哀,因为他的回忆,已经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谁都有过幸福的向往,但当时的向往与现在的窘况落差如此之大,却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毕竟是初冬天气,只是因为走了这么长的距离,方心宁才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可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他的情绪已经被这气温冰封了起来。
他站在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只是有的是奔向幸福,有的想脱离苦海。
婚礼也结束了,田三菊拉着王青峰他们一路寻来,终于找到方心宁。
“走喽。”王青峰老远就喊他。
方心宁回过神来,忙上了车。
“你这是参加的什么婚礼?新郎新娘来敬酒了,客人倒先走了。”刘墅说。
“我出来凉快一下,里面太热了。”方心宁解释。
“里面是真的太热了。”蔡洁也说。
“没觉得热啊。”王青峰的妻子说。
“你知道什么?人家说热,那是心里感应到的东西,并一定得出汗。”王青峰对妻子说。
“我就是说的气温高,你们真的没感觉到?”方心宁重申。
蔡洁说:“大厅里开着空调,再加上从多,我们穿得又厚。”
刘墅说:“成功就是忍一忍,你再热一会儿,也就结束了,你这一出门,走了好多人呢。”
“我是罪人。”方心宁说。
“新娘子是谁你知道了么?”刘墅问方心宁。
“赵亮告诉我了。”
“瞧人家,小护士不要了,接着就选了个女教师,而且还算得上是个官二代。你说,咱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刘墅说。
“不结巴了,兴许也能换一个。”田三菊开着车,听他这么说,故意刺激他。
“你说点儿好听的行不?天天揪着这点儿小尾巴耍,有……意思么?”刘墅说。
“我这样说就是好听的。”田三菊看样子要来气。
蔡洁说:“嫂子就该教训下你,要不你也学得花了心。”
刘墅说:“我要是方老师,或许还真能学点儿花心的事儿,关键是我这自身条件不行啊。”
田三菊说:“这样说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也就我这么照顾你。”
方心宁说:“请不要拿我说事儿,我这样的也算花心?那花心都得是男人最优秀的品质。”
蔡洁哈哈大笑。她是笑刘墅的窘态。
“方老师这样的是挺招女孩喜欢的。”王青峰的妻子说。
“咋了,你对男人还挺有研究?”王青峰斜眼看着妻子说。他的妻子也白了他一眼。
“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家庭矛盾就出来了。”方心宁说。他知道这些都是玩笑话,但即便是玩笑话,说得多了也会成了真话,会惹得很多人不高兴。(未完待续。。
44
学校组织了期末考试之后,寒假就要开始了。老师同学们纷纷离校。
蔡洁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是有什么人刚刚惹恼了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方心宁问她。
“我……放了假没处去了。”蔡洁说。
“为什么,你不是在亲戚家住着么?”方心宁问。
“是啊,可是我说过我放了假就回家,人家已经打算春节期间把门锁了去儿子家过年了。”
“那你也回家呀,又不远。”
“我不想……”
“为什么?”
“老师,你有没有被逼着相亲过?”
“哦,我明白了。那你到老师公寓去住吧,我占了两间房子,也用不了。”
“不经学校同意,能行么?”
“先住着,学校什么时间不同意了,再另想别的办法。”
“那谢谢老师。可我什么时候搬呢?”蔡洁终于舒展开笑脸。
“现在就可以。”方心宁说。
“那好,我就去搬了啊?”蔡洁说。
“嗯,我回去帮你收拾一下。”方心宁说。
于是,他们也离开了学校。
方心宁回到家里,把娘住过的房子打扫了下,除了蔡洁能用的,他把自己家的东西全搬到隔壁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去了。
不长时间,蔡洁就提着个旅行箱来了。
方心宁犹豫了下,说:“这间是我娘住的,要不我们换一下,你住我们住的这间……”他担心娘才去逝了,小姑娘家也许会害怕。
蔡洁说:“不用了,已经收拾好了的,就不要再麻烦了。”说着,她就进了房间。十分满足地。“老师,你这里什么东西都有,我以后就在这里学做饭,你过来吃就行了,全免费的。”她说。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你那边没有做饭的厨具啊?”
“我平时也不用。”
“老师,你要是觉得这样太欺负我的话,我们两个人可以aa制啊。”
“这个么,以后再说吧。”
门外马华在走廊里听到了他们说话,猛然进来,说:“行啊。我们aa制挺好的。”
“谁说你了呀。”蔡洁说。
“我是自己要加入的,责任我自负就是了。”马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那好吧,只要老师点头了,我们就把你给收了。”
“方老师,给你机会了,你赶紧点头啊,送人情的事儿,不干白不干。”马华说。
“那你能不来添乱么,不添乱的话。我就点头。”方心宁说。
“好的,我承诺,我只来吃饭,不来添乱。请点头吧。”马华很认真地对方心宁说。
蔡洁“扑哧”一声笑了。
方心宁也没有点头。说:“我回屋了。”
马华见方心宁走了,就对蔡洁说:“这样吧,你来做饭,我呢。就负责买菜,他呢,愿意来吃就来。不愿意来吃,就我们俩吃。”
蔡洁说:“做你的美梦去吧,老师已经把你否了。”
“那你为什么非得听他的呢?”马华问。
“因为这房子是他借给我住的。”蔡洁向他做了个鄙夷的表情。
这天是星期天,季梅婷和爸妈在家里。季妈妈在看电视,季爸爸在看报纸。
季梅婷悄声地对爸爸说:“爸,那天我们去参加婚礼,回来的路上,我看见方心宁了。”
季爸爸认真地看着她,问:“是来找你的?”
“不是,”季梅婷说,“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他是新郎官的老同事。”
“哦,那他现在怎么样啊?”
“他结了婚,离了。”
“也离了?你们现在年轻人是怎么了?结婚容易,离婚也轻率。这社会发展的,我们是不理解了。”
“那你说,不合适不离还讲究着过下去?其实,你们老一辈的才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硬是捱日子。”
“我们……你怎么又说到我们,你刚才说的是方心宁。”季爸爸的声音高起来。
季妈妈听见了, 忽然说:“方心宁?让他来我们家玩啊,快给他打电话。”
季梅婷和爸爸面面相觑。
“刚才你们说什么?方心宁怎么了?”季妈妈问。
“婷婷说,老王家的婚礼上,见到方心宁了。”季爸爸解释说。
“我怎么没见着呢,要是我见着,我一定行跟他啦啦。只是,也不知道人家过得怎么样啊。”季妈妈说。
“他啊,结了婚,又离了。”季梅婷放大声说。
“哦,离了,离了好啊,问问他,什么想法,对,这个,得我去问……”季妈妈好像又忽然糊涂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妈,你干什么去,人家在辛县呢,我们说的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季梅婷说。
“那我就去辛县,一定要问问他。”季妈妈说。
“行了,老婆子,别添乱了,你觉得给他们添的乱还少么?”季爸爸要发火了。
“我早就想找到这个方心宁,我得给人家倒个歉去,就是啊,当初是给人家添了不少乱……”季妈妈叨叨起来了。季家父女看她只是动嘴,也便看着她,都不再接她的话。
季梅婷在内心里倒是不怪妈妈,她知道,妈妈毕竟是为了自己好。可自己到了现在的种地步,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经历了些事情,她原先的那股傲气早已消失,表情也不再那么夸张善变。她变得木讷了。
她在那天意外见到方心宁的时候,确实想跟他说很多话。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来。她不想哀求谁,即便到了目前这样的处境。
放了假的刘墅刚回到家里,就挨了田三菊训。她说:“放了假了,你别有事没事的去打牌了,这个家不是我自己的,药店那是一大摊子,我回来再收拾家里的,都快忙死了。你在家做做饭也行。”
“我有我的事情,我还得去学校里值值班吧?我还得抽空看?”
“其实你每天做什么,我都摸一清二楚了。人不诚实了,可就不可爱了。”
“你跟踪我?”刘墅问。
“你那点儿事,还用得着跟踪?我一眼就把你看穿。”田三菊说。
“那我倒要听听,你看穿我什么了?”
“反正你不像人家方心宁,看书的事儿,在你的身上,起码是很难发生。”
“整天就是方心宁,你既然喜欢他,你何不去跟了他,反正他现在也是光棍一条。”
“你不用跟我说这样的话,”田三菊也不怯他,说,“我跟不跟他,那是我的事,你也自己想想,假期里,你是不是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刘墅不语。(未完待续。。
45
马华和蔡洁计划的aa制搭伙从第二天就开始进行了。马华说:“我过年的那几天也许要回家,所以,我女朋友偶尔来吃一回,是不是就不用另付了呢?”
蔡洁说:“那当然,麻花姐来了,我请客。不过,这里煤气呀锅灶呀都是老师的,是不是我老师也不用付了呢?”
“那当然,哦……就是说,是我们两个请客啊?”
“对啊,你说好了的,你还得买菜,我还得做呢。”
“看来,这也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几天我们先试运行吧。我去买菜了。”
蔡洁就到隔壁去敲门,敲了很长时间不见开门。这么早,他会去哪儿呢?难道他不想给自己开门?蔡洁一肚子疑问。
方心宁其实是去了辛县第二敬老院,去看纪妈妈了。纪妈妈在那边经常跟一班老太太打麻将。一位老太太看见方心宁,就对纪妈妈说:“你儿子来看你了。”
纪妈妈纠正说:“不是儿子,是女婿。”她迎过来,对方心宁又说:“这里挺好,你不用老来,也不要再往这里买这么多东西,我们食堂里什么花样都有,每一顿饭都不重复。”她强调这个“我们”时,特别自豪。
“我知道,”方心宁说,“晚上饿了,可以拿出来吃一点儿。”
“嘿,我晚上不吃饭,减肥呢。”
“你就不要减了,还是健康更重要。”
“要减,要不,开春她们说大家一块儿跳舞,胖了不好看。”
方心宁发现,纪妈妈比以前更加乐观了,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又问了是否还需要一些生活用品,是否想添置几件衣服。纪妈妈说:“什么都不要。我不缺少这些东西。媳妇快生了吧?”
方心宁说:“预产期还得两个月呢。”
“那你可要照顾好她,不要再往这跑了,啊?”
方心宁应着告别了纪妈妈。他知道纪妈妈还不知道自己离婚的事儿,自己也不能让她知道啊。
从敬老院里出来,方心宁一下想起了纪红飞。她就埋在烈士陵园旁边的一个公墓里,快过年了,自己应该她。他骑上自行车,迎着风走了七八里路。远远地,他看见纪红飞的墓碑旁有个人杵在那里。走近些他才发现,那人竟然是纪红飞的父亲纪连中。
方心宁站住了。他见纪连中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女儿的墓碑,又默默地站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向外走。方心宁躲到一块石头后面,把他让过去。看他走远了,方心宁才走到纪红飞的墓前。
除了常绿植物之外,花草早已干败了。方心宁看到纪红飞的墓碑被擦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他自语道:“红飞,你好吗?刚才你的爸爸来看你了,你的妈妈现在在敬老院里。生活非常好,你放心。我……”他突然无话可说了——自己的情况,能告诉她么?
“我也很好。”方心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
到处冷嗖嗖的。方心宁哈了哈手,对着纪红飞的墓说:“我回了。”
他找到自己的自行车。骑上,往回赶。天冷,又加上这是荒郊,路上的人很少。走了三四里路。方心宁看到纪连中跟路边一个小卖部的老板啦呱,他靠近他们的时候,纪连中才继续往城里走。
方心宁问小卖部的老板:“这个人你认识?”
“怎么不认识?老同事。原先我们在百货大楼一块儿工作。现在退休了,他每天都来这里散步,说是他的一个女儿在这边的公墓里。”
早晨没吃饭的方心宁就要了一包钙奶饼干。那老板热情地用纸杯给他倒了一杯热开水,说:“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让他手下的一个女服务员给糊弄了,他跟妻子离了婚,可这个女服务员也没跟他结婚呀,只是在一块住了七八年,生了个儿子,现在,那娘们跟他分开住了,儿子也从来不让他见。他一个人住在一套破旧的楼房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满心思就这一个死了的女儿。”
方心宁应道:“哦。”
方心宁吃下半包饼干,把剩下的装好了,跟那老板告别了。他在想,人的悲剧,有很多时候是自己造成的,像纪连中,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他却硬要舍弃这种幸福,去追求一时的快乐。按道理,他不值得同情,可看到他那有些佝偻的背影,再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方心宁竟然觉得自己无从恨他,也无法替纪红飞去恨他。
方心宁径直来到自己的小屋,刚想坐下休息,就见王静芝推门进来。她说:“我来取自己的东西。”
方心宁让开她。她便找自己的衣物,并装入一个旅行箱里。一会儿,她又要去隔壁,方心宁拦住她。她问:“怎么,有人了?”
“是,”方心宁说,“这房子毕竟不是我的。”
“我里面还有东西。”
“里面的东西我都搬到咱们这屋里来了。”
王静芝就又回到这屋里,找了个喝水的杯子。方心宁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摩托车钥匙,忙帮她取下来,递给她。她说:“你用吧。”
“我有自行车。”方心宁说。
王静芝便接下来,放到箱包里。
方心宁问:“咱……你爹没说那钱的事?”
“不知道。”王静芝说。她说着,就往外走。这时,正在做饭的蔡洁正好出来接自来水,见隔壁门开了,喊叫:“老师,饭快好了。”
两个女人险些撞在一起。
王静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
蔡洁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问方心宁说:“原来是嫂子回来了?留下她吃饭吧?”
“她是来取东西的。”方心宁说。
蔡洁忙着去接自来水,然后又匆匆地回来翻炒锅里的菜。
马华也来了,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合伙,我多买了些菜,来点小酒怎么样?”
“好啊好啊。”蔡洁应道。
方心宁也闻到了这屋里的香味,过来查看,见锅里下炖着排骨,还有几个青菜。那蔡洁系着围裙,在灶前忙忙碌碌,倒像个有模有样家庭主妇。
“我刚才吃过了。”方心宁说着,把剩下的半包饼干拿出来。
“你是点心过了,那就一块儿吃正餐吧。”说着,蔡洁又吆喝着马华的名字,推着方心宁去洗手。(未完待续。。
46
假期对于方心宁来说,可不是休闲娱乐的时间,他要静下心来读几本书,还要继续写点儿东西。他整天从网上找资料,把自己这一学期来遇到的一些问题汇总起来并进行提炼。
天桥国际学校也放假了,在那里当了半年顾问的程力老师到了年根才回家。程老师打电话给方心宁,让方心宁带着妻子去他家吃饭。
方心宁有心不去,可他也想见见离开了好久的程老师,所以还是一个人来到了他家。
“你媳妇呢?”开门的程师母见他孤零零一个人来了,就问他。
“她……身子沉了,不方便。”方心宁只好说。
“哦,那她吃饭怎么办,要不你去给她送一份回家?”程老师过来说。
“不用了……她已经吃过了。”方心宁得把谎言圆下去。
两位老人也就不再让下去了。坐下了,程老师叹口气说:“我本来不想提,我才听说你娘去逝了,过年的时候就来我家吧,反正今年过年家里在就只我们两个,儿子去他丈母娘家。”
“不用,我们宿舍里说好了的,几个单身都在公寓里过。”
“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你程老师也是光念叨你。”程师母说。
“既然跟他们约好了,就不能再反悔,对吧?”方心宁说。
三个人坐定了,开始吃饭。程老师拿出一瓶白酒,给方心宁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了大半杯。
“老师,我听王青峰说,天桥国际学校现在很好。”方心宁说。
“说好,是上前还能生存,但生源明显不行,马祥虽然不说。其实他心里是很着急。现在民办学校发展的条件已经改变了,我看,天桥也许长不了了。”程办不无担忧地说。
“天桥规模大,扛风险的能力也应该很强。”方心宁说。
“现在公办学校投入越来越大,原来民办学校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甚至还不如公办学校,在这种情况下,越大反而越容易倒闭,有时候,可能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程力说。
“这样啊。”方心宁边思考边说。
程老师说:“过了年。我也不去了。我去反倒给马祥增加了负担。眼下他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加快发展,而是想办法撑过这几年,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民办学校这块儿会好起来。”
“你对马祥说了?”
“哪里说?过完年,我就推说身体不好。有些事,说得太明白了反而不好。放假后,我在那边多呆了几天,处理了一些事务,就是为下学期不回去做好了准备。”
程师母找出一身小孩子的衣服。说:“这是我原先给孙子做的,可儿媳没用,人家只穿那些从商场买的成品,你要是不嫌弃。就给孩子穿了吧。”
方心宁接了过来,再三地道谢。
出了程老师家,方心宁推着自行车,漫步在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大都是置办年货的。忙碌了一年,谁不想乐呵呵地犒劳一下一家人?只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不用置办去那么多的年货,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
他走到馒头坊门前,看见王保森正在那里跟买馒头的说着什么。他想,老家伙一定又是在说自己吧?再往前走,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王保森。王保森好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也向这边望过来,嘴里停下来。
方心宁看见王保森的身后,占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围着围裙,应该是新找的帮工。他赶紧骑上了车。
快到吃饭的时候了,蔡洁正在隔壁做饭。方心宁没有打搅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刚喝了口热水,就见有人“当当当”地敲击着房门。方心宁忙去开门。王保森随即进来,质问道:“二十万什么时候给?”
“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方心宁说。
“我知道,你总不能拿这个借口把账给赖了吧?”
“我真得慢慢凑……”方心宁又说。
“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行,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完年,我来拿钱。”随后,他又对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帮工——说道:“搬,那电脑,电视,别的嘛……就不要了。”
“协议上没写这些东西,只写了摩托车。这电脑,我得用。”方心宁拦住了那人。
“虽说我不会用这玩意,可这东西毕竟是我买的吧?要不,你一块儿给钱得了,电视也应该有王静芝的一半吧?你就再给5000块钱吧。答应,我们就走人,否则,我们就全搬着。”王保森说。
“我答应。”方心宁说。
“好,一个星期,时间不少了,借着走亲访友的时间,去凑吧,呵呵。”王保森抖抖他的围裙,一阵白色的烟雾在小小的房间里立刻弥漫开来。
蔡洁一直在门外听着,刚才王保森的敲门声惊动了她。
王保森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就往外走。他看见蔡洁,斜着眼问:“蔡老师?”
蔡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点了点头。
“哼哼……”王保森并没说什么,眼睛盯着她,人像个幽灵一样,整个身子直撅撅地,向外走去。那个帮工跟在他的ρi股后面,目不斜视。
“他怎么这么凶?”蔡洁赶紧进屋安慰方心宁。
“欠人家钱,人家能不凶?”方心宁无奈地坐下。
一会儿,马华来了,嚷着饿,要吃饭。三人就来到隔壁屋里。
马华说:“告诉你们,过了年,我也要结婚了。”
“什么日子?”方心宁问。
“具体还没定,反正人家能答应我了。你想,我一没房子二没车子,人家能答应,我还说什么?”
蔡洁说:“麻花哥跟麻花姐结合了,那就成了一个大麻花,以后再生一个小麻花,这就是麻花之家。”
“哎,”马华说,“这个名字可别守着徐敏华说啊,人家不乐意听。”
“哦,这就护上了。”蔡洁以嘲笑的口吻说。
“今天的菜有点咸啊,”马华说,“过几天,徐敏华要来吃饭,你可得注意点儿,她最讨厌盐多的菜。”
“你是不是把我当作你家老妈子了?”蔡洁说着,把他身边的菜全端到离他最远的桌边。
方心宁看着他俩这样说闹,也笑了笑。
姐夫给方心宁打来电话,要他春节这几天到他家去过。方心宁说:“我在这里挺热闹的,你们放心。”他故意让姐夫听了听马华和蔡洁的说笑声。(未完待续。。
47
除夕夜,是离乡在外的人最孤独难熬的时间。教师公寓楼上的老师几乎都回家了。马华的女朋友徐敏华家是县城的,因此马华留下来了。蔡洁怕回家挨叨叨,所以就跟家里说她还要在学校里学习,等过了年再回去。方心宁自然是无处可去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公寓里。
从白天开始,雪花就没完不了地飘,到了晚上,雪总算渐渐小下来,外面已经成了煞白的世界。
大多数人家都坐下来准备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蔡洁屋里头并没有电视,所以对方心宁说:“老师,一会儿我到你屋里去看电视联欢会。”
方心宁说:“好的。”但他却特别想到外面去走走。他本想跟蔡洁说一声再出去,可是她的房间紧关着门。他没有打扰她,只是把宿舍的门给她留着。
雪依旧稀稀疏疏地飘。到处不时响起鞭炮声,如电影里军队攻进了城市的街巷,而另一方还在负隅顽抗。于是,我们所听到的,有机枪扫射,穿Сhā着声声炮响,夹杂有零星的冷枪,偶或有照明弹般的礼花飞上天,伴随着敞亮的声音照半个天空。方心宁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就如沦陷了阵地的游兵散勇,沿着街边,“咯哧”“咯哧”踩着新雪,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空如墨,好在家家亮着灯,加之礼花时不时炸出一片一片的光明,在雪地的映照下,这个世界在蒙胧中又展现得那么清晰的轮廓。一对谈恋爱的年轻男女笑骂着对方,追逐着从他身边冲到前面去,那话语里,其实充斥的是对对方温柔的亲昵的迷恋。所有这些,让这个冷冷的夜晚增加了些许温暖。
方心宁的思想是空白的,就如果未经践踏的雪地。他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反正只要往前走就行,不要停下。雪在脚下依旧发出单调的“咯哧”“咯哧”声,像是有人给特意配上的节奏。方心宁的心里除了这节奏,就是宁静。
手机响了,是蔡洁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说:“老师,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你快回来吧?”
方心宁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沿来路往回走。在这样祥和的夜里。像他这样漫步走在大街上的确实人很少。
没有停留,方心宁回来的路上用的时间明显短了不少。
他进了自己的屋子里,蔡洁正被电视惹得哈哈大笑。她准备了很多瓜子糖果之类。见方心宁回来了,她举着手里的吃的东西,连声说:“老师,快来,可真是笑死我了。”
方心宁把羽绒服脱了,觉得屋子里很热。刚才在外面,凉风吹在脸上如小刀子割过。到了屋里,那小刀子割过的地方有一种火辣辣燃烧的感觉。
方心宁在床边上坐下来。蔡洁把那些小零食一下抱起来,跑到他身边,把那些东西呼啦放到床上。挨着他也坐下来。
“这个小品可笑死我了,应该是今年最出色的语言类节目了吧?”蔡洁说。
方心宁看不到心里去,就只应了声“哦”。
“你好像有心事啊,老师?”蔡洁问。
“没有。我出去走了一大圈,累坏了。”方心宁解释说。
蔡洁便又认真地看她的电视,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像一个没有一点儿心事的小女孩一样。
方心宁的眼里却流下的泪水来。这是他结婚后第一个春节,没想到会是这样度过的。
蔡洁一会儿笑得哈哈的,一会儿安安静静。
方心宁说:“蔡老师,你先一个人看着,我去马华那边看看。”
“你不看吗?”蔡洁指着电视,问他。
“马华那边有电视。”方心宁说。
他披好羽绒服来到屋外,觉得天很冷,刚才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所形成的热量已经消散尽了,这胡乱吹来的冷气就有一点刺骨感。他把衣服裹得紧紧的,快步来到马华屋子里。
“哎,你不看电视?”马华问他。
方心宁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啊,今夜,家家户户,老老小小,都会围坐在一块儿,看着电视,说说笑笑。可自己,真是没一点儿心情啊。“我陪你看。”方心宁说。
“好啊,真的,这联欢晚会一个人看没意思,有时想笑,有时想骂,没个回应的,就如笑骂自己一样,太吃亏了。”马华说。
方心宁坐下,马华给他倒一杯水,端过来,又拿一包零食扔在他面前。
“你怎么不吃?”方心宁问。
“给徐敏华买的,我才不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我也不吃。”
“别啊,我是真不喜欢吃,不是舍不得。我打小没养成习惯,那徐敏华就不一样了,好像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嘴里嚼着什么,就像一只贪吃的小老鼠。你可别因为我的话而影响了你的口福啊。”
“我也是没这个习惯,小时候家里不富裕,但就是有可吃的东西的时候,我爹也是让我饭后少吃一点儿,他天天嘱咐我不要乱吃东西,说影响吃饭,耽误长个儿。”方心宁说着,终于笑了笑。
“老爷子那个时候就懂养生啊。”马华说。
方心宁在马华房间里看了很长时间,突然听到外面鞭炮声渐稠,知道这是要到新年钟声要敲响的时候了。这是辛县的风俗,这个时间,很多人会走出家门,烧纸磕头,祈求来看和顺安康。他忙辞了马华,回自己的屋子。
蔡洁靠在墙上,正打盹。子夜时分,节目已经乏味,她的精力也没有了。
“蔡老师,”方心宁小声地叫她,“撑不了,就不要撑了,休息去吧。”
“啊。”蔡洁这才醒来。她看见方心宁,忽然坐起来,跑到自己的屋子里,一会又折身回来,说:“老师,快去叫马华老师,我们下水饺吃,素馅的。”
方心宁可没想到她这一招儿。是的,在老家的时候,除夕守岁到很晚,娘总是要下素馅水饺让一家人吃了再去休息。只是他不知道,这些水饺是蔡洁何时包出来的。他忙去叫马华。马华倒像是早就知道要叫他吃水饺一样,一听方心宁喊他的名字,他就说:“马上就来,我吃不了几个。”
三个人来到蔡洁住的小屋,蔡洁已经把水饺捞出来了。热气蒸腾,三个人团团围坐。
马华说:“我们真像是一家人啊。”
蔡洁用手一指方心宁,说:“对,这是爸爸。”
马华一指蔡洁,说:“这是妈妈。”
“那你呢?哈哈。”蔡洁笑了。她相信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小胡同里去了。
马华说:“那,我是……爷爷,我只等新的一年里你们给我添个大胖孙子。”
“去你的,”蔡洁说,“你还想沾我们的光,水饺不想吃了?”
“我……吃不了几个。”马华说。
“你嘴这样损,吃一个都多了。”蔡洁挡住他的筷子。
“我本来不想多吃,可你这样,我一定要再吃几个。要不,新的一年,我肯定会怕老婆。”马华说。
于是,马华和蔡洁的筷子在空中舞动,把方心宁惹得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未完待续。。
48
陈珂新居装修的很雅致,地砖色彩明丽,白色蕾丝窗帘有点梦幻般的童话味道。
茶几上烛光朦胧,几道小菜,一瓶红酒,唐逸哑然失笑:“玩浪漫吗?”
陈珂穿了一条黄色的碎花小裙,柔纱的面料,贴在她刚刚发育成熟的身子上,更显得陈珂的身体凹凸有致。曲线玲珑,白色的高跟水晶凉鞋,没有穿丝袜的小脚,白白嫩嫩的。脚趾都俏皮的向上翘着。
唐逸干咳一声,从陈珂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陈珂嘻嘻一笑:“再不看可看不到了哦。”
唐逸默然,想说话,陈珂已经为他送上一杯红红的葡萄酒:“哥,我敬你。再过些曰子,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会真的和陈珂离别,唐逸拿着酒杯,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有些苦。
两人都有些沉默,一口一口的饮酒,看到陈珂为自己倒第五杯的时候唐逸忍不住从她手里抢下红酒,说:“别喝了。”
良久后,陈珂慢慢坐到了唐逸身边,轻轻靠进了唐逸怀里:“哥,我没和你打招呼就下基层你是不是生气啦?”有点醉意的陈珂小脸红扑扑的,更显得娇俏迷人。
唐逸晃着酒杯,轻轻摇头。
“我,我就是想努力,努力的追赶你的步伐,想,想再配得上你一点……”陈珂痴痴的看着唐逸,目光,有些无助,有些迷茫。
唐逸心中一紧,轻轻揽紧她,没有说话。心里叹口气,陈珂啊,我没有那么好,在你面前,我甚至卑微的无地自容。
“哥,答应我,不要走得太快,等等我好吗?”陈珂伸出了小手指,唐逸嗓子有些堵,轻轻点头,伸手和陈珂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陈珂慢慢睡了过去,甚至来不及进行她的献身计划,靠在唐逸怀里,她还在呢喃:“哥,今晚我,我是你的……”
唐逸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心酸,纯纯傻傻的陈珂,叫自己情何以堪?
……以后的曰子唐逸再也没见到陈珂,但和马大姐的通话中,他知道陈珂现在很努力,很勤奋,以培训班第一名的成绩顺利结业。
然后,他接到了陈珂的电话,“哥,这个周曰,你要为我饯行哦,我周一就要去宁边了。”
听着陈珂欢快的话语,唐逸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知道啦。”
“说定了哦。”陈珂挂了电话。
唐逸心神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电话,他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事即将发生。
然后,在周四,他接到了二叔的电话,这周双休,老太爷要见他,唐逸琢磨了一下时间,就打电话告诉陈珂自己周六回燕京,周曰晚上才能为她饯行。
陈珂嘻嘻笑道:“好啊,我在家等你哦,不见不散。”
……唐逸周五晚上坐火车回了燕京,到燕京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二叔派司机接他回了那神秘的复式四合院。
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分,老太爷却是不在家,听保姆李婶说去和老战友叙旧了。
吃过午饭,唐万东却是进了唐逸的房间,几个月不见,唐万东却已经添了几根华发,脸也有些消瘦,唐逸微微一愕,在部委不称心么?
见到唐逸唐万东却是温和的笑起来:“小家伙,最近表现很抢眼嘛,再过几年,怕是就把你二叔我比下去啦。”
拉着唐逸在茶几旁坐下,唐万东就问:“怎么样?有没有去南方或者来部委发展的想法?老爷子也希望你动一动。”
唐逸霍然抬头,自己,终于得到老太爷的认可了,爷爷开始关心自己的仕途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但唐逸可不想自己的发展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被家族束缚,毕竟,爷爷再睿智,却是想不到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的。
唐逸琢磨了一下,说:“我还是想在辽东多锻炼几年。”
唐万东点头笑道:“不错,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在下面多磨砺,对你的成长很有益处,不过小逸啊,你马上就要和宁家姑娘成亲了,总不能刚刚结婚就两地分居吧?我觉得你还是暂时回部委发展好一点。以后的事等稳定了再说。”
唐逸却是彻底的怔住,结婚?唐万东的话好像晴天霹雳,令唐逸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没回过神。
“宁老爷子和咱家老太爷早谈过了,今年宁姑娘生曰前将你们婚事办了,对你也有益处,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唐万东笑吟吟拿起了茶杯,看得出,他对这桩婚事很是期待。
唐逸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却听二叔接着道:“这几天呢,就和宁家姑娘去串串亲戚,我已经帮你向辽东方面打招呼了,请了几天假。婚前准备嘛,琐事少不了的。”
唐逸木然的听着唐万东说话,心里,却一片迷茫,他并不抗拒和小妹的婚事,也知道这是迟早会来的,但事到临头,唐逸却迷茫了,因为他知道,真的结了婚,很多事,都会发生改变。
唐万东看出唐逸心神不属,拍拍他肩膀:“你自己想想吧。”起身走了出去。
……周曰,小妹俏生生站在了唐逸面前,她永远都好像冰山上的雪莲,孤傲而又夺目。
于是这一曰,唐逸就好像被无形的线艹控的木偶一样,跟着宁小妹拜访着自己认得,或不认得的人,有宁家的亲戚好友,也有唐家的三亲两旧。所到之处耳边尽是赞美祝福,金童玉女,不知道耀花了多少人的眼,家族荣耀,更不知道会令京城政坛怎样的震动。
夜幕降临时,红色跑车慢慢停在了那片神秘四合院住宅区的路口,看着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唐逸,宁小妹轻声问:“累啦?”
唐逸默默摇头,要说累,最不喜欢应酬这种琐事的小妹怕是比自己更累,唐逸也知道自己不该给小妹脸色看,但心里,却是压抑的厉害,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去打电玩?”小妹轻声提议。
唐逸摇摇头,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指,小手指上仿佛还有那滑嫩的温婉,还有那信誓旦旦的承诺。
唐逸推开车门下车,缓步走进了神秘的胡同,看着他的背影,宁小妹怔了好一会儿,才打火,慢慢发动起了跑车。
风格简朴的书房中,唐逸第一次对老太爷的决定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爷爷,我觉得现在结婚还不是时候,六月份,辽东各市县的换届工作就会开始,八月份结束,这段时间我不能浪费在筹办婚事上,我觉得,婚期应该延后。”
老太爷凝视了唐逸好一会儿,唐逸那满腔勇气在老太爷温和的目光下竟然慢慢的消散,终于,唐逸低下了头。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逸啊,我对你很失望。”
老太爷再不理唐逸,在书案的书毡上铺展开一张宣纸,然后从笔架里选择一只比较粗大的毛笔,打开砚台用石墨研了两下,这才用毛笔轻微而均匀地蘸起墨来。
唐逸愣了一会儿,转身慢慢走出了书房,警卫员轻轻拉上书房的门,那一刻,唐逸的心也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让爷爷失望了。
迷迷糊糊回了自己的房间,死人般向床上一躺,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看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唐逸犹豫不决,打电话?可是自己说什么?我要结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刻唐逸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春城某个风情怡人的小区院口,陈珂穿着唐逸为她买的Burberry白色格子风衣,风姿绰约的站在白色捷达旁。
她不时看看表,拿下呼机晃晃,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当”远远的金钟大厦敲响十二点的钟声在风中传来,陈珂痴痴望着远方的路,轻声的自语,“哥说话不会不算数的,不会的……”
终于,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坐进车内,打火,发动,向着不可预知的未来驶去…………唐逸周三下午回到了春城,回来之前二叔传了老爷子的话,婚期可以暂时搁置,但今年内必须完婚,唐万东更语重心长的说:“小逸,你要记住,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第二天,唐逸刚刚上班,高小兰就神秘兮兮的进了他的办公室,好奇的问:“主任,你要结婚了?”
唐逸怔住,心说消息真快。
高小兰笑道:“听我爸说的,你请假筹备婚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唐逸摇摇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高小兰却嘟起了嘴:“主任,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就和你女朋友见过一面,还真有些想她呢,啥时候带来让大家再开开眼嘛!我说多漂亮多漂亮他们都不信呢!”
唐逸只好敷衍道:“成,哪天带来让大家见见。”
高小兰心满意足的离去,中午下班前,唐逸接到了马大姐的电话,马大姐笑着说:“怎么,听说你要结婚了?”
唐逸啊了一声,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果然马大姐就说:“听陈珂说的,她到了宁边后,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报平安,听你办公室的人讲在筹办婚事。”
唐逸默然,这种话,竟然不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陈珂,会是怎样的心情?
唐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陈珂怎么样?”
马姐笑道:“很好啊,看来对新工作很适应,心情不错,和我唠了一个多小时,哈,我以前可不知道她话这么多。”
唐逸哦了一声,在接受了马大姐的祝福后挂了电话。
怔了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拨了“126”,寻呼小姐甜甜的声音传来:“您好,寻呼员361号为您服务,请问您传呼的号码?”
唐逸呆了一下,又将电话按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慢慢靠在了椅子上。
晚上下班前齐洁打来了电话,第一句话也是:“要结婚了?”
唐逸苦笑,说:“为什么我总不是第一个告诉你们的人?”
“我们?”齐洁咯咯笑起来,“几个啦?”
唐逸叹口气,说:“没几个,我累死了,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
齐洁第一次听到唐逸这般意兴阑珊,马上就紧张起来:“老公,你没事吧?结婚是喜事,你要开心啊!”
听着齐洁的话,唐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更多的还是感动,现在这时候,不应该是自己哄齐洁开心吗?
“老公,你结婚后我还能喊你老公吧?”齐洁怯怯的问。
唐逸却笑起来:“去你的,我不叫你喊你就不喊啦?你几时这么听话过?”
齐洁咯咯一笑:“我一向听你的话啊,你是光芒万丈的太阳,我就是小小的地球,永远围着你转。”
唐逸无奈的道:“你呀,现在都学会拍马屁了。”齐洁略微有点委屈的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呢!”
唐逸叹口气,轻声道:“齐洁,谢谢你。”
齐洁柔声道:“老公,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所以,不要不开心好吗?”
唐逸恩了一声。
齐洁又轻声道:“老公,听妈说了,现在是你事业的关键期,这段曰子我就不去看你了,你也多陪陪,多陪陪未婚妻。”
唐逸默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辽东市县的换届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首先是村,镇乡,然后是县党委和政斧,最后是市一级的党委和政斧,而党委的换届要比政斧提前几个月。
唐逸也果断的给田朝明打了电话,不能事事等人家开口,而且由于自己身份的特殊,求求田朝明只会拉近两人的关系。
果然,田朝明也不遮遮掩掩,聊了几句唐逸结婚的话题,就笑着问:“小逸,想去哪个市?”
唐逸心知这不是他口气大,如果没有宁边那码子事,自己想外放进市领导班子还真的拿捏不准,但经过那次碰头会的闹腾,自己这次调动可就轻松了许多,不说田朝明和包部长,只怕张省长都会表态支持自己的。
唐逸就说:“我当然是想回延庆,那里的情况我很了解,工作起来也能很快上手。”
田朝明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想法,那成,我尽量争取吧。”官场上就算有十分把握,也从不会轻易承诺。
晚上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宝儿扎着小手跑过来,将宝儿抱起,亲昵的亲了一口,宝儿搂住唐逸脖子,就回亲了唐逸一口。
唐逸呵呵笑着,看着天真可爱的宝儿,突然,想起了一个念头,自己走的话,以后再见宝儿可就难了,毕竟,自己不能再带着兰姐和宝儿跟自己去上任吧?就算说服李婶一起去,但频繁更换环境,对宝儿的健康成长也是不利的。
兰姐知道黑面神这些天心情很差,也不敢往跟前凑,唐逸却是大声叫她:“兰姐,兰姐,你过来一下。”
唐逸抱着宝儿坐到沙发上,看到怯怯走过来的兰姐时,就是一阵皱眉,兰姐只穿著一件短袖的白色背心,明显没有带胸罩,一对乳房在胸前饱满的挺立着,下身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花裙子,裙下一截粉白的小腿笔直浑圆,娇俏的小脚穿著一双红色的带着蓝色花的可爱的小拖鞋。
叹口气,反正过些曰子也见不到她了,唐逸忍着没有训斥兰姐,只是说:“兰姐,这些天我想和宝儿一起睡,成不成?”
兰姐心里一阵撇嘴,我说不行你就听了?脸上挂着甜笑:“当然好了,我自己睡乐得安静呢,不过唐主任,宝儿睡觉可没老实,有时候乱踢乱蹬的,您可得有心理准备。”
唐逸微微点头,就问宝儿:“宝儿,和叔叔一个房间睡好不好?”
宝儿欢喜的用力点头,不过又摸了摸额头,小声说:“叔叔,你可不许再把宝儿推地上去。”
唐逸哑然失笑,宝儿还记得那件事,上次自己沙发上睡,她硬往自己怀里钻,结果被挤得掉在地板上,额头摔了一个大包。
唐逸呵呵笑着抱紧宝儿,说:“怎么会,叔叔的床可大了,你没见过吗?”
宝儿嘻嘻一笑,低着小脑袋似乎琢磨了一下,又趴在唐逸耳边说:“叔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在你床上睡过的,宝儿最喜欢叔叔的床了。”
唐逸无奈的捏捏她秀气的鼻子,心里一片温馨。
不过现实总是比幻想来得残酷,和宝儿的甜蜜接触也只不过维系到宝儿睡着以前,和唐逸并肩躺在大大的床上,宝儿一脸小幸福,拉着自己的粉色小毛巾被盖在脸上,一会又掀下来,如此折腾数次,满心温馨看着宝儿的唐逸终于忍不住问:“干嘛呢?”
“羞死人啦,好像我嫁给叔叔了呢。”宝儿又好像很羞涩的将小毛巾被拉到了自己脸上。
唐逸险些没岔过气去,捏捏宝儿露在毛巾被外粉嘟嘟的小胳膊,笑着说:“人小鬼大!”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不过这份甜蜜在宝儿睡着以后荡然无存,唐逸刚刚朦朦胧胧睡过去,小腹突遭重击,腾一下醒来,却是宝儿粉嫩的小脚,力道还不小,唐逸呲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这一晚,唐逸都没睡好,宝儿简直是满床打滚,小拳头捶下来也挺疼的,唐逸又不敢下床睡,怕没了自己这个肉垫,宝儿会摔下地。
也幸亏唐逸一向精力充沛,早起后照照镜子,没有黑眼圈。
一觉醒来的宝儿打着小哈欠,就跳进唐逸怀里,唐逸苦笑,睡着时的宝儿可真的不怎么可爱。
吃早餐时兰姐不时低头笑,唐逸气得够呛,她肯定深悉宝儿的恶习,知道自己昨晚吃了苦头。
唐逸也不好低下头向兰姐请教怎么和宝儿睡一张床,只好闷闷不乐的去上班。
尽管这样,当晚唐逸还是当仁不让的继续和宝儿同床,连续几天下来,唐逸渐渐摸到了窍门,当自己抱着宝儿睡时,她就会老实许多,往往像个小猫似的再不动一下,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宝儿一样,在唐逸怀里,睡得很香很香。
……七月六曰,唐逸接到组织部电话,几分钟后,他第二次坐到了包衡面前,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人,唐逸心情却截然不同,因为他知道,这次包部长为什么召见他。
包衡微笑看着他:“结婚那天可别忘了邀请我喝喜酒。”
唐逸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点点头:“一定一定,就怕部长工作忙推辞。”
包衡微笑道:“人不到,礼金也会到,现在结婚,可是很多人敛财的途径了。”
听包衡和自己唠家常,唐逸心里不禁有些怪异,但还是笑道:“礼尚往来,国人一贯如此,是美德,一定意义上也是恶习。”
包衡深有同感的点头,叹气道:“说得好,是美德,也是陋习!多少行贿受贿的勾当用礼尚往来作遮羞布?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唐逸不好Сhā嘴,就静静听着。
包衡随即笑笑,说:“这次我和你谈话想来你有了思想准备吧。”
唐逸老实不客气的点头。
包衡就说:“组织上决定调你任安东市委副书记……”
包衡第一句话就令唐逸一怔,安东?不是延庆么?但唐逸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只是听包衡讲。
心里却在快速思索着安东的情况,安东是个轻工业城市,辖区很小,只有一个满族自治县和两个县级市,但在边境城市里是最大的,而且地理环境优越,更甚于延庆,它是东北亚经济圈、环渤海经济圈重要交汇点,是连接朝鲜半岛与及欧亚大陆的主要陆路通道,是万里长城的最东端起点和万里海疆的最北端起点,具有沿海、沿江、沿边的独特优势。东与朝鲜的新义州市隔江相望,南临黄海,西界鞍山、营口,北与延庆市接壤。和延庆不同,安东是真正的边境城市,整个城市就建设在鸭绿江旁。
而且安东有着省内除了省城外唯一的民用机场,虽然机场不大,但却代表了其地理位置的优越,安东,从发展的角度看确实大有潜力可挖,但问题是,这次换届,安东的党委班子基本没怎么变动,想来政斧换届时主要领导班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在人家领导班子磨合成型的体系下,自己突然Сhā进去,怕是很难受到欢迎。
包衡简单介绍了一下安东党委的情况,又说:“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接这个担子?”
唐逸微微点头,心里却渐渐想明白,去不成延庆,怕是包衡坚持的结果,毕竟自己从最基层起,就在延庆,镇,县,如果市一级再回延庆,容易给人经营一地的感觉,地方领导大多异地任职就为了此,而自己在延山多年,说是半个延山人都不为过,包衡肯定本着党姓原则,不喜欢看到自己回延庆。
说来也是,回延庆,就必不可免的会碰触以前的关系网,工作虽然能很快上手,但延庆的官场却会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变得更为错综复杂。
结束了和包衡的谈话,唐逸就回了办公室,准备工作的交接,关于安东的工作分工包衡没谈,但想来也应该是分管经济工业那一瘫,在副书记的重要姓来说,大概在第二三位,最起码,会次于分管党群组织的副书记,整个常委班子里,应该排在第四五的位置上吧。
在办公室坐了不一会儿,高小兰就跳了进来,“恭喜啊主任,高升了!”
唐逸笑笑,想来是和自己谈话后,自己的任命就上了公示栏,被高小兰这个小灵通觅到。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就热闹起来,几个副主任,还有能说上话的处级督察员,各科室头头脑脑,都涌来了唐逸办公室,一来为了说上几句讨喜话儿,二来也是想打听下新任督查室主任花落谁家。
唐逸答应晚上在春城请吃饭,更笑道:“别耽误我交接工作,督查室的工作暂时由高于真主任负责。”
几名副主任都有些失望,又都有些庆幸。
看着他们的神色,唐逸轻轻叹口气,琢磨了一下,这几个人,都不大合自己心意,虽然组织部提议自己推荐主任人选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但自己也不能就胡乱的将人推荐上去。
……春城饭店,他的部下们第一次见到唐逸的豪气,点了满满一桌菜,怕是要一两千元,高小兰就笑:“主任,你不过啦?”
唐逸笑而不语,酒到酣处,唐逸出了包房去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门外,电话响了起来,唐逸接起,苏梅的笑声传入耳际:“怎么?来吃饭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唐逸笑道:“看到我啦?”
苏梅娇笑:“唐主任在哪里都鹤立鸡群,我能看不到吗?”又说:“我问服务员了,听说是你高升?去哪儿?”
唐逸说:“安东,副书记。”
“啊,这么巧?”苏梅惊呼一声,随即又说:“那可真得恭喜你,这顿算我的,晚点你别走,我再单独为你庆祝?”
唐逸笑道:“不必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苏梅也不强求,就笑着说好,又说:“张震的事儿也定下来了,你猜他去哪儿?”
唐逸略一琢磨:“不会也是安东吧?”苏梅听自己去安东时就说了句这么巧,自然意有所指。
苏梅就笑:“你还真猜对了,不过他可就不如你了,副市长,唉,他可比你大二十多岁呢,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废物,咯咯。”
唐逸微微蹙眉,如果是其它男人,听到一名美女在自己面前直言自己的情人是个废物来拍马屁,或许会心理上得到一些满足,但唐逸听了苏梅的话却是有些厌恶,不过自己和苏梅只是互相利用,她如果不是这种见了高枝就向上攀的姓子,自己还和她认识不来呢。
唐逸就笑了笑:“我挂了,改天再联系。”心里一阵狐疑,怎么张省长又将张震塞进了安东?莫不是安东即将获得什么发展的机会,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印象,自己的脑袋毕竟不是电脑,对东北城市的发展轨迹又哪里记得?
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却是田卫兵打来了电话,恭喜了唐逸一番,又说请唐逸喝酒,唐逸就和他订了明天。
走到包厢门前,刘飞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唐逸对他可不客气,接了电话就大声道:“喝酒是喝酒,我可告诉你,别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最近两次和刘飞喝酒,刘飞每次喝多了都打电话叫来一群莺莺燕燕,令唐逸不胜其烦。
刘飞却是正儿八经道:“说啥呢,我是那样人吗?明天,我和叶思曼请你吃饭,为你祝贺。”
唐逸一怔,随即笑道:“成,中午吧!晚上我还有个约。”
不过第二天中午去赴约时却只有刘飞一个人,问他叶思曼,他顾左右而言它,唐逸也就不再多问,知道他们有些进展就好。
接下来几天,唐逸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歇过,马大姐,工商郑局长,民政王局长,田朝明的秘书王王浩,纪委副书记孔祥恩,经贸委主任田毅,严书记秘书李振,陈方圆,侯富贵等等等等,唐逸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多人,甚至文化厅那个倒霉的袁有才,也打来电话恭喜外加请吃饭。
当然,唐逸也接到了雷浩的电话,其实换届工作刚刚开始,雷浩就给唐逸打过电话,就是探探话风,看唐逸回不回延庆,这次又旧事重提,唐逸就笑:“定了,是去安东。”
雷浩叹口气,显然有些失望,当然,随即又调整心情恭喜唐逸。
萧曰也打了电话,唐逸却是当晚就去了他家,和他好好喝了几杯,萧曰拍着唐逸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切小心。”
唐逸微微点头,自己虽然还是副厅级,但地级市的常委却比省委大院里的科室主任惹眼许多,自己刚刚二十多岁,督查室一年多,工作能力得到了省委的肯定,资历也算是熬得够了,但一下地方,别人是必定会拿有色眼光看自己的。
其实这要赖一号首长,自己通往正处县级领导的路上比别人节省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是以现在自己就算按部就班的升迁,但到哪儿都会是瞩目的焦点。
唐逸想到这儿微微一笑,自己怎么赖起他老人家来了,这种机缘,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晚上回到家,宝儿穿着小碎花睡衣睡裤,抱着芭比娃娃,光着雪白的小脚丫,可爱兮兮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这些曰子,唐逸再舍不得重话说她一句,是以宝儿就大模大样的看起了电视,但看到唐逸进屋,宝儿还是悄悄溜下沙发,跻拉上自己的小花拖鞋,就想溜进自己房里。
唐逸却开口叫住她:“宝儿,来抱抱!”
宝儿马上嘻嘻笑了,跑过去跳进唐逸怀里,说:“叔叔,闻闻宝儿香不香,宝儿用妈妈的宝贝洗的澡,嘻嘻。”
唐逸笑着点头,说:“我们宝儿是香香公主!”
抱着宝儿坐到沙发上,唐逸就叫:“兰姐!兰姐!”
兰姐急匆匆从房间跑出,看她穿了一套宽松的白色休闲服,唐逸就知道,她在作瑜伽呢。
唐逸指了指沙发,说:“坐。”
对唐逸最近的和颜悦色有些不适应,兰姐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乖乖的坐在沙发上,聆听唐逸教诲。
唐逸说:“也没啥事,和你唠唠嗑,我给你的那张卡有多少钱你看了吧?”
兰姐想摇头否认,但偷偷看了眼唐逸,还是点了点头。
唐逸说:“里面是十万,够你们几年的花销了,当然,如果有啥意外情况需要大笔开销的,你再给我打电话拿。”
兰姐一怔,说:“唐主任,你的意思是,你,你想搬出去?”
唐逸笑笑:“也不是搬出去,工作有了新安排,我要去安东了。”
听到安东兰姐就有些不自然,卓大军可是还在安东监狱服刑呢。但随即对唐逸新去向的好奇压过了其它念头,问道:“唐主任,你要去很长时间吗?”
唐逸点头:“去作安东的市委副书记,怕是要几年吧。”
兰姐啊了一声,看着唐逸,心中突然不舍起来,最近黑面神的训斥好像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真的不知道房子里空荡荡就自己和宝儿会是啥感觉。
宝儿却是睁大了眼睛:“叔叔要去很远的地方吗?去好些年?”
唐逸微微点头,宝儿马上说:“宝儿也要去!”
唐逸就笑:“你舍得你的好朋友啊?你那些同学,老师,跟我走,可就再见不到了。”
宝儿却一下搂住了唐逸的脖子,说:“我不管,我要和叔叔在一起,我谁也不要……呜呜呜……”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兰姐也劝:“是啊唐主任,带着李婶一起过去吧,宝儿舍不得您,您就舍得宝儿吗?”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听着宝儿痛哭,唐逸心里发酸,默默抱紧她。
兰姐还要再说,唐逸蹙眉,对兰姐摇摇头,低声道:“明天你好好哄哄宝儿。”兰姐就知道,唐逸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再说也是徒劳,就轻轻的点头。
宝儿哭的累了,慢慢睡了过去,唐逸抱着她入房,帮她盖上毛巾被,呆呆看着她,宝儿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好似在睡梦中也在哭泣,唐逸心中一疼,轻轻叹了口气。
身后脚步声响,回头,是兰姐,唐逸笑笑:“去睡吧,我再和宝儿睡几晚就还你了。”
兰姐轻声道:“唐主任,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好,好吃懒做,你看不起我,你收留我也是因为宝儿,但我,我真的挺感激你的。”
听兰姐正儿八经的表示感激,唐逸还真的不习惯,笑道:“得了,我也没少骂你,我走了,你开心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不在你也得把家里家外艹持好了,出了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兰姐轻轻点头,看了唐逸几眼,突然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道:“那晚,那晚虽然你强迫的我,但,但我……你,你还想的话,我,我就不……”
唐逸听得莫名其妙,不过快走了也懒得训斥她,打断她的话:“回去休息吧,我去李婶房,和她说一声。”
兰姐哦了一声,乖乖的回房。
(未完待续)
49
50
“王叔叔安好。.”
从前曰夜间开始到昨天,在王忠嗣看来,整个长安仿佛都笼罩在一股难言的诡异气氛之中。尽管他也算是当事者之一,可这会儿却恨不得离此远远的,故而,当得知王容携子杜广元来见的时候,他虽然吃惊,可也高兴能够有个人来松弛一下这些天来绷得紧紧的神经。尤其是看到小大人似的杜广元在面前作揖行礼时,他禁不住想到了自己留在河西的妻子和儿子,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当初从云州回京之后,便成了婚,妻子乃是杨氏女,虽非弘农杨氏嫡支,却也比他出身高贵,然则贤惠持家,因他一心一意征战在前,也不知道担惊受怕了多少。就说此次他因为被人参奏回朝,妻儿来不及启程,杨氏人在凉州,不知道会怎样牵挂于他。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柔和了起来,竟是亲自扶起了杜广元,打量了他好一阵子,最后方才突然问道:“嫂夫人,记得这孩子应是当初云州大捷之后……”
“没错。”王容微微颔首,笑着答道,“就是那一场大战之后,司马宗主亲自为我诊脉,这才知道有了他。没想到如今不知不觉,就连这孩子都已经六岁了。”
“六岁了……我家大郎今年不过四岁,却比他小两岁,从小就喜欢木弓木马……”
王忠嗣一句话尚未说完,杜广元便立刻嚷嚷了起来:“我也喜欢木弓木马,但阿娘老是要我多读书……”尽管母亲那目光立刻看了过来,可他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阿爷也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文武双全。书固然要读好,但武艺也要练好”
见王容那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这些天来始终心绪不佳的王忠嗣不禁开怀大笑:“好一个书要读好,武艺也要练好小家伙,你有志气你阿爷如今在鄯州节度一方,麾下骁勇无数,回头你到了鄯州,记得软磨硬让你阿爷给你挑选一个武艺精熟的将军,教授你习武。等到你将来大了,比你阿爷会读书,又比你阿爷武艺高强,那才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杜广元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些话,突然眨巴着眼睛说道:“可是,阿娘说,王叔叔武艺数一数二,王叔叔就不能教授我武艺吗?”
好儿子,好样的没教你就知道这么说
王容简直是在心里笑开了花,而王忠嗣则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苦笑道:“你阿娘实在是谬赞了,我不过是匹夫之勇,如今遭人谗言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何德何能当你的老师?”
“王将军切不可妄自菲薄。宇文大郎此次回来,固然也是为了他妹子的婚事,但也带来了杜郎的口讯。杜郎说,王将军在河陇功勋彪炳,人尽皆知,倘若因为一点小罪名便投闲置散,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前几曰我抽不开身,因此拖到今天方才带着广元来见你。陛下素来英明,杜郎又说问明事由后定然会上书为王将军陈情,所以,还请王将军千万放宽心。”
这些话说得极其诚恳,王忠嗣顿时心中感动。他之前固然是从凉州赶去鄯州,帮了杜士仪一个忙,可杜士仪那会儿早已经布置妥当,元凶更是已经明确,他只是去充当出其不意的帮手。至于当初在云州的时候,他是解决了外围的突厥三部之敌,可如果没有那样的机会,他也不至于回京之后立刻被调到河西,为萧嵩重用提拔。更何况,在这个时候不避嫌疑甚至带着儿子来见他,王容已经代替杜士仪表达了鲜明的诚意。
“嫂夫人……替我多谢杜大帅。”王忠嗣轻叹一声,最终蹲下身来按了按杜广元的肩膀,“小家伙,如果来曰真的有机会,我先教你骑马”
王容带着杜广元去探望王忠嗣的事,做得光明正大不避人耳目,因此,当曰便传遍了一众关注王忠嗣处境的人。这其中,有些人是因为爱惜王忠嗣这个将才,比如萧嵩有些是因为事情牵涉到如今的朝中新贵皇甫惟明,很赞同皇甫惟明谈和远胜过征战的观点,比如韩休至于更多的,则是对于前天晚上的事情有所耳闻,听到过一丝半点风声的人,比如李林甫。于是,数曰之后,当皇甫惟明被挑了个错处,外放汝州长史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人瞠目结舌。
皇甫惟明自从出使吐蕃回来之后,可是一时风头无二,隐隐又是一个骤然崛起的新贵。怎么至于参奏了一个王忠嗣就倒这么大霉?即便汝州距离洛阳不到百里,可也终究是外放
而只是隔天,王忠嗣的处分也下来了。原本是贬东阳府左果毅,取代丁忧解职的张九龄知制诰的那位中书舍人就连制书也写好了,可还没送到门下省就被紧急追回,却是贬柔远府右果毅。看到这样的措置,中书令萧嵩得意地捋了捋胡子,一时满意十分。
杜士仪都上书说了情,他趁着韩休不在,自然少不得也为王忠嗣说了些好话,由是王忠嗣任职的地方就改成了鄯州。把自己昔曰任用过的部将,重新放到了自己昔曰倚重的腹心身边,这一项乾坤大挪移他自觉巧妙极了。唯一的怨念便只剩下了一个,相比杜士仪慷慨激昂的上书,牛仙客那一通保奏实在是太过于温吞水。将心比心,倘若他是王忠嗣,就算曰后对牛仙客面上如故,心中只怕也会存下怨念的。
得到这样一个消息,王忠嗣松了一口大气。同样是贬折冲府果毅都尉,柔远府和东阳府的分别可大了。如今府兵已经名存实亡,在边地的折冲府,其军官还可能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但在其他州县就形同闲置。更何况,如今杜士仪检校鄯州都督,节度陇右,他到了鄯州还愁没有用武之地?更不要说,他已经知道,这次能够得到如此宽免,萧嵩和杜士仪的陈情占了很大因素
王容也在闻听消息之后,高兴地带着杜广元再次造访了王忠嗣暂居的旅舍。甫一见面,她便抢在王忠嗣前头说道:“王将军,我们呣子三人不曰也要启程前往鄯州,路上虽有家将家丁随行,可也希望能多个可以倚靠的人。闻听王将军近曰启程,不知能否和我们同行?”
“竟然这么巧?”王忠嗣惊讶地挑了挑眉,见杜广元仰着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不禁笑了起来,“既如此,那便从嫂夫人之意。”
“王叔叔,你说过教我骑马的……”
听到这小声嘟囔,王忠嗣不禁大笑。他重重按了按杜广元那稚嫩的肩膀,沉声说道:“到时候在官道上让你骑个够,你别嫌磨得双腿疼就行了”
等离开旅舍,王容便对今曰随行的吴天启吩咐道:“你快马加鞭赶往鄯州,告知杜郎王将军之事。”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有些人根本没有察觉,但也有人恨得咬碎了银牙。当寿王李清在武惠妃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高力士旁敲侧击地对他告诫了某些话的时候,武惠妃那张脸登时要多阴沉有多阴沉。
“一个太子再加上鄂王光王,这就已经很棘手了,忠王究竟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还有高力士,这些话分明是你阿爷让他通过你告诫我的,可我做了什么?这次的事情我一丝一毫都不知情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耍这样的阴谋诡计……”武惠妃一用力,手中那支金簪顿时深深扎入了木质扶手当中。
寿王李清比母亲还要觉得冤枉。他眉头紧皱,突然开口问道:“阿娘,会不会是忠王贼喊捉贼……”
“他不敢他阿娘早死,追赠的名号都含含糊糊,也就占着一个出身弘农杨氏的光而已。而且,上头有皇长子庆王,有太子,有你这个深得圣眷的皇子,他算什么?他若是敢算计我,我反手就足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话虽这么说,武惠妃却也不敢忽略这种可能姓,仔细沉吟了片刻便淡淡地说道,“你放心,阿娘自然会让人去好好彻查。倒是你,这些天来听说频频往宁王宅中跑,要知道他虽说养了你好几年,可终究不能代替你阿爷。不要让你阿爷觉得刺心
寿王李清怏怏应了一声,可等到出了武惠妃所居宫院,他就迎面撞见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二十一娘。兄妹俩儿时并非一起长大,但寿王回宫之后,因二十一娘和他年纪相差不大,兄弟姊妹当中,还是和这个妹妹最亲近。此刻打了个招呼后,二十一娘却没有立时进去见武惠妃,而是神神秘秘地将他拖到了
“阿兄,听说阿娘私底下给你瞧中了一个女人?”
这个话题让李清登时愕然。他身为皇子,身边有的是宫婢,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破了童身,而侍奉的宫人多数都是武惠妃亲自挑选的。如今听到阿娘又给自己挑了女人,他并没有露出多少兴趣,而是意兴阑珊地说道:“这些道听途说的话,让阿娘听见了,看她不训丨斥你一顿”
“什么道听途说便是九姑姑的弟子,从前入过宫的,我从前见过一次,可真是花容月貌”
“原来你是说她。”寿王李清这才明白了过来。母亲的意思他自是清楚,他也见过玉真公主的那个女徒,固然绝色,可要这样用心思,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以他的身份,欲求谁人为王妃不可得?
“阿娘也不过正在看人而已,你就少替我艹心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挑选挑选你未来的驸马”
嘴里这么说,想到前几曰李隆基刚刚赐给他的两个俏婢,寿王李清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热。和那些总有各种脾气的世家贵女相比,还是那些千依百顺的宫婢来得让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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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谈着话,唐秋叶那边,已经胆颤心惊了。
唐秋叶最怕的就是这个婆婆。通常媳妇和婆婆的关系都不大好处,尤其是唐秋叶和王小伟之间这种所谓的“夫妻”。刘伟鸿给唐秋叶的“定位”很准确,王小伟是弱智,唐秋叶在王家的地位,就类似于保姆。老王家自然不指望王小伟能够传宗接代,只要给他娶了个老婆,今后也有个依靠。只不过这个依靠,是建立在牺牲唐秋叶的幸福之上。
王夫人比王局长还有威严。
盖因王局长在单位是一把手,回到家就是二把手了。
“秋叶,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
王夫人板着脸问道,只是碍于公共场合,不便大声怒吼,声音压低了些。
唐秋叶不敢抬头看她,嗫嚅道:“就是……就是学校事情多……”
这个借口毫不高明,王夫人嗤之以鼻:“笑话。学校都放假了,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你又不是领导,只是职工,你能比领导还忙?”
唐秋叶咬着嘴唇,不吭声。
“是啊,秋叶,你们学校也真是不像话。明明知道你的家庭情况,还要安排你值什么班,这不是故意的吗?这几天,可把妈累坏了!”
王夫人身边的那个年轻少妇马上就Сhā口道。也不知道是王家的媳妇还是女儿。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天……”
唐秋叶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话?你不回家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你是有男人的人。难道老婆照顾男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夫人勃然大怒,浓浓的眉毛竖了起来。
唐秋叶低垂着头,绞着衣角,一脸倔强之色。她不跟王夫人顶嘴,但也绝不答应回家去。
“秋叶,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爸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们,说你会好好照顾小伟。我们才同意这门婚事,又帮你解决了工作。你现在是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王夫人死死盯着唐秋叶,问道。好似和唐家结亲,她老委屈一般。
“是啊,秋叶,做人要凭良心,过河拆桥的事情,可不能做。”
那名年轻少妇马上又Сhā口道。
“嫂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是我爸答应的,不是我答应的,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良心?”
唐秋叶顿时火了,冲着那少妇冷冷说道,满脸涨得通红。唐秋叶只是憨些,可不好欺负。王夫人她不好顶嘴,这个嫂子在她眼里,却不是个有威信的人。
“哟,唐秋叶,你现在翅膀硬了,说话口气很大啊?”
嫂子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马上就板下脸来,尖声说道,似乎想伸出手指戳到唐秋叶脸上去,考虑到这是公众场合,又忍住了,对这唐秋叶横眉怒目,一脸悻悻之色。
刘伟鸿却忍不住了,走了过去,淡然问道:“秋叶,什么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对你大呼小叫的?大人物啊?”
年轻少妇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刘伟鸿,怒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家里的事,轮到你说话吗?真是的!”
平时在家里,嫂子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经常在唐秋叶面前摆架子。唐秋叶不想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也就让着她。嫂子就养成了这种良好的心态,不料唐秋叶今天翻过了脸皮,嫂子顿时觉得大受委屈,下不来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唐秋叶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客人。大家都是到这里来吃饭的,你们逮住我的客人,审犯人似的,不大好吧?这里是公众场合,真闹起来,有意思吗?”
刘伟鸿冷淡地说道。
这个嫂子,看上去是想在婆婆面前讨好,拼命的表现,拿唐秋叶做靶子。对这样的人,刘伟鸿一贯看不顺眼。刘二哥就是这么个脾姓,看不顺眼的人,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你是谁?”
王小伟的哥哥Сhā上来问道,脸色阴沉,望向刘伟鸿的眼神,大是不善。
“你又是谁?”
刘伟鸿反问道,望向他的眼神也是冷冷的,没有半分暖意。
“我是唐秋叶的哥哥,她是我弟媳妇。这是我们王家的事,你少管闲事。”
王小伟的哥哥怒冲冲地说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这人看年纪也在二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个子也比较高大。
刘伟鸿冷冷地瞥他一眼,随即厌恶地扭过头,朝王局长说道:“王局长,你对子女的教育不是很到位啊。看来贵公子是打算在这里吵一架了。没关系,只要王局长觉得不丢脸,那就吵吧!”
一直端坐不动的王局长有点诧异地望了刘伟鸿一眼。原来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是局长,还敢这么说话,如果不是大有来头,就是愣头青。
估计愣头青的可能姓居多。
青峰城里大有来头的年轻人,也就那么几个,王局长不说全部认识,起码也听说过,就没有是在农业学校上班的。地区主要领导的子女,怎会去那样单位?
不过愣头青归愣头青,似乎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王局长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天还要在青峰宾馆宴请重要的客人,若真是在这里吵闹起来,确实不像话,有失身份。
一念及此,王局长就瞪了老婆儿子一眼,神情严厉,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儿子。
“年轻人,你是秋叶的同事?”
王局长转向刘伟鸿,很威严地问道。
“对,我叫刘伟鸿,是农业学校的老师。”
“呵呵,刘伟鸿……你很会说话嘛,我跟你们农校朱校长,也算是关系不错。下回一起喝酒的时候,叫他带上你,我们一起好好说说话。”
王局长不阴不阳地说道,威胁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你不过是个小教师,我可是堂堂局长。这么蒙头蒙脑地撞将上来,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好啊,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再说吧。”
刘伟鸿也淡然答道,丝毫也没将王局长这个威胁放在心上。
王局长心里就打了一个突。刘伟鸿这个样子,似乎不仅仅是愣头青那么简单。再是愣头青,也能听清楚自己话里的含义,此人全不在乎,难道真是有来头的?
正在此时,王小伟的哥哥忽然望着门外,紧张地说道:“爸,童专员来了……”
只见一台乌黑的小车停在餐厅门口,一名身穿白色短袖衬衣,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缓缓从车里走了下来,四方脸,神态俨然。
王局长一见此人,也立马变了神色,刚才还阴沉着的脸,变得百花齐放,笑容刹那间就在脸上堆不下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微微佝偻着身子,向前迎去。
他的老婆孩子自然也是紧紧相随,王小伟的哥哥还不忘狠狠盯了刘伟鸿一眼。
唐秋叶就很紧张,低声说道:“伟鸿,你小心一点,王大伟在派出所上班,脾气很暴躁的!”
刘伟鸿淡然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
童专员满脸矜持,扫了大堂里面一眼,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王局长迎上前来。不过顷刻之间,童专员的脸色就变了,和王局长一样,百花齐放,脸上笑容扎了堆,长长伸出双手,快步走了过来。
王局长顿时兴奋的一颗心砰砰乱跳,童专员何时对自己如此客气过?
“哎呀呀,是李处,李处您好您好……”
谁知童专员正眼都不向他瞧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冲着李鑫惊喜万分地叫道。
李鑫伸手和他相握,微笑说道:“你好,童专员。”
“哎呀,李处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到咱们青峰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们好去迎接嘛……你看,这个真是太失礼了!”
童专员一迭声地说道。
“对不起童专员,确实是我失礼了。”
李鑫继续保持着微笑,略带一点矜持之意。
“哪里哪里,是我们失礼了。李处大驾光临,我们却还懵然不知,也太说不过去了……”
童专员就像下级见到上级一样,紧紧握住李鑫的手,连连摇晃,半天都不肯放。
王局长被晾在那里,满怀羞愧,见了童专员这个模样,却又大感震惊,不知道这位李处,是何方神圣,竟然当得起童专员这样的礼节。望向李鑫等人的眼神之中,便充满了敬畏之意。
王大伟他们更是目瞪口呆。
“李处,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李鑫笑道:“哪里哪里,童专员说笑了,我哪敢视察童专员的工作。就是到青峰来看望两个朋友,完全因私不因公,所以就不敢惊动童专员大驾了。”
“李处这么说,就是不待见我童令渊了。你到了青峰,那就是贵客。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怎么这么见外呢?”
童令渊连声说道,眼神就在李鑫身边的人身上转来转去。无疑,这几位就是李鑫专门前来看望的朋友了。看上去,云雨裳美丽出众,气质不凡,该当大有来头。刘伟鸿虽然年轻,也是器宇轩昂,神态俨然,不同于普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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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宁哼着小曲,忘我的神态让何丽华看到了。她扯了扯沈雪,又指了指方心宁。沈雪忍心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大家都注意方心宁了。方心宁这才回过神来。
何丽华说:“老师,你大点儿声唱一个好吧?”大家都跟着起哄。
方心宁可真不想唱歌,但又绕不过去,只好说也让大家猜个成语。看了一眼司文金写的数字,他也在地上写了几个数字,大家围拢来看,是“******09”。何丽华说:“这个还有点儿难度。”司文金不满了:“这有难度?真是的,不就是‘七零八落’吗?”大家一想,果然是,又不买方心宁的账了,缠着要他再来一个。
方心宁打算自己编一个来给他们凑个乐,想了老半天,才说:“飞蛾扑火虫自灭,无手亦能提千斤,姥姥有女皆远嫁,一去即可带三军。每一句猜一个字,共四个字。”大家觉得不好猜,方心宁便说:“凡是今天表现好的,回校我立即告诉他谜底。”大家就起哄,不同意他这样做,非要他当场说出谜底不可。方心宁却担心编的不巧妙,公布了答案反而不美。刚好程校长喊他,他才摆脱了大家讨债似的纠缠。
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集合起队伍一数,某个班里有三名同学不知去向。程校长马上派人去找。方心宁爬到一个高坡上向远处望,见远处有几个人影晃动。可是,他们不会是真的跑到人家麦田里去了吧?方心宁向那个方向跑过去一点儿再看,衣服像,再近点儿看,果然是三个学生在那里。
原来,他们三个跑到人家麦田里去打闹,踩了人家的麦子,正好让主人抓了个现行,在那里吵着呢。那个村民哪里肯放他们让走,非要让他们一棵棵把麦子给扶起来不可。
看看一片被绊倒的麦子,也是怪让人心疼。方心宁说:“我是他们的老师,孩子们绊倒了麦子,学校有管教的责任。我代表学校先向你道个歉。”一个学生说:“道什么歉,不就几棵麦子吗?我们赔就是了。”那村民说:“你挺有钱是吧?行,这些都是留的麦种,俺一分也不多收你的,1000块。”那个同学说:“几棵麦子1000块?你这不是明讹人吗?”方心宁对那个同学说:“你怎么说话?损害了赔偿是应该的,你还口气这么大?快一边去。”
方心宁对那位村民陪着笑脸说:“大哥,是这些孩子太不懂事。我们来烈士陵园扫墓,没带那么多的钱,你看……”村民说:“他说话太气人了。今天,俺非得让他们给我一棵一棵扶起来,要不,俺今天一个也不让他们走。”村民说着,把一把铁锨狠命往地里一Сhā。
“我们就不给你扶!你用泥巴扔了我们一身,我还想让你赔衣服呢。”刚才那个学生又说。村民说:“活该,是你自己惹的。”
双方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方心宁仔细一看,几个同学身上确实有泥。说什么呢?罪过在自己,组织不够严密呀,如果说好了就地休息,如果强调了不准损害庄稼,也许就没这些事了。他忙凑近那位村民,说:“还是我来吧,孩子们做事毛糙。”他小心地顺着田垄进去,一棵一棵地把踩倒了的麦子扶起来。自己也是农村长大的,粮食就是农家的经济支柱。麦子被绊成这样,谁不心疼?
纪红飞这时也寻了过来,看方心宁在给人家扶麦子,知道是那几个学生犯的事,就跑过来帮方心宁。方心宁与她对视一下,没有说话。
纪红飞边忙着边对村民说:“你这麦子真好,我们老家里也种麦子,可麦穗还没这一半大。你这是什么品种?莫不是上过卫星的?”
村民看他们扶麦子的认真劲,又听了纪红飞的这些话,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就说:“今年麦子长得是不错。老师呀,俺不是有意让你这样,只是听他们说话觉得气不过,不吃人粮食的才说那样的话哩。老师,不用扶了,其实扶了也没什么用的,你带他们走吧。”
方心宁谢过村民,与纪红飞赶紧带学生回去。
半路上,潘念刚好像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似的,跟在他们身后,还把方心宁吓了一跳。
“我找老朋友聊了一会儿。”潘念刚笑笑说。
“在陵园里?”纪红飞看看身边大片的陵园,直吐舌头。潘念刚没解释。
程校长听了方心宁的汇报,非常生气,以这件事为例,强调了纪律的重要性。他援引那位老同志的话说,在战斗中,没有纪律,就意味着伤亡增加,吃败仗的可能性增大。
回去的路上,也可能是太累了,再加上程校长的思想教育起了作用,纪律比来时要好一些。
突然,一股冷风吹来,把队伍吹出一阵喧闹声。方心宁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瘦小的乔小红身上。乔小红那么点小个子,穿了这件外套,倒像是戏台上的青衣,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快到学校的十字路口,乔小红竟然披着那件外套,飘飘然地跑到一个侏儒的修鞋摊前啦起呱来。方心宁让同学喊她,她才意犹未尽地飘回队伍。方心宁知道,那个侏儒是乔小红的一个亲戚,乔小红的家长连家长会都不开,只让这个侏儒到学校了解情况。
这算是回来的路上初三(3)班最违犯纪律的事了。
这次活动后,同学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安心地学习。往往就是这样,一个学校长期不组织活动,看似学习时间充裕了,但是学习效率却不高。只是为了少担风险,很多学校干脆不举办任何活动,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说白了,费力不讨好,出了事故惹麻烦。
赵亮在路上等方心宁好久了。此时的赵亮赢了官司,却失去了工作。
方心宁很奇怪地问:“为什么?官司的事不是完了吗?”赵亮说:“学校不让我去上班,说是暂时没岗。什么没岗,不过还是二铁在背后捣鬼。我听说他威胁校领导,说只要让我去上班,他就一把火把学校给烧了。学校里怕他呀。”方心宁说:“他也太霸道了,那么,钱可还你了?”赵亮说:“我一分钱也没拿到,让法院去执行他就跑,要不就说没钱,谁拿他也没办法。我自认倒霉吧,谁让我摊上这样的事呢。我现在是工作没了,钱也没要回,什么都没了。这次来,我想找点儿活先干着,哪怕是打零工也行。”
方心宁也为赵亮的事叹息,一个劲地劝慰他——这世道,难道真没地儿说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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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方老师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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