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公司大楼,停在楼下喝了杯咖啡。还不到六点半,已经有几个人聚在那儿了。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跟我很熟的证券交易员吉姆·埃弗里特,他冲我咧嘴一笑,说:“今天是你们这些家伙的大日子。”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一无所知。
“你还没听说吗?”他说。
“听说什么?”
“美国航空要收购达美,债券价格至少是55美分。
那一刻,无以言表的幸福感完全淹没了我,一股爽意直注入我的脊梁骨,脉搏狂跳,我撒腿朝交易大厅冲去。根本想不起来电梯还在上升,甚至想不起来是否有人应跟我分享,只有一连串数字闪现在我脑海里。现在我们拥有票面价值约为亿美元的债券,大多数是在25美分的价位上买入的。
我冲出电梯,就像刚挣脱陷阱的猎狗,直扑向办公桌,按下显示器的按钮。确实如此,美航的收购价是55美分。我赶紧拨通麦卡锡的手机。他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说他马上就到。
我能听出他兴奋得不能自已,不仅是激动,还有如释重负,因为他是这桩大手笔买卖的决策人。他依据简的分析作出决断,但他是以个人名义为雷曼的支出承担责任。如果事情变糟,比如说这些债券跌到一文不值,他劳伦斯·麦卡锡肯定要被责难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但是全公司每个人都知道了这幕大戏,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为公司挣了一大票。气氛就像充了电,我们的团队斗志昂扬,气势如虹。交易即将在七点半开始。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每一只眼睛都盯着我们,特别是我,操盘手。但是,焦点突然间转移了,简·卡斯尔走进交易大厅的入口,我们全都转向她。整个大厅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掌声如潮,全都是为她的欢欣和庆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几个月来,经历了重重质疑和恐惧,她从未动摇过对达美航空公司的判断。
她脸上的笑容足以点燃扬基体育场,她径直走向我,与我重重地击掌相庆,差点弄断了我的手腕。随后,劳伦斯·麦卡锡走了进来,穿着崭新的西服套装,看起来像是世界之王,清晨空气里顿时响彻另一波欢呼和掌声。等大家的欢悦稍稍停息,约瑟夫·贝甘斯打算开始交易达美债券了。劳伦斯·麦卡锡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贝甘斯,挥舞着手臂大喊:“给我钥匙,约瑟夫,让我来操盘!”全场沸腾了。
交易一开始,很多人都设想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达美债券出手,但是,麦卡锡偏偏反其道行之。他冲进市场,开始以53美分对一美元的价格吃进全华尔街的达美债券,价格上扬到60美分时他还在追进。简就站在他身旁,作他的后盾,告诉他达美债券会升到65美分。
伦敦市场北海布伦特原油价格从每桶77美元跌到60美元,航空燃料从每加仑美元跌到美元,飞行员们取消*,驾机飞行,一架架飞机直入云霄,上帝好端端地掌管着天堂。这时,我们自己的天使简·卡斯尔告诉劳伦斯·麦卡锡,达美债券会涨到70美分。
简知道,达美在破产保护期间已经积累了近40亿美元的现金。它上一季度的EBITDAR(即未计入利息、税收、折旧、摊销和租金的利润)为5亿美元,大大超出华尔街的预期。它的国际航线增加了一倍,来自廉价航空公司的竞争压力减小不少。除此之外,达美的股价仅为EBITDAR的倍,而低成本的捷蓝航空公司(JetBlue)的股价是EBITDAR的倍。简一直坚信,美国航空业会进行大规模重组,重振旗鼓。
局面始终扑朔迷离,直到劳伦斯·麦卡锡决定离市的那一刻才豁然开朗。劳伦斯·麦卡锡在电话里说:“好的,兄弟们,开干吧。”这是近一年来,我们首次开始抛售达美债券。劳伦斯·麦卡锡当然知道,美航正眼巴巴地等在那儿想要收购呢。于是,他以完美的技巧把达美债券推上市场。到他行云流水般完成所有交易运作时,雷曼获得了亿美元的盈利,创造了雷曼债券交易史上单日最大盈利的新纪录。
这一切全赖简提出以最大极限押注达美的英明决策,才有如今的戏剧化转机,让我们大获全胜。劳伦斯兴高采烈,宣布他做东邀请我们整个团队去纽约最受欢迎的经典意大利餐厅穆利诺聚餐。除了简,每一个人都到了。在这个晚宴上,劳伦斯·麦卡锡花钱如流水,他提议为简干杯。“如果她在场,”他大叫道,“我向上帝起誓,会把盛在她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我忍不住大笑,想起就在我们离开公司来餐馆的时候,他还拿起电话,为达美债券已经升了四十个点向风险控制部郑重道歉。据说,讽刺是才智的最低表现形式,但今天可不是这样。这是多么甜蜜的时刻,让VaR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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