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路。路自然是陆的谐音,孩子随童家姓了,是想弥补他吗?
第二个孩子……
她和他,还会有第二个孩子?
陆向北对于这个意见没有异议,他向来对父亲的意见没有异议的,于是,孩子的名字定下来了,叫童路。懒
童路,她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手情不自禁在自己小腹上缓慢的抚摸,忽然觉得腹内的小东西有了无比鲜活的生命,她仿佛看见他灿烂的笑容迎着阳光而展开……
童路,她唇边溢出淡淡的属于母亲的微笑。
无论明天或以后将发生什么,此刻,她的心是欢愉的,因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的生命……
陆向北今天喝了很多,这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二次见他醉成这样,第一次,是新婚后不久,他抱着她,叫她“如娇”那次……
他一向自控,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差池,不允许自己失控,所以,也不允许自己醉酒,但他却任性了两次,而这两次,她都不知是为什么……
唯一知道的,是他今晚真的很不正常。
吃完饭,他不再像前几晚那样去和父亲下棋(或者说,实则是在布置婴儿房),而是牵着她的手,让她陪他去花园走走。
他脚步有些虚浮,真的是醉了,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她定定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做,只道,“你喝醉了,还是扶你回房间休息吧。”虫
和喝醉的人说话,是永远也说不清白的,他非常地执拗,拥着她的肩,“我没事,不想休息!”
没事来闹腾她干什么!
她莫名烦躁起来,“可是我累!不想走!”
他目光如星,低头凝视着她,酒气喷在她脸上,有一种叫做“宠”的东西如雾一般在他眼底缓缓蒸腾起来……
她真的,不习惯他这样的眼神……
还是不要喝醉的好……
她环顾四周,发现爸爸和家里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去,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她……
呼吸,倏然一窒。
他唇角含笑,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抚弄了一下她的耳垂,酥痒,在他手指处泛开,她觉得有些冷,打了个颤。
“那就不走了,我陪陪儿子。”他搂着她的肩,迫着她往前走。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那些将她缠得死死的酒气少一些渗入她的肺里,脚,却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步伐而移动。
他揽着她来到二楼的小厅,胡桃色的旋转楼梯旁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一边松软的米色沙发上。
然后,自己走到钢琴边,回头灿然一笑,眸光闪亮,“我来给宝宝做胎教。”
那一瞬,世间万物皆输了光华,只有他,明亮的眸,如最灿的水晶……
他开始弹琴。
弹《亲亲我的宝贝》。
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海洋,寻找那已失踪的彩虹,抓住瞬间失踪的流星,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最后还要平安回来,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童一念心里跟着他弹的曲调,默默地哼唱。
从她坐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他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侧脸轮廓灯光下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泽,温暖的光晕晕开处,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那般专注的表情,唇角那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如果说他不爱这个孩子,是打死她也不信的……
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听他弹过钢琴,此时弹的虽是简单通俗的曲调,可见他十指飞舞,却是十分的熟稔,没有多年功底是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当然,他有个当钢琴家的妈妈,会弹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陆向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她凝视着他,心里问着这个问了千百次的问题……
忽的,他的旋律开始重复,反反复复只弹着那一句:最后还要平安回来,回来告诉你那一切……最后还要平安回来,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童一念心里莫名一紧,那种不祥的预感又来了,忍不住“豁”地站起来,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琴声随着她的喝问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笔直的,在骤然静下来的空气里形成凝固的影,僵直得宛如假的一样……
“陆向北……”心,像绞在了一起般难受,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他站起来,轻轻合上琴盖。
“念念……”他含笑走到她身边,叫她的名字。
“陆向北……”她觉得有话要问他,却不知从哪里问起……
“念念……”他好像觉得这是一个游戏,她叫他陆向北,然后他叫她念念。
“陆向北!”她有些恼怒了,为他总是这样笑对一切的德行。
“念念!”
有时候,只是叫你的名字,就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内容……
亲爱的,你有过这样的时刻吗?只是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便是倾尽了一世的光阴,仿佛你来到这个世间,不为其它,只为这样走到他(她)的面前,这样看着他(她)的眼睛,这样笑着,去叫他(她)的名字……
“陆向北……”她的声音软化下来,唇角蕴着无力的哀伤。
“念念……”他的声音模糊起来,仿佛含在喉里,舍不得吐出来,却是浓得化不开……
蓦地,酒意袭近,他低头,唇覆在她唇上……
许是酒太浓的缘故,她感到一阵眩晕,不禁抓住了他的衣襟,才不致让自己跌倒……
“陆向北……”最后一声呼唤是她的抗/议,却软弱得被他吞入了口中。。。。。。
他托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缠绵悱恻的吻,在钢琴停奏后余音未散的夜里弥漫开来……
他那么轻柔地吻着她,仿佛怕碰疼了她的唇,舌尖游曳处,是WHISKY熏热的温度,醇香,浓烈,却没有火的欲/望……。
她没有拒绝他的吻,许是WHISKY的感染力太强,许是他的唇太过温柔,许是钢琴曲的余韵还在煽情,许是……许是世上千千万万个牵强的借口,却抵不过的那一个——许是,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拒绝……
她承认,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停留在那样的画面里不出来:
坐在水晶灯下的她,慵懒地靠在米色的沙发上,看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端坐在钢琴前,聆听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流淌出来的音乐。他用心地弹,她轻轻地唱:亲亲我的宝贝,我要飞过高山……
所以,她没有拒绝;可是,她却在流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最近几个月,坚强的她,几乎流尽了她前半生所有的泪,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脆弱……
泪水流进唇里,这个吻,便变得又咸又涩……
他于是离开她的唇,开始吻她的眼睛,用他热热的含着酒意的唇,吮干她每一颗泪……
她仰起脸,任他吻着他想吻的任意之处,在他们离婚之期到来的前一晚,却是谁也没有再提“离婚”这两个字……
耳边仿佛还有他弹奏的音乐在流淌,在他给予的温柔缠绵中,她心里仍然在唱着那首歌: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最后还要平安回来,回来告诉你那一切……
她全身一抖,抓紧了他的衣服,想起那件心悸的事。
“陆向北,你要去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
他的吻凝住,在她眼皮上轻啄几下后,笑道,“我要去卧室休息了,真的喝醉了……”
她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无论什么时候,她终究还是走不近他的……
他半倚在她身上,靠着她的支撑去往卧室。
一回到卧室,他便躺下了,她也连带着被带到床/上。
她还没打算这么早睡,想撑开他的手臂,自己先起来,却被他紧紧箍住,已经闭上眼睛的他,醉语呢喃,“别走,陪我躺下。”
她微怔,醉后的他,神态像一个孩子……
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那个叫童路的小家伙,童and陆,她,和他……
终究没有挣脱他的臂膀,她在他身边静静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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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就是了。。。。。。再去写。。。。。。
☆、第183章 十指相扣
怀孕这几日,她是越来越嗜睡了,这样的夜晚,躺在这样的他身边,原本并无甚睡意的她,居然也渐渐睡着了……
然,却睡得并不沉,不知几个小时后,他稍稍一动,她又醒了过来。
灯光还亮着,睁开眼,便遇上他清亮的瞳。懒
“念念……”他低吟着她的名字。
她有些不自在,翻身,不去看他。
安静的夜里,清晰地听见他“哧”的一声轻笑。
是在嘲笑她吗?她皱皱眉。
他随即贴了过来,胸膛贴着她的背,手扶住她腰际,顺势,滑落到她小腹来。
“一定是个儿子。”他很笃定地说,手在她腹部抚摸着。
“你怎么知道?指不定是女儿呢!”提起孩子,她按捺不住。
“我希望是儿子,爸爸想要孙子。”于是,他改了口,却没有停止他的抚摸,反而伸进了她的睡衣里,掌心直接贴着她小腹的皮肤。
她觉得腹部暖暖的,这种感觉,真的让人觉得享受……
她微闭了眼,嘴里说着,“就算是儿子,这时候儿子也要睡觉了!”话虽这么说,却没有拍开他的手,一任他继续打扰儿子的“睡眠”……
忽的,听得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她有些窘迫,是她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因为妊娠反应,她现在每顿都吃得不太多,反正从早到晚嘴也不歇着,即使不吃正餐,也有吃不完的东西,而今晚早早睡了,不但没加餐,连牛奶都忘了喝,自然是饿了。虫
他笑出声来,“看来儿子不是要睡觉,是肚子饿。”
她没出声。
“我去给你做吃的。”他的手从她衣内抽出来。
瞬间,她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凉……
“算了,喝杯牛奶算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两点了。
“没关系,我自己也想吃。”他下得床来,朝她一笑,“说不定你会有惊喜。”
惊喜?陆向北带给她的惊还少吗?惊,她是确定会有的,至于有没有喜就不清楚了……
她躺在床上,等他的惊喜,然而,等得她快要睡着了,他还没上来。
真真实实等她睡去了以后,却被他摇醒,还叫着她的名字,“念念,念念醒醒!”
她醒过来,闻到牛肉香菜的气息,扑鼻地香,这味儿太熟悉了!
她一坐而起,嚷道,“手擀面!”
这分明是梁妈妈手擀面的味儿嘛!
“傻妞儿!鼻子倒是挺灵!”他揪了揪她的鼻子,“想吃的话也不用这么着急,就这么坐起来,有没有吓到儿子啊?”
他的目光在她腹部扫来扫去。
男人都是这样吗?有了孩子就把孩子看得比母亲重要?亏他之前还不打算要孩子呢!不过,他什么时候又把她看得重了呢?
满腔欢喜瞬时低落下来……
不过,转瞬她便释然了,重不重视到了现在,其实真的不重要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端上来的托盘上,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手擀面,卖相和梁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难道他刚才出去买面去了?他不是从来不去梁家的吗?
再一细看,发现他的指甲缝里还有少许白色的粉末……
她更加惊讶了,难道是他做的?他会做手擀面?
“你……做的?”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笑,“当然!不是说了要给你惊喜吗?”
原来他会做手擀面!亏她还傻兮兮地跑去梁家学,做出来那样的成品还让他吃?而他居然还吃得乐滋滋的……
“试试,和你做的比比,看谁做的好吃些!”他把面端出来,筷子递给她。
她一脸被打击的样子,就这卖相,她就已经输惨了……
“别这样啊!”他鼓励地拍拍她的脸,“也许我做的只是好看,味道很糟糕呢!不管怎么样,也赏脸吃了吧!”
就像他上次赏脸吃她做的一样?
不过,这怎么算,她也不算吃亏。
接过筷子,先吃了一块牛肉,软软的,咬一口,满口的汁儿,和梁妈妈做的一样好吃!这个,她还不会呢……
斜了一眼陆向北,好在他没有得意的眼神,不然……不然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因为搁了点辣椒,很是开胃,这几天每天炖的煮的,已经吃得她倒胃口了,所以,她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那碗吃得干干净净,而且,没有恶心的感觉。
她的目光盯着陆向北那碗,还没动过的……
“还想吃?”他笑着把自己的推过来。
“那你呢?”好吧,她确实还想吃。
“我?无所谓!不是很饿!吃吧!而且,现在儿子最大!”
“那我真的吃了哦!”她接过筷子,有点好奇,“你怎么搁辣椒?不怕对宝宝有刺激?”
他笑,“我的儿子,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刺激都受不了?”
她扁扁嘴,没有像从前那样去反驳他,什么你的儿子,以后他要管别人叫爸爸的……
这碗手擀面她只吃了一半,肚子撑得圆圆的,再也吃不下去,放下筷子后,他捡了起来,把她吃剩下的吃得干干净净……
她凝视着这一幕,想起一本书上说的,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把你吃剩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请珍惜他……
可是,他们要离婚了?
今晚第一次想起离婚这个词,觉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陆向北,你还会什么?”吃完面,总不能肚子鼓鼓地就睡下,眼下气氛和谐,她没话找话问他,暂时不去想明天会怎样。
他想了想,“还会很多吧,比如踢球,比如……”他看了她一眼,“骑自行车……不过我车技很滥,曾经撞倒过一个人……”
她不以为然,“是吗?自行车也不擅长?真逊!”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她还是没能想起来?不过,也好,就这样吧,如果上天再给他机会,他再让她想起……
“是啊!人都有弱点!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想把我会的都给你演示一遍,可惜……”他说到这里打住了。
童一念微微怔住,原来,他今天给她弹钢琴,给她做手擀面,是想在这一晚把他自己尽量展现一遍?
他说没时间了,是因为他们离婚之期快到了吗?
她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先过了今晚再说吧!过了今晚,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
“睡吧,我累了!”她匆匆回到床上,不忍对他一度惆怅的眼。
“好。”他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关灯,睡在她身边,然后,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醉了的缘故,这一晚他睡得异常沉稳,第二天直到她醒来了,他还睡着。
她鲜少在他之前起床,鲜少看到他的睡颜。
他的手还保持着和她十指相扣的状态,她只能弯起另一只胳膊,撑着肘在他上方凝视这他,发现他睡梦中依然皱着眉,他似乎,真是没有片刻轻松的时候……
他的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样浓密的长睫毛下,关着怎样复杂而深邃的内心?
她叹息了一声,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来,然而,她刚刚一动,他就睁开了眼,将她的手再次抓紧,这副神情,居然任性得像个孩子……
“该起床了。”她轻轻地道。
“不!”他把头埋进她肩窝里,“想睡个懒觉,就一次……在你怀里……”
她心里的疼痛如藤蔓般滋长,他真的,从来没有睡过一次懒觉……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弹钢琴……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煮手擀面……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她怀里睡懒觉……
陆向北,你是干什么?为什么总要把我弄哭……
她侧过脸,把泪水逼回。
他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拽着她的手不肯放,等他终于清醒,却是无比迅速地梳洗换衣,并对她道歉,“对不起,耽误你吃早餐了,快下去,宝宝该饿着了!”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下楼,陪着她吃早已过了时间的早餐,一直看着她喝下最后一滴牛奶,才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样说,“我去公司了,乖乖在家里陪儿子玩。”
末了,站起来,双臂从她身后绕过,环抱着她,在她侧脸一吻,“念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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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居然还没写到啊~!呜呜,吉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会写到了遮天
☆、第184章 等我......
她心里一跳,等着他说完下面的话,甚至想过,他是不是想说“我不想离婚了……”
然而,最终,却只听见他说,“我走了……”
刹那间,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走了……如此平常的三个字,为什么听在她耳里像是从此再也不回来了呢?无端的,心,像撕裂一般痛了起来……懒
他松开了他的臂膀,脚步声渐渐远离,气息也渐渐远去……
恐惧,忽然之间像黑暗一样吞噬了她的心,她尖叫一声,“陆向北!”然后便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他已经上车,眼看就要关上车门……
“陆向北!”她不知为何会哭出声来,跳下台阶。
拖鞋不慎掉落,她顾不得穿上,赤着脚追了上去,终于赶在他发动之前,扑到了他的车窗前。
她拍打着他的车窗,眼泪噗噗直落。
他讶异极了,放下车窗来,赶紧下车,发现她赤着的足,赶紧将她抱起,抱离地面,柔声问,“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流着泪拼命摇头。
那一瞬,她其实想说,陆向北,我们可以不离婚的,只要童氏平平安安,大家都平平安安,可以不离婚的……
但是她说不出来,眼泪流了一层有一层,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怎么也不松手……
他唇边卷起浅浅笑意,将她抱回屋子里去,轻轻放在沙发上,蹲下来,拂去她脚上的沙,重新找了一双拖鞋给她换上。虫
童一念惊讶的发现,是自己家里她最爱的那双,穿起来特别舒适的……
“昨天给你带回来的,忘了跟你说了。”他笑着对她说。
她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他的笑容,眼泪还在流淌。
他那么懂她,她什么都不需说,他便将她的心思琢磨得透透彻彻,那他现在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捧起了她的脸,拇指拭去她的泪,叹息,“傻妞儿,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要多多地笑,知道吗?”
她仰着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她的眼里,写着她心中所想,他看得懂吗?
他亦凝视着她,片刻之后,他的吻落在她眼睛上,低喃,“别哭了,再哭我就走不了了……念念,其实我不想离婚,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瞬间,她的眼泪磅礴而下……
他懂的!他真的懂的!她心里想什么,他全都明白!不要她说出来,真好……
她没有说好抑或是不好,可是她相信,他一定也懂的……
“等我……”他最后,在她唇上轻啄,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外,她赶紧跑到窗口,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他的迈巴赫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觉得,那辆迈巴赫就像一只风筝,在加速的过程中突然断了线,飘飘忽忽飞远,而她,终是失去了它的方向……
“陆向北……”她念着他的名字,心头渐渐被寒气所笼罩……
如果很深刻很深刻地爱着一个人,是否会有这样的异象?当对方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自己会觉得格外恐慌?
浪漫的人们把它叫做心灵感应。
此时的她,固然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心灵感应,但是,如果她知道他这一去将会发生什么事的话,她一定死也不会让他出门……
他走了,带走了昨晚奇怪却又温暖的气息,她擦干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脑子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后来,小妈和一菱也出去了,从楼上到楼下,一只嚷嚷着,说说笑笑的,看来今天哪家商场又要走运了……
再后来,爸爸也出去了,说是见见老友,让童一念别老坐在一个地方,适当地走一走……
童一念嘴上答应着,却骤然发现,门口爸爸的背影格外苍凉……
“爸爸!”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童知行回过头来,“什么事?”
“爸,你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特别希望有人在家里陪她……
童知行显然有些意外,这个大女儿从来没有这么黏人……
笑容于是变得随和,“傻丫头,保姆在家呢,我很快就回来!”
“哦……”她长长地应了一声,“爸爸,等等!”
“怎么了?”童知行发现女儿今天有点异常,笑问。
她走上前去,给他把领带整了整,“领带打歪了!”
童知行看着眼前娇娇柔柔的她,眼眶忽然有点红,脸色也有些不自在,最后,却说了句,“念念,这是你第一次给爸爸打领带。”
童一念听了,心里酸酸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每个人,每件事,都变得让人这么容易难过?
看来,作为女儿,她从前做的真是太糟糕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爸爸……
“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天天给你打领带!”她脸上泪痕未干,笑起来的时候觉得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很难受。
童知行微笑着点了点头,眼里竟然有泪光闪烁,“好……好……”
连续两个好字,他伸手摸了摸童一念的脸,只是,举手之间,竟似千斤重……
“乖乖的,在家里……”他的手指有些粗糙,碰了碰童一念的脸,然后,转身就往停在外面的车走去。
童一念站在原地,久久的,脸上仿佛还有他手指碰过的温度,她猛然想起,其实,这也是爸爸第一次这么亲昵地接触她……
终于,是都走了,保姆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偌大的宅子只剩了一个她,空阔得让人害怕……
她不想上楼,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做胎教,这些日常的事做起来都变得心不在焉。
不时看看钟,不时看看外面。
她漫长的生命似乎都浓缩到了这一天,而这一天唯一的内容便是:等……
只是,等待的日子为何这般漫长?
时针每走一格仿佛要一个世纪一样……
终于,等到了暮色降临……
她听见门外汽车的声音响起,心里欢腾起来,身体也变得无比轻快,从沙发上跳起来出去迎接。
是!是他的迈巴赫!是他回来了!
“陆向北!”她欢呼着奔跑过去,想象着他从车上下来,伸开双臂,而她立即扑入他怀里……
然而,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人,致使她扑出去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她的笑容,她的欢呼都在那一瞬间凝固。
怎么不是陆向北?是成真……
“嫂子好。”成真谦和有礼的问候下,是淡淡的疏离,这是和陆向北在一起久了,沾染上的气质……
“怎么……是你?”尴尬之余,更多的是涌上心头的担忧和惶恐。他临出门时包围她的恐惧再度袭来,她感到夜的风,携着浸透皮肤的凉意……
成真朝她点点头,“北哥还有点事,暂时回不来,怕你担心,让我来亲口跟你说一声。”
“有事?那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有事需要成真特地跑到家里来通知?明明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北哥的吩咐做事而已。”他拿着车钥匙,也不需她招呼,就自己往屋内走。
童一念觉得诧异,紧跟着也进屋了,拿起电话就拨陆向北的号码,可恨的是,居然关机了……
她放下电话,有些恼。
成真见了,便道,“嫂子,北哥之所以关机,肯定有他的理由,定是现在不方便开机,嫂子,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该安安分分的,别再打电话影响他!”
成真说话的语气倒是很谦和,但丢出来的话可不轻……
这也是和陆向北一样的模式……
她哼了哼,只能暗暗承认成真说得有道理。
只是,要她如何能安分下来?随着夜色渐浓,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安,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看时钟,甚至忽视了为什么成真已经把口信带到,却还一直呆在童家不走这件事……
而这墙上的钟,这会儿倒是走得飞快了,五点、六点,一会儿便到了七点……
屋外再次响起汽车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看,一菱和小妈的笑声便传来了,原来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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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今天吉祥传得早吗?下一更马上哦~!遮天
☆、第185章
保姆此时也走了出来,问她,“大小姐,七点了,你是不是先吃东西?别等了他们了?”
她还没回答,小妈和一菱就进来了,一菱刚进门就大声嚷嚷着,“阿姨,有饭吃了吗?肚子饿死了!”
“饭倒是熟了,可是童老先生和姑爷都还没回来!”保姆答道。懒
童一念这才想起,爸爸也还没回来……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她赶紧又打爸爸的电话,结果,也是关机……
她脑中有两条线,似乎就要相撞,只要一撞,似乎就能撞出火花,可是,这眼看越来越近的两根线条却怎么也无法最终接近……
她开始觉得头疼,猛然注意到成真的存在,这似乎更是个异象。
“成真,我问你,我爸爸是不是和陆向北在一起?”她仿佛突然之间找到了灵感,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成真冷着一张脸,“我只是下属,不知道老板的行踪。”
童一念有股怒气无处宣泄,冲着他道,“那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北哥说要我在这等他回来。”他岿然的样子,俨然就是陆向北不回来,他也不走的架势,并且还看了童一念一眼,那眼光,仿佛是在说,连他都如此遵从陆向北的命令,让他等他就等,她作为妻子,还这么不听话……
童一念一心只悬着陆向北和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这个问题,也无暇去计较成真的态度,她也知道,成真一贯不喜欢自己,上次在山顶还埋怨她是害死莺莺的间接凶手……虫
“姐,姐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可要先吃饭了!真的饿死了!”一菱开始抱怨。
小妈却斥责一菱,“死丫头!就知道吃!你爸爸也没回来呢!”
成真却在这时开了口,“你们先吃饭吧,这么等也没必要!”
童一念立刻明白了,听成真这口气,爸爸确实和陆向北在一起!可是,这代表着什么,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成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她脑子里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好些事情,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被她一颗一颗穿起。
比如,陆向北要她给他一周的时间考虑,而今天,刚好一周时间到了,他是不是要在今天做点什么?
还有,这一周以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找到了它们最根本的因:
他给宝宝买东西,一买就是各个年龄层次的全买了;他还亲手给宝宝布置房间给宝宝挑选家具;他昨晚忘形,喝得酩酊大醉;他第一次弹钢琴给她听;他第一次煮手擀面给她吃;他赖在她怀里不肯起床;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念念,我走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想起了莺莺的死,想起了她做的那些噩梦,想起梦中陆向北一身鲜血叫着她念念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成真紧抿的唇,让她心急如焚。
她恨自己愚蠢,醒悟得太迟!
她不顾成真一贯对她不喜的态度,直直走到他面前,质问他,“成真,一定出事了是不是?否则陆向北不会派你到家里来!”
成真看着窗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出什么事?什么事也不会有,你别杞人忧天了!”
“不!成真!我有感觉的!一定出事了!成真,我和你不同,你是他兄弟,我是他爱人,他的一发一肤,一喜一痛,都牵动着我,他如果有事,我也能感觉到的!所以,不要瞒着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握着胸口,那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有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成真依然看着窗外,窗户上,琥珀色的窗帘在夜色中拂动,他嚅了嚅唇,语气不再那么生硬,“嫂子,真的没什么事,不然北哥怎么会让我在家里来等他?那就是说,他肯定是要回来的。”
“不!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上楼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走。
“嫂子,你去哪?”成真挡住了她的去路。
“走开!我要去找他!”她真的恼恨陆向北!死性不改!还是要她疯子一样四处去找他!现在还搭上一个爸爸!
可是,她没有丝毫犹豫,她必须去!
“不行!”成真亦是十分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怒了,伸手去推他,“成真!还轮不到你管我!”
“北哥让我来就要来管着你的!”他堵在她面前,像一堵墙……
童一念怔住,细细体会这句话的意思,愈加肯定陆向北一定在有所行动,可是关爸爸什么事?为什么要把爸爸也牵扯进去?!
想到爸爸出门时苍凉的背影,她心里愈加不安起来,知成真断不会放她走,于是冲着门口一笑,大喊,“陆向北,你回来了!”
成真闻言,立刻转身回望,童一念钻到这个空子,迅速从他身边溜过……
然而,她的动作虽然快,成真却比她更快,马上反应过来上了她的当,反手便将她捞住,紧紧地束缚在双臂之间。
“成真!你居然敢对我无礼?!”她几乎被他半拥在怀,这让她觉得窘迫。
成真只稍稍松了松手,却不打算放松,“嫂子,对不起,失礼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童一念终于放弃了,有成真这座神杵在这里,她Сhā翅也飞不出去,不禁颓然,对一菱和小妈道,“你们先吃饭吧,别等了。”
“嫂子,你也要吃饭。”成真押着她往餐桌而去。
童一念不禁横了他一眼,他倒是把童家当成自己家了……
他不以为意,只是道,“这也是北哥的吩咐,要我告诉你,好好吃饭,好好对他的儿子……”
莫名的,童一念觉得这像是遗言……
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拳,指甲陷入手心的肉里面,“成真,他们真的没事?我爸和他,真的没事?”
成真眼神游离,最终重重点头,“嗯!没事!一定的!”
这话,是在安慰童一念,还是安慰他自己?
他眼神里的不确定,渐渐隐去……
童一念坐下来,拼命吃饭。
她答应过他的,乖乖在家陪儿子;她也答应过爸爸,乖乖地在家里……
只要他们平安回来,她一定乖乖的,什么都听他们的,可是,可是……
她趴着饭粒,眼泪却大颗大颗流了下来,流进碗里,和米饭混合在一起,她便把泪水和米饭再一次吃进了肚子里……
一方白色的纸巾出现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见成真的脸,少见的真诚……
“嫂子,别哭了,北哥会不安心的。”他说。
他跟在陆向北身边久了,耳濡目染,陆向北的读心术也学到了几成,知道怎么说就能一言击中她要害……
她接过纸巾,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泪,盛了一碗汤,像喝水一样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是的,她要好好的,不能让爸爸和他牵挂……
他说过,等他回来,他们不离婚了……
这一次,他还会是骗她的吗?不会了,一定不会了,因为他们有宝宝啊,宝宝还等他回来弹钢琴听呢!
弹那首《亲亲我的宝贝》,他不是说过会平安回来吗?会回来告诉她一切吗?
她蓦地呆住,其实他早已经提示了她今天会发生的事,是她太迟钝……
童一念,你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她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除了等,她还能做什么?
小妈和一菱早已被眼前的一切给吓住,匆匆扒了几口饭后,一菱趴在桌上不敢出声,小妈则小心翼翼地问童一念,“念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童一念看到她们俩那么害怕的样子,反倒笑了笑,“没什么,你们逛了一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说完,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会是她对小妈和一菱说的话。
她们不是水火不容的吗?她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安抚她们两个?
只是,在这么做这么说的时候,她真的一点也没有感到别扭,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
小妈和一菱也不敢再多问,静悄悄地,便上楼了,连丢在客厅里的大包小包也没顾得拿上去,那些都是她们今天的战果吧?平日里买回来都要炫耀一番的,今天也没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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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等这个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耐力?
就像一场持久的战争,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精力。
童一念在这一场等待中觉得自己差点要死去。屋外的每一个响动都会让她惊魂动魄,她一直用手捂着胸口,仿佛,心随时会跳出来一样。懒
焦虑,更是让她坐立不安,整晚都不停地在客厅走来走去,而更让她郁闷的是,无论她走到哪个角落,成真必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终于火了,急速的一个转身,成真惯性使然,来不及收脚,童一念直接撞在他下巴上,疼得两眼冒泪花,忍不住捂住额头怒道,“成真!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不能!”成真居然没一点怜香惜玉的表情,语气仍然硬得像石头。
“你……”童一念的方向正对着墙上的钟,彼时时针分针马上就要在12的位置重合,竟然就这么耗去了一个晚上,爸爸和他,都还没有半点消息……
她急忧交加,把所有火气都发在成真身上,“成真!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要出去!你再挡着我,我会发疯的!”
是的,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心,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心里那根弦,似乎只要轻轻一弹,就会断裂掉,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费尽了力气……
不,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雨血雨腥风,她也要闯出去了,总比在这里枯等着憋死强!虫
然而,成真还是那副死相,说话脸上的肌肉都不带动的,“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是北哥的命令!”
“成真!别忘了你在我童氏吃饭!拿的是我童家的薪水!”她恨不得抓破成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可以不要薪水,但不能不听北哥的命令!”
童一念石化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成真更愚的人吗?
他丫的,陆向北身边的人德性都和他一样!她所有的怒火挥出去都像打在海绵上一样,自己气得半死,对方若无其事……
这种感觉,只会让她心里的火焰越燃越高,憋了一晚上,已经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心里要出去找他们的**越来越强,她一眼瞥到茶几上的水果刀,急速抓在手里,对着成真左胸的位置,“成真,你再不让我我就一刀捅下去!”
她真的乱了,完全失去了理智,尽管她知道自己只是恐吓成真,还绝对不到真的下手的地步,可是,当时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概念,要出去,不顾一切地出去!
成真是什么人?
夸张一点也算是血雨腥风里走过的,身上的伤疤大大小小,全是曾经年少轻狂的标记,何惧这一把小小水果刀?
何况,就算她真的要捅下去,他也不会放她走……
所以,依然那么冷静的,冷淡地说,“捅吧。”
她越急躁,他越冷静。
这让她抓狂,然,这刀自然是捅不下去的,她却已乱了分寸……
当啷一声,是水果刀掉落在地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力,所有的焦虑担忧和怒火化作了眼泪,滚滚而下,整个人也脱了力一般往下坠去。
成真见状,倒是手足无措了。
他承认,他一贯不喜欢童一念,来这里守着她,也是迫于陆向北的命令。
在他眼里,这个童大小姐总是扳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在陆向北面前也从来没见她温柔地笑过,可没想到,她也有软弱的时候。
他在真刀真枪的决斗中都不曾乱过分毫,可是,对于女人,尤其是哭泣的女人,他是严重的缺乏作战经验……
唯一还知道要去做的事,是不能让她摔下去,她肚子里还有北哥的孩子呢,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让他怎么跟北哥交代?
是以,短暂的愣神后,他赶紧伸出手把她扶住。
童一念此时恨透了他不让她出去,双手握拳,狠狠砸在他肩上,“你放开我!不要你扶!你给我滚开!”
他的肩膀,像铁一样硬,没有打疼他,倒是打疼了她的手,眼泪更加澎湃起来。
生生受着她的拳头,好不容易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他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哭,觉得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把纸巾盒递给她。
她一掌拍开了,泣不成声,“拿开!不要你管!”
他有些无措地皱皱眉,八点档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人哭,男人把纸巾递给她,他做错了吗?
于是,索性不出声了,就在她旁边盯着她哭,随便她吧,哭也好,笑也好,只要她不闹着出去就得了……
童一念见他跟自己耗上了,不由纳闷,成真是陆向北的左膀右臂,如果真有什么行动,为什么不让他在身边跟着?
于是边哭边问,“成真!陆向北现在还没回来,指不定出什么事了,你就不着急吗?就算你不让我出去,你自己也不出去看看?”
成真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一点也不木讷的话,非但不木讷,还很感性,“守着你就是帮他,你没事,他才安心。”
童一念一怔,哭声止住,便只剩轻轻的抽泣。
自此,再不闹着要出去……
闹腾了一天,她也算是累了,怀孕的她,还真不起这样的折腾,心理的极度疲惫,促使她抽泣着便浅浅入睡。
成真看着她渐渐合上的眼睑,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睡着了的女人,容易应付多了……
眼看她脸上还泪痕斑斑的,不由自主扯了纸巾想给她擦一擦,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可是,刚刚接近,便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气息,脸上一窘,把纸巾扔了。
靠在沙发上的睡姿,是极不舒服的,他想着是不是应该把她弄到床上去?想来想去,还是不妥,便找了床毯子来,给她盖上了事,自己,依然坐在她身边,陷入沉思……
深夜难熬,情不自禁点了一根烟,可不经意间瞥到童一念的睡颜,又掐熄了,她怀着北哥的孩子呢,不能吸二手烟……
夜,越来越沉,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到现在还没回来,也许事情真的有变……
终于,捱到了第二天早晨。
保姆起床做事,轻微的动静便将童一念给吵醒。
红肿着一双眼睛醒来,面色自是憔悴不堪。
第一眼便看见成真还坐在自己身边,狭长的眼睛努力睁着,凝视着她。
她心中一跳,第一句话就是,“回来了?”
成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怜悯,缓缓摇头。看来,她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对北哥全然无情……
如果说,她睁眼的瞬间,看见了白昼的亮光,在这一句话之后,她又跌入无边的黑暗里……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仿佛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这样的日子再过一秒,她都会死……
她在脑子里搜索,该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能坐着等死……
一个个名字,在脑中闪过,她想起了岑叔叔,爸爸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疯了般抓起自己的包包,找出手机来,急切地拨打岑叔叔的电话,她甚至恼恨自己昨晚完全失常了,怎么不早点打?
“喂,岑叔叔,我是念念!你在哪里?和我爸爸在一起吗?”她焦急地问。
岑叔叔接到这样的电话却是一片茫然,“我在家里,没和你爸爸在一起啊,你爸爸怎么了?”
“哦……那没事了……对不起,打扰了……”她沮丧地挂了电话,连岑叔叔都不知道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和贺家有关?难道爸爸也和贺家有关?
她的手有些抖,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
看了眼身边成真,意外地,在他眼里也看到了担忧……
看来,成真说的那些“没事”的话全都是安慰她的……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找到贺子翔的号码,拨了出去……
其实,这件事如果打贺子俞的电话会更清楚,但是,她不敢,贺子俞那个人,直觉上就让她害怕……
而且,她也怕,如果真的打贺子俞的电话,会不会对陆向北的事有影响,倒是贺子翔,和她一样,不热衷于家族事业,典型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打他的电话,间接问问贺子俞的情况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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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贺子翔接电话时还是迷迷糊糊的,童一念听得出来,他还在睡觉。
“谁啊……”很浓的起床气,大少爷的范。
“童一念。”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那边的不耐和怒火骤然间停止,似乎人也即刻清醒了,“呃?罕见啊!你可知道你从来没打过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没存我号码呢!”懒
童一念没功夫和他叙旧聊天,“贺子翔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有件想问问你。”
“不用这样吧?为什么每次和我说话都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大小姐吩咐一声就得了!”
其实和贺家兄弟自小也是认识的,只不过,他们不是一个朋友圈里的人,她和沈康祺是一个圈的,贺家少爷自然有他们的朋友圈,这和爸爸的影响也有关吧,并不喜欢她和贺家走得太近,反而,她与沈康祺他们的来往,爸爸不表示反对。
而在她念中学的时候,被人拦住告白的人里面就有贺子翔一个,当然,杰西叫了人修理的对象里面,也有贺子翔一个。
那场架打得,算是惊天动地,都是本城惹不起的少爷,打得两边的校长都快哭爹喊娘了。还好双方家长都是明事理的人,各自把各自的拎回去一顿修理,就算是把事儿给结了。
但是,也自从那一架之后,他们这个圈和贺家兄弟间来往就很少了,除了在一些社交场合遇上,私底下基本是没有来往的,而这个号码是什么时候存的,她也记不得了……虫
所以,童一念的语气仍然很客气,“贺先生,请问,令兄贺子俞先生在吗?嗯……我有点事情找他,但是没有他的号码……”
那边的人便流露出大失所望的语气,“大小姐,我还以为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我今天桃花高照呢,原来是找我哥的!这太打击人了!还有,你非得先生先生的叫吗?”
童一念不耐烦了,心中只挂着陆向北和爸爸的安危,不管三七二十一,道,“贺二,我有急事,你爽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贺子翔嘻嘻一笑,“这话听起来舒服多了,我哥啊,昨晚我还在夜总会见过他,后来就不知道了,到现在还没开始骚扰我的,要不我告诉你号码,你自己问问?”
“好吧……”童一念是不会打贺子俞电话的,给贺子翔打电话已是冒了风险,但还是要了贺子俞的号码。
在挂电话之前,她听见贺子翔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贺少,这么早谁打电话?”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是谁,不过,管她是谁,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只不过,贺家二少还有心情陪女人,昨晚应是平安无事吧?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手中的手机忽然被成真抢去,他沉着脸警告,“够了,不要再打电话了!贺子俞的电话更不能打!”
这点,不要他说,她也知道……
保姆已经将早餐准备好,端到了童一念面前。
成真暗暗叹息,劝她道,“你还是先洗洗吃早餐吧,说不定吃完早餐他们就回来了!”
时至如今,他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但无论怎么样,都不是他能力所能解决得了的,唯一能做的事,只是遵守给北哥的承诺,照顾好他们呣子……
这一回,童一念倒是没有任性,宝宝始终是重要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不顾宝宝,所以,尽管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亦逼着自己洗漱了,艰难地一口一口吞下早餐。
然而,刚刚吃完早餐没多久,贺子翔的电话就回拨过来了,竟是十分急迫的口气,“念念,有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不让你知道也不行,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童一念心口一阵闷痛,结巴着问,“是……坏消息?”
“是……”贺子翔似乎不忍说出口。
她倒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眸,“说吧……”
贺子翔缓慢而小心的声音响起,“我刚刚去过夜总会,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一片狼藉,我托了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昨晚夜总会发生了大事,警察突然袭击,带走了夜总会所有的人,也包括我哥,你爸爸,还有……你家陆先生……”
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个消息虽然让她感到意外,却没有比她想象的更糟糕,因为有莺莺的事在前,所以,在她的想象里,是惨烈如丧命之类的后果……
没有死,还活着,太好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心稍稍复位,抹着泪问,“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公安局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夜总会的人一个不剩地全部带走,所以,发生了那样的事,都没人通知我,我能打听到这一点都已经是不易,不过念念,你不要急,也不要急着去找任何人,我会去做的,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免得他们消失几天都不见人影,你会胡思乱想。”贺子翔在那端道。
“可是,警察为什么要带走他们?他们又没做违法的事!”这个他们,指的当然是陆向北和爸爸,贺家开夜总会的,难免会和法律打擦边球,莺莺的事他们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吗?可是爸爸和陆向北会和他们有什么联系?童一念甚至有些天真地想,也许只是误会,也许公安局只是例行公事,夜总会所有的人不是都被带走了吗?
放下手机,她把贺子翔的话说给成真听,她看得出来,成真也很担心,虽然她和成真不对拍,但是,他们是一条阵线上的人,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听见她这么说,成真也明显地舒了一口气,脸部线条都松弛了下来。
这一松弛,让童一念的心又放宽了些,她一直觉得,成真是知道陆向北行动的人,他既然也松了气,那么,是不是真的就无碍了呢?
虽然贺子翔要她不要急着去找任何人,但是,她怎么能完全把爸爸和老公的事交给贺家人?想了想,对成真说,“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成真亦想了想,点头,却问,“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公安局长!”童家和陆向北私人似乎跟公安局长的私交都还不错,她期望能走走捷径。
“其实没有必要!”成真劝她。
“为什么没有必要?”她觉得有这个必要!
“相信北哥吧,他会处理好的!”
童一念无语了,这个成真,陆向北简直就是他的天他的神了,可就算他真的是天神,他现在自己也陷在里面,无法脱身,难道他是孙悟空?
“不,我要去!”童一念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的,她希望想尽一切办法,让爸爸和陆向北早点出来。
“那……晚上去不是好一些?”成真眼看说服不了她,也就提了议,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他没有必要再关着她了。
她低头一想,笑了,“也是,你看看我糊涂得……”
这一天,比前一个晚上过得顺畅许多,虽然仍有担忧和牵挂,但知道人是安全的后,心里宽松很多,童一念心心念念地等着晚上的到来。
天刚刚一黑,她就准备出门了,一路遇上塞车什么的,太晚了去别人家也不好。
成真还是不放心的,给她当司机,由她指路,载着她去公安局戴局长家。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在戴局长家大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后,才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讲里传来,“谁啊?”
“您好,请问戴局长在家吗?我姓童。”她报上自己的姓,在本城,童这个姓氏有足够的说服力。
里面的女人却告诉她,“戴局长不在家。”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心里涌起失望。
“不知道。”对方便将对讲给放了。
她不死心,又接着按门铃,里面的人便不耐烦起来,“都给你说了不在家不在家,还按什么呀!”
童一念好歹也是童氏大小姐,虽然自幼在家里不得宠,但是在外面却一直很风光的,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心中虽然委屈,但想想为了爸爸和陆向北,还是忍了,“您好,我真的找戴局长有急事,请问……”
“有公事就去办公室找吧!来家里干什么!”里面的女人啪的一声又给挂了。
童一念看了一眼成真,满脸无奈,看来,今晚是进不了戴局长的家门了……遮天
☆、第188章 真相
于是,童一念拿出手机来,打算给戴局长打电话。
成真知她的意图,轻道,“不必打了……”
“为什么?”她仰起头问。
“他在家,只是刻意回避你而已。”他盯着院内某个地方。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戴局长的车就停在那里……懒
“也许……人家没开车出去呢!”她不死心,还是拨了电话。
然而,电话倒是接通了,但是那边马上就给掐断……
她还是不信这个邪,继续拨,然,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她苦笑,想当初,童家安然无事陆向北意气风发的时候,戴局长是如何的热情,还和陆向北称兄道弟,只要陆向北说一声请吃饭,他立刻会喜滋滋地跑来,如今风水一转,她居然站在这里吃闭门羹了……
世态炎凉,就是这个理,她不怨谁……
“走吧!”她轻轻对成真说。
一般来说,就算爸爸和陆向北真有什么事,被警方带走后也该在规定时间内通知家属的,但转眼一天一夜过去了,童一念却没接到任何通知……
这让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尤其开始担心爸爸的身体,一天一夜,肯定是没有药吃的,不知会不会加重病情……
小妈和一菱也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两天竟十分安分,老老实实陪着童一念。
期间,童一念又联系过贺子翔,贺子翔也只告诉她,别急,他正在努力中……虫
最后,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找沈康祺的爸爸沈震云,在得知母亲是沈震云初恋情人之后,她心里就有些别扭,也不太那么愿意再上沈家去。
这一次,沈家却是最后的出路了。
她本不想让成真跟着去沈家,但是成真相当的固执,认准了的事是打死也不肯更改的,于是,无奈之下,只能让他继续当司机。
刚到沈家,就听得沈夫人在打电话,好像是和康祺在通话,沈司令在一边听着,见她进来,忙道,“哎,念念来了,快来,康祺正好打电话回来。”
康祺便在电话里要和她说话。
她哪有心情?但也不好拒绝,拿过电话来,情绪明显不高,而康祺一贯懂她,她一丁点情绪的变化都感觉得出来。
“念念,你怎么了?”他在那边的语气马上变得紧迫。
“没怎么……”康祺在那么远的地方,童一念不想让他担心。
“你又想瞒着我!念丫头!你什么时候瞒得过我?你那性子,我不在家的话,你没事会到家来?”康祺有点恼火了。
童一念咬了咬唇,“是有点事找沈伯伯,我先和他说再和你说吧……”
康祺也知她性格,难问出话来,不如让她先说了,然后再自己问爸爸,也就随了她。
沈司令见她的样子就知她遇了事,儿子的电话也不聊了,只问她怎么回事。
在戴局长那里受了冷遇,她真有点担心,不知道沈司令听了她家的事,会不会也明哲保身?
不过,既然来了,也顾不得这张脸,吞吞吐吐就把事给说了。
沈司令听了自然是大吃一惊,微一沉吟,便对她说,“念念,这件事我会去问问的,但是,如果令尊和小陆真做了有违国法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
童一念知道,沈司令一贯正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照顾,赶去老远的地方去磨练,何况是她的事?
于是点点头,“我知道的,沈伯伯,我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悬着,只要知道真相了,管它是什么事,心里也坦荡了,我不敢求沈伯伯违背原则的。”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绝不相信我爸爸和陆向北会做违法的事!”
“嗯……”沈司令点点头表示赞许,“还算个懂事的丫头,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这一等,又是一天。
终于是盼来了沈司令的回音,而且,他还是亲自来的童家……
看着他进门的那一瞬,童一念就知道,情况一定很糟糕很糟糕,否则沈伯伯是不会登门的……
果然,沈司令面色凝重,坐在童一念面前半天开不了口。
这太不正常了……
沈司令是个雷霆的性子,一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啊……
她再一次做好了思想准备,反微微一笑,“沈伯伯,有话你就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沈司令看着她,充满怜悯,“丫头,这个准备,你只怕是没有啊……”
童一念听着,忍不住揪紧了手边的抱枕……
只听沈司令的话缓缓展开,“丫头,你父亲确实是被抓了,案情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警方也不能透露太多,我也只打听到,你们童氏和贺氏涉黑……”
涉黑?她怎么从来就不知道?!
“丫头,在本城,确有个庞大的黑社会集团,警方一直在致力打击,连我们的武警都有参与过,历年来小有成果,但真正幕后的大头目却一直没有找出来……”
童一念一听,“豁”的站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怀疑我爸爸和陆向北?!不,绝对不可能!”
沈司令抬头看了一眼她,叹了口气,轻轻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肩膀,“念念,不要激动,不然叫我怎么把后面的话说完?”
童一念闭上眼睛,尽管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可仍然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再睁开眼时,肩背已是挺得笔直,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微微的嘶哑,“好,我不激动,沈伯伯,你说……”
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让她更震惊的消息……
沈司令小心翼翼地说着,边说,边观察着她的神色,唯恐她受不了刺激,“念念,公安局这一次力度是相当的大,把人抓起来之后顶着风险家属也不通知,对外面更是一点风声也不漏,我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探听到的,你爸爸是否跟此案有关,目前还不能下定论,但是有一点却明确了……”他顿了顿,看着她的脸色,“那就是,陆向北……他根本就是国际刑警……”
童一念眼前白光一闪,仿佛豁然之间前尘往事都变得清澈见底,可是转瞬,眼前一黑,坠入无边的黑暗,晕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打击……
就此睡过去吧,她宁愿就这样,在黑暗里永远也不醒来……
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听见这么多的声音?是谁非要把她拉回到这个纷繁的世间来?为什么非要她回来继续受折磨?
“孩子还好,她太虚弱了,打点营养针吧,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不要再受刺激了……”陌生的男声,听这口吻好像是医生。
她的手背上凉凉的,有输液的感觉,此人一定是医生了……
“哎,那就好!可把我给吓坏了……”这是保姆……
“没事就好,小唐,你就在这先呆着吧,随时观察,直到她醒来为止。”这是沈老的声音。
“是,沈司令。”听这声音,还是刚才的医生,看来是沈老叫来的军医。
她不想睁开眼,不想看见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因为,她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
她的身体里有着他的血脉啊……
她和他还不够亲密吗?
可是呢?他给她摆了怎样一个无间道?给了她怎样一个震惊?呵,他总是给她惊喜,没错……
这个惊喜,可真是太大太大了……
大得她无法承受,原来她亲爱的老公竟然有着如此光辉的职业,肩负着如此神圣的使命……
她心中狂笑不已,每一声狂笑都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那些旧的创伤,混着新鲜的血液,无比清晰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所有的疑惑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她甚至怀疑,她和他的荷塘初遇是不是也是他精心设计的呢?他一贯那么的精于此道……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巧掉入水中,而他又那么巧地将她救上岸?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怎么会引起爸爸的重视?怎么有机会接近她接近爸爸?
然后多顺理成章啊……
他步步为营,就这样登堂入室,甚至不惜入赘童家。
她说呢,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怎么会连基本的男人尊严也不要了,连孩子姓童这个要求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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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此恨绵绵无消除
他那么善于读心攻心,而她,那么简单透明,一下就被他抓住了弱点,求婚的时候,用三句直抵她内心的话就轻易地俘虏了她,可怜的她,还傻傻地把那当做她最温馨的回忆之一,真是太好笑了……
难怪结婚两年都对她不冷不热,根本就不爱她,怎么会有热情?懒
可偏偏的,在她要提出离婚的时候,就对她热乎起来,温柔体贴不说,还不要命地从洪水里把她救出来……
那是多么感动人的一个故事啊,帖子接龙,感动了整个网络,可现在呢?她是不是要发个贴去澄清一下?彻底粉碎这世间那些傻乎乎的还相信爱情的男女傻乎乎的梦?
人家是肩负着重任的国际刑警,为了任务,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生命,呵,多么崇高……
她想起来了,人家自己都说了,不顾自己生命的安危去救人,是他的信仰和责任!人家还说了,哥哥是他的理想和目标!
他哥哥是什么?是警察嘛!
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祼的提醒,是她自己蠢……
蠢到相信他那些甜言蜜语的鬼话,相信他对她的好是源于他内心真正地爱她……
却原来,他的温柔体贴,真的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完成他的任务而不得不演的戏……
她曾做了最大尺度的猜测,不过是他利用她来对付贺家,却原来,他的目标竟然是爸爸……虫
亏爸爸还那么信任他……
难怪他死也不肯离婚,如果离婚了,他的任务怎么完成?所以,才会在她坚持要离婚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态度,对她无比体贴起来?
而到了最后,他终于同意离婚了,是因为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还要一个什么一周的时间考虑,一周之后,刚好是他行动的时间,待把她爸爸抓进警局,他就大功告成了,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所以,同意离婚了是吗?
童一念,你真的是全世界最愚蠢的猪,才会着了那个流氓的道!
不不不!怎么能说人家是流氓呢?人家是警察!是光荣的国际刑警!
人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童一念,你不该这么怨恨才是,该配合啊,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每个良好市民的义务!
她讽刺地暗暗冷笑,心里的痛楚一阵比一阵强烈……
陆向北!你个流氓!去你丫的警察!在我心里你就是流氓!你执行你的任务关我P事!为什么要进我家的门!?为什么要上我的床?!为什么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为什么要抓我爸爸!?你把爸爸还给我!?
她终于哭出了声来……
一声悲泣之后,眼泪倾泻而出……
身边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哎,丫头醒了!醒了醒了!”
她睁开眼来,只见沈老、保姆,还有一个年轻军官都立在床前……
“丫头,哪里不舒服就说!啊?”沈老关切地俯下身来。
她泪眼婆娑的,摇摇头,哑着声音,“我还好,谢谢沈伯伯……”
“你啊!就爱逞强!”沈司令的声音透着怜悯,转头对保姆说,“把你炖的汤端来给她喝,好好补补,小唐都说了,这孩子体虚,现今又怀着孩子,你可得好好照顾着!”
“是是……”保姆不迭声地去了。
孩子……
提起这两个字,童一念这心里就像万剑钻心一样的痛,她将手放在小腹上,眼泪哗哗直淌,宝宝,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唐,你再看看她,既然醒过来了,是不是没什么大碍了?”沈老又对那个年轻军官道。
叫小唐的军医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下才确认,“没事了,还是身体虚,多休息,加强营养,就没事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打扰丫头了,让她好好休息,小唐,你先出去,记得明天再来看看。”沈司令对小唐道。
小唐看着药水滴得差不多了,便给童一念拔了针,收拾好东西,应承下来,而后出了卧室。
卧室里只剩下沈司令和童一念两人,沈老显然对童一念还是不放心的,坐在床沿边,一脸的慈爱,“丫头,你也不要急,不要气,这件事既然发生了,我们也就不逃避,且不说小陆怎么样,也不说你父亲怎么样,我知你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你要想着,如果你父亲真出了事,你就是这家里的老大,是童家的顶梁柱了,万事都要靠着你呢,更何况,你还有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童一念脑子里空空的,童老的话听在耳里,却听不进心里去,唯一会做的事,便只是流泪了,流着泪,瞳孔里灰暗一片……
沈司令看着心疼,叹道,“丫头,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打你小时候起就把你当女儿疼,你这样,可叫我怎么放心?伤心是难免的,可是你还要想想,你父亲还没有一点消息呢?你打算怎么办?”
提起父亲,她那颗迷茫而呆滞得如死鱼眼珠一般的眼球才又稍稍活络过来,哭着问沈司令,“沈伯伯,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懂,爸爸他真的涉黑吗?我该怎么办?”
沈司令心痛地看着这样的她,原本要安慰的话吞回嘴里,狠心甩出了狠话,“丫头!怎么办该你自己想办法!我说过,你父亲不在,家里也没有男人,你是长女,你该挑起责任来!爸爸是你的爸爸,不是别人的!所以,不要问我怎么办!第一件事,就是先饱饱吃一顿,让自己有了力气,你才能想到该怎么办!”
说完,心里却是颤抖不已,她只是个女孩啊,女孩该是千娇百媚招人疼的,可他现在却不得不把她的斗志逼出来,否则,她这样下去,身体只会越来越糟糕……
童一念听着沈司令的话,知道他说得对,她该勇敢地站起来,该无惧地面对这一切,可是,原谅她,她真的做不到……
只是不希望沈老再继续在这儿为她担心,她咬着唇点头,“谢谢沈伯伯,我会的……”
彼时,正好保姆端了汤上来。
沈老亲自从保姆手里接过来,端给她,“来,起来喝了。”
面对沈老关切的眼神,童一念无法推却,纵然是千般不想喝,还是撑起了身子,从沈老手里接过碗来,试着喝了一口。
刚刚喝下去,就觉得胃里涌起了排斥感,胃酸开始翻腾起来,她皱起眉,再喝了一口,继续喝,忍着恶心的感觉把一碗汤给喝完。
沈老从她手里接过空碗,怜惜地赞她,“好孩子,这就对了,沈伯伯可不喜欢逃兵,要勇敢地站起来!小念念是最坚强的!”
曾几何时,她在沈家的院子里跌倒,沈伯伯也是这般鼓励她,“丫头,自己爬起来,小念念是最坚强的!”
她不禁泪如雨下……
她真的很感激沈老,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没有像世俗小人一样放弃她……
“傻丫头,又哭了……”沈老把碗交给保姆,扯了纸巾过来给她擦泪。
她勉强弯起唇角来,接过纸巾,自己擦拭,“沈伯伯,谢谢你,念念自己会给自己擦泪的,念念……会自己站起来……”
“傻孩子,这才对……”沈老拍拍她的头,又安慰了几句,便向她告辞,“念念,小唐说你要好好休息,现在吃饱了,再睡一觉,有了力气,就去做该做的事,看看公司,管管家里,至于你爸爸那,估计你使不上劲,沈伯伯会一直关注你爸爸的情况。”
“嗯!”童一念用力点着头,目送沈老离开房间。
然而,沈老刚走,她就支持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她从床上一跳而起,直奔浴室,对着马桶大口大口地呕吐,把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还不罢休,继续呕。
如果,人生可以像吃下去的东西一样,痛苦了就能再呕出来该多好?那她宁可两年前淹死在池塘里,也不要陆向北救……
想起这个名字,她呕吐得更厉害了,甚至有种变态的放任自己呕得天翻地覆的感觉,仿佛这样,真的可以让所经历的痛苦全部随着马桶里的污秽,水一冲,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一直到她把苦胆水都呕了出来,心里的痛苦还没减少半分。
抬头来,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子去漱口,一眼便见到了梳洗台上陆向北的牙刷,和她的摆放在一起,还有他的毛巾,和她的是同一个图案的不同颜色,从来没有觉得他的东西如此刺眼过……
她抓起牙刷,扯过毛巾,将它们扔在地上,一边大声哭着,一边用脚狠狠地踩,甚至幻想着陆向北就这样被她踩在脚下,恨不得将他踩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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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见哦~!遮天
☆、第190章
回到房间里,触目可及的全都是陆向北的影子!
陆向北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陆向北的拖鞋,放在惯常的位置;他看过的书,他用过的笔,都在书桌上;被子里仿佛还有他睡过的余温,空气里似乎还有他的气息,耳边是他说话时的声音,眼前是他伏在她小腹和儿子对话的画面……懒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陆向北这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如此真切地存在着,无论她怎么抹杀也抹杀不去……
不!她不要!不要陆向北!不要和他有关的一切!
疯子般把他的衣服拖鞋还有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扔进垃圾桶,然后再将垃圾桶扔出房间,将房门重重关上,似乎这样,便将陆向北的一切关在了门外……
末了,又拿起一瓶空气清洁剂,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猛喷,她要将陆向北的气息从家里彻底消除,不留丝毫痕迹!
可是,他种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那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扔掉的……
她坐在地上无力地大哭……
忽然想起那个婴儿房,他亲手布置的婴儿房。爸爸牵着她的手去看婴儿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的爸爸,是何等的喜悦……
浓浓的悲哀从心底升起,可怜的爸爸,是多么信任陆向北,哪怕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强调陆向北是白眼狼的时候,爸爸仍然只是斥责她,百分百地信任陆向北……虫
犹记出事的前一个晚上,他们两人还在餐桌上对饮,彼此感谢,彼此信任,那些眼眉间流淌的亲情,好像真的一样,现在想来,只觉得恶心,原来一切仍然不是演戏而已,只是,可怜了爸爸,一世英明,居然毁在他最信任的人手上……
怒恨交加,她打开门就往外冲,不料,却被她自己刚刚扔出去的垃圾桶一绊,差点跌倒在地……
她看着散乱的一地垃圾,突然想起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可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蠢,让陆向北这块石头不仅砸了自己,还砸了爸爸,砸了整个童家……
忍着脚尖微微的疼痛,她冲向婴儿房。
那个在她眼里如童话一般的世界,那些鲜艳而粉嫩的色调,此时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她看到的只有怨,只有恨,心里涌动的,只有痛……
“陆向北!我恨你!我恨你!”她哭着,把心里的痛楚通通都喊了出来,然后,抡起离她最近的凳子,砸向儿童梳妆台上那面镜子。
镜子哗啦碎裂坠地的声音,让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面镜子一样,裂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折射出的光芒,刺痛着她的眼睛。
然,这样的碎裂,也让她感觉到一种淋漓尽致的痛,痛过了极致,是否就不痛了呢?
那就让痛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她继续在房间里疯狂地砸,砸向所有的家具,砸向他亲自贴上去的墙纸,砸向那个手一按就会发出美妙音乐的风铃……
砸中风铃时,也触动了它的开关,风铃连同婴儿床一起,倒在了地上,可那音乐,却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还是那首《亲亲我的宝贝》……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海洋,寻找那已失踪的彩虹,抓住瞬间失踪的流星,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
眼前,幻化出一个画面:
暖融融的灯光下,她斜倚在米色的沙发上,三角钢琴前弹琴的男子,十指飞舞,间或回头一笑,笑容温暖了整个季节……
她提着凳子,僵化在原地,仿佛,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
连哭泣,都发不出声来,只有眼泪,和着音乐,默默流淌,仿若,再也没有流尽的时候……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不止一个人,可她连转过头去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墙纸上那个大洞,心里亦空旷得像破了个大洞似的,任那叮叮咚咚的音乐从心中的大洞里穿过去,如一把刀穿过一般,痛,如此深切地随着音符回旋……
而无论心中的疼痛演绎得怎样剧烈,她都仰起了脸,抬起了下巴。
坚硬的躯壳,一直是她骄傲的伪装,她可以在独处的时候疯到无可救药,可是,有人的时候,尤其,有外人的时候,她总是会习惯性的端直肩膀……
有句话说,不要轻易把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你伤的是心,别人看的热闹……
身后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她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任意在他们怀中哭泣的,所以,她的伤于他们,不过是热闹而已……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如此孤独……
脚步声在抵达房间的那一瞬间尽数停止,一切都沉寂下来,除了音乐,除了那一声声恰似深情的呼唤:亲亲我的宝贝,亲亲我的宝贝……
“嫂子……”悄无声息的,有人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拿走她手上的凳子。
这个声音,终于打破音乐的魔咒,让她骤然间清醒,转过身来,看见成真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冷冷地逼视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成真!我们光荣的国际刑警呢?去哪了?是不敢走到我面前来?还是忙着去领他的勋章了?”
自出事之后,陆向北就没在她面前露过面,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是胆怯?还是任务完成,再没必要在她面前演戏?
她不想去推测了,是什么已不再重要……
只是,他还欠她一个了断,不是吗?
不过,她不会主动打电话联系他的,如果,他还有一点点良心,如果,他还有一点点为人父亲的责任感,就该爬到她面前来求她宽恕,而不是她,追着赶着去找他……
那些疯子一般打爆他的电话,疯子一般驾着车在城里狂奔着找他的经历,会真正成为历史,她,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成真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嫂子……他可能忙……不过……”
她微微一笑,她很奇怪,自己居然笑得出来,只是,笑的时候,心里却像扯着一根筋一样,扭曲地疼痛着……
她不想听不过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了,成真显然是知道他身份的,一早就知道,对陆向北的恨,连带着转移到了成真身上,“是吗?那你也忙去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经过了这样一通体力和精神上的发泄,她只觉得疲惫无比,她终于体验到,原来疲惫到极致的时候,连哭泣都是不会的,相反,微笑是最轻松的模式……
她微笑着从成真身边走过,微笑地走向婴儿房的门,门口,站着不知所措的保姆,小妈,和一菱……
“念念……”
“大小姐……”
小妈和保姆一人拉住她一只胳膊。
她还是笑,轻轻地,“我没事……”
那声音,轻得仿佛从云端飘来的一样,连她自己听着,也仿若不是自己的……
轻轻从她们手中挣脱,一步一步,轻飘飘地往自己卧室飘去,脚步虚浮得,仿佛下一步就会摔倒,任谁见了都提着心……
保姆赶紧上前一步来,想要扶着她,她亦轻轻地挣脱了……
她很脆弱,甚至懦弱;她内心软弱,可是必须坚强。就算没有人搀扶,她也要假装坚强地走下去。
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如同妈妈去世的那一天,尽管她很害怕很害怕,可她仍然假装勇敢地瞪大了眼睛;尽管她很想哭很想哭,可她仍然蹲在角落里,拼命不让眼泪流下来,直到杰西找到她,她才像看见了亲人似的大哭起来……
童一念,不要哭,不要示弱,今天已经表现得够差了,所以,接下来就算要发疯,也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疯……
她虚软的脚步,支撑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继续往卧室走去。
然而,在楼梯口,却出现一道黑影,她一不留神,撞了上去。
“念丫头!”
骤然而来的大声,让她全身紧绷,抬起头来,一张黝黑的脸,还带着旅途的疲倦,出现在眼前……
“康祺……”她咬咬唇,如同茫茫夜海,无助的孤舟,找到一颗星子的光芒一般,她心里温暖的火苗微微一颤。
那个,可以让她显示她内心软弱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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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再来~!遮天
☆、第191章 蜕茧
“念念!”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就像他叫她名字时的语气,像一针强心剂,给人以震撼的力量。
她没有问沈康祺为什么会回来,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多年兄妹一样的感情,足以让彼此随时出现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就如惊闻他在洪水中失踪,她不顾一切穿越千山万水前去寻他一样,此时,在她如此孤单而茫然的时刻,他会出现在她身边,一点也不稀奇……懒
她也没有拒绝他的扶撑,她真的支撑得很累很累了,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一样,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不舒服,人在低落的时候,似乎这妊娠反应也来得更迅猛些,那种无法言喻的难受劲,让她觉得这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房间里,躺回床上,仍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在云朵上飞。
沈康祺温柔的声音响起,“丫头,不用害怕了,我回来了,一切有我,你好好休息!其它的我去做!”他说这话的时候,握着童一念的手,感觉到她将自己抓得紧紧的,她的指甲甚至已经掐进他的肉里,生生的疼,他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童一念听了他的话,手一用力,更紧地抓住了他,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倏然间睁开,惶惑地看着他,“康祺,你要走?”
沈康祺眉心微微一蹙,笑道,“我不走,你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虫
童一念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再次闭上眼,手却一直抓着沈康祺的手不放……
其实,疯完之后的她很清楚,严格地说来,沈康祺并不能帮她什么忙,爸爸还在里面,如果爸爸的罪名属实,公司很可能会被封,也许,连他们家这房子以及名下那些财产都保不住,以后该怎么办,完完全全是个未知数,这一切的一切,谁也帮不了她,包括康祺在内,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此时的她,真的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而且是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人,一个亲密无间的人,可以站在她身边,让她缓一口气,让她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告诉她,她不孤单,就够了……
所幸,她还有康祺……
在康祺的注视下,她放软了身体,让自己的意识也随着轻飘飘的身体飘了起来,喧嚣渐渐沉淀,她终于浅浅入梦……
有人说,如果有人在你的梦里出现,那并不是偶然,在你梦到他的时刻,你也曾去他的梦里到访,只是,我们隔着梦的朦胧,彼此不自知罢了……
那么,在她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里,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人是谁?与此同时,她也在他的梦里出现吗?
她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景象,雾霭缭绕中,有琴声袅袅传来,是那样欢快的曲调,还有人随着音乐愉快地跟唱:亲亲我的宝贝,我要飞过高山……
那样的和谐与欢愉,好像这一奏一唱者都对着世间最可爱的天使……
迷雾渐渐拨开,出现一座房子,房子前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优雅的男子坐在钢琴前,音乐如叮咚清泉从他指尖淌出来,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浅碧色小礼服,微卷的长发,像极了那年那月的她……
她缓缓走近,想要看清那两人确切的容貌,却在恍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那座孤零零的房子,还有紧闭的房门……
她的心里,仿佛也有一扇门,在那一个瞬间,倏然合上……
而后,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念念……念念……”
是爸爸的声音!是爸爸!
她猛然一惊,从梦中醒过来,受惊似的,手不由自主抽搐。
沈康祺立刻将她抓紧了,“念念,我在这,别怕!”
她怔怔地看着沈康祺,脑子里回旋的还是梦里的景象,琴声,优雅男子,浅碧女子……
她又开始觉得头痛了……
那样的景象,终归只能是个梦而已,真正的现实,是爸爸被抓了……
这梦是什么意思?她险些沉迷在那样的梦境里了,是爸爸把他唤醒……
对,冥冥之中,爸爸一定是要她回到现实中来……
只是,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她呆滞的眼珠转了转,稍显活络,看着沈康祺,嘶哑地道,“康祺,我想见见我爸爸,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原则上,此时是见不到的,而那些出事前建立起来的和政法界要人的关系,只怕在此时也不管用了,这是个凉薄的世界,人人都只求自保,唯一的途径,也只能再让康祺去求沈司令了……
“好,我去想想办法。”沈康祺握着她的手,黑亮的眸子里充满怜惜,“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现在这个样子,虚弱到极致了,让他怎么放心?
童一念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火辣得疼痛,勉力笑了笑,“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可以的……”
疯过了,她也就没有力气再疯了……
结婚两年来,所有的压抑和憋气,都要找个突破口发泄出来的,如今,算是发泄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也伤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那我回去想办法,你自己可要好好呆着,我等会儿就来。”康祺凝视着她,俯下身子来,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道,“不要怕,不管怎么样,到最后你还有我……”
她热泪盈眶,人在崩溃的边缘,往往一句话,一个动作,便是一颗火星,足以燃起熊熊篝火,温暖整颗心……
她含泪点头,哑声道,“我知道的,康祺,我一直都知道……”
“嗯,别胡思乱想,我先回家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什么也别做,就躺着!”他只差说,你什么也不用做,等你们离婚了,有我养着你!
只是,他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到……
童一念注视着沈康祺的背影隐没在走廊外,此时,凌乱的大脑才开始主动地清理思绪。
她真的很感激康祺,定是从沈司令那里第一时间知道了她家出事的消息,然后便直接从部队来到她家了……
她还有康祺……这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
再一次意识到这件事,心中对所有人事都看透的苍凉感不再那么强烈,她的生命里,还是有美好的……
思绪随着康祺展开,发现自己忘了杰西,她还有杰西呢,当然,还有颐朵,还有佳眉,还有爸爸……
和爸爸之间,疙疙瘩瘩了二十年,现在好不容易关系有所松动,却发生这样的事,不管爸爸最后怎样,也不管爸爸曾经是否真的做过犯法的事,但他到底还是自己的爸爸……
此外,她还有孩子……
尽管他来得如此不是时候,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既然来到她的肚子里,那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天使,是她的宝贝……
抚着小腹,她自己也不曾发觉,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缕少见的温柔……
她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生命,一点也不单薄,不苍白,其实她一直拥有很多很多,只是,从小时候起,她就从来没学会过去数她拥有的,从来,只会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不曾拥有的……
这样的她,是不是不讨喜?而即便是如此不讨喜的她,还有康祺和杰西宠着护着,她该感激才是,难道不是吗?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活得这么累,是因为,自己一直在追寻自己得不到的,比如,一菱和小妈的爱,明明知道她们不会喜欢自己,可自己偏偏还渴望她们喜欢,渴望她们认可,所以才对她们有怨恨;比如陆向北,明明知道和他的婚姻不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她还偏偏固执地想要他的爱,明明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能驾驭的,自己还偏偏想去驾驭他……
这些,不都是自己找罪受吗?
所以,痛苦,是你童一念活该!
童一念,你该换一个活法……
她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拿起台历,用笔在今天的日子下面写了几个词:友谊,兄弟,亲情,宝贝。
然后在今天这个日子上又画了个圈。
这,真是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她有蜕茧的超脱感……
写完,便把台历扔在一边,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做这件事,记下自己所拥有的,再也不为那些得不到的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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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见哦~!遮天
☆、第192章
她决定再睡一觉。
一定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些,然后去见爸爸,然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相信康祺,应该是可以想到办法让她见爸爸的……
当她再一次沉沉睡去,却是被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高喊给惊醒。懒
她苦笑着醒来,她就知道,这世界不会给她安逸的日子的……
尖叫声来自保姆,拼命拍着她的门,“大小姐!大小姐!快起来!来了好几个警察!警察!”
警察这两个字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猛然坐了起来,冲过去打开门。
保姆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指着楼下,“警察……”
她张了张嘴,本想问“姑爷也来了吗?”,但是,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只道,“我就来,你先下去吧。”
眼看保姆答应着离开,她立刻换了衣服下楼,只见楼下客厅里坐着三个警察,没有陆向北,却有公安局戴局长。
她有点诧异,戴局长不是躲着不见她的吗?这会儿怎么亲自来家里了?所来是为陆向北,还是为爸爸?
没有时间细想,她加快了脚步下楼,见保姆已经给他们上了茶,小妈和一菱坐在客厅里,两人直瞪瞪地瞪着眼等着童一念下来。
童一念暗暗苦笑,便直接在他们对面坐下,“戴局长,两位警官,你们好。”
“陆太太,你好。”虫
戴局长倒并没有摆官架子,这更让童一念觉得奇怪,知来者必有用意,干脆点点头,也不多问,等着他们自己说话。
另两名警官相视一眼,眼神有点奇怪,童一念不禁微眯了红肿的眼睛,探寻的眼光看向他们。
最后,还是戴局长说了话,“陆太太,我们来是有件事情要向你们家属说的。”
童一念心里便明白了,一定是关于父亲的,她心口绷得紧紧的,开始做最坏的打算,连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默默地听着,手指抠紧了沙发。
“关于你父亲童知行一事……”戴局长看了她一眼,“我们是来通知你,童知行涉嫌为一庞大跨国黑道集团头目,于前日被捕,在审讯过程中……死亡。”
童一念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双手紧紧抠住沙发,才让自己不致于倒下,耳边只剩一片嗡嗡之声,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
痛,还能来得更猛烈些吗?
她努力地吞咽着,想说出一句话来,可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但小妈和一菱却崩溃了,骤然尖声叫起来,“什么?爸爸死了?”
“老头子死了?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刑讯逼供了!你们这些凶手!你们还老头子的命来!”
“是啊!你们对我爸爸做了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死?你们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把施暴的警察依法处理,我们娘三个就到你们公安局门口绝食去!”
……
童一念被这样的尖声大叫刺着耳膜,只觉得眉心都是痛的,脑袋更是晕晕乎乎,找不着方向……
戴局长浑厚沉着的声音穿透她俩的尖叫,继续回旋,“童夫人,童二小姐,童知行会是嫌犯我也很痛心,毕竟我们也算得上熟人。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干警没有刑讯逼供,因为这个案子很大,连公安部都高度重视,所以,整个审讯过程我们都有全程录像,超时收押也有批文,如果三位不信,我们可以出示文件,录像也会作为证据呈交上级部门。至于童知行的死因,法医初步鉴定为心脏病猝发,对于童知行的健康状况,我们之前有所失察,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会承担相关的责任,此外,今日前来,还有件事,此案重大,为进一步确认童知行的死因,我们考虑对童知行遗体进行解剖,希望得到家属的支持。”
“你们都决定解剖了,还说什么希望不希望的?难道我们不同意你们就不解剖了吗?可怜的老头子,死了还不得安宁……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会做犯法的事,都是他们冤枉你的,一定是……”小妈说着便哭了起来。
童一念依然没有说话,木木地坐着,身板挺得笔直。
一菱茫然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无助地看着童一念,“姐,你傻了?说话啊?现在怎么办?”
小妈也在哭泣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问她,“是啊,念念,你说句话啊,现在可怎么是好?你爸走了,剩下我们几个女人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才能为你爸讨回公道?!”
怎么办?
童一念从呆滞的状态苏醒过来,她也想问问,现在她该怎么办?可是,还有谁可以问呢?在这个世界上,独独就只有她和一菱姓童了,眼前这两个一脸茫然的女人,是和她一样属于童家的人,可是,她们却在问她,该怎么办?
而她呢,前几天也不过是为了爱情而悲秋伤怀的小女人罢了,现在,个个的,却来问她怎么办……
看着肆意流泪的小妈和一菱,她的心也扭曲了一般难受,其实,她,才是最痛的那一个啊……
但是,这个时候,真的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真的好怀念小时候,无论有多少不愉快,只要哭一哭就能过去,偏偏那时候的自己,还觉得到了世界尽头似的,没爹疼没娘爱,现在想来,那些痛苦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良久,她才从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爸爸已经死了,那他真的是黑道集团的头目吗?
“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无法回答你,案子不会随着童知行的去世而了结。”戴局长自然是打着官腔,不愿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也是童一念意料中的,想来这个案子既然是跨国,牵涉的人员必众多,断不会就此了结……
末了,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虽然明知不该,但它就是这么蹦出来了,仿佛势不可挡似的。
“请问……陆向北呢?”
戴局长脸上微微有点尴尬,但马上给了她回答,“他是国际刑警,协助我们逮捕犯罪嫌疑人后就回北京汇报工作了。”
童一念听见自己好不容易粘合起来的伤痕累累的心,又在那一刻倾倒下来,化成了粉尘……
只是,脸上却再也不表露出来,给了戴局长几个简单而僵硬的字,“谢谢,送客。”
她不知道戴局长为什么要亲自登门来通知她父亲去世的消息,通知一声让她们自己去不就行了吗?是不是看在童家毕竟是名门望族,抑或,看在以往和童家的交情?
不,这不像……
否则,当日她去找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躲着不见了。
戴局长和两位警察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面,自是马上就告辞离开。
童一念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小妈和一菱两人抱得紧紧的,哭成一团,小妈更是边哭边仰着脸问她,“念念,你爸这么一走,这公司,还有财产是怎么分的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立遗嘱,可千万别被陆向北那个白眼狼给霸占了!”
童一念心里一阵反感,难道财产二字在有的人的世界观里永远占上位吗?还有,这时候叫陆向北白眼狼了,当初是怎么追着捧他拍他马屁?
原谅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两个唯一和童家有关联的人呆在一起……
她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财产?她心中冷笑,照目前这形势,只怕这财产真的将不再属于她们了……
繁华如烟云,这陨落来得好快……
这一次,她却没有回卧室,而是回到了爸爸的书房,把自己扔进爸爸常坐的那张椅子里。
双手撑在桌子上,那本影集依然躺在她手侧。
忽然之间,她竟然不敢再打开来看,她害怕,害怕那些泛黄的照片会再勾起她好不容易冻住的眼泪。
她真的,不想再流泪了……
只是,想到爸爸,想到那个已显苍老的背影,就算冻住了眼泪,又如何能冻住心里的痛?
她想起那日爸爸出去时,她还给他整理了领带,却未曾想到,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给爸爸系领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也想起,自己就在前日,还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的日子要好好孝顺爸爸,可现在,却连对他好的机会都没有了……遮天
☆、第193章
纵观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有“失败”两个字可以来描述,失败的婚姻暂且不说,还是最失败的女儿……
其实,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害死了爸爸……
是她答应陆向北的求婚,引“狼”入室;是她明明知道陆向北意图可疑,却一直优柔寡断;是她天真地怀揣着对爱情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陆向北的计划顺利实施……懒
一切都是因为她……
“爸,对不起……”她想哭,却没有泪,整个人仿佛都处于冻结的状态,僵硬,木然,只有心里那一阵一阵的闷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就这样一直在书房呆坐着,书房里似乎还有爸爸的气息,淡淡烟味儿,若有若无。
她闭上眼呼吸着,让那气息一丝一丝沁入她的肺叶,于是,连肺里也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鸵鸟症候是不是又犯了,把自己困在书房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把自己连同所有的伤痛都和外界隔离开来,只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躲藏起来,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年,妈妈去世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妈妈,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想再多亲近一会儿妈妈,想问问大人们,妈妈到底怎么了,可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忙碌,把她拉过来扯过去的,让她一边玩去,别在这呆着……虫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恐惧,她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角落里,紧紧地用双臂拥抱着自己,惊恐地看着这个世界。
妈妈不会再理她了,于她而言,是整个世界的崩溃,她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为什么不让她在妈妈身边多呆一会儿?反而要把她推到这个角落里,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这份崩溃?甚至,连哭着再叫一声妈妈也不敢,唯恐再遭到大人们的驱赶,那她就连这唯一的可以远远望着妈妈的角落也会被剥夺,所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妈妈……
这个场景,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伤,只要一遇到挫折,一受到伤害,就会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控制她的大脑,控制她的思维,让她心里只剩下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在书房里呆了多久,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时间,静止了,静止在她幼年失去母亲的那一天,她的世界,迎来再一次的崩溃……
忽的,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迷蒙的幻象,妈妈不见了!他们真的把她唯一可以望见妈妈的角落也剥夺了……
恐惧,再一次狠狠抓住了她的心,她惊恐地胡乱地叫着,“妈妈——妈妈——别不要念念——念念害怕……”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在而耳边大声喊着,“念念!念念!是我!你看看清楚!”
她看不清楚!她也听不清楚!她只知道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是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剩一个坛子了,据说里面是化成灰的妈妈!
她恨他们,就是他们这样拉着她拦着她不准跟上车,不然她一定不会允许他们把妈妈给烧了!
“放开我!不准烧了妈妈!把妈妈还给我!你们把妈妈还给我!”她对来人又打又抓,沉浸在恐惧的往事里醒不过来。
这双手臂便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温热的柔软在她额角眉心流连,声音在她的暴戾中柔软得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念念,是我……你好好看看,没人抢妈妈,是我,是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
这个怀抱也好熟悉……
这种感觉,更熟悉……
被闷在这个怀抱里,她皱起眉开始恢复思维,疼痛一点一点,从神经末梢开始复苏……
“大小姐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大半天了,我敲了好几次门,她都不开,我怕她……”
这是保姆的声音,她想起来了……
没有妈妈,没有火葬,是爸爸,爸爸去世了……
“不!不会的!念念不会做傻事……念念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她……念念……不怕……我回来了……”
她舔了舔唇,认真在记忆里搜索这棉花糖似的声音,蓦地,脑中火光一现……
是他……
他回来了!他居然还敢回来!
所有的力气和斗志都在那一瞬复苏,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眼前出现的,果然是那张堪称倾城的脸……
就是这张脸,迷惑了她,迷惑了爸爸……
“陆向北!”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恨这张脸!一眼瞥到书桌上的剪刀,她抓起来就往他身上捅去……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纷繁复杂纠结着的是痛楚与歉意,眼见她过于激动,脚不慎勾住凳脚,马上就要摔倒……
明知她手中有剪刀,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即将摔倒的她,而那把剪刀也顺势Сhā在了他肩头……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血,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衬衣,在一片单纯的白色里,分外刺眼……
她握着剪刀的手在发抖,眼看着鲜血染上自己的指,她吓得扔了剪刀,倒退一步,空气里弥漫的鲜血味让她觉得作呕,忍不住便在书房里呕吐起来,只是,一天也不曾吃过东西,呕出来的全是黄|色的清水……
“念念!”他顾不得自己流血的肩膀,上来扶住她。
“滚开!”她挥手推开他,转而喘着气对保姆道,“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你忘了吗?我爸怎么死的?他可是崇高英武的国际刑警!我们是嫌犯的家属!我们家这肮脏的黑色地盘别脏了人家的脚!”
保姆被她一顿抢白,甚是无措,“我没让他进来,可他自己非要进来……再说,我也担心你在里面有什么事……”
童一念冷笑,斜眼看向陆向北,“我能有什么事?陆警官,是不是来抓我的呢?我爸是嫌犯,那我也是!来吧!来抓我吧!”
她把双手伸出来,“来铐我啊!”
陆向北看着她,微微叹息,“念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说……对不起……”
呵,又是对不起……
她盯着他肩膀上那一片血红,眼眶刺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抬起了下巴,继续用骄傲伪装她的脆弱,“不!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是警察啊!多么崇高的职业!你在执行任务啊!为国为民除害!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怎么能说对不起呢?反而是我,多么不识大体!对不对?我该像莺莺那样,配合你的任务,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我又怎么担当得起你的对不起?那我不是会被社会和舆论的唾沫给淹死吗?你就别折煞我了!”
面对她的嘲讽,他依然站得笔挺,只那两泓永远也看不清的深瞳凝着显而易见的深痛,他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已觉隔了千里……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难过,一时接受不了,不过……”
“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她抬高了声音,用手指着门外。
她手所指的方向,恰好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康祺。
康祺一见这情景,马上冲进来扶住了她,看见陆向北流血的肩,唯恐童一念也受了伤害,上上下下打量她,“要不要紧?怎么回事?”
童一念眯了眸冷笑,“没什么,只不过我刚才袭警了,让他抓我吧!”
沈康祺放下心来,瞥向陆向北,“你暂时还是别出现吧,先去看看伤。”
陆向北看向童一念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舍,但眼前这情况,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无益,对沈康祺点点头,“麻烦你,照顾好她。”
“这不用你来说!”沈康祺护犊似的护住了童一念。
陆向北又站了一会儿,见童一念始终是那副绷紧的表情,要赶他走的决心那么坚定,只能默然转身,缓步走出书房,随着他的步伐,血一滴滴,滴落在地板上……
童一念怔怔地望着地面的血滴,脑中依然是刚才她用剪刀扎在他肩膀的画面……
那一扎,扎中的又何止是他?实实的,是扎在了她的心上……
流血的,又何止是他?还有她的心,也在一滴一滴的,滴着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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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很晚才更。
本来因为种种原因,吉祥今天只打算一更的,也在群里说了,但是看到群里姐妹那么贴心的安慰,心中又觉过意不去,所以还是逼着自己去码了一章出来。
今天有很多感慨,在这里只想说一句:谢谢那些一直对吉祥深信不疑的亲,谢谢那些一直对吉祥支持到底的亲。我知道,哪怕全世界都背离,你们依然在我身后,给我力量,给我支撑足矣!!遮天
☆、第194章
那样的痛楚,驱使着她非得做出点更痛的事来,才能淋漓尽致,才能将这痛发泄出来。
赶着他的脚步,又追了出去。
他已经在旋转楼梯上,而小妈和一菱则坐在客厅里,茫然看着他的方向。
她心中气恼,对小妈和一菱道,“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放这个人进来!否则,就跟他一起滚出童家!”懒
俨然间,她已经是童家的主人,虽然戾气,虽然跋扈,但原谅她,在这样的时候,她就是一只愤怒的小母狮,谁也不要惹她……
小妈和一菱有些委屈,“又不是我们让他进来的,他自己……”
说完自己要说的,童一念什么也不想再听,扭头进了书房,她还有话要问康祺……
康祺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试探着问她,“你……都知道了?”
童一念关上门,无力地让自己陷进椅子里,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康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上前,蹲在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上,还有陆向北的血迹,她低头看着,那曾鲜艳的红色已经变成暗褐,她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抠着,起初只是轻轻的,后来越来越用力,血迹周围的皮肤变得通红,褪了皮,可那疼痛,为什么还盖不过心里的痛?
“别抠了!”沈康祺大吼一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虫
然,她犹如没有听见,仍然低着头,在有限的范围内,一下一下地抠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的,重复同样的动作,重复着同样的疼痛。明明疼得裂心裂肺,那眼泪,却生生是掉不下来……
沈康祺看着这样的她,眼眶也红了,伸臂抱住了她,几乎是在哀求,“别抠了好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伤害自己……”
她怔怔的,被他抱在怀里,良久,说出一句话来,“康祺,我是不是很坏?”
“胡说!谁说你坏了?你是我们最可爱的小丫头!”他捧着她的头,纠正着她。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瞳孔里却空空的,无一物,尖尖的下巴刻着执拗的倔强,“不,我坏!我害死了莺莺,现在又害死了爸爸……康祺,爸爸是我害死的,是我……”
再一次面对这个事实,她仿佛崩溃了一般,在康祺怀里哭,只是哭,却没有眼泪……
康祺紧皱了眉头,眼神里的痛楚不亚于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安慰她,“不是!不是你害的!丫头!伯父那样的情况,迟早是要出事的!就算没有陆向北,还会有别的人来抓他!”
她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不,那不一样,康祺!对你们来说,他或许只是一个嫌犯,但对我来说,他到底是我爸爸……如果是别人抓走了他,我顶多就是难过,可是,是陆向北啊!你懂不懂?”
他怎么会不懂?捧着她的脸,想给她拭泪,手指滑过处,却是一片干燥,这样的她让他不习惯,那个在他面前爱哭爱闹的小念念呢?居然连眼泪都没有了?
“念丫头!”他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把她叫醒过来,这一次,在她面前,连他都失去了寻找最恰当的语言来安慰她的功能……
“康祺,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这句话本是她一进来就该问的,只是,她手上陆向北的血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而现在,也该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沈康祺见她突然如此平静,心中更是骇然,首先想到的仍是安慰,如同安慰幼时那个容易受伤容易哭泣的女孩儿一样,“念丫头,别难过……”
她唇角浮起苦涩的笑,“康祺,我没有时间难过,你也看见童家的状况了,还有很多狠多事等着我善后……”
短短的几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去难过,而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是不是,上天也不允许她难过了?
而她,也真的不想再继续难过下去……
康祺慢慢松开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认识的童一念,疼惜,像潮水一样高涨,他很想说,念丫头,你可以不用这么假装坚强,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我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你的一切都处理得好好的……
然而,她木然的眼神里那一抹悄悄蕴起的坚定,她紧抿的薄唇间费力地建筑起来的坚强,让他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的念丫头正在渐渐长大呵……
“据我所知,伯父和贺家老爷子以及另两个人从年轻时候开始,开公司就是虚,暗地里从事的却是走私等活动,也许,还有贩毒……开公司只是为了洗黑钱而已。这个集团一直很隐秘,公安多年来一直致力打击,却始终只能抓到一些马仔,真正的老大,连是谁都摸不清楚。最近这几年,公安才开始怀疑贺家和你家,却苦于怎么样也没有证据,于是向国际刑警求助,他们便派来了陆向北……”
“你一开始就知道?”童一念听他说着,不禁怀疑。
康祺摇摇头,“这些都是公安局内部的一级机密,我怎么知道?也是现在案子破了,我家老爷子才能探听到,不然,就算老爷子是司令,公安也不会把机密随便泄露出来。”
她微微点头,开始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让她过多过深地Сhā手公司的事,还说公司不适合女孩,非得招个女婿上门,而且,还不准她和贺家的两位少爷来往过多,想来竟是这个原因……
原来,爸爸真不是不重视她的……
康祺见她并无异样表情,继续说道,“陆向北很厉害的,还记得贺家老爷子暴毙的事吗?那绝不是偶然,是贺家老爷子有了东西落在陆向北手里,被同伙干掉的……”
听着这话,童一念心里泛起了酸意,“是吗?确实厉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怎么不厉害?谁知道他获取贺家老爷子的东西又是踩在哪个女人肩膀上才得到的!”
沈康祺顿了顿,对这件事没有发表看法,只继续道,“据说,你爸爸深宠他,一直考验了他两年,才完完全全信任了他,出事那天,是第一次正式带他去见集团所有叔伯兄弟,正式召开集团会议,甚至打算让他继承集团领导人,也就是在那一次会议上,整个集团被一网打尽。”
“呵!深宠!信任!”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直到一缕血腥味涌入嘴里,却感觉不到嘴唇的疼痛,眼前浮现的,是某个人的手指在她总是咬着唇瓣的时候抚过她嘴唇的温暖,还有他的嘲弄,“别咬嘴唇!难看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她恨。
恨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想起那些伪温情的画面!
这样,除了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扎一刀以外还有什么?
“念念……”沈康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她好看的五官扭曲着,面目几乎狰狞起来,只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娇嫩而极易受伤的花瓣形唇流着血,诡异而恐惧。
他的心,随着她扭曲的五官而扭曲成一团,恨不得将她身上心上所承受的所有伤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替她背着,可是,要怎样,才能分担她的苦痛?
他苦恼而痛苦地皱紧了眉。
听他这么叫她,她倒是松开了牙齿,朝他挤出一个勉强而苦痛的笑容,露出洁白而细小的门牙,牙缝里,一丝血迹,让人心悸……
“我没事。”她双手紧紧抠住椅子的背,“你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难过地扭开脸,为自己亲眼目睹这样狰狞的她却无能为力,“还有……据现在的审讯来看,基本已经有了眉目,你父亲亲口承认了犯罪事实,不日,其他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实也证据确凿,将被提起诉讼,法院将会在最短的期限里开庭……”
她默默地听着,身体挺得笔直,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有那握着椅背的手指泛白的关节才泄露了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这么笔挺地站着……
待他说完,她低低地问,“康祺,我该做什么?是不是就等着给父亲收尸,还有,法院对公司的查封和没收?”
“是……”康祺实在不忍心说出这个字来……
“好,我知道了。”她仰起了下巴。
她小巧的脸青白青白的,蒙着一层强加的勇气,小巧的鼻翼翕合间有些急促,显然心里是激动的,却还偏偏装着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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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还有一更哦~!但是会晚点。
今天是感恩节,感谢身边一切的一切,感谢在这里遇上的每一个你。亲,今天感恩了吗?遮天
☆、第195章 世态炎凉
他心里一紧,蒙上她的眼睛,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在不面对她眼神的时候溜了出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念丫头,你可以放软自己的身体,不需要假装坚强!别忘了,我永远是你的康祺!”
她的眼眶涩涩地痛,康祺的掌心有他的体温,很温暖很温暖,贴在她眼皮之上,她尝试着闭上眼睛,想依赖他掌心的温暖,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抱一抱她,给她巧克力和冰淇淋吃,就会忘记那些烦恼,然而,事实提醒她,他们长大了……懒
他的掌心依然温暖,而她的心,却因了岁月的斑驳而不再是旧时的模样,此时她面临的,更不是幼时一个冰淇淋一件漂亮裙子就可以哄好的忧伤,所以,无论康祺的手如何温暖地熨帖着她的眼,那温暖却终穿不透眼皮,眼里的干、涩、痛,依然如此清晰地存在着……
她一颗心,愈加坚硬起来,挺直的背始终不敢松懈,舔了舔唇,依稀还有血腥的味道,“康祺,谢谢你,我可以的。”
是的,她可以的,她必须可以……
康祺身体微微一僵,他真的更喜欢那个看见他便叫着“康祺康祺”,然后扑到他身边来的小丫头;也更喜欢那个一有事就躲在角落里等他去寻找的小丫头,那个只有看见他才会让眼泪留下来的小丫头……
他的手,还僵持着,覆在她眼睛上不愿意放下来;他仍在思索,要怎样才能帮她走出这个困境,此时,他的手机却响了,在这寂静的时刻,铃声尤其突兀……虫
他静静地站着,不想接听。
反倒是她,退后一步,朝他展颜笑了,“接电话吧。”
他僵持在空中的手,失去了她的依托,缓缓垂放下来,一看来电,是母亲……
他稍稍有些不耐,接电话的时候转过身来,背对着童一念,压低了声音,“妈,什么事啊?”
“康祺啊,妈就是叫你回来吃饭呢!晚上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那端传来妈妈热络的声音。
沈康祺皱紧了眉,“妈!我都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
“臭小子,那你想在哪吃?在童家吃?我跟你说,,你关心童家我也不说你什么,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两点你要注意了,第一,别给你爸爸惹麻烦,现在童家闹的事够大了,别让调查组还找上我们家来!第二,人家念念现在是别人老婆,陆向北现在的身份又那么尴尬,你那么热乎粘着不怕给念念惹麻烦?万一别人拿孩子是谁的说事呢……”
沈夫人的唠叨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沈康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之前回家那一趟就已经遭了好一顿啰嗦,现在又念经似的,让他的少爷脾气爆发了,忍不住打断道,“说是我的我就认了!”
“哎!你个臭小子!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沈家……”
沈康祺再也听不下去,立刻掐断了电话,回头,见童一念站在原处,朝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风残过的花朵,褶皱,凋零,让人不忍以对……
他不知道,童一念是否听见了刚才母亲的话,他就不明白,这世上的人,怎么就如此善变呢?明明妈妈之前还是喜欢念念的,但自从念念开始闹离婚以后,妈妈的态度就有所变化,而现在,童家出事,妈妈简直就变了一个人,难道,疼爱,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世人善变,他可以理解,亦了解,但没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那就难以接受了……
“康祺,你回去吧。”她笑着说。
他锁紧双眉,“不!我陪你吃饭!走,我们出去吃!好久没出去散心了!”
“康祺……”她想说,这样不好……
但他是军营里的男子,一颗铁铮铮的心,又怎么会轻易妥协?果敢地拉了她的手,“我说行就行!走吧!再叫上杰西!我们仨也该聚聚了!怎么说的,天塌下来也只有这么大回事!如果你真的想在我面前表现坚强,就先让我看看,你有勇气迈出这个大门!而不是缩在书房里当鸵鸟!”
其实,若在往常,康祺必定会拉着童一念回自己家吃饭,他喜欢童一念在他家里娇慵得像沈家女儿的样子,那模样,那情景,仿佛她就是他们沈家的人,但是现在,妈妈有了这样的心,显然是不合适了……
心中不免更加怜悯童一念……
沈家是童一念的避难所,甚至可以说,是她另一个家,而现在,她在失去父亲给的家,失去老公给的家同时,也失去了这个他给的家……
童一念终究被他拉出了书房,一直往楼下走去,经过客厅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妈却叫住了她,“念念,你们去哪里?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重要了?
沈康祺对这小妈和一菱向来不喜欢,直接拉着童一念的手说,“我们出去吃饭!”
“那……我们也要去……我……怕……”小妈说着,居然还神色忐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沈康祺忍不住嘲讽,“阿姨,你这么惊慌,是怕警察还是怕童伯伯的魂会来找你?你别是做了亏心事吧?”
“去你的,谁做了亏心事?!我跟我女儿说话,要你来Сhā嘴!”小妈撑着腰,斥责沈康祺。
他便冷笑,“是吗?这时候说念念是你女儿?我怎么活了这二十几年都不知道?”
童一念见状,扯了扯他的手,“算了吧,不出去吃了,就在家吃,你也在家吃吧。”
这个时候,她本来也就不想出去,至于小妈和一菱,她真不知道,爸爸走了,如果她不管,她们俩还能做什么,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童家的人……
保姆听得要在家吃饭,虽没到吃饭时间,但念着童一念大半天的都没进食,动作很快,弄了一桌的菜,和往常一样的丰盛。
四人围坐在餐桌边,沈康祺很自然地在童一念身边坐下,一菱斜眼看着,却猛然蹦出一句,“那是我姐夫坐的位置,平时没别人坐的……”
童一念手一抖,刚刚拿起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
小妈赶紧在桌子底下扯一菱的衣服,瞪着眼低声训她,“你个拎不清的!”
童一念假装没看见,重新拾起筷子,轻声却沉稳,“吃饭吧。”
端起碗,目光落在爸爸常坐的座位上,不禁又觉悲从中来,这餐桌上,平日里总有爸爸和陆向北的相谈甚欢举杯共邀,而今,却是如此一副凄凉的景象……
一时如哽在喉,扒了一粒饭,却怎么也无法下咽,眼前,又出现那日的最后一顿晚餐,陆向北举着举杯给每一个人敬酒,不止一次地对爸爸说“谢谢”,而爸爸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欣慰……
晚餐过后,他给她弹琴,给她煮手擀面吃,那琴声仿佛依然还响在耳畔,亲亲我的宝贝……
想到这里,握筷子的手因用了力而在发抖……
“念丫头!”
康祺及时叫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再这么握下去,很有可能筷子会被握断……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保姆,下次不用再做这么多菜了,够吃就行……”
曲终人散,繁华盛宴不过是一场虚幻,人走茶凉,还有谁会回来和她共享这盛宴?父亲?抑或是他……
父亲,是再无可能,而他,是她再也不愿……
更何况,童家从此一落千丈,那些奢靡的习惯,只怕通通都要改变……
“什么啊!姐!这几个菜还叫多?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比这还多呢!不是爸爸走了你就要亏待我们吧?!”一菱第一个就不同意了,立刻变得眼泪汪汪的,“妈,我想爸爸!爸爸绝对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童一念皱了皱眉,逼着自己咽下一口饭,然后对保姆说,“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收碗筷,爱吃不吃!”
一菱更委屈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爸爸!爸爸!你回来看看姐姐这么欺负我们的!爸爸,一菱想你!”
童一念冷眼看着一菱,真的看不出爸爸走了,一菱有多难过,却时不时叫着爸爸的名字哀嚎!爸爸,爸爸,如果你上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还能有房子住吧!不然我那小公寓怎么养得起你这两个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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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见~遮天
☆、第196章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云烟
接爸爸遗体回来那天,下着雨。
康祺本来劝说她不要去,他去就可以了。
但童一念摇头拒绝。
她很感谢康祺这几天特地从部队跑回来陪她,陪她度过人生中最低落的时光,但,她才是家属,她才是姓童的,有些事情不是康祺能够代替的……懒
从见到爸爸遗体那一刻,一直到把遗体运到殡仪馆,她都没有哭,更没有泪,只有苍白的脸色,握紧的拳头,和泛白的指关节……
还有,乌青的嘴唇……
倒是小妈和一菱,一直哭个不停,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多么悲伤。以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私底下议论:“这家这不哭的是大女儿吧,还真是无情,虽说死者是嫌犯,但到底也是生她养她的爸爸,就一滴眼泪也没有?”
另一人则道:“你不知道吧?我家有个亲戚的亲戚,是公安局的,据说这死者还是大女儿的夫婿亲自给抓的,说不定这大女儿自己都有份抓她老子,能有眼泪吗?”
“哟,这是上演哪门子戏啊?这看不好评价了!姑爷抓岳父还勉强说得过去,到底是外人,但这女儿可是自己养的哦……”
“也是……但到底这人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老天是要报应的,你看,最后落得被女儿背叛的下场……”
“那倒是……”
……
凑巧的,这对话还被童一念听到了,却仍是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苦苦的,于是,苦笑了一声……虫
世人总喜欢用眼泪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悲伤。
且不说那流泪的是否真的悲伤,但不流泪的就一定不悲伤吗?
童知行的遗体停留在殡仪馆的时候,可谓清冷凄凉,生前旧交鲜有人来,这个时候,人人明哲保身,谁还会来趟这浑水?
不过,童一念在这一点上却想得开,这死者已矣原本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业已歌的事,更何况,父亲还是嫌犯,只怕社会上的人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这么一个坏蛋死去……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三个人来看过她,也在父亲灵前上了一炷香。
童一念告诉自己,她要永远铭记这三个人,这三个,在如此非常的时候不怕惹祸上身而来看她和爸爸的人……
这三个人便是,岑叔叔,杰西,和贺子翔。
岑叔叔上完香后,走到童一念面前安慰了她几句,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童一念便知道了,一定是公司的事……
“岑叔叔,我明白,该怎样就是怎样,我能接受的。”她显得比想象中更平静。
岑叔叔见状也觉不忍,点点头,“节哀顺变。”然后又还对杰西说,“你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爸爸。”杰西求之不得,就算他老子不这么说,他也不会走。
在这一点上,童一念也是感激杰西父子的,到底还是有人念旧情……
贺子翔是最后才来的,一身的黑。
自从出事那天贺子翔给她打了个电话后就没再有过任何联系,想必自己兄长被抓,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贺子翔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一身缟白,衬得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尤其尖削,而那双大眼睛,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愈加显得空洞,仿佛那黑色的瞳孔里,是两汪无底的黑色深渊……
他心里某根弦一动,有些遥远的记忆被唤醒……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不过是个淘气蛋的时候,有一次跟随家里大人去吊唁,大人之间那沉闷冗长的对话让他感到无聊至极,一双眼睛不老实地左顾右盼,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的白,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很大很漂亮,却充满了惊慌,那样的神态,让他想起了小兔子,被他抓住的小兔子就是这样一副神态,一双眼睛骨碌碌水灵灵,却害怕极了……
当时,他就觉得有趣了。
他喜欢小兔子,喜欢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
他刚想过去跟她搭讪一下,身形才不过微微一动,就被老爸给抓住了,还低声吼他,“你给我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别到处皮惹事!”
没办法,他只能远远地继续看着她,眼睁睁看着岑杰西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什么吃的东西,她就咧着嘴笑了……
那一笑,让他心里极不舒服,小小年纪,他不懂这是什么心理,只是觉得如果刚才爸爸不拉住他,那走到她面前的一定是他,他也可以从供桌上偷拿个东西去给她吃,然后她就会对着自己笑,这笑容本来就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有些愤然……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就是这家的长女,叫念念。
念念,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后来,在一些纯家庭的宴会里,会见到她,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可是,每一次他都觉得这个女孩和别的女孩不同,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不同愈加明显起来。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宴会里,总是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并且总不忘站在最打眼的地方,巧笑嫣然。
豪门女子,怎样在公众场合不着痕迹地展现自己的魅力,以吸引男士的注意,是从小就自觉学习的功课。
唯独她,年纪倒是渐渐见长,身量也渐渐长高,模样更是愈见漂亮,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却是没变过。
无论是怎样的聚会,她都只会躲在角落里,捧着一盘子吃的埋头苦干,吃完了,就坐在角落里发呆玩手机,有时候,他发现她甚至捧着一本书在看。
这时候的他,总是会哑然失笑。
那样的她,像远离人间烟火的小精灵……
凑巧的是,高中的时候,她居然跟他念一个学校,他不过比她高一级而已……
那天,看着她不坐家里的车,而是骑着一辆脚踏车,穿着校服风风火火冲向学校时,他正从车上下来,那丫头呼啦一声就从他面前冲过,发辫蓬松,两眼发亮,双颊因运动之后不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泛着自然的潮红,还有沐浴|乳的清香混合着出汗以后少女的淡淡体香随着她掀起的风侵入他的呼吸……
那一瞬,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于是,有了他向她的告白;于是,也有了他和杰西的一场生死战……
事后,他被拎回去,老爸将他一顿暴打,只差把他挂起来拿皮带抽了,于是,青春期那一点点美好情感的萌芽,也被老爸给生生抽掉……
从此,渐渐走远。
仍会在宴会上见到她,却只是观望;依然觉得她与众不同,却不再走近。
她的身边,永远围绕着杰西和沈康祺,还有那个叫明可的家伙,他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这并不是说,他不敢和他们较量,而是,她的眼里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他,她甚至不知道,在她的成长历程里,还一直存在着他这样一个观望者。
外有坚实的壁垒,壁垒的公主眼神根本不会留意到他,而作为一贯高高在上的贺家二少,还不至于再让自己去碰壁,毕竟,那只是青春岁月里一瞬间的萌动;毕竟,只是一种觉得她与众不同的情愫而已,还没上升到爱,就连喜欢,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这世上,最不缺的还是美女,男人,又是一种感官动物,所以,这感觉也渐渐淡了去,直到她结婚,终于彻底放下……
然而,这一次在殡仪馆再一次见到一身缟素的她,仿佛让他在时光转移中找到一个契合点一样,这么多年来,她从几岁的娃娃,到成年少女的模样居然在这一眼之间,尽数在他脑中回放……
她瞪着空洞的大眼睛惊慌得像小兔子的模样,她张着嘴在宴会的角落里啃蛋糕不经意却露出缺了的门牙的模样,她渐渐长大,捧着手机在角落里看小说,边看边偷偷抹泪的模样,还有,她穿着浅碧色的小礼服,宛若降落凡间的精灵,气质和眼神都和这纷繁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模样……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东西并不曾忘记,只是像青春岁月一样,被他掩埋在记忆里而已,而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烟云,它总会在特定的时刻,且一定会有那么一个时刻,从记忆里跳出来,强有力地跳出来,达到震撼心灵的效果,甚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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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据说今天加更,一万字,不过要等吉祥下班哦~!遮天
☆、第197章
他缓步走向灵前,心,就像蜿蜒的海岸,有一波浪潮涌上来,轻轻拍打,又退下去,再涌上来……
凝视着灵前那张童知行的照片,他眼里渐渐沉落暗涌,原本柔和的轮廓有一瞬坚硬,但转而间,捻起三支香,恭敬地行了三个礼,再一丝不苟地把香Сhā上。懒
童一念在前,领着小妈和一菱,在整个葬礼的第三位客人前跪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三个女人会站成这种队形,按理说,应该是小妈在最前面才是……
贺子翔挺拔地立于她面前,一改平日里略带玩世的笑,知此时说什么也无益,索性连那句惯常的客套语“节哀顺变”也没说,节哀?若亲者果真哀,又岂是一句“顺便”能安慰得了的?
于是,只点了点头,一缕碎发随之落在额前,“下葬那天,我会来。”
童一念微觉惊讶,她和贺子翔的关系,只能算是认识,他能在这风口上来看爸爸就已经让她觉得极为难得了,还会在下葬那天来?而且,他说的还不是一个疑问句,不是询问她,下葬那天,需要我来帮忙吗?而是扎实坚硬的一个陈述句,我会来!?
抬眸之际,正好遇到他的眼神,他也低头看着她,他眼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想说,“谢谢,不用了。”
因为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没到这一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子翔就迈步走开了,空留她,微张了嘴,一脸茫然和不解……虫
眼看着贺子翔黑色颀长的身影走了出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总觉得贺子翔这一趟来得好奇怪,甚至有来去如风的感觉,若不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会以为是幻象……
“念念,起来吧。”有人搀住了她的胳膊。
她侧目一看,是康祺,亦盯着贺子翔的背影,“念念,他怎么会来?贺家的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懂他的意思,贺家和童家一样,都是“不够干净”的……
她没有答应好抑或是不好,童家和贺家一样,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说?若贺子翔不可接触,那他们又还来接触自己干什么?自己不也一样脏吗?
再者,正义之士她没见过?陆向北不是身披阳光闪着金光的英雄吗?那又如何?她只问她的心,谁伤她最深……
当然,她不会怪康祺说了这句话,康祺,永远是为她好,这她知道……
这几日来,康祺一直寸步不离地伴在她左右,期间沈夫人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他都没走,后来索性把手机给关机了……
是怎样的情意,才能让他——一名代表正义和光明的解放军战士,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还对她不离不弃?这份情意,她懂……
对她而言,已是最大的安慰,让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最疲惫的时候,想到就算倒下了,也还有一个康祺在身边,他会照顾她,会送她去医院,就什么也不怕了……
只是,她已不敢奢求太多……
童知行的遗体焚化的时候,康祺和杰西都劝说她回家休息,然,无论他们怎么劝,童一念都没有答应。
妈妈走的时候,她就没送,那是因为不懂事,现在,爸爸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她,怎么可以再逃避?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曾亲眼看着爸爸的遗体换上寿衣,那一条长长的解剖线如此强烈地刺着她的眼睛,好像有人用刀在她身上也这么划开一条线一样,皮肤撕裂,鲜血淋漓,而这一刀,却等同于是她亲手给爸爸划上去的啊……
都说人死了,身体会缩小。
童一念看着曾经高大魁梧的爸爸,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干瘪枯槁,她才知道,那些爸爸总对她暴跳如雷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身后的小妈哭得惊天动地的,一如戏里演的那样,哀号声抑扬顿挫,“老头子——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我们娘几个就走了——你叫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的哭丧真的很夸张,每一句话都拖了长长的尾音,或许她真的很悲痛吧……
不管怎么说,小妈这番哭丧里所说的话,确实也是她想问爸爸的,为什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连最后一点点尽孝的日子也不给她?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对着他的遗体说,爸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心里的痛楚一阵一阵爆开,她闭上眼,多想像小妈那样痛哭流涕一番,只要哭出来是不是就好受很多?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她身体里竟似水分蒸发了一般,眼泪恁是流不下来……
后来,他们把爸爸的遗体推进了那个恐怖的房间,门一开一合间,她看见了那个恐怖的炉子,而爸爸就要在那里化为灰烬……
突然之间,她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看见爸爸活生生地在火里挣扎的样子,满身是火,发出火焰炙烤着皮肤的劈啪声,空气里全是焦臭味,爸爸在火里翻滚,在火里痛苦地扭曲,在火里撕心裂肺地斥责她,“念念!为什么要烧死我!念念!救我!救爸爸!念念……念念,你为什么要害死爸爸——”
她忽然疯了一般冲向那道门,疯了一般地嘶喊,“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是念念害了你——念念来救你——念念带你回家——爸——”
她前进的步伐被阻止,两只胳膊都被人抓住,两个声音同时在她耳边喊,“念念!念念!你清醒点!”
她无法清醒!她也不要清醒!她只要爸爸!只要爸爸活着回来!
“放开我!爸爸在叫我!在叫我去救他!你们听见了没有!?是我!是我害死了爸爸!”她在康祺和杰西的桎梏中挣扎,已是失去了理智,疯了般只想挣脱他们,奔向那扇合上的门,在挣扎和使力的过程中,她整个人往地下坠去。
“念念!你不要这样!你还怀着孩子!这样会有危险的!”第一次,沈康祺用孩子作为控制她情绪的武器,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却是唯一唤醒她,逼她回到现实的办法……
童一念怔住,孩子,她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想到这个孩子了……
可是,为什么要有孩子?为什么?
她无力地软倒在地,双手Сhā/入自己的头发里,然后曲起手指,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嘴里念着的只是一句话,“陆向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念念!”康祺抓住了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我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子,不是在我们所有关心你的人心上Сhā刀吗?一个陆向北,到底有多重要?你到底是痛苦童伯伯的去世,还是痛苦陆向北的欺骗?念念!你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她抬起迷茫的眸子,之前有莺莺说她自私,现在连康祺也说她自私了吗?这话出自谁的口里都可以,可不能出自康祺口里啊!他可是是她最后的岸……
连杰西都看不下去,不断给康祺使眼色,要他别说了。
但康祺置之不理,他今天非要把她给叫醒不可!
“是的!自私!就是这两个字!你明明知道,我和杰西把你当亲人一样疼,你痛的时候,我们比你更痛!可是,你在乎我们的痛吗?你只是活在自己的痛苦里,只是想着陆向北怎么怎么伤害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你被伤的时候,我们也承受了和你一样的伤!可是你呢?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对不对?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只是你自己的感受!只是……陆向北!”他极不情愿地提起这个敏感的名字……
她怔住了,委屈顿生,她怎么会不在乎康祺和杰西?她也把他们当亲人啊!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在乎你们的,当然在乎……”
“如果你在乎我们,就活出个人样来给我们看!你自己说的,伯父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可是你打算怎么去做?每天想着陆向北能做成什么事?”
陆向北这个名字,永远是一针强心剂,会让濒临死亡边缘的她忽然活过来,她眼里光芒渐渐凝聚,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虽然这活力更多的是愤恨,“谁想他了?我才不要想他!”
“好!”康祺满意她这样的反应,点着头道,“你说你不想他,那我问你,如果童伯伯的被捕与陆向北无关,你会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你自己也说过了,不会!所以,童一念,你心里打不开的结其实只是陆向北,而不是童伯伯!你这不是自私还是什么?”
“我……”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去承认,她明明更悲痛的是自己害死了爸爸,怎么会是想念陆向北?她永远也不会想念陆向北那个混蛋!
“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想否认?好!如果你说你不想陆向北,就证明给我看!证明的方法就是,精精彩彩地活着,活给他看,活给我们每一个人看!你知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你去做?墓地选好了吗?安葬师傅找到了吗?墓碑怎么刻谈好了吗?童一念,这些事情你以为有谁会替你做?只有你自己去!你现在就给我正常起来,如果你不想童伯伯死无葬身之地的话!”沈康祺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的肩膀,防止她继续往地上滑落。
杰西看着沈康祺,暗暗叹息,所谓的墓地墓碑安葬,这些事,其实康祺都已经做好了,这时候这么说,也是为了逼童一念,有时候,人是要靠逼的,不过,可怜康祺的良苦用心,也不知道,这一番付出,童一念是不是还会给回报的机会……
童一念懵懵懂懂的,然后吸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这几天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真的忘记了这件大事,眼见爸爸遗体都已经送进去火化了,自己连他的身后之地都还没找到……
“对不起,康祺,我一时糊涂了……”看来长大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她要好好地学,快快地学,丝毫也不能松懈……
见她终于清醒,沈康祺也舒了一口气,将她拥进臂弯里,语气温柔了许多,“这还差不多,这才是我们大家的念丫头。念念,不要自责,童伯伯的离世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你真的想让童伯伯安息,现在就跟我回去好好睡一会儿,休息好了,我开车带你去谈下葬的事宜,但你首先得保证自己有充足的精力,嗯?”
这一回,童一念没有反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封闭的门,虽然心里仍狠狠地痛着,却缓慢地在康祺的搀扶下离开,经过小妈身边时,请她带骨灰盒。
小妈却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念念,你走了,我们可是会害怕的……”
童一念被这句话击得眼前晕晕乎乎的,只得交代了杰西,留在这里陪着,才和康祺离开。
转身之时,听见一菱在低声和小妈说,“妈,再怎么说,爸爸灵前姐夫也该来看一下的,毕竟还没和姐姐离婚呢,就算是警察,也不用这样吧,有罪的是爸爸,又不是我们,现在,我们家一个男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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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不过可能要到晚上了遮天
☆、第198章 陆向北,你只是我的路人甲
她皱了皱眉,心里像被锤子锤了一下……
然后,便响起杰西呵斥一菱的声音,“我不是男人吗?你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康祺也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念念,对一个人来说,最残忍的不是恨他,也不是忘记他,而是淡漠他。在他刻骨铭心地记得你的时候,你心里待他如路人甲一般,那就是最大的报复了!”懒
童一念心里一动,回握了康祺的手,微微点头,“我知道……谢谢……”
后来,童一念才知道,原来,这不过是康祺的策略,把她骗回家来休息,在她睡着以后,康祺却立刻回了殡仪馆,接童知行骨灰下葬……
只是,她的睡眠如此的浅,不过一个翻身而已,就醒了过来,醒来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迷迷糊糊叫了几声康祺,没有人回应,一股脑便坐了起来。
隐约觉得不对,立即打杰西的电话,才知,康祺已经在殡仪馆,马上就要去陵园……
“杰西,如果你们不等我,从此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们!”
没错,她知道康祺是为自己好,可是,她相信自己,这么久都坚持过来了,一定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坚持到亲眼陪着爸爸走完这最后一程!
她甚至来不及梳洗,只在经过梳妆台时随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却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镜子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她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双眼红得像兔子一样,脸颊瘦得都凹了进去,眼眶也抠出来了……虫
不过,没有时间再停留,她拿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打开卧室门的瞬间,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还是那般站在她面前就给她压迫力的身形,还是呼吸间会吞吐出她熟悉气息的男人,还是那个就算皱着眉阴沉着脸,也会让天地失色的容颜……
只是,康祺对她说过,看见这个人,要让他对自己刻骨铭心地惦念,而她,却待他如路人甲……
于是,渐渐让自己的呼吸沉稳,平视着前方,前方是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原谅她,暂时,她还做不到看着他的眼睛把他当路人甲,她怕她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
“对不起,借过,我现在很忙。”她平静地说,至少,表面平静地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家里休息比较好。”他瓮声瓮气地说,说话间,仿佛有淡淡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她和他的距离,太近了……
她很想后退一步。
不过,她没有,反而站得笔直。
她不后退,如果要把他当路人甲,从这一步就要开始训练,至少不能让他的气息紊乱她的呼吸,首先要做到在他面前,波澜不惊!
她微微一笑,她很庆幸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请问陆警官是用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说话呢?如果是警官,对不起,你管不着我们的家事,而且,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警官先生最好还是不要来;如果,是童家女婿……呵,你觉得你配吗?”
“念念……”他伸出手来拥抱她。
她及时地挥臂挡住了,“陆警官,我想我们之间唯一还有的联系就是那张婚姻契约,这也是你唯一可以来找我的理由,不过,这两天我显然是没有时间的,等我有时间了,我会致电陆警官,在法院或者民政局恭候陆警官大驾,现在,我真要出去,我爸爸要下葬,要下葬,你知道吗?”
她轻轻地,不怒不惊地说着“下葬”这两个字,然后抬起头来,清晰地看见他一贯深沉的眼睛,瞳孔在抽搐……
原来,他也是痛苦的……
很好……
她心里升起一种快感,有人陪着她一起痛苦的感觉真好!不过,她会牢记康祺的话,即便他铭心刻骨地痛苦着,她也要装作风轻云淡……
这是他在两年的婚姻里施加给她的,她现在要还给他!连本带利地一起偿还!
也许,她现在还不能完完全全做到,但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
他高大的身体依然堵着门,没有让开的打算,他这身形,往门这一站,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她无论怎样也无法穿过去,心下焦急,语带了嘲讽,“怎么?陆警官打算拘捕我还是关押我?限制我人身自由?”
他的眉头蹙起。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总是蹙起眉头,深思状,这两年里,童一念看得太多了,每每看见,总会去猜测,他到底在思考些什么,而今,再也不用费尽心力去揣摩了,真好,至少轻松了……
他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头发上,深深叹息,“你现在不适合开车,我送你去。”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个动作,微怔了一下,头顶却仿佛遭遇了一团暖流,而且这暖流居然电击般传遍全身……
她忽然想起康祺把手覆盖在她眼帘上时的感觉,熨帖在皮肤上,敏感的皮肤也确确实实能感觉到暖意,但是,那温暖却怎么也无法穿透皮肤,温暖她麻木的血液,疼痛的灵魂,而陆向北,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这么轻轻易易地,就能让他的体温,从上而下,穿透她的身体……
好在,她终究不再是从前的她,他们之间还隔着生死天涯,这身体的反应虽然迅猛,她脸上却忍住了没表露出来,反而送上似有似无的微笑,“是吗?用什么车送?陆警官还开着那辆迈巴/赫?”
迈巴/赫……
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车牌号码是他生日数字的组合,如今提起来,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童一念有些得意,因为她再一次在他眼里看到瞳孔扭曲的疼痛……
“什么车不重要,走吧,送你。”他简单地说着,将那疼痛隐藏。
童一念觉得好笑,大概,这男人大凡都有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个地都不喜欢用疑问句,贺子翔用陈述句倒也就罢了,到了陆向北这里,直接用上了祈使句……
难道他不觉得她会拒绝?
不过,她想了想,没有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第一,如果要把他当路人甲,就不该拒绝,这个时候她,明显精神不济,开车却是不合时宜,所以,如果拒绝,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他,不愿意面对他;第二,如一菱所说,他不管怎么样也该去爸爸灵前看一看,她也要看一看,这位形象高大的陆警官,在爸爸灵前会是怎样的表现!
“好啊!那就麻烦陆警官了!”她轻轻地答应了,语气果然像是在和路人甲说话一样。
陆向北侧过身,眼神依然忧郁得沉重,他知道,她答应让他送她,并不代表她和他之间形势的好转,也许,只是更糟糕了……
她微微低了头,从他面前走过,门的空间,不足两人并立,难免的,她的肩膀擦过他的胸膛,肩头再次传来微痒的暖意,同样的,这暖意很快袭击了全身,她差点脚步虚软……
她承认,陆向北还有很大的磁场,她也承认,其实自己这么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心里的酸楚一涌而上,一直涌上鼻尖,可是,她可以!她一定可以把这酸楚压下去!
而她,确实做到了。
从楼上,走到屋外的距离,足够她把鼻尖上的酸意强制性褪去,在发现停在她家门很普通的一辆中档车的时候,她扬起脸来,已是自然的微笑,“原来陆警官换车了?”
“临时用朋友的车。”他的脸僵硬着,看不出喜怒。
他的白板脸,她早已习惯,绕着车走了一圈,“是吗?迈ba.he不用了?”
他的脸更阴沉了,却不说话,打开车门。
她有些释然地点点头,“也是,那车不能再开了,不知道我爸的魂会不会显灵?到时别出什么事来才好!”
她说着看了一眼陆向北的脸,已经沉得如天上的乌云,心里得意之余,又狠狠地痛了一下,嘴上不咸不淡仿似自言自语,“只是可惜了那车牌号码,你的生日啊,费了多少的心!”末了,又做恍悟状,“哦!也不可惜!您可是完无间道的,谁知道那生日是不是真的呢?对不?说不定你的名字都是假的呢!话说陆向北,我嫁给你也有两三年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陆向北发动了车,薄唇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凝视这他的侧脸,故意睁大眼惊问,“难道这还是个机密吗?那好吧,我是良好市民,我配合警官工作,我再也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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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形同陌路
嘴上说得这么轻松,其实心里的累累伤痕却在隐隐作痛,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悲哀的妻子吗?结婚快三年了,居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他稳稳地开着车,眉间隐着一层青气,声音幽幽的,在车里回荡,“我叫陆向北,出国前一直叫这个名字,出国后改了名,叫恩之,法文名Enzo。”懒
恩之……
她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犹记那晚他和父亲商量孩子名字的时候,他说,孩子叫童念之吧……
原来如此……
心中不免暗暗思索,既然陆向北这个名字是在国内时使用的,那为什么她找私家侦探去查他,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仿似看透了她的疑虑,继续道,“我……亲生母亲把我带出国的时候抹掉了我在国内的一切痕迹,这也是组织上会选中我的原因之一,也是我不敢正大光明出现在梁家的原因。至于我的生日,是我养母捡到我的日子,我从来就把这一天当做生日来过,至今未改。”他提起亲生母亲的时候,顿了一下,在他心里,亲生母亲永远是一个疙瘩……
童一念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幽幽道来,那低沉宛若提琴弦音的声线化丝成缕,一根根缠绕着她的心,越缠越紧,越缠越痛。
她打开车窗,努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让窒息的痛楚不那么明显,而后,才有勇气再来面对他,唇角轻扬,淡笑若烟,“那……我该叫你什么呢?陆向北,还是陆恩之,还是叫陆警官吧,这个是最合适的。”虫
车,微微震了一下。
他也有不稳的时候?
她笑,“陆警官,小心着点,别把油门当刹车。”
从他的侧面,依然可以判断出他有着怎样优美的唇线,所谓的红唇桃李花,这般的艳词,本用来形容女子的,用在他这儿一点也不为过,然,还有一个词,亦不可忘记——薄唇善辩……
只是,向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他,此时为何紧抿了双唇,默默承受着她的嘲讽,一言不发?
她低头一笑,注视着后望镜里的自己,任那酸酸的疼痛涓涓细流般在心里流淌……
良久,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叫什么名字,本来就没有多大意义,无论我叫什么,我,还是那样一个我,就如同无论你是谁,是谁的女儿,也还是我心里的你……”
她听着,心里闷闷的痛开始发酵,堵在胸口,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呼吸,倔强的唇角却始终骄傲地上翘,“陆警官在说什么呢?这么深奥,像我这么笨的,可没有陆警官那么高的智商去理解。”
陆向北便沉默了,薄唇抿成一条丹红的线,无论他说什么,这个时候的童一念也是听不进去的……
从家里到殡仪馆,有一段距离,童一念觉得脖子酸疼,靠在椅背上才略觉舒服,哪知这一靠上去,浑身便觉松软舒适,竟贪恋了,这样的状态很容易睡着,她自己也知道,虽然努力支撑眼皮,不让渐感沉重的它们合上,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连日不眠不休的疲倦,终是睡着了去。
他一边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是在留意她的,见她终于收起了锋芒,沉睡过去,才停了车。
风有点大,她开着窗,车子在行驶的时候会有风将她的短发吹得四散凌乱。
他便把窗关上了,脱下外套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两人的动作就这样拉近了,他在她脸的上方凝视她,短短几日,她真的消瘦了许多,那凹进去的脸颊和眼眶里,蕴含了多少心碎,他完全明白,看着她瘦了脱了型的脸,他的心也变了型,仿佛有个缺口,一直凹陷进去……
还有,她的唇,往日里润泽如蜜的唇干涸地起了皮,还有两处结了小小的血痂,想必又是在难过的时候假装坚强,用牙齿给咬的……
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同时也升起一股冲动,想吻住这干涸结痂的唇瓣,想用自己的唇润泽她,疼惜她……
然,他知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能这样靠近她已是不易,再进一步,却是绝对不行的,何况,现在的她,一定睡眠很浅,稍稍侵扰,就会闹醒她,而他,还真舍不得闹醒她,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几天没睡好了,就让她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从她身边抽离自己的身体,他继续开车,如果不是童知行下葬的事急迫,他真想慢悠悠地开,最好一直就这样行驶下去,没有尽头,目的地叫做天荒地老,可是……
他暗暗叹息,加了速……
车开到殡仪馆的时候,她还没有醒,他熟知她的性格,如果不叫醒她,定然又是一番好闹,而且,她还会为自己没有最终陪伴爸爸这一程而一辈子放不下,所以,尽管如此不想打扰她的好睡眠,他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念念,到了。”
童一念睡得正酣,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叫她,睁开眼来,意识还是模糊的,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感。
待思维慢慢恢复,才想起,她在陆向北车上……
“谢谢。”刚醒来的人,外壳还没武装好,为避免自己的尴尬,她先甩出这两个字。谢谢,永远是表达生疏关系的最佳词语,亲密的人之间何尝需要说谢谢?
这自然是他意料中的,受了,却不回复,只道,“下车吧。”
“嗯。”她揉了揉眼睛,从身上滑落一件衣服,她始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难怪刚才睡觉的时候,隐隐觉得暖和……
第一个反应是,马上把外套扔还给她,然后大声宣告,她不需要他的伪关心,让他滚得远远的。
这是她性格里最原始的本性。
但马上,她控制住了自己,童一念,记住,云淡风轻,路人甲……
于是,微微点头,拾起外套,递到他面前,还是那两个字,“谢谢。”
她为自己这个进步感到骄傲,淑女在得到男士帮助的时候,一定要温雅有礼地对男士表示最诚挚的感谢。这是社交礼仪上很重要的一条,只是,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从来就不屑于如此做,更不屑于一般男士的殷勤。
原来,她也是有淑女潜质的……
他定定地看了她三秒,她回之以淡淡微笑。
是的,她不再恼他,不再竭斯底里地怒他,不在生气的时候对他又抓又打,不再逮住他不管是什么部位就一口咬下去……
这是他所习惯的童一念发泄怒气的方式,不过几日,她真的变了,可是,她的笑容明明就在眼前,他却觉得,仿佛在天际云端一样……
其实,他明白,她在假装坚强,假装疏离,笑着的她,未必比哭着的她更快乐,但是,他也明白,这是她在下定决心要和他形同陌路了……
心里涌起的自然是割裂般的痛楚,仿佛心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她和他之间这条裂痕,就像心上这伤口一样,若要抚平,只怕很难很难,而若这裂痕修补不好,他心上的伤痕必然也是无法修复的……
三秒时间,沧海桑田。
他接过她递来的外套,无意中触到她的手指,明明已是无比熟识的指尖,明明曾无数次与之十指相扣,但这一触,居然引爆了极大的能量,仿佛有一团火,传到他的手指,然后,从指尖沿着神经再急速上传,一直抵达左心房的位置,一颗心,便狂跳起来。
他很想,很想再多一点勇气,让他可以勇敢一点,握住她的手,但是,内心如火,躯壳却被她淡淡的笑容冻成了冰……
她淡然打开车门,下车。
没有邀请他一起下车,也没有说别的,他爱怎么做,该怎么做,是他的事。如果他调头就走,她随他,因为他是警官,爸爸是嫌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留下;如果他下车给爸爸行个礼,那也是他的事,她不会阻止,就当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看爸爸吧,连贺子翔都可以给爸爸上香,他亦然……
只是,下车以后的她,情不自禁卷起拳头,大拇指抚过自己食指的指尖,刚才被什么烫了一下?好烫好烫……
殡仪馆里,已经做好出殡的准备,就等着她了。
康祺杰西,小妈和一菱,都在。
还有贺子翔,果然不负承诺,也来了。
只是大家看到她和陆向北一前一后地进来时,均是微微惊诧。
爸爸的遗像就摆在骨灰盒前面,童一念看着那个骨灰盒,想到曾经声如洪钟高大威武的爸爸居然就成了这小小一坛灰烬,悲从中来,对身后那人的恨又多了几分……
原谅?她想,她这一生都做不到了……
一直走到骨灰盒前,发现他也跟了上来,和她并肩,面对着爸爸的遗像。
蓦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沉寂的殡仪馆,“陆向北!你个白眼狼!我们童家怎么你了?是亏着你还是欠着你了?竟然这么对我们?你还有胆子走到老爷子面前来?老爷子的灵魂在看着你呢!你就不怕遭报应?!你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老娘真是瞎了眼睛啊!”
是小妈……
虽然这话有失风度,但童一念却觉得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是的,陆向北,我们童家怎么你了?我童一念又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不怕爸爸的灵魂在天上看着你,让你夜夜不得安宁吗?
只是,这番话,由她说出来就欠妥了,借小妈的口说出来再合适不过,小妈,关键时候,还说了几句像样的话……
不过,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骂也骂过了,再多说便是泼妇骂街了,于是,退至一边,拉着小妈道,“小妈,既然来了也就来了吧,我想……爸爸也想看看他的……”她颇有深意地看向他,一缕讥讽自唇边浮起。
他心里自是苦涩一片,如今的童一念,说话听起来淡淡的,却句句夹枪带棒,不过,这和她所受的伤害比起来又算什么?他懂……
香炉已撤,他还是捡了三支香,点燃,双手拈香,过头顶,鞠躬,心里默念,“爸,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会照顾好念念她们,您走好……”
童一念冷眼看着,心里已是愤然,爸爸在生时,他屁颠屁颠“爸爸爸爸”叫得顺口又甜蜜,现在,却是一声“爸爸”也不喊了?呵,这也理所当然,人家是警察,怎么会喊一个嫌犯爸爸?那不是自降身份?再说了,他任务也完成了,童家女婿的身份也快到头了,凭什么还叫爸爸?
当下低声对小妈和一菱道,“家属谢礼。”
于是,由她当先,朝着陆向北的方向,双膝一曲,跪在地上。
小妈和一菱不知童一念到底在搞什么,但是,也不敢违逆,随在她身后跪了。
陆向北转过身来,怔住。
曾几何时,他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笑对一切,无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都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而今,物换星移,她作为家属在他面前跪下,他和她之间,隔了一道门,这道门,便是童家的门。自此,那个他出入了两年的地方,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大门将对他关闭,而她,也将关闭为他而开的心门……
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明明咫尺,却真真站成了两个世界……
心里生生地痛着,他却冷静地点点头,“出殡吧,时间不早了。”
童一念默默站了起来,走到爸爸的遗像前。
如今的殡葬,都是极度铺排的,若在从前,童氏总裁去世,还不知会是怎样奢靡的出殡仪式,但现在,只能用灰溜溜来形容了,低调得近乎于隐匿,悄悄出殡,悄悄下葬,不引起任何世人的注意力。
自然不会再有豪华的车队,大张旗鼓的鼓乐手,不过是在家里那辆黑色的车上挽了白花,便再无其它……
零落至此,童一念深感对父亲的愧疚,而现在,却还有一个新的问题。
按地方习俗,这遗像是要孝子捧的,必须是儿子,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守旧的老人非得要养儿送终的原因。若无儿子,堂兄弟的儿子也是可以的,都是同宗,再不然,便是女婿,这招郎上门的女婿,也就等同于儿子。
可是童知行并无兄弟,这女婿……
想必小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童一念耳边低声说,“念念,这遗像谁来捧?”
童一念便不再多想,双手取下爸爸的遗像,转过身来,发现所有的眼光都集聚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亦在所有男人的脸上扫过,在看着陆向北时,停了停,和他目光交汇,然后,转开,最后停留在杰西身上,双手递过遗像,声音沉着而冷静,“杰西,你来。”
杰西显然没想到会是自己,但是,却从没想过拒绝,干脆利落地接过她递来的遗像,走在了最前面。
之后,便是童一念,捧着爸爸的骨灰盒,随着他,一起走向那辆挽着白花的车。
康祺也随之跟上,给他们当司机。
一直默不出声的贺子翔对小妈和一菱道,“阿姨,一菱,那辆车太挤了,你们就坐我的车吧。”
童一念听见这声音,回头一看,发现贺子翔的车虽然不像这辆主车一样挽着白花,却在观后镜上系了小朵的白纸花,初看不起眼,细看,才知系花人恰到好处的用心,不张扬,不喧宾夺主,不为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在属于他的立场里,默默挥发出他的心意……
片刻间,各人都找到自己的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独独陆向北,没有任何人招呼,也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还在,独自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影孓然寂寥,,在殡仪馆这样的背景里,犹显荒凉……
眼看前面这两辆车都已开始发动,他亦上车,默默跟在他们后面,即便他的存在,可有遮天
☆、第200章 我们该了结了
雨丝淅淅沥沥地飘着,虽有康祺撑着伞,但还是有雨飘在她身上,脸上,渐渐的,左肩的衣服便已湿透,山风一吹,凉意阵阵,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回去吧,童伯伯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了他而生病。”康祺注意到她左边的衣袖已经凝了一层小水珠。懒
她微微点头,不再倔强。
康祺也说过她自私,那她现在是不是开始学着不自私?开始学着为别人考虑?就算她不怕感冒,她也不希望陪同自己来的亲人朋友感冒,所以,回去吧,真正记得一个人,真正悼念一个人,不体现在形式上的,她的心意,她相信爸爸的在天之灵会明白……
在杰西的搀扶下,她领先往回走,经过陆向北身前时,停了下来。
他已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滴,那双原本就过于璀璨的眸子如凝了露珠一样,透亮莹然。
她凝视着他,目光落在他眉心的位置,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扬唇,“陆警官还不打算走吗?这地方可多的是冤魂,一个人留下,只怕会害怕哦!”
他低下头来,细雨迷蒙中,她的瞳,如雾笼烟,他看不清她的眼……
却见她眼眉轻挑,眉梢尽是嘲讽,“哦!我忘了,您可是正气凛然的堂堂警官呢,小鬼看到你早跑得远远的了,是吗?呵……”她放慢了语速,酸涩涌上鼻尖,“陆警官,我们先走了,祝您……夜夜好梦!我爸爸会保佑你的!”虫
她眨了眨眼,眨去眼睫上蒙着的那层毛茸茸的小雨珠儿,清晰地看见,他曜石般的瞳孔里痛楚一闪,曜石破裂,光芒流溢……
轻笑在她唇边掠过,她扬长而去,抖落身后的,是随着他眼里的曜石破裂而碎了一地的心……
而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和身边那棵青松一样,站得挺直。
雨,依然在下,他,已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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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丧事总算告一段落,童一念在康祺的强制看管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把这段时间的睡眠给补了回来,之后的几天里,康祺和杰西也一直陪着她,亲自看着她进食就寝,慢慢把她透支的身体给补回来。
虚弱的她渐渐觉得恢复了气力,看来这人还真是不能亏待了自己,否则,她哪来的体力去应付剩下的事?
康祺见她逐渐恢复了正常,部队的假也到了,一再交代杰西好好照顾她之后依依不舍地回了部队,临走时,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那些想说的话,不说出来她也懂,但她庆幸他没有说出来,却不知,他不说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还没到时机。
他在等,等她真正恢复自由身的时候。
至于那个人,自墓地一别,又玩起了消失,在童一念的生活里再没出现过,童一念觉得很可笑,他这算什么?她又算什么?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
孩子……
闲暇的时候,她会把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觉这个小东西的存在,心里百感交集,对这个孩子,心里矛盾极了。
只要一想到孩子,自然会想到孩子的父亲,那种恨得牙根痒的感觉恨不得这个孩子从来没到肚子里来过,可是,只要这么一想,马上又会觉得歉疚,不管这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是她身上的血与肉,那种难舍与难离只会让她的心痛得更厉害……
无论怎样,在这样的爱恨纠缠中,日子总要一天天过去,孩子总会一天天长大,自从孩子来到她身体里,她就从来没想过不要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一日早晨,她下楼去,正好保姆从外面把当日的报纸拿了进来,边走便看着,一听见她下楼的声音,马上就把报纸藏在了身后。
她略感诧异,“阿姨,报纸呢?拿来给我看看。”
“这个……是昨天的……”保姆畏畏缩缩的,不敢把藏在身后的报纸拿出来。
“那就拿今天的来!”她知保姆在撒谎,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看到的,以她现在千锤百炼的心,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
“今天的还没来……”
“阿姨!把你手里的报纸给我!”她已下完楼梯,朝保姆走去。
保姆见躲不过了,只好把报纸递给她,“大小姐,你还是少受刺激比较好,不然对孩子影响不好的……”
她接了过来,一边翻看一边说,“没事,我自己有分寸……”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本城晨报头版头条在报道公安局扫黑工作取得重大成果,近日摧毁了一特大黑社会集团。
童一念粗粗看了下去,记者不仅高度赞扬了公安局的精密部署,尤其还提到获得国际刑警协助,一国际刑警孤身卧底近三年之久,历经各种生死攸关的凶险,才最终大获全胜,而这位国际刑警却极为低调,在破案后拒绝在任何媒体面前露面,甚至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甘做无名英雄……
童一念看到这里把报纸扔到一边,愤怒已经没有了,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之一。
是啊,三年的生死攸关,是醉深梦死吧!?每日里高级轿车开着,顶级红酒喝着,每晚夜总会泡着,还有她这样的傻老婆供他玩乐,给他生孩子,他怎么不欲仙欲死!?
去TMD生死攸关!
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在播的是早间新闻,说新闻的女主播居然也在绘声绘色地报道这个案子,说是,在近日内便会开庭审判。
外景主持还特地采访了戴局长,这访问面子上是采访戴局长,但这外景主持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走过场似的问了戴局长几个关于案子的问题后,就把话题扯到了那位“无名英雄”国际刑警上来……
问题一串一串的,只差没问是否未婚了……
童一念暗暗冷笑,把电视也关了,对戴局长怎么回答的,一点也不关心。现在这地方台都在搞什么啊?连新闻也变得这么不严肃……
想到案子就要审判了,她觉得自个的事也该了一了了,她记得自己说过的,等空下来的时候,会亲自致电陆向北,在民政局或者法院恭候他。
现在,是时候了。
她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一下,对方就接了,“念念?有事?”听起来语气倒是挺急迫的。
她脸上浮起尖刻的笑,仿佛电话彼端的他也能看见一样,“陆大警官,无名英雄,警队楷模,现在架子大了,要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是真的找你有事!”她不想听他过多的废话,也不想和他再废话,直接打断了他,“你在哪?我们该做个了结了。”
那边便陷入一片沉默,只有他的呼吸,透过电话传过来,尽管隔着电话线,也清晰得仿佛他就在她耳畔呼吸着一样。
“陆警官?你说话呀?”她怕自己被这呼吸乱了心智……
“一定要离婚吗?”他闷闷地说了一句。
“你以为呢?”她再一次觉得好笑,难道他认为他们之间还能继续过下去?
“可是我们还有孩子,你我都是不健全家庭长大的,应该深谙这种痛苦,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遭受和我们一样的苦?”
不提孩子还罢了,提起孩子她简直被踩到了痛脚,“陆警官,我们黑社会家庭出生的孩子,不配叫你爸爸的!我们高攀不起!”
孩子!孩子!难怪他从来就不想要孩子!
陆向北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童一念憋不住了,冷笑道,“陆向北,我相信,我随便在大街上找个男人嫁了,给孩子当爸爸,也比你强!指不定哪天,你发现孩子对你破案有利,你也拿去当棋子,那可真是要遭报应了!”
“念念!”那边的他,终于火了,对着电话咆哮一声,末了,似强压了怒火,压着声音道,“我现在在北京。”
她立刻又笑了,充满嘲讽的笑,“哟,原来在首都啊,真是打扰陆大警官了,我们这山野村妇的,可要劳动您移驾,回来把手续办了,可不敢妨碍陆大警官一路飞黄腾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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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勇敢
他的叹息声便隔着北京到本城的千山万水传了过来,“过两天,我事情办完就回来。”
童一念得了他这个许诺就把电话给挂了,不,准确的说,是摔了。过两天?等他事情办完?他永远都是这样,他的事是最重要的……懒
不过,这又怎么样?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乎了!
电话刚放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颐朵……
心中大概已经明白是什么事了……
“念念!怎么回事啊!公司被查封了?!”颐朵在那边惊叫。
童一念想起颐朵她们还不知道爸爸的事,就连今天的报纸都没有写明这黑道集团首脑是哪几位……
据说这么大的集团能横行这么久而不漏一点风声,应是和白道官员有关的,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案子在提交法院之前,公安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直到童知行去世,才让她们这家属去领遗体,而她,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颐朵她们,何必多一个人为自己忧心呢?何况,佳眉还是那样的状况……
至于来参加葬礼的几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默默思索,康祺是让他爸去打听的,还是她消息的来源;贺子翔是因为自己哥哥也被抓了,自然知道;而岑叔叔,是爸爸多年兄弟,爸爸凡事都和他商量的,爸爸出事,想必也听到些风声,四下里应该是去活动过。虫
“念念,我问你话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把我当朋友的啊?!”颐朵尖细的声音刺着她的耳膜。
她沉思着,慢吞吞把句子讲出来,“颐朵,我爸死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一时也讲不清,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说吧!”
“念念……”颐朵的声音里明显地能听出心痛来。
童一念反过来安慰她,“没事,都过去了,真的,全都过去了……”
是的,最难的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她会抬起头来,坚定地往前走!
“念念,对不起,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童一念刚想回答,就见保姆领着两个人进来了,是明可和佳眉,便对颐朵道,“颐朵,家里来客人了,下次我们出来聊吧。”
那边颐朵幽幽郁郁地挂了电话,这边佳眉扑过来就抱住了童一念,泪眼婆娑的,“念念,我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看了报纸后听公公婆婆说的,对不起,我都没在你身边……”
佳眉的台词和颐朵一样的……
这俩妞,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贴心啊,不像那些半道出现的白眼狼……
佳眉是个眼泪极浅的人,性子却极硬,大学的时候,最经典的故事是一边抹泪一边和一老欺负她老实的室友吵架,据理力争,最后还吵赢了……
童一念此时倒是很关心她和明可怎么样了,两人一起来她家,是不是表示已经和好如初了呢?最近这阵子忙着自己的事,也无暇顾及他们。
她拍了拍佳眉的肩膀,“你身体调养得怎么样?明可对你好不好?不好的话你说话,我帮你修理他!”
明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她便知道,佳眉一定还不知道他和薇薇的事……
这种事,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明可痛改前非,真的把薇薇的事处理好了,从此和佳眉一心一意过下去,那她说出来,岂不是棒打鸳鸯?毕竟佳眉和明可那么多年感情了…….
佳眉含着泪,和童一念靠在一起,“念念,这个时候你还管我们,这些日子,你瘦好多了,我都心疼死了……”
明可则比佳眉理性得多,“念念,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就说话,我爸我妈那里还能出点力。”
明可这份心,她也算是领了,明可的父母都是政界要人,这个时候应当避嫌才是,嘴上却应着,“嗯,会的,我不找你们帮忙能找谁啊?!到时可别避着我哦!”
“他敢!”佳眉横了明可一眼,“如果他要闭着你,我就和他离婚!”
明可讪讪地笑了笑,“原来在你们女人心里,老公都是不如朋友的!”
哼,那在男人心里呢?老婆是不是不如小三?童一念心里这么想,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应了佳眉的话,“那好啊!和他离了婚,我们俩蕾丝边算了!”
“这个主意好!别说老公不如友谊,老公会背叛,我和念念可不会背叛彼此!”佳眉搂着童一念的脖子,格外亲昵。
这话说得,也不知是否有深意……
童一念斜眼看着明可,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明可眼里则闪过尴尬,朝童一念微微摇头。
童一念暗叹,看来佳眉只是说着好玩了……都说傻女人有傻福,佳眉,但愿你就做一个幸福的傻女人吧……但愿,明可能对得起佳眉这份傻傻的单纯……
三人许久没有相聚,索性把聊天的场所搬到了花园里,连续几日阴雨后,今天的太阳倒是和煦而温暖。
他们聊了许多的话题,重点是围绕着最近发生在童一念身上的事,童一念觉得对好朋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说了,只是,阳光下,那安详的神态,倒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是的,她努力地,去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讲,当你可以坦然面对发生过的痛楚时,才是真正地走过去了。
毫无疑问的,在述说的过程中,心里的痛依然清晰而强烈,可是,至少,她可以面色平静地说给别人听了,也算是一个进步,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告诉佳眉的原因,就当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说完了故事,考验结束,花园里静谧下来,只有阳光下她平静的微笑,还有瞠目结舌地颐朵和明可,那神情,完全是在听一个传奇故事。
“念念,那你打算怎么办?”佳眉无法相信,那个看起来对童一念关爱备至的陆向北会是这样一种身份和目的。
“怎么办?你说过的,好好生活,快乐地生活。”她看着佳眉,享受着痛苦在内心煎熬,微笑却在脸上蔓延的过程,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人格分裂症患者了。
佳眉再一次为她流下眼泪,“念念,你好勇敢,真的,我爱你!”同样身为女人,即便没有经历童一念的苦,也可以想象得到被自己最爱的人所欺骗是怎样一种滋味……
童一念细细咀嚼着“勇敢”这两个字,抿唇一笑,勇敢,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多少辛酸与艰难?
不过,她喜欢这两个字。
勇敢。
她记住了。
下午的时候,又把杰西叫了来,几个好朋友在童家聚餐。
自她上次宣布家里做饭减少几个菜之后,保姆就一直记着,这一回因有客人来,便多加了好几个菜,排场几乎能赶上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了,吃饭的时候,一菱就嘟了嘴。
童一念一看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待外人比待她童一菱还好,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妹妹,她也懒得理,难得的轻松日子,她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和几个死党好好地吃了一顿饭。
之所以说是难得的轻松日子,是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必须为自己的将来以及童家的将来打算了……
是以,吃完饭后,她送走了明可和佳眉,却把杰西留了下来,有要事和他相商。
“杰西,你也知道,公司被查封,童家的财产会被没收,从此我可能一无所有了,你家呢?你和你爸爸怎么办?”她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不再似前几日那般颓靡。
杰西想了想,“我爸爸怎么办我从来不去管他,他也老了,该休息了,至于我,爸爸想让我出国继续留学,但是我不想,我想留在这里,做我要做的事。”
“你要做什么?”童一念心头有一点光亮在闪闪烁烁的,隐约觉得杰西和她的想法会不谋而合……
杰西看着她,平静而沉稳地吐出两个字,“依念。”
童一念笑了,果然是不谋而合!如今,她唯一拥有的,就是依念了……
“杰西,我想全心全意来做依念,把依念做大做强,成为服饰龙头品牌,我们一定可以的!”她握住了杰西的手。
杰西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反握住她的手,“是的,我们一定可以!姐,我永远都支持你!”
在当晚的睡前小思中,童一念在台历上写了自己的总结,如今,她真的每天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思考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今天写的是: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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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离婚
反观她前几日所写:责任、压力、未来,最难过的那一天,也就是爸爸下葬那天晚上,她写下的是,我还活着……
如果,活着也是一种拥有,那她当时的心情,低迷晦暗到了怎样的极限?
体力的透支,精神的折磨,从墓地回来的她,真的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她还活着……懒
是的,她还活着。
活着就要考虑吃饭的问题,对着餐桌要想,这一顿吃完了明天还有什么吃?
活着就要面对每一天准时升起的太阳,要想太阳下的自己要做点什么;
活着还要面对家里另外两个女人不断询问的“怎么办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想怎么办怎么办……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当家作主的那一个,然而,人被逼到了这条路上,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曾经感念过毛毛虫羽化成蝶的美丽和艰难,而今她是不是也走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在任何一个可能到来的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展翅高飞,徜徉属于她的天空和花海呢?
她执笔,把今天的日子画了个圈,圈上画了一只小小的蝴蝶,借以埋葬逝去的时光里所经历的痛苦,虽然不过短短数日,却足够她在那样苦痛里伤过,恨过,作俑,成茧。
她喝了一杯牛奶,躺回床上去。
在几天几夜昏天黑地的休息之后,睡眠对她来说成了一个问题,因为考虑的事情太多,所以,晚上会陷入失眠的状态,如果是往常,她可以吃一两粒安眠药,但是现在怀孕了,只能靠喝牛奶或者是数绵羊了……虫
只是,她数着数着,思绪便会转移,会想到依念上去。
依念是她不经意Сhā的一棵柳,如今,却成了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而杰西,是她的宝贝,是依念的灵魂……
做服装,怎么可以没有设计师?她本来还担心,让杰西留在依念帮她,是不是太委屈了杰西,自己是不是又犯自私的毛病了?
所以,才先问的杰西,有什么打算。如果杰西要走,她一定不会强留,但是,没想到杰西居然先提出要留在依念,她想,杰西之所以放弃出国的机会留在依念,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为了她,他也知道,她除了依念就一无所有了,而依念离开了杰西,就什么也不是,所以,她的杰西,她的亲弟弟,才会在这个时候义无反顾地留下来……
所以,她一定不能辜负了杰西这份心,要把依念发展起来,不能让杰西的才华白白浪费掉了!
而要发展依念,她就必须有充足的体力,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睡觉!睡觉!她发现自己又忘了她的绵羊数到了哪里,马上抛却脑子里那些关于依念的美好蓝图,重新开始数……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和希望,心,也不再是死水一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这真是难以抑制的啊……
夜,便在这样的反复中渐渐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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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北这一次倒算是守信用,他说了两天,两天后果然就回来了。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童一念正好在依念。
这是父亲出事后她第一次和杰西来依念,算是正式开始对依念进行系统的规划,从前只是小打小闹做着玩,连进账出账都懒得管,现在可不一样了。
也就是此次,她发现依念已经改在了她的名下,从前是用薇薇的名字注册的,发生了薇薇和明可的事后,她就要杰西把薇薇给赶走,当然,依念自然也就要易主,不过,其实她该想到的,杰西肯定会把依念落在她名下。
她略略查了查账,发现依念其实是大大地赚钱,只不过,离她的目标还很远,离童氏之前的高度也还很远,现在的依念,充其量就是上流社会那些阔太太小姐的“裁缝店”,说得好听点,就是“设计室”,虽然利润很高,离真正的服装公司却差得太多太多。
“杰西,我们必须要扩大生产,要把批量生产和精品结合起来,这样的话,就要工厂,要工人,要成立真正的公司……我们不仅仅生产服装,以后还可以生产包包首饰鞋子等等配饰……”可是,这也需要投资,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仅凭依念现在所赚取的,杯水车薪啊!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杰西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急,现在的依念就足够你和宝宝衣食无忧,我会努力的!”
“我们一起努力!”
是的,努力!她浑身顿觉充满了力量,仿佛看到依念在她手中日渐强大的样子。
难怪说,事业是治疗失恋最好的方式,人,总要做点事来转移注意力的,否则,便会在自己封闭起来的苦闷中灭亡……
正在她和杰西相互鼓劲的时候,陆向北的电话打来了,童一念看了一眼杰西,走到一边去接听,“陆大警官,百忙之中终于想起我这个嫌犯家属了?”
“在哪?!”
似乎,他越来越言简意赅了,连疑问句都只有两个字……
“我在哪不重要,我以为,我们只要约好在哪见就好了,民政局还是法院?”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衣架上的衣服,淡淡地说。
“现在无论是民政局还是法院都要关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郁闷。
她抬腕看了看表,确实,快五点了,不知不觉竟然在依念泡了一天……
“那明天吧,赶早,明天早上八点,在民政局见面,去法院太麻烦了,我现在没有时间再在我们俩的关系上耗,你说呢?”她的言辞,已是不容拒绝,她也想不出他再拒绝的理由,他们之间隔着的这道沟壑,任是谁,也迈不过去的……
他没有说话,童一念就把电话给挂了,她知道,他会去的。
转过身来,杰西正看着她,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陆向北,明天去离婚,没啥,真的看开了!”
看开?这两个字岂有说起来那么容易?杰西了解她的性子,也不点破她,只问,“要我陪你去吗?”
她笑,“干嘛?去打架啊?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有时间的话,赶紧地设计一些本季的新款来,我们筹划一个服装发布会,争取第一笔大规模的订货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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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她早早就把自己扔上了床,明天,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陆向北面前,之前的两次见面,她的形象都糟糕透了。
第二天是睡到自然醒的,心里终究记挂着事,不曾睡得太沉,醒来时刚好六点半。
她对这个时间很满意,她可以从从容容沐浴,吹头发,吃早餐,然后,还化了薄薄的妆。
头发较之前长了好些,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侍弄,想起自己从前留长卷发的时候,是很好打理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发型屋洗,即便早上起来,而已只需稍稍抓两下就成型了,那些柔软而蓬松的发卷很有弹性的质感……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蓄发,是一个辛苦而困难的过程。
她凝视着镜子里短发的自己,发现,几乎已想不出自己长发时是什么模样了……
七点半,闹钟响了。
这是她给自己调好的时间,提醒她这个时候出门。
抿了抿唇,让那蜜色的唇膏晕得更均匀,唇角微扬,镜子的她,在薄妆的掩盖下,依然是俏丽生机的……
尤其,特意挑选的浅碧色洋装,很衬她的皮肤,碧裙粉颊,肤若凝脂,真真有着一种新荷初开,亭亭出水的清新。
这样就够了!让陆向北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她会过得更好!
此时开车出门,估计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应该已经超过了八点,就让陆向北等去吧,他也该尝尝等的滋味,等他回家的日子她可是受够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陆向北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等她,斜靠在上次见过的那辆中档车车身上,微低了头,薄薄的青烟从他指尖一缕一缕往上飘。
她在他旁边的停车位停下车来。
他注意到她,掐灭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
她从车里出来,站在他面前。
他居然,在外套内穿着她送给他的那件紫色的衬衫……
眼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穿这件衣服来有什么意图?除了提醒她,他们之间隔着多少人的生生死死,还有别的什么作用吗?
她微微转开脸,淡淡的三个字,“进去吧!”
也不等他,自己转身就往民政局里面走。
才不过八点多而已,结婚离婚登记处就已经排了好几对,离婚这边的一点也不比结婚那边的少……
一边喜悦,一边沮丧;一边笑声连连,一边又哭又骂,哪边都热热闹闹……
童一念凝视着那几对结婚的小夫妻,回忆着自己当初来登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忘了,真的忘记了……
目光回到离婚这边,一对夫妻刚刚办完手续,两人还不放过彼此,一路又打又骂地出去了,骂的还都是极难听的脏字儿,恰好,一对结婚手续办完的夫妻,打开了喜糖,在走廊里办公室四处发,那脸上的笑容,真叫人羡慕乃至嫉妒。
她不禁感叹,这世上的夫妻离了合,合了离,就比如刚才那一对离婚的,像生死冤家一样,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这般笑逐颜开的吗?
而这些喜气洋洋来结婚的,又有没有想到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呢?就如同陆向北曾经说过的,“念念,我从来就想过要和你离婚,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还你一辈子……”
呵,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给他一段破案的时间,然后让她踩在爸爸的尸体上和他过一辈子……
忽的,觉得手上一暖,手竟被他握住了,“念念,我从来就没想过离婚,现在仍是一样,不想离婚。”
她只觉得手背上烙了一块烙铁似的,烫得发疼,不禁又感好笑,他不想离婚?她的世界里永远是他想不想吗?
太滑稽了!
“不离婚?行!你允许我每晚抱着爸爸的遗像和你做/爱,我就不离婚!”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尖刻了……
她明显的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狠狠地用了下力,然后,慢慢松开……
最后,从她手背上撤离的时候,仿佛一阵凉意拂过,手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到你们了!”门内有人叫他们。
童一念想也没想,站起来就走了进去。
负责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抬头一看,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是你们?你们也离婚?”
童一念一怔,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天啊!这什么世道,我们最看好的金童玉女也要离婚了!”工作人员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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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见哦~!遮天
☆、第203章 明天,我就要离开
眼见童一念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工作人员向她解释,“童小姐,你忘记了,你们结婚的时候就是我帮你们给登记的,当时那情形,一尾箱的GODIVA巧克力和中华烟,给我们民政局每个工作人员都发了,连做清扫的大爷都没落下,还开了香槟庆祝呢,那叫一个排场,那叫一个郎才女貌,是我们最看好的本世纪偶像夫妻,真正的金童玉女啊……”懒
是吗?童一念仿佛有了一点点印象,原来自己也像这些小夫妻一样傻乎乎过,虽然,那些东西,只是爸爸非塞进他们汽车尾箱的……
想起爸爸,想起当初爸爸对陆向北的宠爱和信任,想起爸爸是怎么把自己交到陆向北手上的,那份熟悉的疼痛又席卷而来……
“可是……为什么你们也要离婚呢?”工作人员眼里写满惋惜。
她淡淡一笑,“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呗!”
能在离婚登记处笑的,只怕除了她,也少见了……
“你们……真的想好了?”工作人员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陆向北,也不知是按照他们的行规总有此一问,还是真的关心他们的婚姻,但那惋惜倒是愈加明显。
“想好了!”童一念抢着回答。
工作人员便沮丧地拿出两份表格来给他们填,让他们商量好财产分配问题。
童一念拿过笔就开始填,至于财产,全数没收了,也没什么好分配的,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自己那套公寓,他们的婚房,还有老宅。虫
她其实一直觉得奇怪的,她的公寓是她自己用依念赚的钱买的,没人查封还能说得过去,怎么老宅都没有人来动?但童氏其它不动产连同地皮都被查了……
也许老宅是爸爸做违法的事以前就购置的吧……
想到这里,她对陆向北说,“我们童家也没什么财产了,就三处房子,陆大警官呢是要飞黄腾达的,我们这浅水容不下陆警官您这大龙,您不会还和我争房子吧?”
陆向北一直看着她在填表,自己却没动笔,听她这么说,提笔开始唰唰地写,闷声道,“我不要房子,我们的共同财产除了房子,还有一样,G城的分公司,是我名下的公司,给你。”
她暗暗冷哼,他果然是做了准备的……
知道她要家破人亡,知道她将一无所有,所以顶着公司里众股东的反对之声,恁是开了一家分公司,还把公司好些客户都拉去和分公司签约,就是为了到这一天给她补偿是吗?
陆向北,真是谢谢你的良心!
“不用!我们这样的人家配不上陆警官的施舍,谢谢了!”她轻描淡写地,在自己那份表格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陆向北。
“说给你就给你!那公司在G城,我拿着也没用!”他填完表格里的最后一项,补充道,“还有孩子的问题,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还有,别把你的破公司往我这塞,我没兴趣!我不想看见分公司就如同我不想看见你一样,不要时时提醒我想起我爸是怎么死的!”她扯过他的表格,干净利落地签了名,每一笔每一画都很用力,一气呵成,不容后悔。
工作人员听着他们的谈话,呈现出呆滞状。
陆向北便闭了嘴,知无可挽回,握着笔,笔尖在他该签字的地方停留,片刻之后,龙飞凤舞……
童一念自己签字的时候只图痛快,什么也没想,此时盯着他的手指,盯着他笔尖飞舞的动作,心里还是被狠狠地揪痛了……
这个动作,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多少次,她捧着文件站在他身边,等着他签字。他就是这般,潇洒利索地在文件上落下自己的名字,那时的她,总喜欢在这时偷窥他的侧脸,暗叹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长了一副连女人都嫉妒的容貌不说,写得一手好字不说,就连签字的动作都那么与众不同……
此时,她仍然在他身侧同样的位置,仍然可以看着他的侧脸,仍然觉得他容颜不俗,气质超凡,他签字的动作仍然那么流畅优雅,只是,当他的笔尖画完最后一个字符停住的瞬间,她的心,忽然就那么空了……
他曾签过无数次的字,每一次签字都给公司带来不菲的利润;两年前的那一次,同在民政局,他也这么签过字,带给她一场镜花水月的爱恋;这一次……
她微微一笑,苦涩,像潮水一样将她空洞的胸腔填满。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此字一签,从此,咫尺天涯,都再无瓜葛……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是呆滞的,仿佛被胸口的痛楚堵得连思绪都静止,只有痛……
只有痛在身体里流转扩张……
慢慢的,心扩开一道裂口,将胸腔里所有的痛吸入,那一瞬,痛到了无以复加……
那痛,便就这样卡住不动了……
似乎,会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伤,心上的缺口,也张开着,再也合不拢……
直到工作人员把绿色的本本叹着气递到她眼前,“给你,哎……这年头啊……”
她接过本子,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一口气跑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听见后面他的声音急切地在唤她,“念念!”
她停住,站直了身子,怎么也没有勇气回头……
第六感告诉她,他在慢慢走近,无端的,背部开始微微的麻痒,她很害怕,害怕他再继续靠近她,手指不由抠住了车门,正想大喊一声“不要过来的时候”,听见他幽幽的声音在风里飘荡,“念念,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听见自己心里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就像玻璃门整块坠地的声音,散落的,是玻璃的碎片,在地上闪着刺眼的光……
紧张的感觉骤然消失了,身体飘飘忽忽的,仿佛不再是她自己……
“是吗?那……祝一路顺风,前程似锦!”离婚了,就再无牵挂,可以走得潇潇洒洒了……
她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竟然带了鼻音,这是许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强烈的酸楚从心里一直涌上鼻尖,鼻尖酸涩起来,连带眼眶也跟着**辣地痛……
她眨了眨眼,一颗水珠居然顺着眼角滑下……
她哭了?!
她竟然流泪了?!
在那么多时刻,那么多痛到极致的时刻,那么多欲哭无泪的时刻,她多想放声大哭一次,让眼泪冲走所有的痛苦与沉重,可是,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此时,不过他轻飘飘一句“我要离开了”,就把她封闭多时的泪给激了出来……
陆向北!都离婚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她恼恨这样的自己!恼恨这个明明离婚了还会为他流泪的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刚才是怎么的,这眼泪就莫名其妙地淌下来了呢?如果她能预知,如果她能控制,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流泪,而且是在这个时刻流泪……
她任那颗泪滴流淌,流到她衣襟上,隐没于衣服的纤维之中,她不敢用手去拭,只怕身后的他会看见自己的泪,那是她的骄傲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念念,不管怎样,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离她那么近,近得好像他说话的热气都喷到她后颈上一样……
她不能再这样站下去!
她一头钻进了车里,然后,关上车门,在最快的速度内起步,疾驰而去。
反光镜里,可以看到他仍然站在原地,低着头,好像在发短信的样子,身体对着她的方向,淡紫色的衬衫尤其显眼……
眼里的涩痛那么的明显,她也不管自己到了哪里,只见前方有个十字路口,她方向盘一转,就转进了另一条街,反光镜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像,她松了一口气…….
把车停在路旁,她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听得两声短信提示音从包里穿出来。
她拿出手机,是陆向北发来的,手在删除两字上停留了一瞬,还是点了查看:念念,话没说完就跑?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回来的。另外,你今天很美丽,要一直美丽下去。
她呆了一瞬,然后将手机重重一摔,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似如释重负,又似气愤填膺,最后,却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边哭边骂:“该死的陆向北!你去死!你回不回来干我屁事!你死得越远越好!”
仿似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能这样畅快淋漓地哭一次,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决定最后再放任自己一回,在离婚后的这个上午,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好好地哭一次,无论是为他,为自己,为那段逝去的婚姻,抑或是为了生活……遮天
☆、第204章 我对不起她
夜晚,某酒吧包间。
成真举起酒杯,“来,老大,给你饯行,祝你一路顺风,步步高升!”
陆向北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却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成真一口就干了,见他杯里的酒几乎没怎么动过,大为不满,“不是吧,老大,太不给面子了!”懒
他靠在沙发背上,略显慵懒,“少喝点!”
“为什么?我以为你今天会比较想喝酒!”成真隐晦地提起他情场失意的事。
他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大,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是你把我叫出来喝酒的,现在是在摆什么谱呢?再说了,你明天就走了,再聚在一起喝酒,可就难了!”成真嘀咕着,给自己的杯子里斟满。
陆向北眯着眼睛,灯光映在他眼缝里,流光溢彩的,愈显深奥莫测,“走了……难道不可以再回来吗?”
成真呆了呆,突然一拳头砸在他胸口,眼里竟亮晶晶的,有液体在闪亮似的,“好你个老大!又骗我!老是骗我!骗我眼泪好玩是吗?还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一抹不屑在他眉梢浮现,“成真,像个男人好不好?没见过比你更煽情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关系不正常!”
他的挖苦,成真从来就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挖苦,说他不像男人?不像就不像呗!老大说他圆,他就圆,老大说他扁,他就扁,老大要他做女人?慢点,这个问题他还是得想想……虫
他还是比较愿意做攻,而且,老大长得那么销/魂,比女人还周正,不当受可惜了……
“成真!你在想些什么?”他从成真的眼神里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怒了。
成真嘿嘿一笑,岔开话题,“我在想,老大下回回来以什么身份回来呢?每一次亮相都吓我一跳,瞒得好啊,连我都不知道老大是警察……”
当然不能让老大知道他在YY他,不然会被K得找不到门牙,话说老大那身手,实在不适合当受,再说,他的取向其实也很正常,老大真要他当女人,他还不干呢……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觉得憋气,他一直都以为老大是因为跟贺家有私怨才要报仇,当初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没想到,老大是玩无间道的。
瞒着他也就罢了,还害他背上骂名,童一念怒斥他是不是一早就知情的时候,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然,他最终还是理解老大的,玩无间道的人连家人都瞒着,自然也是不能告诉自己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神通广大的老大,下一次回来,会镀着怎样的金?童氏副总,到国际刑警,这个跨度有点太大了,他有点接受不了,希望这一次,在他回来之前,能在他面前先透个口风,让他有点思想准备……
陆向北一脸沉着的样子,却是一点口风也不透的,只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来,交给他,“这个,你帮我交给念念。”这才是他今天约成真出来喝酒的目的。
“这是什么?”他拿在手里,捏了捏,不过几张纸而已。
“是童氏之前买下的几块地。”他端起杯来,低头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成真大为惊讶,“不是被查封了吗?怎么到你手里来了?”
“我买下来了。”他皱了皱眉,表示成真问得太多了。
可是成真一向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习惯,而且从不顾及他家老大是否耐烦,“这么快?没拿出来拍卖啊?老大,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底牌?这么有钱?这地多少价买的?好几个工程都已经在施工了呢,这地价只怕比买的时候翻了几番了吧?而且法院根本还没拿出来拍卖呢,你到底有什么渠道?”
一连串的问题让陆向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有完没完啊?像个啰嗦的老太太似的!”
成真一脸不以为然,“别瞧不起老太太啊!小心我集结一群老太太讨伐你!老大,透露点啊,这地你怎么弄到手的?你不说我怎么交给你的童大小姐啊!”
陆向北知道,如果这好奇心能被打压下去,那人也不是成真了,便实话实说了,“当然走了点门路,你以为我这阵子频繁往北京跑是在干什么?”
“原来你是在忙这个?”成真摇了摇手中的密封袋,更好奇了,“你在北京有什么底牌?老大,你的来历不要太吓人啊!”
他摇摇头,这一回却是十分正经,“我就是一个普通警察,没什么来历,真的。”
成真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也知老大的习惯,向来不喜多言,问十句答一句已经可以算是收获了,叹道,“难怪那阵子打你电话你老说你在忙,打多了还被你训……”
“谁让你的电话老打得不是时候?”
成真扁了扁嘴,“什么叫电话打得不是时候?你又没在嘿咻……”
他一拳打过去,“瞎说什么呢?”
不过,成真这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有一回,那还真正是他在嘿咻,而成真却被他指去盗取一样东西,几天都没有下落了,他心里急,怕成真有性命之忧,一直在等他电话,结果,那晚和童一念在最关键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了,他以为是成真的电话,硬生生地抽出来去接,哪知还不是,是伍若水,害他一时就软了下来,惊魂交加的,再无兴趣恢复雄风……
就那一次,他知道念念是生气的,却又无法明说,苦闷之余,暗下决心等成真回来得好好训他一顿,哪有这样几天无声无息的?是死是活也要有个准信啊!哪知,最后见到他带了枪伤回来后,哪里还想得到训他……
“总之和你有关的电话就是遭人恨!”他当然知道这事不怪成真,不过和他开玩笑开习惯了而已。
“行!横竖我是遭人恨的!我现在就给童大小姐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家陆先生费劲千辛万苦耗了巨资,把她童家的地又给买回来了!”他假作去拿手机。
陆向北知他开玩笑,不过也多了句嘴嘱咐他,“我让你少喝点酒,就是怕你喝高了乱说话,你可要切记别说是我买下来给她的!就说是法院清查时只没收了公司,这几块地是清白的,归还时暂时只能落在分公司名下!”
“为什么?她现在不是很恨你吗?你就该把你对她的好都表现给她看啊,还这么藏着掖着的,老大你脑子是不是有故障了?”成真不解地拧起眉。
“你不知道!她现在恨我入骨,估计是宁可去乞讨也不会领我的情,所以你一旦说了是我买下来的地,按她的性格,应该是马上把这份文件撕成碎片扔回你脸上来。”提起童一念的别扭脾气,他苦恼的同时,更多的是疼惜。
“哇塞!”成真摸了摸脑袋,“大小姐果然不一般,这撕的难道只是纸吗?是钱啊!是地啊!是黄金啊!”末了,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我上次还听你说童家那房子可能也要被没收,现在不是好好地在那吗?老大,也是你的功劳?还有公司!你不会连公司也买下了吧?”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房子确实是我买了,那房子的地契还在我那呢,已经是她的名字了,你别说,就让她以为是法院没有清查过。至于公司……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等着拍卖吧!”
成真吹了声口哨,唏嘘不已,“老大,你真让我开眼界了!真比八点档男主还憋屈,你跟她已经离婚了,还把你的家当全都扔给她?就算有钱也不带这样撒的吧?值得吗?”
他凝视着面前的酒杯,乌黑的瞳孔里波澜渐起,卷起苦涩和无奈的漩涡,“我对不起她……”
“就算对不起,这样也过了吧?”成真觉得手中的密封袋有千斤重,那绝不是薄薄几层纸,是钱,是地,是黄金……
“不,成真,你不懂。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人,是你命中的劫,是让你倾尽所有也不悔,只要她过得比你好的劫!”他品味着嘴里WHISKY的余味,浓烈,淳厚,苦辣……
成真呆呆地看着他,忽然道,“我懂,我有这么一个人。”
他倒是惊讶了,“你有?”
“是啊!”成真肯定地点点头。
“谁?”他第一个想起颐朵,难道成真和颐朵有发展了?
成真狭长的眼睛有狡黠的光芒一闪,“你啊。”说完立刻起身,唯恐他一拳头打过来……
陆向北彻底被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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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见~!遮天
☆、第205章 向左走,向右走
两人到底是交手了,推攘间泼了几上的酒,陆向北的衬衫上洒了酒液,原本淡淡的紫色,泼墨般的晕开一大朵棕红……
他皮肤上一凉,凝视着被侵染的衬衫,莫名的,凉到了心里……
成真也注视着他被污的衬衫,心存歉意,“哟,老大,真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去买件,把这件扔了吧。”懒
他淡淡一笑,“不用,我回去洗洗就行。”
“洗?”成真仿似不认识般看着他,“这离了婚的男人就是可怜,连衣服都得自己洗了,你会不会洗?”
他如远山的眉微微一挑,“不会,要不你洗?”
“还是……算了吧……我宁可赔你一件新的……”成真嘟哝着。
他淡笑不语,这可不是随便谁就能赔得起的……
“成真,我忽然很好奇,你没个女人是怎么生活的?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难得陆大警官也有八卦的一天。
成真警惕心忽起,防范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呵呵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该给你找个女人了!”
成真想了想,贼笑贼笑的,“老大,你突然这么花心思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不是真的害怕我缠着你吧?哎,看在你刚离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暖暖/床吧……”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起身准备走人虫
“老大,今晚你住哪?又住酒店?”成真随之站起,拿好文件。
“要不呢?”他穿上外套,打开门,被酒浸湿的地方还是冰凉冰凉的。
“那去我那挤挤?不过……”成真诡异地一笑,“我习惯祼/睡的……”
“行啊!我睡床你睡沙发!”
成真一脸苦相,“干脆我们把林子也叫来吧,我们三个好久没切磋了!”所谓切磋,就是打牌……
“林子去分公司了,念念不肯接手,只好让林子代总经理。”陆向北走到吧台,很帅气地指了指成真,“买单。”
成真苦兮兮地掏钱包,“不是吧?你是资本家啊!出来喝酒,有资本家让贫下中农买单的吗?”
陆向北暗笑,指指他手里的文件袋,“我的身家全在这里了,现在身无分文,下次回来混吃混喝,全靠成哥罩着!”
“五千八百八,谢谢。”账单递上。
成真心里那个悔,早知道是自己买单就不点那么贵的酒了,还泼了大半哎……
苦兮兮地买完单,和陆向北一起走出酒吧,抱怨,“老大,你真的至于把自己整得那么惨?为了童家小姐倾尽全部家当了呀?”
他眉间自是风轻云淡,“当然是真的。”
“哎,真是疯了……这么多钱啊,给了一个外人……”成真痛心疾首状。
“谁说她是外人?”他低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老大你说什么?”成真追问。
“我说……”他清了清嗓子,“成真,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做好你的本分,给我照顾老婆照顾儿子,帮助她,却不让她知道,懂不懂?”
成真一怔茫然摇头,“不懂。”
“猪脑袋,这些年白提拔你了!”
“我是不懂啊!谁是你老婆?谁是你儿子?你们已经离婚了!照她恨你的程度,估计她宁愿随便在街上拉个男人嫁了,也不会再和你复婚,你就剃头担子一头热吧!看你的钱全部都打水漂去!”成真哼哼地道。
这话倒是和她说的如出一辙,她也是这么说的,在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给孩子当爸,也比他强……
苦笑过后,却浮起似笑非笑的神秘,慢慢悠悠道来,“我儿子是我播的种,谁也改变不了。至于我老婆,是我儿子他妈,这能跑得了?不过是看她最近憋着了气着了,放她出去耍耍,呼吸点新鲜空气……”
老大的高深莫测状让成真彻底蒙住了,这放出去的鸟儿还能飞回来?他嗤之以鼻,“老大,不是我打击你,在她心里,你现在就是她的杀父仇人!你太乐观了!”
提起童知行的死,陆向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眼里是难掩的隐痛,末了,额头微微地鼓动,青筋若隐若现,“我不会让他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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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一念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来到童氏大楼下面的广场小坐了。
不是记不得,而是没去数。
她不愿意去数。
曾几何时,来童氏上班是她讨厌的事,常常想着的就是怎么在陆向北的眼皮子底下偷懒,怎么能翘半天班出去逛街,或者,怎么在上班时间做别的事,哪怕幼稚到去偷菜去逛淘宝……尽管她从来就不在淘宝上买东西,但是总比对着那些可恶的报表有意思多了……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在拥有的时候从来就不懂得珍惜,只有在失去以后,才懂得它的可贵。
现在回想起来,身为童氏人,童氏也算得上她的一个家。
虽然她明白,童氏不过是洗黑钱之所,她也明白,童氏光鲜的外表下藏着许多的污垢,可是,童氏上上下下的努力却是真真实实的。
无论她曾对工作如何抵触,这儿是她除了晚上睡觉以外呆得最多的地方,每一天,每一个瞬间,都好像还在昨天一样,不过短短的时间,她却再也进不了那扇门……
似乎离婚以后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每天傍晚一个人开着车出来,只为在童氏广场小坐,或者,绕着广场散散步。
广场前的旗杆上光秃秃的,什么时候国旗已被取了下来?
记得从前,她最恨的就是星期一,因为非但不能迟一点点到,还得早到来举行升国旗仪式,并且和所有员工一起,听陆副总裁训话……
忆起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些埋葬的痛楚,总是会一点一点复苏……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人都有过去的,或甜蜜,或苦楚,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冥想,无论是甜的还是苦的,齐齐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净化,人,就是在这样的净化中升华……
她抚摸着旗杆上那小一块剥落的油漆,体味着往事历历在目的滋味,只觉仿若隔世……
明天,就要正式开庭审理了,虽然爸爸已经去世,但是和案子有关的其他人仍然要审判的,审判完以后,用不了多久,童氏也就该拿出来拍卖了……
不知道,会是谁买下来呢?买了之后又用来干什么?
她凝视着贴在大门上的封条,心里怀揣着对童氏前所未有的怀念,静静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红日渐渐西沉,挂在天际的小半个脸盘子也最终沉落下去,仅在天尽头留下模糊不清的绯色。头顶,已有稀松的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路灯亮了。好些窗户里也亮了灯。童氏大楼里却是暗黑一片,真不知何时里面的灯光才会重新点亮?而那时的灯光却已不似当时了……
“咦?童小姐?”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神来侧目一看,是推着车卖麻辣小吃的大婶。
因为城管要抓,所以她总是在下班以后的时间才推车出来,从前被陆向北逼着加班加到这个时候出来,就会遇上。
她向来是贪吃的,尤其爱吃这些极具风味的小吃,每每的,总会跑过来买上些卤豆腐卤蛋什么的,全然不顾大小姐的形象,更不顾这东西是否卫生,一来二去的,跟这大婶也熟了,见她来,都不用问多放点辣椒还是少放点,直接就给她下料了。
彼时的陆向北是不会吃这样的东西的,却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带着她看不懂的淡笑,负责掏钱包买单……
想着,她的眼眸里渐渐浮起薄烟,并不仅仅是为陆向北,绝对不是,为的,是一种生活的改变,就像夜空,某一个星星的陨落……
“童小姐好久不见了呀,陆先生呢?”对大婶来说,只见她而不见陆向北似乎是件奇怪的事,陆先生总是和童小姐在一起的。
童一念霎时也觉得诧异,从前好像总是抱怨陆向北不在她身边,可是,明明他时时和她在一起啊?从上班开始,整整一天都在同一层楼,然后一起下班,大多数陆向北没有客户应酬的时候还一起吃饭……
她想起来了,差不多每次吃完饭,她和他就会上各自的车,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就像她和他现在,终究走上了向左走向右走的结局,从此,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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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明天白天哦~!亲们早早睡觉,乖~~~~~~~遮天
☆、第206章 新的起点
“大婶,来个卤蛋!”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飘荡着的卤汁香味儿渗透进肺里,有些熟悉的气息仿佛回到身边,那些披着淡淡星光夜露的日子,也曾芬芳过……
眼见大婶的小勺挑了满勺的辣椒,她立刻阻止,“大婶,少点辣椒!”据说怀孕的人要少吃辣椒,不然宝宝会皮肤不好……懒
大婶颇为惊讶,笑道,“连童小姐都不吃辣椒了?呵呵,这世道变咯!”
她微微一笑,这个世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轻轻咬了一口卤蛋,还是那样的卤香满齿,忍不住三口两口的,就给狼吞虎咽掉了,当一个人能香喷喷地吃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证明有些伤正在慢慢地愈合呢?
她,会努力……
吃完准备给钱的时候,发现钱包落在车里了,便对大婶道,“大婶,等等,我去取钱包。”
大婶摇摇头,笑了,“算了,这人海茫茫的,你能遇着我,能吃上我几十回卤蛋,也算是一种缘分,这次我请你吃吧,以后啊,可能就吃不着咯!”
“为什么?”童一念心头涌起莫名忧伤,一切果真都变了……
大婶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我儿子大学毕业了,说是再不让我/操劳,从此要我闲着光玩,该他养我了!”
童一念静静地听着,抿了唇笑,这话听起来多温暖惬意!真好,能在老人在世的时候就好好孝顺她,真是一件圆满而幸福的事……虫
世界上总有人是幸福的……
“大婶,您真有福气,谢谢您的卤蛋!”这个微笑,她是由衷的。
夜色渐浓,她该回去了,每个人,都有属于他(她)的地方,这里,将不再属于她……
一路驾驶,只见街道两侧的灯光不断往后倒退,心渐渐沉静下来,这样的夜晚,是可以用来好好欣赏夜景的,再也不用等待那个深夜回家的人,再也不用猜测他每晚在干什么,再也不用像疯子一样开着车四处找他,这样的感觉,痛,是必然的,可是,也顿感轻松了……
是精神上的轻松,就好像从一张令人窒息的网里面解脱出来一样,呼吸开始渐渐变得顺畅,让她可以吸入充足的氧气,健康地,努力地,继续生活……
回到家的时候,却有人在家中等她,杰西,和颐朵。
杰西必然是为了依念的事来找她的,颐朵呢?也不知现在找到工作了没有。
“什么风把你们俩一起给吹来了?”杰西和颐朵并不熟,应该不是一起来的,凑巧而已。
颐朵向来快人快语,“是我找上杰西的,我想来应聘!”
“应聘?”童一念微感惊讶。
“是啊!我来应聘你们依念的员工,怎么样?人家要失业了,你这资本家,就不可怜可怜我?”颐朵眨巴着眼睛,一脸我就赖上你了的无赖表情。
依念确实需要人!尤其需要颐朵这样知根知底业务能力又强的人!
可是,现在的依念,如果要扩大生产等于从零开始,颐朵知道依念面临的状况吗?
“颐朵,我怕的是现在请不起你这尊大神了!以你现在的资历,随便去哪家公司应聘高层秘书或者主管都是没问题的!”童一念拍拍颐朵扮萌的脸,回到沙发上坐下,保姆便适时给她端了杯果汁来。
吃完卤蛋,当真是有点渴了,她一口气喝干了,发现小妈和一菱都不在家,放下杯子时顺便问保姆,“她们呢?”
“说是去参加宴会了。”保姆说完把杯子收走。
童一念暗暗摇头,这两人好像还生活在上一个世纪,仍是整天宴会购物的……
颐朵跟着蹭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来回摇晃,“念念,我真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们是不是好姐妹?是好姐妹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撇下我?我知道你现在只有依念了,我想和你一起打拼,一起成就我们的事业!说白了,我也想当一回老板,行不行?”
童一念被她摇得晕晕的,心底却是深深地感动,“颐朵,你的心意我懂,可是,依念现在正式起步,一切都很艰难,你知道吗?”
“我知道!大不了你管我吃喝就行,我不要薪水还不好吗?等你赚钱了,再一次性发给我!”
“真的?”童一念斜眼看着她,小财迷颐朵也会有转性的时候?
“真的!”颐朵绝对认真地点头。
“那好啊!”童一念反手搂住颐朵,转问杰西,“那杰西我们就请了这个免费的打杂工怎么样?”
杰西笑了笑,“当然好!”
“那好!杰西,赶紧把你的预算拿出来我看看,我们要认认真真一炮而红!”有了工作的动力,童一念心里的阴霾被置之脑后。
灯光下,三人细细开始研究。
童一念看着杰西笔记本里的那些数据,脑袋开始发疼,“杰西,看来我们的资金不够啊,光做一个发布会就要这么多钱,还要正式成立公司,要厂房,客户来订货,我们总要给个像样的地方给他们看吧,这些前期的投资必不可少的,而现在,却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就带他们进我们的小裁缝店?”
杰西转着一支笔,“我算过了,依念现在帐上的资金,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有你上次给我的你所能提供的所有资金,另外,康祺也放了一笔钱在我这里……我想正式成立依念并且举行发布会是没问题的,设备必须买,工人必须请,厂房我们可以去租,公司写字楼我们也可以去租,我们原有的依念精品店继续开,这块打的是精品,不能放弃。我想,第一期的话,我们不要做得太大,那么资金缺口应该是不大的。”
听到康祺也有份凑钱,童一念感动之余,却觉得无法坦然接受,“康祺给了你多少钱?”
杰西知她的意思,解释道,“没关系,算他入股的,他丫也想存老婆本呢,可惜是军人,不能投资,就放我们这吧,给他分红就是了!”
童一念叹了声,知道这是宽她的心,让她安安心心接受康祺的帮助,也知这钱如果退还回去,康祺必然生她的气,看来只能暂时这样了,就算几个好朋友入股吧,一起分红。
忽听得身边的颐朵又道,“你们都有钱入股啊?那我没份不是逊吗?不行,我也要入股!”
“你?”童一念拍拍她的小脸蛋儿,“还是算了吧,跟着姐吃香的喝辣的,乖乖的哈!”
并不是瞧不起颐朵,而是彼此真的知根知底,颐朵的家境她清楚的……
颐朵却冲她做了个鬼脸,“瞧不起我啊?告诉你,姐现在也有钱了!虽然不多,但是也让我当个小股东,过过老板的瘾呗!”
“你哪里来的钱?”童一念惊讶不已,在她的印象里,颐朵是月月信用卡刷爆的。
颐朵一乐,“我爸我妈啊!我们家乡搞开发,我家里那一大片的地全部被征用了,开发商给了好大一笔钱,我爸我妈也想做点什么投资了呢,一直在问我做什么好,现在正好,我可以借来投在依念上面,也许对一个公司来说,这钱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是,念念,让我们姐妹两个一块干吧!”
“这……万一亏了呢?”如果是颐朵的钱,童一念或许会毫不犹豫就同意颐朵入股了,可是老人家的钱……
颐朵歪着头想了想,“亏了的话,你就要赔!把你自己赔给我们家做女儿!你负责给我爸妈养老送终!”
“颐朵……”童一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靠着颐朵的肩,不禁哽咽,这,是真正亲亲的姐妹啊……
杰西笑看着这一幕,“好了好了!现在兄弟姐妹一条新,一起努力,新的起点,从明天开始!念念,你家的香槟还有吗?开一瓶来庆祝一下!”
“好啊!”童一念开始高声叫保姆。
保姆拿来香槟和两只酒杯,在童一念面前却放了一杯热牛奶,“大小姐,你只能喝这个,可不能喝酒!”
童一念笑道,“香槟不是酒啊!”
“怎么不是?对!不能喝!”颐朵这一回坚决拥护保姆,“我可不要我的干儿子天生就是个酒鬼!”
“什么时候成你干儿子了?”童一念此时心情极好,发自内心地笑着,连脸颊都透着红色。
“难道不是?”颐朵端起杯来,和杰西一碰,“来,干杯!”
“干杯!”童一念格格笑着,用自己的牛奶杯去撞他们的酒杯。
明天,一定会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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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下午开会,所以更晚了,抱歉哦~!遮天
☆、第207章
“哐”的一声开门声,把正在喝香槟庆祝的三人给震住。
只见大门处,走来小妈和一菱,两人气鼓鼓的样子。
见童一念她们在喝香槟,一菱就来火了,冲到童一念面前大声指责,“姐,你太不公平了吧?对我和妈那么苛刻,自己就在这喝香槟,搞得跟开party似的,还把家里说得有多困难多困难,我看你是自私,想一个人独吞所有财产!”懒
屋内的欢笑之声片刻冻结,童一念放下牛奶杯,定定地看着一菱,想不出来家里还有什么财产,若有,只怕她们母女二人的私房还有些,不过,像她们俩如此挥霍无度的习气,可能也没存多少,尤其是一菱。如今的状况,是没人上来索赔逼债就已经是不错了……
小妈到底是比一菱识时务些,知道如今她们这俩米虫吃穿全靠童一念了,紧跟上来扯一菱的袖子,“一菱,别闹了!”
“凭什么啊!”一菱甩开她妈妈的手,委屈得泪盈眼眶,“你忘了我们去参加聚会有多么尴尬了?我们的礼服都是上一季的,早就过时了!以前和我们相交的那些名嫒太太们,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好像个个都在嘲笑我们没钱买衣服似的躲着我们!她倒好,在这里喝这么贵的香槟!我就不信,爸爸那么大的家业,真的说没了就全部没了?指不定被她全部吞掉了!”虫
原来如此……
童一念算是找到一菱火气的根源了,不过,她真的怀疑一菱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那些富太太贵小姐们躲着她,不是因为她穿的是上一季的香奈儿,而是因为她是嫌犯童知行的女儿!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虽然她们童家并没有在外面乱说,但是,那些太太小姐团都是些什么人?茶余饭后能谈论的也就是这点子东家长西家短了,瞒不住的。爸爸才去世多久?她们就迫不及待去社交了,只能算是自取其辱。
“一菱!你再说小心我揍你哦!”小妈使劲掐一菱的肉。
一菱自觉受了委屈,皮肉上又受了苦,精神上顿时受不住了,哭了起来,“好吧!你到底是谁的亲妈?是不是她的啊?!我知道,现在爸爸走了,你们都不待见我!我成没爹疼,没妈爱的孩子了……”
小妈见她哭了,便开始劝她,左劝右劝劝不住,又开始凶,越凶一菱越哭,一时,闹不清白了。
童一念觉得丢人啊,她们俩好歹也是曾经的豪门太太和闺秀,就不懂一点点礼仪和分寸吗?就不懂在外人面前给她们自己留点脸面?
好在杰西和颐朵不是别人,对她们家的情况也清楚……
这种家务事,杰西和颐朵暂时不便开口,但又怕童一念一个人吃亏,所以保持沉默,却也不离开,两人很有默契地坐在童一念身边。
童一念默默喝着自己的牛奶,听她母女俩扯不清白,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她才放下杯子,眼里是不知不觉间养成的沉静和威严。
她看着一菱,慢慢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但说话的节奏和语气都给人以不可忽视的压迫感,“童一菱,我想问问你,你还姓童吗?不要时时刻刻把爸爸挂在嘴上,你心里真的有爸爸吗?如果你真的爱爸爸,你就不会在爸爸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跑去参加宴会!爸爸才去世几天啊?你就那么欢腾?”
“你……那爸爸那么爱我们,也不希望我们一天到晚为他伤心啊!他肯定想要我们快乐地生活的!”童一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童一念慢悠悠站起来,她的身高比一菱高些,一站起,就更有压人的气势了,说话的腔调依然是不紧不慢,“行,你们爱怎么过是你们的事!横竖怕我占了你们的便宜嘛,那我就自觉一点,从今天起搬出这个家,不带走这家里一根线一根针!杰西,上楼帮我搬东西!”
听得她这么说,小妈算是急了,一个巴掌甩在一菱脸上,凶斥她,“你这不懂事的!怎么可以对姐姐说这样的话?!这让你爸在天之灵听了多么伤心!?你爸走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亲亲嗳嗳的,你帮着我我帮着你,有你一口就有我一口,你倒好!一菱我告诉你,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姐姐,我……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小妈这话也算是说得重了,只是听在童一念耳里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了,小妈总算想起她们是一家人了,那样的话一菱从小到大难道说少了?此刻终于发现这话不该说了?你帮着我我帮着你,有你一口就有我一口,说得多好听,不过就是说有她童一念吃的,就得有她们母女吃的呗!
她听着好笑,一菱听了却是受不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呢,哭着就跑出了家门,嚷着“我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认这个家”就冲进了黑夜里。
小妈自是担心,想追出去,又放不下童一念,抹着泪在童一念面前说,“念念啊,你妹妹不懂事,我会教育她的,待会儿我让她来给你道歉,你呢,做姐姐的就委屈这一回,再没有下次。你从小就没有妈妈,你爸这么一走,我就是这家里唯一的长辈,我不疼着你谁会来疼你?而且,你就这么一走,你爸爸在天之灵会怪我的,所以啊,千万别再提什么走不走的话,好不好?”
童一念暗暗冷笑,委屈?她从小到大受的委屈还好了?确实不差这一回……
小妈见她只是冷着脸,只差求她了,“念念,不管这么说,你也看在死去的爸爸面子上,让了一菱这一回,只此一回,下回她要再犯,我和她,我们母女俩滚出这个房子,好不好?”她说完这话,又觉后悔,一菱那个不听话的,万一真的再次发作,不是连房子都没住的了?眼神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惊惶。
童一念不得不感叹小妈是演戏的,果然演技高超,就这苦情的戏码绝对胜过时下八点档那些演员,姜到底是老的辣……
“念念,你也就要当妈妈了,体会一下当妈妈的心,我虽不是你亲生的母亲,可也带了十几年,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奔波?童家这状况,我如今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等你生了孩子,帮你带带孩子还是可以的……”小妈说得声泪俱下的。
童一念淡淡地抽出小妈抓住她衣袖的手,淡淡地道,“去看看一菱吧,一个女孩子别跑出去出了什么事。”
小妈大喜,“那你是不走了?”
童一念没有说话,只默默坐下。
“太好了!太好了!念念!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小妈乐滋滋地跑出去找一菱了。
童一念望着她依然窈窕的背影暗暗好笑,她不是傻子,之所以答应下来不是因为小妈说得那么动听,更不是因为还真仰仗着她给她带孩子,她也知道,小妈的态度会有这么大改变,不过是从此要仰着自己才有饭吃而已,就她们俩什么也不会的德性,只怕会饿死……
“念念,你真的不走了?我可是支持你离开的!她们摆明是要靠着你!又不欠她们的,何必呢!想想她们从前怎么对你的吧!”颐朵嘟着嘴道。
杰西却懂,这是大家族人与生俱来的特性,都是姓童的,从此不管不顾,却是做不到……
凝视着童一念比从前不知坚硬多少倍的眼神,知道作为长女的她义不容辞地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他可以背在背上的小丫头姐姐,现在的她,多了一种东西,叫主见。
于是,认真地道,“念念,反正我们一直会在背后支持你,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需要我们,就开口!”
“我会的!杰西!我们就是亲姐弟,我不会跟你客气的!”童一念把眼神收回,握住杰西的手。
颐朵听了,唇嘟得高高的,“那我不是亲姐妹了?”
童一念一笑,也拉过颐朵的手,三人的手重合在一起,温暖传递,“是亲姐妹!干脆我们三人结拜算了!组成无人能敌的新依念!”
“好啊!好啊!”
这个提议得到颐朵和杰西的附议,于是,三人再次碰杯,为这样的缘分,这样的新关系而干杯。
有失必有得,童一念想,过去的生活是笔财富,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她童一念一定还是那个只会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来看世界的小鸵鸟,整天害怕受伤,整天想着的也不过是怎样才能不让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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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笑如桃花的他
三个人开始为着新的依念而奔波。
由于依念正处于新的起点,资金相当紧张,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三个人自己亲力亲为。童一念有孕在身,通常杰西和颐朵都舍不得让她劳累,基本把她当老佛爷给贡着,这让她感动的同时,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孕妇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脆弱,她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懒
这日,正式和新找到的厂房签了租赁合同,她一个人开着车往回赶。
因天色有些晚,怕杰西他们担心,先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告之自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然后便加了速,希望在天色黑透前赶回家去。
然越着急则越出乱子,车在疾驰的过程中突然爆胎了……
她下车看了看,有些感慨地笑了,看来这人一入逆境,什么事儿都来了,什么事儿都要学着去面对,话说她从前还真没干过自己换备用胎的活……
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有第一次!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公路上,还指望谁能依靠呢?
她拿出千斤顶,决定自己动手。
远处,有车灯亮起,朝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夜幕即将笼罩的傍晚,她一个单身女子,也不敢随便叫停别人的车,哪知,那车竟然缓缓在她车边停下。
她正狐疑,一身穿米色休闲西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背影倒是觉得熟悉,待他转过身来,便与他的笑容相遇,在半明半暗的薄暮里如花开一般。虫
贺子翔。
“念念,车坏了?”贺子翔踱着步绕过来,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已经从她手中拿走了千斤顶,二话没说,便蹲了下来。
公主在落难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个从天而降的骑士的。
童一念忽然想起这句话,哑然而笑。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骑士,在她每一个需要他的时刻出现在她身边,用最动听的声音,最温暖的怀抱拯救她,可是,事实说明,这个世界上,太过温暖的东西,总是太容易挥发,就像水蒸气,蒸腾的时候只觉得热气扑面,可瞬间之后就蒸发掉了,残余在脸上的是比之前更凉的温度……
她立在夜风里,看着贺子翔给她换备用胎。
对于贺子翔这个人,她并无好印象。
中学时,他的名字就如雷贯耳的,因为太多的女生迷恋他,而他又是和沈康祺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沈康祺也有众多粉丝,但却从不给女生以任何幻想,总是酷酷的样子,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贺子翔就不同了,好像对任何女性都是这样一副桃花灿烂的笑,对任何女性也都情意绵绵的样子,然而,却对任何人都不上心,正因为这样的若即若离,才惹得女生们为他疯为他狂,当然,除了她。
对于好多年都不曾来往的贺子翔忽然在她生活中出现的频率高了起来,她并没感到有什么特别怪异之处,只是觉得贺子翔这个人看起来笑眯眯地挺温和,但骨子里应该是一个过于有主见的人,就凭这最近两次见面就可总结出来。
上次的一句“下葬那天我会来”,和这一次,一句话也不问直接从她手里夺去千斤顶,都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他贺二要做的事,就必然是要按他的意志去做的,无需任何人同意……
按照她的性子,若在从前,是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强硬的人,对方硬,她也必硬。比如陆向北,也有点这意思,所以她老是和陆向北处不好,相反,康祺和杰西总是温温柔柔哄着她顺着她,她就觉得如沐春风。
但现在,自觉菱角被磨去了许多,也不会再为这样的事计较了,这贺子翔虽然不是她的骑士,但无论怎么说,这次却是真的给她帮了忙,她还没想象过她生平第一次换备用胎还是在怀着孕的时候……
这天气,一旦入了夜,就有些凉。
她摸了摸手臂,觉得凉意已经渗透进皮肤里。
好在她现在在车上都放了衣服,于是,打开车门,给自己拿了件外套穿上。
关心自己的寒暖,是她最近学会的功课,本来是因为怀孕了怕着凉对宝宝不好,但是,她很快发现了这么做的好处——学会关心自己的寒暖,便可以不再依靠别人的臂膀。
这是真理。
不要期待总是有人会在你冷的时候为你披上外衣,一旦那个人不在了,感冒受凉痛苦的终究是自己,所谓冷暖自知,无论温暖和寒冷都是属于自己的。女人,如果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会有谁来心疼你?
正在换备胎的贺子翔忽然伸了个头出来,“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嗯?”童一念不知他是何意,从臆想中回神。
“话说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工作,你就话也不想和我说一句?”
他忽然露出哀怨的样子,有点萌,这让童一念想到那些可爱的小狗狗,禁不住莞尔,“我倒是忘了贺二公子是最不甘寂寞的人。”
没错,只记得他最喜热闹,身边总是燕肥环瘦欢声笑语的,恐怖不习惯身边杵着个人却一声也不吭。
贺子翔却哼了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最不甘寂寞的人,其实是最寂寞的人。”
童一念一怔,打住了话头,不再继续。
和一个男人谈有关寂寞的话题,不是明智的举止,更何况,是贺子翔这样的男人。
于是,这公路上又陷入了沉默,除了两辆车的车灯在一闪一闪,再无动静。
直到贺子翔从车下爬出来,将千斤顶交回她手上,哭笑不得地对她道,“童大小姐,我真是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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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疼惜
她不置可否,微微卷起唇角,“谢谢。”
她的笑,淡然却不冷淡,温和却不温暖,让人看着,总觉得像一盏灯,却又隔了一层网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贺子翔叹了声,“我就佩服你,怎么炼就的这番功夫?从小就是这样,不管身边有人没人,你反正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和人说话的。”懒
从小?听见这两个字,她的眸光微微起了涟漪,但马上又恢复她非常有节制的笑,“贺二公子别说得我们好像很熟悉似的。”
贺子翔暗暗摇头,难道他们不熟悉吗?只是她不熟悉他而已……
早已是习惯了这样的感觉,他笑容绽开,“走吧,天黑透了在这地方可不够安全。”
童一念被他的笑容感染,脸上的笑多了一丝温度,“怎么,难道贺二公子也怕劫财劫色?”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常常笑成这样?毫不吝啬地把他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连腮边的梨涡都清晰可见。而且,眼睛里的流光总让人觉得瑃情四溢似的,难怪生活里总是那么多桃花,这样的笑容,几个小妹妹能抵御?
贺子翔仰天哈哈大笑,“念念,你可知道,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玩笑话?嗯……劫财劫色……我怕天黑透了我把持不住,对你劫财劫色!”
童一念全当这亦是一个玩笑,听过了,自嘲地笑笑,“劫财?现在还有谁来劫我的财只能证明这劫匪专业素质不够高了,至于劫色?那定然是色狼眼光有问题。”虫
他略显沮丧,“好吧,你逼我承认的,是我怕你对我劫财劫色……”
童一念扑哧笑出声来,“上车吧!”
贺子翔伸出一双手来在她面前一摊,“怎么?我为大小姐服务之后就没有一点报酬的?”
童一念其实早就注意到他米色的休闲西装被污得黑一块灰一块,双手也脏乎乎的,她抿唇,拢了拢落到前额的短发,“贺二公子,你这换胎的专业水准也不怎么样?说吧,要什么价?”
她假装掏钱包,拟给他工钱。
贺子翔微微锁眉,做沉思状,“童大小姐这么问,会让人不由自主误会,这是在问我的夜渡费吗?”
童一念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只当他在开玩笑,一个出来打拼事业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结过婚又离婚的女人,如果这点玩笑都承受不住就不用出来混了,所以,再不似从前,听不得半点有色的调笑转身就走,而是笑着将这个玩笑还赠回去,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贺二公子你真的还靠这个挣钱?那像你这样的条件一定身价不低吧?”
贺子翔咬牙,“走!”
那语气,似童一念非跟着他走不可。
她并没有这个打算啊?愕然之下脱口而出,“去哪里?”
他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消失,如桃花绽放般的笑容魔术般回来,“带你去试试啊!”
她亦笑得狡黠,“不是吧?贺二公子还有这嗜好?做这事的时候喜欢人旁观?不过,我可不敢,怕长针眼呢!”
贺子翔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出声来,还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邻牙利齿的,见她从不喜多说话,没想到一旦开口说出来,竟然让他有遇到对手的感觉。
遂收起了嬉笑的嘴脸,“请我吃饭!”
好家伙!命令式的语气,真是骄横惯了的大少爷……
他帮了她的忙,请他吃饭也不为过,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抬着下巴目空一切的童大小姐时代早已陨落,尤其这几天为依念而奔波的时候感触尤深,因为风光不再,因为名声不够好,所以处处找人,处处求人,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了才能体会,所以,现在处于依念起步阶段的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交的朋友,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得罪一个人,而把本可以成朋友的关系弄僵而树敌。
当然,贺子翔绝对不会成为敌人,她有这个直觉。
是以,只是笑了笑,“好啊,请你吃饭!不过,地点得随我来挑!”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倒让他有些惊讶,不过好不容易女士答应请吃饭,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过,于是,转身拉开自己副驾室的门对她说,“还是坐我的车吧,让人来把你的车开走!”
童一念歪头想了想,“好吧!”
收拾好自己的包包,转乘了贺子翔的车。车里的她,总是有一个习惯,如果自己不开车,就喜欢懒懒地靠在座椅里,而且极易陷入昏昏欲睡状,若是从前陆向北开车,她甚至还会毫不顾忌地把鞋子都脱了,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像一只睡午觉的小懒猫。
当然,在贺子翔车里自不会如此放肆,可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眸的习惯却是改不了,加之最近为了依念从早忙到晚,还怀着孕,身体上精神上都极为疲惫,所以,潜意识里特别渴望这样靠一靠,舒舒服服地放松全身。
于是情不自禁的,便露出了猫儿的神情。
贺子翔阅人无数,虽然表面嘻嘻哈哈不正经,但那双总是含了桃花笑的眼眸实则锐利无比,一眼便看出她极其疲惫。
童家的情况,他很清楚,她在忙什么,他也大略知道,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原本是该属于出了门花男人的钱,在家里则在男人怀里撒娇的那一类,属于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的那一类,这一次的巨变,却让她的生活一落千丈……
她的脸还是记忆中巴掌大一块,难道从小到大她这脸就没长大过?只是下巴却较小时候更尖了,下巴过尖的女人容易让人心疼,似乎总觉得是营养不良所致……
她的眸子还和从前一样晶亮晶亮的,眯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儿,有种雾蒙蒙的迷蒙感,和她刚才在车下时不同,站在公路上和他对话的她,眼神太过坚硬了……
而她的唇,应是没有涂唇膏的,对,她现在有孕在身,自是小心翼翼,杜绝一切化妆品,正因为没有唇膏的覆盖,而更加凸显出她唇瓣的娇柔,花瓣一样的唇形,亦柔嫩得如一朵初开的花,仿佛用手轻轻一捻,就可以捻出花汁满指……
这样的唇,极易受伤的……
忽然之间,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声音微妙地“铮”一响,像琴弦拨动,余音久久绕心……
莫名地,便开始想象,吻在她唇上会是怎样的感觉,一定是极软极软的……
而仅仅只是这个想法,他便感到小腹的窒紧……
该死!
他暗咒一声,开始说话,以打断自己不该有的臆想,“念念,去哪吃呢?你得指路啊!”
“哦!”缩在椅子里的她打起精神来,眯着的迷蒙双眸睁开,璀璨光芒流淌。
他被这光芒晃花了眼,一度失神,直到童一念脸露惊恐,大叫,“啊——你小心开车啊!”他才猛然醒悟,背心已是微汗点点。
好险!差点出事……
还不是你惹的祸?他心里浮起一缕温柔,这温柔荡开,渐渐地,摇动了满池春水,他的脸上,也浮现出少有的温柔笑容。这笑和平日里的任何一次笑容都不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之笑,平日里那些,不过逢场作戏的假笑罢了。
童一念见车已经开进城区,便开始给他指道。她坐直身子努力往外看的表情又一次触动了他的心,觉得那样的她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带着爸爸努力去寻找她曾吃过的某个好吃的东西,却记不清在哪里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思索,一会儿还会咬咬唇瓣……
这表情……他形容不出来,真是太招人疼了……
在她咬着唇瓣的时候,他甚至有提醒她的冲动,想叫她别咬了,那样柔嫩的唇瓣,咬着不疼吗?
好在他还没失仪到如此地步,不然可就太荒唐了,只是,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她有这么多可爱的表情?
这样的感觉来得太迅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的理智及时地占了上风,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要好好想清楚……
“啊!对了,就是这条路!这里这里!开过去!”她忽然一脸欣喜地指着某个方向,葱白的手指在灯火流盈中泛着淡淡微光,简单的笑容干净透明得像个孩子……
于是,他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又被这样一个动作这样一个笑容搅得纷乱……
这样的她,一定不是谈生意时的她,不过,在他面前,她有这样的笑容,是一件让他感到愉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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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疑惑
贺子翔怎么也不会想到,童一念会带他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大排档。
菜入油锅时哧拉的脆响,锅铲在铁锅里不断翻炒的声音,老板放开嗓门地呐喊吆喝,还有客人们喝酒说笑乃至划拳的声音快要把他的脑袋给吵晕了;懒
空气里充斥着油烟味和辣椒呛鼻的气味,好几次他都想打喷嚏,硬生生地被他忍住;
更要命的是,地上好像总有些油渍似的,踩上去滑溜溜的,他真担心童一念会不会摔一跤,但瞅她的样子,好像走得挺稳当,倒是他自己,好几次不知该往何处下脚……
他看不出这一条街的大排档有什么不同,只想就近找个地方坐下就行了,可是童一念却兴致勃勃地一路前行,偶尔想起他,回过头来看一眼,眼里便流淌出兴奋的光泽,好像一个即将去做坏事的小孩……
好吧,他被这个眼光给征服了……
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她的步伐。
终于,童一念在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排挡里找了个座坐下,糖果色的桌椅,橙绿蓝白错落相间。
他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皮鞋底已经滑溜溜沾了一层的油,在干净的地方不着痕迹地蹭了蹭鞋底,在她对面坐下。
她走了一截路后,脸蛋有些红,愈加显得她眼神明亮,他看着,便有些失神。
“怎么?贺二公子是不屑于在这种地方吃饭?从来没来过吧?”她表情恬静,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光。虫
不屑于?那倒不会。没来过却是真的。
他笑,“人生贵在尝试。”
她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你知道吗?其实一个城市真正好吃的东西不在酒店里,而在大排档!那才是最具特色的风味!”
“有道理……”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理论。
她一听就笑了,知道他在敷衍她,“好吧,贺二公子,我现在是穷人,只能请你吃大排档,以后等我发达了,再盛宴款待吧!”
“那就是说……我们还有以后?”他眼里桃花泛滥,意味深长。
她从来不把这当真,只当做玩笑一笑了之,“其实说白了是我自己想吃,好久没来这里吃了,现在保姆把我看得紧紧的,尤其把我的嘴巴管得紧紧的,成日里大补特补,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偷跑出来吃一顿,正好逮着你给的机会!”
“那我不是成了罪人?”他瞪大了眼。
她格格一笑,“吃一次又不会怎样!就此一次!”她竖起一个指头,眼角眉梢多了娇憨的意味。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神激荡……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也曾对女人动过心,但那完全不同,只是从理性的角度去判断,此女长相不错,身材尤佳,最多是让他眼前一亮,可这样的情不自禁却是绝无仅有……
“贺二公子?”童一念见他神色有异,低低唤了他一声。
他咳了一声,板起脸,掩饰自己的尴尬,“公子去了!”
童一念顿觉惊讶,“你要走?去哪里?”
他喷笑,“我让你把称呼里的公子二字去掉!”
两人顿时大笑起来。
看着她的明媚笑颜,他忽然想起她父亲下葬那日,她的悲伤和尖刻,那样的她,和现在的她,已判若两人,这样的改变是真实的她吗?还是,只是给他这个外人的假面?
他又想,如果当初她嫁的人是他,是否不会让她经历那样的悲伤?
刚想到这里,他便勒令自己停止。
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都没有后悔和如果可言……
他便端正了仪态,少见的认真口吻,“那件案子已经审判完了,相关人等判刑的判刑,该没收家产的没收家产,我哥没事,出来了。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聚聚餐,我哥倒是提起过你。”
她沉默不语。
那件案子,她正在努力忘记。
他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也许你已经不想再听了,可是不听不代表与你无关。这是我们几个家族的故事,你是女孩,可能童伯父一直瞒着你,但是我和我哥是男孩,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这一天的到来,我们早已预见,只是迟早的事。”
她微微叹息,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如何不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所不能原谅的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局?比镜花水月更可怕的局……
“早年间,我父亲和童伯父还有几个叔叔伯伯的起家并不光彩,以走私为主,还做一些色/情的行业以及其它一些违法的事情,很快便发了家,然后各自成立公司,想把自己洗白。只是,这条路一旦走了上去,就不是那么容易退出来的,好在你我的父亲在有一点上却不约而同做了一样的决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子女再参与到这个事情当中来,所以,童伯父应该是从来不让你沾过黑道的边,而我父亲也是。因为我们是儿子,所以很早就被赶出家门自立门户,现在的百乐夜总会其实是我哥自己一手打造的,而我的公司,也和我爸一点关系也没有。当然,这其中肯定走了许多的沟沟壑壑,不然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但我们贺家是几个家族里面最打眼的,其次便是你家,可能我们暴露得更快吧,之前我爸就震惊地发现有重要的证据丢失,那时还不知落到谁的手里,但是,仅仅这个消息走露风声,我爸就被灭了口,以防止更多的人暴露出来。我爸一去世,我们家就和那个组织基本没瓜葛了,但是,他们怕我哥知道得太多,不肯轻易放过我们,所以,尽管我哥始终不愿意Сhā手组织的事,可他们每次开会必定要在百乐夜总会,以挟制我哥,因此,这一次百乐夜总会被连锅端,不过,好在我哥清清白白,安全回家。”
童一念听着贺子翔的叙述,敏感地捕捉到一个信息,这个信息让她觉得有些恐惧,双手握紧了杯子,试探着问,“你提到一个‘他们’?这个他们是谁?可以随意伤害人性命的?”
她上次就听说了贺老爷子的去世不是一个意外,但是没有人告诉她凶手是谁……
“念念,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贺子翔道。
童一念却对这个问题上了心,从贺子翔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贺家应该是这个组织的老大,贺老爷子就是坐第一把椅子的,可是却有人将他做掉而且还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这个人本事不是一般的大……
细数被抓的那几个人里面,似乎没有人有这个实力的,除了她自己的爸爸……
不过,她觉得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爸爸,否则,贺子翔会和她坐在这吃饭?
那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
她心里一寒,差点泼了杯中之水,逼问贺子翔,“是不是还有人没有落网?”
她的敏感超出了他的料想,鲜少有女人的感觉这么敏锐的,他眼里笑出桃花的颜色,“怎么会?陆大警官出马,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是吗?”她哼了哼,自觉贺子翔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嘲讽。陆大警官!这是她不想去提的话题!
不过,内心里,却有一个疑惑在盘旋……
一年前,贺老爷子证据走失,突然暴毙;
一年后的如今,她父亲……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姑娘,先生,你们要的菜上齐了。”大排档老板打断了她的思维。
她定下神来,不会,应该不会,父亲去世的时候已经被关押了,有谁还能把手伸进那里面去?可是……她又想起了某天康祺和戴局长说的话,疑惑更深了……
“念念,这可都是你点的菜,来介绍介绍!”贺子翔笑得灿烂。
“哦,好!”她有些心不在焉了,把那些个螃蟹田螺介绍给他,陷入更深的沉思……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杰西。
糟糕,她暗道,给杰西说马上回去的,现在还在这里,杰西一定担心死。
果然,刚接了电话,就传来杰西急迫的声音,“在哪里?”
她不敢说自己在吃大排档,只说车坏了,搭了别人的车回来,正在路上。
杰西又叮嘱了她一番,才挂了电话。
到了此时,已没有太多的心思吃东西,随意吃了两口,便开始不停看时间。
贺子翔懂她的意思,适时地提出,“吃饱了,送你回去吧!”
她觉得有些歉意,“真不好意思,说好请你吃饭的,却吃成这样,下次吧,下次真的好好请你一次。”
贺子翔呵呵一笑,拿出几张钱放在桌上,“好,那我就捡个便宜,这顿我请,下次你请贵的!”
不和绅士争付账的权力,这点她还是懂的,所以也不矫情,让他付了,两人一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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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有两天不见北北了,是不是有亲开始着急了呢?好吧,该放他出来了~不过,这两天这几章真的不可少,如果亲们认真读的话,会在这两章里有很多收获哦~!每一章都有,也许以后亲看到后面回想起来就会明白吉祥为什么要写这样的章节了。遮天
☆、第211章 拍卖会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没想到的是,杰西居然还在家里等她,板着脸坐在客厅看电视,看的好像是财经节目。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菱也坐在旁边,难道一菱也看财经?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待走近,正好听见一菱说,“杰西哥,你说下一季的流行色会是什么?”懒
原来是在讨论服装……
不过,杰西好像没有理她的打算,一眼便见到童一念,立刻迎了上来,原本板着的脸惊喜闪现,“念念,你可终于回来了!”
她知道,让杰西担心了,而且自己还撒了谎,这让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杰西,不好意思,其实你可以不等我回来的。”
杰西今天来,应该是来定设计稿的,新的服装发布会已经在筹备,他们得立即把发布会的服装赶制出来。
“看不到你安全回来我怎么能放心?”杰西深怨她一个孕妇还这么不听话。
她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下不为例,好不好?”
他露出无奈的笑,“下次去哪里一定要有人陪着你!”
“好好好!”她一叠声地应着,希望这一关快点过去,虽然被啰嗦是一件幸福的事,可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生啰嗦就怪怪的了……
杰西见她认错态度超好,也不再折磨她的耳朵,笑道,“设计稿我差不多定下来了,你看看就好,我先走了。”虫
听见杰西要走,一菱突然冲了上来,而且居然一下就拉住了杰西的手,“杰西哥,那个服装发布会我可不可以去当模特啊?”
模特?
童一念瞪着比自己还矮,又从来没受过什么专业模特训练的一菱,实在无法想象她走在T台上是什么感觉……
杰西对一菱一向不客气,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还算给童家面子,说得比较委婉,“一菱,你可能比较适合平面模特。”
这是隐晦地说她个子太矮了……
一菱却不死心,拉着杰西的袖子不放,“杰西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也想做点事啊,姐姐每天都那么忙,那么辛苦,我不想当废柴了!”
嗯?童一念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震住,今天一菱是不是搭错筋了?
“要不,让我做点别的也好,设计师助理?我给你打杂?”一菱嘟着嘴,已经将自己的要求将到了最低。
曾几何时,童二小姐非陆副总的首席秘书不做,今天愿意给杰西打杂?
杰西自觉自己的袖子都被她捏皱了,好不容易从她的爪子里挽救出自己的衣袖,匆匆甩下一句,“再说吧”就走了。
出门后,回头,童家大门已关,他眼里浮起浓浓的担忧,童一念今天的谎言,他不是没看透……
而自他出了童家以后,两姐妹便相对无言了,童一念越过一菱径直上了楼。
为了避免睡前洗澡会让自己头脑变得清醒而睡不着,她现在都是一回家就进浴室,然后再把自己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去,今天也不例外。
一身清爽地在桌前坐下,依自己的习惯先拿起台历记下今天的心得,却意外地发现,明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日历上画了一个心形的圈,这个圈应是她很早以前就画好的,早在新年伊始的时候,拿到新的台历,她就翻到了这一页,找到了这个日子——九月九日,她和陆向北结婚的日子,到明天天为止,整整三年。
当初是爸爸挑的日子,九月九日,长长久久,现在想来,所谓的长久不过是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相信每一对新人在结婚的时候都玩遍了各种各样大吉大利的彩头,但走到最后,谁还会长长久久在你的身边呢?
记得陆向北曾说过,等他们结婚三周年,会给她一份大礼。呵……她苦笑,这份礼确实太大了,大得超过了她的想象她的承受能力……
用黑笔将那个心形的圈涂黑,然后放倒挂历,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这个人,将自己完全埋进杰西送来的设计稿里。
自离婚以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是这么度过的。
让自己马不停蹄地工作,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思考依念的事,每晚工作到凌晨,直到实在支撑不住,才把自己扔上床,这样就可以一觉到天明了……
尽管,他仍然会经常跑进她的梦里来,或说着情话,或站在雨里,或用悲哀而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这时候,即便是在梦里,她仍然能感觉到疼痛一圈一圈在胸腔里扩散,但是,只要她第二天醒来,又是一个充满斗志的童一念。
她相信,不管梦境多么可恨,一切总会过去的,梦,也会在时间的流里渐渐远离,爱,又算什么?忘却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她准点醒来,将自己收拾得清爽整洁,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到楼下时,保姆却给了她一张请柬。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细看,原来是拍卖会的邀请函。
现在的童家还值得拍卖会发邀请函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童氏本次也会拿出来拍卖了……
真快啊……
可是,为什么还要给她发邀请函呢?这次拍卖和平日里那些拍卖不同,谁会发邀请函个嫌犯家属?
眼睁睁看着童氏落入他人之手,会是怎样的感受?痛如切肤吗?
她不敢想象……
她盯着手里的邀请函,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是九点……
忽然之间,她转身提起包就往外疾走,连早餐也没有吃。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有时候明明知道不该去做某件事,明明知道去了必然是伤害,可如果不去,却怕自己后悔,怕自己遗憾……
童氏,无论怎样,都是爸爸的心血,纵然最初是洗黑钱,但到了后来,却凝聚了很多人的汗水,包括她,包括陆向北,包括原童氏所有员工……
她想知道它的结果。
保姆不知她怎么了,追着她出来,非把一份早餐塞进她手里,才算罢休,看着她这么急匆匆地离开,也难免感慨,从前的童家是何等风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当她终于赶到到时,拍卖会已经开始,她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坐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童氏前任主人也混在这里面。
拍卖会开始,第一个拿出来拍卖的果然就是童氏,举牌价数亿……
童一念内心有点湿润,看来这不是随便谁能拍得下来的。
她看见第一个举牌的人居然是贺子翔……
贺家经历了这次风波,实力居然还在……
竞争的人并不多,左边第一排有个男子举了手,她坐在后面的角落,看不到他的样子,就连背影也被挡住,只看到他的头和高举的手,黑色的西装袖口露出小小一截白色衬衫。
贺子翔再度举牌,每举一次200万。
童一念心里还是有点唏嘘的,想想自己和杰西他们为依念而奋斗,如果多一个两百万会轻松多少?似乎早已经忘了一举手就是200万是什么感觉了,曾经,她们家也这么辉煌过吗?
思忖间,拍卖师报出的价格一再飚升,但最后也就只有贺子翔和那个男子在争而已,那男子似乎势在必得,每举一次手都迅速而坚定,仿佛不用思考,相比之下,贺子翔的动作就显犹豫多了……
终于,在男子直接报出8亿的价格后,贺子翔迟迟没有回应。
拍卖师便开始兴奋起来,“还有没有超过8亿的?还有没有超过8亿的?8亿第一次,8亿第二次,8亿第三次”
童一念听见响亮的拍卖槌敲响的声音,而后便是拍卖师兴奋地宣布,“好!8亿成交!童氏整体拍卖,由左辰远先生以8亿获得!恭喜左辰远先生!”
左辰远?是谁?本市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
那男子站起身来,她看见他高挺的身形,普通的黑西装穿在他身上,即便只看背影,也能看出它的剪裁合体和质地不菲。
低调的华丽。
她想起这五个字,很适合这个叫左辰远的男人……
心里涌起悲凉沧桑之感,不过,比她自己预想的好得多,她以为自己承受不了这个过程,看来,她的承受能力真的越来越强了……
俱往矣……
她对自己说,和来时一样,悄悄起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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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拍卖,这个价位吉祥也不知道是否准确,略略做了些参考,但是没有底,亲们就原谅吉祥吧,凑合着看看,还有一更下午来。遮天
☆、第212章 那谁谁谁
她的目的,只是童氏,看完了,对其它的也就没了兴趣。
而有人,似乎和她的目的一样,也打算中途退场,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她,“念念!”
她辨得出来,是贺子翔的声音,回头,遇上贺子翔的招牌笑容,只是今日这朵桃花开得有些萎靡。懒
越过贺子翔的肩膀,她却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直觉上是看着自己的方向,而这目光,居然来自于……那个叫左辰远的男人,几乎是毫不避讳地看过来,隔着人群,眸光里似乎带有深意。
他认识她?
可是,她真的想不起他是谁……
“你怎么也来了?”贺子翔已经走到她面前。
她从远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来看看童氏啊!”无论那人是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和贺子翔并肩走出拍卖会场。
“那个左辰远是什么人?”憋着一肚子好奇,她问贺子翔。
贺子翔耸耸肩,有些沮丧,“我也不知道,本来以为可以顺利拍得童氏,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念念,很抱歉。”
抱歉?贺子翔这话说得太过了,他没有拍到童氏,与她有何相干?总不能说他拍童氏是为了她吧?这个想法会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在商言商,她也是商人,懂得童氏的价值。何况,她跟贺子翔一点关系也没有。
依念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她得走了,和贺子翔有礼地告辞后,她独自离开。虫
贺子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从她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疏离让他觉得和她的关系仿佛只能滞在这一步,再进一点点都十分艰难。
现在的她,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想必是充满了防范意识,不会再让自己轻易涉足感情,他得一步步慢慢渗透……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贺二,你真的决定了吗?就是这个女人?
看着她瘦削的身形越走越远,他笃定了,是的,决定了!不为倾国倾城貌,不为家产千万金,只为他这二十几年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涌起的感觉——疼惜。要知道,他来竞拍童氏,确实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当然是从商人的角度考虑,童氏值得,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念念吧,如果能竞到童氏,念念再成为他的人,她也就等于没有失去童氏……
呃?他恍然醒觉,他想多了……
凝神间,手机在震动。
他一看来电,眉头蹙起,直接掐断。
然,来电人是不了解他的脾性,还是过于自信?竟然再度打来。
他本想直接屏蔽掉此人的电话,但是转念一想,他贺二又何曾怕过人?有这必要吗?一个女人而已!
遂大大方方接了,还没开始说话,那边便响起娇声哝语,含怨带嗔的,“贺少,最近很忙吗?”
“是。”他的声音冰冷而决断,已经结束了的游戏,他不会再留恋,这人不懂游戏规则?
“可是……我很想你……”
“名车你收了,分手费你也拿了,你还想怎么样?嫌不够吗?”他眼里涌起不耐烦。
那边的人便开始低泣,“贺少,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过不下去,我是真的爱你……”
女人哭泣,本是一件极美妙的事,梨花带雨,明珠垂泪,可那要看是什么人哭,在什么场合哭!
这种明明分手了还死缠烂打的,他没来由地就感觉厌烦,当初拿钱的时候怎么不哭?真爱?真爱他手里的钞票才是真的!这个女人,在他第一次送她钻石项链,眼里就发出绿光来的时候,他就看透了她的本性,不过,彼此知道,只是一场游戏而已,所以,他也不介怀,毕竟,她装出来的那份样子还算清纯……
但是,自从他的心再次为童一念而萌动的时候,那些女人,忽然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毫不犹豫地斩清了身边所有杂草,想不到,还有一个不死心的,继续来纠缠,看来他得让她知道,他贺二到底是什么人……
童一念约了模特队谈时装发布会的事,在拍卖会这么一耽搁,眼看快要迟到了,她有些着急。
而这段路的红灯又特别多,她想改道,走近路,偏偏的,这一路过去,都不能调头……
最后,她豁出去了,对自己说,就这一回!保证以后再也不违章了!
于是,她一边调头还一边对宝宝做胎教:宝贝啊,妈妈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学……
然,老天这个时候总是睁着眼的,她好不容易做一回“坏事”就被逮住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交警,指着她的车开始鸣哨,她刚才明明看了的,周围没有警察啊……
她还不至于英勇到“畏罪潜逃”,老老实实把车靠了边,下车来和交警说好话。
还捂着肚子说,她是孕妇,真的有急事要去办理……
交警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反而还教训她,“既然是孕妇,就更要注意交通安全,要做一个负责任的母亲!”然后居然还告诉她,现在处于严格整治时期,要吊扣她的驾照一个月……
吊扣驾照?!她还以为最多罚点款!吊扣了驾照,她怎么去和模特队谈?时间来不及了!
“警察同志,您就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放过我吧?好不好?我真还有事儿,还得为孩子奶粉钱奔波呢!我们当市民的也不容易,是不?”据说,只要跟交警好好说,装可怜,还是能过关的……
哪知,今天遇上这交警却是极端的铁面无私,一点也不为她所动,还给她提建议,“其实我觉得既然您是孕妇,最好还是不要开车了,如果您今天真有急事,就打的去吧!”
童一念无语了,为什么别人一说就通,她和这交警就无法沟通呢?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的命天生和警察犯冲!心里动这个念头的时候,不免对另一个警察又恨上了几分。
看来真的只有打的去了,她对她的驾照不再抱希望……
忽的,一辆越野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里面下来一个警察,把那交警拉到一边,不知两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然后,交警回来的时候,态度就变了。
“您好,请问您要去哪里?”交警问她。
她正盯着那辆车看呢,只见那警察和交警说完就回到了车上,把车开走了,她留意到那车的车牌号码挺牛的,警用牌照,前面全是零,末尾是2,领导的坐骑哦……
听见交警问她话,她老老实实答了会谈的地点。
交警便点点头,“好,这样吧,我们警察是人民公仆,现在搭车不方便,您又是孕妇,既然真的有急事赶时间,我送你去吧!”
呃?童一念被震到了,看来这警察叔叔们的素质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我的驾照……”她上车以后自是念念不忘她的驾照。
“这个……稍后处理,您先办事。”交警便亲自开着她的车送她去和模特队洽谈。
话说交警开路就是快啊,路况熟悉,驾驶技术又超好,居然还在会谈时间前五分钟赶到目的地。
交警把车停稳以后,看了看表,“您好,您的车和驾照我会直接带回局里,如果您想取回的话,您可以在办完事以后去警局取,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回来接你。”
童一念本来对这个亲自送自己的交警有了些好感的,一听这话就火了,“警察同志,你没有搞错吧?我不过是违章调头而已,居然连车带照一起扣押,您是不是业务不熟悉啊?”
“对不起,整治阶段,一切从严。”警察还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童一念怒了,和这个石头交警是扯不清楚了,既然他许诺来接,她就享受享受人民公仆给自己当司机的感觉,“好!两个小时以后来接我!还有,那时正好吃午饭呢,你们局里管不管饭啊?饿着我不要紧,我可是两个人吃呢!”
“好的!”警察一口答应了。
憋得童一念真不知他到底答应的是两小时后来接她,还是局里管午饭……
不管怎样,好在赶上了和模特队的谈判,两个小时后,一切细节都谈得妥妥当当,这,让心存欣慰,下楼的脚步也很轻快,想起交警的承诺,有点好奇,那交警真会准时来接她吗?
想着便到了楼下,站在人行道上,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车,然后,车门打开,车里下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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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点明天见~遮天
☆、第213章 犹如初见
还真是那交警!
真够守信用的!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大大方方上了自己的车。
那交警尽职尽责,一直把车开进了公安局机关。
童一念就纳闷了,“我说警察大哥,我违反交通法规,你不是该把我带去交警队吗?来这干什么?”懒
那交警还主动给她把车门打开,“领导指示,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好吧,现在的领导还管得挺细的……
她一肚子狐疑,跟着交警上了办公大楼。
在一个空闲的办公室里,交警请她进去,让她稍等,并把门掩上。
她愈加觉得奇怪了,难道是请她来受教育的?可公安局现在警力那么闲着?给她一个人教育?
几分钟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交警再次回来,居然真的给她端来了饭菜……
她愕然,这是什么待遇?
只见交警把饭菜放在她面前,对她敬了个礼,“交警一大队田晓晨为您服务,请慢用。”
童一念彻底晕菜了,盯着眼前的饭菜,呆了半天。
她第一件想的事,是这午饭是免费的吗?如果是,何以这么丰盛?鸡汤?还有鸡汤?!而且一闻就知道是正宗土鸡的香味儿,热气腾腾,扑得她满鼻子满肺都是,勾得她的馋虫全出来了……
她偷偷吞了口唾沫,小心地问,“这……是免费的?”别黑她一刀……虫
“是的!请慢用!”自称田晓晨的交警说完就出去了,出门的瞬间,似乎还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童一念的脑袋转不过弯来,怎么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如果每天都有这么丰盛的免费午餐,那真是愿意天天违规进局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公安局,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饭里面下了药……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是……
算了,先吃了再说!不能亏待了肚子里的宝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躲也躲不过去!
她埋下头开始苦干,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喂得饱饱的,免费午餐嘛,不吃白不吃……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还没什么动静,这时候警察应该下班午休了吧?难道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她是不是走人算了?
正这么想着,门开了,门口那人……
她的心在那一个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她有这个心理准备,也曾设想过无数次他们再相遇,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可是,千万次的设想都比不过现实的残酷——她,还是无可避免地为这个人停止了心跳一秒,而接下来的很多秒,心,便纯粹处于故障状态,跳得乱七八糟……
如果没有前仇旧恨,如果她从不认识这个人,她一定会为这个朝她款款走来的男人再次心动……
他怎么可以依然那么……帅?!
刚理过的头发,短短的发簇,青青的鬓角,使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完美,眼神亦更加清朗璀璨,唯一和从前所不同的是,他居然穿着公安制服……
其实,在她的少女时代,她就有点制服控的……
眼前的他,一身藏青色的制服,银色的肩章,衬得他如雕如刻的轮廓英气凛然,比从前穿西装那会儿更多了几分男子气……
那一个瞬间,恍若前尘往事从头至尾再走过一遍,她忽然之间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轻易地答应了他的求婚,其实,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把自己沦陷。或许是因为他的绝色容颜,或许是因为他救她时明亮的眼,又或许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因为那天荷花满池,而他恰好出现……
就如同今天一样,他穿着她从小心仪的制服,在她面前出现,那样的惊鸿一瞥,犹如初见……
好在,她还不至于健忘到如此程度,那些痛,那些恨,那些怨,如此清晰地烙在心头,伤疤不过刚刚结痂,她不想再掀起,不想再继续鲜血淋漓,所以,她轻轻地自我抚慰,告诉自己要淡定,一定要淡定,再难的路都已经走过了,还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
于是,握紧的拳头在自己的命令下缓缓松开,狂跳的心,也努力恢复着正常节奏,她勒令自己平静地去对视眼前这个人,也不说话,以静制动。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比沉默比酷,眼前这人永远比她厉害!他居然也就在她对面坐下,拿了个不知什么破文件在那里看,一句话也不说。
好吧,他深谙她的性格,知道她沉不住气……
行!她不比了,她耗不起!不过,她再也不会暴跳如雷!她思考了一会儿,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陆警官,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驾照还给我?”
他终于抬起了眸子,放下文件,竟然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陆太太,按照规定,我们要扣押你驾照一个月。”
陆太太?他吃错药了还是得健忘症了?他们已经离婚了好不好!?
她冷冷的,淡淡的语气,一如他从前,“陆警官,请问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他讶然,环顾四周,“难道我还有第二个太太?”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这是想干什么呢?激怒她?笃定她会生气会抓狂?就像从前逗她时一样?
这一回,他错了!
她抿了抿唇,事不关己地说了一句,“这个……真的可以有。”
他习惯性的挑挑眉,不置可否,开始宣布,“陆太太,鉴于你违规驾驶,此时正处于严惩阶段,我当然不能徇私,所以,根据文件规定,扣押驾照一个月,并参加培训班学习一个月,每晚八点开始,培训班会严格考勤,任何人不得缺席,否则影响考评,不予发回驾照。”
什么?扣押就扣押呗,还要参加培训班?这什么规定啊?她绝对怀疑这规定有问题!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规定?”她急怒之下,自动忽略了陆太太这三个字……
“最新规定!”他懒懒地把文件扔在桌上。
她拿起来翻了翻,是今天上午才出台的文件哎……
这仅仅用“倒霉”两个字爱解释可以吗?
“陆警官,我真的很忙!你可以不这样来整我吗?”她将文件摔在桌上。
他绝对的一脸正气,“陆太太在说什么呢?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是!你的职业真高尚!高尚到可以为了你的信仰卖身和人上/床!”她恨只恨自己为什么上午的时候脑袋短路,会做出违章调头的事,陆向北这厮,只怕守株待兔似的,就候着她这只笨兔子呢!陆向北啊陆向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本来我都准备冷漠抿恩仇,两忘烟水里了,你还要惹起我的怒火来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和他又开始走近之前的相处模式,他沉稳,她狂躁,他坐看风云,她上蹦下跳……
不,这不是她要的……
冷静!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如果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她一定咬了……
他果然是沉沉静静的,眸子里波澜未起,只道,“培训班从明晚开始,今天你可以回去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也不赶你走。”
什么话!好像她愿意赖在这里似的!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陆太太,从局里走出去有一段距离,出租车不允许开进来,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可以叫人送你。”他不急不慢地在她身后说。
送你妹……
激动之下差点爆了粗口,还好咬紧了牙关,对自己说不要暴躁不要暴躁……
然后,很优雅地回了一句,“那就谢谢了,不过,请你注意你的称呼,我姓童!陆太太什么的,你还是留着叫别人吧!”
送就送吧,只要不是他本人送就行,反正她来的时候就是他让人给接来的,难道不是吗?谁会相信被请进局子里来还有好鸡好鸭这般待遇?
郁闷的是,她的车钥匙被田晓晨拿着啊!不然她没驾照也自己开车回去,反正已经被扣押一个月了,不在乎再多两个月!
他绅士地给她打开门,一抹似笑非笑在他好看的脸上若隐若现,“习惯了,一时改不了,陆太太,哦不,童女士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那陆警官打算多久改呢?”童一念走出门,迎面正好走来一个警察。
那警察有些面熟,依稀是上午从越野车上下来的那位,见了陆向北十分恭敬,叫,“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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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今天更晚了哈,还有一更要到晚上了~!遮天
☆、第214章 血戒
陆局?
童一念想起上午见过的越野车车牌号,公安局2号车嘛,原来他是真的当官了……
原谅她真的不能再继续淡定下去,如果此时她还能保持平静,那她真的就不是童一念了……
不知不觉间,胸脯已开始大幅度起伏,立在陆向北身边,双拳紧握。懒
“小杜,帮个忙,帮我送她回去。”他的声音传进耳里,倒是十分亲和,并没有官架子。
只是那语气,那个暧昧的“她”,还有他们俩暧昧地从房间里出来,此话差不多就等同于在说,送我老婆回去……
她听在耳里,只觉刺耳无比,情不自禁的,快步走开了去。
“陆局……”叫小杜的警察,应该是他的司机,能被选来给局长当司机的,通常也是灵泛的人,见此情景,约莫着也猜到这是在闹别扭了,他该不该跟上去?
童一念已经走到楼梯口,听见陆向北的声音雷死人的响起,“念念,你走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她的脸刷的通红,脚步也被震住了。
他还可以更大声点吗?干脆向全世界宣布她怀着他的孩子好了!
转过身来,她自气得呼呼喘气,他墨如点漆的眸子里溢出的笑意却像一只狐狸……
而且,他还踱着稳稳的步子朝她走来,肩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闪得她眼眶疼痛起来。虫
如果,这肩章是他的勋章,那么,他是踩在谁的鲜血上去的?!
她脸色铁青。
她真的做不到风轻云淡,心里的恨,如果可以连根拔起,那也就不叫做恨了……
“下楼的时候要小心!”他居然作势来扶她……
她脑子里突然涌现出爸爸入殓时的画面,遗体上那道狰狞的解剖线像一条巨大的蜈蚣,扭着令人作呕的曲线……
这段时间消停了的妊娠反应又来了,刚才吃了的东西在胃里翻滚,随时都有吐出来的危险……
她盯着这张好看的脸,不知道心里的愤怒该如何发泄,只觉得他黑瞳里射出来的狐狸一般的笑是如此碍眼,真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的踌躇满志……
这个冲动一起,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冷笑道,“陆警官,不,陆局长,这一巴掌算是给你的贺礼,恭喜你荣升局长!”
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打他的,眼里的眸色在微微一敛后渐渐沉寂,似乎是坦然受了她这一巴掌……
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的巴掌扇得如此狠准,他的左脸,白皙的皮肤上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而她发现,其实自己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恨了那么久,痛了那么久,苦了那么久,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在挣扎,在煎熬,而他,自然有他步步繁华的日子,她的痛,她的恨,她的苦,也该发泄出来一回了,她和他,还真的没有强烈的正面冲突过,也许,只有发泄出来了,她才是彻底解脱了……
胸中始终憋着那口气,她继续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他右脸,她咬牙恨道,“这一个巴掌,是你欠我爸的,我不管你的信仰有多么正义,在我来说,你就是忘恩负义!不过,我想以我爸那么宠你的心,一定会含笑九泉恭喜你的!”
提起童老爷子,他眸色暗了暗,凝视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何止一个痛字了得,强装的狐狸笑无法再装下去,凝神望她,只有温柔和痛楚流转,“打吧,如果打我你可以舒服一点,就打我吧!”
这句话,更是勾起了她更深的怨愤,毫不犹豫,第三个巴掌打了下去,“这个巴掌,是你欠我的!你自去当你的英雄,却有什么权力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而后,便是反手第四个耳光,扇在他左脸,也是最后一个,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所有的痛楚,也在这个巴掌扇出去时全部复苏,只觉得这痛强烈地刺激着泪腺,她拼命忍住,才没让泪掉下来,压着声音控诉,“这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是你欠孩子的!你只配当你的局长,不配当孩子的爸爸!”
他的脸上,留下长长一条细细的血痕,想是这最后一耳光太用力,无名指上的戒指划伤了他的脸……
戒指……
她心里剧痛。
离婚以来,她一直没有把戒指取下来,许是忘了,许是……如他所说,习惯了……
习惯了某样东西,便很难再改变,这个戒指自她戴上去就没取下来过,还真是忽视了它的存在,就好像它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从来没想过要把它取下来……
他脸上那一道血痕提醒了她,这么久以来,她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呢?不经意低头,发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犹在,如她当初给他戴上去时那般闪亮,而这亮光如此强烈,刺得她眼睛无法再睁开……
她抬起眸,将无名指举到他面前,用右手去捋戒指,戒指戴了三年,仿佛和皮黏在了一起似的,竟然扯不下来。她狠狠一用力,只觉无名指一阵剧痛,戒指倒是取下来了,划破了皮,沾了血,银亮的铂金指环上,殷红的血色尤其刺目……
她握着戒指,重重砸向他的脸,手指上的痛飞快传递至心里,心里那些伤疤重新揭开流血,她眯着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陆向北!打完了,我们也就两清了!从此,你走你的官运亨通,与我童家再无任何瓜葛,若再见,只愿你当从来不曾认识过我!谢谢你!”
说完,她急速转身下楼,庆幸的是自己自知怀孕以来,一直穿着平底鞋,否则,她还真不敢保证踉跄的自己能平平稳稳走到楼下,这万一摔着了孩子,她可怎么办?
她怕他追来,一直到了大院里,才敢让自己喘口气,两腮凉凉的,不知何时,再次泪湿双颊……
记得早已发过誓,最后一次为他流泪的,可这眼泪,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不过,这一次,是真的了结了!戒指也扔了,耳光也打了,话也说到了绝处,该发泄的都发泄了,但愿真的再也没有瓜葛了吧……
办公楼内,直把小杜给看傻了眼,陆局居然被一个女人扇耳光?!而且还被他看见了全过程!?经验告诉他,偷窥到领导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偷窥,这个女人,打得这么光明正大的,根本不管这里是否还有别人,用得着偷窥吗?不过,他要是陆局,在下属面前被女人打耳光,只怕要羞愧死,实在太丢人了……
小杜站立在远处,傻傻的,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去追那女人,更不知是否该让陆局知道,自己还杵在这里看到了全过程……
正犹豫间,听见陆局的声音,“小杜。”
依然沉稳,坚定。
“在,陆局。”他咳了声,硬着头皮答应,以为陆局要交代他,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其实这一点,陆局不说,他也懂,他会保证,看过了,马上就忘记……
哪知,陆局却是说,“去追她,安全送她回家。”
她那样的性子,出去横冲直撞的,又怀着宝宝,真让人放心不下……
陆向北摸了摸右脸,火辣辣地痛,可是,这痛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原谅他,依然不能把他的痛剖析出来,念念,念念,我只能这样出现在你身边……
“是……”小杜得到命令,立刻从他身边溜过,脚底却不慎踩到个什么东西,磕着鞋底。
他移开脚步,是一只戒指,还带了血迹……
他大惊,刚才依稀看得那女人扔了个什么东西在陆局脸上,却不知是什么,想来是这只戒指。瞧这情形,这戒指也是十分重要之物,那他不是又犯了错?好死不死那么宽的地方不走,偏走这戒指上?
“陆局……我不是故意的……”他苦兮兮地说,同时发现陆局脸上的血痕,暗暗咂舌,这女人下手还真够重的,不过,也可以看出,这女人对陆局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陆向北并没迁怒他,只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快去吧!”
“是!”小杜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飞一般溜了。
陆向北俯身拾起那只带血的戒指,久久凝视之后,用手抹去指环上的血迹,钻石的光芒依然明亮,他便想起了那日给她戴上戒指的情形,她笑靥如花,他柔情满怀,那些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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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有困难找警察
默默的,把戒指放进钱包里,又按了按,感觉到戒指存在的硬度,心里稍觉踏实,才把钱包收好。
左手拇指,不由自主转动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他的戒指,从来就不打算取下来……
公安局院里,童一念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辆越野车在她身边慢慢滑动,车内的小杜探出头来,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想叫局长太太,最后把局长两字省去,“那个……太太……”懒
童一念没理。
小杜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用这个称呼,马上改了口,“这位女士……还是上车吧,陆局让我来送你的。”
他觉得,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当官的男人,在一个下属面前被一个女人打了之后,还遣人来送这个女人,应该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的,如果他是女人,一定会感动,所以,把陆局的称号搬了出来,希望可以打动这个女人,让她上车。
哪知,她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却抬高了下巴对他说,“难怪现在都说,现如今这公车办私事的多,原来你们陆局也一样,信不信我去纪委告一状?把你们陆局给告下来?”
小杜语塞,暗想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这么绝情的事也做得出来?去纪委告?想毁了陆局吗?不过,据说陆局来头不小……
他脑子还算灵光,马上找了个新的理由,“女士,话不是这么说,您现在不是找不到车吗?搭车这时候这地段很不方便,您又怀着孕是不是?这就更不方便了!有句话不是说吗?有困难找警察,我们警察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您有困难找我们就对了!正好给我们为人民服务的机会!”虫
童一念看了会儿他,为人民服务是吗?好!
她打开车门,上了车,让小杜送她去厂房,下午的工作,是监督厂房的整理清扫工作,很快,新的设备就要来了,女工们也要招进来了,女工宿舍必须马上准备好,要做的事多着呢,有警车坐着,总比搭个的满世界跑要好。
这段时间,她和杰西颐朵分工合作,杰西一心一意准备发布会的事,颐朵则负责抛头露面的事,而她自己,则负责这些内务。本来他们两个是不让她跑的,但她坚持了,因为她在工作中得到了快乐,而她也只能在工作中得到快乐,她怎么能舍弃?
下午在厂房忙了半天,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小杜同志按时又来接她回市区,但她已经提前打电话让杰西来接了,杰西和小杜的车,便在厂房门口相遇。
这周围都是工业区,有许多的大中小厂房,他们厂房对面刚好是公交车站,此时便有许多本地的男工女工要赶回市区去,这条线的公交车相对少,所以,每到下班时间便挤满了等车的人。
童一念径直走向马路对面,并示意小杜跟过来。
小杜不知她要干什么,老老实实把车开过去,童一念便拍了两声掌,对等车的工人们说,“兄弟姐妹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市的警察同志真是人民的好公仆!这不,听说我们这边等车难,特意派了车来给我们解决实际问题,今天来的,可是局长的专车哦!有急事的姐妹可以先上!人家说了,有苦难找警察!你们还有什么难题,一并都给警察说了吧!”
人群中叽叽喳喳议论开了,“是不是做面子工程啊?听说新来了个局长,不是哗众取宠吧?!”
“就是!如果真为我们排忧解难,也不该只派一辆车啊!”
童一念听了,便接着道,“不是面子工程哦!这位警察大哥说了,会用局长专座给我们当一个月交通车使用哦!至于究竟会有多少辆车来,就要问这位警察大哥了!我们新局长可是最T恤人民群众疾苦的!”
去他丫的一个月,她也给他来一回一个月!
人群里再次炸锅,“是真的吗?可惜只有一个月……”
“如果能多几辆车就好了,一辆车能坐几个人?”
更有人直接问小杜,“警察同志,到底有多少车呢?”
童一念暗哼一声,转身钻进了杰西的车里,冲小杜挥挥手,将这一切就交给小杜自己来解决了,为人民服务嘛!有苦难找警察嘛!
杰西的车飞一般疾驰而去,她打开车窗,从后望镜里远远看到小杜被包围的样子,哼了哼,这还算她童一念仁道了,给他的政绩添砖加瓦呢!
杰西看了眼她,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担心她的心情受到影响,这段日子以来,看到她虽然累,但好歹还算平静,不知现在会不会再起波澜?于是,试着问,“念念,听说他回来当局长了,你知道吗?”
这么问,是明知故问,他当然猜到她已经知道。
童一念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了解这是杰西在担心她,回目一笑,“我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依念做好!”
杰西鼓励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发布会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部分样衣已经送来,我看了,很满意,念念,我们的发布会一定会火的!”
她笑,“当然!杰西大师的手笔嘛,怎么会不火?我们的杰西可是世界级大师哦!”
杰西听了她的话,脸居然尴尬地红了一下,“念念,你就别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是认真的!”童一念真诚地看着他说。没错,杰西是得过世界级服装设计奖的,是她困住了他……
依念,她一定要做好依念,以此来回馈杰西!
想到这里,白天的气恼抛之脑后,她再次充满了活力和斗志……
回家以后,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晚上,换了软底的拖鞋,把自己投入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机,而后,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戴上耳机接听,是颐朵。
颐朵先问了她厂房的情况,之后,便吞吞吐吐问她,打不打算出租房子。
“怎么了?你要租房子?”她半开着玩笑,房子她倒还有两处,她和陆向北的婚房,还有她自己的公寓。
“不是……是我爸妈……你也知道,他们两个把钱都拿出来给我投在依念了,两个人在家乡也没什么事,就想上来跟我住,我住那地方多小,只好给他们找房子住了,可现在一时半会的,好难找到中意的房子,而且租金又那么贵……”
童一念暗想,其实颐朵把钱投在依念,或多或少也有帮她的意思,而且她答应过颐朵,要把颐朵的父母当自己父母来孝顺的,如果二老真要上来住,她怎么可能不答应颐朵的请求?
可是给哪套呢?
她想了想,决定把婚房给颐朵。她不知道自己在童家老宅能住多久,万一又发生和小妈一菱不和的事,她还是得给自己留个退路,而婚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住了……
“好吧,我就把那套大的给你,老人家来了,当然要住大点的,至于租金什么的,别跟我提啊!”她想着,哪天有时间干脆把那房子的门给换了,指纹锁,呵,录着她和陆向北的指纹,已经毫无意义,而且也不方便。
“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不给租金,我爸妈住着不会安心的!念念,你就别跟我说这个了!”
童一念笑了笑,不和颐朵争辩,这个问题永远争不清楚的,先住进去再说吧!于是随便敷衍了几句,“好好好!一切都依你!什么时候需要了跟我说一声!”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把电话给挂了。恰好,电视里开始播出新闻,她意外地发现屏幕上是她熟悉的场景,这不是她厂房门口吗?
只见公路上居然停了一长窜的车,有些是蓝白相间的警车,而等车的工人们正在有序地上车,播音员好听的声音在播报:今天下午,我市出现一奇怪的现象,在城东工业园,出现警车当公交车的景观。十余辆警车在下班后赶赴工业园,送下班工人回家。据悉,城东工业园一带出了名的坐车难,因为是新区,公交线路少,公交车也配送不到位,造成工人们上班赶早下班推迟的问题,无形中增加了工人们的工作时间。公安局这一举措受到工人们的交相称赞。
本台记者就这次警车出动为工人排忧解难的奇观采访了公安局相关负责人以及公交公司负责人。公安局负责人表示,为人民服务是每个警察的指责,这次行动将持续一个月;公交公司总经理则表示,这是他们公交公司工作的失误,耽误了警察的工作和休息时间,向广大市民表示深诚挚歉意,并表示,绝对不需要警车出动一个月来解决乘车难的问题,明天,公交公司就会增加该线路的车辆,并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开设几条新的公交路线。
童一念愕然,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她的胡闹报复之举还真变成了某人的政绩,还把公交公司总经理也震出来了,乘车难的问题居然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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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陆向北,你还可以更无耻吗
第二天的工作很繁忙,而且最烦闷的是,自己没了驾照,车也放在公安局没开回来,四处跑来跑去很不方便,只好把颐朵抓来当司机,颐朵在把迈巴/赫退还给陆向北以后,终于放弃了自己好车梦,买了辆小现代开着,平日里也开着优哉游哉到处跑,今天,只能两个人的工作合在一块做了。懒
这样的后果是,两个人等于一天做了双倍的工作,到了下午,累得半死,童一念想到晚上还要去参加什么狗屁学习班,开始头大,一路唉声叹气的。
“干什么啊?这么累的话就在家呆着,别出来抛头露面了!”颐朵不解,以为她只是太累了。
她哭丧着脸,“我也想在家呆着啊!可是有人不让啊!”
“谁?怎么回事?”颐朵敏感地嗅到了八卦的资源。
童一念只好把自己倒霉的一天讲给颐朵听,她看得出来,颐朵是想笑的,却又不敢在她面前笑,憋得满脸通红不说,五官都快扭曲了。
“颐朵!我和陆向北可是有国仇家恨的!”她愤怒地提醒颐朵,作为好姐妹应该和她同仇敌忾!
颐朵自知理亏,拼命地憋住笑来惩罚自己,一边还别扭地向童一念道歉,“对不起啊念念,真的对不起,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真的是太好笑了嘛……陆总他……哈哈哈……太腹黑了……”
最后,颐朵终于破功,连车都开不下去了,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大笑不止。虫
“金颐朵!”她发誓,她很想把颐朵从车窗里扔出去……
颐朵笑出了眼泪,朝童一念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笑了,再也不笑了,快走吧,今天还请了税务工商的人吃饭呢,别迟到了!”
平时这类事都是颐朵在管,今天既然撞上了也就一起去吧,童一念给保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不回去吃饭了,遂跟了颐朵去瑞锦园,新开的高档酒楼。
包房早已定好,颐朵走在前面带路,推开门时,童一念已经听得里面笑声连连的,暗想,这做东的主人家自己还迟到可怎么好?
她随着颐朵走进包房,立刻被里面热气腾腾的场面给震在了原地。
该死的颐朵,这年头连姐妹都出卖她了,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不是请税务工商吃饭吗?那杵在最中间的谈笑风生的公安局长算怎么回事?
“颐朵,我不记得我们的业务还和公安局有关……”她暗暗掐颐朵的手臂,下手不轻。
颐朵疼出了内伤,却不敢吱声,咬牙忍住,笑着低声解释,“怎么没有?万一有混混找我们收保护费怎么办?当然得找个靠山……”
“哎,这做东的来了怎么不说话呢?两位女士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肥胖的中年人忽道。
在座的其他几个童一念都认识,之前在童氏就打过交道的,唯独这胖叔没见过。
“这是工商局新调来的副局长……”颐朵在她耳边低声说,然后热情地招呼着,“各位领导,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还请领导们大人大量,不予见怪。”
“哪里哪里,男士等待女士,是理所当然的!快入座快入座!”税务局那局长是熟识的,赶紧招呼两人入座。
“刘局长说得好,能等候两位女士是我们的荣幸,来,金小姐坐这里吧!”这声音的来源,分明是陆向北那里,只见他站起,把座位让了出来。
“那就谢谢陆局长了!”颐朵居然屁颠屁颠就坐上了陆向北的座位。
童一念看着这情形,唯有干瞪眼的。
陆向北这厮,简直没有词语来形容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表面看起来是尊重颐朵这位女士,把他的座位让给颐朵,实际上是,这么一座,这满桌就只剩下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了,那他不是要和她坐在一块儿?
而该死的颐朵,肯定收受了陆向北贿赂,一坐下去就开始招呼,“哎!都坐下呀!怎么不坐?就等你们了!念念,快点,我们迟到了本来就不够诚意的,还磨蹭什么!”
好吧!颐朵!以后再找你算账!
童一念含恨而坐,陆向北也毫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堂堂一个局长啊,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吗?她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还不知进退?
正想着,她面前多了三个酒杯,啪啪啪,一字排开。
“既然迟到了可就要自觉点哦!来来来,先喝上三杯再说!”那胖叔副局长在她和颐朵面前分别放了三只酒杯,逐一斟满酒。
喝酒?她并不怕,可是她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喝酒,何况,现在怀着宝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喝酒的……
颐朵这些年,锻炼得颇为豪爽,酒量也好,毫不含糊三杯下肚,那胖叔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颐朵巾帼不让须眉,然后就把矛头指向了童一念,“这位小姐贵姓?”
“免贵姓童。”都是掐着依念咽喉的人,童一念不想得罪,她自己也在商场混了几年,知道这样的场面难应付,以前都有陆向北挡着,童氏又是老大,还没人敢怎么样,但今时不比往日,可见颐朵这些日子有多辛苦。
“童小姐,幸会幸会!你看金小姐都干了,童小姐也不能含糊哦!”胖叔一张胖脸笑得跟朵烂掬花似的。
童一念勉强笑着周/旋,“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喝酒。”
“哎,美丽的小姐总是说自己不会喝酒!可是呢,越这么说的人通常越藏得深,不喝则已,一喝放倒一桌的男人!你们说是不是啊?”胖叔边说还边鼓动周围的男士来附和自己,殊不知其他几位熟人已经把目光看向陆向北,闷不出声。
胖叔几杯酒下肚,完全忘乎所以,也不曾留意到这酒桌上的微妙变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非逼得童一念把这三杯酒喝下去。
颐朵偷偷打量了一下陆向北的脸,只见他虽闷不出声,可脸上乌云密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寒啊……
此时,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颐朵站起来,手伸向酒杯,陪笑道,“陈局长,她啊,是真不会喝酒,这样吧,这三杯酒我代她喝了,怎么样?”
胖叔的手却在空中捉住了她的,“那怎么行?你要代劳的话,把我的也代劳了吧!”
这明显的已经是在吃豆腐了!颐朵吓得慌忙缩回了手,求助的眼光再次看向陆向北,但陆向北就是沉着脸不说话……
童一念最恨的就是胖局长这种人,若在从前,她一杯酒泼在他脸上就走人了,可现在,世道艰难啊,依念依念……
想起这两个字,她狠了心,决定喝了,不吞下去,想办法吐在餐纸里好了……
“好吧!我喝!”她去端酒杯。
刚刚触到酒杯冰凉的瓷壁,她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给盖住了,手中的酒杯也到了另一人手里,只见他举起杯来,对猥琐胖局说,“陈局长,这酒,就让我来代劳吧!”
胖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杯酒和陆局长有什么关系,便听见陆局长用极其宠爱的声音对童一念说,“都说了叫你别出来,这酒你现在还能随便喝?万一对肚子里的宝宝有害怎么办?我可不希望我儿子是畸形!”
胖局瞬间石化。
童一念也石化。
税务刘局反应最快,马上端起杯来对陆向北说,“陆老弟,恭喜啊恭喜,终于造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