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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鼠猫)觅了时 > 第 五 章 一朝重逢风云会,遍地芦花满路开

第 五 章 一朝重逢风云会,遍地芦花满路开

店小二呵呵一笑:“客倌您瞅瞅咱这店里除了您二位哪里还有别人?我不招呼您,还能招呼谁?”话音刚落小二背上一痛,回头一望却是一颗雪白的小石子砸在了背上,只听得一人朗声道:“小子你是瞎了眼麽?送上门的生意不要,我等就劳不得你招呼?”。小二向外看去,只见门口早立着两位青年,一人玉面乌发衣白若雪,一人儒雅俊秀衫蓝如靛,老掌柜一记眼刀狠狠朝小二砍将过来,面上微笑道:“小二,还不迎客?”

店小二一拍自己脑门:“瞧我这眼珠子,真该是瞎了眼!”说着赶紧迎了上去,安置两人坐好,端过茶水伺候着,白衣人笑道:“够机灵。”

此二人正是于镇江重逢的展昭与白玉堂,当日展昭奔出山神庙追赶那黄衫青年,谁知遍寻不见,正无头绪间白玉堂赶了上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展昭拽至山下喝酒。席间白玉堂兴高采烈,展昭却是愁眉苦脸,白玉堂几次三番问他姓名,都被他敷衍过去。后来白玉堂也不再追问,但面­色­却冷了几分,道:“白某人推心置腹想交你这个朋友,心中未存任何歹念,没想兄台推三阻四,竟连名姓也不愿说与在下知道,也罢也罢!”说着狠狠灌了一碗酒下肚,再不言语,放了些散碎银两在桌上,起身便走。

展昭忙拉住白玉堂,心中只是叫苦:“我若是告知你自己就是你口口声声臭骂的“三脚猫”,只怕你当即便抽出刀来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哪里还容得我说话的余地?”展昭说道:“白兄,并不是在下不愿坦诚相待,实在是…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得已而如此,还望白兄体谅才是!”

展昭心下急切,诚挚之意溢于言表,白玉堂却仍不买帐,斜瞟展昭一眼:“原来兄台身负重任,金贵得紧,自然是不屑与我等粗人往来,怕白某人坏了你的‘要事’,笑话!兄台权且宽心,眼不见心为净,在下走便是了。”说着挣开展昭,拔腿便走了出去,瞬间没了人影。展昭心知拦也无用,只能任由他去,不由得暗自叹息。

次日清晨,展昭正在柜台处结帐,酒馆内看管马匹的马夫慌慌张张地闯进大堂,一看见展昭便急急冲了过来:“客倌,不好啦!您的马被人拉走啦!”展昭忙问他何故,马夫哭丧着脸道:“客倌啊,就在刚才,我给马喂草料,正忙活着,忽然一个年轻后生闯进来,二话不说踢开槛门,解了您的马缰就拉着马走,我急忙冲上前拦着,可哪里拦得住?他手只轻轻一推,嗨哟,把我直直摔出去老远!等我从地上爬起来,那年轻人早没影了,您的马…也没影了……”

展昭心想:不知是谁与我过不去?他问那马夫:“你可记得那后生模样?”马夫道:“记得!记得!客倌,说了不怕您生气,那后生的模样可是万里挑一的俊啊!唉,谁知这神仙般的模样,­性­情却是如此……”

听到这儿,展昭已明白了几分,他问道:“那后生是不是一身白衣?”“白衣?是,正是!一身雪白的­色­儿!”

展昭闻言笑出了声,马夫莫名其妙:这位客倌连马都丢了,怎的仍是一脸喜­色­?掌柜道:“客倌,照咱们店里的规矩,您的马被人盗了,该店里赔马钱……”展昭摇摇手:“不用,这不是你们的过失。”他挎上包袱走出店门,留下一句话:“他若真想盗,便是大内侍卫也拦他不住。”

不多时展昭已出了镇江城门,抬眼环顾四周,果见不远处官道旁一株绿油油的大树下栓着两匹骏马,其中一匹正是自己那被盗的马儿“兄弟”;视线上移,只见一人曲腿坐在大树的树杈上,双手环胸,两眼紧闭,任由晨风将自己的白衣吹得此起彼伏。

展昭看着他,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然而当展昭想起自己的双脚应该走上前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整个人变得轻松而自由,漫长到脱胎换骨羽化飞仙,漫长到路旁稀疏低矮的金橘伸展抽条――开花,结果。

于是展昭向那棵树走去,愉快而缓和的节奏,一步,又一步。直到他走到树下,手搭上了马儿的缰绳,他抬起头。

树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直接地,毫不躲闪地,看着展昭的眼睛。

这一刻是惊涛拍岸,是风云际会,是虎啸龙吟。

许多年后两人仍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受,白玉堂声称他那时从展昭眼中看到了某种东西,那是一种­肉­食动物对天敌的天生敏感,闪烁着狡猾又纯朴的光。展昭则说自己那时从白玉堂的眼中也看到了某种东西,尽管白玉堂想尽法子也没从展昭嘴里套出所谓的“某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有一点两人都很清楚,在镇江城外的官道旁,在一株绿油油的大树下,在两匹忠心护主的骏马注视中——

猫与鼠的故事,就此展开。

**

此后两人便一路同行,白玉堂再不提展昭身份之事,展昭则像一头聪明的豹,隐藏了一切可能惊动猎物的气息。

“你要去松江?正巧,与我同路!”白玉堂一扬鞭子,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胯下白马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展昭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微笑道:“我要去松江,你的老蝲­茓­D―陷空岛,找一个名叫“锦毛鼠”的人。”于是展昭也一扬鞭子,马儿如一阵疾风,不多时便赶了上去。白玉堂看他追将上来,回头笑道:“好!咱们就来比比谁的马快!”说着手中长鞭在空中甩出一道美丽的弧,又是“啪”的一声,白马长嘶,撒蹄飞奔,一人一马似塞外飞雪,牢牢印在展昭眼中。

白玉堂要和展昭比马,并非心血来潮。他清晨将展昭的马强行盗出,本想顺便骑上一骑,试试这马的脚力,没想马儿­性­烈的紧,上踢下踹颠来簸去就是不让他碰,待白玉堂霸王硬上弓翻身骑上了马,那马一反常态的乖溜溜,听话得不行,正当白玉堂自以为征服成功而得意洋洋沾沾自喜时,那马一个纵身起跳,后臀一颠,将白玉堂狠狠摔将下去。

这一跤跌得不轻,幸好未伤到脸,否则真真是丢死人。白玉堂气急,挺身跃起,大步上前,一把拽过马嚼子,右拳一举便要教训这不知好歹的畜牲。然而握紧的拳头终究是停在了半空,因为他看到了那匹马的眼睛——温柔,顺从,伤感的眼睛。

马是会流泪的,白玉堂知道这一点。几年前过节回金华,路上遇上一队遭遇匪徒劫镖的镖师,他想都不想便拔刀上前。后来匪徒赶跑了,自己却在混战中背部受伤,他拜别感激涕零的镖师们,重又骑马上路,走到半路流血过多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当时路上空旷,半个行人也无,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积雪未尽的泥地上,感受着生命的热度一点一点远离自己而去。他的白马拿头用力顶他,拿­唇­去碰触他的脸庞,腥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就在他承受不住想一拳揍过去的时候,白马流泪了。

豆大的,晶莹的泪沾湿了白马密长的银白­色­的睫毛,接着,不可思议地,丝毫不沾染脸庞的毛发,直直坠落于地,“滴答”一声,碎裂,如一块水晶。当中有几滴落在白玉堂的脸上,白玉堂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哭泣有几种,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嚎”。马儿的哭,只能是“泣”,因为它们的哀伤没有声音。兴许没有人知道最深沉的哀伤是什么,也没人愿意尝试最深沉的哀伤是什么滋味。当人发现“哀伤”是一件如此寂寞的事时,他没有声音,也将没有眼泪。

白玉堂并未尝过所谓的“深沉的哀伤”,或者说他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也不太可能去尝试。酸甜苦辣咸,他不是一个没有尝过人生五味的人,他也注定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敏感”对他而言,不是用在情绪上,而是用在大敌当前。所以当他发现跟随自己闯荡数年的“兄弟”流泪,他叹息了,不是遗憾,不是伤感,而是一种 “恨铁不成钢”――他认为。

谁说英雄总是侠骨柔肠?

白玉堂终究没有“教训”展昭的马,而展昭的马也终究没有流泪,它在白玉堂放弃转身后,抬起后蹄猛的踹在白玉堂背上,白玉堂一个踉跄,雪白的衣料上赫然两个乌黑的泥印,黑得像白玉堂­阴­沉的脸。

白玉堂握拳忍耐,许久之后他长舒口气,栓好马匹,纵身跃到了绿油油的大树上,闭目养神:区区一匹马而已,白爷爷会与你计较吗?

不久之后,他等到了要等的人。那人脚步有些匆促,出了城门便四处寻望,后来白玉堂确信他看到了自己,或者是看到了他的马,因为他停下了,站在那儿,朝自己的方向看来。

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然而当白玉堂发现那人的双脚开始走上前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整个人变得轻松而自由,漫长到脱胎换骨羽化飞仙,漫长到路旁稀疏低矮的金橘伸展抽条――

――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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