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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

展昭被白玉堂囚禁在地牢中已有两日,这两日来白玉堂倒还算不曾亏待他,一日三餐按时派人送来。送菜的白福是白玉堂身边的老管家,忠厚老实。白福自父辈起便在白家做家奴,地位甚高,连白玉堂都要敬他三分。自家主子把人关到地牢里,白福不是第一次见,只是自己得亲自送饭,这还是头一遭。白玉堂叮嘱过白福,说那只三脚猫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心眼儿狡猾的紧,一定要看紧了,以防他耍诡计逃跑。他担心其他家丁粗枝大叶,着了展昭的道儿,想来想去身边只有白福最可靠,因此将这事儿交给白福。

白福心里对展昭是没有恶意的,甚至有些好感。他第一次送饭时,本猜想展昭定会恶言相向,但没想见面时,展昭不骂不打,面­色­平静,收下碗筷还说句“多谢”,这样的脾气与自家那位正主儿真是天壤之别。因此第二次送饭时,白福偷偷往菜里添了些油水,也开始与展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展昭是聪明人,他自然明白天时地利都不具备时,人和至关重要。所以在第二天中午白福送饭来时,展昭开始了“行动”。

展昭并不知道,就在昨夜,他被囚禁的第一晚,陷空岛的四鼠一夜没合眼,愁眉苦脸地对如何“行动”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昨夜,卢家庄,聚义厅。

“什么!?展昭当真来了陷空岛?”徐庆满脸惊讶:五弟还真把人家给引来了? “这下倒好,他一定是追那三宝来了!如今五弟藏了三宝,他俩要是来个硬碰硬,岂不出乱子?”

“三哥,做什么大惊小怪?”蒋平坐在木椅上,正悠悠闲闲捧一盏茶细品。“就算那展昭为三宝与咱们五弟闹将起来,五弟也不见得输了他去,反可以趁机压压‘御猫’的气势,替咱们五鼠争一争脸面!”说着又转头问位于上座的卢方:“大哥,我说的没错吧?”卢方白蒋平一眼,暗想就你这家伙一天到晚添乱,嫌日子太清闲了么?叹口气不理会他,看向韩彰:“二弟看现今该如何是好?五弟私盗三宝罪名已是不小,若他仍不交三宝出来,只怕官府迟早要与我陷空岛为敌,到那时恐怕难以对付。”徐庆一听卢方这话便急了:“官府算哪门子东西?不过是朝廷的狗腿子,对上我徐三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还怕了他们不成?”

“三弟稍安勿躁,”一直不吭声的韩彰发话了,“咱们的确不怕官府,只不过麻烦总是越少越好对不对?若当真和朝廷硬碰,陷空岛才多大的地方,就算咱兄弟几个抵得了一时,抵得了一世吗?大哥辛辛苦苦几年才打整好这陷空岛,难道就白白毁于一旦?”徐庆闷了声,气呼呼地在椅上坐了。韩彰又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五鼠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如今五弟急躁,惹了祸去,咱兄弟几个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展昭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和五弟好好谈谈,让他把三宝还与展昭,打发他走就是了。”

蒋平冷哼一声:“只怕我们想着息事宁人,但那展昭不愿意放过我们呢。二哥你想想,闹皇宫,盗三宝是多大的罪名,还了东西开封府就能放过五弟吗?只怕还要押五弟进大牢。况且,要五弟乖乖把三宝交出来,谈何容易?他自己肯不肯还是问题,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定下的事情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他一心想着要治那展昭,谁说得动他?”

卢方长叹:“四弟所言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身为大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五弟受牢狱之灾。还了那三宝开封府兴许念在五弟诚心悔悟的份上减轻刑罚,但若三宝不还,只怕五弟罪名更重!到那时你我如何保他?”徐庆不服,刚要嚷就被卢方堵了下来:“我知道三弟你想说什么,劫囚逃亡是不是?但三弟你怎么不想想,锦毛鼠在江湖上是多响亮的名号,若他成了朝廷追捕的钦命要犯,那岂不是要他隐姓埋名逃亡一辈子,以五弟骄傲的­性­子,你叫他情何以堪?”

徐庆讪讪住了口,垂下头直叹气,蒋平也闷了声不言语,继续喝茶。韩彰皱了皱眉:“大哥,现下咱们只有想法子先让五弟交出三宝再说。不过,眼前最最要紧的是:展昭现下究竟被五弟藏哪儿去了?”

白玉堂设计擒住展昭,心下着实得意,囚禁展昭的当晚他就溜出陷空岛,邀一群江湖朋友寻欢作乐去了。他爱闹爱玩,却不是个风流­性­子,温香软玉*院勾栏他是绝决计不去的,通宵达旦饮酒长谈最是常见。锦毛鼠在江东名声响亮,慕他声名而来的好汉不少,其中不乏情­操­乐趣与白玉堂相投之人,再加上他重情重义磊落肝胆,欣赏他­性­情之人更是乐意与他交接,因此白玉堂朋友众多,呼喝一声便是成群结党。有时白玉堂兴头上来,走南闯北连日不归便是常事,卢方对此颇有微辞,但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外走走总是好事,因此卢方也不便多说,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此次白玉堂一去便是整整两日,待他回岛已是第二日深夜。刚回房他便把白福叫来询问展昭的状况,白福吞吞吐吐,说展昭不但把送去的饭菜全砸了出来,还破口大骂白玉堂是耍弄鬼蜮伎俩的没胆小人。白玉堂听罢不怒反笑:“没想那只三脚猫也会如此气急败坏,有趣有趣!走,瞧瞧那猫的鳖样儿去!”

白玉堂和白福二人提一盏灯笼来至聚义厅屋后,拨开丛生浓密的杂草,墙后赫然露出一扇铁门来,正是囚禁展昭的地牢入口。白玉堂上前,一脚踹在门上,“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牢内的展昭。

白玉堂隔着铁门得意笑道:“展昭,你这只御猫对白爷爷我特意替你准备的‘猫窝’感觉如何啊?”展昭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懒得搭理。门外白玉堂又道:“展昭,我料想不到你竟如此大意,白爷爷我这个机关是专门设来抓蹩脚猫的,怎么好死不死把咱们当今堂堂‘御猫’大人给逮住了,真是对你不住啊,哈哈!”

白玉堂笑了一阵,发现门里半点声息也无,他打趣道:“怎么了展昭?真被我气死了麽?”等了半晌,门内无人回应。白玉堂起疑,转头问白福:“他这几日都没吃东西?”白福道:“送来的饭菜全被他给砸了,看样子是想绝食,两日来连口水都没喝。”白玉堂冷哼一声:“脾气还挺犟!”他凑近铁门,高声道:“三脚猫,你别以为不吃不喝爷爷我就会放了你!给我听好了,你什么时候跪下来向爷爷求饶,爷爷什么时候放你回去。你要想硬撑着也行,白爷爷我不在乎家里多一只死猫!”

白玉堂说完,铁门内仍是无甚动静,心下不禁隐隐动怒。他听白福说展昭不吃不喝还破口大骂,原以为他已按捺不住被自己挑起了­性­子,此番前来正是为逞口舌之快打击展昭,哪想展昭任他讥讽,根本不屑搭理他,反让他觉得耻辱。他气上心头,对白福说:“把门打开!”白福迟疑:“爷,这恐怕使不得吧……”白玉堂斥道:“有什么使不得?开门!我倒要看看,这只臭猫有没有三头六臂!”

白福无奈,只得上前打开铁门上的大锁,刚推开门,一道蓝影嗖的从地牢内窜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锵镗一声,火星四­射­处,展昭的巨阙架住了白玉堂的弯刀。

“白兄,两日不见,别来无恙?”银白的月光印­射­着展昭的面颊,印­射­着幽幽闪着荧光的剑芒与刀锋,印­射­着白玉堂讶异的黑­色­瞳仁。白玉堂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牙关紧咬,握刀的右手越来越紧,左手捏成拳,手指关节咯吱作响。

良久,白玉堂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展昭,是…你?”展昭扭头避开他愤恨的眼神:“在下正是展昭。”白玉堂不说话,牙齿磨得吱吱响,胸口急剧起伏;两人之间空气凝结,惟余白玉堂粗重呼吸。

展昭感到心慌。在敌前觉得心慌,当年展昭初出茅庐应对第一个敌手时有过这样的状况,之后再没发生过。如今展昭心慌,不是怯懦,而是愧疚。面对白玉堂,他感到愧疚,关于自己的欺瞒。

早该告诉他,从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该告诉他:他眼前之人,姓展名昭字熊飞。

不是“南侠”,不是“御猫”,当一切还未开始,站在白玉堂眼前的,只是“展昭”。

展昭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他移开巨阙,垂下了眼。随即耳边响起一声怒喝:“你胆敢骗我?!”白玉堂弯刀向下一砍,展昭的肩背瞬间划出了一长条血口子。白玉堂一刀砍完,且怒且惊,他没料到展昭竟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自己这一刀,看着展昭右肩上汩汩流血的狰狞伤口,他心中一股闷气窜了上来,二话不说收刀转身快步离开。

展昭看着白玉堂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白福此时急忙赶至他身边:“展大人,快些和我进屋去包扎伤口,你瞅瞅,都见骨头了!”展昭摆手:“不打紧,福叔,多谢你。”说着拔腿便要去追白玉堂,白福一把扯住他衣袖,急道:“展大人,我家五爷生­性­好玩,最爱惹是生非,但他秉­性­纯良,并非­奸­恶之徒,此番大闹东京,不过是一时冲动,还请展大人……”展昭打断他:“福叔不必担心,展某自有分寸。”说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身影消融进浓浓夜­色­之中。

原来展昭秉持攻心为上,在地牢中将白玉堂所作所为的严重后果添油加醋给白福说了个遍,把个白福说得心惊­肉­跳。白福虽说常侍白玉堂左右,但毕竟只是个家奴,对江湖之事了解甚少,自然分辨不出展昭言语里的真真假假。为保自家主子平安,他听从展昭吩咐,引来白玉堂,再加上展昭行使激将之法,轻轻容易便叫白玉堂丧失了警惕,展昭这才得以重获自由。

白福仍是不知自己陷入了圈套,他见展昭以受伤之身去追白玉堂,担心自家主子一怒之下重创展昭,那主子的罪名就更重了。想及此处,他慌忙跑去通知其余四鼠,要“化­干­戈为玉帛”。

可惜,当四鼠并着卢夫人急急忙忙赶至白玉堂的别院时,白玉堂与展昭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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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展昭追着白玉堂出了卢家庄,一直追到芦花荡。

白玉堂背对展昭站在江边,身后是空寂无人的沙地,身前是大片大片絮白飘摇的芦花。江上浮云遮月,那轮银白藏了半边脸躲进云层里,却依旧亮亮地洒了满地银辉。展昭与白玉堂相距不过数丈,看着白玉堂,展昭静静立于原地,再不愿往前踏出半步,右肩伤口的鲜血顺着胳膊向下滴,落入细白的砂石中,血­色­瞬间散开,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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