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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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大清传奇》

第 4章

运河关卡，飞鸟难过。

大运河，古时候是贯通我国南北的水上交通动脉。运河通，天下兴。自隋炀帝以来，京杭运河，舟楫如梭，川流不息。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幸有大运河日夜流淌，货物方得南北流转，国脉才能蓄继不断。

这一场大雪，终于停了。雪沃北国，运河两岸，大地逶迤，满目皑皑。大雪过后，寒风似刀，这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运河岸边，结了一尺多厚的冰堤。由于官府的漕运司有破冰船专管破冰，加之南北舟船往来不断，运河没有封冻。

康熙年间，什刹海是京杭运河来往船只的中转站，清廷在此设了关卡，专司检查之职。为了防止乱党为祸京师，不使京城反清义士外逃，鳌拜下令，巡河官兵，昼夜巡逻，凡是可疑之人，决不放过。

当夜，遇到巡河船兵拦阻，五举子无不惊的骇然失­色­，大家一时不知怎的才能逃过此劫。欧阳山道：“今日在劫难逃，惟有一死相抗。与其落入官兵之手，被鞑子折磨致死，索­性­和他们拼了。”言罢，由腰间拽出一把短刀，一副舍生取义的气概。

一个船夫拦住了他，说道：“各位爷稍安毋躁，我们这艘镖船，在大运河之上，颇有些名头，官兵见了我们的号灯，凉也不敢罗嗦。”说着，将一个硕大无朋的灯笼，高挂在桅杆之上，灯笼上有个“赵”，赫然醒目。

官船见了灯笼，果然闪开水道。官兵头目道：“原来是赵氏镖局的船，震三山赵阔海威震南北，他的徒弟便是九城巡防营的将军，是我等的顶头上司，谁敢拦这船，那不是自找倒霉吗！你们几个还等什么，赶快发牌子放行。”

船头那位发牌官大声道：“这大冷的天，合着我们是来给你们送行来了。瞧我们这差当的，都他妈的当成孙子了，接着，这是大清朝通行南北的牌子。”说罢，将通行运河的腰牌扔过来。

那船夫十分熟练的接了牌子，道：“多谢各位弟兄！我家老爷子早就吩咐，巡河的弟兄很懂得江湖义气，这点小礼，不成敬意，拿去喝杯酒暖和暖和身子吧！”手一扬，只听嗖的一声，将一袋银子扔了过去。那头目由空中接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笑道：“都是一家弟兄，何必这么客气，这不是见外了吗。各位好走，回头再见！”船夫也应道：“回头再见！”扯起风帆，见风使舵，泊舟东去。

谁也没想到，马二没死，这厮在阎王爷的­阴­曹地府逛了一圈，又借尸还魂似的活了。他中了光空和尚致命一击，当时从墙头跌下来，昏死过去。这小子真是命大，睡了半夜，竟然又苏醒过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晃晃悠悠，跑到街上，遇到一个官兵，道：“军爷，小的捉拿乱党，差点被打死，你快带我去报官！”那军士也为了讨赏，就把马二送到衙门。就这样，马二把王行远等人告发举报了。

一月似盘，挂在天上。水中月光如银，舟影映在细波之中。运河来往船只灯火不断，一点一点，好似天上云汉，星光闪烁。

话说五举子雪夜离了北京城，乘舟南下。大家商议，先去山东曲阜孔家庄孔祥明家暂避一时，听听朝廷风声，再做计议。

一夜之间，蓬舟出了通州地界。天渐渐放明，只见船头风旗一阵摇摆，大风骤降，船家急忙转正帆蓬，登时风满樯桅，浪涌轻舟，如飞一般。

众人睡了一觉醒来，听的船外风声强劲，睡意全消。欧阳山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下江南。一帆风顺，吉无不利呀。看来此去山东，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耿秉忠道：“真是奇也，这一路风平浪静，莫非有神灵保佑。”

船家见客人醒来，在船舱里摆下一张小桌。一船夫将热气腾腾的酒菜端上来，道：“各位客官，天气寒冷，用些热酒，驱一驱寒气。”说罢，拉开舱内一个间壁取杯盏，竟然“啊呀”一声惊叫。大家循声看去，见一个少年在壁橱里睡的正香。

耿秉忠道：“路途险恶。一路上我们何等小心，还是让人混上了船。这孩子看着有点面熟，莫不是王兄之子吧。”他上前仔细观瞧，便叫道：“孩子，快醒来！”王朝睡眼朦胧的道：“这一觉睡的真香！”王行远近前一瞧，果然是王朝，怒道：“你这个孽子，到底还是跟了来！”

夏旭道：“我们一路小心，这孩子，他是怎么上船的？”

欧阳山素来豪饮，将酒倒入大碗之中，道：“既然他上了船，就是天意。大家不必管他，我等饮酒赋诗，以谴寂寥如何？”举盏就饮。

孔祥明道：“年兄且慢，看看你的胡须，好一部白髯。”欧阳山用手一摸，胡须上结了一层厚冰，道：“今日玉塑胡须冰雕脸，来日必登金銮殿。”众人相互对望，大家发须眉毛都挂了一层霜雪。

“诸位，我来陪你们共饮。”说话间，一位老者走进舱内。此人六旬开外，鹤发童颜，剑眉凤目，鼻直口方，颌下一部长髯，飘飘如仙。王行远正数落王朝，见了这长者，觉得面熟，惊道：“赵老英雄，您怎会在船上。”赵阔海道：“昨晚这孩子就上了船，我料定是你家公子，见他藏在这里，也没有声张。”

王行远道：“这个犬子，很是不成器，不听话。还是跟来了，这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上的船，难道他是飞上来的？”

赵阔海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责怪他，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鬼儿！”

王朝做顽童状道：“嘿嘿，父亲今遇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我是来保护您的！”引得众人呵呵大笑。王朝跳出来，顽皮的跑出舱去。

欧阳山、耿秉忠见了赵阔海喜出望外，拱手施礼道：“晚生这厢有礼了。”欧阳山道：“老英雄何以与我等同舟，莫非你亲劳大驾，来护送我等。”赵阔海道：“正是！”

王行远为夏旭、孔祥明引见道：“此便是京城有名的大侠赵阔海。”

夏旭道：“可是闻名天下的“震三山”——赵阔海。”赵阔海道：“兄弟，过奖了，都是江湖英雄的抬爱，老夫徒有虚名。”

王行远道：“这两位是同年好友。”夏旭、孔祥明拜过老英雄。众人以长幼次序坐下，把酒谈天。

赵阔海祖上乃是大宋抗金名将赵诚之后。是北京城有名的武林世家，其祖传赵氏八卦拳，独步海内，享誉武林。有诗赞赵阔海云：

京城武林英雄在，威震三山打擂台。乐善好施有美名，江湖载誉赵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