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缓缓开口:“二哥,师兄弟们可都好?三哥他……可有……可有痊愈?”言罢紧紧盯着俞莲舟,生怕他说出一个“死”字来。却只见得俞莲舟顿了半晌,方自缓缓点了点头,“你三哥他已经痊愈,这几年他专心修习,虽然受了不少罪,但昔日武功终是得以尽复。只是每年冬天天气一冷,浑身筋骨便疼得厉害,须得静养。”
张翠山听得此言,只觉得悬在心中十年之久得一块大石砰得一下终于落了下来,心情激荡不已,紧紧握了俞莲舟的手,竟有些语无伦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这般高深修为……三哥他,师父他定然能救的了三哥他!三哥他吉人天相……!”
而此时若说心绪激荡的,除了几乎口不能言的张翠山,更有一旁的殷素素。自他们一家上了木筏打算回归中土的那一刻,她就在忧心若是俞岱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和张翠山却要如何自处?如今听得俞莲舟言道俞岱言终是伤愈,武功更是复得旧日模样,这几月来不曾安宁的心终于重重的出了口气。
只听得俞莲舟道:“你三哥这次的确是吉人天相。先前几年师父和师兄弟请遍名医却也难续断肢。直到至元六年,师父和六弟下山一趟,终是请回了一位大夫。这大夫在武当山上盘桓了半年,终于用得极是神奇的手法为三弟重续了断肢筋骨。之后三弟又花了将近两年功夫,方才渐渐复得昔日旧观。”
张翠山闻言,连声追问:“那大夫是谁?小弟这次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好好感谢于他。”
俞莲舟却是脸色一黯,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登门拜访,却是不用了。这大夫名唤路遥,便是如今你六弟妹。”
张翠山正自疑惑二哥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忽听得最后一句,猛然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六弟妹?六弟都已成亲了?这、这……这真是太好啦!弟妹却又是三哥和我武当的恩人。老天当真厚待我武当!二哥二哥,这弟妹是哪家名门之后?医术如此了得?”
“六弟妹自小乃是孤儿,有个相依为命的义兄,便是金陵秋翎庄的庄主。若论门派出身,却是师承东海桃花岛。”
张翠山听得睁大了双眼:“东海桃花岛?上天,师父就是师父,找来一个大夫,既医好了三哥的伤,又给六弟找了媳妇,还是东海桃花岛的传人!”说着顿了一顿,忍不住慨叹,“十载未归,想不到当年害羞腼腆的六弟如今都有家室了。待得见了他,可要好好笑他一番,看他是否还如昔日那般动不动害臊脸红。”
未成想俞莲舟闻言,沉了声音,缓缓道:“五弟,见了六弟你千万莫提此事。你六弟他……这些年……唉……”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张翠山心中一突,问道:“怎么?二哥?为什么不提?六弟他……怎么了?”
俞莲舟重重叹了口气,道:“四年之前,六弟和六弟妹尚未成亲,但是武当连聘礼都已备好了,准备过了年便去秋翎庄提亲下聘。谁承想六弟他二人却在去弟妹师门的半途中遭遇了意外。六弟妹她被成昆打成重伤,六弟以内功为她疗伤,却未想到我武当内功与她所修习的内功相冲,完全治不得她伤势。弟妹自身便是大夫,知晓自身伤势恐是无治,又怕六弟难过遗憾,便同六弟在嘉兴成了亲。之后没多久,便伤重去世了。她临去前,传书武当,嘱我师兄弟千万在她去后带六弟回去。”
话至此,张翠山和一旁的殷素素均是“啊”了一声,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路遥昔年设下的两条计策又皆与张翠山夫妇相关,刚才旁人在场不便提及,此时船上只剩了自己人,于是俞莲舟当下便将诸般事由从十年前一一说起。张翠山夫妇却是听得惊疑不定,不曾想到这些年中原武林竟发生了这许多事。待到俞莲舟言到路遥设计将屠龙刀一事推给那几个重伤俞岱言的少林和尚,以及金陵清凉山上诱出成昆真相的时候,殷素素忍不住心下叫好,更兼之路遥医好了俞岱言,无形当中全了她与张翠山之间这个最大的问题,立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妹多了无限好感。可转而一想伊人已然不再,心下怅然。而张翠山未曾见过路遥,听得俞莲舟所说,对六弟殷梨亭益发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