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师兄弟几人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将神情恍惚的六弟带回了武当山。六弟一见到师父,却忽地清明了过来,砰地给师父跪了下,说是自己不告而娶,同弟妹结成夫妻,请师父降罪。师父当时已经得知弟妹过世的消息,同六弟言道路姑娘为人品性均是万里挑一的,于武当又有大恩,这个媳妇武当认了,让六弟不用告罪。又吩咐了大哥和四弟同秋翎庄补过婚书聘礼,并同门下众人言道,无论她人在是不在,都是我武当之人,今后若得任何人来寻是非,武当一力承担。弟妹三七之后,六弟便病倒了,水米不进,昏昏沉沉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当时傅庄主接连托了几个同弟妹生前相熟的大夫,都是极有名的,来替六弟看病。见了六弟的情况,却也不禁摇头,一律都说心病须得心药医,他们便是开了药动了针,也是治标不治本。那时候我们几个人日夜陪着六弟,就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糊涂事。但六弟全然听不进去,服了药也不见效。直到三个月后,傅庄主亲自来拜望师父,给了师父一沓纸笺,师父看了,到得六弟房中同六弟谈了一晚。六弟第二日竟然就缓了过来,开始逐渐用药吃饭,在楚大夫调养之下,不出半月便是好了。自那以后,六弟专心练武,闲时便整理誊写弟妹生前留下来的医稿药方,交给傅庄主刊印,再者便是替弟妹去拜访当年弟妹刚刚出道时照拂于她的医界前辈。除此之外一切皆如往常,可是……却让人看得心疼。”
说至此处,俞莲舟微微一叹,话锋一转:“这几年师父闭关,细细研读弟妹请托给武当传承的功夫。那些精妙剑法掌法尚且不算,但是弟妹留下的一本内功却是实在博大精深。师父说这内功和我武当九阳功处处相克,但却在根本道理上却又处处相合,一体两面,可又比武当九阳功更加精深。后来师父说,或许这便是百来年前江湖上盛传的《九阴真经》。前两年师父一直在闭关,便是在思索如何将这九阴真经化入原本的武当九阳功当中,其间又同我们讨论过无数次。直到两年前,师父终于试成,招来我们几个师兄弟,将这新化的功法将给师兄弟们听。这功夫却是比得以前九阳功更是精深,而这功夫,若说练得最勤的,却是六弟了,我想或许便为了当年弟妹间接因此丧命之故。”
俞莲舟终将这十年旧事说得明白,看向张翠山:“五弟,六弟如今就在金陵相侯,你们兄弟相见,可千万莫要提六弟妹。”
张翠山重重点了点头:“二哥,我省得。我们兄弟隔了十年方得相聚,自然要提高兴之事。只可惜六弟……便连未曾谋面得弟妹都为了小弟之事费神,小弟实在是……”说着顿了顿,声音微抖:“小弟这些年让师父和师兄弟们操心太多了,这十余年……十余年……小弟如今还能见得师兄一面……”说着便有些哽咽,见得俞莲舟双鬓已生些许华发,额际皱纹平添,更是心中百感交集。
俞莲舟拍了拍他肩膀,纵然往事思虑重重,也仍旧禁不住露出笑容:“几年前三弟伤后,你又失踪,江湖上改成我们为武当五侠。如今三弟痊愈,你又回来,武当七侠今日终得重新相聚,我们师兄弟七人江湖联袂行侠的日子,便不远了。”
张翠山不由自主的心下一酸,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之于手足骨肉,十年时光,何论短长?
——
海舟向南行了数日,入了长江口,随即改换了江舟,沿江直下金陵。
自从进了中原,俞莲舟三人便颇是小心谨慎,盖因少林和昆仑已然早他们一日回了中原,当年王盘山岛上有弟子被谢逊重伤的各路帮派如今想来皆知张翠山与殷素素已然回归中土,如今必然是蠢蠢欲动。幸得这几年武当派与少林分庭抗礼,盛名之下,一时之间到还未有帮派妄动。但是张翠山和殷素素已然注意到船行江中之时,颇有一些明显是会家子的人物骑行出没于两岸。张翠山夫妇看得皱眉,俞莲舟不动声色,只是吩咐船家日夜兼程无须停靠直奔金陵。
这日晌午,船终是泊在了金陵城北的潜流口。俞莲舟给了船家些散碎银子,打发了他去买四匹马来。这边船家刚走,俞莲舟和张翠山夫妇携了张无忌下得船来,前脚刚一落地,俞莲舟忽地一顿,连忙一把拉回了走在前面的张翠山。
张翠山一愣,不解其意,可一看他神情,立时反应过来,侧耳细听,果听得道两旁及远处正有人急速而来,而数目竟是不少。只听得俞莲舟道:“一会儿你顾好弟妹和无忌,万莫让他们落单。”张翠山知师兄乃是全心护着他家小,心下万般感动,听得俞莲舟朗声道:“岸上的朋友既已跟了许久,何不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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