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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箔风云

我连忙解释道:“道长,的确是有另一批人也进到古墓里来了,这位少侠受了重伤,被我和洛神带了过来。”

青松子闻言,眼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在男子身上上下打量,宛若利刃,忽然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凌厉非常,转眼背上的青松长剑已握在手中,举剑便朝那男子刺去,我被他突兀的举动惊得呆了,一时间忘了动作,只听叮的一声,长剑猛地被弹了开来,青松子被一股力量逼退,待得站定脚步,怒气冲冲朝洛神道:“洛大人,为何挡我报仇!”

此刻的青松子仿佛发狂的猛兽,两眼通红,完全不是以往深沉老者的形象。

洛神立在受伤男子跟前,面具下双眸挂霜,冷冷道:“道长,他已身受重伤,不管有何深仇大恨,趁人之危可是不齿。”

“咳咳……”那受伤男子此刻刚刚从鬼门关门口转了一遭,咬牙挤出些许字眼,似是十分痛苦,“道长,风骏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下……下手。。 ”

“哼,无冤无仇?”青松子怒视他,一甩衣袖,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墨银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翻看了好久,发现写GL盗墓的就我一人= =难道这题材这么冷门么?

☆、红莲火

风骏捂住胸口,点头道:“正……是……”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纳命来吧!”青松子低吒一声,手中长剑滑出,带着极大怨怒,势头恨不得将风骏千刀万剐,洛神身形一转,白鹤流云一般侧身擦过长剑,轻盈落地之下,早将青松子的长剑夺下,随手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铮鸣。

“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道长你要杀他,可曾问过我?”洛神睨着他,周身寒意层叠而出,我见状急忙上前劝解道:“这个中恩怨,道长何不先与我们明说,莫要弄得剑拔弩张的,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免得错杀了好人。”

青松子颓然立着,一股悲凉之意倾泻而出,火光下,满脸的沧桑悲戚,缓了半天才颤颤道:“清虚门,清虚门上下四百多人,全没了,全没了啊……都是因为你们!”转而他又暴怒起来,指着风骏喝道:“都是因为你们墨银谷的血洗,我被灭门丧家,一生颠沛流离,无奈才转行做了这摸死人尸体勾当的事情!你们墨银谷在江湖上臭名昭着,荼毒生灵,我青松子曾立誓若是遇上墨银谷的人,定当将其千刀万剐,以慰我清虚门四百余人的在天之灵!”

我听得心惊,原来这绣有红莲印记的墨银谷,竟然是江湖上的邪恶组织么?只是我对这江湖势力不甚了解,转而向旁边的萧戬低声道:“萧戬,你可曾知道墨银谷?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萧戬耸耸肩道:“墨银谷是早在十几年前便扬威江湖了,财势浩大,行踪诡异,尤其是武功路数极其­阴­邪,不过听说老谷主早已病逝,如今由他的女儿继位掌权,听说这新谷主唤作雨霖婞,容貌惊为天人,引得天下男子共绝倒,一些名门正派的侠士甚至痴迷她到癫狂的地步,不过最终还是会被这妖女折磨玩弄致死,师师你常年待在蜀地,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了。”

“呸!”萧戬话音刚落,风骏随即向他啐了一口,道:“恩人……你莫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你小子侮辱我可以,岂敢侮辱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何时是你们传闻的这般,且我们也没有灭掉什么清虚门,这种小门派我们墨银谷才不屑动手!”他后面可能说得过于急切,牵动了伤口,又喷出一口血来。

我连忙上前扶住风骏,急道:“道长你看他伤成这样,若你杀了他岂不是为正道所不齿?权且冷静一二。”其实如萧戬成云般江湖闲散的倒斗人士,是没有什么正邪之分的,只是青松子出身道门,即使转入倒斗这行,原本自诩的江湖傲骨还是留存的,我故意强调江湖正道,是希望青松子能暂时冷静一下。

谁料青松子被仇恨冲昏了头,狠狠道:“贫道曾经立下的重誓今日不会忘记,邪魔终究是邪魔,我今日放过他,难道是留着他以后继续在江湖作恶么?”

好一个老顽固。

我无奈地看向洛神,洛神立在原地似有些出神,仿佛没有再留意眼前之事,倒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她的听觉比我还要聪敏,此刻难道是听到什么危险了么?正在此时,耳边传来几声媚骨酥人的娇笑,接着一个娇媚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老道士,你不是要杀光墨银谷的人么?怎么还不动手呢?”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团红影清风般闪入墓室,闪电般掠过我眼前,待得定睛细看,身边重伤的风骏早已不见了踪影。

眼前不知何时立着一名红衣女子,盈盈柳腰,青丝流泻,眉若黛染,­唇­若朱寒,火光映衬中一张妖娆妩媚的脸上染着丝丝娇笑,宛若天人下凡,更像是从地狱燃烧出来的红莲之火,这曼珠沙华般灿烂夺目的女子,别说在场的男人,就连我看得有些痴了。

何谓风华绝代。

何谓夺人眼眸。

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那美丽女子揽着风骏,满眼的爱惜,心疼道:“阿骏,这里的人可真是坏啊,你看看你都这样了,那老道士还要杀你。”随即她眸中杀机暗闪,柳眉一挑朝青松子道:“你不是要杀阿骏么?你若伤他一分,我便断你一条腿,你若伤他两分,我便断你两条,定叫你生不如死,老道士,你说好么?”这般残忍的话,从她的朱­唇­中滑出,宛若儿戏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红衣女子环视了下四周,随即目光落在洛神身上,洛神也同样回望她,一个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另一个面容隐藏,看不见表情,两人的气场诡异非常,这一红一白,一火一冰,一个似水底朱砂,一个若雪山冰雕,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听红衣女子格格一笑,向洛神媚眼一抛道:“我就说这地方怎么冻死个人,原来是你个死鬼在这,不过若是你先发现那东西,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和你抢啦!”

看样子,她和洛神竟是旧识,而洛神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应答。

“雨……雨霖婞!”那边萧戬则嘴巴大张,吃惊的模样估计可以塞下一个馒头。

“哎呀,这位俊俏的公子竟然还知道霖婞么?霖婞惶恐。”雨霖婞眼波流转,转脸朝着萧戬望去,这架势,估计萧戬早就骨头酥软了。

萧戬傻乎乎地­干­笑一声,道:“我……我有你的画像,收藏了好久……我花了好大价钱才买回来的。”整个就在雨霖婞的目光侵略下变成了傻子。

我一听差点晕倒,这家伙丢人真是丢到老家去了。

雨霖婞不再搭理萧戬,转而朝我望来,目光是我读不懂的深邃,我僵立半响,却听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眼眸勾着我笑道:“哟,原来是你啊,想不到你还能找到机关出口走出来,倒还挺有点意思的呢。”

我瞧着那似火的红衣,蓦地想起了秘道里遇上的神秘红影,当时还以为是鬼,原来竟是她。

“妖女,看招!”那边青松子极是恼怒,提剑就要刺来,雨霖婞“啧”了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绯­色­长剑,灵蛇一般舞了过去,她步调诡异,只几招之内,青松子便败下阵来,握剑的手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刻意划了了几道血口子。

雨霖婞面­色­一沉,冷笑道:“这等三脚猫功夫,还敢班门弄斧?”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之路好漫长= =

☆、凶神出阵

青松子吃痛之下额头青筋暴起,喝道:“妖女,你害我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加上清虚门上下累累血债,原本要将你千刀万剐,只恨我技不如人,如今你若要杀,便痛快些吧!”

雨霖婞媚眼微眯,冷笑道:“我看你是高抬自己了,什么清虚门的小门派我也没兴趣听,我敬你年长,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言罢揽了风骏,朝旁边洛神笑道:“老朋友,我先行一步,我们且赌赌看到底谁先会找到那物事。”

洛神淡淡道:“随便,反正每次打赌都会是我赢。”

“是么?”雨霖婞一声轻笑,“那可不一定,这次恐怕,会是我赢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谁知就在这时,一阵“嗖嗖”冷气裂空而来,直逼雨霖婞后背,雨霖婞身形微偏,举手间火袖一挥,那急速而来的暗器转而迅速掉转方向,生生给反弹回去,只听“叮”的一声,随即一阵碎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听到那声诡异的碎裂声响,霎时傻眼了,心说这还真是个惹祸­精­。

而雨霖婞回头狠狠盯着此时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模样的青松子,一双美眸杀机浮现:“这便是你们说的名门正道?暗箭伤人,很好,很好,老道士,今天你这条命,我便要了!”

青松子冷眉一拧,估计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旁边萧戬,成云,谢龙三人急忙上前拉住青松子,成云向来识大体,急道:“道长莫要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妖女我们四人合力都不能对付,更何况她和洛大人相识,我们万万不能再次动手啊。”

那边情况僵持,只有我此时冷汗涔涔,因为我隐隐听到墓室中央传来一声“清啸”,抬头遇上洛神的目光,她薄­唇­紧抿,显然也是发现了。

熟悉布阵的人才会知道,那声轻微的清啸,便是“破阵”的破空声。

先前雨霖婞击退青松子的玉机子时,­阴­差阳错,竟然将诛鬼阵高台上白虎方向的源雅降妖牌给击碎了。

墓室里此时暗潮涌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冷风,穿过过道,带着霉旧的的气息,轻缓地擦过我的鼻尖。

“嚓嚓嚓……”细微的诡异声响侵略着我的耳膜,恍惚之间,不自觉扣住雕花短剑的手早已沁出丝丝冷汗。需要动用诛鬼阵这种凶煞大阵镇压的,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我可不敢想象。

那边雨霖婞和青松子他们似也感受到了墓室里的异变,暂时停下手边恩怨,齐齐将目光投向诛鬼阵中央的石棺。

“嚓嚓嚓……”石棺里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金属的摩擦声,又似老旧的树枝折断声。

洛神早已将古剑拔出,我站在她旁边,瞧见她胸口起伏不定,原本静如深潭的双眸泛起了名为恐惧的涟漪,令我大为惊异。只听洛神冷冷叮嘱道:“道长,萧戬你们几个带着师姑娘暂且避到过道里去,这里由我和霖婞暂时挡一会儿!”

雨霖婞似有疑惑地盯着洛神,有些轻蔑道:“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也会害怕?”

洛神一字一句道:“听着,诛鬼阵不是谁都能设的,这世间,只有两人能够做到,一个是鬼手柳归葬,一个是碧鲮甲董少轻,你说里面困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雨霖婞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心中更是翻起汹涌浪潮。柳归葬和董少轻都是汉朝叱咤风云的布阵高手,武艺皆出神入化,他们两人情同手足,只要被是他们盯上的陵墓,决计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清洗,以往我只是在古旧的杂书上浅略看过诛鬼阵的简介,倒不知这布置诛鬼阵后面的深层关系。

这时,随着一声巨响乍起,另外三块残存的源雅降妖牌同时被某种外力震碎,随着石棺的棺盖被慢慢掀开,一只泛着绿光的手,扒在了石棺的边沿。

耳边一声低低的嘶吼,似是十分痛楚,随即那棺材里的东西轻轻一跃,从棺中站了起来。

那东西,不,准确地说应该称呼为粽子,此时还未适应外界突如其来的变化,­干­枯的乱发下面容­干­瘦,泛着铁青,显然是一丝水分也无。他全身却披着奇怪的铠甲,铠甲上的甲片仿佛是无数的翡翠甲片穿成,隐隐绿光逼人,竟然是一件世间少有的宝物。

“出……出来了……!”萧戬见状大叫起来,急忙过来拉我,“师师快些逃命啊,这家伙是个难缠的主,我们打不过,别给洛神她们添乱!”

我立在原地没有应声,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烟雾弥漫中立着的人形怪物,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常理。

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合理,我一时也考虑不明。

只见那粽子目光缓缓环视一遍,似乎在判断什么,转而朝着洛神一声低吼,闪电般地朝洛神掠了过去。

看他矫健流云的动作,我心念电转,终于反应过来,这诛鬼阵里出来的家伙,竟然身怀武功!

“该死!”洛神闷哼一声,也早已疾风掠出,我道她是要速战速决,但凡被封在棺材里的粽子,刚出棺时­阴­气损耗,修为是最低的,若不在此时迅速解决,便是后患无穷。

此时雨霖婞也宛若一只火鸟般紧随着移步上前,绯­色­长剑血光流转,隐隐带着煞气,想必是饮过无数人的鲜血,这般的利器,对付­阴­邪之物最是管用,毕竟,人的怨恨,才是六界中最可怕的力量。

两人快速欺身过去,红白两道身影舞得飞快,转眼便与那绿甲粽子缠斗起来。

这两人武功境界早已入化,一个鬼魅­阴­邪,一个霜冰尺寒,速度快得惊人,不过那绿甲粽子却不容小觑,运掌如钩,徒手与两柄神兵厮杀,也未见落得下风。绿甲粽子周身气劲坏绕,俨然是行云流水一般的武功路数,若不是他形容枯槁,远看去几乎便和活人无异。

雨霖婞瞅准洛神与绿甲粽子缠斗的空隙,绯剑一折,游龙般直朝对方后背刺去,谁料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绯剑硬是刺不入,反而弯折一翻,又带着猛劲反弹回来,雨霖婞几时考虑过这种事情,疏忽之下,握剑的手被回弹的力道震得微微颤抖。

“啧,这死东西身上竟然穿着碧鲮甲!”雨霖婞反应过来,咬牙怒喝道。

碧鲮甲?!我闻言大惊。

董少轻刀枪不入的碧鲮甲为何会穿在这粽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累死我了,盗墓的不好写啊,三叔你即使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的亲叔TAT

PS:我的小师师你没有开外挂啊,咋这么不会打捏抹泪,赶紧跟着洛神走吧不然会被粽子扑了的= =

☆、碧鲮甲

事态发展得越来越匪夷所思,据书上记载,碧鲮甲是以玄天翡翠一片片组合而成,穿以南海鲮鱼之靖细骨,触感寒气迫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后来被董少轻所得,作为入墓倒斗的防备之物,他的“碧鲮甲”称号也由此而来。只是在董少轻和柳归葬最后合作了一次倒斗之后,世人再也没有听过碧鲮甲的任何消息,柳归葬和董少轻也出乎意料地宣称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踏入倒斗这个行当。

如今,这碧鲮甲竟然出现在这座还不知墓主是何人的陵墓里,莫非是董少轻曾今到过这座陵墓,加之他有御阵奇才,在此设了这诛鬼阵么?

我紧张地盯着墓室中央斗得正酣的三人,准确地说是两人一粽,由于那粽子仗着碧鲮甲护持周身,洛神和雨霖婞两面夹击,也只能将他困住,却不能动它分毫。

出棺的粽子本是死物,这等­阴­邪之物能够自由活动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便是开棺时纳入了生人之气,另一种则是死时受了极大苦痛,心中积怨极深,­阴­气不散从而凝聚,支撑其成为行尸走­肉­,后面这种原因形成的粽子准确地来说,应该称呼其为“尸人”。

绿甲粽子显然毫无神智,他能施展武艺,无非是靠生前身体的记忆作祟,我在旁细细观察他的武功套路,仿佛是遵照某种固定的路数施展,再往复循环,偏生这东西鼻子极灵,能根据生人之气判断方位,是以洛神和雨霖婞的攻势来路他都能一一化解,并给以狠狠反击,反正仗着碧鲮甲在身,任何兵刃也伤不了它。

“叮!”随着一声撞击声传来,却是洛神古剑一格,剑尖直指绿甲粽子胸前,绿甲粽子此时被雨霖婞灵蛇绯剑织成的剑网缠住,迎面受了这一下重击,身形稍微缓,只是那古剑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刺进分毫,那边绿甲粽子被洛神这番攻击激怒,右手劲风扫来,洛神倒仰着一滑,堪堪从它的右边空处掠过,才算躲过一劫。

不然,被那利爪一抓,也就香消玉殒了。

此时雨霖婞则趁着这当口,轻盈退身,转瞬便移到了我的身边,我刚还在为这险恶环生的恶斗捏一把汗,见她忽然弃了战斗过来,顿时呆住,心说我的雨姑­奶­­奶­,你留着洛神一人在那死扛,倒是有闲情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我瞧见洛神一人拖住那绿甲粽子似是比先前更为吃力,正欲催她过去帮忙,谁知雨霖婞直接凑到我的耳边道:“你瞧,这样可根本杀不了它,得想办法把这家伙的衣服给扒下来!”

“怎么脱下来?难道那粽子会乖乖坐在板凳上,让你给他脱衣服?”我被她呼出的温软芳香气息激得一寒,急忙挪了几步,离她远些,酸溜溜道。

“我没看错的话,你师承岭南昆仑之手?”雨霖婞索幸将绯剑也收了起来,一双美眼睨着我的脖颈处,好像是在看我脖子上挂的那方天官方印,流火的双瞳里闪着莫名的意味。

我这边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她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是……是……我的师父正是昆仑。”说话间,眼神瞟了瞟远处的洛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绿甲粽子给钻了空子。

雨霖婞见状,冷哼了一声,轻蔑道:“你担心她作甚?她暂时还死不了。”转而又道:“昆仑的拿手绝技炫瞳和移花步,想必你是学得了吧。这碧鲮甲虽然玄之又玄,但实际上是仅由一整条鲮鱼靖细骨串成的,只要是串成的,肯定会留有线头,你只要在我们缠住它时用炫瞳术将线头挑出来,这碧鲮甲片,也就四散了。”

我听了,心里直直打了个哆嗦,心说你让我移花步过去拆线头,不是叫我去死么?果真是妖孽,连个想法都不让我活。

雨霖婞娇媚的脸上换上无所谓的态度,慵懒道:“你身怀炫瞳,可以辨微,移花,可以瞬步,这艰巨任务非可是你莫属。你瞧瞧那粽子砍也砍不进,剁也剁不了,若是胆小不敢做……”她忽然停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眯眯道:“我们全体,都会变成粽子。”

妖孽!

我被她一脸惑人的笑噎得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得施展移花步移到那绿甲粽子附近,此时洛神正与那粽子拆招,剑锋一扫,迅速将那粽子击开,见我前来一双冷眸里满是惊异,我无奈回她个苦笑,心想,雨霖婞那厮,只怕此时正在旁笑嘻嘻地看这热闹呢。

我自知那碧鲮甲的厉害,不敢怠慢,急忙凝神运起了炫瞳术。而所谓的炫瞳之术,便是察微之术,能辨之以秋毫,无物不可视。

凝神静气之下,我的眼前瞬间变得清明许多,脚下随即踏九宫,走八卦,同时御起移花步的瞬步一诀。

我故意贴着那绿甲粽子身旁转圈,那绿甲粽子注意到身边忽然换了一种生人之气,掉转攻势欲要朝我攻来,幸好洛神此时横Сhā一剑,又将它的注意力给转移过去,我才捡得一条­性­命。趁着他们缠斗的空隙,我脚下生风,目光不断搜寻,果然在那碧鲮甲的下摆处发现一处极细微的白­色­突起。

所幸鲮鱼的靖细骨比较粗,不然我要找到这线头,死了都不定能完成。

“雨霖婞你别光在那看热闹,还不赶紧帮我挡一会,我找到那什么劳什子线头了!”我这边喊着,那红衣妖孽早已绕到我身旁,挺剑护在我身旁,免得我等下拆线时被那凶险的家伙反手攻击,我趁着她绯­色­剑网的防护,矮身一倒,擦到绿甲粽子的下摆,准确地捏住那靖细骨,只一个轻扯,那碧鲮甲的翡翠甲片霎时簌簌落下,珠玉落地般散了一地。

“嗷……!”那绿甲粽子瞬间发出一声痛楚的嘶吼,没了碧鲮甲的护持,只一刹那间,便化作了黑­色­粉末。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连我这个参与者都没反应过来,一场恶斗便结束了。

我呆了半晌,才从雨霖婞柔软娇媚的轻笑声中反应过来,只见这妖女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抚掌笑道:“啧啧,好厉害,不愧是昆仑的好徒儿,我就知道你行!”

我行?我刚才差点便死了,什么叫我行?!

由于炫瞳和移花同时使用,我­精­力损耗颇大,便直接跌坐在那四散的玄天翡翠中,站不起来了。

那边洛神也收了剑,朝我望了过来,­唇­边竟是漾起浅浅一丝弧度。

她是在笑么?我以为是我用眼过度导致眼花,仔细一瞧,果然,是我眼花了。

此时那白鹤般优雅的女子依然安静地立着,依旧是一副冰雕不倒的模样,想必是我犯糊涂,竟然会看见她笑的幻觉。

这时躲到过道里的萧戬几人听见没有了打斗声,也走了出来,见到满地的狼藉残骸,皆是满脸惊异。可气的是萧戬这家伙没过一会,便恢复了财奴的嘴脸,也不管大家,只是激动地将散落在地的玄天甲片一一扫入包裹里,估计是心心念念着一笔横财到手。

我见惯了他这般丢脸的德行,索­性­不去管他,恍惚间,手似是触到了一个轻软的物事,随手一抓,竟然是一张金黄|­色­的布帛。估计原本是贴身放在碧鲮甲中,现在碧鲮甲散了,布帛也现了出来,连忙招呼众人过来道:“这有东西!”

几人闻言,皆停下手中动作,聚集到我的身旁。

那布帛经历了许久岁月,竟然还是灿然如新,也不知是什么罕见料子织成的。上面除了写着一长段话,还绘着一些河岳山川的简图,还被人用朱砂笔细细地作了注脚批注。

我按照那布帛上的字一一念道:“锦凌吾儿,为父一生纵横地下,所得奇珍异宝无数,唯一愿未了,便是勘破生死大关,以求长生于世。为父之结义兄弟柳归葬,对外与我肝胆相照,实则包藏祸心,心狠手辣无出其右。只因柳老贼手上握有残缺秘宝一份,为父才迫不得已与其苟同。今日为父为寻秘宝,已入楚王王妃陵墓,惊觉恶变,掐指算下,恐生不测惨祸,遂留书一封,若为父身死,望吾儿能寻吾尸身,好了为父心愿。昔日楚王以金箔为衣,上绘无上珍奇,赠以其妃。为父入得陵墓步步深入,一路抽丝,竟然窥得楚王王妃之惊天秘密……”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笔法缭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使书写者匆忙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潜水的同学偶尔冒个泡哈,文章刚刚上路,需要动力啊啊啊啊(掩面泣)这文写得好累= =

等俺文章更新到三四十章时乃们再潜水也不迟嘛,现在非常时期就冒出来打下分撒~~~

☆、投石问路

“照这上面的口气,这粽子原来竟是那碧鲮甲董少轻?”

我惊叹,果然什么江湖传言书籍记载皆不可尽信,所谓的情同手足,金盆洗手,在柳归葬与董少轻这里转眼化作灰烟,不过是谬传而已。不过柳归葬在这楚王妃的陵墓里害死董少轻后,害怕其积怨起尸,竟然下得狠手去对他的兄弟设下这等凶险大阵,当真是­阴­毒。而且柳归葬这么做,对陵墓原本的龙气风水起着极大的破坏作用,那些什么牛鬼蛇神的玩意儿全都跑出来活动身体,估摸着也是这诛鬼阵惹的祸端。

脑海里不自觉地划过秘道里遇见的那些壁画彩绘,那琳琅满佩的美丽女子,腰肢轻软,宛若云雾仙子入凡尘,想来定是那所谓的楚王妃无疑,只是这里所说的楚王,具体是历史上哪个楚王,我们也摸不清,不过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那王妃并非中土人士,从那饕餮兽和黑蛇来看,十有八九便是南蛮那边哪个部族的女子。

我边寻思,边照着布帛接着细细看下,结果越看越是心惊,布帛上用朱砂细细批注了一些红点,其中一个批注落到的地点便是我们所在的薄田县附近,想来定是标注墓葬的图谱,朱砂红远至边疆,细细串联,所跨疆域之广令人咋舌。

原来这竟然是一张董少轻亲手批绘的藏宝图,柳归葬和董少轻所追寻的秘密,多半便在这布帛里。

一堆人围在我旁边,也都看出这图是个宝贝,兴奋异常,只有洛神闭目养神在不远处坐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我偷偷瞥眼过去瞧她,见那女子淡淡如烟,仿佛什么事情都知晓,根本不屑于去瞧那藏宝布帛,这点也最令我奇怪,如果她是尊王的人,应该对寻找金箔的事情格外热衷才对,怎么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难道她随我们来,是有其他目的?

我光顾着想事情,耳边雨霖婞却哎呀一声,一把将那布帛抓过去,盯了许久,随即格格笑道:“这董老儿也当真有趣,一生入墓­干­掉的粽子定是无数,最后反被他的好兄弟给变成了粽子,当真是可怜呐!”

我心里暗暗摇头,你这妖女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笑话他,不能积点德么?

我手一伸,向她道:“雨霖婞你别玩了,把图递过来,我们还没研究完呢。”

“我玩什么了?”这妖女美眸流转万千,笑吟吟地瞧着我们,仿佛是一只红狐狸盯着一堆傻乎乎的小白兔,“姑娘我赶时间,我那一群弟兄估计快完工了,阿骏也急需疗伤,我也就不奉陪了。” 转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淡然自若将那记载路线的布帛给揣入怀中。

我霎时傻眼。

感情这妖女,她还是个强盗?!

萧戬见状连连摆手,结巴道:“雨姑娘,你……这可使不得啊,这图可是个藏宝图,咱可是一条船上的,你把这图拿走,我们怎么办啊?”

雨霖婞杏眼一瞪,道:“谁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开始也不知是哪个老道士喊打喊杀的,现在怎就成一路的?我堂堂墨银谷的谷主,我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得到,谁也拦不了!”说话间,眸间神­色­骤冷,那投­射­过来的视线,瞧得我心里一个激灵。

青松子正欲发作,雨霖婞身形一转,早已飞速揽起墙角处的风骏,轻风一般地出了墓室,那红影迅速融进远处的黑暗中,任谁也追她不到。

萧戬见那红­色­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呆立了半响,许久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他娘的怎么这样啊,那可是藏宝图啊,得多少宝贝啊,瞧她长得像天仙,心咋那么黑啊!”

转脸瞧了瞧成云几人皆义愤填膺,我也是一阵无奈,心说雨霖婞这厮也太­奸­猾了,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把藏宝图给骗走了,不过以她的身手,要是硬抢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看来墨银谷的主人,行事风格还真不靠谱。不过其实我内心深处对那藏宝图也不是很热衷,纯粹是好奇,毕竟,我来到这楚王妃的墓里,还是被尊王给逼的,只要昆仑安好,其他事情也不太打紧。

洛神倒是依旧无所谓地站起身来,淡淡道:“我们接着往里走,迟早会和霖婞见面的。”说话间,已经迈开了步伐,我急忙上前紧随其后。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隐隐觉得这女子简直是个强大的靠山,不管遇到什么险境,跟着她准能化解,心里不自觉地便想去多依靠着她。

接下来,我们一路走下去,发现这楚王妃的陵墓倒也不是很复杂,其中以狭长的秘道偏多,我们一路提心吊胆,顺着秘道七拐八拐的绕了不少的路,刚想喘口气,就见前面打头阵的洛神突然抬了下手,示意我们停下。

我将火折子举到前面一瞧,却见前面的通道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原来的秘道里是铺着那种小块的石砖,而前面的通道却每行只铺着三块玉青石板,一路延伸下去,很像是放大的围棋盘。

我一瞧,这架势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蓦地想起昆仑给我的那本“探陵”上面曾经介绍过这种机关,名字唤作“投石问路”,狭长秘道里的那些大型玉青石板下面其实内藏乾坤,有些可能是实打实的地面,有些则是万丈的深渊,有些则是致人死命的机关暗器。说起来倒很像是九宫格,行走的方法需要参照一定的规律来定,而一般的规律则会出现在“投石问路”附近。

可我四处瞧了瞧,却哪里有什么机关提示,这青石板下面没一个准数,完全是靠运气,走得好,安全通过,走得不好,那可是万劫不复。分明便是陵墓修建者变着法要弄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墓贼,简直就是一条死路。

眼前洛神似是有些踌躇,在原地逡巡半响,也不敢踏上那玉青石板。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难道要退回去再寻出路么?我正想着,却见谢龙蹲□来,盯着石壁下方一个突起的物事,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目光齐刷刷地被谢龙发现的东西吸引,我暗自高兴,还以为是找到了机关线索,却见那石壁靠地板方向突出了一个猛兽的头,全身泛着青­色­,也是一种罕见的玉石材料做成,那古兽的模样令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和昆仑赠给我那发簪上雕刻的狴犴一模一样么?

谢龙伸手便要去摸,洛神见了,脸­色­一变,冷喝道:“别碰它!”

众人皆被吓得一个哆嗦,只是此时已经晚了,谢龙的手刚碰到那狴犴的头,只一个瞬间,两边的墙壁上霎时密雨般嗖嗖­射­出无数利箭,谢龙靠得最近,一投手间,便被活生生地­射­成了一只刺猬!

这一切来得太快,任谁都来不及考虑,只见眼前霎时血­色­弥漫,耳边是青松子他们悲痛的呼喊,场面混乱不堪,这是我进楚王妃墓里第一次经历队友的死亡,我知道进到这里面来,便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却不知道这死亡来得如此的迅速,分明便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把拉过我,剑影挥舞,将那些利箭挡在剑网外面,洛神喊了声:“快跟我跑!”我被她拉着跑到了那“投石问路”的机关之上,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时惊得懵了,只是一个劲地被那只冰凉的手拖着前进,眼前仿佛是一片黑乎乎的影子,我茫然无措地搜寻着活命的曙光,却没有希望。

奔跑间忽然觉得左手一阵剧痛,竟是慌乱中被一只利箭­射­中,剧烈的疼痛惹得我脚下一个踉跄,脚步虚浮中踩了隔壁一块青玉石板,霎时我的身体下面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洛神见状急忙过来拉我,不过为时已晚,两个人的身子都一下子悬空了,就这样抱着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有亲提了下,再次说下本文会很长,所以角­色­感情是慢热的哈,请容我慢慢道来~~(捂脸)

☆、斯人

不知道下面等着我的是粉身碎骨还是刀枪剑刃,我心中狂跳不已,耳边听得风声呼啸,只能拼尽全身气力紧紧地抱着那如冰的女子,全身骨骼估计都缩了起来,生生地刺痛。

其实从掉下到着地的时间间隔极短,不过惊鸿一刹那,而我仿佛度过了最长的年月,试想一下,要在一瞬间见证生与死的差异,这刹那,也是变得极其的漫长痛苦。

“唔……”随着身下女子发出一声闷哼,我才从晕得七荤八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身体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摔伤,多半的受力全由垫到我身下的洛神给挡了去。待到反应过来,我急忙一个翻转,从身下那片轻软上离开,急道:“洛……神?!”

谁料洛神却不答我,四周围安静得厉害,黑乎乎地像泼了墨一般,只能听到她极其细微的呼吸声。着急中用左手去摸那火折子,左手粘糊糊的,麻麻的竟是使不上半分气力,才记起掉下来前被那暗箭刺穿流了许多的血,接着那伤口震颤抽疼,不由得“嘶”地发出一声呻吟。

眼前忽然亮起了晕霭的光亮,却是洛神半支起身体,吹了只火折子照亮了四周。火光映照下,那女子肌肤宛若透明,只是­唇­角微微残留着几丝血迹,衣襟处也染了淡淡几朵红梅,看模样是受了些伤,所幸不是很重。

我知道若不是她替我挡了下,我早就摔死在这冰冷的墓|­茓­里了,当即对她生出许多感激之情,又转念想到此番困累了她,又不由得愧疚起来。

洛神轻轻咳嗽一声,挪动□体靠在身后一个低矮的灯座下,道了声:“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她的声音是少有的疲惫,许是她平常强硬冰冷惯了,这般的娇软模样惹人无端生怜。

我环顾下四周,发现这地方极大,也极高,火折子能照­射­的范围有限,便见远处墨黑一片,看不到墙壁,也看不到顶,只见影影幢幢中矗立着一些巨大的身影,身上也不知是缠了些什么物事,中间则是一条长道,两边隔段距离便立着一个高台,上面也不知道是蹲着什么动物,所幸那些东西都一动不动,貌似是些陪葬的石雕。

“看这架势,倒像是陵墓的主殿。”我忍了手臂的剧痛,也凑过去靠着那灯座坐下,那灯座模样十分奇怪,竟然雕刻成半跪着的侍女形象,手中捧着宫灯,栩栩如生,差点让我以为这是个真人。

“你还好吧?”我担心洛神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恐她伤了五脏,忐忑问道。

“我不妨事,倒是你……”洛神侧过身子望着我,招招手示意我到她身旁去。

我顺势靠她近些,却听洛神道:“你这手上的箭,若是再不拔出来,这手便算是废了。”话音刚落,只见她迅速欺身过来,攥着我的手一个起落,我被她突兀的动作惊住,恍惚间只觉得左手上瞬间一阵锥心的疼痛,恨不能把牙都给咬碎,痛楚地“啊”了一声,冷空气霎时席卷着进到我的心肺里,差点没将我呛着。

随着那利箭被一股瞬力扯出,我身子蓦地一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给抽得­精­光,无力地跌靠在洛神的肩头。

隐隐的冷露气息霎时扑入鼻翼。

洛神的肩头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托过我的背,将我扶着靠好,掏出治伤的药粉帮我上药。

我仰靠着人形灯座,眼前似是鬼影幢幢,四周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是身处另一个世界,待在这地下久了,我的五感似乎也变了,全身毛孔都被这古老神秘的气息一一充斥,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根本喘不过气来。

“谢龙就那么死了。”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忍着那药粉对伤口的极端刺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身边有熟识的人死去,这滋味,可太久不记得了。”想起那沉默汉子被­射­死的惨状,心中生怖,一股酸楚之意涌出,“萧戬与青松子他们几个,现下也不知是怎样了?”

“不知道。不过生与死其实没什么不同,不过便是奈何桥上走一遭,这世上大多数人求生,却不知有些人求死。”她低头,从衣摆撕下一条白丝布,手法细致地替我绑住伤口。

我惊诧她话里的意味,一时忘了截住她的话,许久都没发出声音。

她抬起头,定是猜到了我的讶异,顿了下,嘴角微微浅浅一丝弧度勾起,“你觉得我是冷血么?”

我急忙摇头。

她将那白丝布打了个结,道:“你若是我这般,恐怕便不只是冷血了……”那张白玉面具霎时欺到我眼前,一双冷眸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都瞧个透亮,却见她吐气清甜,薄薄的­唇­瓣接着出声道:“你会疯。”

你会疯。

这三个字听得我心里蓦地一颤,我盯了她许久,一时没个遮拦,那句一直缠绕在我心头的话霎时便脱口而出,“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她停下手中动作,面具下双眸深邃如泉,淡淡道:“瞧些什么,人生的是美是丑,好歹不过是个皮囊,死了化作白骨累累,还有什么可言?再说,”她忽然顿了下,“若是我长得丑,在这­阴­森恐怖的陵墓里,你岂不是会被吓死?”她语气戏谑,我瞧着她如雪晶莹的肌肤,不由暗暗撇嘴,这般的身段,若是长得丑,莫不如叫世上的女人都去撞死。

就在我出神之际,只听洛神轻哼一声,低声道:“我倦了,要睡一下。”随即微微蜷起身子,当真靠着那灯座闭了眼。

大殿空旷得很,漫入鼻息的是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丝丝冷风,加之又在地下,个中寒意着实难耐,我怕那正在熟睡的女子着凉,忍了左手疼痛,将她的肩头揽在我的腿上,以前处境惊险万分,从未曾细细看过这女子,如今近处瞧来,白皙的脖颈,宛若上好的细瓷,几缕柔软的黑发顺着玲珑耳际一垂而下,倒是掩了她半日的冷漠冰霜,平添几分静谧温柔,昏黄火光下,素白的衫子皎洁如月,恰似仙间琉璃玉。

我瞧着她白鹤般身姿,心里不由得感叹,世上怎会有人将白衣服穿得这般好看?

只是可惜这女子似乎看了太多尘世,什么都是淡淡的,如山中冷雾,似暗夜昙花,叫人看了便想凑近去窥探那隐藏的轮廓,可待到你仔细去瞧,那雾便散了,花也谢了,飘飘摇摇中,徒留一地残骸。

我这想法一出,顿时觉得不妥,我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见了别家姑娘想些这乱七八糟的事?顿时脸微微发烫,忙晃晃脑袋将这些思绪一一清除。

长时间的奔波与惊吓,加上手上箭伤,我的身体已然疲惫不堪,没过多久倦意袭来,就着怀中女子的隐隐冷香,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原先兀自燃着的火折子早已经灭了,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下意识地摸摸怀里的女子,竟然发现洛神抱着我的腰,蜷得紧紧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嘴中细微的呻吟传来,痛楚难耐,像极了那日晚上留宿客栈时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篇极其文采的文,看到中午才悲剧地发现没有码字- -急忙连滚带爬地点开WORD开工(抹泪———)

于是作者君对于没有存稿还要日更的杯具感到压力很大,求虎摸~,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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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鉴于S君提出的小师师有些呆,与前文差别有些出入,我找了找发现主要是存在第十七十八章节里,

当然我含泪表示这一章一点都不呆,就上章稍微呆了点囧(其实俺很萌天然的可是与前文形象有些出入的话我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妥,便做了细微的修改~~希望有啥建议疑问便提哈,俺。。俺很严谨~~捂脸)

☆、翩鸿白影

我只觉得我的腰被一双冰冷的手缠住,整个身体像被铁钳钳制一般无法动弹,艰难地抽出仅能活动的右手,顺势摸到那蜷缩女子的脖颈,谁料这一碰,仿佛是触到一块千年寒冰,顿时心道不好,怎会这么冷?这分明便不是人类的体温。

“冷……好冷……”洛神模模糊糊低喊着,整个人都往我怀里缩,她此时气力极大,我差点被她攥住腰部的手箍至窒息。耳边听着那难耐的呻吟声顿觉心寒,平日里瞧她冷漠坚忍,不像那种吃不得苦的柔弱女子,可想而知,她此时所承受那种苦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洛神身上寒气渐渐越来越重,喘气也粗重了许多,我一咬牙,伸了手揽住了她的腰,让我的身体与她紧紧贴着,好暂时驱逐去她的寒意,甫一相接,我身上的热度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尽数握住,全都被她给吸了去,全身汗毛竖起,激得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暂时没有心思考虑她这突然的病症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眼下我正被怀里那块冰冻得浑身发抖,照这形势发展下去,两个人估计都得被冻死,急忙挣扎着抖抖索索地掏出火折子点了那人形灯座,再将那火折子搁在旁边,这大殿原本便极其­阴­冷,我想若是见着点火光,心里有个依托温暖,好歹也能撑个分秒。

很快我便发现在这空旷的主殿里点起几蔟火苗是太过不切实际,人形灯座蓝­色­的火光不时跳跃着,散发着隐隐冷光,瞧来反而寒意更甚。

“姽稚,快杀了我……快些杀了我……”怀里的女子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好冷……好冷,杀了我……”

“洛神……洛神……”我见她双­唇­早已泛白,整个肌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急忙凑到她耳边喊道,“姽稚是谁?你在喊什么胡话?!洛神?!”

“唉--”就在这心急火燎之际,不知从何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

若有若无的轻叹卷入了我的耳朵,刚听到这种声音时的恐怖,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心脏颤了下,便像是永远停顿的一个瞬间,我的全身血液,从头到脚,全都凝结了。

就见不远处戚戚然然立着一个白影,长发如瀑,估计能到脚踝,仿佛是一张全数泼了浓墨的画中勾勒的几抹写意之影,那白影便要从那画中羽化而出。要是这女人搁在别处,我瞧那远处翩翩倩影,定会惊觉哪家天女下得凡间来,只是这是楚王妃的地下陵墓,这般飘渺的白影,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生生横在我的喉前。

我心里抽了口冷气,莫非是­阴­魅?

­阴­魅是倒斗之人最不想遇上的一种魍魉,它是人死后­精­气所化,有形也无形,很像民间传说中吸食男子­精­气的女鬼,不过­阴­魅不是吸食-­精­气,它最爱的事物是新鲜的人类血液,其手段残忍之极,最是令人生怖。

那白影似乎正慢慢朝我二人靠着的人形灯座飘来,在周围淡淡的火光渲染下,只能瞧见那飘荡的白­色­衣襟,那女子的脸隐着,总也看不分明,我瞧得心中骇然,急忙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怀里的洛神,眼睛闭得紧紧的,恨不得我此时五感全失,听也听不着,瞧也瞧不见,动也动不了,变成一块石头,也好免了这恐惧的磨折。

此时主殿里除了洛神的呻吟声外,一丝声响也无,那女人走路,不带一丝声音。

若是我和洛神是在平常,早就跳起来与那白衣­阴­魅打了起来,倘是斗不过,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现下洛神这般模样,我也是腰痛手折,两人如折翼之鸟,只能堪堪抱作一团等死了。

等了许久,鼻息之间淡淡的一抹檀香袭来,这香味来得太过突兀,与洛神散发的冷香全然不同。

我知道那女人是到了我二人跟前了,那檀香在充满着腐旧气息的主殿里显得那般的不同,我不敢睁眼,脑中却不可自制地想象着眼前的画面,我仿佛灵魂飞出了壳,在我的躯体上空俯视着眼前的女子。我紧闭双眼,脑海里却能瞧见她惨白的面容,­阴­郁森森的冷眼,那眼睛盯着我的灵魂,我的魂也跟着发颤,她的­唇­一定是很鲜艳欲滴,宛若刚饮过那温热的血,衬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瞧着我冷笑。

我脑内疯狂地幻想,越是细致想象那女子的模样,心中越是要发疯。

不知怎的,我做好一切的准备,周围却半晌也没有动静,那抹淡淡的檀香一直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我身旁。怀中洛神不知为何渐渐安静下来,身子也慢慢回了温度,全然没了方才咬牙挣扎的痛苦。

我正暗自纳闷,这时却听耳边脚步声有些嘈杂,似是许多人进了主殿,转而一个脚步急匆匆朝我这边跑来,我在黑暗中心想那白衣­阴­魅是走了么,谁料不一会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句酸不溜秋的话语:“啧啧,你这两口子这般亲亲热热,抱作一团这是在做些什么?”

这声音娇软惑人,我一听立刻抬头睁开眼睛,便见雨霖婞红衣苏锦,俏生生立在我的面前。此时她面上正佯装惊异,拿那火袖半掩了娇颜,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见是她,心中一喜,急忙道:“雨霖婞,你快瞧瞧洛神,她不行了!”

雨霖婞瞧见洛神的模样,脸­色­顿时僵硬下来,喃喃了一句“怎地这死鬼又犯病了?”转身招呼道:“阿却,你快过来下!”

话音刚落,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急匆匆跑了来,一身的儒雅气息,恭敬道:“谷主有何吩咐?”

雨霖婞褪下那俏狐狸的模样,转而换上­阴­冷威严,指了指我怀里的洛神道:“叫几个人将她抬到一旁去好好照料,我前些日子给你的暖香丸可还有?”

“还有。”说完,那唤作阿却的男子随即转身喊了声,便见几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黑衣男子跑了过来,几个人身上纹着红莲,显然是墨银谷的人无疑。

阿却过来要将洛神扶起,却怎么也扯不动,洛神昏睡中还保持着昏迷时紧紧箍住我的腰的状态。只是我被折腾得浑身无力,加上方才被那悄无声息的白衣女子吓得惊了身冷汗,如今也腾不出手将洛神从我身上抽离,只得尴尬一笑。

雨霖婞瞥了眼我,嗔怒道:“粘得这般紧,我还就不信了!”俯下身一拉,好歹来把洛神的手从我腰间给扯下来,旁边几名男子急忙小心翼翼地将洛神抬到旁边,我见阿却将一颗红­色­药丸喂给洛神,知道这暖香丸极其名贵,有疏血活络暖身的功效,当下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知道怀里抱着美人,却要闭着眼睛等死的感觉么?(被抽飞~~)

这章里面有些伏笔,希望看文的亲慢慢点。。TAT

依然吼一句,稍微支持下,打分留评哟~~

☆、前尘往事

“啧,怎地你也挂了彩?”雨霖婞一把抓过我的手,瞧着那血迹斑斑的白­色­丝布,顿时纤眉拧起。

“洛神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不妨事。”我笑道。

“上过的药便能管上一世么?你当不用换药?”她忽然斜了我一眼,随即将那白丝布扯开,我瞧见我手上的伤口似是愈合得不是很理想,血­肉­模糊的,雨霖婞轻哼一声,拿出一个碧玉小瓶,从里面弄了点青碧­色­的药膏便往我手上抹,顿时一股清凉之感传来。

“紫清雨露膏?”我闻着那药膏的特有清香,一时脱口而出。

“还挺好的眼力。”她笑得有些戏谑,“这可是极品药膏,皇帝都用不上,你可真福气。”

我听出她这是在磕碜我,瞥见不远处昏睡的女子,急忙岔开话题道:“你和洛神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了,”雨霖婞美眸眨了眨,似在回忆,随即道:“那年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和我爹爹出去闯陵,外人都道我们墨银谷财大势大,其实很大一部分财富是我爹爹和手下的弟兄挖死人坟墓给挖出来的,我爹爹在谷里设了个分堂专门攻寻龙点|­茓­。”

我嗯了一声,心想十五岁就去踩盘子,胆子可真大。

“那一天下很大的雨,山风吹得很凶,我们就在山脚下的一个亭子里歇息,我靠在那栏杆处,便见远处一个影子慢悠悠走了过来,那女人穿了一身白衣,浑身上下淋得透湿,却丝毫也不在意,待得她慢悠悠走进亭子,我才发现她戴着一个白玉面具,一双眼睛瞧得人心里凉凉的,我那时还小,被那慑人的眼神一瞟,顿时有个错觉,便是我在她眼里好像是个死人。”

我听着心里也一个哆嗦,洛神出场的时候这么惊悚?!

雨霖婞瞧着我的反应,咯咯笑道:“你还别不信,现在她可是好很多了,以前她整个人都,嗯,怎么说,好像很厌世。”

“厌世?”

“对,厌世,可怜这死鬼,肯定小时候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一身衰神的气场。”她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接着道:“她当时背上背了把剑,我爹爹瞧见了她背上的剑,一时就变了脸­色­,那剑分明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巨阙剑,谁知竟被她一个女子给拿出来了,谷里的弟兄也都摩拳擦掌地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巨阙给抢回来,这斗也不用倒了,当回强盗就能把宝贝倒出来。”

我听了之后极是吃惊,巨阙乃古时十大名剑之一,乃春秋铸剑师欧冶子所铸,一路在历史中颠沛流离,原来竟是落到了洛神的手中。第一次见到洛神那把古剑便觉得那剑寒气森森的,只是当时也没细看,不想却是巨阙。

“她也不说话,刷地一下便把那剑抽出来,冷冷地瞧着我们,我爹爹好歹也是个江湖经验老道的,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便能将那巨阙从墓里给拿出来,可见其本事之大,又见对方一副难缠主的模样,当下挥挥手,示意我们打消抢劫的心思。那女人见了,转身便走出了亭子,我在后面觉得她穿着白衣服很好看,背影冷冷烟烟,就这样走进雨里,再也寻不见了。”

我听得入迷,不想手上一紧,却是雨霖婞就着那白­色­丝布狠狠地打了一个结,脑海里勾勒出的那个所谓的好看白影,霎时便被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烟消云散了。

雨霖婞见我一副疼得要龇牙咧嘴却强行故作矜持的模样,嘴角勾笑,接着道:“之后不知为何,我在闯陵时遇见了她好几次,当时还纳闷着这女人怎么好像和我过不去,我到哪里她便到哪里,当间还和她动过几次手,不过后来渐渐相熟了,只知道她一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像个游魂一般,在这地下世界来来回回地穿梭。”

游魂一般?

我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孤独的白­色­身影,在一片黑暗中逡巡,蓦地有些心酸,半响才低声道:“你们,好像将古墓当做串门了一般。”

谁知此时雨霖婞却白我一眼,道:“你当我愿意跑到这么?江湖多少美事,美酒泛舟,纵马狂歌,多少快活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谁稀罕往这­阴­气森森的陵墓里面跑?“

她说完这句便很快站起身来,脸上似有落寞,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那一身火红的妖娆,隐在周围或明或暗的­阴­影里,宛若曼珠沙华盛开之后卷席的萎靡­阴­郁,那种红­色­,太过鲜艳,太过热烈,只是归根结底,骨子里弥漫的还是那种死亡的凄凉感。

我摇摇头,心想我遇上的人怎都这般猜不透心思?

转脸一瞧洛神已经醒了,一个人靠在那,似有些呆滞地看着虚空,宛若一块石头。

“醒了?”我起身走过去,并排和她坐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团漆黑的虚无。

“那有什么?”

“时间。”

“时间?”我有些莫名其妙。

“姽稚……是谁?”我想起她发病时喊的名字,还让这个叫姽稚的人杀了她,心有疑虑,便接着随口问道。

谁料洛神忽然不说话了,整个人似是灵魂出窍般,重新回归了她那冰块的模样。我看着看着,­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心想不久前在怀里的那抹冷香肯定是我的幻觉,亏得我还产生了怜香惜玉的心理,当时看着她那样子心疼得不行,转脸她便不认识人了?

我正抱怨着,眼前火光一闪,视野霎时明亮许多,整个主殿变得亮堂起来,却是雨霖婞挽弓­射­了两支扎着火把的箭,点亮了主殿两旁柱子上的长明灯。

这一下,楚王妃陵墓主殿的情形便一一落入我的眼帘,中间一条白玉阶横通主殿前后,白玉阶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两排高台,每个上面蹲着一只煞是诡异的石雕怪兽,身子短小,耳朵奇大,分明便是先前攻击我们的饕餮兽。而原先模模糊糊的那些雕像,竟然是几尊的巨大凶神,每个身上都缠着一条硕大的蛇,那蛇瞧着十分眼熟,我认出和地道里遇上的那种蛇长得一样,蛇的头顶一点殷红,倒是很像仙鹤的头顶。

我走到那几座凶神下面,一一数出他们的名字:“拓折,招魂,雷神,焚尸。”顿时心惊道:“这分明便是南蛮分支一个叫乌衣族供奉的凶神,这么说,这楚王妃,是乌衣族的?”

“乌衣族。”走过来的雨霖婞在一旁听了,立刻皱眉。

历史上一直将南蛮部族划分为西南区域,一说是包括了楚国,一说是楚国作为中土一个富饶的国家与其相邻,而南蛮里的乌衣族以黑蛇为图腾,善于妖蛊,­精­通炼魔,是个邪气比较重的部族,有人传说部族里人均寿命极长,是个专于长生的部族。

“谷主,你看那边。” 那唤作阿却的儒雅男子指了指主殿的前方,我和雨霖婞却见眼前一副镶金弄玉的壁画下,立着两个人的身影。

我心说怎么有两个人?走上前去一看,却是一男一女两座惟妙惟肖的玉像。

那男子头戴金冠,剑眉入鬓,双目如星,端的是位贵气逼人的美男子,而那女子盈盈素腰,长发如瀑,细观其眉眼,皎洁若月,其中又掺着一丝妖媚,俨然绝­色­,瞧着这两人靠得极近,我的脑海立刻跳出了秘道里那几幅彩绘的影子。

原来这是楚王和楚王妃的玉像。

待我细看之下,心不由得一颤,却见那女子玉像身上套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衣衫,只是瞧来破破烂烂,倒像是被什么人给扯坏了一般,再看脚下,一些大小不一的金­色­箔片四散,好一副杂乱狼藉的模样,而在那金箔周围,却是一摊暗黑­色­的痕迹。

那竟是一滩­干­了许久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盗墓的文,很费脑力,还得考据(当然乃们别考据我的,里面肯定很多BUG~~~~)

还是写些JQ爱情轻松啊啊我怎么会开了这个文,都是三叔的错~~~

顺便我家历史上是楚国,苗疆卡卡卡她的巫蛊多么迷人~~

亲耐的童鞋们请浮水打分哈,我多么不容易呜呜呜(被抽飞~~)好歹慰劳下我

☆、金箔

我蹲□,捏了一片金箔细瞧,果然同前些日子在尊王府里见过的那种一般模样,上刻­精­细花纹,其间篆字镶嵌,只是文字依旧是残缺的。想从地上那些零散中间拣些出来匹配,摸索了半晌,才无奈叹口气:这地上杂乱无章的,要寻出来配对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我此时看到这些金箔,疑惑中更多的还是激动惊喜。

此番这地上金箔加上玉像身上残余的,分明不能构成整件衣衫的数量,显然是有很大一部分遗失了,不过我若是能将这小部分金箔带回去给尊王复命,昆仑或许也有得救之日。隐隐又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脑海里霎时划过那男人鹰鹫一般的犀利目光,顿时觉得脊背发起凉来。

这时却听雨霖婞在旁道:“这金箔衣衫有些蹊跷,你瞧,好像是一片片嵌在那玉像里的。”

我抬起头,循着雨霖婞所指细细摸去,果然那一片片金­色­与玉质整合得天衣无缝,玉像身上还残存着一部分,参差不齐的,很像是个破破烂烂的蜂巢。

雨霖婞赞道:“这从玉里剥离出金箔的人也当真厉害,要知道这可是一件­精­细的活,稍不留意,这宝贝便毁了。”

我闻言,脑海里顿时呈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倒斗者来到这座陵墓里,继而发现了楚王妃玉像上面的金箔衣,当下便小心翼翼地用什么方法将这金箔一片片抠下来,只是这人抠到一半,忽然出现了异变,这人仓皇之下胡乱卷起一堆金箔散片便逃了,这也能解释地上那一滩­干­涸许久的血迹,以及为何尊王手下的下将军能在在这其华山附近寻到几片零散的箔片了。

只是具体这个人,是谁呢?

“柳归葬。”背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只听洛神走过来淡淡道:“柳归葬来过这里。”

雨霖婞点头道:“我猜也是他,也只有他,才能有这般­精­致的手艺活。”

的确,董少轻想是当时已经被柳归葬害死了,估计被害的原因无非是柳归葬这老狐狸要独吞那金箔。只是柳归葬此人工于心计,武功技艺极高,到底有什么东西令他害怕到舍弃这剩余的金箔,仓皇逃窜呢?

我盯着地上的金箔,心中的欣喜忽然一点点消磨下去,我一歪头,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原先这金箔是我来到这陵墓的终结点,我只要找到这金箔的源头讯息,能给尊王一个交代,昆仑的事情也好办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抱着这个想法进入陵墓的。

只是其中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来的目的也变得不是那么单纯了,我能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拨开阻隔我视线的那层迷雾去窥视真相,却发现剥离了一层,还有一层迷雾在那挡着。

我生平最恨这些个藏着掖着的物事,若是不弄清楚,心里便不痛快。随即我把我到这楚王妃墓的始末来来回回地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将内心的疑惑一一地罗列了出来,谁料这一整理,整个脑子都乱套了。

我列出的疑问大约是:

第一,洛神和尊王表面瞧来是主仆关系,可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会轻易认人为主呢?当日她称呼主人时那般的不卑不亢,显是没把尊王瞧在眼里,她定是是有着格外的意图,雨霖婞说她在找东西,她是寻些什么,也是这金箔么?

第二,尊王为何要将昆仑带走,又为何将我强行塞入古墓?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东西么?论到布阵机关,身手技艺,洛神无不远胜于我,为何他硬要我也跟着来?

第三,那日尊王派常五兄弟两个过来,显然是要翻找什么东西,昆仑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值得他惦念的?

第四,昆仑和尊王貌似是旧识,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第五……

我此时思绪飞快地转着,越想越是心惊,线头一条条扯出来,反而越扯越乱,我像是是掉入了一个无形的巨网里面,却全然想不出拆解这些线头的关键。

关键?对,关键,蓦地我想到洛神也一直是这般神神秘秘的,从她身上入手,或许还能摸到一星半点的有用讯息。

我转身盯着洛神,一字一句道:“洛神,尊王他要这金箔做什么?”

洛神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雨霖婞却在旁拍了下手,格格笑道:“师师啊,世上只要有人要这金箔的,无非是要一件事情,便是要长生之术!”

长生之术?!

雨霖婞瞧着我惊愕的模样,笑道:“这原本便是个秘密,我想死鬼也是知道的,柳归葬那老头定也是贪这一口。”她顿了下,接着道:“其实很多年前,江湖便有人传言世上有那记载了长生之术的秘书,那传言说曾经有个楚王取了外族的女子,将那长生之书以文字的形式刻在分散的金箔上,赠给他的新婚妻子,这书的名字,便叫做“玉梭录”,相传此书分为三部分,即活人之卷,长生之卷,死人之卷。”

“怎地这玉梭录,还要分成三个部分?活人之卷尚且可以,这死人之卷又作何解释?”我疑惑道。

雨霖婞耸肩道:“这我也不知,有些事情神神叨叨的,越传越玄乎,若不是我今日亲眼见了这金箔,我还以为我爹爹临终时的话是骗我呢。”

这时许久不说话的洛神开口道:“世上人多残病,活人即神农之经,医者救人,死人之卷即地府之鬼,暗杀折磨。只是生生死死,原是纠葛在一起的,长生,不过是生死轮回的另一种形式罢了。”

雨霖婞先是一脸错愕,随即大笑道:“死鬼,你倒是懂得很多,我爹爹告诉我那点小碎末还藏着掖着,我怎就不知道你懂得还这么多,不怕出去后被杀人灭口么?”她忽然一脸­阴­险,捅了捅洛神的手臂,笑道:“还是你,读过?”

“没有。”洛神墨­色­渲染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华,答得十分僵硬。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神,却见她似乎有些不自在起来,目光飘得有些远,随即转过身,走到一旁闷闷地坐了下来。

主殿里光影幢幢,她的白­色­背影敛在那或明或暗的­阴­影里,透着一股莫名的萧索落寞。

而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我如此渴望她这个谜题的真相。

我思绪纷杂,心情不觉有些郁郁起来。这时雨霖婞挥挥手唤了几个年轻男子过来,那几个男子皆沉默寡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仔细看下发现他们的手指皆是纤长,似很是灵活。

只见那几个人各自从身上掏出一枚小钢针,对着玉像上的金箔便开始仔细地捣鼓着起来,明显便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等了不知道多久,那几个男人还在继续剥离金箔。我的心不知怎的,却有些焦躁起来,空气里似乎流淌着某种不安定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去瞟那楚王妃的玉像,看这女子身段袅娜,只是那张脸瞧来邪气森森的,又似含冤带愁,我盯了几眼,倒生生惹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耳边竟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裂空而来,地面忽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千钧重的东西朝这边来了,在场的人被这轰隆雷声般巨响吓住,手上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将雕花短剑拔了出来。

雨霖婞脸一沉,冷道:“你们几个别停,继续。”随即绯剑出岫,高声嘱咐道:“阿却,叫弟兄们准备弓箭!”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只山般巨大的身影从主殿的侧门处闪将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般巨大的野兽,那巨兽瞪着一双铜铃般巨眼,瞧来里面暴戾之气四散,身下伸出两只锋利如刀的爪子,头上毛发火红,很像是只大狮子,头顶上却长着两只角,两柄钢刀般地长牙龇出嘴边,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气,抖了抖身子,准备随时伺机而发。

洛神见那巨兽出来,一早便跳了起来,朝我道:“在客栈叼走马匹的便是这种东西!”我一瞧,那巨兽的爪子和上次的血印果然一个模样。

随即洛神利落地拔出巨阙,高声道:“霖婞,把它引到那头去。”当下一个纵身,翻到了主殿的入口附近,那里比较空旷,离玉像也很远,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这时那巨兽吼了一声,震得人耳朵刺痛,墨银谷众人皆惊恐地连连后退,口中叫道:“祖宗啊……这……这是龙啊!”

“什么龙?!这是睚眦!龙能长得这副磕碜样,还四脚着地呢!等下看我打得它祖宗都不认识!”雨霖婞气愤地冷哼了一声,绯­色­身影早已箭一般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修改之处比较多,于是修文之路任重道远= =

☆、修罗

相传龙生九子,一子为睚眦,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凶狠残暴。

那睚眦见雨霖婞欺身过来,高吼了一声,宛若天空中炸了一道响雷,巨大的尾巴一扫,那玉阶的一部分便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雨霖婞原先直直朝它冲去,待到了它面前,赶忙身子一扭,御起轻功便朝洛神那个方位奔去,准备将它引向主殿那头。

谁料那睚眦转头瞧了瞧她和洛神,爪子在地上挠了挠,若有所思,那只大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随即转个身,一双铜铃巨眼流露出贪婪之­色­,紧紧地盯着我。

我被那凶光毕露的眼睛一盯,心跳差点漏掉半拍,心说我的娘,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只听那边雨霖婞惊呼一声:“难道本姑娘没有吸引力?!”这边却见那睚眦卯足了劲头,朝我冲了过来。

我当时离它最近,原以为雨霖婞会将它引开,一时疏于防范,被那巨兽的脑袋狠狠顶开,这一撞之下,一股劲风便卷着我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怕是要碎了,背上的骨骼疼痛欲裂,腰都直不起来。

在这当口,墨银谷的年轻人都拉弓挽箭,利箭如雨般纷纷落到睚眦的身上,我刚想喘口气,却见那睚眦巨兽浑然不管那些朝它­射­来的利箭,仿佛那些箭头在它坚韧的皮革上面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依旧朝我这个方向猛扑过来。

耳边震耳欲聋的声响裂空而来,整个承载我的地板都在震颤不已,我瞧得后背一凉,难道我最是细皮­嫩­­肉­么你个畜生专挑我下手?!

此时哪顾得上身上被撞的伤,一个鲤鱼打挺爬起,在那睚眦准备朝我张开大口的那一电光火石间,移花步瞬间一滑,堪堪躲过一劫。

那边雨霖婞执剑大喊:“师师你偷了它什么东西,它这样追着你不放!”说话间早已和洛神两人踏步而来,欲要上前解围。

我恨恨地朝那红衣妖孽望了一眼,你才偷它东西!我第一天认识它!

那睚眦兽却不像是第一天认识我,死命追着我绕着这主殿跑,非得要和我叙叙旧的模样,若不是我仗着那旋风般的移花步,恐怕此时已经成了它肚里的点心了。

我脚下生风,移花步一刻也没有停歇,恨不得脚下能生出双翅膀,忽然我只觉后背劲风扫来,夹杂着一股野兽的腥臭气息,紧接着肩部被一道锋利一划,锥心刺痛霎时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只听耳边又是叮的一声冷剑交锋的声音,却是洛神上前一步,将那睚眦的长牙压开,我才留得小命,不然,整个半边肩头都要送到那睚眦的幽幽巨口中。

我跌在了地上,喉间一甜,一股血腥气直往外冲,“哇”地便吐出一口鲜血。

这下子我觉得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眼前顿时呈现一片诡异的红­色­,此时在那片红­色­背景衬托下,两个模模糊糊的女子正缠着一只巨大的­阴­影打斗,只是转眼间,那个巨大的身影又气势汹汹地朝我奔来。

我死死地盯着那飞速逼近的大家伙,耳边似乎放空一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余下一片空寂。

这家伙在那一片刺目的红­色­中瞧来极为碍眼,一个想法瞬间便从我内心深处钻了出来,这想法简直可以说是自己从我意识里爬出来的,格外突兀,甚至惊悚,但却有些熟悉。

这种想法以前一定是埋藏在我的内心深处,蛰伏待发,终究在今天,它再一次露出了苗头。

杀了它。

我只知道它不死,我便不能活。

我的心脏擂鼓一般,跳得颤颤地响,一咬牙,双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翻身之下攀上了那突如其来的野兽背部,取出那雕花短剑朝那结实的脖颈便是一阵乱刺,我此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有,蹦跶出来的字眼便只有一个,“杀。”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勒紧我的脖子,我的手发自本能浸入鲜血里,那一片涌遍全身的耸动使得我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眼前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如潮水般涌进来的卫兵,富丽堂皇的永乐宫,倒在地上的尸体,摔碎的白玉碗里流溢出来的毒药,还有那身着明黄锦袍男人的盛怒。这些凌乱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那些场景宛若暗夜里单调重复的皮影,明灭中,死了,又再复苏,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纠缠着我,撕扯着我。

青平公主是个妖孽!

恶鬼,杀了她!

杀了她!

她杀了皇后,杀了她,杀了她!

我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仿佛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我只当是不把那火释放出来,我便会疯掉。

那睚眦吃痛,疯狂地扭动起身子,要把我甩将下来,我左手攥着它的毛发,右手一下一下地刺过去,那受伤的手也似麻木般,一点也不知道疼。狂乱中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雕花短剑断在这畜生的骨­肉­里,竟是再也拔不出来了。

我盯着那短剑的断口,心恨自己也没有件称手的武器。

这下那睚眦完全被我激怒了,硕大的脑袋狂爆地一甩,我被一股力带了出去,身子悬空,顿时撞到那个楚王玉像上,所幸我一直死死攥紧那极长的火红鬃毛,这才免于跌落的处境。那楚王的玉像轰然倒地,倒地的瞬间我瞥见楚王腰间的佩剑,好像是把真剑。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右手一伸,捞起地上那把楚王的佩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睚眦结实的脖子便是一下,这剑极为锋利,只听叱的一声,剑身没入睚眦的头颅,待得我奋力扯出时,温热的血宛若泉水一般喷薄而出,那睚眦哼也没哼一声,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我喘着粗气,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腿肚子都是软的,立在一滩鲜血中,瞧着那地上的硕大尸身,浑身燥热难受,那一片鲜艳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急忙偏头转移视线,顿时看见了呆立在一旁的洛神和雨霖婞。

“师师……你的眼睛……”雨霖婞此时正颤抖地指着我,好像我是个怪物。

“我的……眼睛?”我长长呼出口气,下意识地去摸,拿下来一看,却是满手的血。

“刚刚……你的眼睛……”雨霖婞刚要说,洛神抬手打断了她,我瞧见洛神整个单薄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似乎格外的震惊,咬紧薄­唇­怔怔地望着我,恍若失了神一般。

其他人,个个脸上也都流露出讶异之­色­。

瞧着他们惊愕的脸,忽然很希望有人能给我一面镜子,好看看自己此时是怎样的模样,能令他们一个个都流露出这般的表情。

我思绪电转,觉得很是后怕,好像从天而降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僵硬了,透心的凉。这真的是我做的么?整个过程我好像眼里没有瞧见其他人,我只知道我一刀一刀地往下剐,像是在机械­性­地重复着一种名为屠戮的动作。

脑海中混混沌沌,黑暗中似乎立着个人,但见那个人慢慢地抬起头来,满脸的血,整个两只眼睛呈现出一种鲜红­色­,一脸哀怨地望着我。

那个人的脸,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身子一颤,身子像是被抽­干­一般,蓦地跌倒在地。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前的日日夜夜,我多么想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从记忆里给抹去,却终是无法做到。我每晚都噩梦缠身,受尽各种痛楚的煎熬,若不是昆仑的照料,我那时恐怕早已经­精­神失常了吧。

那时候一个人拿着短剑立在空旷的宫殿,四周繁花似锦,琢玉鎏金,一片奢华的景象。

只是,在这繁华暗枝之下,却躺着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个百般奴役我娘亲的人,令我娘亲愤愤自杀的人,这个拿着鸠酒强迫我喝下去的女人,我当时就是在这样暴虐的状态下杀了她的么?

你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千万种声音充斥着我的大脑,原先的燥热早已被透骨的寒意所取代,我一时傻了,茫然地立着,渴望有人能过来拉我一把。

“你在发什么呆,快走开!”这时洛神在不远处忽然声嘶力竭地向我吼了起来,转而提了剑朝我飞奔过来,最后留给我的印象便是那凌乱的身形。

恍惚中只觉得腰身一紧,好像被什么巨大的绳索给捆住,顿时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勉强一看,冷汗霎时湿了背脊,脑子瞬间也清醒了,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茓­!但见一条硕大的黑蛇下半身卷了我,猩红的蛇信子嗤嗤地吐在我的脸颊旁,那蛇身子一弓,像拖尸体般一下子拖着我朝主殿的侧门游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知道一路黑暗中磕磕碰碰,碰到地上的突起,就被割破一条口子,两只手在地上刮痧着,好像被烧红的铁水烫着一般,火辣辣的。我被那巨蛇卷麻花一样拖着,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脑袋晕晕乎乎,就像塞了一团棉花。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见耳边一道似裂帛撕扯开的声音,卷着我腰部的力道霎时松开,却是那条蛇舍弃了我和一个追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我晃晃脑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听咕噜一声,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刚好滚到我手边上。我定睛一瞧,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只见眼前一颗巨大的蛇头怒目圆睁,蛇头顶上一抹鲜红,和缠绕在凶神身上的黑蛇无异。

洛神此时就凄凄冷冷地立在我面前,手上的巨阙还在往下一滴滴淌血。我欲要站起身来,不想双腿哆哆嗦嗦的,就和水做的一般,身子一软,又给跌到了地上。

洛神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手一伸,拦腰将我打横抱起,我的身子霎时跌入她怀里,撞个冷香满怀。

“你……你做什么?!”我一阵面红耳赤。

“抱你。”她完全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回答。

我此时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我犯蠢么?难道看不出你在抱我?霎时一阵羞恼,想想倘若是男子我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幸好她是个女子。不过说回来,我现在也着实没有刮人耳刮子的力气,两只手无力地垂着,使不上半分气力。

这时,耳边似乎有些“沙沙”的声响由远而近,就像是绳子划过沙地的声音,光是那频率一致的声响,就叫人心中发麻。

“什么东西过来了?是那种蛇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不堪的疲惫。

洛神凑到我耳边,声音冰冷:“嘘,别说话,还有。”她一边环顾四周,凝神静听,一边口中数道:“一……二……三……六条。”

六条?算上刚才被洛神斩掉蛇头和上次地道里遇上的那两条,总共是八条。我想起了那秘道的彩绘里放入楚王妃棺木的那八条黑­色­长蛇,心下了然,这里莫不是那楚王妃尸身所在的墓室?

急忙环顾四周,却见四周竟然弥漫着柔和绿­色­,整个墓室四个角落立着白玉支架,上面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悬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夜明珠,正缓缓地吐露出如梦似幻的光芒。中央一座巨大的莲花台,上面稳稳地安放了一具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隐约瞧见里面好像躺着个女人。而在那玉棺的不远处,并排还有一座玉棺,旁边那玉棺棺盖翻向一旁,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我头皮瞬间便炸了起来。

“它们来了!”只听洛神忽然低吟一声,一个闪身,抱着我便跳到那空玉棺里,转而盖上了棺盖。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虽然只有3877字但还是相当于四千字,我已经吐血死掉了

这一章主要讲的是师师同学的黑化历史- -人家作为一个公主成长环境很是心酸~~

乃们快点虎摸我,安慰我受伤的身心(尤其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小影同学~~颤抖指~~)

☆、此情与谁言

霎时,眼前被一团墨黑笼罩,玉棺里因着挤了两个人,空间显得十分狭小,我都不知道我和洛神到底是以一个怎样尴尬的姿势抱着,身体无奈地紧紧贴合着,蜷在这一方小天地中。

鼻息间闻得棺中萦绕着淡淡檀香,我欲要辨别分明,那檀香却很快被洛神弥散开来的幽幽冷香给掩盖了。我不得不承认我极是喜爱这抹幽冷气息,淡淡的,如烟似雾,叫人无端想要贴近。

我的脸差不多是埋在她的胸前,明显能够感觉她锁骨处­精­致的突起,还有女子特有的温软馥郁,她的身体远不似那般冷,倒是温暖得紧,甚至有些发烫。

那属于青春女子特有的呼吸,带着清甜,卷着热气,一遍遍地擦过我的耳朵。

太过贴近的呼吸,惹的我颇有些不自在,更令人要命的是,洛神的手,哪里不搭,偏偏要拦在我的腰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蔓延到我的肌肤,一阵无端的燥热袭来,使得汗早已湿了背脊。

我被自己的这种莫名反应惊住,想来既然同为女儿家,这么抱着又有些什么好害羞的?

她有的,我可也有。

我内心深处这般安慰自己,可这翻来覆去的内心纠缠,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热度。脸颊仍旧是不争气地烧得厉害,急忙寻思着要换个姿势将脸转过来,便听到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在棺外响起,缓缓刮痧着,显然是那游蛇在地上游走的声音。

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心霎时凉了起来,半边身子是热的,半边身子是冷的,夹在一个冰与火的缝隙中,气都喘不匀称了。

那“沙沙”的爬行声音宛若刑场的凌迟,一刀一刀,薄薄地削下去,听来叫人腿脚发软。我心里祈祷着这种无尽的心理折磨能快些过去,谁知道一阵“嗤嗤”的蛇信子吐出声就在我耳边炸响,我一时心惊,下意识地捏住了洛神的手腕,力气用得极大,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自己的手都捏得软了,身下的洛神却一直是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住,顿时歉意涌上心头。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哨声,随即只听得一个凄冷的女人声音道:“小畜生,怎的跑来这里叨扰,速速回巢去。”

女人的话音刚落,耳边的“沙沙”声便开始快速而整齐地退去,很像是退潮的声响,不一会儿,墓室里便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的心咯噔一声,心说这是谁来了?身下的洛神似乎也僵了一下,贴得那般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我忽然意识自己处在一个太过匪夷所思的坏境里,来的这个女人这是人是鬼?怎么会将那些蛇像仆役般驱赶走?那声呼哨就像是饲养人对自己饲养的宠物下达的命令,我想到这,顿时不寒而栗。

周围也没有脚步的声音,静得厉害,待到一会之后,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我闻着那熟悉的檀香,不觉暗忖,这莫非是上次我和洛神遇上的那个白衣­阴­魅?不过这样子便更是奇怪,­阴­魅素来无形无质,怎么会发出声音,进来的这个分明便是人。

这时候,只听那声音又幽幽开口道:“影儿,我瞧你来啦。”

影儿?

“影儿,你瞧,山那边又开了许多的花,我知道你历来喜欢花,便采了这许多,你说好看么?”

我心里一个哆嗦,这里被称呼为影儿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失心疯,在那一人唱演两个角­色­。不过来的这女人到底是谁?还对着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尸体说话,顺便捎带朵花,世上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么?

正当我要为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疯狂的时候,发现洛神不着痕迹的捏住了我的手,随即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我的手心比划,触感柔滑,痒至心间。

我静心分辨她在我手心的比划走势,“楚-”,“王-”,“妃”。

楚王妃?!

我差点要跳起来,洛神的意思是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是楚王妃,那来人如此亲切地唤她影儿,明显便是旧知,难道来人……

我简直不敢往下想,太惊悚。

只听那女人又自顾自地轻笑一声:“影儿,我现在不敢轻易出去啦,外面那些人见了我,无不是连滚带爬逃走的的,影儿,你说我这般可怕么?”

“哎,你听了定是要说,我长得最好看,你最喜欢了,呵,你这嘴巴,总是这般甜如蜜。”

她一直慢慢地说着,口中吐露的无不是一些自己的琐碎小事,她似是满心欢喜,好想一股脑地全说给那人听,我听得真切,这女人口中叫唤影儿的时候,无不是透出款款深情,好像是说给她这世上最亲的爱人听。

“影儿,我好累了,好想休息了,我每天在这里不停地走,这地宫里可冷的紧,你知道,我最怕冷了。今日我又去看了绯骏,他还是那般摸样,俊秀挺拔,立在那里,一如从前他站在我身边,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恨他啦,这么多年,我在这世上游荡,什么也都散得­干­净了。”

“你说过,不准我去那个世界找你,你放心我不会去,我就这样一直这样守着你,那些个人要什么,有本事拿的,便都拿去了罢,只要他们不跑进来打扰我们……”

这女人声音温婉,一个人在那慢悠悠说着,仿佛说着世间最苍凉的诗。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悲凉之感,倒是将那恐惧感给掩埋了。

只可惜,她说这么多,无非是说与一具冰冷的尸体听,说与那个安睡在水晶棺里的女人听。

而那人,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也瞧不见了。

就在我听得犯痴的时候,那女人忽然“咦”一声,道:“我出去的时候,这玉棺明明是开着盖儿的,怎地它自己合上了?”

我听得她发现了我们藏身玉棺的蹊跷,心中连呼要糟,这外面的女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和这楚王妃这般交好,简直可以称得上至死不弃了,这该是哪里来的人物,莫非是那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此时洛神似乎也沉不住气了,压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瞬间揽紧我,看样子也是乱了阵脚。

这时候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急喊道:“师师-死鬼--”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就听一众男人“啊”了一声,大叫道:“有……有鬼啊!”

☆、血­色­琉璃玉

我心说糟了这下可该怎么收场,身边洛神却伸出手臂一顶,将玉棺盖掀开,随即我被她搀着,从玉棺里跳了出来。

那边甫一赶到的雨霖婞等人此时正立在不远处,面­色­皆白如纸,脸上惊惧交加,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此番又见了我和洛神这般狼狈地从玉棺里爬出,眼睛都给瞪圆了,纷纷呆立当场。

我刚在洛神的搀扶下站稳脚跟,抬头便瞧见眼前俏生生立着一名白衣女子,脂玉之肌,弱柳之腰,瞧来七分晶莹梨花白,内藏三分如烟玲珑月,偏生是那素净的模样里还参杂着几丝烟视媚行的妖娆。

她腰间就系着一条花纹繁复的锦玉腰带,上面斜斜地挂着一只青­色­短笛。

只可惜那张脸,分明美得不似人间之人,落在我的眼中,却是令人掉入冰窟的恐惧,惊悚。仿佛无数冰凌子正从我身体内激­射­而出,我的思绪都飘得空了,奈何我见着这世间许多怪力乱神,却无法去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白衣女子,俨然和主殿所立的楚王妃玉像一模一样!

原来洛神在我手心写的“楚王妃”三字,不是指的那水晶棺中的女子,而是指的那对着逝者婉转倾诉的伊人!

“她是人,是鬼?!”雨霖婞此时提了绯剑,与我和洛神并排站着,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我长这么大,可第一次被吓破胆,这是唱的哪出啊,太惊悚了。”

那边女子柳眉微皱,脸上是令人参不透的迷蒙表情,淡淡道:“偷偷摸摸在说些什么,我自然是人。”

“你……你可是那楚王妃?”我的话语不可抑制地变得结巴起来,瞧着那酷似的脸,暗想自己此时当真是疯了,竟然还能站在这里与她攀谈起来。

“以前是,如今却不是了。”楚王妃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惊叹,那些墨银谷的弟子纷纷交头接耳,我也好似被一把大锤给锤住了胸口,果然,果然,那玉梭录里的记载并非子虚乌有,世上果真有那长生不老之人!

我感觉以前身在蜀地时的避世闲情早已经散得­干­­干­净净,我被迫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渐渐习惯了去慢慢接受这许多的匪夷所思,若是以前,我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我竟会与一个活了千年之久的人站着交谈。

我嘴­唇­抖了抖,接着低声问道:“这陵墓本是楚王为你修建的,为何那玉棺里躺着的,却……却是别人?她……她是什么人?”

天知道我此时是多么希望她能接着解答我的疑问,这一堆的问题堆叠在我心口,生生堵得我气闷。转念又想,对方可是活了千年的王妃,我当真如此天真,要和她促膝长谈?

楚王妃闻言,娇笑一声,道:“你胆子倒挺大,问题也多。”回头望了眼那水晶棺里安睡的美人,眼眸越发深邃起来,接着幽幽道:“她,是我的爱人。”

话音刚落,墓室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可是你……你们两个,是……而且,楚王不是……”

这可太混乱了,我心里暗道。

“都是女人,是么?”楚王妃轻笑出声,截住了我的话头,道:“我若喜欢她这个人,却还要分什么­性­别?”

听了她淡然自若的话语,我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壁画上那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原来那些情景都是虚影,只是楚王他自己修造陵墓时臆想的么?难道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脑海里回响起方才在玉棺中听到的那些深情款款的话语,霎时明白过来,这女人,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竟然守了千年。

只是一人已逝,一人长留,这般凄凉痛楚的长生,要来,又有何用?

我想法偏转,瞥眼却瞧见洛神好似什么也没去理会,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不远处的水晶棺,我惊讶地发现,她面具下眼眸流露出来的眼神,竟然是伤怀凄婉的,我从不曾想我能见到她这般的眼神。

这般凄伤的眼神,使得洛神整个人仿佛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哎,今天可真热闹,要知道这里可许久,没有来过人啦。”楚王妃捋了捋胸前一抹娇俏的黑发,把玩半响,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影儿她不喜欢热闹,很不喜欢,你们在外面怎样,我不拦着,可如今闯到这来,影儿她会生气的。”她眸中此时投­射­出淡淡的厌倦,透过那琥珀般的深邃,我仿佛看到我们一­干­人落到那里面的影子,俨然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不好,这女人,此时竟然起了杀念!

雨霖婞也发现了楚王妃突如其来的杀意,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此番我们……不慎闯入王妃豪宅,实属机缘偷巧,前辈也不需要多送,我们多有叨扰,这便要走了。”

“走,何必要走呢?留下来不是更好?”

楚王妃一直都是这般淡淡的口吻,可此时我听来却是一阵毛骨悚然,正暗自心惊,却见楚王妃素手抚上了腰间锦玉腰带上拴着的那只短笛,轻轻将其解下,放在­唇­边便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那笛音珠玉之质,弥漫在整个墓室,渐渐飘散开来,渺远哀怨,勾得我整个心都颤抖起来,那笛音,便好似那幽冥地府中萦绕而来的勾魂之音一般。

我终于知道楚王妃为何能如此慢慢地和我们闲聊,因为,对着即将成为死人的人说话,还有些什么好顾虑的?

在那片诡异笛声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听见那潮水般涌来的声响,脸­色­泛白,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罗刹魍魉朝我们这边来了。

“莫要再吹了!”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颤颤道了声,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绯红的物事,递到了楚王妃面前。

“我们是来取回一个东西,很快便走。”洛神声音­干­涩异常,我从旁观察那个物事,竟是一块鲜红­色­的琉璃玉,雕刻成一只鲤鱼模样,活灵活现,仿佛才刚刚跃过龙门,灵动脱然,实非凡品。

楚王妃见到那鲤鱼形状的玉佩,原本孰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立刻停止了吹笛的动作,那嘈杂的声音霎时也消失不见。幸好她此时停下,不然被那笛音引来的,又该是怎样难以对付的主。

我偷偷去瞧洛神,见她薄­唇­紧抿,上面一丝红润也无。

“你……”楚王妃手轻轻抚摸着那块鲤鱼玉佩,举手投足中百般怜爱,随即轻叹一声,瞧着洛神道:“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你们随我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表示,要扯清楚许多事情的文章,怎样都是个杯具!

于是,我再写个几章脑内补完的情节就能把第一卷完结了,师师乃们赶紧出了陵墓去发展JQ吧!掀桌!

☆、只是开端

楚王妃几步上前走到那莲花台旁,随意地动作了一番,那莲花台后面的石壁顿时发出一声连贯的“咔嚓咔嚓”摩擦声,这声音,我再熟悉也不过,是那机关转动的声音。

石壁霎时门户大开,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石门来,楚王妃一闪身,便进到了这黑黝黝的暗门中。我忍着好奇,与洛神,雨霖婞一同上前,也追随着进入。

双脚甫一迈入,扑鼻而来的霉灰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这时四周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墙壁上整齐的几盏夜叉古灯正兀自幽幽燃着,散发出古老神秘的光芒。

这间暗房里积聚着千年不曾抖落的灰尘,眼前雾霭渺渺,如梦似幻,我恍惚觉得自己惊鸿一过,早已顺着时间漂流到楚王妃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个她和她的影儿鲜活存在的时代。

但见房间最里面摆着一张石台,上面安放着一个流碧的翡翠小盒,上覆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和文字,很像是某个古老种族的图腾。我甫一看到那上面的图案,内心深处忽然震颤了一下,仿佛一个极其细微的角落抖落了遮盖,里面某个东西正突兀地冒出头来。

我暗自冷汗簌簌,脚步虚浮中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洛神不动声­色­地从后面将我后背拖住,她的手远比以前温热许多,低下头看我,微阖的眸子里现出一抹亮光,似要窥探我的灵魂一般。

“怎么了?”

“这图腾,我觉得好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么?” 眼前唯有洛神那双墨­色­渲染的眸子,她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是隐藏在白玉面具之下。是以,她的眼睛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感情流露的窗棂,而此刻,我从那眼中看到的,竟然是淡淡的愁苦。

“许是书里见过罢。”她似是安慰我般,低低道了一声,转而上前走到那石台旁边,默默地端详着那个神秘的翡翠玉盒。

书里见过?我看过的书都记得清楚,可不曾看过这种图案文字,那些文字仿佛在我眼前自己慢慢组合,以一种奇异的形式呈现出来,只可惜,我无法辨别出它们的意思。

正当我为这些文字在意之时,楚王妃望向洛神,指着那翡翠玉盒幽幽开口道:“它就在这里,你便拿了去罢。”她纤眉聚敛,随即从怀里也摸出一只鲤鱼玉佩,正好与她手上洛神先前那只配成一对,原来那绯­色­琉璃,本是双鲤。

绯­色­双鲤,同游于水,永不离弃。

“她……怎么死的?”洛神语气有些飘忽,接过了那两只绯­色­鲤鱼。我静心去听,辨得她口中所指的那个“她”指的便是那影儿了。

“她,是代替我死的。”楚王妃苦笑一番。

“我虽贵为楚国王妃,却不过是乌衣族欲和楚国交好的牺牲者罢了,说白了便是祭品。只是我嫁过去之后,绯骏待我极好,我原以为我可以做她妻子,永生永世,只可惜我后来遇到了影儿。她是个漂泊的旅人,我收留了她,却也爱上了她。最终,我们的关系败露了,于是国人纷纷上表,言楚国国母有失伦常,触犯众怒,绯骏悲痛欲死,最终不堪各方重负,下旨鸠酒赐死于我。”

“怎么会?!”我听到这,捂住了嘴巴。

“宫廷之中,原本便是这般,影儿她最工易容,在赐酒那天,将我迷昏后,她自己喝了那鸠酒,扮成我的模样替我下葬。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来之后疯疯癫癫地跑到绯骏为我修建的寝陵,在里面找到了她。”楚王妃淡淡一笑,接着道:“后来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游魂一般,我一直呆在这里。我只是希望,有我陪着她,她在这里睡着,既不会冷,也不会闷。”

整个暗房里此时静到极致,我低下头,慢慢冥想。我从来没有爱上任何人,更别提会爱上哪个女子了,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暗自琢磨这爱情到底有些怎样的魔力,惹的这世间许多多情之人疯狂?原本一个凄楚的故事,从这美丽女子口中简单地道来,竟是那么的淡。许是年岁过去太久了,她不愿再多咀嚼,只能让以前这些对她来说悲伤的事,被那厚厚的历史灰尘所掩埋了罢。

毕竟,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一如既往地守着她。

一如她为她,舍了­性­命。

而她为她,舍了时光。

洛神怔了半响,就这样愣着立在原地。我从旁看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眸子里的冰霜变得淡了,古灯的幽光投­射­过来,为她披了件昏黄的纱衣。我忽然很想知道,像她这般­性­子冰冷的人,是否也有过爱上的人,若是爱上了,又该是个怎样的模样?

这时雨霖婞面­色­凝重,一咬牙,说道:“说些这伤心的物事做什么,情情嗳嗳的,徒惹伤心,我宁可不要!”随即一抹眼,径自去那石台,取了那翡翠玉盒,朝洛神道:“喏,你东西拿到了,可得动身走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喝茶?”

我听得她的话,暗自好笑,妖孽,你可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又做些什么装模作样?不过想来金箔也到手了,我这旅途也该结束了,只是我心里惦念着萧戬几人,在这古墓里这么久,却连个影子也没瞧见,便向楚王妃道:“王妃可曾见过一个高挑的青年,还有个­精­壮汉子,另带一个年纪较大的道士呢?”

楚王妃道:“不曾见过,不过我的那些小畜生向来喜欢收集尸体拿来囤积,我带你去瞧瞧,看能否找到尸体。”

我听得冷汗直冒,心说感情那些蛇都是你的宠物?一口一个尸体的,好似当他们都死了。当下心中感怀,即使不幸找到他们的尸骨,也不能叫他们埋骨于此,忙道:“王妃可否带我们前去?”

楚王妃道了声:“你们随我来罢。”随即转身走出了暗室。

我们一众人随着她行去,走过那错综复杂的墓道,行到一个冰冷的大洞里,里面气味腥臭,弥漫着死亡带来的萎靡气息。那些巨蛇此刻全都被楚王妃给遣走了,目之所及,皆是成堆的白骨,有人有兽,我举着火折子在那些尸骨堆里搜寻一番,就见萧戬和成云两个人浑身是血,躺在那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我急忙上前一步,去探他们两人的鼻息,好歹还有气,雨霖婞便叫了墨银谷的人对他们两进行伤口包扎抢救。

只是我左翻右找,却是寻不见青松子的身影,当下告诉洛神,洛神沉吟一番,眼中似有狐疑。

“莫非青松子已经被那些巨蛇给啃成白骨了?”我心里暗忖,霎时伤神起来,想来到了古墓的人,没有一时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如今青松子和谢龙两人什么也没得到,便化作了那地底亡魂。

那边楚王妃却道:“东西,人可都找到了,你们走罢,我将放下断龙石,这座墓,从此以后便封了。”随即引着我们到了另一处墓室,我惊讶地发现,那墓室的角落处里竟然有着一口古井。

“这古井下面连着外面的通道,是以前修建陵墓的工者们留下的,带着你们得到的,速速离开。”楚王妃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去。

墨银谷的弟子见这么简单便有了出口,无不大喜,当下搀扶着昏迷的萧戬和成云,陆陆续续下了水,洛神与雨霖婞也相继沉入古井中。我临行前回头瞧去,就见那白衣如烟的倩影立在远处,随即转身,如一缕幽魂,渐渐行得远了,永远消失在了那茫茫黑暗之中。

“你在想些什么,不走么?”原本下水的洛神忽然又像鬼魅一般从井里冒出头来,捉住了我的手,我没注意,当下哎哟一声,一下子便被她拉扯了下去。

我被洛神牵引着,潜得一会,便发现眼前隐隐透着微光,那光淡淡撒落,在我瞧来恍惚如隔世。这旅途,如梦似幻,我匆匆忙忙捡拾了心中那些疑惑感伤,往那出口的亮光游去。

我自然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个开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金箔风云”到此结束,于是悲催的作者表示,第一卷其实就是个引子,就是个预热(娘的乃的引子可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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