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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古城沉浮,JQ探索之旅就此展开~~~

我正要走向篝火,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呼唤,声音清脆,宛若扶风而过的廊下风铃,不由得心下讶异,大晚上的,谁会叫我姐姐?

在原地张望了一会,便发现远处的­阴­影下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过去一瞧,一个约莫八岁出头的小姑娘正立在我面前,身上的衣衫与此处契沙不同,竟然是华贵流云的狐裘,脖颈则缠着若雪的狐尾。小巧脸蛋粉雕玉琢,一双明眸宛若黑珍珠般,敛着别样欢喜的神采,透过那双珍珠,仿佛便能窥得天空中那片浩瀚耀眼的星辰。

“姐姐。”她笑着唤我,脸上挂着纯净的笑。

这是哪家的小孩?生得好生讨人喜欢。我走上前去蹲□,刚好并到她小巧晶莹的额头,额头上面,用金粉勾勒出一弯浅浅新月。

我摸摸她的头,微笑道:“小妹妹,叫我什么事?”

她嘻嘻笑了起来,将她的小手摊开到我面前,仿佛变戏法一般,转瞬间,她粉­嫩­的手心里便开出了一朵晶莹的花。那花宛若琉璃般透彻,又若傲雪般洁白,五片花瓣微微地颤动着,中间五缕血­色­花蕊,华贵无双,似是编织了人间最为风流缱绻的美梦。

竟然是梦昙花?我心中又惊又喜。

书上记载:梦昙花开,一世好梦,永无焦虑,永无忧愁。这梦昙花可是极好的宝贝,除了外形华美,更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世间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都求也求不来。

她将那梦昙花举到我面前,道:“送给姐姐。”

送给我?我讶异地瞧着她,远处喧闹依旧,我和这小姑娘所在的小块天地,却仿佛远离了人间喧嚣,我甚至怀疑,她,是否也是从那梦里出来的。

“姐姐不接么?这可是好东西哦。”她撅起嘴巴,似乎有些不开心,我看着她粉嘟嘟的脸,忽然好想去轻轻揉捏一番,笑着摇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接。”

“姐姐不接,是不喜欢我么?大狗狗叫我来的,他要我交给你的,你不接,他就不和我玩啦!”

“大狗狗?”我一下子糊涂了,根本无法理解这可爱孩子的意思,她却跺了跺小脚,气鼓鼓道:“姐姐不接,我生气啦,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我笑了起来,伸手轻轻采撷了她掌心的梦昙花,道:“我收下了,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问话间,忽然起了一阵风,发丝被吹起擦过我的脸,眼前蓦地一片迷蒙起来,同时耳边微微风声中,又响起了她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我叫长生。”

长生。长生。

风止住了,我揉了揉眼,过了一阵睁开来,眼前除了一方黯淡,什么也没有,那唤作长生的漂亮孩子,早已跑远,不见了踪影。低下头,发现那朵梦昙花还好端端地捧在我的手心,花瓣轻轻颤动,似在夜­色­中低低絮语。

好奇怪的孩子,她从哪里来?我在原地呆立半晌,随即走向篝火,朝那人堆里微醉的绯衣女子笑道:“妖女,向你讨一碗酒。”

雨霖婞扬起妖娆若花的脸,醉眼朦胧地睨着我,眼角眉梢都是微醺薄醉的迷人,她口齿已然有些不清了,轻声道:“酒……酒……好……”侧过身去摸索,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我笑着靠近她,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好啦,好啦,酒在这里,莫找了!”无奈地在旁边取了酒坛,另带一个碗,开始倒酒,在雨霖婞身边侍候的阿却一脸温和,笑着朝我点点头。

雨霖婞见了我手中酒坛,立刻抢过去,不满地咕哝:“原来竟在这里,害我找了好久。”

我望着她,见她薄醉的俏脸上,挂着阑珊寂寞,有些心疼道:“你醉啦,莫再喝了。”

她却兀自抱了酒坛,撇过脸去,低低道:“谁说我醉了?说什么胡话?”纤眉一蹙,拍拍酒坛道:“阿却,陪我接着喝。”

我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一旁的阿却又朝我摇摇头:“谷主醉的时候便是这样,只要陪着她喝,她便不会生气,师姑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她。”

我无奈颔首,心道有时候,妖女可真像个孩子。

离开那狂欢中人群,端着酒回到毡房,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我离去时的暖意,我道了声:“洛神,你要的酒。”

却没有人应答。

那雪般的女子正侧卧在羊毛软榻上,一手支夷,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漫过了床榻,她长长睫毛下掠过淡淡一抹­阴­影,外围衣襟微微滑下,玉颈修长,露出肩头一抹雪白晶莹的肌肤,我看得心跳蓦地加快,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嚷着要酒,这便睡了么?”我低语着,将酒搁在一旁桌上,随即瞥见了手中的那朵梦昙花。

在那柔软的花瓣上轻轻一吻,随即将它放在洛神流泻在榻上的墨发之间。那晶莹花瓣绽放出灼灼的光彩,静静开放在熟睡的女子缠绕的黑发里,若雪的花,若雪的人,仿佛融为了一体。

愿你有个好梦,洛神。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资深围观党加真相帝,作者君要披露一个内幕,那就是洛姑娘在说:“你的肌肤很白,很漂亮。”的时候,腹黑的她其实没有告诉师师她还丢了一部分,原文应该是:“你的肌肤很白,很漂亮,还很滑(重读!)。”

重点是“滑”字啊!!洛姑娘你明明摸了人家,为毛不说!!

洛神:你说出来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10月7日修改。

☆、龙沟初涉

第二日,阿尔真为了表达契沙的感激,答应了雨霖婞的请求,那便是引领我们前往龙沟。

他举了碗酒,朝着东北方向恭敬地鞠了一躬,脸上挂着虔诚的沉静,随即他回过头来,大草原上初升的红日为他的双肩抹上一层微红,他低下头,将那碗酒缓缓洒在草地上。

“远方的朋友,祝你们好运,它就在那白雾的尽头,契沙的信使将会领着你们的马蹄踏上那片土地。”契沙的族长这般说着,眸中神­色­却难掩忧愁,随即他朝高空呼哨一声,一只巨大的隼裂空而来,划开翅膀在低空徘徊几圈,便振翅朝东北青空翱翔而去。

“走吧,跟着它。”

我们朝他感激地点头,随即翻身上马,马蹄踏起连绵的青草­色­,一路飞奔而去,我目光循着那浓雾延伸的方向望去,心里一颗小巧的种子渐渐发芽长叶,这种躁动,令我惶恐不安,我隐隐感觉,那个明黄布帛标注的扑朔世界,正有什么在等着我。

追随着那只隼,队伍一路急行,渐渐雾­色­渐稀,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大片无边际的黑­色­­阴­影,这时候天空中那只巨隼突然高声叫了一声,在空中划了个圈,又调转头飞了回去。

洛神抬头瞧着那巨隼远远飞离,低低道:“大家小心,到了。”随即控了僵绳走在最前方,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马蹄踏过的地方没有契沙那边的青草铺盖,土地松软,呈一种诡异的黑红­色­,我心里一紧,这颜­色­,就好像是土质和常年猩红的血液糅杂在一起,往四周一瞧,顿时咦了声:“停下。”

雨霖婞调转马头到我旁边,道:“怎么了?”她昨晚喝了许多酒,整个人瞧来还有些漂浮,桃花眼角流露出浅浅一丝倦意。

我策马走了几步,才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多新添的马蹄印?”那些马蹄印数量极多,似乎有不少的人在这附近呆过,而且看那痕迹很新,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

雨霖婞和洛神走到地上那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处,瞧了一眼后,脸上皆敛着­阴­云。我自是明白她们的疑虑,阿尔真一族长年守护着这里,附近一直云遮雾绕设了极为厉害的阵法,一般人即使是进到契沙族内部来都仿佛登天,又何谈进到这龙沟外围来。

所以这些凭空诡异的马蹄痕迹,便和白日见鬼一般不可思议。

我道:“莫非有人比我们先来了一步?”话音刚落,远处­阴­影里隐隐传出一声突兀的躁动声,仿佛是许多惊鸟顷刻间从安静的林子里扑簌而出,四周原本静得只剩众人的呼吸声,这声突如其然的躁动,便仿佛是一把冷刀生生割裂了四周凝固的空气。

洛神脸­色­顿时有些惨白,道了声:“我们先进去看看。”队伍渐渐朝前方­阴­影靠近,等到目力能及,顿时一股潮湿的霉旧气息扑鼻而来,随后便看见无数古木参天,以一种畸形的姿势盘根错节着,微薄的光静静散落而下,照耀着地上匍匐的青苔暗藓,泛着浮动的点点光彩,许多巨大的藤蔓穿过空隙,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跨度到另一棵树上,远远瞧去,便和大量缠绕的巨蟒无疑。

我料想不到,这广袤的草原尽头,竟然会出现一个极大的古树林。

众人面面相觑,雨霖婞则啧了声,道:“瞧瞧,树下有鬼,可不就是说的眼前这般光景。”随即从腰间抽出绯剑,甩在身旁,嘱咐道:“都将家伙亮出来,等下也不知会冒出甚么玩意儿!”一夹马肚子,几步上前,我和洛神拔了剑也紧随在后。地上堆了厚厚一层落叶,马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挠人心窝,在这幽深林子里显得格外瘆人。好在树与树之间间隙较宽,能容马匹过去,只是时不时地要拿剑将那些缠绕的挡路藤蔓砍断,才能顺利通过。

我一路望过去,果不其然,前方地上也躺了许多被别人砍断的藤蔓,看来,果然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下事态变得复杂许多,如今出现了另外一批队伍,若是对方是本着各取所需原则,那也好办,只怕若是双方不小心冲突起来,便是要棘手了许多。

忽然一个墨银谷弟子在后面大叫了一声,我们都吓了大跳,急忙回头去看,见那发出声音的墨银谷弟子面­色­死灰,他用手抹了把脸,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雨霖婞纤眉一皱,朝那弟子道:“怎地,见鬼了?”

那弟子颤颤伸出他的手,递到众人面前,磕磕巴巴道:“谷。。谷主。。。有。。有。。”

“舌头捋直了说话,有什么?”雨霖婞话音刚落,我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我们瞧见那弟子摊开的的手上一抹殷红的血,他灰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抹掉血迹的痕迹,只是很显然,那血,并不是他自己的。

我感觉自己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缓缓抬起头,朝那弟子的头上方看去,便瞧见他上面孤零零地正吊了一个男人的尸体,穿着藏黑­色­的衣衫,爆睁着一双眼,面目已经瞧不分明了,被巨大的藤蔓捆着,在两棵树木之间的空隙处荡来荡去。可这还不算,目光放远,发现我们头顶这么大一片范围内都稀稀落落地吊着许多尸体,有几具尸体是新死,嘴角正流着几丝鲜血,更多的却是风­干­的尸体,身上衣衫造就已经朽烂了,只剩下几缕布条在风中飘来飘去。

“呀。。。!”我几时见过这般恐怖画面,低呼一声,缰绳都握不稳当了,差点便要跌下马去。

一旁洛神急忙伸手扶住我,冲我摇摇头,淡淡道:“只是些尸体,莫要担心。”我见她脸上无甚波澜,不由得叹服她果然常年走地下的,见过的尸体粽子的恐怕比我这个窝在蜀地十年的见过的活人还要多上几倍,急忙定定心神,指着那些尸体道:“他们。。。他们怎么上去的?”

雨霖婞道:“谁知道,要自杀也不得挑这地,阿却,你过去瞧瞧那个穿黑衣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是,谷主。”一旁的阿却应了声,打马过去,随即翻个身立在马鞍上,仔细地翻查那个穿着藏黑­色­的男人,他似乎从他身上摸出个什么东西,策马过来后交给雨霖婞,道:“谷主,衣服是南阳的绝骨派。”

绝骨派是隶属发丘门下的一个小分支,派中弟子在江湖上倒是臭名昭着的很,势力虽然不大,但却善于依附其他的强大势力,将墓里的宝贝倒出来后,会抽出一部分交与所依附的门派充当经费,是以全是那墙头到两边倒的主。

雨霖婞哼了声,“原来是发丘的牛鼻子道士,我当是是谁。”她接过阿却递过来的物事,我凑近一瞧,竟然是一枚暗黑­色­的牙齿,上面黑光熠熠,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我的头皮瞬间便炸了下,脑中闪过当日在风月阁的廊道里遇上了何老乌,旁边唤作老四的­阴­郁男人也戴着一个与它一摸一样的黑狗血兽齿,顿时惊呼道:“是。。是他!”

洛神朝我望了过来,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天天有,以后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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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客官随意,休息去也╮(╯▽╰)╭。

☆、鬼菟丝子

我将上次在廊道遇上何老乌和这黑衣­阴­郁男子的事情告知她,她垂下眸,沉吟片刻,雨霖婞听见了,接口道:“就是那个凤凰当山­鸡­的汉子?莫非他也过来了?”

我点点头,“极有可能,当时这男人催何老乌催得急,何老乌便骂了句说地方不会长腿跑了,估计指的便是龙沟。”

雨霖婞冷哼一声,“对方看马蹄阵势也来了不少人,十有八九也是为了摸柳老头的线索,等下要是­干­上了,这便难办了许多。”她话音刚落,后面忽然又是突兀地一声大叫,队伍顿时炸开了锅,我抬头,便见一个墨银谷弟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拖着,一下子吊到了高空中,他脖子似乎被勒住,喉中只是一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手脚不停抽动着,摸样十分可怖。

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将我们惊了个实在,与此同时,一旁洛神果断地将手中的巨阙朝那被吊在空中的墨银谷弟子扔过去,只听叱的一声,那弟子身旁的巨大藤蔓被瞬间割断,几条藤蔓顿时簌簌掉了下来,仿佛几条长蛇跌到了地上。

我以为那藤蔓割断后,那弟子自然会掉下来,谁知道他还是困在原地,只是挣扎得更厉害了,艰难地举起手要去抓自己的脖子,却是徒劳无功,没了周围藤蔓遮挡,他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晾在高空,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雨霖婞急了,叫道:“不是那藤蔓缠的!又是什么鬼东西?!”洛神则迅速打马过去,弯腰捡了巨阙,也不敢多待,和队伍一并飞快地退得远些,我觉得这个中蹊跷,急忙运起“炫瞳”之技,眼中清明,顿时将那上空的情景瞧个透彻,这不瞧不打紧,一瞧我的身体立刻就凉了。

原来那捆着墨银谷弟子的并不是什么瞧不见的鬼物,而是那东西太细,我们原本便隔得远,瞧不见也不奇怪。炫瞳之后,我查微的本事比平常高出几倍,便清清楚楚瞧见许多极细的黑丝缠住了那墨银谷弟子的身体,更多的则勒住了他的脖子,有些甚至伸到他的嘴里,我见他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黑丝吊在高空,晃晃荡荡,双眼泛白,嘴角都是血渍,竟然已经断气了。

“快跑!”我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急忙高声叫了句,“那是鬼菟丝子!”我这一喊,众人的脸­色­立刻变白了,急忙控了缰绳朝古树林深处飞奔。

志怪录里记载,鬼菟丝子,细若人发,附生于高木,­肉­眼见之而不能得,常以牲畜活人血­肉­为料。大家都知道鬼菟丝子的厉害,哪敢久留,若是一个不小心,也和头顶上那些飘来荡去的尸体一样,直接留给鬼菟丝子做了养料。

只是林子里藤蔓纵横,队伍逃离的难度顿时加大,加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瞧不见那鬼菟丝子具体在哪个方位,我无奈只得边回头观察鬼菟丝子的踪迹,边给前方的人以提示。只是我又要策马,又要顾念着不时回头放哨,不一会儿功夫,便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我只听得耳边嗖嗖冷风,回头一瞧,见许多细弱毛发的黑丝此时簇成许多束,分别从两旁的树上朝我们包抄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仿佛有了意识,如无数黑­色­游龙般紧紧追随着我们不放。

我急忙在后面大喊:“你们大家分开跑!”

前面众人听见了,立刻分成了几股小队跑了开去,谁知道前面的洛神却又调转马头,折返朝垫到最后的我奔来,我刚要说话,脖子上忽然有了一丝冰冰凉凉,微微地痒,顿时­鸡­皮疙瘩冒了一身,手上的缰绳都脱落了下来,胸口也似压了块大石,连气都不能喘了。

随后我眼角一斜,就瞥见几缕极细的黑丝探出个头,就堪堪飘在我脸颊旁边,我凑得那般近,连那鬼菟丝子上面长的倒刺都能盯个一清二楚。我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早就向前倒了下去,随即身下顿时一股力量向上拉起,我心道莫非这次轮到我要被吊起来做­肉­­干­?一想到那挂在上面的尸体种种惨状,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身下支撑的力量一下子便被卸了下去,接着左手被人一勾,身体就朝旁边倒了过去,待到定睛细瞧,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这才反应过来我此时是稳稳坐在了洛神背后,而我那匹可怜的马却被大量鬼菟丝子缠在了高空,正在空中挣扎抽搐,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

洛神在前面低低道了声:“抱紧我。”一拍身下骏马,两人顿时风驰电掣般掠了出去。

林子里的风很潮湿,扑面而来都是水汽,我抱着洛神的纤腰,心里蓦地生出一丝融融暖意,不知何时起,我心里总是有个念头,便是有她在的地方,什么艰难险阻都会过去,紧随着她,都是内心深处的安慰。

这美丽素洁的女子,于我来说,简直如传说中女战神一般的存在。

我左手紧紧勾着她的腰,右手拿着锦瑟,回头去看,那些追过来的鬼菟丝子正忙着缠在我那匹马身上,估计是在美餐一顿,也顾不上追我们了,顿时呼出一口气,身体顿时也放松软了下来。

谁料前面的洛神忽然闷哼一声,握剑的左手随即胡乱甩了起来,我一瞧,便见不知何时洛神白­色­的袖子上也缠上了几缕黑­色­的鬼菟丝子,洛神急忙勒住身下马匹,脱了缰绳的右手一把抓住左袖,便要扯起那紧紧缠绕的鬼菟丝子,鬼菟丝子身上倒刺遍布,洛神在撕扯下,晶莹玉手顿时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敛着眉,俏丽的脸上渐渐泛起难忍的微红。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低低道:“别去动。”别看鬼菟丝子细得与头发丝没有两样,蹙在一起后,其力道极其可怕,若是多起来,马脖子都能给一下子勒断。她的身子此时都颤抖起来,估计是疼得厉害,瞧她摸样,我心里便和针扎了一般,生生地疼。

那黑丝太细,我不敢用锦瑟去割,怕伤了洛神,却又怕耽搁了时辰,那鬼菟丝子便是要钻到洛神­肉­里去,思绪电转之下,急忙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在洛神左袖下一晃,那些鬼菟丝子被热气一熏,顿时松了开来,没命地往旁边窜去,我心里一喜,这些鬼东西果然怕火!

几缕鬼菟丝子游了开去,退回到一旁的树下,我急忙趁势将那火折子朝树下一丢,那几缕鬼菟丝子顿时炸了起来,如缭绕的烟雾般直直朝后退去。

趁此当头,我在她耳畔低低道了声,“我来骑马。”将我和她的剑一并捉了,从后面怀住了她的腰,策了马便往前跑,她似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后仰,轻盈的身子整个朝我怀里靠了过来,我脸上顿时微微泛起热度,差点将正大敌在后的窘境给忘了个­干­净。

这时候不远处又是几声马匹嘶鸣,见雨霖婞和阿却竟然调转马头过来,阿却手上还提了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内里装了些什么。我见状大叫:“你们跑回来作甚?还不快跑!”

雨霖婞却在那边那边大喊:“你们快些跳开,我要扔过去了!”说着,手一把扯过阿却手里的包裹,从中摸出几个黑­色­的圆球,我见状驱使身下骏马飞速朝她奔去,待到跑到一半的路程,雨霖婞和阿却则打马过来,两人将那几个黑­色­的圆球一扔,那黑­色­的球越过我和洛神身旁时,我才瞧见上面正嗤嗤冒着火星子。

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差点没将我的耳朵给震聋了,逼人的热浪霎时追着我的后背而来,被这火焰般热度一烤,我仿佛刚刚从蒸笼里转了一圈,好一会儿之后,便听见雨霖婞格格的娇笑声从身后传来:“哎哟,哈哈,全都死了个­干­净!”

我抱着洛神跳下马来,将她靠在一旁休息,雨霖婞也下了马,拍着手嘻嘻地靠了过来。我环顾四周,见那原先被无数鬼菟丝子侵袭的地方此时被炸了一个大坑,正嗤嗤朝外冒着白气,顿时明白过来,妖女方才扔的,竟然是几个火球。

这些火球里面藏着火药,点染引线后,就会爆炸,威力十分巨大,怪不得会炸出这么个大坑。

我惊魂甫定道:“这些火球,你哪里弄来的?”

雨霖婞道:“原本准备行囊时就有了,用来应付突发事件。”随即她摸摸头,尴尬一笑:“结果我给忘了,方才逃跑的时候才想起来。”

一时忘了?我脸顿时绿了,几乎连掐死这妖女的心都有了,雨霖婞却在旁撅起嘴,不满地哼了声,“早拿出来和晚拿出来,有什么不同,还不是解决了问题?”

“是啊,解决了问题!”我无奈叹口气,随即掏出治伤的药粉和绷带便要去瞧洛神的伤势,洛神蹙了蹙纤眉,白净的额上微微有些薄汗,衬得她眉间的朱砂越发鲜艳欲滴起来。

我让她将手摊了开来,却发现她凝若羊脂的掌心如今只剩下几道浅浅伤痕,上面的血渍早已凝固,倒像是愈合了很久的摸样。

我先是一愣,随后霎时反应过来,昨晚上将那梦昙花偷偷塞给洛神,待到子夜时分昙花消散,便融进了洛神的体内,而那传说中的梦昙花与书上说的分毫不差,果然是有此加速伤口愈合的奇用,想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神见我忽然自顾自笑了开来,眸中敛着疑惑,直直地望了过来,我急忙敛了笑脸,故作严肃道:“好厉害,你瞧,你伤口就快好了。”

她却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会不知她身体的异变,一双冷静的眸子此时在旁静静地盯着我,惹得我全身一阵不自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教授上课的时候告诉我们菟丝子是一种很萌的寄生植物,各位客官乃们觉得它萌么?(萌你个大头!!)

☆、莫名其妙的泪

她的冰雪眸子太过摄人,似能直直透过我的眼,将我内里给看个一­干­二净。

我忙低下头去,索­性­不去瞧,接过一旁雨霖婞递过来的牛皮水袋,倒了些清水到她掌心,将那残留的血渍给一一擦净了。她默默地看着我忙活,最后我取了条白­色­绷带将那素洁的手轻轻缠了,她垂下眸,盯了那只受伤的手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轻声道:“伤口不是就快好了么?不用包扎。”

我道:“无妨,包扎了更稳妥些。”

雨霖婞则抱了肩立在一旁,微微弯下腰,睁着一双的桃花眼瞧了瞧,忽然笑道:“师师,你给死鬼绑的是什么?怎么这般眼熟?”

我一愣,见洛神垂着受伤的手,而那手上面赫然绑着一方白­色­布条,竟然还绣着熟悉的白鹤压花,却是上次楚王妃陵墓里洛神给我包扎时扯下的衣摆残布,那次之后我便一直随身带着,岂不料今日­阴­差阳错,倒将这方残布与绷带给弄混了。

我睁大眼,望着洛神安静的眸,窘迫得厉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雨霖婞则朝我摊开手,殇着狐狸眼,促狭笑道:“师师,我的手也被火球给烫伤了,要不你也帮我绑个白布条?没有白布条,就去死鬼身上扯啊!”

我脸霎时被火烧了般地烫,还未等我发作,这绯衣女子却早就笑着跑开去,上了马,马蹄扬起细碎的青苔屑,将我给远远撂到了后面,潮湿的风刮过来,带走了她渐渐飘远的话语:“你俩莫要磨蹭,速速跟上!”

我气得跺脚,这该死的妖女,净会寻人开心!

洛神倒是波澜不惊地走到马旁,将我和她的剑挂在一边,她侧着头,姣好的面容被流泻的墨发遮掩了,从我这个方位望去,只能瞧见她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侧脸弧线,随即她的手朝后伸了伸,做出要牵我的姿势,我听她淡淡道了声:“来。”

我忙走了过去,见她手上绑着那方残巾,我辨不清是她的手更白些,还是那上面绣着的压底花白些,手却早就捏了她的腕,冰冰凉凉的,摸上去像冬日里红梅枝头上薄薄的一层雪。

随即我坐在马前面,她从后面抱了我,控了缰绳便往前去追雨霖婞他们,她清浅的呼吸就吐在我脖子上,几丝发丝飘过来,微微的呵着痒,四周有清风,微弱的日光透过茂密遮盖的树冠散落下来,那些青苔仿佛活了般,就着细碎的光一路晶莹地跑了,朝着远方延伸了下去。

我一阵恍惚,早已忘了去计较这险象环生的古树林子里到底还藏了哪些诡物,此时此刻,我当是踏青。

春光一片好。

等我们赶上雨霖婞他们时,已经瞧见前面亮光大盛了,那些巨大的藤蔓都不见了踪影,树木却更加高耸了,仿佛立刻要冲到云端里去。四周的土质比古树林外围更加猩红,似被人生生泼了一层血。我瞧着远方亮光泛着诡异的红­色­,一时有些不适,便道了声,“前面有什么?”

雨霖婞接口道:“定是这林子出口了。”随即掏出董少轻那张明黄布帛,琢磨了一番,撇嘴道:“董老头上面只标注龙沟里有一座城,也不知是哪个时期的人住的,不过想想若是这鬼里鬼气的树林过去便是那座城池所在,里面住的八成也是些怪物。”

洛神却策马走到一旁,我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待我定睛瞧去,果然那里有一个凸出来的物事,被许多青藤缠了一层又一层。洛神取了巨阙一挑,那些青藤被拨了开来,赫然露出一方粗糙的石碑来。

我来了兴趣,低下头去细细端详,却发现上石碑面绘着一个男人,生得高大挺拔,他手上握着一支摸样奇怪的黑杖,虽然雕琢的线条洗练简洁,我还是能瞧出这个男人衣着的华贵程度。男人左上方雕了个圆圆的圈,也不知是指代着天上的太阳还是月亮。

这石雕明明是很简单的人物刻画,落到我眼里,却仿佛蒙了一层黑­色­,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他沉闷的一声叹息,跃过时间的洪流,就那般飘渺地扑到我的耳朵里。那双石头做的的眼睛空空洞洞地朝我望了过来,仿佛要告诉我些什么,我心里顿时一紧,似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断了。

洛神就靠在我身后,勾着我的手却微微用了些力,随即在我耳边道:“你怎么了,出了许多汗。”

我忙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瞧着这男人,有些奇怪。”她的脸隐在我背后,我瞧不见她的表情。这时雨霖婞上来一瞧,顿时奇道:“怎么这个男人,身上还长了翅膀?”

如雨霖婞说的那般,这的确是一个生着翅膀的男子。生着翅膀,传说中有些是天神,有些却是妖孽。

洛神沉默了许久,才道:“许是一方部族的图腾信仰罢了,古时许多人喜欢将人物添上些与众不同的特点,来象征他们的不凡。”随即驾了马接着往前赶,“加快些脚程,天黑前需找到宿营的地方。”

洛神话语一出,队伍又快速移动起来,我心里却一直惦念那个着生双翼的华贵男子,总忍不住要往后瞧,在前面扭捏折腾了一会,洛神伸手将我的腰锁了,忽然低声道:“信不信,世上真的有生着翅膀的人?”

她的声音低缓,宛若暗夜的水流,我肩膀微微颤了颤,转过脸去瞧她。我凑得极近,几乎都能碰到她­精­致的鼻梁,她墨­色­眸子里散出了涟漪,令我误以为那四周微微细碎的日光,全都落到她好看的眼睛里了。

她的眼神却十分平静,不像是在说笑。

随即她薄­唇­微启,我听见她接着道:“我见过。”

我表情似乎一瞬间凝固了,一时竟忘记了呼吸。许是我离她的脸那么近,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丝一毫,都被我一一捕捉了下来。我被那双眼睛盯着,心里一阵颤抖,随即我强迫自己脸上僵硬地换上一丝淡笑,揶揄道:“粽子甚么的我们都见过,生着翅膀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赶忙别过脸去,调整了起伏不定的呼吸。其实我明白,她不是那层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别的。

脑海里忽然散了许多碎片出来,凌乱地飘着,耳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随即响起。

-哪天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带着你飞到天上去,去看遍这大好河山。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脑海中晃了晃,却又被什么东西击碎了,沉到了无止尽的深渊里,我嘴巴张了张,有些冰凉的液体忽然划了下来,落到我嘴里,带着咸苦。我边讶异边慌乱地抹了抹脸,生怕身后的女子瞧出端倪,便装作是被风沙迷了眼,尴尬地揉着,而后面良久也没有声音,只是后面她身上的冷香仿佛越发馥郁了,仿佛细网一般缠绕在我旁边,一刻也不叫我离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虽然少些,却是我写得最慢的一章。白天每天有课,都只能晚上写。

其实我章节里许多地方都埋了伏笔,希望写到后面大家莫要忘记了,许多地方都要穿起来看的。

PS:腹黑的洛洛终于忍不住了,叹气,开始引导了都。师师果然是“失失”,她失去了很多许多,比如大片段的记忆空白。

☆、《探虚陵》更新主角人物设定及武器设定

详情请见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绘制人物设定彩图...待编辑

☆、花开荼蘼入深渊

我手拿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有些湿润,洛神去捉缰绳,轻轻地擦了一下我的手,随即她似是僵住,缰绳便悬在空中不动了。我心里怨怪自己这般不争气,察觉到后面女子的沉默,忙自己去牵了马向前,接下来一路上两人静得厉害,饶是尴尬。

待得到了林子出口,却听见前面都是墨银谷子弟子们一迭声的惊叹声,忙加快了脚程向前一瞧,便见着眼前的红­色­光芒越发亮丽起来,我当是被人泼了一大片的朱砂。随即揉了揉微微刺痛的眼,放那红­色­亮光进来,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大片大片地开了满地猩红的花,灼目的绯红流淌到天边,仿佛燎原的火,一路烧了过去,俨然连一丝退路也没有留的霸道。

我们都被那些花牵住了心神,跳下马来,慢慢地走入花海,这些花开得高,都漫过了我们的膝盖。它们个个都生着五瓣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着,仿佛人蜷缩的小手一般,赫然便是上次王妃陵墓外石壁上那种摄人的诡异妖花。

只是上次只余一朵,这里却如此繁多茂盛。

经过上次际遇,我深知这花的邪乎,不敢瞧得过于真切,张口便道:“大家小心,莫要盯这花盯得紧了。”谁知话一出,却无一人吱声,我左右一瞧,四周围却只剩下我一人,哪里还有别个的影子!

“洛神!”

“妖女!”

我霎时急了,这须臾的功夫,怎么其他人像做梦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天和地仿佛都烧得红了,我怕自己虚空地在空中一摸,便要烫伤自己的手。心底的­阴­郁顿时横生出来,我不喜欢这种血的颜­色­,可是恍惚间,自己的手上却又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讨厌猩红,凝神去看时,却依旧是平常­干­净的摸样。

我以为自己又被那些花摄了魂,忙沉下心镇定,这时后面忽然一阵轰隆的声音响起,我脚下一个踉跄,急忙跃起一步跳开,耳旁都是沙石扑簌簌掉下去的声音,心惊之下回头一瞧,宛若兜头淋了盆冰水,瞬间凉到了心底。

方才我站立的地方,此时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缝深渊,又极宽,黑乎乎的瞧不见底,若是我方才步子慢了,这般跌下去只怕是尸骨都会碎得狠了。随即深渊对面的花海忽然齐齐晃动摇摆起来,虽然那些花看起来都是一簇簇的,长得一摸一样,心细之下,还是能看出与先前又有些差别,我所在的花海,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盘子,中间被人挖了条沟壑,正不停地在转动。

那些花儿灼灼的,耀着我的眼,盯着四周围不停变幻的阵势,我脑海里蓦地跳出了三个字:“九宫盘。”

九宫盘是一种凶险的御敌之阵,现在已经寻不到能摆这种阵地的阵法大师了,据传此阵在上古的时候能降龙,亦能锁妖,端的是十分了得狠辣。料想到这,我再不敢胡乱走动,每迈出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怕是又一个不慎,哪里再冒出条深渊一口将我吞了去。

一路小心地在花海穿梭去寻洛神她们,周围依然是红惨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处在哪个方位。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声,我大喜,以为是寻着洛神她们,正欲上前,却听那声音粗莽­干­涩,正在那愤愤骂了声粗话:“­奶­­奶­的,甚么鸟地方!臭道士,老子再走不出去,就拿你去填沟!”

这时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急甚么?这九宫盘,有那么容易解得了么?走不好,指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哼,你这老贼,当爷爷是猴耍?说什么那城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会寻龙点|­茓­么?你点个给老子瞧瞧?我那些个弟兄,现下都到哪里去了?!”

那稍冷的声音哼了声,接道:“莽夫!贫道当真是瞎了眼,竟会瞧上你这身不入流的本事,白白辜负了主上的期望!你莫嚷,不然你该知道你有些甚么后果。”

我暗忖这苍凉的声音怎这般熟悉,忙上前寻个地方掩了身形,拨了花到一旁,探出头去窥探,却发现不远处立着个粗壮的汉子,赫然便是何老乌,另一个是寻常道士打扮,背上绑着一柄长剑,身影十分眼熟。

何老乌正瞪着眼,一拳便砸了过去,怒骂:“还敢要挟老子!老子弟兄已经死了这许多,你个臭道士便和他们陪葬去吧!”那道士见巨拳袭来,忙脚下滑开,一躲,退开身来,立在一旁冷笑地瞧着他。

这间隙,我方看清这道士的摸样,松眉鹰目,眼中­精­光闪耀,竟然是青松子!

我被眼前景象惊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松子他不是被楚王妃养的黑蛇给活活吞了,连尸骨都寻不见了么?当日我只见着萧戟和成云,没找着他,还凄伤叹惋了许久,现下他怎么会好端端地立在这里?听他说话的声音方式,冷酷寒心,较之以往的彬彬有礼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何老乌忽然怪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跪了下去,脸上霎时黑气肆意,口中颤抖道:“臭道士。。。你在老子身上放了甚么?。。。”

青松子将手一摊,上面正蠕动着一条黑­色­的虫子,口中吐出薄薄的红丝,煞是恐怖。只听他残忍笑道:“噬心蛊,没听过么?滋味好受么?我这里还有很多,要不要再尝尝?”

随即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精­壮汉子委顿下去,口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怨毒地瞪了青松子一眼,竟然化成一摊血水消散了,与周围的绯­色­妖花融为一体,竟是再也寻不见了。

青松子一拂衣袖,道了声:“可怜的东西,饶是无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在旁看着,心似被大锤给锤个结实,背上早已汗津津的,人道是恶鬼最难忍,此时青松子仿佛变了个人,活脱脱地从地狱里爬出来,比那恶鬼却还要狠上千万遍。

“青松子。”

这时对面的花海里忽然又飘出来一丝冰冷的声音,凄凄冷冷的,这声音我听了千遍万遍,激得我全身毛孔竟是都欢喜了起来,我寻她许久,不想她此时便来了。随即便见一个素白的女子分开那绯­色­花丛,轻盈走了出来,那抹白­色­在红影中太过耀目,我刚要跳出来开口喊她,待得看着她的摸样,我脸­色­却渐渐地凝固了下去。

此时她脸上挂着冰霜,比我任何时候见她都要寒冷,一双墨黑的眸子死死地勾着青松子,纤眉微蹙,眉间的血­色­朱砂平素被她那冰雪白给掩了,如今却灼灼欲出,带着几丝摄人,叫人再难从她身上挪开眼来。

“噬心蛊,哪里来的?”她的话语轻轻滑出,却冷得厉害,我听着,甚至觉得周围都结冰了一般,空气里,飘着的全是她隐忍的怒气。

青松子先有些吃惊,转而又换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道:“瞧瞧,这是谁?曾经我们也是一条路上的,作甚么这么生气?”

“说,哪里来的!”她厉声一横,手中巨阙早已指着青松子,我甚至能辨出她瘦削的肩膀正微微地颤着,似是极力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激动情绪,洛神,她此时瞧来与平常太不对劲了。我认识她许久,不曾见她情绪过多波澜,今日她是怎么了?

青松子­干­笑一声,鹰隼般目光勾着她,忽然­阴­冷地扯了嘴角笑了笑,整个肌­肉­抽搐,惹得他那张­干­瘪的脸十分扭曲。

“我若是不说呢?”

洛神眸中冰雪乍现,冷冷道:“那我会杀了你。”

青松子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可怜!可怜!寻了这么久,不累么?即使你找着了,又当如何?”这时空中忽然一声长啸,一只巨大的影子盖了过来,刮起漫天大风,铺开的黑­色­长翅巨大,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鹏鸟低空而来。

洛神霎时脸­色­一变,箭般上前一步阻止,青松子却早已轻轻一跃,捉住了那黑翅大鹏的黑­色­利爪飞上天去,他身体浮在空中,哈哈大笑,声音飘得远了,加上大鹏鸟翅膀带起的风太大,我也听不到他说些什么,随即便见那大鹏领着他,渐飞渐远,最后消散成了一个黑点。

“洛神。。。”我忙从花丛里跳出来唤她,见她此时微微弯下腰,立在我不远处,宛若一只断了羽翼的白鹤,戚戚然然地立在水泽中间。

只听她喃喃道:“我可怜。。。我可怜?”

接着她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地飘飞着,格外的憔悴,那双墨­色­眸子惨然地勾着我,似是朝我的胸口一刀刀地划了下去。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我心抽疼得厉害,见她只是弯着腰,手撑在巨阙上,浑身都颤抖起来,似是站都站不稳了,急忙朝她走了过去。只是我这一迈步,便见洛神身后震耳欲聋一声巨响,她立着的地方骤然裂开了一条大裂缝,她原本便颓然立着,也没甚防备,就这样脚一滑,跌了下去。

这番景象令我脑子都空了,世界变成了一片惨白,只知道脚下移花步没命地施展,急行过去,伸手一捞,刚好捏住了她的手腕,只是外力太大,我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也从悬崖边沿跌了下去,忙将手中锦瑟往岩壁上一Сhā,锦瑟与岩壁交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火星四溅之下,随即在一个当口处卡住了。

我的身体霎时停止了下降,冷汗却早已湿透了衣衫,身体贴着冰凉的岩壁,左手撑着锦瑟,右手紧紧抓着身下悬空着的女子的手,急道:“洛神!”

我牙关都打起冷战来,唤她的名字时,一阵轻颤。

却没有人应答。

我忙低头去看,见洛神就被我捉着手,挂在身下悬空晾着,她下面便是那墨一般浓黑的无底深渊,而她此刻垂着头,连一声也不吭。

“你莫怕!”我以为她被这一凌空变故惊得失了魂,忙安慰她,“你权且撑上一会,我带了龙钩索,很快我们就能上去了,我的剑卡着,暂时不会有事。”虽是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是砰砰地跳得厉害,现下这般上下不着地,这样两人悬在峭壁上,又当真能撑上多少时日。

不过,我只知道,我不会叫她有事。

死命撑着,也要握着她。我挂着锦瑟的手,此时尖锐的痛,有些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去,估摸着是破皮流血了,滑腻腻的。

一鼻子的血腥味。

“清漪。。。。” 她在下面忽然开口了,“放手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飘到我耳边,惹得我的身子都颤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们不会有事,再说我轻功好,搁一会便可!”我大声朝下面喊,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可她的手却越来越冷,冰块一般,没了人类的热度。

随即她抬起头来,我从上瞧去,她脸上原先的憔悴敛去,换上了平静神­色­,她的眸子此时柔和得像天上的月亮,里面带着浅浅笑意,正一层层地弥漫了开去。

她太过美丽,美丽得不属于这个世界,觉得她马上便要走了,离开了,去往别处,却连一丝香气也不留给我。

“我。。。寒疾犯了,没了气力,两个人这样吊着,是活不了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眼泪霎时喷涌而出。

“不要。。!”我嘶吼着,大声斥责她,仿佛这样喊,她的话,便可不再说了,不再说出那样痛楚的事实。

“两个人活不下去,你一个人,可以,我现在,是个累赘。”她淡笑,脸上是薄薄的释然,那般的温柔,我瞧着,心好像要裂成了碎片。。

“清漪,”随即她轻声唤我,好看的眸子里,闪耀着水泽的光,珍珠一般灼目,薄­唇­微微张了张,翕动着,默默无声地对我说着什么。

她用的是­唇­语,我听不见,眼前只有她惨白的薄­唇­。

随即她掰开我握紧她的手,就这样似断线的白­色­纸鸢,从我掌心滑了下去。

如指间沙般溜走,留也留不住。

“洛神。。!!”

我的手顿时软了,心也在她脱离我的时候,彻底死掉了。

我索­性­眼一闭,世界一片漆黑。

无知觉的手将卡着的锦瑟拔了出来,仿佛无所依托的,追随着她,飘到了下面无止尽的深渊里。

作者有话要说:若真的有如此美好女子,我当随她而去,没有半点迟疑。可惜,她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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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杯具了,所以师师也跟着杯具。

☆、偷吻

以前听人言,人死后,即使­肉­身散了,魂灵却还留着,会流连在­肉­身死去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眼睛还看着这个世界,脑子里还念想着,念想着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

洛神。

洛神。

就如此刻,我死了,却还存着意识,我才明白那些人果然没有胡言。我的心里,完完全全被她的白­色­身影填满了,鼻翼里,还贪恋着她独特萦绕的冷香。我不禁暗忖着是否我和她的尸骨此刻正纠缠在一起,化成灰,就这样散落在这深渊之下。

我想,若是能这般,也好得很了。

如现在,我可以一直这般陪着她,我定要哪儿也不去,就守在这深渊里,甚么投胎,甚么轮回,都不去管。

脑海里意识影象翻来覆去,眼前朦朦胧胧的,四周一片寂静。可是我恍惚觉得自己身体下面软绵绵的,有温热的气息穿透肌肤,细小的温柔,正呵着我的痒,倒是很像是幼时拿芦苇草扫过掌心的感觉。

我以为我是躺在了云朵之上,轻轻挪动下手,随即摸到一抹冰冷。这冰冷太熟悉,我心里似打鼓般擂了下,立刻身子一弹,就从那团软绵温暖的云朵上跳了下来。睁开眼一瞧,淡淡的光通透,晃了几下,霎时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这样跌跌撞撞进到我的眼睛里来了。

一片晃眼的白­色­,擦亮了我的眼。我呆立着,被眼前所见之景震惊,转瞬却又欢喜得掉下泪来。

那我无数次念叨的素衣女子,就蜷着身子,好端端地躺在我眼前,鎏银柔软的毛发正环绕着她,她安静地躺在那片银­色­中,像纯净的雪人般,好看的眸子掩了,躲在柔软的睫毛下,那般的平和,仿佛世上再无人能扰了她的美梦。

接着我目光一移,便见一头银­色­巨狼,周身披挂着世界上最华丽高贵的战袍,正静静地趴在地上,头枕着交叠的爪,任凭洛神躺在它长而柔软的毛发里。它额前一抹火焰,正灼灼燃烧着,猩红的眸子里,此时正映出我惊叹的脸。

“傲月!”我低呼,蹲在它巨大的头颅前,伸出手去一摸,嘴­唇­都抖了起来。

炽热的野兽热度,它是真实的。

它低低地哼了声,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我的手心舔着,算作是对我的回应。这感觉太熟悉,仿佛曾经它也是这般趴在我面前,褪去它作为战狼的尊严,成了乖巧的一只大白狗,轻舔着我的手心。

我拿最好的­肉­来犒赏它,它欢喜地叼过,好像是个孩子。

“你救了我们,对不对?”

傲月又低低哼了声,鼻腔里喷出丝丝的热气。

我似刚刚从一场梦里醒来,深深呼出一口气,观察着深渊下方的另一番景象。

深渊里瞧不见天空,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但是光线还是柔和的,甚至能瞧见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从远处飘过来,煞是可爱,好像是萤火虫一类的昆虫。周围绿茵茵的,铺着柔软的草,偶尔一两朵小巧娇俏的花羞涩地探出头来,四周寂静得很,似是远离了尘世,俨然另外一个世界。

我在附近转了几圈,对四周的环境有了些大致的了解,还在不远处寻着了我和洛神掉下来的剑。这里不同于我们进来时险象环生的古树林和九宫盘,竟然有鲜活的生命迹象,安详得很,简直是上面那个世界的反面。

我甚至找到了一口清新的泉眼,心中欢喜极了,我和洛神随身带的水和­干­粮都丢了,只剩下贴身放置的一些小工具,是以能找到­干­净的水源,也暂时不会愁­干­渴的事。只是周围没有水袋,只好取了大叶子洗净,折叠成水杯的摸样,取了水一路急急地跑回来,可惜还是漏了些。

回来的时候,洛神依旧躺在傲月身旁,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摸样,她历来身子冰凉,加上不久前犯了寒疾,我怕她冷,将傲月毛茸茸的尾巴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此时她正缩在银光流泻的毛发下,安静地敛着眉,叫人不忍打扰。

我捧着水立在她旁边,泉水顺着指缝流出,一滴滴地落到地上。蓦地觉得自己是傻得很了,她还没睡醒,我这么早取了水来,她喝不着,岂不是水等下又漏光了?

蹲□去,凑近去瞧她的睡颜,顿时一抹淡淡冷香迎面绕来,怎么闻也不会倦。我心想这定是世上最能安我心神的香,穿梭在我的生命里,叫我此生再也不能舍了她。

深渊里依旧是那不明不暗的天光,而星星点点的萤火此时都聚了过来,环绕在她周围,她的脸在傲月银­色­流转的毛发下衬得越发晶莹了,长长地睫毛上染着淡然的光,宛若一块沉静的美玉,在这薄薄勾勒而出的荣华中,散发着质洁的美。

我只觉得我的眼睛都不能挪开来,却听她微微吟了一声,抿了抿苍白的薄­唇­,我瞧得细致,以为她是渴了,忙小心地将装了水的叶杯递到她­唇­边,一手托着她单薄的腰,另一手一点点地将水滴在她­唇­上,她似是感觉到了,不着痕迹地抿了泉水,嘴­唇­在泉水的滋润下竟是变得饱满起来,也有隐隐一丝红润。

我望着那柔和的­唇­瓣,不小心,手一颤,叶杯翻到了地上,莫名的燥热瞬间攀上了我的背脊,一股炽热就这样牵引着我倾身下去,低头,轻轻贴上了那抹柔软。

我轻轻含着她的­唇­,那里散发着清香,将我勾得整个都颤了起来,她的­唇­依旧是冰冰凉凉的,我在想,小时候贪玩的时候,有时候会伸出舌尖去触及枝头的薄雪,那种感觉也似这般冰凉,只不过尝来,远不及此番来得清甜可人。

我这般偷偷贪恋她­唇­瓣的冷香,心里却又泛起波浪来。我这样做,却是多么不齿的行为,她该是那般不被任何人污染的雪,我怎能趁她无意时做下这等事?

忙退开身,将头侧到一旁,心里却是酸酸的,眼睛也蓦地­干­涩起来,我和她同为女子,即使我喜欢她,又当如何,她知道了,定会被我吓得狠了。

接下来,我只得无助地坐着,将头枕在膝盖上,心中水泽肆意泛滥。傲月似乎察觉了,回过头来,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我。

我望着它,叹口气道:“傲月,你说,我刚才这样做,是不是很讨厌?”

这庞然大物垂着头,只是安静地望着我,内里一丝波澜也没有。我蓦地苦笑,是了,它只是一头不会言语的狼,又怎能懂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呢,我可真傻。

“是啊,是很讨厌,”身后蓦地响起洛神清冷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倦怠,却又透着一些我读不懂的意味在里面,我听来,好像是。。。是嗔怪?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只冰凉的手若游鱼般揽了过来,勾上了我的腰,随即如兰的呵气便吐露在我耳旁,却听身后女子接着道了声:“且是,讨厌极了。”

我的身子一时僵硬,紧接着,脖颈处便贴上了一瓣清凉柔软,酥麻之感霎时似水流般淌了我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作者君瞑目了。

文章里既然有亲亲,顺便送上真正的亲亲,昨晚上赶场勾的线,内容是洛洛和师师(哔--)之前的热身吻(爆肝)

顺便乃看她们穿得很凌乱(?),就知道在­干­啥了= =

PS:此图纯属自娱自乐,若是画得和乃们心中形象有差异,就当做没瞧见吧哈哈,囧。

☆、灼灼其华

“洛。。。神。。”我嘴­唇­抖了抖,吐露出来的声音也是低而沙哑的。

后面的人却并不答我,伸手过来,轻轻捉住我的腕,我整个人就这样都跌到她怀里了,她的薄­唇­却继续贴着我的后颈,慢慢移动,渐渐蔓延到了我的耳后,温热的呵气便直直灌到我的耳根子里,而她薄­唇­落到的地方,却没有一处不是似着了火的。

可她的­唇­,明明却是冰冰凉凉的,却能给我带了这般烫人的际遇。

她的吻好轻,轻得似淌水而过的落花,且带着朝露的芬芳,从我的肌肤上擦过,一路延绵下去,最终漂流到了我的心里。

我整个身子都似被细网束缚住,动弹不得了,任由身后那抹冷香紧贴着我,内心狂跳不已,此时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我心中的惊讶,还有,惊喜。

我这般的欢喜她,却一直不敢明言,可如今她在我身后绵长的细吻,却给予了我料想不到的回应,令我欣喜若狂。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一路辛苦地追随她,翻过高山,趟过流水,却一直只能远远瞧着她的背影,可如今,我猛然发现她已经停下来了,脸上挂着淡笑,携了她特立独世的芳华,就在那方拐角处等着我。

待我脑中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将我身子扳正过来,我此时正贴着傲月柔软的毛发,后背似火烧般灼灼的,眼前却是洛神低头凑近的玉颜,而她眸中此时敛着浅浅波澜,好似明月照耀下的清浅湖水,就这样瞬也不瞬,直直地望着我。

我从下方望着她,感到舌头已经打结了,颤颤道:“你。。。。你。。。”

她右手则撑在我肩膀一侧,扬了扬纤眉,忽地淡然微笑,低声道:“我什么?”

这一笑倾城,周围都被她的笑颜比得黯淡下去了,我的世界只余下她那片雪,萤火的光在四周舞动着,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都一分不剩的,全落到她眼睛里了。

而于我来说,此生足矣。

我再没任何犹豫,伸手,轻轻勾住她的脖子,随即她倾身,顺势贴着我的­唇­吻了下来。

世界瞬间变得缭乱起来,这一次,不同于偷偷亲吻她时带着的苦涩与甘甜,又不同于她从方才后面轻吻我的惊诧和战栗,这一次与我的只有安宁,淡然,以及欢喜得要满溢出来的感情。 透过微微眯缝的眼,偷偷观察她,但见她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双颊的冰雪中染了些许粉红,叫人瞧一生也瞧不够。

边回应她冰凉的吻,边想,世上怎会有人的吻会这般甜美,就好似铺子里那雕花芙蓉般冰糖莲子羹的感觉。

良久,那清凉柔软终是离了开去,她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端详我片刻,忽地道:“怎么哭了?”言罢便要伸手过来擦。

“没哭!”我忙否认,可手上也没闲着,用手背去蹭眼角残余的泪,涩涩道了声:“你。。你饿了么?我去寻些吃的。”

“不饿。”她摇摇头,忽然眼睛里光芒闪耀下,道:“我吃饱了。”

吃饱了?

吃饱了?!

开始还未领会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抚了抚­唇­,那里比往常都要饱满许多,霎时明白过来,忙跳起来,离她远了些,脸烫得厉害,不用说肯定红得赛过那蒸蟹。

她瞧我窘迫摸样,脸上依旧敛着丝许浅笑,也不多做解释,上来捉了我的手便往外走。

而我在她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手紧紧地抓着她,生怕这一切会是个梦,我若是紧握不住,便叫她凭空飞了去。

边走边问她:“我们这是去哪里?”

她牵着我的手,似是要我安心般,回握了力道,在前面低低道:“肚子真饿了,去寻吃的。”

我们在四周转了转,所幸这深渊附近有些山禽野兽出没,也零零散散地生了些结果子的树,二人捉到了一只野山­鸡­,顺便摘了些野果,到那弘泉眼旁洗了野果,再将那野­鸡­拔毛掏洗­干­净了,便用树叶包了带回来。

随后在地上生起一堆篝火,用树枝串着野­鸡­来回熏烤,她在旁低着头看我忙活,火光将她月白的脸映红了,格外地醉人。

我瞥眼过去,偷偷在旁盯着她许久,真想伸手掐一掐自己,好再次提醒我不是在睡梦中,我的­唇­上,还残余着她留给我的缱绻幽芳,若恍若雾叫人难以拿捏它的真实。

那撩人心魂的吻后,我们两人的关系似乎转变得彻底,只是二人在火堆旁就这样坐着,也没有过多言语,却又似心照不宣般,不将那层薄薄的窗纱给捅破了。

我脑中一时思绪飘飞,却见她忽然蹙了蹙眉,道:“小心,别走神,叫火给烫了。”

我忙回过神来,见我的手离那火舌尖只有那么一点儿距离了,脸上更烫得厉害,急忙将野­鸡­翻了个身,此时野­鸡­被熏烤得冒出花花的油光,香气正慢慢飘散开来,叫人食欲大盛。

我撕下一片翅膀下来,用树叶包了,递给她,边道:“妖女也不知道现下在哪个方位,我们吃饱了得早些去寻她会合。”说起来自我们坠崖,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像我们这般大难不死,现下龙沟危机四伏,却不知道雨霖婞这厮会不慎遇上些什么别的危险。一想到这,稍微放松的心又忽地提了起来。

“嗯。”她淡淡应了声,这时忽然一只巨大的白脑袋探了过来,原来却是傲月闻着香味过来了,我忙笑着丢了半边烤­鸡­给它,它张口接过,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晃了晃脑袋,又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我。

我暗自好笑,对这大块头来说,这点­鸡­­肉­,的确不够它塞牙缝的。

我只得无奈摊手道:“没有啦。”

傲月鼻中哼了声,却一阵风般地跑得没影了,我和洛神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这庞然大物去做什么了。待得我将火堆掩了,将残局收拾­干­净后,却见一堆野­鸡­忽然哗啦啦跌到我面前,像下了一场诡异的雨,我一下子傻眼了。

而傲月就趴在我面前,爪子下是无数可怜的野­鸡­尸体。一人一狼就这般大眼瞪小眼,我望着它,心说,你这是要作甚?

傲月又呜咽了一声,晃了晃它的大脑袋。我顿时明白过来,感情这平常生吃血­肉­的狼,今个是让我烤一堆野­鸡­送给它?

一时之间,头大如斗起来。侧过头去,却见洛神掩了嘴,肩膀微微耸动,好像是欲笑却强忍的摸样。随即她轻盈走了过来,目光勾着我,道:“是你手艺太好了,烤的­鸡­­肉­叫人舌头都要吞下去了,难怪它改了­性­子。”

我抬头,却不料瞥见了她掩藏在眸子深处的笑意,随即见她一本正经接着道:“厨房手艺这般好,日后谁讨了你,定是福气了。”

她此时说得轻巧暧昧,倒不似是夸人了,我忙截口道:“谁会讨了我去,瞎说!”

“不曾瞎说。”她忽地似梦呓般低吟一声,“谁会讨了你去呢?”随后在我窘迫得不知作何反应时,便见她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此时,四周萤火不曾散去,远方,好似起了薄薄的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讨老婆还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PS:今天去粥店喝了冰糖莲子羹,哎哟,真个销魂~~~

☆、桃之夭夭

深渊里不能多待,填饱肚子之后,两人坐在傲月身上,急匆匆地便要赶路。

越往深渊里头走,萤火的数量却多了许多,星星点点地聚集成带,宛若熏黄通透的金丝带,一路延绵而下,指引着我和洛神前进的方向,偶尔俏皮的几只打着小巧的灯笼,翻飞在我的鼻尖上,仿佛簇簇细小的火焰,在暗夜里静静燃烧着。

只是在这些萤火川流的伴随下,我心里的积郁却慢慢加重起来,傲月的爪子每往前踏出一步,我的心便要沉重一分。

前面的路隐在雾影梦花中全然不可捉摸,可是我隐隐觉得那里我却是不能再踏足半步了。越靠近前方,我内心便越焦躁,内心涌动的暗流,预示着我心底深处的恐惧。

到底前面在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些什么?是否我们能翻出柳归葬的踪迹,获得传说中的玉梭录,而妖女和洛神也能寻到各自所想,我母亲也能安然活过来,是个皆大欢喜的人生结局?

每每想到这点,便觉得未来,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一路追寻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我母亲能活过来的执念,还是为了要紧紧追随那抹印在我血液中,再也无法从我生命中抹去的白­色­倩影。

眼中蓦地发起酸来。而我现在这些虚空的惴惴不安,都不敢向身后的女子明说,她已经留给我这一生最宝贵的奇珍,叫我永远呵护在心头,断不能叫她再为我内心莫名的恐慌担忧了。

周围这些萤火仿佛受我情绪感染般,燃着叫我喘不过气来的厚重。伸手一捞,托住一只萤火,涩声道:“瞧,昆仑以往说过,夏夜的萤火不可去捕捉,因为它们都是死去的魂灵,无法跳入轮回,只能在这苦难人间中流连徘徊,永无出路。”

我感到身后的人顿了会,随即一只冰凉的手却搭了过来,扣在我的腰际,耳畔接着传来洛神微醺的低语:“我听过的萤火传说,可不是这般悲怆。”

“哦,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她贴身上来,伸手轻轻一挥,那只停驻在我手心的萤火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银旋,转瞬便融入到了一旁流泻的银河之中。

“每一个死去之人,魂魄入三途河之际,都会留下一抹­精­魂,留下来守护着他们放不下的人和事,这缕执念,便会幻作萤火,徘徊在他们珍爱的人身旁。”

她言语还是那般的淡,轻捷得似夏日的风,我却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神,良久才笑道:“骗小孩子呢,说得那般好。”

“我从不曾骗人。”

我在前面听着,不由笑了起来,肩膀都有些抖。这个总是淡漠着脸不着痕迹地说着宽慰言语的女子,此刻,偏生能暖了我的心,叫我那些埋藏的失落情绪,暂时浅遁了下去,心也蓦地轻盈许多。

我兀自轻笑着,她却忽然将我扳过身来,幽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道:“清漪,若哪日我死了,你于萤火中,也会寻着我的影子。”

我料不到她忽然这般说,蓦地一颤,连忙道:“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在我心中,即使我死上千万次,她也不会死,她这般的强大,定会活得好好的,莫有忧愁。

“世人总有一死,只是有些人如一日浮游,活得短暂些,而有些人,则活得长久些罢了。”

她眸中敛着浅浅的忧虑,叫我想起了前一阵她遇到青松子时流露出的绝望与无助。是了,原来她也会怕,也会褪去她一贯的冰冷,像小孩子般蜷着,也会颤抖得站立不稳。

就如我们三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每日趁着春光出去踏青,不会停驻在窗前等着俏佳郎,亦不会对镜贴花黄,隔纱问几许。我们只属于这些险象环生的­阴­暗角落,也不知在追随些什么,就这样一直走,不停留,一直在这死亡弥漫的国度中徜徉,不知什么时候,某个突然的变故或许便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们的命,果然是脆弱得似随时断线的纸鸢吧。

我不再去犹豫,捉住她冰凉的手放到我胸口,随即凑上前去,轻轻地吻她的­唇­,想以此来去除她的忧虑。

她亦轻轻回吻我,只是透过眯缝的眼,她的眉依旧是微微敛着的,似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而我与她­唇­齿交缠着,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身旁的萤火河流依旧延伸,望不到尽头。薄薄微光,仿佛一碰,便会碎掉。

我此时终是害怕了,害怕会突然失去了她。

最终,傲月在一片柔软的青草地停下了,四周光亮大盛起来,萤火也褪去了,视野霎时变得开阔起来。远方涌起了雾气,是化不开的那种浓稠暗黑­色­,瞧来极为不舒服。

只是傲月似乎很是兴奋,鼻中哼气哼得很是欢畅,我忙循着它的目光望去,却见到眼前一棵巨大的桃花树灼灼然地盛开着,满树的桃红轻粉,洋溢在四周,当真是应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了。

只是我目光辅一触到那株桃树时,心却被什么东西给悬挂起来了,上下不着实地起来。这桃树,生得好生妖异。

洛神则一言不发地走到那株桃树下,几瓣桃花簌簌落下,擦过她纯白的衣摆,再无停留,又兀自落到那青葱草­色­中去了。随即她似是发现了什么,眸中光芒闪了下,手摸着粗糙的树皮,慢慢地移动起来。

我也上前盯个仔细,发现树皮上有四个刻痕。刻痕的痕迹很旧,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刻上去的。

“这是什么?密码?”我有些糊涂了,盯着洛神擦过那几道老旧刻痕的手。而这些刻痕乍看之下,却没有什么值得深究之地,两两之间离得距离有窄有宽,最高的那一道也只到我的腰际。

“不是密码。”洛神头也不抬地答了句,随即她蓦地站直身子,做了一个令我心中发寒的举动。

她将手放到最下面的刻痕处,慢慢地平移,移到了她的大腿处,随即稍微高一点的刻痕,她又用手平移过来,似乎在她身上找对应之地,直到最上面那一道,她到腰间一比之后,抬起头,安静地望着我。

这举动在别人眼中看来,该是多么下意识的动作,而于我来说,却好似一把大锤锤在了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起来,喉咙中亦是­干­涩得厉害。

其实洛神方才示范的,无非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幕。也就是寻常小孩子寻着了一棵树,在这树上刻下他当年的身高,待得春暖花开,他又长了一岁,也高了点,又欢喜地跑来划下第二道痕迹。

于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直刻下去,叫树来记录他少年成长时的青葱岁月。

曾今是否也有这样一个小孩子,在这棵桃树下欢畅游玩,一年一年过去,他亦与这桃树相约,相约一同成长。我脑中幻想着那一幕幕情景,时光一瞬划过,仿佛自己成了那个孩子,此时正欢喜地平着树­干­,将拔节长高的喜悦印刻在这株桃树上。

“不。。。。”我惊叫一声,从那梦境中又跌了回来,瘫倒在地,冷汗早已汗湿了衣衫。

洛神面­色­霎时一白,忙上前扶住我,低声道:“清漪。。。你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颤抖道:“我认得,我认得这棵桃树。。。”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的时候天气骤变,作者君不慎重感冒了。

于是在顶着发烧的浆糊脑袋过了三天后,终于爬过来更新了。(捂脸,我此刻熬夜写文,求虎摸,身心都好疲惫。。。)

于是各位客官也要注意多喝开水!严肃!

听说这种糟糕天气要延续到国庆= =神马玩意?痛哭。

☆、迷魂瘴

“。。。。。。”洛神在旁托着我的腰,一言不发地望着我,薄­唇­惨白,孰无血­色­。

“你定是要说我胡说了。。”我沙哑朝她嗫嚅道,“这龙沟埋了那么多年,我又怎会识得这棵桃树?。。可它立在那,是真实的。。。洛神。。我头好痛。。”我此时脑中混乱极了,眼旁|­茓­道突突地跳,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她伸手过来擦了擦我额际的汗,谁料正在此时,桃花从中却传来哗啦一声,竟是一个人从树上倒吊下来,将我和她着实惊个实在。从我这个角度瞧去,正好对上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小脸,大眼睛似最为纯净的墨玉,而那两湾笑涡映在四周的粉­色­桃红中,极是甜美可人。

“长生?!”我认出来人,顿时惊诧不已。

长生笑嘻嘻地从树上荡下来,轻盈落地,飘忽得叫人错觉这个小孩当真是那鸿羽般毫无实感。洛神忙伸手将我扶起,却见长生凑上前来,黑珍珠般眸子染着笑意,声音亦是绵软若蜜糖道:“姐姐,我们又见面啦!长生好开心。”

我惊道:“长生。。你。。你怎会在此处?”这玉啄般的孩子来去便如风一般随意自由,自从上次契沙转瞬一别,不想如今竟在这险象环生的龙沟出现,怎不叫我此时心生疑虑。

长生小手背在后面,灿然笑道:“这里就是长生住的地方啊,我一直都在这里。”

“这。。。这里?”我心里不禁打个冷战,下意识瞥眼瞧了瞧洛神,她依旧是那副深沉若雪的摸样,只是眸子里闪着疑虑的光。

“就是这里,这块地方是我的乐园,”长生忽然天真地张开手臂,虚空地比划了一下,又道:“我先前玩累了,就爬到桃树上睡觉,谁知道听见下面有人说话,我就下来瞧瞧,不想却是姐姐你,我们好有缘啊!”

我忙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粉­嫩­的笑脸藏在皎白的狐狸围脖中,格外晶莹剔透,不知为何,如此瞧来我心中竟对她平添一股亲切之感。随即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目光扫过洛神,歪着小脑袋想了下,道:“这个白衣服的姐姐是谁?好漂亮,是姐姐你的朋友?”

我点点头,却见洛神微微侧脸,目光略微往外飘,顿时了然,原来她似是不太习惯和小孩子打交道。不过这也难怪,她向来对不熟稔的人颇为冷淡,不由回想起与她初次相遇之时她淡漠冷傲的摸样,两人甚至还动手拆过招,如今两人却已然同生共死,不由暗叹这时间,可真是奇妙的东西。

我思绪又乱飘,不想这边长生的眼睛又晶晶地亮了起来,雀跃地一路跑到一旁趴着的傲月身旁,抱着它银­色­长毛亲了下,高声道:“大狗狗,你好久都不找我玩啦,我都将花儿交给姐姐了,你怎么一个奖励都不给我。”傲月鼻中哼了一声,偏着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逗得她咯咯直笑。

随即傲月目光懒懒地朝我这瞥了眼,又将脑袋搭在爪子上,接着微阖上眼。

看他们一人一狼似是相熟得很,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长生口中所指的大狗便是指的傲月么?我忙招手唤她过来,轻声道:“你在这里住很久么?这里叫什么地方?”

“这里是落荒原啊,”她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又道:“我记­性­不好,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

我见她天真烂漫,心中生出爱怜之意,暗忖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也是件极好的事。却听她又接着笑道:“今天好热闹啊,这里好久都没来人啦,瞧,今天遇见了姐姐你们,其实前不久也来了好多人,领头的还是一个红衣服的姐姐。。”

听到这,我一惊,忙截口道:“红衣服的姐姐?他们往哪里去了?”

长生朝远方浓黑深处努了努小嘴,道:“就到那边去了嘛,红衣服姐姐看上去好像不舒服,被一个哥哥搀着,一群人都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我见洛神脸­色­微变,也不由暗忖妖女不舒服,莫非是受伤了?这下恐怕要糟,忙向洛神使个眼­色­,朝长生急道:“我们现在要去追那个红衣服的姐姐了,便要走了。”随即叫傲月起来,两人飞身到了傲月背上。

长生脸­色­大变,摇头道:“姐姐不要去,红衣服的姐姐进去了就回不来啦!那里有好多坏家伙的,他们好凶的,长生不喜欢他们。。。”

我弯下腰,朝她道:“那红衣服的姐姐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能叫她有事。”又料到长生瞧上去对这片诡异之地貌似熟稔得很,只是即便她本事通天,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还是不放心般朝嘱咐道:“你莫要乱跑,若我们办完事回来,便来寻你。”

说着傲月长啸一声,便箭般朝那­阴­影处飞奔了去,我回头见那小小身影立在那一树开得灿烂的桃花树旁,越来越小,最终变为一个小黑点,心里蓦地泛起一阵酸涩,宛若挑灯瞧花,窥得了一些心伤过往。

越到里面,坑洼的地面上缠绕了许多暗黑的雾气,泛着刺鼻的味道,与那青草遍地的落荒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眼前残留了许多脚印,且越往里越变得凌乱起来,貌似曾经发生过巨变,定是雨霖婞他们在附近遇上了什么难缠的物事了。我和洛神再不迟疑,一路寻去,但见眼前移步换景,泥泞的道路消失不见,换成了石板道路,四周残垣断壁,许多巨大的石块杂乱地堆叠着,好似是个巨大的废弃建筑群。

而其间丝丝缕缕的雾气贴着地面附近,宛若迷烟般弥漫开去。

我闻见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心里隐隐有些异状,洛神见状忙道:“小心莫吸多了,这些是迷魂瘴,会乱人心神的。”

我忙敛了鼻息,在坍塌的乱石中小心行走,不料忽然身后一股劲风堪堪而来,转而我的腰被什么人紧紧抱住了。

我口中惊呼出声,腰身一拧,腰上竟似被灵蛇般缠上,却是挣也挣不开,被那人拖住,滚在了一旁,随即那人翻身骑在了我身上,身体似火一般地烫,双手已然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袭击个突然,被钳制住跌在地上,眼前都是一片迷蒙,情急中捉住来人手腕,顿觉滑腻如丝,如羊脂般柔滑,顿时大惊,想叫那人的名字,却被一双滚烫的手堵住喉咙,叫不出声来。

眼前的人一袭红衣若火,不是前阵子与我们走散的雨霖婞却是谁。

只是也不知她此时生了什么魔,一味地将我脖子往死里掐,我忙用膝盖去顶她,她却似铁铸了般压在我身上,口中还狠狠道:“杀了你!杀了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雨家人的命都是掌管在自己手上的。我现在便要杀了你,叫你闭嘴!” 她此时双瞳绯红,好似燃烧的火焰,衬上她那一袭红衣,倒真是似那地狱里肆虐燃烧的火。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会叫你在地府里瞧着,瞧着我活得有多快活!”她口中兀自胡乱喊着疯言疯语,我却被她掐得要断了气,耳边蓦地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耳际,随即掐着我的红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得懵了,松了钳制我喉间的双手,便呆滞着不动了。

我趁此间隙,忙将她推开了来,而洛神刚刚给了雨霖婞重重一记耳光,脸上敛着波澜,弯下腰将我扶了起来。

“咳咳。。妖女。。你发什么疯?我快被你掐死啦!” 我退到一旁,一边抚着咽喉处,一边朝她道。

雨霖婞此时被洛神那记回神耳光打得眼中清明了许多,蓦地跳起来,捂着被打得有些泛红的脸颊,怔了半响,道了声:“方才谁打我来着?”转而她桃花眼盈盈的,泛着委屈的泪花,气急道:“哎哟,本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肯定被破相啦!”

她目光一拧,来回扫了我和洛神几遍,忽地泪光潸然地盯着洛神道:“死鬼,不带这样的,刚一见面你就扇我一个耳刮子,我哪里得罪你了?”转而又朝我道:“师师你快些拿面镜子给我,我得瞧瞧我的脸。”

洛神表情淡漠,也没说话,而我早已被她气得吐血, 方才还发疯似地要杀人,现如今还要起镜子关心起破不破相来,这妖女行事怎么这般不靠谱。

现在我真想冲过去,掐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洛洛你下手太狠了。

抱病再次更新的我感到压力很大,先自我鼓励个,呵。

☆、城中旧影

洛神敛了眉,在旁淡淡道:“你是遇上甚么,落到这般田地?”

雨霖婞整整衣摆,将红衫上的尘土拂去,连连挥手道:“快别提啦!前一阵到了那劳什子花海,我光顾着瞧那花儿,不料你们两个转眼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便急着和阿却他们去寻你们。”她愤愤地哼了声,又道:“岂知附近阵仗纵横,我们东跌西撞一不留神便跑到这来了,之后我没了意识,仿佛做了个噩梦,梦醒之后,却被你个死鬼给大耳刮子扇过来了。”

说到这,她似不解恨般剜了洛神一眼,洛神轻轻冷哼一声,侧过脸去,权当没瞧见。

我这边喉咙还没顺过气来,­干­涩道了声:“ 阿却他们人呢?”

雨霖婞忙道:“定是在附近,可别也着了道,我们赶紧去寻。”言罢抬脚欲走,走得几步她觉察到甚么又回过头来,见我正立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她。

她被我瞧得窘迫,佯装咳嗽一声,挑眉道:“师师你盯着我这么久作甚?莫非我生得太美将你迷死了?没关系,待到我们从龙沟取了宝物出去,我每天凑上前来,叫你瞧个够可好。”

“少胡说”,我啐她一口,“你发疯的时候到底将我当成了谁,下手那么重,再捎带片刻,我便死啦!”

她面­色­霎时一凝,眸中压上了沉重墨­色­,与她往日明丽洒脱的摸样偏离得厉害。

怔了半响她才道:“不是谁,是这迷魂瘴太厉害,忽然给我幻化出个女鬼来,我吓得半死,赶紧上前就去掐,可做不得真的。”言罢急急甩袖往前走了。

我与洛神相视,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见状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随后三人去寻,便见阿却和一众墨银谷弟子东倒西歪地瘫在一座坍塌的房屋旁,脸上隐隐有些灰败颜­色­,看样子竟是中了迷魂瘴晕死过去了。

雨霖婞这厮上前一步,毫不留情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啪啪清脆几声,将那一众昏睡的男子给扇得醒了。

我见状,砸着嘴瞧她,一脸鄙夷道:“妖女,你私自泄愤。”

妖女就是妖女,做起坏事来雷厉风行,掩饰错误来面不改­色­:“他们可是中了迷魂瘴,不扇醒了,就等着蹬腿死。他们是我的手下,我得疼着他们,不能眼睁睁叫他们死吧?”

一旁的阿却捂着脸,笑得格外尴尬,我只得给他投过去一个分外同情的目光。

洛神则对雨霖婞这厮的举动见怪不怪,清风般走了开去,环顾起四周形势。而我此时才得以看清楚附近的真实模样,到处是坍塌的房屋,一些木架子随意横躺着,都已然朽烂,许多大石块杂乱堆叠着,到处是破败萧瑟之景。

洛神在前面停下来,立在那街道中央,有风戚戚然吹过,撩起她柔软的长发,她低低开口,声音幽远飘渺:“这座城,是一座坟墓。”

雨霖婞闻言,惊愕抬头看她。

坟墓?

我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没错,这城里四周弥漫着或浓或淡的悲凉,甚至沾染着微不可闻的血腥味,有些集散在空气中,有些堆积在角落中,随着我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些气息仿佛便散了,又飘到稍远的地方去了。

恍惚中,我甚至能听到那种几近疯狂的杀戮之声,各种悲戚的声音哭喊着,鲜血一路流淌过去,简直是炼狱。

指尖滑过那腐朽的断木,微微地颤抖。我在想,这些架子以前是否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石块一起撑起了某座厚实的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住在里面,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地过着平凡的日子。

然后,一场杀戮,毁了他们,也毁了这座城。

内心一些杂乱的声音蓦地又开始叫嚣,鼓噪起来,很烦,很讨厌。

那些莫名躁动弥漫开来,仿佛松散了扎口的袋子,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跑出去了,脑海里蓦地回响起昆仑的告诫,“神若游丝,心若止水,不惊不怒,不悲不躁”。

强自忍了半响,这才勉强将探出头来的躁动压下去,微微舒了一口气。

抬头一瞧,洛神却不知何时已经立在我眼前,她抿了­唇­,默不作声伸手在我额上轻轻擦过,冰冰凉凉的,似最上好的丝绸。我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指尖上带过我的汗珠,亮晶晶的。

只听她低低道:“不舒服,要和我说。”

她眸子里点点波澜,水波般柔和极了,我脸上霎时一热,含糊道:“没什么不舒服,就流了点汗,太热。”

我正尴尬解释,她却抬手随意地撩了撩我垂下的一缕头发,好像清浅的风划过一般,惹得我心微微一颤,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那边阿却忽然大喊一声:“谷主,发现了些东西!”

洛神闻言,转身朝阿却那边走去,我忙定下心神,也随她走了过去,便见阿却蹲在地上,身旁一个极大的洞,四周土堆还很新,泛着不久前挖开的痕迹。

“盗洞?”雨霖婞走上前来,皱眉道,“下面莫非有墓葬?只是哪个傻子会把墓葬修到家门地下?”

洛神则一言不发地掏出火折子,吹出一簇幽黄火焰,随即往那洞口一丢,单膝跪地去瞧里面情况,我也探头去瞧,里面幽深一片,只见里面淡淡的光闪了几下,又湮灭下去了。

好深的洞。

“要死了,这盗洞这么深,是要当井用么?!”

雨霖婞愤恨嘀咕了声,便招呼阿却将探钩索一头拴在不远处的柱子上,而另一头则垂到那盗洞里。

洛神简短道了声:“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一手绑着探钩索上的长绳,雨燕般轻盈跃下,白­色­身影转眼便被那幽深的洞口给吞没了。

我目光瞬也不瞬地往里盯着,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洛神出什么意外。一般盗洞挖开后,都要探明火以试,下面有时候空气污浊,甚至可能有毒,若是不慎晕在里面,便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师师你脸都白了,这么担心?”雨霖婞忽然拍了拍我的背,我回头,见她饶有趣味地上下扫了我一眼,道:“现下看你,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奇道。

“因为。。。。”雨霖婞桃花眼一斜,讪讪道:“你看她的眼神,好像个小媳­妇­似的,特温柔。”

她第一次称呼洛神为“她”,而不是“死鬼”。

“咳咳。。!!”我被她的话激得气不顺,咳了起来,跪在那盗洞旁,话也说不出,只得扯着嘴角死命瞪她。

她掩着嘴笑,笑声中一贯作弄我的愉悦。狐狸眼殇出一角,风流缱绻,只是她眸子里似是有道什么光划了过去,转瞬又灭了。

我楞了下,却听身后洞中悉悉索索之声传来,随即一双素白的手搭在了盗洞边沿。

洛神探出头来,手托着边沿,低低道了声:“下面没问题,霖婞你们准备下来。”

随即她朝我点了点头示意,一只手已经过来拉我,我忙探□去,一手去捉着绳索,一手下意识环住了她的脖颈,她身子略略一僵,便转而揽着我的腰,两人就这样挂在绳索上,借助脚蹬着四周墙壁的力道,慢慢下滑。

墙壁上有许多突起,越往下却潮湿,有泥土簌簌跌下的声音,我一直有些怕高,上次攀爬楚王妃陵墓外的崖壁差点没将我的心倒出来。待得脚下出现了地面的实感,我一颗心才稳稳安放好,洞底下土质变得坚硬起来,脚站立的地方,貌似还积存着些许水渍。

我吹了火折子,便见火光中前面一条长长的通道延伸下去,望不到尽头,不由得叹道:“真的好深,不过还好空气是流通的,没什么异味。”

这时候雨霖婞和阿却他们也顺着绳索,陆陆续续地下来了,每个人都举火前进,光芒给各自的脸上镀上一层晕霭的金黄,恍如隔世。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回响耳际。

越往里,两边的墙壁竟然有修葺过的痕迹,加上了青石板,年代都久远了,有些暗藓攀爬在上面,湛青的一片。

“这哪是盗洞?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程啊。”雨霖婞边走边感叹,“这下面貌似很早以前就有了,也不知谁抢先一步,挖了个洞进到里面来。”

洛神依然是不说话,在前面领路,我只看见她的白­色­背影被熏黄了,隐在烛火中,仿佛那些淡淡的光组成了她,却马上便要散了去,毫无实感可言,心里蓦地爬出一股悲凉之感。

洛神却忽然在前面停下了,队伍霎时似凝固了一般,钉在这无止尽的通道里。

随即我看见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烛光摇摇晃晃,照­射­范围不大,所以只能模模糊糊看着出那人的轮廓,好像是个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却是以一种寒心彻骨的姿势跪在地上,远处瞧来,说不出的瘆人。

雨霖婞绯剑自腰间拔出,低低问了声:“谁?”

那人却不答声,周围静悄悄的。

“若是再装神弄鬼,本姑娘不客气了!”

雨霖婞又低喝一声,那人却依旧是安静得诡异,不发一言。

此时有丝丝凉风自远处飘来,我眼皮跳了跳,脸上寒意乍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好想去写爱情小说啊捂脸,神马盗墓的真真要想爆脑袋了。= =

要是三叔把闷闷写死了,天天都要诅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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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

☆、噬心蛊

洛神沉吟半响,迈开脚步欲上前一探,拔了巨阙一路走到那诡异男子附近。

我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洛神则在远处站定了端详一番,忽然回头幽幽道:“是具尸体,他死了。”

我们忙走上前去,果真瞧见一具男人的尸体跪在地上,长发散下,遮住了面容,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朽烂不堪,瞧不见本来面目,好像过了许多年月,马上便要化成飞灰了。

我上下扫了男人一眼,蓦地发现他虽然衣衫腐烂得厉害,­祼­-露出来的皮肤都还好好,蜜­色­的皮肤泛着活人似的光泽,分明便是刚死去的摸样。只是他的衣衫以及周围许多朽烂的绳索都预示着他死去已久,叫我大为惊异。

一般来说,新死之人,过不了些许时辰便会产生异味,俗称尸臭,而这具尸体一丝味道也无,好像是蜡像般凝固在这地道里,就这样跪了不知多少年月。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尸体此时双手着地,膝盖贴着地面,只是他弓着身子,背部拱得高高,好像什么东西马上便要从他身体里出来似的。

我在旁瞧来,这个中诡异之感,根本无法明言。

洛神用巨阙轻轻拨开那人背上的衣衫残片,那些残片被剑尖碰触,即刻化成了粉末,男子背部­祼­-露了出来。随即我看见他背上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液凝结成褐­色­,显然是是被什么穿心而过。

死状格外惨烈。

洛神端详着这个诡异的男人,忽地低声兀自呢喃道:“尸身不腐。。。不腐。。为甚么。。。。”

她此时侧着脸,长发掩了,我也瞧不见她表情,不过想来也是与我一般吃惊吧。我转而定睛细细瞧去,却发现男子背部的伤口上方有两个浅­色­的痕迹,大概是拇指盖般大小,貌似是某种印记。

我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冰冰凉凉的,自己的背部忽然也一颤一颤的,吓得我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错觉,定是错觉。

我轻轻晃晃脑袋,将那莫名的感觉挥去,谁知雨霖婞这不靠谱的却凑上前去,挑了绯剑撩起这男子脸前垂下的长发,顿时惊道:“哎哟,想不到这粽子哥哥还是个俊公子呢,死了好生可惜呀。”

我对她的行为颇为无奈,心说人家已经是粽子了,你管人家是不是俊公子?感情你还想嫁给他这个粽公子?

边想着,却见这男子头发被挑开后,霎时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通透若玉,浓黑的眉毛蹙起,好像是对死时的痛苦极度隐忍,额前却金粉勾勒出一弯新月,和长生那孩子额上的新月一摸一样!

我望着他的脸,心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差点便要跌倒在地。

我跪□去,一股异样的凄凉油然而生,伸出手便想去碰这男子的脸,雨霖婞忙叫了声:“师师你别乱碰!”我的手却早已触到他的面颊,冰冰凉凉,下巴光洁,好像在摸一块美玉。

霎时,心中闸门大开,纷杂的声音影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元哥哥,你为什么不长胡子啊,别个似你这么大年纪,早就好多胡子了。

因为我怕扎到你的手啊,就刮掉了,傻孩子。

元哥哥!!

快跑!别让他们抓住你!别回来!

四周都是肆虐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脸上挂着死亡的惊恐。一群黑­色­的大鸟在空中低低徘徊,黑压压的,堵得人眼睛发酸。

眼前幻象渐渐拉远,而那个大声朝我嘶喊的男子却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胸口,身体摇摇晃晃的,只是跌下去的时候,脸上仍旧不忘记挂着温和的笑。

笑容和鲜血混在一起,转而模糊了。

-永远别回来。。。。。快跑。。。

脑海里那些奇怪的景象交叠着,鞭打着我,心里蓦地酸楚难耐。

他死了,死了那么多年,我不认得他,我为甚么要伤心?

我甚么要伤心?

好难受,头都要爆掉了。

我抬起头来时,眼前一片迷蒙的红­色­,雨霖婞和阿却他们在我瞧来,都披上了红惨惨的颜­色­。下意识地去捉了锦瑟在手,立了起来,雨霖婞一脸惊诧,大叫道:“师师,你的眼睛!!”而其余人都惊恐地往后退。

我将锦瑟挽出个剑花,嘴角扯出个笑容:“你们,做什么这么怕我?我是鬼么?”

身体却在这时候抖了起来,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想笑的,可是控制不住,我想,我肯定笑得很难看,不然他们也不会吓成这样。

我就这样在原地转着圈,茫然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冷不防,一个温香的身子凑上前来,双手按在我肩膀上,我被一股力道轻轻扯过,随即跌入了来人柔软馥郁的怀抱,熟悉的冷香霎时扑面而来。

“别乱想。”耳边有温软若兰的呼吸,似最温柔的海浪。

听到这轻盈浅酌的声音,我睁大眼,好似找到安慰般,眼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洛神。。。。”

“我在。。”

“洛神。。我要死了。。。好难受。。。”

“我知道。。。我陪着你。。别怕。。”

她手紧紧环住我,我则似捉了救命稻草般捉了她的手臂,埋头在她胸口,贪婪地汲取她的幽幽冷香。就这样过了许久,我才静下来,从洛神怀里脱出,她低头看我,眸中敛着深深墨­色­,手依旧捏着我的腕,不曾离开。

雨霖婞面­色­有些苍白,走在我身旁,关切道:“师师。。。。。”

我尴尬朝她笑了笑:“吓到你们了吧?我。。有时候会很奇怪,你莫要在意。。”

“没。”她连连摆手,温言道:“我也常做恶梦,可不似你这般,还在白天,白日做梦是算不得的,由此推得恶梦也一样。”言罢,笑意弥漫开来,好似春日暖阳。

我揉揉眼,知道她在安慰我,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洛神捏住我手腕的手剧烈地颤了下,转而冰凉刺骨起来。

我忙惊愕转头看她,这时候,耳边却响起“嗤嗤嗤”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划过耳际,随即便见那边一条通道里涌出一股墨黑­色­的水,翻滚着朝我们这边奔来。我定神细看,却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无数簇拥堆积在一起的黑­色­虫子。

并且,黑虫身上红线纵横,远远瞧去,那一片虫潮,很像是一张黑红相间的地毯,赫然竟是当时青松子手上捏着的噬心蛊!

洛神辅一见到那些噬心蛊,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后退几步,呐呐道:“怎么会。。是她。。她来了。。。。”

她此时眸子里光芒都涣散开去,神采掩盖了来,似散了的墨沙,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我见过何老乌被这种虫子一碰,便化成血水的残忍事实,想也不想便扯过洛神的手腕,移花步一瞬便往旁边那条墓道抄了过去,边跑边大喊:“妖女,快跑!别被那虫子沾到!”

雨霖婞没见识过这种噬心蛊的厉害,但是听我这一喊,本能地和墨银谷的弟子快步紧随其后,一刻不敢耽搁地逃起命来。

这噬心蛊碰也不能碰,打也不能打,比那粽子怪兽可是棘手千万倍。

而洛神被我牵着,在身后跌跌撞撞跟着,面­色­惨白,似失了魂魄一般。强势如她,冷静如她,终究是第二次崩溃了,而原因,都是因为这噬心蛊。

形势紧迫,我也不好去询问,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保她平安,想到这,脚步发力,一路向前飞奔,谁料旁边通道茬口处蓦地又是一股黑水涌出,将我们一众给包围了起来。

我顿时心惊,忙将失了神的洛神拉到我身后躲着,停了下来。而这时候一只噬心蛊竟然羽化生出双翅,朝紧随其后的雨霖婞欺了过来,雨霖婞下意识绯剑一劈,我连喊都来不及,那噬心蛊便被劈了开来,黑­色­汁液四溅,我吓得脸都白了,挥手去挡,一些黑­色­汁液溅到我袖子上,滋滋几声,我的袖子霎时被腐蚀几个黑乎乎的洞。

雨霖婞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贴身过来,颤道:“这虫子这么猛?完了,师师,咱们今天估计要交待在这了。”将绯剑揽到一旁,接道:“本姑娘这下连遗言都没人听,更别提有人收尸了!”

我也是怕得要死,嘴上还是倔强道:“收甚么尸?!被它们一沾,就化成水了!”

“哎呀,惨啦惨啦,我这花容月貌的,还指望着他日带到棺材里去呢!”

我知道她此时胡说,权当是壮胆,逞口舌之快,只是此时生死关头,不免添了几丝悲壮。眼看着噬心蛊便要涌过来,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踉跄着脚步,从我身后中轻飘飘走了出去。

“洛神!”我忙去拉她,她却轻捷若雨燕,拉也拉不住,随即她闪电般拿剑在手腕上割了道口子,惨白的俏脸上,带着一丝决然,而她的血自划开的手上滴下,落到地上,仿佛开出了殷红的花,随着她颤巍巍的脚步,一路延绵。

洛神将素白的手臂伸开,血一路滴过去,那些噬心蛊此时闻到了她的鲜血味道,像着了魔般疯狂朝她那边围了过去。

我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霎时明白过来,她此番破釜沉舟举动,竟是要喂蛊!蛊虫听从主人心意,历来是要用引物去饲养,故鲜血是圈养威力巨大的蛊虫必不可少的引物。

“洛神,回来!”我急得大吼。

她立在那熙熙攘攘的蛊虫中间,宛若缓缓盛开的白莲,鲜红的血丝丝缕缕地滴下来,竟似活了一般,分成几股血丝融进了噬心蛊堆里。噬心蛊在她脚边附近涌动着,却不靠近她,等着那些血慢慢蔓延过来,才开始慢慢享用。

“你要喂蛊,我来便是,快回来!你会死的!”我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她奔了过去。

她此时却眼圈都微红了,瘦削的肩膀因为血气走得快,都颤抖起来:“只有我的血,只有我的血才可以。。。。”随即她紧咬了­唇­,冷喝道:“退回去。。。你若是敢过来!我。。我便不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作者君手下炮灰男无数,这个俊哥哥却是我最心疼的一个,捂脸。。虽然他很多年前就被我炮灰了囧。

洛洛,我。。我对不起你!转身遁走

☆、石门

我停下来不再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而洛神被那汹涌的蛊堆环绕,宛若冰天雪地里不曾倒去的玉像,鲜血狰狞地蔓延开来,与地上汹涌的黑红混杂着,全数成了燃烧在我眼中的灼灼火焰。

随即她白袖一招,手却虚空地挽了个奇怪的结印,轻声道了声:“去吧。”

去吧。

冰凉的声音,游丝一般剥离开来,那些噬心蛊在原地涌动了一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般,往一旁过道里涌去,转眼消失得一­干­二净,恍惚不曾来过般。

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看我,眸子深邃得好似泼了墨,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无,苍白得很,随即手一垂,身体便断了线般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我忙冲了上去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她轻极了,单薄的身子似鸿羽,没有重量。

我忍了心中酸涩,带她到一旁地上坐了,大叫:“药!药!”

雨霖婞在旁抖抖索索地递过准备好的止血药粉,我接过来,一把将洛神的衣袖拉了上去,霎时露出一截白瓷般细腻的手臂来,只是此时上面却鲜血纵横,整个手腕以下甚至都变成了惨然的红­色­。所幸因为梦昙花的关系,手腕处那道长长的伤口已然有了开始凝结的征兆,但仍是有丝丝缕缕血不间断从中渗了出来。

我赶忙将药粉洒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洛神口中痛楚地“嗯”了声,偏了头便往我肩头压去,她伤口太深,一沾上药粉,个中疼痛难忍自是不必说的。

我以前读过许多关于蛊虫的古籍,蛊虫不受人养则不能活。一些黑心的养蛊之人通常会捉一些可怜人来喂蛊,一些个身体撑不住的,立刻就会死在蛊堆里。回想起方才洛神的摸样,我心里总觉得发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喂蛊的手法娴熟,简直就像,就像她以前经常做这种事情一般。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忙低头去看我怀里的女子,此时她脸­色­白得吓人,纤眉蹙得紧紧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而身体由于气血损耗太多,都在微微颤抖着。

虽然洛神的伤口已然被我包扎好了,但是不马上补充气血,估计短时间连动的气力都会没有。我牙根紧咬,迅速将手割出了个小口子,伸到她­唇­边,压了上去,将渗出的血滴滴沁入她口中。

她蓦地睁开眼,慌忙撇过头去,侧过去的白皙脖颈,留下一道苍白无力的曲线。

我见她抗拒,忙凑到她耳边,哑声道:“洛神,我求你。。。这样你会好过一点。”

她却仍是不理我,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渐向紊乱了起来。

“我求你了!”我眼里­干­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温热的血此时从我手上滴落,落在她灼灼白衣上,绽开了点点红梅。

两人静默了一会,她这才回过头来,一下子低下头含住了我手腕处的伤口。我心里霎时一阵酥麻,甚至能感觉她柔软的舌尖舔舐我切口时带来的葇­乳­淙砝耍身体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连伤口处鲜血被抽出的痛楚都给忘记了。

只是她的­唇­只短暂停留了片刻,便离了开去,随即低低道了声:“够了。”

经过鲜血的浸染,她历来苍白的薄­唇­竟是变得娇艳起来,宛若枝头上欲滴的殷桃,我看得直发愣,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下,却是雨霖婞气呼呼大叫道:“两个白痴!!”

我和洛神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一个接着一个大放血的,要是成了废人,本姑娘还要照顾你们,是不是想累死我啊!这下还倒个破的斗,直接回家!”她手一指,劈头盖脸对着我们两人一阵训斥,眉毛都不带抖一下,临到最后还不忘记抱怨一声:“莫非这趟出来倒斗姑娘我没顾上看黄历?!”

我心里忙递个白眼过去,妖女,你每次倒斗都没翻过黄历,岂止只有这次?

雨霖婞骂完了,黑着脸一把扯过一条纱布,跪到我旁边,将我整个手腕包扎个严实,再用力一扯,我大叫出声,眼泪花子都要掉下来了,疼得直抽口冷气:“轻点,轻点。。。我要死了!”

雨霖婞这厮却毫无同情之心,道:“你们两个都疼死好了!这里整个就天然一墓葬,连装棺材里埋掉的功夫都可以省了去!”她又酸不溜秋地接道:“哎哟,还是个合葬墓!”

我忙啐道:“胡说,胡说,快丢了去,多不吉利!”

偷偷瞥眼去瞧洛神,她气­色­已然好了许多,被雨霖婞这么一搅和,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起来,嘴角此时噙了一丝弧度,柔和极了。

“死鬼,难得你今天笑个。”雨霖婞见洛神淡淡笑开,夸张地捏个兰花指抹泪,道:“可算是没白跑一趟,冰块会笑,这景­色­一年中可是不多见。”

洛神一听,脸立刻就冷了下来,直接忽略了雨霖婞,侧过脸靠在我肩头,开始闭目养神以回复体力。

我心里却有些得意地想,她以前可是对我笑过好几次了,妖女,可惜是你无缘得见。

由于洛神­精­力损耗过大,我们这次停下来歇息了许久,雨霖婞趁此间隙遣了阿却和几个经验较为丰富的弟子往深处去打探,并嘱咐他们不要走得太远。

待得他们回来后,阿却上前一步,躬身复命道:“谷主,我在附近瞧了瞧,看情形这里貌似不是个墓葬,没有一丝和地下墓葬有关联的痕迹,却更像是。。”

我忙道:“像什么?”

阿却道:“好像只是个临时修建出来的避难场所,里面还散落了许多寻常生活中的制品,有人群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痕迹。”

我听了,极是诧异,暗忖莫非是这城里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所以人们才修建了这么一个颇具规模的地下避难所?却听阿却接着道:“那边通道处有道很大的石门,有些蹊跷,只是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

雨霖婞来了兴趣,站起身来甩甩衣袖,道:“我们去瞧瞧那门。”

随即一行人借着烛火跟随阿却去发现那石门的通道处,洛神脚步仍是虚浮,我便扶着她前进,走得半响,便见一道黝黑的门映入眼帘,昏黄火光中,也瞧不出质地具体是甚么岩石。

这门约莫两人高,极宽,我举着火折子凑近去瞧,便见两门上面各自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翅膀,心里霎时咯噔一下。

洛神在我耳旁低声道:“可有机关?”

我按照以往勘破机关的法子在石门四周摸索一番,一无所获,只得无奈摇了摇头。洛神却指了指门中央一处凹陷的­阴­影,道:“那是什么?”

我循着她所指细细瞧去,竟然发现那­阴­影是一个手印的摸样,凹陷了下去。我心念微动,下意识伸出手,照着那手的印痕比了一下,伸到里面一压,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石门大开,霎时一团漆黑跌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神马BUG!!想起当年小龙女没了血气,杨过便割了手去喂她血这段,作者君从小学萌到了现在!

所以,神马血型不符合啊输血要吊针管啊都是浮云!

别拦着我,让我写!让我写!让我写!

迷之音:无良作者君,你已经写了= =

☆、若繇

石门里面黑漆漆的,瞧不见半点光景,出于对黑暗下意识的恐惧,我们都变得警觉了起来,生怕又会和先前噬心蛊一般,突然冒出甚么难缠的物事。

火折子的光摇摇晃晃,在前面引出一条朦胧昏黄的路,地上皆铺着与那石门相同质地的黑石块,我将锦瑟剑尖在石板地上一击,霎时铮鸣有声,回声响个不住,顿时心下了然,石门中这间暗室范围竟是极大。

我在暗夜中视物较为清晰,便见右边一面墙壁,上面斑斑澜澜的现出片片­阴­影,在火光中显得虚实不定,而那墙壁上隔段距离便悬了一盏古旧灯具,青灯渡绿,幽冷之极。洛神也瞧见了,脱了我的扶持走到那石壁下去端详,我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了抚石壁,低声嘱咐道:“将灯点着。”

我就势将火折子一引,点燃了周围几盏古灯,顿时,火光若水般蔓延开来,将整间石室照个半亮,只是远处­阴­影依旧,被遮掩了瞧不分明,如此一来,石室仿佛被人从中切开了一刀,一半明一半暗,宛若从俗尘中抽离了开来。

在那一片摇晃浮光中,我睁大眼,发现那些或明或暗的­阴­影原来竟是大片的浮雕,浮雕刀法走向古朴,勾勒出来的线条简洁,但是却为我们呈现出了一幅浩大的绘卷。我来回端详,便见上面绘着的景致大约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大概是描述一群人在城里的日常生活,他们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中原风格,极是罕见。周围绘有街道,牛羊,房屋,当然画面十分平面,也分不出个主次,甚至屋子雕出来比人物还要小许多,这也是沾染了古时绘画雕刻作品历来的写意风格。

接下来一幅里面的人物明却显地位高贵了许多,华服周身,刻画得也更为­精­致,也比第一幅中的人物体型大了许多。只是最令人惊讶的是,上面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之处,那便是都添上了一双翅膀。在这群人中,一名长发男子更为突出,气质流淌灼人眼眸,手上握着一支权杖,与当日入口处那石雕上的男子赫然相像。

我死死盯着那男子的脸,伸出手指在他僵硬的脸部线条上划过,带起了丝丝冰冷,隐隐有锥心之感。

若他是个活人,我定会脱口而出:“你是谁?”

可惜他只是块石头,不能睁眼,不能开口,没有人能解释我心中的异样,我好似跌入了深林的困兽,茫然无措,寻不到出路。

雨霖婞盯了半响,奇道:“这玩意儿怎这么邪乎,又是翅膀,当真蹊跷,可是有哪族人以羽翼为图腾?”

洛神低头沉吟半响,淡淡道:“他们可能是传说中的若繇人。”

“若繇人?”我惊道。

洛神望了眼壁画上的人,点点头,转而扫了我们一眼,火光中,她素洁的脸上带着疲倦神­色­,深邃眸中却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色­。

那神­色­令我看得心里发冷,却听她幽幽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转而她声音凄然,好似秋日萧瑟的西风,接道:“王出猎,误入异境,见一高门,入之得一男子,面若莹玉,面­色­不过双十年华。问之,则曰年有二百。王大惊,问:‘何为?’男子不语,领王入内,见柱上绑缚一男一女,皆生双翼,灿然生华,惟鲜血满身。王惊问:‘何为有翼人?’男子森然笑曰:‘若繇,生而有翼,食之,得长生。’”

食。。食之?

听到此处,我嘴­唇­哆嗦一下,差点便要站不住,忙撑了锦瑟在旁。而雨霖婞脸上更是惊惧交加,道:“你是说曾经有个大王出去狩猎,遇上个小白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却是个活了两百年的老妖怪?然后那大王问他为什么生得这么年轻,那小白脸就告诉他是吃了若繇人的­肉­得了长生的缘故?”

洛神眼风扫了眼雨霖婞,冷道:“我故事讲得不清么?你还要重复一遍?”

雨霖婞嘴角勾笑,连连摆手道:“可没,可没,我这不是太吃惊了么?”转而手抚胸脯,看来是被洛神这个故事吓得不轻。

我蓦地对故事中的长生男子生出一股嫌恶之感,哆嗦道:“这生翅膀的真是若繇人?这故事听来好生可怖,但愿不是真的。”

洛神定定盯着我,一旁灯火落在她眸中,摇曳不断,随即她淡淡道:“我只是说个故事,也做不得真,只是端详浮雕上的翼人,忽然想起在古书上见过这个故事罢了。”

我摇头道:“那可见这个长生的东西,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了,虽说子虚乌有,但为了长生就去捉若繇人。。。嗯。。捉若繇人割­肉­,太没人­性­了,就像是以往王族修建陵墓,偏生要去捉了那南海鲛人,剥了皮取其膏脂燃作长明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来着实无辜。”

雨霖婞连连点头,道:“是了,要是为了长生丧心病狂,我宁愿见不到明天太阳,就此死了好了。”转而道:“可是那南海鲛人膏脂点灯的事是真的,我以前去过一个王墓,点的就是鲛人做的长明灯,世间怪力乱神,师师你想必也有所耳闻吧。所以这若繇人。。。。”她顿在这,便不往下说了。

我知晓她言下之意,抬头瞧了眼那着生双翼的华服男子,心里酸楚难耐。

众人静默了一会,洛神自那古灯下走出,回头瞧了我们一眼,幽声道:“长生,的确是磨折人的东西。”转而道:“莫在此处耽搁了,去别处瞧瞧。”踏步向前,脚步有些踉跄,我忙上前扶了她,却听见她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这声低叹,似水面淡淡散去的清浅涟漪,却很快归于平静。

我眼风扫去,瞥眼见她俏脸上似有凄楚,却又不敢多问。经过方才若繇一事,我心里也似堵着一块大石,难受得很。静默走得几步,却见石室中那半边­阴­影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来,看架势,貌似也是个跪着的人。

我和洛神霎时停住,警惕地盯着眼前黑影。雨霖婞上前一步,道:“莫非又来一个方才俊公子那般的粽子?”她不敢贸然去瞧,生怕是个沾了生气便要暴起伤人的千年老棕,自阿却手中取了弓箭,一箭破去,刚好落到那黑影旁边,还好那黑影好似死物,岿然不动。

这番试探之后,我们才举火上前,便见眼前跪着一具男尸,与入口附近那不腐的男子不同,这具尸体已然风­干­,呈现一种­干­化的摸样,枯灰的头发散乱,面目凹陷下去,瞧来着实可怖。而这老者跪地所朝的方向,竟然是一具巨大的石棺,石棺贴着一方墙壁,在或明或暗的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华。

听阿却言这里不是墓葬,却凭空出现一具石棺,我们都极是差异,却听洛神道了声:“柳归葬。”

我和雨霖婞面面相觑,待得我眼睛瞥见那­干­尸的手,霎时明白过来,这­干­尸老者右手五个手指爆长,隐隐呈鹰钩之势,能有这凌厉指风,又身处龙沟,不是柳归葬又是谁!

雨霖婞啧了声,上下端详了­干­尸一眼,道:“原来是柳老儿,他和董老儿穷其­精­力,大概也是要寻这玉梭录了,只是可惜都埋骨在地下了。”她说这话时,颇为叹惋,隐隐有凄然之意。

洛神淡淡道:“柳归葬追随到此,却暴死在此地,眼前摆着石棺,看来这石棺,是此行的目的了。”

雨霖婞点头,立即吩咐阿却取来开棺工具,便欲上前开棺。洛神此时身体还未恢复,我让她站在一旁休息,随即便和雨霖婞他们见识开棺,洛神扯了我衣袖,低声嘱咐道:“柳归葬这么好的身手,却死在这玉棺面前,千万小心行事。”

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我对她笑笑,当做宽慰,和雨霖婞摸至棺前,我这是第一次如此贴近开棺一事,心中忐忑,手上亦是有些哆嗦。所幸雨霖婞和阿却都是各中老手,轻车熟路,只听咯噔一声,棺盖与棺身之间被拍开,火光之间,露出了极细一条缝隙。

在这瞬间,我凝神静听,看是否有机关转动之声,开棺是个细致活,除了棺内粽子暴起伤人外,极有可能便是机关遍布,一个不慎,立即毙命。

侧耳下,没有异状,雨霖婞示意我退了出去,指示阿却和其余几个弟子在旁搭手,在他们几人合力之下,棺盖被小心移开一个口子。

雨霖婞瞥眼去瞧那露出口子的石棺,那般大小,大约是能瞧见一部分了,谁料瞧了一眼后,她脸上蓦地青一阵,白一阵,刷地便从腰间将绯剑抽了出来,胸口起伏不定,那剑尖竟是指着我。

我大骇,急道:“妖女,你做甚么?”

雨霖婞脸­色­极为难看,颤抖道:“你是谁?”

我一头雾水,暗忖莫非妖女开棺时中了邪,无奈道:“我是师清漪啊。”

洛神见状况不妙,也迅速走了我身旁,望了我一眼,随即敛着眉朝雨霖婞道:“霖婞,发生何事?”

雨霖婞桃花眼泛起水泽,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指着我颤抖道:“你是师师,那。。。那棺材里这个,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搬个小板凳,端杯茶,听洛洛讲故事= =

☆、卓段暄

雨霖婞话音刚落,洛神便冷脸箭步上前,只是她瞧了眼石棺里面之后,面­色­便凝固了,目光紧紧锁了我,就这样僵在了石棺旁。

两双眸,皆似生了根,钉在了我身上,我被她二人的目光覆盖,退无可退。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拿把冷飕飕的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脚上似被拷了沉重锁链,慢慢向石棺移去,随即一低头,在明灭的火光中,看见了一张安静的睡颜。

纤细的眉,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苍白剔透的面容,单薄的­唇­,以及额上一弯新月,一一落到我的眼中。

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我此时的恐惧。

身体不可自抑地抖了起来。

棺中女子,除了那眼角一枚泪痣,以及额上新月,竟然与我的脸生得一摸一样。

就像清晨梳妆看镜,皆是日日熟悉的眉眼,转而声­色­缓变,镜中之人却盈盈走了出来,来到你面前,触感那么真实,真实得能叫你即刻疯掉。

我盯着棺中安睡的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发狂一般将棺盖一掀,那厚重的棺盖重重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我后退几步,喃喃道:“疯了,疯了,我定是疯了。。。”

洛神忙上前拉了我,按住我双肩,努力叫我平静下来,我转而捉了她双臂,呢喃道:“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世上两人长得相像原是寻常之事,本不需如此震惊,但是我一路苦苦追寻,许多事情抽丝剥茧般展现出来,最后见到一具棺材,打开一看,却发现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里面,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为荒唐的事情么?

想哭都哭不出来。

洛神也不知如何作答,两人正这般缄默着,这时石棺中蓦地传来毛骨悚然的一阵“咔嚓咔嚓”声,我心里一抖,洛神的脸­色­也霎时苍白起来,两人忙循声望去,却发现棺中女子竟然坐了起来。

洛神见势不妙,镇定探出一步挡在我面前,而原本立在棺旁的雨霖婞也迅速挺剑滑开来到我二人身边,颤抖道:“师师,你诈尸了!”

我边哆哆嗦嗦握了锦瑟,边大声纠正她道:“妖女!不是我诈尸!那不是我!!”

随即三人执剑在手,便欲迎敌,那棺中女子坐起来后,保留着挺身的动作,却不再动,我定睛去瞧,发现她双眸依旧紧闭,面­色­安宁,竟然没有丝毫起尸之意。只是我如此再细看她之下,那生得与我极似的脸,在我心中掀起狂潮,除了方才初见时惊恐之外,此时更多的却是凄然之意。

是她生得与我太过相似的缘故么?

端详她时,蔓延开的都是熟悉的感觉。

洛神见棺中女子仍是不动,探步上前,端详一番,脸上波澜褪去,平静道:“是个唬人的机关罢了,无妨。”

我们一听,这才长出一口气。

原来棺中埋有暗关,适才开棺时未有察觉,此番那机关却不知为何转动,将那女子后背给托了起来,洛神伸手在那棺材里摸索一番,脸上微有讶­色­,随即从中取出了一个长长的物事。

我们上前一瞧,见那物事被黑­色­绢布包裹,上面来来回回缠了好几圈丝绦红绳,一端露出漆黑的一截,分明便是一柄奇怪的长剑。那黑绢布上绘着许多红­色­的符号,极是诡异,也不知是

哪里的文字,整个剑身散发出一股­阴­邪之气,我从洛神手中接过那黑剑,顿觉入手冰冷刺骨。

雨霖婞擦了擦额上冷汗,道:“怎么会有这么一柄破剑藏在师师身体下面?”我一听,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气急败坏道:“妖女,说了那不是我,我还没死呢,你给我积点口德行不行?!”

雨霖婞哎哟一声,委屈撇嘴道:“谁叫你和她生得这么像,我看见她,就想叫你的名字。”

洛神颇有无奈地望了我两一眼,蹙眉道:“莫吵,这就是我们此行要取走的东西。这剑极是邪气,上面被人施了封印,千万小心。”

封印?我刚要开口问询,却瞥眼瞧见洛神肩头处蓦地探出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色­物事,形状似蛇,身形扭动,立刻便要欺到洛神身上,心惊下忙大叫:“小心!”一边伸手欲要拉她躲开,洛神却已然察觉,肩膀一侧,手中巨阙扬手一劈,那黑­色­长蛇便被她一举斩落在地,随后那长蛇落在地上,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知从­阴­影处又探出了几条黑蛇,只是细看之下却哪是什么蛇,分明便是一簇黝黑的触手,尾端如钩,在空中若游龙般舞动着,蓄势待击,霎是可怖。

我看着这张牙舞爪的怪东西,一个名字霎时跳入我脑海-化蛇。

化蛇不是蛇,乃是一种上古凶物,长居于海,本体上伸出多条蛇状触手,善于束缚,人畜被缠上即经脉破裂而死。

洛神辅一见到这化蛇,面­色­陡然一变,冷喝道:“卓段暄,是你!”

我以为这化蛇的名字叫卓段暄,心说这么惊悚,这怪物竟然还人五人六的取了个人类名字,且洛神还认识它?哪知洛神话音刚落,石室中便回荡了一阵妖异的笑声,听来似男声又似女声,惹的我一身­鸡­皮疙瘩乍起,便见­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来,细眉凤眼,面­色­白皙,周身一袭黑­色­长衣,手中还握着一杆金­色­长枪,枪身上缠绕了一条金­色­长蛇。

那男子见了洛神,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弯腰朝洛神做了个长揖,道:“这么多年了,大人还记得段暄么,真是叫人感动,那臭道士一说发现大人芳踪,我原本还不信,不想在这遇上了,这是我和大人的缘分啊。”

他一开口,我便将他从头讨厌到脚,一个大男人,说话男女声­色­糅杂,还捏着个兰花指,扭扭捏捏的当真好不要脸。洛神显是又惊又怒,比上次见到青松子时过犹不及,厉声道:“噬心蛊是你带来的吧,到此有何目的?!”

她此时气势逼人,周身寒雪层叠而出,卓段暄显然是被她此番冷怒震慑住,脸上颇有畏­色­,口中却道:“大人何必动怒,此番目的不过和大人一样,”边说边往我手中那柄诡异黑剑看了眼,细长眼睛里光华闪过,接道:“段暄知道大人手段,心里可是怕得紧,”转而他丹凤眼轻挑,瞥了眼洛神左手上缠着的染血绷带,蓦地笑道:“哎哟,大人怎么受伤了,不会是喂蛊弄的吧,这可如何是好?大人身子此时定是虚得很了,不说段暄,就是主上此番瞧见了,只怕也是会心疼死的。”

洛神原本面­色­冰冷,一听到“主上”二字,眸中霎时显出波澜,胸口起伏不定起来,我见洛神被这讨厌鬼说得心乱,顿时怒火中烧,喝道:“死人妖,你说些甚么?!”锦瑟长剑早已压出,雨霖婞也是看不过去,绯剑也自一旁扫来,两人联手朝他攻了过去。

卓段暄见状手一指,一旁化蛇似听懂了他的命令,立刻弹了起来,舞动黑­色­触手便朝我二人卷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有点晚,主要是下午有事出去耽搁了,讨厌国庆还要日更神马的好辛苦啊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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