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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大对决(上)

风骏身上的火焰肆虐燃烧着,他整个人蜷缩成可怜的一个小黑影,被火焰吞没殆尽。

所有人都撇开目光。

我侧着脸,死死闭着眼,那“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响听到耳际,是最残酷的刀,割得人心刺痛不已。他不过将将双十年华过了个头,本该是最璀璨耀眼的年岁,最终为了雨霖婞,而陨落在了这墨银谷底的古墓里。

不知过了多久,雨霖婞的身子缓缓地,软了下去。

我原本是扣住她的腰,不令她上前,此番她的身子软绵绵地直往下坠,我几乎托不住,只得松了手,跪在地上。我将右手搭上雨霖婞瘦削的肩头,本想安慰她几句,咬了咬牙之后开口,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花惜颜也随着雨霖婞蹲下身去,她的手自雨霖婞脸上拿下来,手掌摊开,能看到满手潮湿的泪痕。雨霖婞的泪水顺着她的指尖落下,安静地滴在地上。

花惜颜睫毛垂了垂,软声道:“雨姑娘。”

雨霖婞不答她,低头看着地面,肩头微微耸动。过得一阵,雨霖婞抬起头来,侧脸将花惜颜望着,面上泪痕兀自未­干­:“你是大夫?”

我一听雨霖婞说话,心里一沉,总觉得她说话有些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边花惜颜先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雨霖婞一双含泪的眸望着花惜颜,轻声问:“大夫的职责是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嘴角则噙着一丝苦到极致的笑,带着几分讥讽,几分痴颠。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很好。”雨霖婞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你去救阿骏一命,可好?”

我在雨霖婞肩头轻轻捏了捏,示意雨霖婞莫要说胡话,哪知雨霖婞根本不作理会,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只是将花惜颜望着。

“妖女。”我皱眉。

雨霖婞依旧不理我。

花惜颜两手绞了绞,将上面沾着的眼泪擦掉,道:“他死了,救不得。”

雨霖婞眼里噙着泪花,笑:“当真救不得?”

花惜颜抿­唇­摇头,迎合着雨霖婞回答道:“当真。”

“既然救不得,还做什么大夫?”雨霖婞低眉一笑,下一刻,身子猛地前倾,将花惜颜推到地上,左手扣住花惜颜的咽喉,右手已然捞出轻软绯剑提在高空,剑尖指着花惜颜的眼睛,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既然救不得,还做什么大夫,不若死了!”

我哪里晓得雨霖婞受打击过大,会忽然发起疯来,连忙上前要将她拉回来,雨霖婞回过头,觑了我一眼,冷冷道:“师师你别动,你一动,她就要死。”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下洛神不知去往何处,那剩余的两条三尸神蛊也还潜伏在四周,寻不到踪迹,危急重重,雨霖婞这时居然开始窝里斗起来,当下怒斥她道:“妖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别孩子气了!”

花惜颜被雨霖婞压在身下,面上平静非常,侧脸看着我,温言道:“师师,不碍事。”

雨霖婞冷笑一声:“不碍事?你哪里来的自信说不碍事,你就要死了。”

花惜颜转过脸去,眼睛直直地盯着雨霖婞,笑道:“那日与你同行同聊,你曾说过你我之前的那些过节一笔勾销,只是你认错人罢了,是你对我不住,从此不会再动我分毫。墨银谷主一诺千金,我自然是信你的。”

雨霖婞愣住,随即咬了咬­唇­:“我不是一诺千金之人,你错看我了。”

“我没错看。”

雨霖婞面­色­一变,眼睛通红,发起怒来:“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错看了!我就是恨你,恨你入骨,你身上的铃铛就是证据,是那女人留下的证据!你说,你和给你铃铛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我之前曾经问你多次,你含糊敷衍,只是不答,你以为我是单纯好糊弄的么!今次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便让你在这地底下陪着阿骏!他一人孤孤单单地去了,这里头这么冷,多你一个作伴也好!”

花惜颜面无惧­色­:“我不会说的。”

“那你就去死!救不活阿骏,你也枉自在这世上做什么劳什子大夫!”

雨霖婞说着,右手一抬,举起绯剑来。我吓得心脏狂跳,看她这架势,分明是失了理智,花惜颜估摸难逃一死,急忙扑过去锁住雨霖婞的手腕。我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哪知道雨霖婞的手软绵绵的,当下被我捏得手一抖,那绯剑发出一声落地“铮鸣”,在地上弹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雨霖婞武功比我高,我以为上前夺剑,免不得要起一番争斗。谁料她捏剑的手只是个假把式,根本没使什么气力,分明就没有下杀心,而只是吓唬花惜颜罢了。

雨霖婞被我夺了剑,肩头一耸,忽而怔了。

我鲜少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凄凉模样,现下瞧来,只觉心疼。被她带进来的六名墨银谷弟子无一幸免,尽数惨死,方才风骏又为了她丢掉­性­命,她之前心里有多少苦楚强压着没有发泄出来,现在终于了然了。

良久,滴滴答答,雨霖婞的泪珠便止不住地往下落,一一跌到花惜颜的面上,颈上。有些甚至滴到了花惜颜的眼睛里,花惜颜只是眯了眯眼强忍着,并也不去擦揉。

雨霖婞双眼无神,边流泪边对着花惜颜呢喃:“我娘亲体弱多病,身子不好,她去得早,这是天意,我并不怨。可是我大哥二哥有什么错?他们打小就疼我,人也好极了,你作甚要造下这等恶毒的死咒害死他们?你害死他们之后,我晓得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主宰命运的神么?凭什么雨家的孩子就逃脱不了你的死咒?上一辈子的仇怨,为什么要我和哥哥们承担?你这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我恨死你……恨死你……”

她虽是对花惜颜说,可明显那个“你”字,并不是指的花惜颜。而说到后头,她整个人揪着花惜颜的衣襟不放,埋在花惜颜的胸前哭。我哪里想到雨霖婞会哭得如此凶,像个孩子一般,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好似要将她自小到大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花惜颜面­色­之前有些尴尬,见雨霖婞哭成这般,手抬了抬,又放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揽住了雨霖婞的肩背,随即手下轻轻起落,缓缓地轻抚雨霖婞的背。

渐渐地,雨霖婞的哭声变得低而压抑起来,转而变成啜泣。

我心道雨霖婞这般哭出来,好歹也会舒坦些,便只在一旁看着,默默等待,四伯和七叔也盘腿坐了下来,面上皆有虑­色­。

过得一阵,我的肩头被人拍了一把,猛地回头,却见洛神正站在我身后,安静望着我。我心里一喜,正要说话,洛神将脸侧了侧,看了不远处低泣的雨霖婞和在身下安慰她的花惜颜一眼,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看见她手上拎着一个表面粗糙的瓦瓮,散发出一股怪味,便用极轻的声音问她:“这里头是什么?”

洛神眸­色­极深,轻声回我:“灯油,从墓灯里收集过来的,待会有用。还有两条蛊在附近,这蛊非同寻常,你千万要小心些。”

我点点头,洛神将那瓦瓮递给七叔保管,之后便领着我走到风骏的遗体旁边。

遗体已经焦黑成一片,面目全非,躯体也变得­干­瘦扭曲了起来,过了这许久,上面仍有些许细细的火焰兀自未灭。我看得极是酸楚难耐,心想,这可怜光景可不能让雨霖婞瞧见,不然她会真的发起疯来。

洛神将身上的白­色­狐裘衣袍解下来,在风骏的遗体上抖了抖,那遗体上的火焰便灭了。风骏算是雨霖婞仅剩的两个亲人之一,如今他不幸丧命,雨霖婞自然不会让他的尸骨埋在此处,自是要带出墓去另行安葬的,不过她现在失魂落魄,这收拾尸骨一事便交与我和洛神代劳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风骏做个道别,洛神将风骏焦黑的遗体裹在衣袍里,包裹严实之后,盯着那鼓囊的衣袍一阵,神­色­黯淡道:“我之前救你一次,这第二次,却再也救不得了。”

我听在心里,只觉难过,和洛神将风骏的遗体收理妥帖,带回七叔和四伯那里。

四伯手里捏着火折子,正在警惕地左看右瞧,我走到他面前,对他道:“四伯,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四伯抬起头,­阴­沉着脸:“何事?”

“你气力大,帮我们背着风骏的遗体好不好?”

四伯眼睛一鼓:“要老子我背死人,丫头你想得倒美。”

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四伯伯,我求你啦。”

他被我看得窘迫,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丫头片子,和老五一样,真是烦死人了。”说着,又摆摆手:“背就背,丫头我告诉你,出去后可别忘了给老子一些孝敬。”

我连连点头称是,七叔拍了四伯一把,对我笑了笑,随即站起来对洛神道:“洛姑娘,这些灯油等下作何用处?”

洛神在一旁休整行装,边整理边淡道:“等会我们一面走,沿途一面将灯油淋在地上,在后头用火折子引火,造出一道火墙来,那三尸神蛊也就不敢贸然近身了。”说着,又看了七叔一眼:“之前你们曾说,这三尸神蛊是武帝茂陵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接近尾声。

☆、狂化

七叔颔首道:“对,确是武帝茂陵之物,至少我们兄弟几个也只在武帝茂陵里头遇见过。不过……”七叔说到此处,皱起眉头,却不再往下说了。

我挨着洛神坐下来,帮着她整理行装,一面问:“不过什么?”

七叔神­色­­阴­郁道:“……不过茂陵里的,都只是卵而已。”

洛神手下动作忽地顿了顿,将手里包袱挽了个结,随即坐直了身体,缓声道:“蛊卵?”

四伯哼了声:“可不是嘛,装在一个大缸里头,好家伙,满满一大缸!”

满满一大缸……的蛊卵。我定神想象了一番那种景象,浑身不自己觉地抖出一层­鸡­皮疙瘩,对于这种想起来就觉得密集恐怖的物事,我打从心底抗拒。可是难受归难受,我还是硬着头皮道:“七叔,我对炼蛊不熟悉,这三尸神蛊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晓得一个三尸神罢了。你们在茂陵里瞧见一缸卵,就晓得内里装的是这种蛊么?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七叔道:“这种蛊卵呈现黑­色­,个头大约和黄豆差不多大,也没甚特别的地方。我们识得它,是因为它那种独一无二的炼化生长方式,而刚巧,那口大缸的缸面上就雕刻了这一过程。那缸面上最先刻了一个小点,应是指代初初时分的卵,之后卵化虫,极为细小,接下来虫身变大,直至成虫,则自然化成三条,状似黑蛇,无眼无口,分别象征三尸神中的,贪,­淫­,恶三神。那缸面上还雕刻了三幅图,一幅图上绘的是一个人在桌旁大口地吃着东西,桌上食物堆积,那人肚腹胀大似一座小山,几乎都要撑破,却还是不停贪婪进食;一副绘着的是一人在做那­淫­邪之事,甚为不雅;另外一幅,则是一人在大肆屠杀旁人,状如恶鬼,至为可怖。以上这三者景象,俱都是因着那三尸神蛊­操­控所致。”

我恍然,轻叹道:“难怪二伯他会……”

七叔面上一怔,神­色­变得痛苦起来,他眯了眯眼,最终道:“罢了,那三尸神蛊终究还是离了二哥的身体,二哥他也就不用再受那种苦了,对他而言也算好事。只是二哥如今无辜丧命,我……我真不知有何颜面回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四伯低下头去,拿手蹭了蹭鼻子,也少有的不吭声,片刻之后,他低声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还不信这个邪,区区几条破虫子,老子怕它个球!”说着,想了想,许是想到那三尸神蛊的恐怖之处,面­色­转而有些发白,打个寒噤,又看着七叔道:“老七啊,要是待会哥哥我不幸中招了,让那破虫子上了身,你就往哥哥身上点火,将哥哥给烧了。烧­干­净些,老子可不想变成诸如疯子­淫­棍之类的混账,你可给老子记住了!”

七叔苦笑道:“四哥,你快别胡说了,饶了我罢。”

洛神一直在旁默默听着,这时,我注意她身子忽地抖了抖,好似觉得有些冷,垂下肩,双手交叉,并开始拿手上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狐裘外袍拿去裹了风骏的遗体,衣着分外单薄,雪山底下的古墓寒冷之极,我以为她冻着了,忙把身上的御寒衣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扣住外袍望着我,蹙了蹙眉,明显死撑着不愿意穿。我故作气势地使劲蹬她一眼,自认为非常凶,自认凶得完全可以使她妥协,不想她看得一愣,转而竟笑了笑,笑意还深得很,之后摇了摇头,裹着袍子乖觉不动了。

咦,难道我扮凶脸的时候就那么好笑不成?我下意识摸了摸脸。平常她瞪我的时候,我可是浑身发软,怎么我瞪她,她倒是笑起来了?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那边洛神笑意隐去,低眉暗忖了一阵,这才问七叔道:“那口缸面上只是雕刻到……化成三虫的阶段?”

七叔回道:“正是,洛姑娘,你觉得哪里有不妥么?”

洛神轻声道:“不是不妥,而是有所残缺。其实每一条三尸神蛊所能生长到的最终形态并非限于三条成虫,而是蛊母,这是它最特别的一处。通常炼蛊的时候,初初时分只有最先炼化的一条蛊母,之后蛊母产卵,卵至于成虫,这些成虫便可拿去为祸宿主,当然卵或者幼虫也可以,但是需要一段时间宿主的养料供给,不如成虫那般能直接生效。等到宿主消解,蛊虫也就随之死亡,这也是炼蛊中所谓的“主亡从灭”一说。所幸蛊母­性­命极长,只要一直喂蛊,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后代,而等到蛊母死亡的时候,这一轮炼蛊也就结束,需要再行炼化另外的蛊母,开始新一轮的炼蛊。”

我点头道:“洛神你的意思是,通常炼蛊,只允许一条蛊母存在,而这蛊母还是最先人为炼化的,其它的后代都无法变成蛊母,只能随着宿主消亡而消亡。但是这三尸神蛊,只要条件允许,便可以一直生长,自行生至蛊母姿态,随即再滋生后代?”说到这,我只觉心里发凉:“如此一来,每一条三尸神蛊都有可以成为蛊母的潜质,如此子成母,母生子,子再变母,中间再也无须人为炼化新的蛊母,它们生命岂非永无止境?”

洛神“嗯”了声,示意我所言正确。

四伯嫌恶道:“哟呵,这劳什子比母猪可要厉害千万倍!眼下我们只遇到两条,照这么个生长法,那他娘的这玩意以后得有多少?”

洛神摇头道:“这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有在适合三尸神蛊生长的境况条件下,它们才能成功演变成蛊母,得到自行繁衍后代的能力。这种条件很是复杂,除了宿主本身,还有外界的条件,其中最基本的便是水分。三尸神蛊­性­喜湿气,惧火,在绝对­干­燥的情况下,三尸神蛊的卵是不会出现任何生长迹象的,而当空气中水分恰当,温度适宜,它们便可在宿主体内大肆生长,最终破体而出。三尸神蛊的蛊母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唤作蛊树,状如盘根错节的老树,十分巨大,能长到这般地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眸光微闪,露出一抹讥诮冷笑:“当年淮阳子炼化三尸神蛊时,处心积虑想令它们自行变成蛊树,最终也只是以失败作为结束。”

又是那淮阳子?看洛神的表情,她好似对这所谓的淮阳子讨厌得紧。平常她喜怒鲜少形于­色­,处事寡淡,能惹她欢喜的人少之又少,同样,能惹她厌恶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因着她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七叔恍然大悟:“无怪这三尸神蛊会出现在武帝陵中,原来是那监陵淮阳子炼化的蛊。想来那淮阳子为了护住武帝茂陵,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我奇道:“既然是那武帝茂陵里的东西,又怎么会跑到这将军墓里来?我看这将军墓里也没甚致人死地的机关巧计,修的陵墓结构也是直来直去,甚是简单,不是会像茂陵那般需要动用蛊虫来守护的架势啊。”

七叔摇头,表示不解。洛神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七叔道:“你们当年,有没有谁碰过哪些缸里的蛊卵?”

七叔道:“自然没有。我们当时晓得个中厉害,对这缸忌惮得紧,都躲得远远的,不然当年很有可能便会全军覆没。”

四伯面­色­有些难看,想了想,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七叔便问他:“四哥,你又怎么了?”

四伯擦了擦冷汗,道:“其实……其实呢……老七,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不许骂我。”

七叔急道:“到底什么事?你是我哥哥,我骂你作甚?”

四伯含糊道:“其实……当年也不是没有人碰过那缸里的卵……大家伙当时见了这缸,都绕远走了,我和雨乌龟走到最后头。雨乌龟这小子生得花里胡哨的,三十几岁的人,还整天整成一副小白脸模样,成天只知道气我,我老早就瞧他不爽了。不想这当头他还嘲弄我是猪,生得一身膘,我气不过,在旁边给他使了个绊子,他当时有伤在身,一个不防备被我绊倒了,他就…………”

七叔面­色­陡变,我心里也沉了一下,四伯咬了咬牙,道:“他……他就撞到那缸上去了,有几颗卵撒到了他衣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贪杯君给我写的长评,上来发文看到那么长的评论吓了一跳,呜呜呜泪流满面!

评论太长了我要慢慢看,呼呼……心满意足摊开肚皮躺倒……

☆、狂化

四伯顿住,揉了揉鼻子,带着浑浊鼻音的话语渐渐地低了下去。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震惊,同时脑海中思绪起伏,立时想到雨霖婞的爹爹雨幕声自出了武帝茂陵,回到墨银谷后便莫名其妙地病倒,再之后过了不久便辞世了。期间他一直将自己困锁在房中,连雨霖婞竟也不愿意见。

一位做爹爹的,连自己最疼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见,那其中的原因,并不是不想见,而合该是不能见。

不能见,不能与外界接触,只能将自己困在房中。如果与外界接触了,便会带来不可预料的麻烦。这个麻烦将会很大,会给雨幕声身边的亲人,挚爱,弟兄带来可怕的伤害,雨幕声不想让这个麻烦伤害到他身边的亲人弟兄,所以他选择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直至死去,即便最终入棺,雨霖婞也没能够看他一眼。

经过这般来回揣测,加上四伯透露的当年秘密和眼下我们在古墓里遭遇到的三尸神蛊灾祸,雨幕声临死之前的种种怪异之举,便能顺理成章地解释通透。

但这个解释,却是残酷之极,我不禁揉了揉额角。

洛神将脸抬起,蹙起眉,就只是冷冷地盯着四伯。七叔已然骇得肩膀发起抖来:“四哥,你……”

四伯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双手乱挥:“我当时并没有恶意!并没有恶意!我只是瞧他不爽,对他使了个绊子,搁在寻常生活中,算起来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我怎预料到他竟会自个摔到那缸边上去的?”

七叔眼睛通红:“你这玩笑开大了!开大了!你说要我不要骂你?不要骂你?这是骂上两句就能解决的事情么?!怪不得……怪不得雨哥身体康健,武艺奇高,又怎会出了茂陵之后就无故病倒了,且过不了几天便陨了命,原来……原来他是被你弄得沾了那蛊卵,你晓不晓得那东西一旦沾上人身­肉­质,便会破皮寄居其内,自行生长!”

四伯颤抖道:“你们当时说那黑乎乎的卵很厉害,我那时心中其实不信的,就这黄豆大小的玩意,看上去也是死的,动也不曾动,沾在人身上不过像是抖了几颗豆子在身上……我当时并不晓得会演变成这般地步的……而且那时候我帮他拍­干­净了……拍­干­净了,前前后后也细细检查过,连腰带都解下来瞧了,没道理还会将那蛊卵带出来的!”

七叔厉声质问道:“那雨哥后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他挨病期间,将自己困锁起来,不见旁人,又是何缘故?四哥,你不要告诉我他这只是寻常病症!这里距离茂陵甚远,又怎会凭空出现这罕见的三尸神蛊?分明便是那时遗留下来的隐患!”

等等……遗留下来的隐患。

我总觉得七叔这里说得有些不妥。假设雨幕声当年确是因着三尸神蛊的缘故而丧命,他生前作为蛊虫的宿主,死去之后身体确实还能为其提供一段时间的养料,但是死去的身体提供的养料有限,过得一阵子便会被掏空,雨幕声已然故去五年有余,这五年间,他身上寄宿的三尸神蛊靠什么延续生命,得以长大,以致后来成为七叔口中所指的遗留隐患?

而最关键的一点,装殓雨幕声遗体的棺木一直不见踪影。雨霖婞当年明明见到他爹爹的棺木入了祠堂墓室,可是之前在祠堂墓室里,只瞧见三具棺木,独独少了一具属于雨幕声的。

雨幕声的棺材,哪里去了?

如果将目前我掌握的信息线索慢慢地,来回地,细细忖度,串出一条线,那将会是……

将军墓是属于典型的墓下有墓。

雨幕声多年前发现了这个将军墓,劈开了一处盗洞通入其下,并在将军墓上修建雨家墓室,他是风水奇才,其初衷应是想借着修改过风水的墓上墓来泽荫后世。

只是那盗洞在很久之后,又被人为地扩张,很明显是要抬什么大型重物进入,地上脚步凌乱,痕迹很深,进来的人应该较多,雪山上除了墨银谷之外,没有别家,那些进来抬重物的应当是墨银谷里的人。

我们之前进到将军墓时,发现那墓主-也就是常玉将军儿子的童棺被摆着一处风水极差的寒碜墓室里,作为墓主,应当是躺在主墓里头,不该有此摆布,所以洛神推测墓主的童棺曾经被人挪动过。

挪动童棺的,是不是也是墨银谷的人?

最后,三尸神蛊宿于雨幕声体内,现下又出现在了这将军墓里。

所以……

心念电转而过,我侧脸对洛神轻声道:“洛神,我觉得妖女她爹爹的棺材也许是在……”

洛神面­色­不佳,对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的意思。

那边四伯腾地站起身,眼睛鼓胀,对着七叔咬牙道:“老七,我晓得是我的错……你他娘的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七叔凄然道:“说来说去,是我们兄弟对不起雨哥,我们有什么资格找他来索要茂陵里头的冥幽环,如今命……命都不够赔的……”

正说着,我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我心里一沉,扭头看去,便瞧见雨霖婞­阴­沉着脸,在花惜颜的搀扶下步步逼近。她们身后,则跟着满脸血污的端宴,端宴不知何时醒了,正怯怯地抱着手臂缩在后头。

我和洛神即刻站起来。我原想我们离得远,雨霖婞应当听不见,不曾想她竟听到了。

雨霖婞手里紧紧捏着绯剑,指节泛白,绯剑软薄的剑身随着发抖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颤动着。良久,她抬起眸光冰冷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四伯。

四伯心虚,被她看得不知所措,七叔在他旁边垂手而立,面­色­亦是苍白得紧。

“好极了。”雨霖婞轻声道。

四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固起来,冰冷到了极点,我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极了!”雨霖婞声音拔高,怒斥一声,跟着脊背微弯,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花惜颜面­色­一变,慌忙拿衣袖帮她擦拭。我见雨霖婞遭受打击过大,气得急火攻心吐血,心里一时也急了,便走过去想攥她到一旁歇息。纵然四伯有百般不对,眼下却也不是该这般对峙内斗的时候。

雨霖婞抬起手,推开了我,她的手软绵绵的,竟没剩下几分气力。

四伯脸涨红,忽然大叫一声:“都是老子的错!都是老子的错,怎么了?!都是老子的错!”说着,矮胖的身子一扭,御起轻功,几步便奔至远处,隐到黑暗中去了。

七叔急得跺脚大叫:“四哥!四哥快回来!”

雨霖婞冷笑一声,看着远方黑暗:“让他滚,让他滚,我也不想看见他,脏了我的眼!”

我哪里料到事情会变成这般,一时焦头烂额,洛神已然果断拎起地上收拾好的包裹,一一分发给众人,低声道:“四周还有蛊虫徘徊,他一人贸然走远,也未曾带火,会有大麻烦,我们必须追上去。”

我和七叔俱都点头应允,洛神单手提起那个装着灯油的大瓦瓮,倾起一个角度,开始往地上淋油。她手法很准,内里灯油宛若细线一般落到地上,形成一条细细的油渍,同时行动很是小心,以免让油渍溅到靴子上。

我拿起火折子在油渍的尾端点火,昏黄的火苗立时便窜了上来,之后洛神往前淋油,后面的火苗转瞬便追随燃烧下去。如此有了火墙保护,那暗处的三尸神蛊也不敢过来偷袭。

七叔心里焦急,背起风骏的遗体走到最前头,恨不得脚下能生风行走,但是又不能离火太远,脚步便受到了限制。雨霖婞面无表情地跟在我旁边,浑身散发的气息冰冷,令人不敢靠近。花惜颜腿伤渐重,行动时一瘸一拐,我只得扶着她。而端宴好似大病初愈,病恹恹的,双眼无神,以往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不见了踪影。

我身心俱疲,难受之极,洛神身上亦是大小伤不断,从旁看去,她的脚步更是有些虚浮。

这是一支已然千疮百孔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

死去的人,不得安息,甚至连遗体都不能保全。活下来的人,身心煎熬,也不知前路到底如何。

我咬了咬牙,垂下头,经不住叹了口气。

垂下的衣袖被人轻轻攥了一把,转而一只冰凉的手越过衣袖捉住了我。我抬头侧过脸,洛神从旁看着我,眸光清透,轻声道:“别怕,振作点。”

火光灼热,她的额际发丝被汗濡得透湿,些许胶黏在白皙的脸颊下,衬得她整个人有些憔悴,但是眸子里闪耀的光,却是坚定,令人安心的。

“好。”我笑了笑。

如此走了一阵子,端宴忽地变得­精­神起来,叫了声:“哎……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个大箱子!还有……好家伙,他娘的,箱子上面好像还有一棵大树!”

一棵树……?

墓里头哪里来的树?

我抬眼望去,就见远处好似起了雾气,缓缓流动,空气变得越发地潮湿起来,呼入鼻息的是带着腥腐气味的水汽。在那昏暗的雾气中,隐约地显出一个长方形的巨大匣子轮廓,怪不得端宴说瞧见了一个箱子。

而那大匣子上头,果然是着生了一棵大树。那大树生得极高极大,似是那种很有年头的老榕树,盘根错节,无数的枝条朝外伸展,弯曲成一种十分可怖的形状,因着隔着一段距离,加上起了雾,并不能看得太分明,只是感觉像是无数只手在来回交错,又似无数条蛇在纷杂地盘绕着。

但是那种形状,正是一棵大树无疑。

我看着那棵诡异的树,心里极不舒服,正发着冷汗,只听耳边咔嚓一声响动,却是端宴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那东西被他踢出一段距离,端宴忙追过去,拾起来瞧了瞧,看向我们:“是只盒子,有些年头了,雕琢的花纹好像是汉刻。”

七叔连忙上前:“给我看看。”说话间,已经朝端宴走了过去。

我们也凑上前去,那东西被七叔拿在手里,是一个宝函模样的盒子,上面­精­细地雕刻了许多复杂的花纹,四个向上翘起的函角处镶嵌了四个晶莹剔透的玉球,玉球上纹了纹理,巧夺天工。

宝函上连着一团细细的根须之类的黑­色­物事,一直透过缝隙伸到了宝函里面,那些根须很长,宛若黑­色­长蛇,都拖到了地上,也不晓得到底延伸到了何处。

端宴扯着那些根须摇了摇,咕哝道:“这不会是那棵树的根吧,怎么这么长?”说着,握着那根须扯了两下,许是牵扯到了远方根基,他再也扯不动半分,只得作罢。

七叔面­色­古怪,嗫嚅道:“这……这是茂陵里头装冥幽环的四珠宝函,当时就被武帝捧在手上,怎会……”

我惊道:“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冥幽环?”

七叔道:“当年雨哥拿假的冥幽环偷梁换柱,当时他并没有给我们这个盛装的宝函,而是直接将一块黑­色­玉璧给了我们。如今这宝函落到此处,那十有八九……”

我闻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宝函冰凉的函身,心里咚咚直跳。洛神将我的手拿下去,默默地看了我两眼,面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端宴探头过来,问道:“洛姑娘,你不舒服么?”

洛神摇头淡道:“我觉得这宝函有问题。”言罢做个手势,让七叔将那宝函放置在地上,又让我们离那宝函远些,这才沉声道:“我方才瞧见那伸进宝函里面的根须,好像自个动了一下。”

花惜颜轻声道:“你是说,这些根须……是活的?”

洛神颔首:“如果我方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它便是活的,远处的那棵树很有蹊跷。”

我身体发凉,下意识将匕首拔了出来,众人皆往外退,尽量避开那地上盘绕的根须。远方的雾气渐渐地变得浓了起来,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那便是,隐在雾气中的那些大树的枝条,似乎都随着涌动的雾气而开始舞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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