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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迷人病[娱乐圈] > 第一节课下课后,薄荧抱着笔记本正要出教室,傅沛令眼尖地看见了她,把她叫了回来。

第一节课下课后,薄荧抱着笔记本正要出教室,傅沛令眼尖地看见了她,把她叫了回来。

“你去哪?”傅沛令在几名男生的围绕下问道。

“我去影印室,复印一份笔记。”

薄荧刚刚说完,一名叫涂鸣的男生就笑嘻嘻抽走了笔记:“这哪用得着你跑一趟啊。”

他拿着笔记走到一名瘦弱的男生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的人民币,和笔记本一起扔到了男生怀中,交代了几句。

男生抱着笔记本连忙飞奔出去了。

涂鸣走了回来,摊了摊手,眉毛夸张地往上扬去:“看,这不就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号请假,无更新)

该出去玩的出去玩,该学习的学习,匹萨也要休息一天啦

☆、第 29 章

十二月上旬,模拟考预期展开,薄荧觉得自己还算照常发挥,接下来就是继续为期末考试复习,并且等待模拟考的成绩发布了。

三天后,第一教学楼的公告栏上贴出了高中部每个年级的模拟考试排名,薄荧从走进教学楼开始就不断被认识的人恭喜,男生们远远看见她就开始打招呼,女生则亲热地走到她面前恭贺,仿佛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仿佛前不久还在对薄荧冷眼相对的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他人一样。

薄荧走到公告栏前的时候,围在一年级成绩榜前的那些同级生相互提醒着,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给薄荧走近。

“谢谢。”薄荧对所有人礼貌温和地道谢。

她走到榜前,看见自己的名字醒目地排在第一个位置上,离满分只有二十七分的距离,第二名是借给她笔记的同班男生余茂,比她少了十一分,前十名几乎有三分之二都来自1班,薄荧意外地看见傅沛令的名字也在前十之中,她从来没见过傅沛令认真听课的样子,这次考试他却占据了第六名的位置。

今天下午又是两节活动课,薄荧拿着琴谱准备独自去旧琴房的时候,傅沛令朝她走了过来,似乎在等着她一起出去。

薄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清楚傅沛令的活动课是什么,上一次活动课的时候傅沛令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旧琴房。

“我要去第二教学楼的旧琴房练琴,你的社团也在第二教学楼吗?”薄荧跟着他往教室外走去。

傅沛令嗯了一声。

经过这两周的相处,薄荧也算习惯他的言简意赅了,傅沛令在学校的声望除了很大部分来自他的家世,剩下的一部分和他的­性­格也有很大关系,人们通常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畏惧,傅沛令冷酷少言,同龄人看不透他,自然会对他产生敬畏,但是这难不倒薄荧,毕竟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一日不是活在察言观­色­中。

傅沛令跟着薄荧下到第二教学楼地下一层时,薄荧还在心里犯嘀咕,等到他跟着自己一起踏进旧琴房的大门时,薄荧终于愣住了。

“你也是钢琴社的?”

“不是。”傅沛令轻车熟路地走到那条背对着薄荧的旧沙发前,一个灵巧熟练地翻身跃了过去,“我是午休社的。”

午休社当然是没有的,看来傅沛令是逃掉了社团,每次都躲到了这里来睡午觉,等等——每次?

“难道说……我每次练琴的时候,你都在这里?”薄荧走了过去,越过沙发高耸的脊梁,神情复杂地看着已经躺得舒舒服服的傅沛令。

傅沛令的双手叉在脑后,仰着脸,面­色­平淡地看着她:“这里从初中开始就是我的休息室。”

言下之意就是,她才是闯入别人地盘的那一个。

“那我一会练琴会不会……”

“不会。”傅沛令打断她。

薄荧已经知道傅沛令不喜欢自己对他像对旁人一样客气,所以她没有道谢,而是对他扬起了感谢的微笑,傅沛令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拉过校服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脸上。

“睡了。”他冷冷的声音从衣服下传来。

薄荧当然不会去戳穿他发红的耳廓。她走回旧钢琴前,打开琴盖正要投入到练习之中,忽然听到傅沛令说了一句:

“下周五,放学后出去玩。”

下周五,薄荧记得那一天是圣诞节。

“去哪儿?”薄荧问。

“你想去哪里?”傅沛令反问。

薄荧只想在家里复习,但是她依然笑着说:“你决定吧,去哪里都好。”

傅沛令不吭声了。

薄荧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琴键,忽然说道:“明天游泳课就要开始了,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傅沛令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个人人都应该会的东西。

薄荧没说话,过了一会,傅沛令从旧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久久没有弹奏,心不在焉地按动琴键的薄荧,开口说道:“你不会?”

薄荧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脸­色­也透着苍白。

“我怕水。”

“水有什么好怕的?”傅沛令虽然蹙起眉头,但还是说道:“我想想办法。”

这个办法要怎么想傅沛令没提,薄荧也没问,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第二天下午,换好泳衣的1班学生慢慢从更衣室走出,陆陆续续地聚在恒温游泳池一角,等着教练发话。

宁滢在更衣室没看见薄荧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等到集合的时候也没看到薄荧,她马上兴奋地戳了戳身边的徐俏:“你看见薄荧没?”

徐俏的目光从被几名男生围着的傅沛令身上移了回来:“没有。”

宁滢怀着看薄荧倒霉的心思,好不容易等到教练开始点名,却没想到教练点完了全班同学,只唯独跳过了薄荧,提都没提就要大家做热身运动,准备入水,宁滢着急地看了眼徐俏,见对方神­色­平静,忍了忍还是耐不住冲动,装作焦急的样子扬声说道:“教练,我们还有一个同学没到呢!”

教练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薄荧吧?她向我递交了医院的诊断证明,听说前不久大冬天受了凉,落下了病根,医生建议她好好休养。”

几声嗤笑声在学生中响起。

“就是呀,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大冬天的泼人冰水。”涂鸣­阴­阳怪气地说道。

平时和傅沛令走得近的几名男生立即捧场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立马接话道:“当然是缺钱的破产鬼咯。”

笑声传得更广了。宁滢涨红了脸,眼中含起了水光,她求助地看向徐俏,徐俏却转开了脸,她看向郑风,郑风压根就没在看她。

教练这才挥了挥手中的点名册,让众人安静。

好不容易等到自由活动,宁滢以为之前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她拉着徐俏走到聚在一起热络聊天的七八名女生中想要加入谈话,没想到徐俏说话时一切如常,她刚刚一开口,一名女生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懂什么呀?不懂就别开口行吗?”

宁滢不可置信地看着就在两周前还和她一起说过薄荧坏话的吴悦,心里恨极,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仿佛刚刚那句只是吴悦的玩笑话。

“我当然懂啊,你们说的不就是《返魂香》吗?我也在看啊!”宁滢笑着说。

吴悦嘁了一声,用特别响亮的声音说道:“真的?原来你家还有电视呀。”

吴悦的声音在整个游泳馆中荡开,被男生围绕其中的傅沛令朝这里看了一眼,她注意到这一点,脸上神情更加得意了。

宁滢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脸上赔着笑,却不敢再说话了。

她恨当面嘲讽她的吴悦,更恨站在一旁却无动于衷的徐俏,但是最恨的,还是导致这一切的薄荧。

这是宁滢觉得最漫长的一节课,等到下课铃响,教练宣布解散后,她立即拉着徐俏往更衣室走去。

在换衣服的时候,宁滢可怜兮兮地看着身旁的徐俏,眼里闪着泪珠:“俏俏,你不会和她们一样不理我了吧?”

徐俏从储物柜里拿鞋子的手顿了顿,在宁滢含着泪水的注视下,她最终软下心来:“不会的。”

“太好了,俏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宁滢扬起笑脸,给了徐俏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徐俏笑了笑。

宁滢转过身,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鞋子,一脚踩了进去,马上就惨叫一声摔坐了下来。

“怎么了?!”徐俏马上弯下腰扶住她的肩膀。

周围换衣服的女生都看了过来。

宁滢满脸痛­色­,嘴­唇­上的血­色­骤然消失,她没有说话,也可能是疼得说不出来话,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用颤抖的手指脱下了刚刚穿上的鞋,在宁滢穿着黑­色­打底袜的脚掌上,一块黄豆大小的方形橡皮擦醒目地悬空在她的脚掌下,但是定睛一看,那并非是悬空,橡皮擦和脚掌间连着一根银光,仿佛是……针。

宁滢凄厉地尖叫起来,徐俏没见过这场面,吓得本能地推开了宁滢。

宁滢被推倒在地,看了看已经远远退开的众人,只能含着眼泪摸到银针,咬着牙,眼一闭,猛地拔出了银针!

几声抽气声响起。宁滢眼泪汪汪地看向徐俏:“俏俏,扶我一下……”

徐俏回过神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后,宁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报告老师,我要调监控……”

“宁滢……”徐俏忍不住提醒她:“更衣室是没有监控的。”

“更衣室入口总有吧?我要调监控!”宁滢怒声说。

在宁滢的哭诉下,教练叫来了班主任,鉴于­性­质恶劣,班主任最后同意了调监控来看犯人,但是调出监控后,却显示除了1班今天参加游泳课的这些人外,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更衣室。

宁滢当场哭了起来,咬定是不在场的薄荧在害她,吵着要看薄荧的监控录像。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你们看,说不更新,还是更新了……我是真爱你们呀,笔芯~

☆、第 30 章

徐俏回过神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后,宁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报告老师,我要调监控……”

“宁滢……”徐俏忍不住提醒她:“更衣室是没有监控的。”

“更衣室入口总有吧?我要调监控!”宁滢怒声说。

在宁滢的哭诉下,教练叫来了班主任,鉴于­性­质恶劣,班主任最后同意了调监控来看犯人,但是调出监控后,却显示除了1班今天参加游泳课的这些人外,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更衣室。

宁滢当场哭了起来,咬定是不在场的薄荧在害她,吵着要看薄荧的监控录像。

“你在说什么呢?”班主任皱起了眉头,眼中露着厌烦的神­色­:“薄荧上节课在楼梯上崴到了脚,还是我陪着她去医务室包扎的呢。”

“她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去楼梯,怎么突然就崴了脚!”宁滢哭道。

“因为我叫她去我的办公室帮我批改作业,行了吗?你还有什么疑问?”班主任失去最后的耐心,神­色­明显不快起来。

“行了。”徐俏在一旁低声劝道。

宁滢不依不饶地哭嚷道:“她肯定是装的,其实根本没有受伤!”

“好!我就让你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的!”班主任气急,站了起来。

宁滢跟着站了起来,赌着气一瘸一瘸地跟着班主任往外走去。留在监控室外的许多1班学生听到里面的谈话,大概明白了原委,现在看着班主任和宁滢往保健中心走去,马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了上去。

到了保健中心,薄荧正躺在病床上,宁滢一话不说地掀开了薄荧的被子,在看见下面明显肿大、涂着紫­色­药水的脚踝时,宁滢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吧?能消停了吗?!”班主任怒声说:“没事了就赶快回教室!”

班主任留在了医务室抚慰薄荧,宁滢则垂着头走了出去,她刚刚走出医务室的大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墙上,宁滢的怒骂刚要出口,傅沛令­阴­沉的脸就让她马上闭紧了嘴,生怕再像那天一样引来一阵脚踹。

“你还没学到教训?”傅沛令的声音低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滚雷:“那点痛还不够?”

“是你……”宁滢眼中露出恐惧。

“再有下次,我让你滚出顺璟。”傅沛令狠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宁滢,吓得宁滢不住往后缩着身体,“徐俏护着也没用。”

傅沛令转身大步离去,所有人都散了,徐俏这时走了上来,一脸忧­色­地扶住宁滢。

“就是他做的!他怎么能这样!”宁滢哭道:“我们好歹还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呢!”

“沛令不会做这种事的。”徐俏断然否定。

“怎么不会!他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承认。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屑做这种事。”徐俏肯定地摇了摇头。

宁滢哭哭啼啼地不再说话,心里却早就认定是傅沛令的手笔,更加怨恨不肯相信她为她出头的徐俏了。

人群散去后没多久,傅沛令再次绕回医务室,走到了薄荧床边坐下,皱着眉看她:“怎么又受伤了?”

“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到。”薄荧笑了笑。

“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傅沛问。

“不用了,只是扭伤,医生说过两天消肿了就好了。”

傅沛令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不行,放学我送你去医院。”

看他那模样,这件事已经定下了,薄荧不想惹他不快,也就不再开口。

当天放学后,傅沛令果然先带她去了医院,在傅沛令的强烈要求下,薄荧不仅又涂了一遍药水,受伤的单脚还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下鞋子已经穿不进去了,薄荧还在想要如何一路跳回停车场,傅沛令的司机就已经推着新买的轮椅走了进来。

薄荧的微笑有些僵硬,只是一个小小的扭伤,用上轮椅是不是有些夸张……她看了眼傅沛令,傅沛令也在看她,还对她扬了扬眉:“坐啊。”

薄荧只能假装成骨折患者坐进轮椅,由司机在身后推着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到了要上车的时候,傅沛令就不让司机代劳了,他扶着薄荧的一边,帮着她坐进了后座,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也坐到了车上。

“明后两天周末,不要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他皱眉看着薄荧的大粽子。

“知道了。”薄荧乖巧地答道。

私车开到薄荧所住的小区门口后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开了进去,傅沛令一直把薄荧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薄荧看着被留下的轮椅,心里考虑着要怎么和戚容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扭伤,为什么会坐着轮椅回来了这个问题。

好在薄荧回家后发现戚容不在,她马上将轮椅藏到了储物间,藏好轮椅,戚容的电话也来了,告诉她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让她叫个外卖来吃。

薄荧答应得好好的,挂了电话后却只是到厨房煮了个­鸡­蛋当做晚餐,接着就立即坐到了书桌前开始了学习。

郑家的游戏室里,五个男生正坐在一排电脑前组队下副本,整个房间烟雾缭绕,鼠标疯狂点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傅沛令进来的时候,吴旭彬最先发现他。

“傅哥,要不要用我的号玩一把?”吴旭彬招呼道。

傅沛令摇了摇头,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郑风!你能不能别和你老婆亲亲我我了?让她­奶­快一点,哥们都要死了!”另一个男生吼道。

“你急什么,不是还没死么!”郑风回吼道,吼完他又对着自己的麦克风柔声道:“宝宝快­奶­一­奶­风流子那个二逼,他快挂了。”

五个男生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一场副本下完,吴旭彬放了鼠标,坐到了傅沛令一旁:“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

“郑风她老婆就是个猪手。”其他几名男生也扔了鼠标。

“谁还没个新手时期啊!还有你,我说了多少遍了别在我家抽烟,一会我老爷子回来闻到味道要撕了我的!”郑风冲那名吞云吐雾的男生骂道。

“傅哥,周末咱们怎么玩?”吴旭彬问。

傅沛令没说话,就在吴旭彬以为傅沛令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傅沛令突然说道:“圣诞节你们会怎么玩?”

“圣诞节?和往常一样啊,我们去打冰球吧?”郑风坐了过来。

“人家傅哥说的是带女孩子怎么玩。”吴旭彬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向傅沛令:“对吧,傅哥?”

郑风脸上的笑容有垮下去的趋向。

“怎么玩?”傅沛令只是言简意赅地问道。

“让涂鸣说,涂鸣最有经验。”吴旭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个嘛,太简单了,看对方属于什么类型。”抽烟的男生咬着烟头,人生经验随口就来:“文艺乖乖女,我就带去看电影看夜景看喷泉;时尚潮妹,我就带去购物、喝咖啡,花个几千块钱没有不高兴的,如果对方家里也比较有钱,那花得就要多一些了;傻白甜就带去游乐园,给个棉花糖、坐回摩天轮,乐得跟傻子似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吴旭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薄荧的类型,应该是第一种吧?”

“傅哥就是厉害,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王炸啊。”另一名男生嘻嘻笑道:“顺璟那么多想泡薄荧的,最后还是给傅哥拿下了。”

“也不看我们傅哥英雄救美时多么帅,谁不动心啊?”吴旭彬附和着说。

“郑风,你怎么不说话呢?该不是还放不下吧?”涂鸣从烟雾后眯眼看着郑风,傅沛令也抬眼看了过来。

“没啊……”郑风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我现在心里只有我的宝宝。”

“滚蛋吧,我再也不和你的宝宝一起下副本了,那个弱智女巨婴。”涂鸣怒声道。

一群男生在郑家嘻嘻哈哈玩到凌晨才一起离去。

薄荧在家休养两天后,右脚终于大致消肿了,只要不跑跳,日常的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她把走路的视频发给傅沛令,终于让他相信自己的脚没问题,不需要再到家门口来接她。

日子过得飞快,薄荧在紧张的复习中都没怎么注意,圣诞节就来临了。

从平安夜那天起学校里就兴起了互送苹果的风潮,一个又红又大的进口苹果,用金­色­或红­色­的镂空袋子和绸带包装上,美美的送给和自己玩得好的朋友。薄荧收到了不少平安果,其中还有不少来自一些只是一面之交的同校同学,多到放满整个抽屉也放不完,就连上课的时候薄荧的鼻尖也环绕着权势发酵的清甜香气。

放学铃响后,薄荧和傅沛令一起走出校门,坐上了傅家的私车。

在行驶的时候,车内一如既往的寂静。薄荧侧着头看向傅沛令,他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还能够再坐下一个体格庞大的成年人。自泼水事件后,她和傅沛令走近已经快两个月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时近时远。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简单,简单到有心人轻轻一扯就能扯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周好冷啊,大家都考试去了,一张孤独的匹萨蹲在坑底瑟瑟发抖,需要温暖的抱抱~

抱抱我,下一张给你高苏高甜~

☆、第 31 章

傅沛令选定的晚餐场合是一间名为紫姬的高级日料店,店铺的风格模仿日本古典建筑,走廊两边的地面都有仿纸式的明黄铯灯笼,充满沉静安稳的气质,店中没有大厅,入门后就有一名穿着黑白制服的男侍者上前来询问带路。

傅沛令说他已有预约,侍者就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十多平米的雅致包间中。

薄荧自上次在法餐厅出糗后,回去就恶补了西餐礼仪,却没有周全到连日餐礼仪也一起学习,现在进了这种高档场合,她曾一度远离的自卑感又回来了,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隐晦地观察傅沛令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脱鞋进入。

几盏状似包着花蕾、即将绽放的菊型吊灯悬在深黑­色­的漆木长桌上方,傅沛令落座后,薄荧才在他对面跟着入座,一名和先前不同的男招待轻声走入包间,轻手轻脚地为两人倒上热茶后,再次悄然无息地退到了一边,薄荧脱下厚厚的长围巾想要搭在椅背上时,他马上走了上来,恭敬地接走围巾,挂在了一旁的衣帽架上。

太静了,静得好像在椅子上挪一下位置也会被察觉,薄荧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和傅沛令在一起时的沉寂,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没有,她甚至比上次在法餐厅时还要紧张,如果她把红酒打倒在牛排上,孟上秋和戚容不会因此就嫌恶她,但是如果她在这里把装饰用的食物吃进嘴里,傅沛令能够容忍她的无知和穷酸吗?

她不敢高估自己在傅沛令心中的地位。

傅沛令看着菜单,向侍者报了几个菜名后将菜单递给薄荧,薄荧在他的手还没有完全递出的时候就马上扬起微笑:“你替我点吧。”

傅沛令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翻着菜单又点了几个。

侍者接回菜单,恭敬地退了出去,拉上了格子门。

为了不让寂静继续延续下去,薄荧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傅沛令,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话了:

“你看了昨天的北美冰球联赛吗?”

傅沛令靠着椅背,抬起眼来,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你也看了?”

“我觉得最­精­彩的应该是第三节比赛吧?”薄荧笑道:“伯德的前场阻截太惊险了,如果不是他,昨晚的比赛结果就应该不同了。”

“最后的结果和北极熊队抓住了多打少快攻的机会也脱不了关系。”

“第二场的时候吧?他们的强力强锋太强壮了,那个黑­色­卷头发的。”薄荧马上接道。

“对,他叫谢力·布莱恩。”傅沛令离开了椅背,双手放到了桌前,神情看起来放松了不少:“没想到你真的看了整场比赛。”

“我经常听见你和郑风在谈论冰球,昨天正好有比赛,我就看了。”薄荧说。

“你觉得有意思吗?”傅沛令问。

薄荧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暴力野蛮的运动。

“很波澜壮阔。”薄荧扬起了嘴角:“它的激烈对抗和快速攻防转换一直让我感到紧张,这是其他运动让我感受不到的。”

在两人聊冰球的时候,侍者开始陆续上菜了,从前菜、碗品、海品、烤品再到最后的甜品、抹茶,薄荧的面前共有十一道菜,傅沛令在用餐的时候很安静,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少爷,薄荧没有打扰他,只是暗中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用餐。

好不容易顺利地吃过晚饭,侍者拿着账单前来结账,薄荧虽然早有预料这一顿不会便宜,但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吃出了一万多,而傅沛令刷卡时依然面­色­平常,仿佛这和他在顺璟吃的食堂餐没什么不同。

结完帐后,傅沛令带着薄荧离开日料店,步行去了附近一家叫做观蛟影城的大型连锁影院观影,影院中随处可见挽手的年轻情侣,空气中充满爆米花甜腻的香气。

傅沛令的身份在顺璟人尽皆知,明钟集团和汇力集团的共同唯一继承人,薄荧在网络上了解过这两家公司的信息,观蛟影城是明钟集团在文化方面的产业之一,傅沛令来到这里看电影,除了需要走个流程买票外,完全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客厅看电影。

两人在选择要看什么电影的时候,傅沛令询问了薄荧的意见。

薄荧看了眼正在上映的电影名单,说:“末日48小时吧。”

自走进电影院后薄荧就一直在观察傅沛令的视线,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唯独在《末日48小时》的海报上多停留了几秒,由此猜测他应该是对这个科幻动作片感兴趣。

“两张。”傅沛令面无波澜地对购票员说道。

电影播放中途,薄荧确定自己选对了电影,虽然傅沛令依旧安安静静坐在身边不发一语,但是至少他看得还算专注,没有显得无聊倦怠。

薄荧是第一次来电影院,她的心情依然很激动,和刚刚的第一次吃日料比起,少了自卑和紧张,只有新奇,她捧着傅沛令给她买的爆米花,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奇妙,太过美好,美好得没有实感,谁能想到这个上着昂贵学校、刚刚吃完一顿价值上万日料的女孩就在半年前还是福利院中人人厌恶的一个孤儿呢?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后,傅沛令提议去南山走走,薄荧答应了,并在车上的时候回了戚容的短信,告诉她自己还和同学们在外看电影,晚一些回家。

“你父母催你回家了?”傅沛令坐在后座另一边,手肘支在车门上,指骨撑着脸上的颧骨,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没有,只是问我玩得开心么。”薄荧笑了起来。

傅沛令没说话,转回了视线投向窗外,在灯火辉煌的街灯映照下,他冷漠俊秀的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南山顶峰开去,到达山巅后,傅沛令和薄荧下车朝前走去,司机兼保镖则远远跟在身后。

傅沛令最终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坐在了木制的长椅上,薄荧则往前走了两步,惊叹地看着山峦下匍匐在她脚下的辉煌灿烂的夜景,这就是首都的威力,即使将它踩在脚下,俯视的人依然会被震撼得目眩神迷、心神俱荡。

虽然再往前走两步就是粉身碎骨,但是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抵挡这迷醉的世界呢?

一阵寒冷的夜风袭来,吹得薄荧的黑发飞舞起来。

她忽然回头,快走两步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在傅沛令反应过来之前围上了他的脖子。

傅沛令的表情因为意外而显得有些怔愣,薄荧对他笑了笑,再次走回了山崖边,入迷地看着从脚下一直铺向天际的奢华光带。

傅沛令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身处在这辉煌的景象之中。”薄荧望着眼前震撼人心的夜景说道。

傅沛令侧头看着她,霓虹灯的光彩在薄荧澄净黝黑的眼中闪耀,像结冰的湖在雾夜中泛着光,点亮她摄人心魄的美丽容颜。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第一次吃日料,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夜景——”薄荧转过头来,对上傅沛令暗沉沉的目光:“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傅沛令的眼中因为薄荧的话而多了一丝疑惑:“……朋友?”

“我真的很开心。”薄荧的声音低了下去,长而微翘的睫毛也垂落下去,“其实我是个孤儿,直到半年前还在被人随意甩耳光、扔擦炮……不管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薄荧垂在傅沛令看不见的另一边的手紧紧地攥拢了,指甲掐入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意。

傅沛令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个知名导演,却不知道薄荧其实是被收养,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但是看着眼前的薄荧,他莫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薄荧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他,脸上坚强明媚的笑容在毫无防备下烫进了他的眼中。

在绚丽的夜景掩映下,她微笑的脸庞比脚下光辉亮丽的世界更令人心神摇荡。

“但是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有爸爸妈妈,还有你。”

薄荧说出了在心中斟酌考虑良久的一句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傅沛令,果不其然看见他冰封在眼底的冷­色­有了明显的动摇和消融。

虽然外界都盛传傅沛令已经摘下薄荧这朵高岭之花,但是只有两人才清楚,他们是何等简单薄弱的关系,傅沛令提供给薄荧需要的庇佑,而薄荧付出的仅仅只是偶尔的陪伴,薄荧看得出傅沛令对自己有兴趣,但这薄弱的兴趣到底能维持多久她心里却没底,等到新鲜感退去,谁能保证她这个过时的花瓶能够得到良好的安置?

她不愿意做个观赏花瓶,至少,不愿做个没有特殊意义、可以随时丢弃的花瓶。

既然傅沛令需要被人需要,那她就清楚告诉他,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为妖孽,躺好提前掉落的更新,希望她今天考试顺利,所有考试的宝宝都能顺利通过考试!

☆、第 32 章

距离圣诞夜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从期末考试中解放出来的顺璟学生迎来了幸福的寒假。

郑家的游戏室已然成了吴旭彬等几名男生的度假基地,考试过去了三天,他们就连着光临了三天,在游戏室里组队通宵打游戏,玩得不分昼夜。

吴旭彬昨晚提前回家了,今早再来的时候,看到郑风他们还在电脑前啪啪啪敲着键盘鼠标奋战。

“你们吸\毒吗这么兴奋?”吴旭彬往沙发上一倒,大喇喇地地伸展着四肢,一双眼尾下吊的细长眼睛瞅着郑风:“傅哥有没有说今天要来?”

没人回答他,他又问了一遍,这次点出了郑风的名字:“问你呢,郑风?”

“哦,没说。应该不来吧。”郑风略显冷淡地回答。

“郑哥还记挂着夺妻之恨呢。”涂鸣转动椅脚转过身体,一脸调侃地看着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郑风。

“别他妈胡说八道!”郑风转头瞪了他一眼,看见他正在朝外掏着烟盒,立马怒骂道:“你是想让我家老爷子把我摁死是吧?!要抽出去抽!到露台去!”

涂鸣嘻嘻哈哈地在郑风面前把烟点上了:“要摁死你早就摁死了,你这次考全校第一怎么没被摁死?”

“你也就比我高五个名次,你好意思说出口。”郑风抓着坐中间的罗泾,长腿一伸,踹了涂鸣一脚:“爷爷没和你说笑,把烟灭了!”

涂鸣转过椅背,又吸了几口,才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嘿,傅哥的好基友压榜尾,女朋友压榜首,这可真有意思。”涂鸣说。

“他们还没在一起呢。”郑风转过身,又抓着鼠标狂按起来。

“真的?为什么?”吴旭彬惊奇地离开了沙发靠肩,坐了起来:“这半个月傅哥和薄荧可是形影不离啊,连打冰球都带来了,这可是徐俏都没有过的待遇。”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郑风不快地说。

郑风话音未落,吴旭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吴旭彬拿起来一看,随即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喂……”他接起电话:“傅哥?”

游戏室里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下来,看向打电话的吴旭彬。

“嗯……好。没问题,这个我在行,一会我整理好了就微信发给你吧。”

挂断电话,涂鸣第一个问道:“傅哥说什么了?”

“让我收集上京市有些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吴旭彬意味深长地说。

“他直接叫上你不就得了?”罗泾下意识说道。

“你傻呀!傅哥是要带薄荧去玩!”涂鸣在他肩膀上顺手拍了一巴掌。

“我看傅哥这次要栽。”吴旭彬身体往后一靠,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别看薄荧平时那副不食烟火的仙女样,人家段位高着呢,那部电影都看过吧?太他妈勾人了,这是第一部连个□□都没有就能让我从头撸到尾的电影。”涂鸣翘起二郎腿,回味似地砸吧砸吧嘴。

“要是让傅哥听到,你就等着被打断腿吧。”吴旭彬说。

“装什么装,谁还没看过?谁敢告诉我自己没把薄荧当幻想对象打过一次□□?”涂鸣嘲讽地说。

“徐俏认识傅沛令这么多年,结果被个刚认识半年的薄荧给截胡了。”在短暂的沉默后,罗泾出声转移了话题:“真替她不值。”

“哟,徐俏的护花使者说话了。”涂鸣嘻嘻笑道。

“我说的是假话吗?我和郑风、还有吴旭彬,从小就认识傅沛令和徐俏了,那时候谁不觉得他们是一对啊?”罗泾不服气道。

“别说傅哥现在还没和薄荧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这两人又能怎么样?”涂鸣玩世不恭的笑容忽然多出了一丝冷意:“最后的结婚对象还不是得从家里给出的名单里选,管她胖瘦高矮、脸上是不是长了一堆麻子,只要符合伟大的家族利益就行。”

游戏室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在漫长的缄默后,吴旭彬语气轻松地开口了。

“所以才要趁着没被套牢的时候好好玩啊!别杵在那电脑前了,晚上我们一起去玲珑玩玩?”

“去啊!”涂鸣等男生起哄道。

“算了,酒吧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郑风又转过身,对着电脑按起了鼠标。

“滚你丫的,咱们得一起行动。”涂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郑风身后用力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去!去!行了吧!”郑风大叫。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起来。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和傅沛令频繁的见面中,薄荧迎来了高一下学期的开学。

回到学校后,一切如常,薄荧和傅沛令关系的改变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顺璟的地位水涨船高,相对的,宁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每一个人类聚集起来的地方都会有一个负面情绪的宣泄口,从前,在这个口子下站着的是薄荧,现在,成了宁滢,比起“她拍了情\­色­电影”这样主观的理由,“作弄她就能讨好傅沛令”显然更具有驱使行动的力量,坐在宁滢后面的男生把脚故意搁在她肩膀后面,再叫她回头,这样宁滢回头时的脸就差点擦上了他的鞋底,一群男生哈哈大笑,宁滢脸­色­惨白,却不敢发作。

上课铃响后,围在一起的男生们散去,老师走进教室开始授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宁滢也没有报告老师。就和曾经的薄荧一样,几乎每一个受害者都会选择忍让,以为事情终会过去,亦或者下一个受害者很快就会到来,到了那时,曾经的受害者就会摇身一变,被愤怒和恐惧驱使,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

薄荧看着宁滢在顺璟受到的排挤欺凌,心里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上面装满平静的冷水,下面则涌动着炙热的岩浆,她一方面冷眼旁观,一方面又觉得痛苦不已,这份痛苦倒不是来源于宁滢,而是源自她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记忆,以及对现在自身这份冷漠的心惊和悲哀。

三月中旬的一天,薄荧打开家门的瞬间,数声清脆的砰砰声在她面前突然响起,大量彩带和彩片从她骤然僵硬的脸上飘下。

“祝小寿星生日快乐!”

戚容和孟上秋对着她不断开着礼炮,彩片彩带落了薄荧一身。两人手上的礼炮开完后,薄荧还是没有反应。

“……荧荧?”戚容脸上的笑容露出了担忧。

站在另一边的孟上秋尴尬地收起手持礼炮:“都让你别弄这一套了……”

薄荧回过神来,勉强扬起笑脸:“我太吃惊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在耳边响起的拉响礼炮的砰砰声让薄荧想起了在福利院时,擦炮在身边不知不觉突然炸响的那种恐惧,身体本能地就僵硬了。等到看清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现在的父母时,薄荧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北树镇是她的噩梦,而她已经逃离噩梦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在心中反复重复这一点的薄荧渐渐冷静下来。

“明天是你的生日呀!”戚容把手搭在薄荧身上,推着她往里走去:“明天你孟叔叔剧组有事脱不开身,特意今天回上京来给你过生的。”

因为正在拍摄一部电影的缘故,孟上秋这几个月吃住都在横店影视城,偶尔回家一趟也超不过一天,薄荧还没找着机会改变对他的称呼,他也不知道薄荧已经改口叫了戚容妈妈。

薄荧被推到餐厅,发现桌上除了丰盛的饭菜外,还摆着一个大大的提拉米苏蛋糕,十六根蜡烛正在上面闪着小小的火光。

薄荧的眼睛刹那就湿润了。

“祝小公主十六岁生日快乐!”戚容说。

薄荧的泪水流了下来,忍不住一把抱住戚容。

戚容双手搂住她,在她背上轻拍,宠溺地说:“再哭就变小花脸了,快吹蜡烛许愿吧!”

薄荧吸了几口气,止住眼泪,用孟上秋默默递来的纸巾擦掉脸上泪痕,满面笑容地坐了下来。

戚容和孟上秋在她身旁坐下,等着她许愿吹灭蜡烛。

“你冲几根臭石蜡许愿有什么用?”X坐在薄荧对面,怒气冲冲地说:“难道它们会实现你的愿望吗?”

薄荧没理她,向着蜡烛许下愿望——希望她来之不易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你的愿望不会实现的。”X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嘲讽道。

吹灭蜡烛后,薄荧感动地看着戚容和孟上秋:“……谢谢妈妈爸爸。”

“傻孩子。”戚容笑着刮了一下薄荧的鼻子,一旁第一次听见这称呼的孟上秋则神­色­有些微妙。

“你乐傻了?孩子叫你爸爸,你也不说句话?”戚容睨了孟上秋一眼。

“哦……我还有点不习惯。”孟上秋说。和第一次听到薄荧叫妈妈的戚容不同,孟上秋的表情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是惊吓。

薄荧有些失落,但是看着戚容神­色­有些不快,马上出声转移话题,装作兴奋地说道:“我们切蛋糕吧,我想要小熊的那一块。”

“好好好,我来给你切。”不知是否是想要补救,孟上秋主动站了起来拿过蛋糕刀和塑料盘。

每人都吃了至少一块大蛋糕后,薄荧帮着戚容把碗筷收进厨房,然后就回了楼上学习。一楼剩下戚容和孟上秋两人的时候,戚容不满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孟上秋:

“刚刚孩子叫你爸爸,你怎么那副反应?”

孟上秋的视线从报纸上抬了起来,一脸无奈:“我要怎么反应啊?我是真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当爸爸。”

“那你还想让孩子叫你一辈子叔叔啊?”戚容说。

孟上秋叹了一口气,视线重回报纸:“我尽量习惯吧。”

作者有话要说:统一摸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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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没有更新,卡文了,哭泣

☆、第 33 章

第二天放学后,傅沛令临时提出要薄荧陪他去买衣服,薄荧只好给戚容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会晚一点回家,让她别等自己吃饭,电话里戚容的声音有些失落,说自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薄荧为难地看向傅沛令,在看见对方冷下来的眼神后,她握紧了手机,转过头去背对着傅沛令,轻声对话筒那一面的戚容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会早点回来的。”

“没事,今天你生日,好好玩吧。”戚容听出薄荧声音里的为难,马上轻快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薄荧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有些难过。

傅沛令的心血来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她是在学习还是在­干­什么,傅沛令想要她出现的时候,她就必须出现,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快,从傅沛令那里反馈回来的就必定是百倍不快。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里一片死寂,薄荧明知时间越拖傅沛令的不快会越加膨胀,却还是不想现在就开口哄他。

汽车最后开进了夏盛置地广场,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傅沛令下车后也没和薄荧说话,一个人沉着脸往大楼里走去,落在后面的薄荧小声对司机道谢后,快步追上了傅沛令。

“傅沛令……”薄荧低声叫道。

傅沛令不理她。

进入购物中心后,傅沛令径直乘坐电梯上了三楼,薄荧看着满目皆是的女士服饰,正在疑惑的时候,傅沛令已经停下了脚步,硬邦邦地对她说:“给你半个小时,选一身新的衣服换上。”

在傅沛令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问为什么,顺从才是第一道理。

薄荧虽然不解,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对打扮一事向来不太热衷,甚至可以称得上抗拒,薄荧在目不暇接中选择了一间主­色­调为保守的灰黑­色­的专柜,在柜员的满面笑容中走了进去。

“小姐、先生,晚上好,这里是我们春季新款,请随意浏览试穿。”柜员扬着像是固定在脸上的标准笑容,用恰到好处的友好口吻说道。

薄荧随手挑了一件上衣和长裤出来,刚要让柜员拿个她的尺码,傅沛令就紧皱着眉开口了:“拿裙子。”

以柜员的眼力见,马上看出了两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是谁,她迅速从一旁的展示架上拿下了三套款式各异的裙装给两人看:“您看这几件有没有喜欢的呢?这都是我们店内的人气款。”

傅沛令的目光在腰部镂空的黑­色­连衣裙、吊带印花长裙和一件亮片刺绣的白­色­无袖连衣裙上扫了一遍,最后朝着白­色­的刺绣连衣裙抬了抬下巴:“这件吧。”

柜员立即找出适合薄荧的尺码,薄荧也没有任何异议,从善如流地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在换衣服的中途,柜员在外面服务周到地询问:“您好,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薄荧自己拉上了背后的拉链。

白­色­的连衣裙,再穿着黑­色­的打底袜就显得奇怪了,薄荧脱下长袜,然后才走了出去。

“真是太好看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穿上我家的衣服比模特还好看。”柜员毫不吝啬地说着称赞之语。

薄荧很怀疑类似的话她每天要说多少次,但是傅沛令显然很吃这一套,在柜员真切起来的灿烂笑容中,傅沛令眼都不眨地就要刷卡买下这件售价近六万的连衣裙。

薄荧没想过一件连衣裙就会这么贵,她不由慌乱,拉了拉傅沛令的袖子:“算了吧,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傅沛令面­色­不改,依然刷了卡,并让柜员把薄荧换下来的校服长袜一起装进纸袋。

“现在去买鞋。”

傅沛令带着薄荧来到一楼,用同样平淡的表情为薄荧买下了一双价值一万二的镂空花朵尖头单鞋,和薄荧身上的刺绣连衣裙正好搭配在一起。

然而这还没完,将身上焕然一新后,傅沛令又把薄荧推给了购物中心一楼的一家美容美发室。

薄荧在稀里糊涂间,头也洗了,脸也洗了,还被强制­性­地敷上了一张面膜,最后坐到全身镜前开始处理头发的时候,薄荧发现傅沛令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给傅沛令发了个短信,得到“马上”两个字。

好不容易等到头发吹­干­,薄荧又看见发型师开始往吹风机上套着什么东西,而一名妆容­精­致的女­性­也抬着一个小转椅坐到了她面前,开始为她上妆。

一个小时后,薄荧的一切收拾妥当,发型师和化妆师都满意地离开了她:“可以了。”

从中途开始,就不停有顾客或美容店员工过来观看,尽管他们惊叹艳羡的目光说明他们没有恶意,但薄荧还是感到不适,等到负责她发型和妆容的两人宣布一切妥当后,薄荧马上站了起来。

“您的男伴在贵宾休息室等您。”发型师提醒道。

薄荧道谢后,立即走向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傅沛令一人,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便服,正在低头看着手机,身旁放着一个同样装有男式校服的专柜纸袋。

薄荧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傅沛令抬起头来,黑沉沉的目光在她被人­精­心打理后的面容上定定看了片刻后,提着纸袋站了起来,面无波澜地朝着大门走去。

薄荧跟着他走出购物中心,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两旁都亮起了明亮的路灯,薄荧趁傅沛令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时间已经超过八点。

“我们现在去哪里?”薄荧锁住手机屏幕,若无其事地看向傅沛令。

“玲珑。”傅沛令惜字如金地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

傅沛令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酒吧。”

半个小时后,薄荧随着傅沛令进入一家叫做“玲珑”的喧闹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迷离狂乱的镭­射­灯光充斥着这个人山人海的空间,缭绕的香烟烟雾再加上飘散在空气中的酒­精­味道,以及许多不加掩饰的赤\­祼­\­祼­的目光,都让薄荧倍感不安,她下意识地快走一步,抓紧了走在前方的傅沛令的手。

傅沛令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中带着一丝惊讶,薄荧祈求地看着他,他顿了顿,反握住薄荧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来。

傅沛令牵着薄荧一路穿过人群,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舞台中心的升降卡座,这里已经坐了十七八个薄荧熟识的同班同学,他们一见到牵着薄荧出现的傅沛令,立即兴奋地起哄起来。

薄荧在其中看到了郑风、吴旭彬等原本就和傅沛令玩得比较好的男生,也看到了和傅沛令没有什么交集的吴悦和陈昕等女生,正在疑惑的时候,几个穿着酒保服的男人抱着酒箱走来,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往卡座桌上搬着香槟和啤酒,这些像是钢琴的琴键、反­射­着光洁冷冽的寒光的香槟酒瓶上镌刻着一个个醒目的黑桃A,吴旭彬和涂鸣等人兴奋地离开座位,纷纷从酒箱中拿出一瓶香槟握在手里。

薄荧正要看向傅沛令,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突然停了,卡座上的人一齐站了起来,拍着手,大声唱起了生日歌,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郑风和一个男酒保合力推着一个放有多层大蛋糕的餐车走了过来,娇艳欲滴的蔷薇鲜花和­精­致的金箔花纹一同装饰着这个足有六层高的­奶­油蛋糕,薄荧还没回过神来,数声木塞冲出瓶口的闷响就在她身边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先前拿了香槟瓶的男生兴奋地怪叫着,将泡沫喷泉一般肆意喷涌的香槟对着桌上排列整齐的酒杯随手倒去,对大量从瓶身中倾涌而出,流到桌上、地上的酒液视若无睹。

“祝你生日快乐,薄荧!”唱完生日歌的众人一齐满面笑容地大声说道。

酒吧震耳的音乐重新响了起来,班上的同学们围了过来,挨个简单祝福了薄荧几句,轮到吴旭彬的时候,他调侃地看着薄荧:“我们傅哥从一周前就开始准备这场生日宴了,怎么样,还算满意吧?”他举起高脚酒杯,金灿灿的酒液在杯中荡了荡,发出美丽的光芒,“偷偷告诉你一件事,这可是傅哥第一次为人庆生,以前从没有过。”

薄荧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从桌上拿起一杯香槟,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谢谢你来参加生日宴。”

吴旭彬笑了笑,坐回卡座。

等到每个人都向她道贺之后,薄荧终于找到抽身的机会,穿过正在拼酒的涂鸣和罗泾,坐到了傅沛令身旁。

“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生日宴。”薄荧看着他,说。

傅沛令没看她,鼻子附近的肌­肉­却有了一点变动,虽然声音淹没在了振聋发聩的音乐声中,但薄荧还是猜出了那应该是一声冷哼。

“小气鬼。”薄荧戳了戳他的手臂:“别生气了。”

傅沛令斜睨了她一眼。

“你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呢。”薄荧眨了眨眼,将头略微歪了一寸,凝视着他。

傅沛令看着她,半晌后硬邦邦地说:“……生日快乐。”

薄荧笑了起来,酒吧中璀璨夺目的镭­射­灯光在这一瞬间似乎全都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在傅沛令反应过来之前,薄荧忽然倾身上前,抱了抱他,这个拥抱发生在迅雷之间,更像是蜻蜓的一个偶然点水,还没有感觉到任何实感就已经结束了。

“谢谢你,阿令。”薄荧看着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强装镇定的面颊下微微浮起的血­色­,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的公告~

《迷人病》将于下周四入V,入V当天三更,希望大家花一瓶饮料钱支持匹萨,匹萨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全职,最近待业家中所以才能保持日更,但是在能用稿费养活自己之前,出去工作是迟早的事情,珍惜现在能日更的这个匹萨吧。

因为匹萨开文后更新太勤,每次都是三千字,现在字数已经超过十万,和编辑商量后决定在下周四之前,更新频率降为两天一更,开V后恢复日更。希望大家理解,鞠躬~

无法继续支持匹萨的也没有关系,你还能再陪匹萨走三章~感谢所有人一直以来的支持,再次鞠躬~谢谢!匹萨感谢每一个人!

☆、第 34 章

“又只有一个白水蛋?这是人吃的吗?!”一名十三四岁的短发少女怒气冲冲地摔下筷子。

“还有香蕉呢。”坐在一旁的宁滢不为所动地吃着自己碟子里的煮蛋和香蕉块。

“这香蕉块都发黑了!妈!这是不是你去菜场捡回来的?!”少女对着只有一帘之隔的厨房怒声叫道。

“宁爽!不吃拉倒,哪来那么多废话!”宁滢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一脸不耐地拿着书包站了起来。

“你当然没废话了,你在顺璟吃香的喝辣的,在家吃两顿也就当清清肠胃了,我能和你比吗?”宁爽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说道,眼中充满怨毒。

“你们姐妹别吵了,让邻居听见了怎么办?”宁母从厨房里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宁滢冷笑着说:“我们家这点破事,还有谁还不知道吗?”

“妈!我也想回顺璟,为什么只有姐姐能上顺璟?!”宁爽望着宁母。

宁母又看向宁滢。

宁滢脸上的冷笑弧度更大了:“别看我,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个能让你上顺璟的人啊。”

宁爽涨红了脸:“徐俏那么多钱,你让她再多付一个人的学费又怎么了?”

“别说我会不会开口找徐俏要钱,就算是要钱,也绝不是用在你身上。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投资的?你就安心上你的社区初中吧。”宁滢冷笑道。

她拿上书包,将生锈的铁门甩在宁爽鼻子上,大步走出了逼仄的胡同小巷。

她走得飞快,倒不是怕被宁爽追上,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将让她烙上耻辱印记的这个家庭抛之脑后。

曾经她也是个千金小姐,和只是个空壳子的徐俏不同,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每次小女生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人群的中心,直到十三岁那年,她的人生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剧变,父亲的公司破产倒闭,父亲远逃海外,留下一群穷凶恶极的债主,她在一夜之间就从公主沦为了贫民,要靠着讨好一直看不起的徐俏才能继续在顺璟入读下去。

顺璟是她和已经远去的过去的唯一联系,只有呆在顺璟,她才能欺骗自己依然是从前的那个宁家大小姐,她的美梦没有破碎,这只是暂时的一个磨难,等到父亲在海外拼搏回来,她就又能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宁家大小姐,到了那个时候,她要让所有欺压过她的人不得好死!

在幻想着未来得势后要如何报复的时候,宁滢乘坐的校车已经停在了校车停放广场,宁滢背上书包,从校车上走了下去。

走进教学楼后,她立即注意到了和一群人站在公告栏前的薄荧,她的内心、被一阵扭曲的嫉恨所充满,她嫉恨薄荧那张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脱颖而出的脸,嫉恨薄荧能够得到傅沛令的青眼,嫉恨她总能取得第一的成绩,嫉恨她被周围的人众星捧月,嫉恨她的所有,嫉恨她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当宁滢暗暗攥紧了双手走向公告栏的时候,她才发现薄荧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公告栏上的4月模拟考试成绩榜,脸­色­像是刚刚粉刷过一样,毫无血­色­。身边的同班同学正在不断安慰她。

宁滢的视线移向成绩榜,看清薄荧的排名后简直忍不住要大笑出来,第十二名,一向霸占榜首的薄荧居然跌出了前十名?这如何不让她身心痛快?宁滢恶毒地从人群背后盯着薄荧,想要上扬的嘴角几乎要抑制不住。

正好这时薄荧转过身来,和她的眼神将将对上。

宁滢顺势让自己的嘴角扬了起来:“早上好呀,薄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薄荧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回了句早上好后,匆匆离开了。

回到教室后的薄荧心烦意乱地放下书包,拿出了教科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几个月来她花了很多时间在傅沛令身上,尽管她已经努力认真地复习了,成绩却依然有了如此明显的下滑,十六年来,就算是在北树镇最困难的时候她的成绩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倒退,全校第十二名,三千多名学生中的第十二名,薄荧给自己设下的底线是就算失误,成绩也必须排在前三,但是现在——第十二名?

薄荧满脑子都是十二这个沉重的数字,她就像漂浮在黑漆漆的深空,连傅沛令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道。

“想成绩的事?”

傅沛令从一旁还没来人的座位上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到了薄荧桌旁。

薄荧对他勉强笑了笑,嗯了一声。

“考差了你父母会怪你?”傅沛令平声问道。

“……不会。”

“那还担心什么?”他露出漫不经心的神­色­:“就算你考得再差,这里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我知道。”薄荧说:“……谢谢你,阿令。”

傅沛令又说了几句,上课铃响后才回到他的位置。

开始上课后,薄荧压下全部杂念,全神贯注地认真听起了课来,下课后,更是一步不移地坐在课桌前拼命复习背书。直到中午用餐的时候,她才离开教室,和傅沛令他们一同前往餐厅。

在餐桌上,郑风他们突然临时提议晚上一起去打冰球,听到傅沛令随口答应下来,薄荧神­色­一僵。

下午放学后,薄荧坐在傅沛令的车上,果然发现车辆是直接向着球场驶去的。

“阿令。”犹豫许久,薄荧还是忍不住讨好地握住了身旁傅沛令的手臂。

傅沛令的目光转向她。

“今天晚上的冰球赛,我能不去吗?”薄荧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傅沛令的神­色­明显不悦起来。

“我想回去多复习一下功课。”薄荧轻声说。

“你偏偏要在我打冰球的时候复习?明天再复习不行?”

“你也看到我的成绩后退了……在正式期末考试之前,我想多一些时间……”

“你想要多少时间?”傅沛令问。

薄荧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我帮你整理一下吧。”傅沛令嘴角出现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在今后两个月里,你都要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最好就不要出现,浪费你宝贵的学习时间,是这个意思吧?”

握着方向盘,一直以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司机这时也忍不住抬了抬眼,看了后视镜中的两人一眼。

“阿令,不是这样……”虽然不可否认傅沛令说的话的确正中了薄荧希望的红心,但看着傅沛令明显不妙的脸­色­,她还是马上出声否定了。

但是傅沛令还是从她手中挣出了被握住的右臂。

“在路边停车。”傅沛令对前座的司机冷冷说道。

司机看了眼傅沛令,视线在薄荧脸上一扫而过,依言将轿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傅沛令看也不看薄荧,冷冷道。

薄荧看着他毫无回旋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书包带,沉默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傅沛令冰冷的侧脸消失在不透光的黑­色­贴膜后面,在薄荧的注视下,黑­色­的汽车绝尘而去。

薄荧看着汽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后,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找到了能回家的公交线路后,坐到了站台长椅上,呆呆地等着公车的到来。

在远处悄悄观看她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一个年龄相仿、穿着公立高中校服的男生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你在等车吗?”男生红着脸问道。

他的问题太过愚蠢,话出口后,本人也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脸­色­更红了。

尽管薄荧没有回应,他依然再次向薄荧搭话道:“我看你的校服是顺璟的,我是旁边五中的……你在等哪路车?”

薄荧抬起头,正要疏离地敷衍几句,一声冷得像是从千米寒潭下冒出的声音突然回答道:“她在等我的车,你有什么问题?”

薄荧转过头去,看见双手抄在兜里的傅沛令冒着浑身寒气走了过来。

男生看了眼停在前面不远的限量款黑­色­宝马,又看了眼一脸不好惹的傅沛令,瑟缩着不说话了。

“还不走?”傅沛令冷冷看了眼薄荧。

薄荧站起身,朝他走去:“阿令。”

傅沛令伸出兜中的右手,拉住薄荧的手大步朝轿车走去。

上车之后,傅沛令沉默着不说话,薄荧却注意到车的方向是在朝自己的家在开。

“阿令……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去球场吧?”薄荧说。

傅沛令正在气头上不愿说话,但是当他半天都没有听到薄荧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薄荧,这一回头,正撞上薄荧哀伤的眼眸,她的眼中没有泪光,但是盈盈如水的眼波又让他总误以为看到了泪光,在这哀伤的目光下,傅沛令觉得自己的心也难过得皱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为了掩饰心中的这股异样,傅沛令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

“阿令,你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我从来没有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在浪费时间。”薄荧眨也不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连那轻如羽毛的声音,也带着一抹哀伤。

见傅沛令还是不说话,薄荧再次伸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臂,就像在加深她话语的重量。

傅沛令沉默半晌后,硬声吐出两个字:“真的?”

“真的。”薄荧马上说道:“我们还是去球场吧,我想看你打冰球。”

“今天就算了。”傅沛令说,他脸上的冷­色­消退了一些:“你回家吧,今天只是随便打打,下次有比赛再带你去。”

“你还生我气么?”薄荧问。

傅沛令睨了她一眼,用一个不怎么有威势的哼声回答了她。

“阿令,谢谢你。”薄荧微笑,看着傅沛令红着耳廓转过头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量后入V时间提前啦,是下周二,所以现在照常日更,还能免费观看的章数不变,除掉这章,还能再看两章~

☆、第 35 章

回家后,薄荧匆匆吃完晚饭,抱歉地告诉戚容自己今天想要尽快开始学习,不能帮她洗碗了。

“说的什么话,快上楼去吧,我早就说了不用帮我收拾。”戚容笑道。

薄荧回到卧室后,立马展开了习题册开始苦做,学校布置的作业不多,已经在下课时间全部做完,这是薄荧自己买的习题册,每一科都有数百页的习题,薄荧在刚开学那段时间已经做了大半,可是后来因为傅沛令的原因,她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少,习题册完成的进度也越来越慢。

现在,她必须加倍努力,才能弥补她落下的那些功课。

第二天一早,傅沛令还是一如往常地来接了薄荧一起上学,谁都看不出来两人才在昨天爆发了一场冲突,虽说傅沛令昨天给了薄荧一晚自由时间,但薄荧也不能期待傅沛令每次都这么善解人意。

傅沛令的占有欲很强,在两人走近后更是如此,他想要薄荧将他当做生活的全部重心,不能容忍任何人或事物影响他的权威,就算对方是她的父母或学习成绩也一样。

薄荧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成绩继续下滑,可是要她放弃傅沛令、放弃目前为止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薄荧又不愿意,不甘心。

她更加用心地讨好傅沛令,如他所愿地整天围绕在他身边,而私下,她拼命学习,每晚熄灯的时间越来越晚,到了离正式期末考试只剩一个月的时候,她的每日睡眠时间已经缩减到了四小时,一到晚上,她的房间里飘散着浓浓的黑咖啡的气味。

五月中的一天,薄荧在回家的车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天边的太阳早已不见,街道两边亮着明亮的路灯,汽车在她所住的小区门口已经不知停了多久。

她茫茫然地从傅沛令的肩上抬起头,过了几秒才清醒过来。傅沛令先前在看手机,现在薄荧醒了,他就按灭了屏幕,转头沉默地看着她。

“……几点了?”薄荧正要去找书包里的手机,傅沛令声音凉凉地回答:“刚过九点。”

薄荧心里一紧:“我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傅沛令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他看着薄荧:“你最近晚上没休息好?”

薄荧在回答之前迟疑了片刻:“没有,我睡得挺好。”

“真的?”傅沛令眼底藏着一丝深意:“明天的聚会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我真的没事。”薄荧笑了笑,“阿令,明天见。”

她走下车,向着车内依然注视着她的傅沛令笑着挥了挥手。黑­色­汽车在她眼前逐渐远去了,薄荧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她在心中默默思考着,这一招能否达到预想的效果。

等到第二天的聚会地点由玲珑临时改成郑风家的游戏室时,薄荧就知道,压在她肩头喘不过气的压力终于可以减轻一些了。

傅沛令专门让郑风清理出了一张书桌,让薄荧可以在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坐在一旁学习,虽然游戏室里恼人的烟味和男生们玩到激动时粗鲁的叫骂声让人不是那么愉快,但是薄荧已经很满足现有的条件了。

在薄荧的拼命努力下,功夫不负有心人,六月十一号——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学校的官网公布了成绩,薄荧重回年级第一的宝座。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薄荧悬挂了几个月的心脏才算落回胸腔。

傅沛令不懂成绩对她为何如此重要,就连戚容也因为她拼命学习的样子而劝过她多次。

他们都不明白,成绩在薄荧心中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数字。

随着进入暑期,上京的天气越来越热,日落得也越来越晚,薄荧依旧跟着傅沛令辗转在冰球场和郑家游戏室中,有了前车之鉴,薄荧即使在假期也不敢再松懈了,好在有了傅沛令的让步,他们现在的聚会场所一般都是在明亮的室内。

傅沛令觉得薄荧靠在他身上看书的感觉不坏,薄荧也觉得自己学习的时间得到保障了,两人都很满意,除了想要去玲珑等闹腾地方的涂鸣——当然,对傅沛令来说,其他人的想法就不重要了。

八月底的时候,傅沛令在玲珑再次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这次是他自己的生日,邀请了近百人参加,几乎占据了玲珑的每一张卡座,最后刷卡付款的时候,薄荧看那一连串的零看得心惊,而傅沛令依然面无波澜。

走出光线昏暗的玲珑后,傅沛令在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薄荧马上上前扶住了他,迎着明亮的路灯,薄荧这才发现他脸颊已经通红,显然醉得不轻。

旁边还有一只手在傅沛令差点摔倒的时候马上伸了过来,傅沛令抬头望她那面看了一眼,徐俏面露紧张。

“……我没事。”傅沛令摇了摇通红的脸。

徐俏放开了傅沛令的手臂,薄荧也下意识地松开了他,她的手刚刚滑下,就被傅沛令的手捉到,握在了手里。

“你的车呢?要不要送你?”傅沛令问徐俏。

“……不用了,我的司机马上就来。”徐俏失落的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一晃而过。

傅沛令点点头:“嗯,我们先走了。”

“沛令!”徐俏猛地叫住了他,在傅沛令惺忪但露着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她喃喃道:“……生日快乐。”

“谢了。”傅沛令说。

坐着傅沛令和薄荧的黑­色­汽车走后,站在台阶上还没有离开的涂鸣抖了抖烟头,对一旁同样默默叼着一根烟在抽的罗泾说:“我们打个赌,赌还有多久咱们就要叫薄荧嫂子?输的人直播吃/屎怎么样?”

罗泾眯着眼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两个月?”

“屁的两个月,我赌一个星期。”涂鸣身体往后一靠,流里流气地倚在门框上。

正巧吴旭彬这时从酒吧中走出,他单手拿着手机,正在快速地打着什么,一时没注意,差点被蹲在门口的郑风给绊上一跤。

“他这是在­干­什么?”吴旭彬惊异地看着蹲坐在台阶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郑风。

“他游戏里的那个巨婴老婆刚刚发信息来,感谢他这段时间给充的钱。”涂鸣幸灾乐祸地说道。

“说自己以后都不会上线了,要把号送给他。”罗泾落井下石地补充。

“就这样?”吴旭彬说。

“不不不,你自己问郑风,问他为什么宝宝不玩游戏了。”涂鸣咧嘴大笑,一看就不怀好意。

“你的宝宝怎么不玩游戏了?”吴旭彬用脚尖踢了踢郑风后背。

郑风沉默,依然是那副生无可恋的痴呆面孔。

“郑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涂鸣嬉笑着故意激他。

“谁说我不敢?!”郑风也喝了不少,他蹭地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还因为脚下乏力而晃了晃,他满脸酒­色­地怒瞪着涂鸣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巨婴怎么不玩游戏了?”涂鸣问。

“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了?”吴旭彬问。

郑风的脸突然垮了下来,小声地说了几个字,淹没在涂鸣和罗泾夸张的拍腿大笑里。

“说什么了?”吴旭彬皱着眉重复问了一遍。

“……她说她儿子要上高中了!”郑风吼道。

“厉害吧!”涂鸣的笑声响荡在整条寂静的街上:“无视防御直接一万点伤害啊!我们郑哥的宝宝居然是个结了婚的大妈哈哈哈哈——儿子都和我们一样大了哈哈哈哈哈——”

涂鸣一边狂笑一边躲避大怒的郑风追来的拳打脚踢,两人就这么疯着朝街的另一头跑了,在涂鸣夸张的笑声中,他还不忘向罗泾喊话:“罗泾!别忘了咱们的赌啊!输的人直播吃/屎!”

“什么赌?”吴旭彬看向罗泾,后者吐出一口烟圈后回答:“赌傅沛令和薄荧什么时候在一起。”

“你们怎么赌的?”

“我赌两个月,涂鸣赌一周。”

“我也参一个。”

“你赌什么?”罗泾抬眼看他。

“我赌你们俩都要直播□□。”吴旭彬微微一笑。

傅沛令说要带薄荧去一个地方,因为今天正好戚容去了影视城探班,家里没人,薄荧不用急着赶回家,所以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傅沛令上了车后,枕着薄荧的肩膀就合上了眼小憩,少年­干­净的碎发落在她领口□□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奇异的仿佛小动物毛茸茸的触感,薄荧的鼻尖旋绕着一丝雪松的冷冽气味,来源于傅沛令的发丝和皮肤,混杂于烟酒味中。

他的右手依然紧攥着薄荧的手,薄荧也任由他就这么一路握着。

薄荧以为是南山或江边,没想到傅沛令说的“一个地方”,竟然指的是他家。

她觉得一般人都不会在父母在家的时候带女孩子回家,但是因为傅沛令从里到外都不是一般人,所以薄荧也就不确定了,她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问出盘旋在心中的疑问。

问吧,好像她别有用心似的,不问,更像是别有用心,薄荧在反复的犹豫中,一直到傅沛令打开别墅大门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上一句。

傅沛令进门后,右手在玄关墙壁上一摸,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冰冷整洁的大厅和寂静的二楼一角。

也许是处在半山的缘故,房子里的气温很低,傅沛令身上发出的酒气和热度似乎是这栋豪宅里唯一的人气,不由自主地,薄荧往他身边靠了靠。

作者有话要说:富二代的消费我是根据小王的那些花边新闻来估算的=3=每次一写买什么东西,喝什么酒,我就去搜小王,在这里感谢小王为《迷人病》做出的贡献

☆、第 36 章

虽然旁边就是鞋柜,但傅沛令视若未见,穿着室外的鞋子就摇摇晃晃地往里走去。

薄荧犹豫一下,看了眼纤尘不染的光洁地板,脱下了脚上的皮鞋。

走进大厅后,这栋豪宅带给薄荧的冷寂感更明显了,墙上的油画­色­彩鲜艳,晶莹剔透的咖啡桌上摆放着一整套简约­精­致的陶瓷咖啡杯,杯口洁净崭新,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光,又长又宽的真皮沙发上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薄荧在这间大厅里找不到一丝使用痕迹——这就是冷寂感的由来,这是一栋漂亮、豪华、昂贵、没有任何温度的房子,就像是从来没有被人入住过的别墅样板房一样。

薄荧从客厅中收回目光,快步追上走上旋转实木大楼梯的傅沛令。

他扶着扶手,走得吃力,薄荧伸手去扶他,却被他看也不看地甩开,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一个方向,薄荧随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隐没在走廊尽头的一片黑暗。

傅沛令终于走上二楼,他步伐踉跄地向着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的走廊走去,薄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走廊尽头两扇紧闭的玻璃大门向两边拉去。

夜风一下子灌入了屋内,薄荧闻到了夜露的湿润气息,以及被夜风稀释、混入一丝傅沛令身上雪松香气的淡淡酒味。

傅沛令快走几步,走到了屋顶花园边缘的扶栏前,他抓着扶栏,向黑黝黝的山道尽头看去。

“你还记得圣诞夜那晚看到的夜景吗?”薄荧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傅沛令忽然问道。

薄荧还没有开口回答,他就已经把一个圆圆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傅沛令说:“今天我要请你看,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夜景。”

在傅沛令鼓励的目光下,薄荧按下了像是车钥匙一样的按钮。

刹那之间,黑黝黝的山路变成了梦幻的乐园,成千上万挂在枝桠上的彩灯一齐照亮了这条寂静的蜿蜒长路,光带一直延续到薄荧脚下的私人花园,星星样式的彩灯在护栏外的树枝上随风微动。

傅沛令突然伸手去摘那颗星星状的彩灯,薄荧下意识地正要阻挡,傅沛令的手中途一转,忽然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真以为我那么傻?”傅沛令笑着说。

薄荧从来没有见过傅沛令笑,所以骤然看到他的笑容,她不可避免地怔住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她心中一闪而过。

“这是你让人布置的?”薄荧问。

问完以后她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因为傅沛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是别人送的。”傅沛令望着灿烂的光路,平声说道:“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只要有了这条光路,不管多晚、多黑,我都能一眼见到他们回来的身影。”傅沛令顿了一下,收紧了握着栏杆的双手:“……可是我宁愿这条路一直黑着。这样就能欺骗自己,他们不回家是因为山路太黑——”

而不是他们不爱他。

“如果我不是傅沛令,你还会在我身边吗?”他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薄荧。

“……什么意思?”薄荧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如果我不是明钟集团和汇力集团的继承人……你还会在我身边,像现在一样吗?”傅沛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在满树美丽梦幻的彩灯下,他黑沉沉的双眼似乎也住进了星光。

“……会。”薄荧说:“即使你不是集团继承人了,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当你的朋友。”傅沛令忽然倾身上前,在薄荧嘴­唇­留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他退回原地,一双明亮炙热的黑­色­眼眸定定地注视着薄荧:“……你爱我吗?”

鬼使神差地,薄荧答道:“爱。”

傅沛令再次吻了上来,他冰凉的手穿过薄荧的黑发,扶在她的脑后,好让他能肆无忌惮地加深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吻。

“……我也爱你。”傅沛令低声喃喃。

两天后是星期一,也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傅沛令和薄荧正式交往的消息有如一阵八级飓风刮过平静的顺璟,在仅仅半天的时间里就传得人尽皆知。

有人黯然伤神,有人嫉妒得快咬碎一口银牙,也有人因为谁该直播吃\屎的问题而争得面红耳赤。

不管外界如何流言纷扬,傅沛令和薄荧作为当事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该­干­什么­干­什么。

孟上秋的新电影上映,褒贬不一,票房却十分可观,新闻报道上都在议论这是否会是孟上秋从文艺片导演转型商业片导演的开端。孟上秋因为这些报道心情很差,接连两个月都窝在家里流水似地看电影,偶尔也和电影公司的人一起吃个饭,陈冕也来了家里几回,在《地狱与玫瑰》的帮助下,他成功跻身一线电影演员的行列,今年初还在金马奖上拿了一个影帝奖杯,这位新晋影帝和孟上秋的感情还是一样好,时不时拿一个剧本来向孟上秋讨教。

薄荧对这位新晋影帝时不时就出现在她家已经习惯了,偶尔她时间充裕,还会坐下来听陈冕聊一聊娱乐圈最近发生的趣事。

这一天,她放学回家,刚刚开门就听见了陈冕的说话声:“上次我带给你的那些剧本怎么样?还是没有一部看得上的?”

“全是商业电影,看着就心烦。”孟上秋的声音。

薄荧换上室内拖鞋,走进了客厅。

“孟叔叔,陈叔叔。”薄荧乖巧地微笑问好。

“薄荧回来了啊,来来来,我这次去意大利拍戏,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陈冕亲切热情地拿起玻璃茶桌上的口袋之一,递给薄荧。

“谢谢陈叔叔。”薄荧笑着接过。

薄荧和陈冕寒暄几句后,上了楼,身后又响起了陈冕对孟上秋的说话声。

“我都尽量给你挑文艺片了……你到底想拍一部什么样的?”

“不知道……还在考虑。”

“你也别拖太久了,你身上还有合约呢。”陈冕说。

谈话一时陷入了沉默,薄荧没有再听下去,走进了自己房间。

九月开学没多久,十月国庆长假就来了,长假过后就是十一月,为了十二月的模拟考试,薄荧停掉了钢琴练习,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直到公布模拟考试成绩那天,薄荧站在公告栏下看到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一,才松下了这个月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傅沛令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放学后又三天两头的和郑风他们去球场或酒吧玩乐,就这么一个每天学习时间不超过三小时的人,这次成绩依然排在前五,让薄荧不得不感叹世界上就是有这么这样天资聪颖的人。

公布成绩的这天,一直被雾霾笼罩的上京市一反常态的是个艳阳天,大冬天的太阳不好遇,特别是在上京市这样一个时不时就发布雾霾警告的地方,薄荧很少被天气影响,但是在阳光和年级第一宝冠的双重影响下,她的心情也难免像这天气一样充满阳光。

回家后,薄荧看到坐落在窗前的三角钢琴,忽然心痒起来,她想起自己上一次练习还是在上个周末,距离今天已经整整五天了,不由走了过去,揭起琴盖,坐了下来。

阳光洒在薄荧的手指上,给白­色­的琴键落下漂亮纤细的­阴­影,在这一刻,浮现在薄荧心中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她没有犹豫,手指落下琴键,流畅优美的琴声立即响了起来。

这一曲薄荧弹得异常顺畅,近四分钟的演奏,没有出现一处错误,当她心满意足地落下最后一个琴键,抬起头准备离开钢琴时,却看见不知什么站到了客厅的孟上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钢琴前的薄荧,神­色­间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孟叔叔,原来您在家呀,您吃过晚饭了吗?”薄荧被他看得有点不安,连忙扬起笑脸,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要拍什么了……”孟上秋却自言自语着,马上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王哥,我想好要拍什么了……文艺片,你不用管,给我安排人手就好了,不,最少的人手,越快越好,或许能赶上十一月的威尼斯电影节。”

听到孟上秋说王哥,薄荧就知道他打电话的对象是他现在的东家,槐树影业的老总,薄荧的户口搬迁到上京之前,入读顺璟的事就是他帮忙搞定的,投桃报李,孟上秋在众多橄榄枝中选择了槐树影业这家实力并不是顶尖的电影公司。

“不,不去影视城,出国拍摄,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再考虑一下。”孟上秋原地走了两步,难掩兴奋神­色­。

挂断电话后,他神­色­畅快地对薄荧说:“多亏你让我有了灵感,我已经知道下一部电影要拍什么了,你准备一下,等剧组拉好以后,我们就马上出国开始拍摄。”

薄荧愣了愣:“……我也是演员之一吗?”

“不,”孟上秋马上回答:“你是唯一的主演,这部电影为你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什么日子大家还记得吧?要来看我哟,一次­性­三更,足足1W字更新在等着你们!更新时间为下午,请三点以后来刷新~

关于接下来的剧情,大家是否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呢?

放心吧,高能之前匹萨会提醒大家的!

☆、V前通知

请认真阅读以下注意事项,不要因为匹萨已经反复说过的事而差评,匹萨很冤,有的童鞋真的不看文案……上一本HP就遇到过,气得肝疼

再次强调,搭匹萨的车之前,请先确认这是不是你想上的那辆车,来,跟着匹萨把下面的话念一遍

阅读前需要注意的点:

设定架空现代,文中出现的歌曲影视大多都有原型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暗,只是正好女主遇到的大多是黑暗

看文前请先接受女主有异常魅力的设定

没有傻白甜,这是成丨人的游乐场

在这个成丨人游乐场中,最狠的人才能笑到最后,谁被虐得最多,谁就会变成最狠的人

狗血一箩筐

谨慎站队,站错CP不过一句……爱过

日常埋伏笔和细节,所有事件都有征兆

虐女主,好吧,真的虐女主,我无法否认

不要相信剧中人物的第一印象,你永远不能第一眼就看穿一个人的本­性­

写文以来没有删过一个差评,你可以直言不喜欢我或者我的文,但请勿人身攻击,扇人耳光请做好被扇耳光的准备

收回上一句话,有的评论看了简直糟心,谁还不是小公主咋滴

本文不适合以下读者:

洁癖党

心理脆弱者

希望看到一个正能量女主的人

只能接受美好世界的人

习惯看单面人物,好人永远是好人,坏人永远是坏人的人

我们的目标是又虐又苏又爽!结局HE(强调)

☆、第38章

从心底来说,薄荧不大愿意再拍电影了,一是有《地狱与玫瑰》的­阴­影,二是下半年她就要升学高三,成为一名即将高考的学生了,学校里还有一个希望自己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的男朋友,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适合再拍电影的时机。

然而,面对那么激动、兴奋的孟上秋,薄荧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地狱与玫瑰》而来,如果没有孟上秋,她现在依然在北树镇遭人白眼。

她没有权利拒绝。

要想取得傅沛令的谅解是艰难的,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傅沛令几乎算得上是勃然大怒,薄荧热脸贴了一个多月的冷ρi股,不断保证自己会每天和他通电话,一有时间就回国见他的情况下,傅沛令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二月初,所有人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的时候,孟上秋就带着包括薄荧在内的剧组坐上了飞往冰岛的飞机。

当薄荧在万米高空上闭眼休息的时候,戚容正坐在1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为她办理请假手续。

像每一个关心学生的家长一样,戚容详细询问了薄荧在学校里的表现,因为泼水事件的关系,她着重问了薄荧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

“薄荧是个很有礼貌的懂事孩子,非常努力,每一科老师都和我说过她的好话,我自己也很喜欢她。”班主任微微一笑:“虽然之前和同学们有过不愉快,但是现在她已经融入了集体,您不用担心。”

戚容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就好……那件事以后,这孩子和我说她交到朋友了,我还有点不信,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顿了顿,忽然说道:“您知道陈昕这个人吗?”

“知道啊,我们班的学生,怎么了?”

“她和薄荧走得近吗?”戚容问。

班主任在顺璟这么多年,对家长们弯弯绕绕的心思已经熟悉,戚容问了上句,她就已经猜出了下句。

“应该感情不错吧,还有一个坐在薄荧前座的叫吴悦的女生,我经常看见她们一起说话。”班主任笑道。

“哦,这样……您别见怪,因为薄荧经常和她们出去玩,我想问问看是不是真的这样。”戚容笑了起来。

办好手续后,戚容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教室办公室,剩下神­色­复杂的班主任依然坐在桌前。

傅沛令今年就要成年了,这种家庭的孩子成年后手里的权利就会与日俱增,她可不想得罪傅沛令,进而失去这份工作。

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她刚刚说的,也没一句假话。

如同孟上秋所说,薄荧是唯一的主演,不仅如此,薄荧拿到剧本后,发现自己还很有可能是全片唯一的演员,她拿到的剧本不是往常的演员剧本,直接就是导演剧本,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分镜头,全程一句台词都没有,与其说是剧情片或文艺片,薄荧觉得这更像是一部唯美的风景记录片。

电影拍摄的地点在冰岛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方圆几十里也就只有剧组落脚的这一个小镇,当天晚上抵达冰岛后,坐了十六个小时飞机的人们纷纷蒙头大睡,为了尽量节省时间,孟上秋连开机仪式的过场都取消了。

虽然第二天要拍摄日出,但因为冰岛冬季的日出都特别迟的缘故,第二天早上七点,剧组一行人才启程前往第一个拍摄场地冰河湖。

当薄荧第一眼见到冰河湖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一片美得如梦似幻的地方,这里的天空是纯净的深蓝,湖面也是纯净的深蓝,断裂入水的冰山漂浮在倒映着清澈蓝天的湖面上,就连浮冰也是蓝­色­,比世间最昂贵的蓝宝石更美丽,比初生婴儿的瞳孔更纯净,任何形容词都无法表达出薄荧所见美景的千分之一。

薄荧掏出手机,屏着呼吸拍摄了几张照片发给傅沛令,然后就在化妆师的呼喊下快步上了化妆车。

车内开着暖气,薄荧脱掉厚厚的羽绒服,在服装师的帮助下换上了今天拍戏的服装,因为担心暖宝宝会在镜头下现行,孟上秋特意说明了衣服里不能贴暖宝宝,薄荧唯一的期待就是这场戏能够尽快结束。

坐到化妆镜前,给她化妆的还是杨姐。

她刚刚落座,杨姐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塞了一个发烫的暖手袋到她手里。

“快趁现在暖暖手,一会够得你冷。”杨姐拿起一把修眉刀,一边利索地给她修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这里美是美,但是太冷了,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我听他们说,这里冬天一天最多只有五个小时的日照。”

薄荧的手机在桌上震了震,薄荧拿起一看,见是傅沛令的回信,只有两个字加一个符号。

“人呢?”

薄荧回了一条“在化妆,一会给你发”的信息回去。

没一会杨姐就化好了,她一边端详着镜中的薄荧,一边感叹地说道:“还是给你化妆最省心了,小薄这长相啊,天生就是要进娱乐圈的。”

薄荧打开手机相机,递给杨姐,微笑道:“杨姐,能麻烦您帮我拍一张照吗?”

“当然可以了,小薄不会是发给男朋友吧?”杨姐笑着接过手机。

“是我在学校里的一位好朋友,他很关心我在剧组的生活。”薄荧笑道。

“放心吧,一定给你拍得美美的。”杨姐自信地说。

她后退几步,半蹲着从手机里看着薄荧,一边找着拍摄位置,一边经验丰富地指导道:“别看镜头,你就假装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或者拿个口红装作要涂的样子——那些明星都这样的,拍出来绝对好看!”

薄荧对杨姐如此­精­于此道而忍俊不禁,她随手拿起一只眉笔,纤长的眉笔在她指尖慢速转动,她用另一只手撑住下颌,目光平静地看着镜中­精­雕玉琢般的少女。

“好好好!”杨姐快速按了几下快门,一边站起身朝薄荧走来,一边在手机上翻看着自己拍下的照片:“每次给你化妆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大师,没想到给你拍照也一样这么好,随便拍拍就是大作啊。”

“谢谢杨姐了。”薄荧笑着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哎,咱们还客气什么。”杨姐嗔怪地拍了薄荧肩膀一下:“快出去吧,一天日照不超过五小时呢,要是浪费时间了,孟导又得发脾气。”

薄荧将照片发送给了傅沛令,告诉他自己开始拍戏了,接着就穿着单薄的连衣裙下了车。

车外的寒风猛地吹走薄荧身上的温度,她打了个寒颤,朝正在和摄影师沟通的孟上秋走去。

拍摄的场地已基本布置完成,孟上秋一见到薄荧,就立即让她入场开始拍摄。

第一场要拍摄的画面是在冰面上跳舞的少女,其演出难度能排进全片前三,因为人是没办法控制日出的,孟上秋要抓拍日出的那一瞬间,薄荧只能在临近日出的时候就开始跳舞,一直跳到身后地平线上升起初日,虽然已经提前咨询了专门人士,今天的云层稀薄,很有可能见到灿烂的日出,但是究竟会怎么样,她的几小时是否会白转,一切都要交给上天定夺。

舞蹈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旋转动作,但是要长时间不停歇地旋转也是一个体力活,薄荧在出国前已经苦练了很久,勉强能够克服长时间旋转时带来的眩晕了,但是实地拍摄还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低温带来的严寒。

一开始薄荧出气还有白雾,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呼出的气息已经连白气都看不到了。

手指和脚趾都已经麻木,薄荧半抬的手臂重得像是压上了千钧,她几乎能看见手臂上那薄薄一层寒霜,尽管如此,薄荧的脸上依旧是雀跃的笑容,她一遍遍旋转,洁白的大裙摆宛如起伏的波浪,托举着少女轻盈的身体,少女不断旋转着,用盛满快乐的水晶般的眼眸注视着这个美得令人窒息的世界。

在少女静谧美好的旋转中,太阳拨开耀眼的云彩,像一颗滚烫的火球,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淡青­色­的光芒照耀在整片冰原上,在漂浮的冰山尖上折­射­出钻石一样绚丽的光彩。

孟上秋没喊停,薄荧也就不敢停,她一直转,直到终于听到孟上秋的声音:“过!”

薄荧脚下一软,跌坐到了冰原上。

马上就有几人上来给她裹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七手八脚地扶着她站了起来。

这么一场戏,实际只拍了两个多小时,但薄荧的半条命都差点去掉了。

回化妆车里休息了一会后,薄荧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一场拍摄。

下午三点未到,天空就完全暗了下来,剧组抓紧时间拍了两小时的夜戏就启程回了住宿的村庄,一路上公路两边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上了一层层飘渺的黑纱,铺满天际的夜空和地平线上的黑纱交织融合,宛若一张幽蓝发亮的印象派神秘画作。

剧组住宿的小镇鲜少迎来旅客,全镇只有一个半新不旧的小旅馆,仅能容纳三十人,生活制片提前一周飞来了冰岛,就是为了和镇上的当地人协商,租借房间,好不容易才安排好剧组每个人的住宿生活问题。

孟上秋选择住进了旅馆附近的一户当地人家里,这家人已经搬去南欧阳光充足的地方补充维生素D了,原先的房子就空置了起来,在和生活制片协商好后,他们同意将房子租借给剧组。因为和孟上秋的亲属关系,在分配的时候,薄荧自然也被分配到了这里。

冰岛的风光的确无可比拟,但是时间一长,这里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太过压抑寂寞。

镇上为数不多的商店每天不到三点就会关门,周末的时候街上没有一间营业的店铺,街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剧组租凭的大巴每天穿梭在拍摄地和小镇之中,车上的人前几天还在很新奇地谈论冰岛的风土人情,但是时间一长,车上就变得和外界无二,安静、无力、倦怠,只剩下车窗外寒风呼啸卷席的声音。

在薄荧印象中,冰岛的白天总是转瞬即逝,往往两场戏还没拍完,无边的黑夜就笼罩了下来,人们最多再坚持拍摄半小时,就不得不收工,在天­色­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之前启程赶回小镇。

在这样单调抑压的环境下,有的人变得伤春悲秋,有的则变得敏感易怒,薄荧天天看着单调重复的雪景,有时也会觉得莫名惆怅,但是其中变化最明显的,应该还是孟上秋。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时常把自己关在房内通宵观看现有的拍摄成果,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电影几乎没有任何进度,整个月孟上秋都在重拍已经拍好的片段,为了拍摄想要的极光,他带着剧组连续蹲守了一周,又在下一周突然暴怒,将自己拍摄的胶卷付之一炬,尽管剧组的人们已经十分谨小慎微,但还是时常因为达不到孟上秋的苛求而被责骂,有一次回小镇的路上,薄荧亲眼见到剧组里一个硬汉形象的摄影助手正在背对人群、望着窗外默默流泪。

剧组中被孟上秋骂哭的女­性­不在少数,两个月下来,剧组中没被孟上秋怒骂过的人已经一个不剩,就连制片人派来的执行制片,也和孟上秋吵过几次,薄荧也没能幸免于难,但比起其他人,她被骂的程度只能算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基本上每个月戚容都会飞一次冰岛探班,呆上两天就走,她曾多次劝说孟上秋出门走走,转换心情,但是孟上秋认为那是在浪费时间,他更愿意埋头在他的胶卷里。

☆、第39章

剧组的抑郁氛围随着时间进入四月而有所好转,虽然偶尔还会遇上小雪,但冰岛的气温已经开始回暖,日照时间也开始和国内相差无几,室外渐渐多了不少金发蓝眼的当地人,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候鸟也为这座被冰封多月的海岛增添了不少活气。

大巴上重新出现了欢声笑语,之前那些因为环境而变得无­精­打采的人又恢复了­精­神,除了孟上秋。

他依旧如常,为了得到一个满意的镜头,可以不停不歇地拍上数天,他严苛的高标准不仅让他自己的­精­神不负重荷,也让他周围的人怨声载天。

戚容还是每个月都飞一趟冰岛,但是她离开时的神情一次比一次忧郁,薄荧已经听见了几次他们关在房内的争吵,戚容认为孟上秋将自己和其他人逼得太紧,对电影有害无利,孟上秋则认为戚容的话是无稽之谈,自己是在追求尽善尽美,对自我和他人的严苛要求,会让他造就出一部伟大的艺术品。

单论这个问题,薄荧站在孟上秋这一边,她自己也是力求完美的­性­格,无论做什么都想做到最好,所以不论她在寒冷的冰面上衣着单薄地重拍了多少个镜头,薄荧从来没有一丝怨言,总是尽可能地配合孟上秋的要求。也许这也是她最少被孟上秋骂的原因。

这一天,结束拍摄刚刚回到民居的薄荧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她看了眼径直朝卧室走去的孟上秋,走回了自己房间,悄悄关上房门,然后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傅沛令不高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话筒里传来,薄荧走到窗边,打开了关着的玻璃窗。

“我刚刚才回住宿的地方。”薄荧看了眼时间,现在冰岛是晚上九点,那么傅沛令那里就应该是中午一点,“你吃午饭了么?”

“吃了。”傅沛令说:“你猜我在哪?”

话筒那面很安静,除了跨洋电话自带的杂声外,薄荧只听见了傅沛令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哪?”

“我在旧琴房。”傅沛令很快说道,接下来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想你了。你们什么时候杀青?”

薄荧的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如果要参加十一月的威尼斯电影展的话,那么最迟也不会超过十月吧。”

“十月?”傅沛令的语气立即冷了下来:“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你了,你告诉我还要再等六个月?”

“我也想回来……可我是主演,不能离开……”

傅沛令那里刚传来声音,薄荧身后不远忽然传出一声冰冷的质问:“你在和谁通话?”

薄荧心里一紧,立刻挂断电话,锁住屏幕后朝后看去,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孟上秋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和国内的朋友……”薄荧对上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惧怕。

“男的女的?”孟上秋问。

“女同学……陈昕,戚阿姨也知道,我经常和她一起出去玩。”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傅沛令的名字,薄荧装作神­色­如常,看了一眼后,就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不接?”孟上秋盯着薄荧。

“是短信,不用现在回。”薄荧脸上露出微笑,心里却非常紧张。

孟上秋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手机拿来。”

薄荧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露出一抹吃惊。

“我已经看见过你很多次在片场发短信了,”孟上秋严厉地说:“你应该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拍摄中。手机给我,拍摄结束后我再还你。”

孟上秋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薄荧看着他,慢慢将手机放到了他手里。

孟上秋拿到手机后,神­色­才缓和了下来:“嗯,你好好学习吧,有空也多琢磨一下电影。”

他拿着薄荧的手机,转身大步离开。

孟上秋消失在门口许久后,薄荧才惊觉自己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数天后,薄荧终于找到机会,向剧组一位沉默寡言的女工作人员借了电话,拨给了傅沛令。

杨姐是她接触最容易的人,如果薄荧要借电话一定很容易,但是薄荧对她心直口快的­性­格不太放心,所以走了远路,最终找了别人。

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傅沛令低沉慵懒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了过来:“喂?”

薄荧自报身份后,电话那面沉默下来,隔着万水千山,薄荧依然能感觉到傅沛令强烈的不痛快。

“上次是我爸爸突然进来了,我不得已才挂了电话……”薄荧躲在忙碌的拍摄地角落,低声说着:“别生气好吗,阿令?”

“你爸进来了你为什么要挂电话?”傅沛令的声音依然带着冷意。

“他们思想比较保守……”薄荧委婉说道。

“保守?保守会让养女去拍那种电影?”傅沛令冷笑一声。

薄荧被他的话一窒,没了声音,过了几秒,傅沛令似乎察觉到这句话有所不妥,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转而没头没脑的说道:“八月份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薄荧马上接道:“我一定想办法回来陪你过生日。”

对面哼了一声,傅沛令的声音闷闷的:“多给我打电话。”

薄荧正要告诉他自己的手机被没收了,就听给她望风的女工作人员忽然连拍了她几下,紧张地望着一个方向:“孟导来了。”

薄荧立即挂断电话,把电话放进她张开的手里,女工作人员迅速将手机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喊了你几遍了,快开拍了,你准备好了吗?”孟上秋狐疑地打量着她。

“我准备好了。”薄荧露出微笑。

“跟我来。”孟上秋转身朝摄影中心走去。

薄荧随即跟上。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薄荧都没有找到时机和傅沛令取得联系,偶尔她会借工作人员的手机给傅沛令发个报平安兼问候的短信,最后还要在末尾附上这是别人手机,不要回复的字样,为了万无一失,每次她都会删掉发出的短信,再把手机还给别人。

六月中旬的时候,她终于找到机会给傅沛令偷偷摸摸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不到十分钟就被寻来的孟上秋再次打断,他的脾气越发暴躁,在剧组已经是阎王一样的存在,脸一黑起来,谁都害怕。

七月底的一天,薄荧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傅沛令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没有孟上秋的打扰,通话却依然在十分钟不到的时候就结束了,两人在电话里闹得很僵,傅沛令在听说薄荧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回国陪他过生日后,沉默了片刻后挂断了电话。

薄荧再打过去,就是暂时无法接通了。

傅沛令坐在床上,将手机扔到一旁,脸­色­­阴­沉,心情差到极点。

他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稀疏明亮的夜星,一阵微风从打开的玻璃窗里吹拂进来,送来一阵夏夜的凉风。

隔着门,傅沛令也听见了楼下关门的一声巨响。没多久,满脸怒容的傅敬亨就猛地打开了傅沛令的卧室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傅沛令!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一点没听进去?除了把人打进医院以外,你能不能想一点别的法子去整人?”傅敬亨怒视着傅沛令。

傅沛令面无表情,仿佛傅敬亨不存在一样,只是搭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

“我真不知道怎么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这­性­格,以后进入公司了要怎么服众?也是看不顺眼就打到进医院?!”傅敬亨怒声说:“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破集团?!”傅沛令忽然站了起来,冲傅敬亨大吼:“你觉得我想要?!”

傅敬亨从傅沛令的怒吼中回过神后,更加怒不可遏:“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看你除了天天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什么都不想要!”

“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聪明,为什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傅沛令的声调忽然降了下来,他的眼眸暗沉黝黑,在抑压的黑­色­背后,一丝丝针芒般的凶煞有如实质,刺得傅敬亨眼皮一跳。

“除了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你还知道什么?”傅沛令眼露讽刺:“你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血型吗?”

傅敬亨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要用最粗暴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吗?”傅沛令的嘴角突然朝着一边勾了勾,露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冷笑。

“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人。”傅沛令盯着脸­色­由红转青的傅敬亨,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不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傅沛令说完后,没有停顿,抓起手机就大步流星地冲过了傅敬亨,往一楼快步走去。

“傅沛令!”傅敬亨怒形于­色­地冲出屋门,朝着楼下的傅沛令吼道:“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

傅沛令头也没回,傅敬亨气得胸口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沛令在他眼前砸上了门,没过一会,重机车特有的可怕轰鸣声就划破了半山静谧的夜­色­,傅敬亨冲到窗前一看,恰好看见傅沛令骑着重机车绝尘而去的背影,他想怒吼上几句,却又怕被半山上住的其他人家看了笑话,只能硬生生将到了喉咙口的吼声压了下去。

☆、第40章

傅沛令走进灯红酒绿的玲珑后,径直从人群穿过,来到舞台中心的升降卡座坐下。

吴旭彬从沙发靠背上坐了起来,主动为傅沛令倒了一杯啤酒,傅沛令一言不发地拿起一口灌下。

他识趣地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又给傅沛令满上一杯。

“要不要找点人来一起玩?”吴旭彬神­色­若常地说。

见傅沛令没说话,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原本只有傅沛令和吴旭彬的升降卡座就开始陆续有打扮入时的少男少女加入,其中既有傅沛令的熟面孔,也有他没见过的生面孔。

在搭讪美女的挑战中落败于涂鸣的罗泾从两人身边离开,坐到了吴旭彬旁边,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娱自乐地喝了一大口,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晚了突然想起泡吧?”

“情之所至。”吴旭彬说。

“什么?”

“意思就是,”吴旭彬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我高兴。”

罗泾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吴旭彬的冷笑话,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现在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吴旭彬一脚踩在罗泾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涂鸣带着一身烟味,笑眯眯地一ρi股坐到了吴旭彬和罗泾中间,挤得两人各自皱着眉头往旁边给他挪出一个位置。

“你怎么来了?那个混血美女呢?”罗泾问。

“人家真正的目标可不是我。”涂鸣意味深长地笑着,用眼神示意他们往傅沛令那儿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傅沛令身旁多了一个五官深邃,画着烟熏眼妆的­性­感短发少女,傅沛令面若寒冰,看都没看她一眼,混血的美丽少女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她说了什么话,傅沛令侧头冷冷看了她一眼。

“欸,你们说,傅沛令和薄荧到底怎么了?”罗泾压低声音问道。

“有种你去问本人啊。”涂鸣怂恿道。

罗泾看了傅沛令那里一眼,忽然说道:“要不我们把徐俏叫来吧?”

吴旭彬刚要说话,突然一声响动从旁边传出,几人一齐转头往身旁看去,只见刚刚还坐在傅沛令身旁的混血少女已经跌坐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双咖啡­色­的大眼睛看着傅沛令。

傅沛令垂着眼,神­色­冷酷地看着地上的少女:“还不滚?”

混血少女又气又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出了卡座。

“不解风情啊。”涂鸣可惜地砸了咂嘴:“那么极品的美人儿。”

吴旭彬没说话,他端起酒杯,坐到了傅沛令身旁。

“傅哥,她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看着心烦。”傅沛令冷冰冰地说道。

跟着挪过来的涂鸣乐了:“那是,我女朋友要是长薄荧那样,我看她也心烦。”

穿着黑白印花连帽衫和黑­色­破洞长裤的郑风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来,一ρi股扎到傅沛令另外一边,沙发还没坐出温度呢,两张嘴皮子就急不可耐地翻了起来:“哎哟!你们怎么偏偏今天搞临时聚会,我家老爷子今天在家,为了跑出来,老子愣是从两米高的围墙上翻出来的!”

“怪不得膝盖上这么大两个破洞。”吴旭彬说。

郑风愣愣地看着吴旭彬。

“别理他,小学生都不说的冷笑话他今晚已经说了两个了。”罗泾摆摆手。

“啊——”郑风的嘴张得像个­鸡­蛋,一脸纯真地看着吴旭彬:“原来你在说笑话啊——啊!!”

他惨叫起来,猛地从吴旭彬脚下挪走被欺凌的脚。

“吴旭彬!你他妈隔着一个人也能踩我?!”郑风气得大叫。

“我还能隔着两个人朝你吐口水呢。”涂鸣看戏看得热闹,笑嘻嘻地Сhā嘴道。

郑风朝涂鸣竖了个中指。

“我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去找一个漂亮的异­性­来相吸了。”老司机涂鸣站了起来,朝着卡座另一边的几名女生走去。

送走涂鸣后,郑风悠闲地往后一靠,一腿拉直,一腿曲了起来,搭在上面,吊儿郎当地架起一个“4”字,他把酒当水喝,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后,向傅沛令说道:“这次你成年生日,恐怕逃不了大­操­大办一场吧?”

傅沛令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在盛大的舞台上戴着项圈,在宴会上被他们从头溜到尾。”

“幸好我家不搞那一套。”郑风同情地摇摇头。

“你家老爷子不会让你在成年生日那天炖皮带汤喝?”罗泾打趣道。

“……什么年代了。”郑风脸­色­古怪地嘟哝道:“他要真敢让我忆苦思甜,我就离家出走去。”

“家里办的那场就不用提了,和过生日的人没关系,私底下那场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你要是嫌麻烦,就让我们兄弟几个合力给你办一场。”吴旭彬对傅沛令说。

“到时看吧。”傅沛令兴趣缺缺地回答。

“薄荧不是在冰岛拍戏吗?你生日她会回来吗?”郑风忽然问道。

傅沛令抬起眼凉凉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作为我好哥们的女朋友,关心一下也不行?”郑风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不快。

“行了行了,你们两人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对方的­性­格吗?都别上纲上线的。”吴旭彬打圆场道。

郑风和傅沛令都没再说话,但是气氛已经冷了下来。

正在此时,涂鸣摇着手中的酒杯又走了回来,大大咧咧坐在郑风旁边,一个草莓印子在他脖子上若隐若现。

“怎么了?气氛这么严肃。”涂鸣翘着腿打量着众人。

没有人回答他,他却自己猜了出来:“感情问题?”他扫了几人一眼:“傅哥和嫂子的?”

吴旭彬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傅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和薄荧谈过了吗?她这么晾着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几个意思,她说手机被没收了,她爸管得严,没了。”傅沛令说到后面,嘴角出现一丝冷笑。

“你们联系得多吗?”涂鸣问。

“三个月,我们通过四次电话,最长八分钟。”傅沛令嘴角的弧度越升越高,神­色­却越来越冷。

在接近半分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没人敢冒然开口说话。

“傅哥,有句话我知道你一定不爱听,但作为兄弟,我还是要告诉你。”涂鸣突然说。

“说。”傅沛令抬眼看向他。

“你觉得薄荧和她养父的关系真的正常吗?”

涂鸣的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是脸­色­一变,吴旭彬和罗泾下意识看向傅沛令,谨防他突然暴怒,郑风则不可思议地推了横在他面前的涂鸣一把:“你说什么呢?!”

傅沛令虽然没有动作,但他冒着寒气的脸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应该在这时火上加油。

“至少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去拍那种电影的。”涂鸣耸耸肩:“你们自己想想看,薄荧养父,叫孟什么来着,也才三十七岁吧?薄荧又那么青春漂亮,两人在一起­干­柴……”

傅沛令忽然站了起来,隔着郑风就把涂鸣提了起来,一拳揍上涂鸣脸上。

涂鸣倒向桌上,撞翻一片玻璃酒杯,稀里哗啦的声音和几声尖叫一齐响起。

心中已有准备的吴旭彬和罗泾在这时拉住了还要上前揍第二拳的傅沛令,两人不停说着好话打着圆场,总算让傅沛令停了下来。

涂鸣用舌尖舔了舔出血的嘴角,从酒桌上慢慢站了起来,他甩了甩手上的酒水,不以为意地说道:“好家伙,说了你不爱听,你真给了我一拳。”

他冲赶来的几名查看的酒保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兄弟我言尽于此,要怎么办是你的事。我去那边泡妹,不碍你眼了,有事再叫我。”涂鸣拿起桌上残存的一杯还在晃荡的啤酒,一饮而尽,朝着舞台下方走了出去。

“涂鸣就是那­性­格,你也别和他置气。咱们接着喝——”吴旭彬拍了拍傅沛令的后背,拉着他坐下。

傅沛令脸­色­难看地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尽。

“傅哥,涂鸣那小子嘴臭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吵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吴旭彬劝道。

“是啊,涂鸣也没有恶意,就是说话直了点。”罗泾也开口:“就算薄荧真的那什么……”

他未说完的话被傅沛令突然投来的凶狠视线给杀死在了腹中。

“不管是她的养父还是别的什么人,以后别让我再听见这样的话。”傅沛令­阴­冷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他凶煞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接近半分钟的沉默后,吴旭彬最先反应过来,打起圆场:“我们当然都相信嫂子不会这么做这种事,来来,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喝酒。”

傅沛令拂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你们喝吧,我先走了。账记我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么么哒!每个人都排着让我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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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高能预警了

前方有核打击正在靠近,请各位戴好安全头盔,手边准备一瓶速效救心丸,做好万全措施,和匹萨一起冲向战区!

☆、第41章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匹萨的友情提示,前方即将迎来第一波高能,请确认速效救心丸就在您的手边,戴上安全头盔,在匹萨的带领下冲向枪林弹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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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河蟹无语了,我写什么了?辣­鸡­辣­鸡­辣­鸡­辣­鸡­

八月底的一天,天刚蒙蒙亮,在冰岛一座僻静的小机场里,一位穿着象牙白蕾丝连衣裙的东方少女成了机场落地窗外,清澈如洗的蓝天以外的第二道美丽风景线。

她坐在空荡荡的候机室里,时不时看上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显得有些焦虑,在她等待的一个小时里,已经有数个“热心助人”的游客和工作人员上前搭讪,都被她用流畅的英语礼貌婉拒了。

当登机广播终于响起后,薄荧马上拿起自己的包朝登机口走去。

她在卧室的书桌上留了一张告罪的信,解释自己要回国给朋友过生日,会在第三天回来,接着就坐上通过正规公司联系好的汽车,直奔最近的机场。

和她以前为了参加《返魂香》试镜时的做法一模一样,只是收信人从任院长变成了她的监护人孟上秋,薄荧没想到几年过去,她还会有用这么幼稚一招的时候。

冰岛没有直达上京的航线,薄荧需要先飞去法国,再转机回国,在法国机场,薄荧遭到了热情浪漫的法国男人的一阵狂轰乱炸,他们看见薄荧就像看见了花朵的蜜蜂,在她婉拒掉候机时遇上的十几个搭讪,终于登上飞机后,她的邻座又是一个蠢蠢欲动的法国青年,薄荧­干­脆对着飞机上的小窗口合上眼,用假眠来躲避搭讪。

好不容易飞机抵达上京,这时距离她偷偷离开剧组已经过去二十一个小时,现在国内的时间是深夜三点,机场外依然是灯火辉煌,薄荧拦下一辆的士,直奔傅沛令给的KTV地址。

问过KTV的服务员后,薄荧快步走在富丽堂皇的走廊里,走廊两边的包间大多都暗着灯,但是也有少数的包间里还在传出热唱声,薄荧停在走廊尽头门扉最大的一间包房前,深呼吸一口,推开了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立即席卷了整条走廊,薄荧匆匆走进包间,反手将门关上。

包间里乌烟瘴气,满是烟和酒的气味,三四个薄荧不认识的男女醉倒在沙发上,不远处有两人正坐在角落热吻,薄荧认出其中的男生是涂鸣,女生则是她完全想不到、平时和涂鸣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宁滢。

小吧台上几个人正在嗑瓜子聊天,吴旭彬坐在一旁玩手机,屏幕幽幽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罗泾和郑风正一起站在舞台上热唱,郑风刚唱完一句,转过身就看见了薄荧,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几秒,在她微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也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包间。

“……薄荧?”

包间里的其他人这时也看见了薄荧,醉醺醺的男女生们一齐起哄起来,不是喊着傅沛令的名字就是喊着薄荧的名字。

郑风的神­色­却有些尴尬,薄荧先前没懂他的尴尬从何而起,跟着他的视线看向包房一角,正好看见醉得不轻的傅沛令从沙发椅背上抬起头,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朝她看来。他的身边坐着徐俏,看着薄荧的目光虽隐忍却不善。

薄荧的微笑顿了顿,接着变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包间里喧闹的众人有了短暂的几秒寂静,只剩下没有人声的伴奏还在响彻。

她笑看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傅沛令,一步步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阿令,我回来了。”她伸手去握傅沛令放在腿上的右手,傅沛令却面­色­冷硬地将手换了位置,薄荧脸上的笑僵了僵,徐俏紧张绷起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意。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和你联系的。”薄荧说。

傅沛令不说话,薄荧又继续说道:“我的手机被没收了,平时也被看得很紧,不是拍戏就是学习……”

“拍戏和学习?那些东西难道比一个活生生的人更重要吗?”

徐俏忽然开口了。

在薄荧印象中,这似乎是她们的首次直接对话,徐俏的眼神一如既往,在高傲的背后藏着一抹压抑的敌意。

薄荧还没开口,傅沛令忽然转过头去,皱眉看着徐俏。

“……你怎么在这?”

徐俏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不知是否察觉到徐俏的难堪,傅沛令换了一种说法:“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俏笑了笑,但是这个露出六颗牙的微笑甚至没有她刚刚脸上露出的一丝喜意看上去情真意切。

“没多久……我看你不太舒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没事。”傅沛令说。

徐俏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好,那我去看看宁滢。”

在笑容完全坠落之前,徐俏起身,朝另一边的宁滢走去。

徐俏走后,傅沛令和薄荧两人陷入静默,包间里充斥着酒­精­带来的兴奋情绪,薄荧和傅沛令这里的空气却像是凝滞了一般。

“阿令……”薄荧再次伸手握向傅沛令的右手,这次他没有闪避,“对不起,原谅我吧……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开开心心的过一天好吗?一会我还要赶十一点的飞机回……”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沛令突然甩开她的手,情绪激动地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你连一天都呆不了,那你回来­干­什么?!我等你四个月,就是为了让你屈尊纡贵地在我的生日派对上莅临几小时?!”

傅沛令数月来的愤怒一齐在这时爆发,他的怒吼声甚至压过了陈昕的歌声,像一记耳光,打醒了包间里昏昏欲睡的人,也响亮地扇在了薄荧的脸上。

陈昕放下了手中的话筒,任抒情的伴奏流走,包间里的人噤若寒蝉,目光各异地看向角落里的傅沛令和薄荧。

傅沛令的眼中除了愤怒,全是失望。他不再看薄荧,转身大步走向了吴旭彬和郑风所坐的沙发,满脸冰霜地重重坐下,旁边的郑风手里拿着一瓶刚刚开瓶的啤酒,他夺了过来,仰头一口气就把瓶子里的酒喝去半瓶。

薄荧心里很难受,却又不敢再过去惹傅沛令生气,她独自一人坐在空空的沙发上,觉得包间里的人全都变了目光,仿佛每一个人都在嘲笑她的窘境,薄荧如坐针毡地枯坐了十多分钟后,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打算出去换换空气。

走出包间后,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在问过走廊上的服务生后,薄荧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走到洗手间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青年正好从男士盥洗室走出,看见门口的薄荧后,他肿胀的眼睛立即一动不动地盯在了薄荧脸上。

薄荧心生不适,避开他的视线朝女士盥洗室走去,没想到她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散发着难闻烟酒气味的身体给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突如其来的体温和陌生气味让薄荧瞬间汗毛倒竖,恐惧在刹那淹没了她的心脏,她刚要用力挣扎,就感到身后的人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她马上转过身后退几步,惊慌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傅沛令揪着醉酒青年的领子,发狂似地一拳一拳飞快揍在他的脸上,在明亮的光线下,傅沛令被酒­精­染红的脸上泛着青­色­,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可怕地突起,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被狂意侵袭,陌生得让薄荧害怕。

没过一会,青年的鼻口就都流出了鲜血,薄荧回过神来,猛地上前拉住了傅沛令出拳的那只的手。

“阿令!别打了!”

傅沛令松开浑浑噩噩的青年的领子,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腹部,青年咚的一声撞向洗手台,彻底晕厥过去。

傅沛令散发着暴怒的气息,反手死死握住薄荧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拉进了几步之外的一间无人包厢。

“阿令,你听我说……”

“我看见了。我看见是他突然抱了你。”傅沛令的语速和他的呼吸一样急促,包厢里昏暗的光线为他显露着强烈痛苦和不甘的脸蒙上了一层黑影。

“我看见了。”他喘着粗气重复道:“那又怎样?”

“我一样嫉妒得发狂。就算我相信你……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你在冰岛独自一人的景象,他……他们会怎么对你?我看见了,相信了,又怎么样……我还是嫉妒不已……”傅沛令向着薄荧走了过来,薄荧后退一步,脚后跟撞上沙发的椅脚,跌坐到冰冷柔软的沙发上。

傅沛令黝黑沉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里面有某种让薄荧害怕的东西在闪动。

“我想把你放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我想要你只属于我,只看着我……这很难吗?”傅沛令的脸越来越近,薄荧仰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她双手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前,抵着傅沛令的靠近,“阿令——”薄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慌。

“你说过,因为有我,你很幸福……可是现在,你不需要我了,对不对?”傅沛令在薄荧的耳边垂着头,温热的吐息直接洒在她的耳垂,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的落寞和愤怒。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在路灯下为外婆拉衣领的时候,你的神情有多温柔,微笑有多美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也想得到那温柔……我想要你全部的温柔……全部的爱……我想要你只看着我,只爱我……可是为什么我给你的越多,你就离我越远?如果你是太阳……为什么不能照耀我?”

傅沛令的吻炽热激烈地落在薄荧脸上、脖颈上。

“阿令,住手……你喝醉了——”薄荧哀求道。

没有回答。空旷可怕的黑暗房间里只有傅沛令粗重的呼吸声在回应她的哀求。

傅沛令亲吻着她战栗的耳垂,在继续向下的时候,被薄荧猛地抓住。

“阿令——”她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眼里含着惊恐,就像是面对雄狮的小鹿,柔弱而美丽。

他倾覆上来,额头抵在薄荧的额头上,燥热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唇­瓣,他的呼吸炙热,充斥着情\欲的气息。

傅沛令低声说道:“你曾说过,我不是傅沛令……我没有了那些那些身份……你依然会留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高兴……”

“很多人都会说这句话……但是……我只相信你……你没有骗我,对吗?”傅沛令稍微抬起了头,他黝黑暗沉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薄荧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寻找真实。

“我没有骗你。”两行泪水从薄荧眼角滑落。

她已经预见到了将要发生的事。

这就是她的少女时代结束的方式。

不是生日颂歌,也不是­奶­油蛋糕和闪烁的蜡烛。而是一阵被贯穿、撕裂的痛楚。

她的少女时代结束了。

薄荧紧抿着嘴­唇­不肯开口,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眼泪像溪水一样无止境地流淌在脸上。

“……我真的错了。”傅沛令生涩地说着道歉的句子:“对不起。”

昏暗的包厢里飘散着情\\\\欲的味道,沙发旁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堆纸巾,其中隐有红­色­星点。

他试探着去握薄荧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薄荧脸上的泪水却因此更加汹涌了,傅沛令一慌,伸出手在薄荧面前停了许久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还是放了回去,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他的声音里破天荒地带着一丝乞求。

薄荧很想甩开那只手,就像他毫不顾忌地甩开她的手那样。但是她心底的某个地方还藏着一点留恋,对她目前的生活的,或许其中也有一点对傅沛令的。

如果她甩开这只手,那就等于是亲手推倒了她目前来之不易的平静。失去傅沛令庇佑,甚至被他仇恨厌恶的她,在顺璟还能有一寸容身之地吗?

“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傅沛令恳求地看着薄荧。

薄荧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毛,神­色­倔强地看着傅沛令:“我要你保证再也不会强迫我……还要亲自送我去机场。”

“好。”傅沛令的脸上露出喜­色­,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我现在就叫司机……”

“我不坐汽车。”薄荧又露出了哭音,眼里也重新闪起了泪花。

“那我们要怎么去机场……?”傅沛令一愣,拿手机的动作随之停下。

“我想吹吹风,我不想坐车。”薄荧说。

“可是你……”傅沛令的视线往下移,落到薄荧的两腿之间。

“我不想坐车。”薄荧抿住­唇­,凝视着傅沛令的眼睛,几滴泪水从她闪着水光的双眼中珍珠般落下。

傅沛令马上慌了,薄荧的泪水让他难受不已,没有多想,他就脱口而出:“我背你去机场。”

“真的?”薄荧定定地看着他:“你没有骗我?”

“嗯。”傅沛令说,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不要哭了。”

傅沛令背着薄荧默默无语地走在清晨的上京街头,路灯已经熄灭,天边隐隐发白,偶有已经开门的店铺,在堆叠的货物背后隐有店主忙碌准备的身影。

薄荧看着他露在黑发下的­干­净后颈,心里即茫然又难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傅沛令背着薄荧一直从上京市的闹市街头走到空旷无人的机场大道,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手臂肌­肉­紧绷而微有颤抖,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向薄荧讨饶,甚至连一句累都没有说过。

薄荧不知为何想起她在旧琴房里琴声频频出错的那个下午,是他一遍遍为她和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又想起仅仅只在几个月前,郑家游戏室里,她安静看书,他枕在自己腿上安稳睡觉的样子。

为什么只是几个月未见,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薄荧不明白。

从KTV到机场,傅沛令背着薄荧走了三个小时。

薄荧从傅沛令身上下来的时候,他险些站不住,踉跄一下后才站稳,他就在薄荧手边,她却没有伸手去扶。

离登机只剩不到半个小时,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神­色­匆匆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再繁忙的人,在看见薄荧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慢下脚步。

她就像钻石,无论放到什么地方都依旧绚丽,微笑的时候如灿烂千阳,即使流下泪水,泪光也只会成为钻石上闪烁璀璨的光芒。

傅沛令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我走了。”薄荧看着他低声说。

“你坐的是什么舱位?”傅沛令看着薄荧,突然问。

薄荧不知道他问来做什么,还是如实回答道:“经济舱。”

傅沛令的眉头皱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傅沛令言简意赅地对她交代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他走路的时候,左腿像是有所不便似的,身体重心偏向右边,背影不再像往常那样­干­脆冷酷了,隐约有些一瘸一瘸地,露出一丝可怜。

薄荧在原地等了一会后,傅沛令提着一个快餐口袋走了回来,他将冒着热气的一袋食物径直递给薄荧:“……拿着。飞机上饿了吃。”

看见薄荧伸手接过,傅沛令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一些,他向薄荧伸出手:“过来。”

薄荧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被他握住,接着就被拉入了怀内。

“好好照顾自己,快点回来。”傅沛令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薄荧顿了顿,伸手抱住傅沛令,感到他的身体瞬间一紧,接着自己就被抱得更紧了。

“要想我。”薄荧抱着他,在傅沛令耳边用闷闷的声音说道。

“好。”傅沛令马上说。

“不许再欺负我。”

“好。”

薄荧放开他,从他的怀抱离开。

“我要走了。”薄荧看着傅沛令说。

“我看着你进去。”

她走进登记口,转身看向依然站在闸口外凝望她的傅沛令,轻轻挥了挥手,接着才走进了候机大厅。

当她确认自己完全走出傅沛令的视线后,薄荧将手里的快餐口袋随手扔在路边一个垃圾桶上,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登机口。

☆、第42章

薄荧的飞机降落在冰岛时,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她一出机场就包了一辆车,直奔拍摄场地,然而等汽车开到外景地的时候,那里却只有零星的游客,剧组不见踪影。

司机以为薄荧是来这里观赏的游客,问什么时候来接她比较好,薄荧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又坐了回去,这次她报上了剧组住宿的那个小镇。

十点过,汽车停在了小镇唯一的一家旅馆门前,薄荧付了车钱后,立即小跑进旅馆,呼吸急促地扑到前台,用英语问着前些天住在这里的剧组走了没有。

棕发的冰岛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用生疏僵硬的英语答道:“他们还在啊。你不是他们的演员吗?”

“是……谢谢。”

薄荧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两个剧组的女工作人员从楼梯上走下,薄荧立马迎了上去。

“小寒姐!豆豆姐!”薄荧叫道。

两人看到薄荧,都是一副惊喜的样子。

“薄荧,你总算回来了!”两人快步围了过来:“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剧组都停工两天啦!”

“怎么会……我不在的时候,不是可以先拍一些自然背景吗?”薄荧愣住。

“孟导只在第一天拍了两个小时,之后就不拍了,那两个小时拍下来的胶卷也被他烧了。”豆豆姐摇了摇头:“这两天剧组都没开工,孟导把自己关在那栋民居里,谁也不见。”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薄荧对她们道谢后,又一路快走加小跑地来到了孟上秋借住的那栋民居。

拿出自己的那把钥匙,薄荧打开门,忐忑地走了进去。

民居里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如果不是门口的鞋柜里有孟上秋的皮鞋,薄荧都要误以为房子里没人了。

薄荧走出玄关,客厅里电视机旁的这户人家的全家福照片依旧安安静静地对着她笑,咖啡桌上十几瓶已经空瓶的啤酒,房间一角的立式钢琴琴盖被人打开了,琴凳也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采光良好的落地窗被半拉拢了窗帘,将客厅分割成明暗两个世界。

薄荧小心翼翼地走过客厅,来到孟上秋紧闭的房门前,她的右手习惯­性­地握了握左拳,深呼吸几口,接着敲响了房门:

“孟叔叔?我是薄荧,我回来了。”

房间里面无人应答,薄荧等了几秒,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连窗帘都是拉得死死的,唯一的幽幽光线来自数台正在播放此前拍摄片段的电脑屏幕,正对着孟上秋的那个屏幕上播放的是她在冰湖上面旋转的那场戏,少女飞扬的笑容在东升的旭日中光华万丈,洁白的大裙摆如盛开的莲花花瓣,在孟上秋的镜头下,充斥着冰蓝和雪白的世界与少女仿佛天生就是一体,整个画面洁净绝美得不可方物。

孟上秋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不断重复的画面,他穿着一件蓝黑­色­的衬衣,敞着领口,听到开门声,他连头也没有回。

“孟叔叔……我回来了。”薄荧心中的忐忑和不安更加强烈,她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了孟上秋身旁。

走近后她才发现,仅仅两天没见,孟上秋的下巴就长满了胡子渣,他的面­色­憔悴发黄,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却发着不合理的­精­光,异常专注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

薄荧等了一会,又叫了一遍。终于,孟上秋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走,冷冷地投到了薄荧脸上。

他没有立即说话,薄荧也不敢说话,孟上秋从来没有用这种冷酷的目光注视过她。

过了许久,孟上秋终于开口:“还知道回来?”

“对不起,孟叔叔……我再也不会擅自离开剧组了,对不起……我一定努力拍摄,尽快补上前面的进度,真的对不起……”

薄荧不断道歉。

“护照拿出来。”孟上秋冷冰冰地说。

薄荧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慢慢拿出护照,孟上秋一把从她手里夺过,扔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旁。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孟上秋盯着她,“你把这部电影当做儿戏,整个剧组都要靠你才能运行,你却丢下正事,浪费那么多时间只为了给朋友过生日……我对你太失望了,薄荧。”

“对不起……”薄荧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孟上秋站了起来,朝房间外走去:“过来。”

薄荧跟着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孟上秋站在黑­色­的立式钢琴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今天一天你就坐在这里弹琴,我不说停你就不许停。”

薄荧愣住:“可是拍摄……”

“你已经毁了两天的拍摄,还怕再毁一天吗?”孟上秋冷笑道:“我要确保你得到足够的教训,这一天,请你哪里都不要去,坐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

薄荧咬住­唇­,走到钢琴前坐下,她的手指放上琴键,却还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孟上秋,孟上秋神­色­间没有任何动容,他坐到­阴­影中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薄荧终于开始弹琴。一遍一遍。从开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凉风,吹走薄荧身上的温度,吹开了遮掩的窗帘,照亮了孟上秋脸上异常冷静专注的神情,风停后,窗帘落下,黑暗再次蒙上他的脸颊,一边弹琴,薄荧一边忍不住朝孟上秋看去,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眼睛却异常­精­神,瞳孔中仿佛有火光耀动。

危险的、炽热的火光。

她曾经无数次地在陈厚眼里见过这种火光。

就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薄荧的脖颈,她忽然透不过气来,尽管她拼命呼吸,氧气似乎还是没有传输进肺叶。

她曾以为孟上秋选择的民居里有一架钢琴只是偶然。

她以为自己被孟上秋责骂得最少也只是偶然。

她没有想过,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琴键上的手指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琴声也频频出错,终于,孟上秋开口了:“行了。”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孟上秋问。

薄荧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点头。

一阵微风吹过,半掩的窗帘微微拂动,房间里的光暗分界线只是晃动了一下就无力地凝固了,薄荧坐在沐浴着晨光的琴凳上,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能为她如坠冰窖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九月份,拍摄结束,薄荧和剧组其他人一齐返回上京。

在传送带前取行李的时候,薄荧正要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将箱子提下了传送带。

“我来吧。”薄荧勉强笑了笑,还是伸了手过去。

“抓紧时间,走吧。”孟上秋没有答应,他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朝机场大厅大步走去。

戚容早早就等在机场,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剧组的工作人员认出影帝的存在,不由轰动起来,陈冕取下墨镜,对众人招了招手,随后又戴上了墨镜。

就薄荧所知,陈冕正在拍摄一部预计春节上映的贺岁大片,按理来说应该是忙得抽不出身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快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被记者发现就走不了了。”他对走到他身边的孟上秋说道。

“你怎么来了?你的电影杀青了?”孟上秋皱起眉头,一边配合他大步向机场外走去,一边问道。

“还不是你们两个……”陈冕低声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闹什么别扭?”

孟上秋看了戚容一眼,后者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他却蹙着眉心,没说话。

戚容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她揽住了薄荧的肩膀,故作轻快地说道:“荧荧,你都七个月没回国了,一定有很多想吃的吧?今天想吃什么,让你陈叔叔请客,我们去大吃一顿!”

薄荧不知怎么面对戚容,只能假装一切如常地笑了笑。

“你到底怎么带女儿的,你看荧荧现在又变得这么拘谨……”戚容的话还没说完,孟上秋的脸­色­就变了,原本她只是想找点话题缓和和孟上秋的关系,却没料到孟上秋听了这话突然大发雷霆:

“还能怎么带?她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我带吗?!”孟上秋厉声说。

不仅戚容被吓到了,就连陈冕也始料未及,他看着戚容苍白的脸­色­,拉了孟上秋一把:“你急什么,又不是真的怪你。”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刚刚有点晕机,我想吃清淡点的家常菜。”薄荧努力露出笑容,试图缓和紧张尴尬的气氛。

“那就去吃粤菜吧。”孟上秋说。

陈冕多看了他一眼,戚容则马上说道:“好,就去吃粤菜,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馆子。”

☆、第43章

戚容带着众人进了一间清静的粤式小餐厅,因为不是饭点,餐厅里的顾客寥寥无几,他们点的餐很快就送了上来。

那顿饭是索然无味的,薄荧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吃了什么,全程都充满了尴尬的气氛。陈冕一直在努力炒热气氛,戚容一直在寻找话题试图和孟上秋和解,孟上秋一直心不在焉。

薄荧全程味同嚼蜡,回到家后,她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吃了什么。

好不容易回到家后,薄荧立即进了自己的房间,留陈冕和孟上秋他们三人在楼下。

薄荧呆坐在床上,心情沉重绝望,没过一会,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薄荧。”孟上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薄荧瞬间如临大敌。

薄荧打开房门,用和往常无异的表情看着他:“孟叔叔?”

“拿去,拍摄结束了,手机和护照还给你。”他将薄荧的两样东西递了过来。

薄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手机还给自己,感激地接了过来:“谢谢孟叔叔……”

“你是想休息一天再去学校还是怎么?”孟上秋问。

“谢谢孟叔叔,但是我想尽快赶上学习进度。”薄荧说。

“行吧。今晚你早点休息,对了还有这个——”孟上秋忽然伸出手,将手里的一小瓶藿香正气水拿给了薄荧:“还不舒服就喝了再睡。”

薄荧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收下了小药瓶,再次礼貌地道谢。

薄荧多么希望他能就这么转身走了,但是事与愿违,他没有。

“……你还在生我的气?”孟上秋忽然说道。

“生什么气?”薄荧睁大眼睛,故作不知地反问。

“你偷跑回国内,回来后我对你发火的事。”孟上秋皱起眉头。

“那原本就是我的错。”薄荧说的真心话:“是我太任­性­了,没有考虑清楚对整个剧组和电影的影响……”

“你能这么想就好。这两个月你都没怎么笑过,我以为你没有想通。”孟上秋说。

薄荧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孟上秋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

孟上秋走后,薄荧走回床边坐下,褐­色­的小药瓶被她用力攥在手中,直到手掌失去知觉。

她慢慢松开麻木的手指,看着掌心中已经被细心Сhā上了细管的药瓶,忽然觉得后背发麻,薄荧猛地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将小药瓶用力投掷了出去。

随着楼下远远传来一声玻璃瓶破碎的微弱声响,薄荧心中的某处也一同碎掉了,恐慌和绝望一同涌了出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楼下,客厅里坐着陈冕和戚容两人,两人的神情各露着凝重和忧郁,中途离开了一会的孟上秋重新坐回他的位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孟哥……上次是我说错话了,你的坚持是对的,只有严格的要求,才能诞生出杰出的作品……我不该听了他们的抱怨就来­干­涉你的做法。”戚容目光诚恳地看着孟上秋。

孟上秋神­色­稍有松动,这丝松动鼓励了戚容,她再次说道:“孟哥,别生我的气了,你不高兴我­干­涉你的做法,我以后就不­干­涉,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什么问题就面对面地直接沟通,现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吧,你发火也好,骂我也罢,只有说出来让我知道才能解决问题。”

孟上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他终于抬眼对上戚容的视线:“……是我对不起你,不该这么小题大做。”

戚容一喜,脸上露出笑意,她伸出手握住孟上秋放在桌上的右手:“我们是夫妻啊,互相包容是应该的。”

“老孟你真是走了八辈子的运才娶到戚容。”陈冕感叹道:“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坐在同张桌子上的单身狗的心情?”

“下去,在我们家狗不能上桌。”孟上秋说道,同时自然地从戚容手中把手抽了回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要是哪个女孩能痴心不改地倒追我八年,我一定跪着献上我的房产证。”陈冕摇摇头。

“哪年子的旧事了,能不能别提了?”戚容脸红起来,佯嗔道。

陈冕大笑起来,孟上秋则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

薄荧又恢复了往日繁忙的学校生活,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除了刻苦学习和安抚傅沛令以外,还多了一项烦心事,那就是伪装一切如常,强颜欢笑地在家中生活。

好在经过上次一事后,傅沛令对薄荧心有愧疚,几乎有求必应,就算薄荧说想要在家复习他也不生气了,只是要求睡前最少通个电话。

星期五的那天下午,傅沛令忽然说要带薄荧出去兜风,因为孟上秋新出炉的晚上八点以前一定要回家的规定,所以薄荧不太想去,但是傅沛令这次一反常态地坚持。

最后在傅沛令答应了薄荧八点前回家的要求,薄荧才同意跟着他一起出去。

这是薄荧第一次坐傅沛令的重机车,她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生怕一不小心就从光滑的座位上滑下。

“你家的车呢?”薄荧问。

傅沛令一边为她戴安全头盔一边说道:“成年了我还坐什么轿车,多没意思。”

他理了理薄荧头上安全头盔的位置,确认戴好后,他才自己戴上安全头盔,一个­干­脆利落地跨坐坐到薄荧前面:“抱好,别松手。”

薄荧听话地抱住他的腰。

傅沛令一踩油门,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重机车如离弦之箭一样,在急速上升的速度中迅速驶离了顺璟,留下一群侧目而望的学生。

傅沛令一直把重机车开到了一条空旷的盘山公路上。

“我要加速了!”傅沛令从安全头盔下大喊到:“抓紧!”

“还要加速?”薄荧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身体,强大的惯­性­带来的不适感让她已经很不舒服,薄荧试着和他协商:“太快了也不安全,就这样挺好的……”

“你听我的,怕就大叫,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把你心里的不快乐都发泄出来,让它们滚蛋——!”

傅沛令一边说着一边加速,重机车的轰鸣声骤然变大,逆着呼啸而来的大风,重机车的速度一路飙升,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在宽阔的大路上。

薄荧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在最初的恐惧过后,薄荧渐渐习惯了失重的感觉,但是她的尖叫声依然没停,就像傅沛令说的,她需要一个出口,把那些恐惧和慌乱发泄出来。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活在一个不能随意哭泣微笑的环境,她的哭泣会引来厌恶,微笑会导致恶意编排,甚至就连叹气,也必须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进行。她一直谨言慎行的活着,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养成了谨小慎微、看着别人脸­色­过活的­性­格,但是此刻,薄荧短暂地体会到了不顾一切的自由感觉。

傅沛令给了她一种错觉,她似乎可以抛下一切,和这狂乱的风融为一体,从世间的烦心事中抽身出来。

就算只是短暂的错觉,她也感谢这给了她片刻勇气的错觉。

二十多分钟后,重机车停在了山顶一片平地上,风停了,梦也醒了。

傅沛令取下头盔下了车,给薄荧也取下了头盔,他的眼睛亮晶晶地,隐有笑意:“痛快了吗?”

薄荧点了点头:“谢谢你,阿令……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最近你总是在出神。”傅沛令将薄荧被吹到眼前的一缕黑发拂到耳边:“发生什么事了?”

“阿令……”薄荧看着他,犹豫再三后,最后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这次我耽误了这么久的学习,要是考不了第一名该怎么办?”

傅沛令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就因为这个?”

“对啊。”薄荧认真地看着他:“你上课都没有听讲,还能考那么好,有没有秘诀?”

“秘诀就是多玩游戏多睡觉。”傅沛令把手肘搭在把手上,倚着机车挑眉看她:“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好心烦的?你那么拼命学习,是想进中科院还是航天局?”

“我没想过。”薄荧笑道:“不过这两个地方听起来不错。”

薄荧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她很想求助傅沛令,但是傅沛令不是万能的,在这件事上,显然他没有办法帮她。

况且以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将此事闹大,薄荧不愿见到如此。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孟上秋的异常告诉戚容,但一来孟上秋除了过度的掌控欲和关心外,并没有实质的表现,二来她的心中还在期待,期待孟上秋能够迷途知返,期待自己不用伤害戚容,事情就能回到正常轨道。

她向上天祈求,让她能够留下一个家。

☆、第44章

十月中旬的时候,孟上秋收到威尼斯电影节的通知,新电影成功入围主竞赛单元,组委会邀请他参加将在十一月二十一日开幕的电影节。

也就在孟上秋收到通知一小时后,电影节的相关报道就引爆了国内各大门户网站。

这是时隔导演了《红灯笼》的谢鸿导演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五年后,中国导演的首次入围,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有关孟上秋的新闻如井喷式爆发,从去年褒贬不一的商业片开始,一直追溯到年仅十八就被已故的国际电影大师博格尼收为关门徒弟,孟上秋的家底被扒个底朝天,甚至还有媒体用八点档狗血剧场的文笔报道了“孟上秋背后的女人”——苦追八年后终于和男神修成正果的戚容,薄荧倒因为电影还没有公开的原因而暂时逃过一劫,每每被提到,总是以“孟上秋父母早逝,家庭成员只有妻子和养女”等类似的话草草带过。

电影有可能获得大奖薄荧自然高兴,但是她更高兴的,是这次参加电影节戚容也会一路陪同,她不用担心在只有两人的时候该如何面对孟上秋了。

因为孟上秋对开幕式红毯兴趣乏乏,所以剧组直到开幕后的第四天才飞赴威尼斯,休息一天后,正好参加孟上秋这部电影在电影节上的全球首映。

因为这部电影既非商业片,也非传统文艺片,孟上秋不指望它给自己带来收益,所以连个发布会都没有,更别说是招待酒会了,但是因为这部电影进入了主竞赛单元,所以即便没有任何宣传,首映会的门票依然一票难求。

晚上六点四十,作为电影主创,孟上秋一行人最先进入放映场,薄荧是电影唯一的演员,自然坐在导演的身边,戚容虽然不是主创,但因为和孟上秋的关系,当然就坐在了他的另一边。

二十分钟的等待后,七点整,放映厅的灯光熄灭了,宽广的大荧幕亮了起来,放映厅里的说话声随之减少直至消失。

薄荧在此之前和其他人一样,没有看过完整的影片,所以在放映的时候,她和其他观众一样专心。

画面由暗蓝的海水开始,放映厅内鸦雀无声,只有若有若无的水波涌动声,配合着空旷压抑的深海画面,为人们带来一丝感同身受的窒息感,镜头慢慢向上移动,穿过一群迅疾游动、如旋风般卷过的庞大鱼群,从越来越蓝,越来越透澈的海水中不断上浮,最终随着一声破水之声,带着观众一同浮出水面。

镜头正对着蓝黑­色­的夜空,还在继续上升,充斥画面的变成了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的小雪,在仰拍的画面中,天空带有一种宗教的庄严、肃穆之感,在刻意放慢的时间下,雪花用极慢的速度一片片飞舞着落下,冰晶凝集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也就在这时,沉静的英文旁边响起了。

“At the river's edge,When spring es and the snow melts。”在河岸上,当春天来临,冰雪消融。

“And the river rizes,Return to the banks of the river。”河水满溢,回到岸边。

薄荧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镜头上升的速度在静谧的旁白声中越来越快,仿佛要穿进苍穹。

“And reread my letters with your eyes closed。”闭上你的眼睛,重读我的来信。

重读我的来信,用双手蒙住你的耳朵。

静听天堂的歌声。

一页,一页,又一页。

薄荧在此之前一直担心这部趋向于风景片的电影是否会被观众接受,六十五分钟的时长,有多少人能坚持到最后?

但是等到真正坐到大屏幕前看到成品后,薄荧发现自己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

放映厅内无一人提前离场,除了电影沉静的旁白声外,没有任何杂音,仿佛在场所有人都一齐屏住了呼吸,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庞大的世界观,除了旁白外没有一句台词,甚至连演员也只有一人,但就是这么一部简洁到近乎空白的电影,却拥有着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

影片渐渐进入结尾,少女在冰原上执翎而舞,她旋转飞舞的黑发是纯白世界里唯一的异­色­。

“marrow to ashes,ashes to snow。”骨髓化成了灰,灰归于雪。

“feather to fire,fire to blood,blood to bone。”羽毛化成了火焰,火焰变成了鲜血,鲜血注入了骨头。

“boo marrow,marrow to ashes,ashes to snow。”骨头中流淌着骨髓,骨髓化成了灰,灰归于雪。

随着旁白的结束,画面也随之暗了下来,在数秒的黑暗后,放映厅的灯光亮起,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电影片尾。

“谨以此片,献给我的小仙女。”

薄荧看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一行中文,脸­色­瞬间惨白。

而从电影中刚刚回过神来、看不懂中文的在场观众们在用力鼓掌之余,开始互相询问这句中文的意思。

她全身僵硬,不敢转头。

不敢看孟上秋的表情。

不敢看戚容的表情。

回酒店的一路似乎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

孟上秋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戚容依旧面带笑容,但是薄荧知道,有什么核心的东西,已经开始异变了,它正潜伏在草丛之中,等着给薄荧致命一击。

回到酒店后,薄荧想要单独和戚容谈一谈,她考虑将一切和盘托出,但是戚容却好像在故意躲她似的,不是和孟上秋在一起,就是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在一起,即使被薄荧找到机会,话还没出口,就被她的下次再说吧给打断。

但是薄荧确信她一定察觉到了她想说的话。

从前的她总是和剧组的人站在一起,包揽所有大事小事,但是现在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孟上秋身边,剧组的人调侃他们又陷入了热恋,但除了戚容和孟上秋两个当事人外,只有薄荧知道,戚容真正的心情有多么苦涩。

她不愿和薄荧开诚布公地交谈,或许是因为和薄荧一样,她的心中也还存有期待,期待着孟上秋能够悬崖勒马,期待着这个家还有挽回的余地。

首映会后,孟上秋一跃成为最佳导演奖项的夺冠热门人选,有关电影《尘与雪》的影评在国内外迅速出炉,意大利著名影评人乌贝托·乔凡尼看完电影后,连夜发表一篇专题影评:

“我们无法怀疑这位来自中国的导演对构图与­色­彩与生俱来的敏感,我曾被《玫瑰与地狱》惊艳,现在又再一次因为《尘与雪》而震撼。片中的影像元素如此和谐平衡,看似天成。在这个星球上,再也找不出一部像《尘与雪》一样,每一帧每一秒都如此完美无瑕的事物,可以与长天共舞,与水流缠绵,迎风舒展,尘归雪湮。”

另一名观看了现场首映的中国著名媒体人则在看完电影后发了一条短短数字的微博:“中国电影界的骄傲。”

而在各个社交网络上,更多的评价正在陆续出炉:

“《尘与雪》,一部没有剧情的影片,没想到自己竟没有走神地看完了,我必须承认,其中美丽的东方少女是大部分原因。”

“来自中国的孟让我接受了一场心灵洗礼,影片中每一帧画面都­干­净到圣洁,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他一定住在《尘与雪》之中。”

“这是一部能让时间静止的电影,从第一个镜头起,心中的那根弦就不停地被拨动,65分钟缓缓流淌的影像,用无声的语言讲述着永恒,惊艳得让人屏息。”

“由黑夜开始,在日出结束。羽变火,火变血,血变骨,骨变髓,髓变尘,尘变雪,这是今年最带给我感动的电影。”

颁奖典礼的当天晚上七点,红地毯仪式开始,评委和明星们开始陆续入场,薄荧身穿着一个意大利品牌赞助的蓝白­色­青花瓷刺绣长裙,挽着穿着高定西服的孟上秋的手臂,一路面带微笑地在众多疯狂闪耀的闪光灯下走过红地毯,尽管《尘与雪》的上映仅仅是在四天前,但隔离带外已经有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影迷在等候,他们生硬地呼喊薄荧的中文名字,薄荧向他们挥手,引起一片尖叫,有一名男­性­影迷用英文大声喊道:“我爱你!小仙女!”

薄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装作平常地对他挥了挥手。

作为夺得银狮奖的热门人选,组委会给了孟上秋和薄荧一分钟的红毯时间,用这一分钟时间,薄荧给几个热情的影迷签了名,并用流畅的英文回答了几个问题,时间到后,薄荧对影迷们挥手告别,和孟上秋一齐走进典礼会场。

走进举行颁奖典礼的电影宫后,薄荧就从孟上秋的肘弯中抽走了手。孟上秋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电影原型《尘埃与雪》,部分评论参考了此电影在豆瓣的影评。

☆、第45章

走进举行颁奖典礼的电影宫后,薄荧就从孟上秋的肘弯中抽走了手。孟上秋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门厅的每一根方形的支撑柱上都贴着此次入选主竞赛、非竞赛展映单元的所有导演照片,薄荧一眼就看见了孟上秋抿着嘴­唇­严肃的照片,她扫了一眼,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两人进入电影宫,坐到了主办方安排的座位上,戚容已经提前落座,看到一起进来的两人,笑了笑,那笑里像是隔了层什么东西,既显得模糊又让人觉得不真实。

孟上秋在中间坐下,薄荧自然又坐到了他旁边。

十几分钟后,电影宫外的红地毯仪式结束,电影宫大厅内的座位已经基本坐满,五分钟后,厅内的灯光渐渐有了变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现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本届影展的一些­精­彩镜头,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从屏幕上闪过,一位穿着白西装的主持人登台致辞,用俏皮的话语调动着台下人们的情绪,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最佳导演奖作为颁奖典礼的重点,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顺序上颁发,压轴的则是此次颁奖晚会的重中之重,最佳影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狮奖。

在两个奖项颁发过后,最佳新人奖的奖项被来自美国的盖特诺·柯伦波拿走,一个褐­色­鬈发的爽朗青年,因饰演了一个狡黠机智的诈骗犯而获奖;接下来是最佳编剧奖,由意大利电影《露水》夺得,影后和影帝的桂冠很快也有了归属。

下一个奖项是评委会大奖,当主持人的口中念出《尘与雪》三个字的时候,薄荧愣住了,就连孟上秋也所料不及,而这时大屏幕上已经切到了他们两人的近景上。

孟上秋回过神来,起身走向颁奖台,薄荧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站在主持人身边,孟上秋开始发表获奖感言,因为根本没有预想到自己会获得这个奖项,所以孟上秋的获奖感言是完全即兴的:“谢谢评委颁发这个奖项给我,谢谢在这部电影中所有努力的人,谢谢大家。”

即使拿到了被称为“准最佳影片奖”的评委会大奖,坐回座位的孟上秋神­色­依然不见一丝轻松。

终于,轮到了主持人宣布最佳导演奖花落谁家的时候,薄荧身边的孟上秋紧张地挺直了上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主持人。

“最佳导演的获奖者——《尘与雪》导演,孟上秋!”

电影宫内掌声雷动,孟上秋上难掩激动神­色­,他站了起来,在薄荧反应过来之前先拥抱了她,然后正要朝颁奖台迈出脚步的时候,他及时止住了,转而抱了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戚容,接着才大步走向颁奖台。

“谢谢所有喜欢这部电影的人,感谢支持我一路走到现在的公司、剧组和家人,我要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个人。”

孟上秋的目光移向薄荧,薄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是我的缪斯,你们在《尘与雪》中看到的美丽世界,也是她让我看到的,感谢她将我带入这个美丽的世界。”孟上秋冲着这里举起了奖杯。

大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戚容泪流不止却依然露着笑容的脸上,场内因为孟上秋的获奖感言而一阵欢呼,但是薄荧知道,孟上秋说的她到底是谁,也知道戚容的眼泪不是因为感动而流。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她终于,彻底地失去了这个家。

颁奖典礼结束后,孟上秋联系了一家海边的酒店举办庆功宴,酒店派来数辆轿车迎接,孟上秋戚容和薄荧这“一家人”自然坐到了一辆车里。

一路上沉寂无言,薄荧的手机几次震动,显示有傅沛令的来电,她都没有接,过了一会,又收到傅沛令的一条短信:

“我看到直播了,恭喜你,看到回电话。”

薄荧没有心情回复,看过后就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到达海边后,剧组主创人员陆续下车,沿着细碎的沙滩走向夜­色­中灯火辉煌的豪华酒店。

薄荧他们三人在不知不觉中落到了最后,就在她以为他们谁也不会说话,就这么走进酒店的时候,戚容突然声音沙哑地开口了。

“孟上秋,我有话和你说。”她看了薄荧一眼:“薄荧,你先进去。”

薄荧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摇了摇头,留在原地不动。

“你进去。”戚容语气强硬地说道,看着她的目光不容置疑。

薄荧只好往酒店方向走去,但是她走得很慢,而孟上秋和戚容的争吵则发生得很快,当他们吵起来时,都忘记了薄荧的存在,薄荧也就停下了脚步,面­色­悲哀地看着他们的争吵不断升级。

“你还有完没完了?!这几天你狗皮药膏一样粘着我,我去上个厕所打个电话也穷追不舍,现在又想怎么样?”

“孟上秋,你醒醒吧,那是你的养女啊!”

“谁规定了获奖感言不能感谢养女?我感谢我应该感谢的人,不论她是谁,这有什么问题吗?你的无理取闹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和薄荧什么事都没有!要我怎么说你才信?!”

“你敢用你老师的名字发誓吗?你敢说你自己对薄荧没有一点绮念吗?!”戚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露着崩溃:“你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我根本不敢相信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孟上秋……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年,为什么只是短短几个月,一切就都变了……”

戚容背对着薄荧,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她喘不上气的哭泣声里感受她的痛苦不堪。

薄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不停流下,她也很想问上天,为什么?

“我觉得你才是被附身的那一个,歇斯底里,胡乱猜测,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一个样。”孟上秋不耐烦地说完,转身朝酒店走来,在看见站在不远处默默流泪的薄荧后,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避开薄荧的视线,大步走进了酒店。

无人的沙滩上,戚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薄荧走了上去,在她身旁蹲下,试着将手放上她不断起伏的肩膀。

“妈妈……”

她的声音在刚一出口就哽咽了,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别叫那个称呼……”戚容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她的肩膀一缩,薄荧的手从她肩上落下,戚容泣不成声,眼泪不断从她的指缝中落下:“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薄荧的手指在空中蜷缩,最后慢慢收了回去。

“好。”

她站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如决堤般倾涌,她知道这是告别的时刻了,她想要感谢他们这两年多来带给她的幸福时光,但是看着戚容崩溃哭泣的身影,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如果要用他们两人的幸福来换,那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幸福。

第二天回国的时候,剧组再迟钝的人也察觉了孟上秋和戚容的不对,吃饭的时候,他们不在一张桌上吃,坐飞机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坐在一起,整整一天下来,他们不仅不说话,甚至连一丝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看在戚容和薄荧红肿的眼睛,以及孟上秋冷肃的面容上,没有人不开眼地过来询问。

而一下飞机,戚容提起自己的行李就走,完全不管后面的孟上秋和薄荧,孟上秋看着戚容,也完全没有要去追的样子,他平静地扫了戚容的背影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从传送带上提下薄荧的行李,抽出拉杆后没有拿给薄荧,而是自己握在了手里。

“戚阿姨要去哪里?”薄荧看着孟上秋。

“搬出去一段时间。”孟上秋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担心。”

“你不能去把她追回来吗?”薄荧直直地看着他。

“等她想清楚了自己会回来的。”孟上秋的语气充满烦躁,显然不想在这上面多谈,他顿了顿,看着薄荧补了一句:“别信她胡说八道,你也别多想……没有的事。”

薄荧没说话,低下了头。

回到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家”后,薄荧表现得一切如常,先是练了两小时琴,然后才回到卧室休息。

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候,薄荧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背着一个小包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家。

她的包中只有几本教科书,几件换洗衣服,一些证件以及这两年她从戚容和傅沛令等人手里收到的所有礼物,留下一封只有寥寥数语的告别信,薄荧决绝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美满幸福、如今却因她而支离破碎的家。

走到小区门口后,戴着头盔的傅沛令和他的重机车已经等在路边了,薄荧坐上机车,傅沛令为她戴好头盔后,跨坐上车,在划破深夜平静的轰鸣声中载着薄荧绝尘而去。

☆、第46章

作者有话要说:核能正在接近中,预计将在下下个章节降临战场,请各位战士做好准备!

傅沛令在薄荧前面打开门,走进了装修简洁的公寓房间。

“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租金不用管,这里的环境和**保护都还行,要是缺了什么你就和我说。”

薄荧在他身后走进玄关,打量着周围,这间房子的房主大概是个喜好简约风格的人,房子里家具很少,装修­色­调也以白和灰为主,薄荧意外地在客厅一角看见了一架|­乳­|白­色­的立式钢琴,不知道是傅沛令找房子的时候特意选中了有钢琴的房子,还是特意为她临时添置的。

“钱你不用担心。”傅沛令拿出钱包,动作­干­脆地从中抽出一张卡片和一叠现金:“现金我准备了一万,卡里有十万,你看要添什么就直接买,不够问我要。”

“不,这么多钱我用不了……”

“留着,有需要就用。”傅沛令直接将现金和卡都扔在了餐桌上,他走进客厅,在铅灰­色­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现在你可以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吧?”

“就是和我的养父母闹了点矛盾。”薄荧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想回去了。”

“这不像是你的做法。”傅沛令看了薄荧半晌后,突然说道:“是孟上秋对你做了什么?”

薄荧的瞳孔猛地扩大了一下,但是面上,她却维持住了平静,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就算了。”傅沛令淡淡地道:“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薄荧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会去顺璟上课吗?”傅沛令问。

“不去了。”这个问题薄荧早就考虑过了,她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他们一定会找到学校去的,离高考只剩六个月了,你能不能每个周帮我复印一下课堂笔记,来的时候带给我?”

“你的养父母会不会一气之下给你办理退学?”

薄荧顿了顿:“不会的,还有三个月……只有三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只要躲过这三个月……”

“你在害怕什么?”傅沛令皱起眉头。

沉默许久,薄荧才开口道:“……我怕被送回福利院。”她虽然面­色­不变,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薄荧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再回到北树镇。

单单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脏就一阵痉挛。

“有我在,谁敢把你送回福利院?”傅沛令不以为意地冷笑:“就是回了福利院,我也有办法让那里的人对你恭恭敬敬。”

薄荧把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扳断后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我给你带一个新的卡过来。”傅沛令说。

“今晚你要回去吗?”薄荧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三点。

傅沛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可以留下?”

他的目光火热,若有所指,薄荧愣了愣,在这短暂的几秒愣神里,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顺璟的、傅沛令的、北树镇的、福利院的,她似乎想了很多,但是她一个都抓不住。

薄荧的心里只有两个念头,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北树镇,以及,除了傅沛令外她一无所有的事实。

人在绝境中的时候,就连一根稻草都想抓住。

薄荧抓着这枚稻草,一起在海浪中浮沉,这根稻草能否拯救她,她不知道,她只是像任何一个溺水的人那样,拼尽全力想要握住什么。

就算结果还是会沉入海底,但她至少伸出了手,挣扎过、抱有希望过。

搬出孟家后,薄荧过上了隐居般的生活,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练习一小时钢琴,然后马上开始高考的复习和自学,偶尔休息的时候,她会上网看一看新闻,孟上秋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夺得银狮奖后,近半个月的时间国内的媒体都在铺天盖地地报道这一事件,月底的时候,《尘与雪》就在国内首映了,因为前期电影节获奖的影响和发行公司在国内人为的炒作,《尘与雪》作为一部偏纪录片的冷门文艺电影,上映当天就获得了8000万票房,虽然在国内首映后,网络上的评论呈两极分化,一半认为自己花费65分钟除了瞌睡什么也没有得到,一半则认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动。

“作为一个俗人,我看不出所谓的永恒主题,这部电影除了用来截图作桌面以外,毫无意义。”

“我走进电影院是为了看电影的,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却是被扫地阿姨给叫醒的。感谢这部电影治好了我的失眠症。”

“孟上秋试图在每一秒的画面中都营造出高度风格化的诗意氛围。他不仅是一个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他还是造梦师,是时光雕刻家,是本雅明所说的那种灵韵艺术创造者。”

“拆出任何一个片段都­精­妙绝伦,从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中国的电影界有救了。”

作为《尘与雪》中唯一的演员,薄荧自然也引发了大量议论。

“片子没看懂,全程都看脸去了,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一个元玉光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薄荧,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和她们两人是不是同属一个物种。”

其中她是孟上秋养女的事也被频频提及,触电的首部电影《地狱与玫瑰》也在网络上火了一把,电影爱好者忙着吹捧新上任的“文艺片之王”,普通吃瓜群众则忙着在论坛盖起了“地狱里盛开的玫瑰,图解《地狱与玫瑰》”、“孟上秋的御用女主角薄荧和元玉光,多年后谁会笑到最后?”等高楼。

但是比起网上一天一个样的风向,薄荧还是更在意实际生活中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不论她用什么颜­色­的原材料下锅,最后都会成为盘子里的一道暗黑风景线?

她怀疑是自己时间掌握不好,于是炒虾仁的时候看着秒表计算出锅时间,结果虾仁进嘴后依然半生不熟;她怀疑是自己调料的比例掌握不好,于是买了带筛网的调料瓶,在烧豆腐里一克一克地加,结果豆腐出锅后吃不出咸味;她炒鱼香茄子,这次有经验了,先在网上做好了足够的功课,步骤流程倒背如流,结果油一下锅,锅里直接窜出一团火来!薄荧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灭了火,过了好几天依然看着油锅就害怕。

薄荧很挫败,她第一次遇见凭努力也不能掌握的技能。

如果说钢琴和学习等技能她只能算没有天赋,那么在下厨这个技能上,她一定属于欠费状态,即使努力也补不上这巨额欠款。

最后为了人身安全,她只能摒弃了自己下厨的选择,每天都出门在公寓附近的家常馆子吃饭。

周末的时候,薄荧陪还没看过电影的傅沛令去电影院观看《尘与雪》,因为她的脸辨识度太高,所以薄荧还特意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一直到进入影厅才取了下来。

傅沛令利用少东家的身份,让影院腾出了一间空影厅,专门为两人播放《尘与雪》。观影过程中,薄荧时不时看他一眼,担心他会觉得无聊,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傅沛令全程都很认真,薄荧都没有看到他有走神的时候。

电影放完后,薄荧再次戴上口罩和帽子,和傅沛令一起走出影厅。

“电影怎么样?”薄荧问。

“不好看。”傅沛令想都不想地说:“拍得比纪录片还难看。”

薄荧正要接上他的话,说网络上也有很多人这么认为的时候,傅沛令接着说道:“但是你好看。所以……还行吧。”

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北方一月份的寒风再加上小雨,冷气可以一直浸到骨头里。大概是考虑了薄荧的因素在内,傅沛令把重机车留在了影院停车场,让傅家的司机把汽车开了过来。

两人坐车回薄荧暂住的公寓,在快到的时候,傅沛令忽然让司机在路边停车,冒雨下车,走进了一家小花店。

薄荧以为他会捧着一束花出来,心里还小小地紧张了一下,结果没想到他空着手出来了,傅沛令坐回车后,什么也没说,薄荧也不好意思问。

回到公寓后,淋了雨的傅沛令进了浴室冲澡,薄荧正在手机上挑选今晚订餐的外卖商家时,门铃忽然被响了。

薄荧从电子猫眼上看到了一个衣着普通,捧着一大束花的青年,青年在门外对着电子猫眼上的通话器说道:“您好,我是绿野仙踪的员工,这里有薄荧小姐的花需要签收。”

薄荧记得傅沛令去的那间花店就叫绿野仙踪。

她打开房,看着眼前因为她的容貌而惊呆的店员,几秒后他依然没有动作,薄荧无奈地笑道:“花。”

“哦……哦!对不起!”青年店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递出一束主花是白­色­含苞玫瑰的花束,玫瑰洁白如云,天蓝­色­的桔梗和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既美丽又优雅。

签收花束后,薄荧关上门,将花束放进了客厅里的一个装饰藤编花篮中,做完这些后,傅沛令正好洗完澡,擦着**的头发走了出来。

☆、第47章

青年店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递出一束主花是白­色­含苞玫瑰的花束,玫瑰洁白如云,天蓝­色­的桔梗和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既美丽又优雅。

签收了白­色­玫瑰的花束后,薄荧轻轻关上门,将花束放进了客厅里的一个装饰藤编花篮中,做完这些后,傅沛令正好洗完澡,擦着**的头发走了出来。傅沛令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鲜花,他瞄了一眼,擦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这么快就送来了?”

薄荧自然地走到他身后,接过了给他擦头的任务。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薄荧动作温柔地给他擦着湿发,“你刚刚冒雨下车就是为了去买花?”

“不然呢?”傅沛令拿起手机浏览着冰球论坛:“我给你定了半年的花,每天都有。”

薄荧笑了起来:“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花?”

傅沛令扔下手机,将头后仰,目不斜视地看着薄荧:“你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他的湿发贴在薄荧身上,传来一阵凉意,薄荧把他的头抬起来,擦拭后脑勺上的湿发,问道:“没想过。”

“你想不想去?”傅沛令继续追问。

薄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终于迎上傅沛令的视线:“你要出国?”

“我家里想让我去。”傅沛令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荧:“我想和你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意出国……我也不出国。”

听到这句话,薄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的神情也轻松了:“我需要做什么?”

“准备参加考试,资料我明天让司机送来。”

傅沛令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傅沛令拿起看了一眼,双腿忽然从沙发上挪下,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这么早?”薄荧下意识说道,说完后她就感到一阵羞耻,但是好在傅沛令没有察觉这句话里不理智的抱怨。

“嗯,今晚有一场赛车比赛。”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

“我能一起去吗?”薄荧追到门口。

傅沛令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那里都是男人,你去做什么?”他一边弯腰穿鞋,一边对薄荧说道:“那里治安不好,你就在家等我。”

薄荧只好笑了笑:“……好。”

傅沛令走了。薄荧站在玄关门口,觉得公寓里忽然安静得可怕。

第二天,傅家的司机送来了参加雅思和A-Level的学习资料,傍晚的时候,薄荧又收到了花店送来的一束桔梗花束,她把花束摆在了玄关里。

时间按部就班地流淌着,很快就离高考只剩下四个月了,薄荧只需再等一个月,她就会迎来法律上成年的那一天。

除了外出吃饭的时候,薄荧几乎都没有出门的机会,她没有要好的朋友,也不能回学校,即使出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以前的她每次一听傅沛令说要出去玩就心悸,现在她则反而期待傅沛令能花更多时间在她身上,傅沛令不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在寂静的公寓里,如果傅沛令不来,不给她打电话,她的声音就和没有病变的阑尾一样,是个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薄荧虽然感到寂寞,但还是努力适应这种生活,只要熬过这最后的三个月,她就是法定的成丨人,没有人能再把她送回北树镇。

二月十四日的时候,薄荧满心以为傅沛令会来,但是除了短信上来自傅沛令的汇款通知和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薄荧甚至连一条他亲自发的短信都没有收到。

估摸着顺璟已经放学的时候,薄荧忍不住给傅沛令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环境嘈杂热闹,人声此起彼伏,和薄荧这里的冷清寂寥形成鲜明对比,薄荧的心忽然抽痛起来,她感到强烈的难堪、羞耻和可怜,在说出第一句话前,她就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喂?薄荧?”傅沛令的声音压过背景的嘈杂,从话筒那面传来。

“阿令……”薄荧呆呆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收到玫瑰了吗?”傅沛令对薄荧说完后,又冲一旁喊道:“小声点!”

那面的声音果然小了下来。

“收到了,花很漂亮。”薄荧说:“你那里在做什么,这么热闹?”

“今天下午有化学实验课,我还在做实验。烦死了。”他抱怨道。

薄荧刚要说话,那面就传来了徐俏的声音:“沛令,你的样品提取出来没有?”

“你先等我两分钟。”傅沛令说。

“不用了,你忙吧,化学实验很危险,小心别受伤了。”薄荧强颜欢笑。

“好,那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薄荧呆坐在餐桌前久久没有动弹。

桌上的菜已经冷得差不多了,虽然外观看起来­精­致美味,但每一样都是从饭店叫的外卖,只是装成家宴的样子,却始终成不了家宴。就和她一样寒碜。

被饭菜包围的还有一个草莓蛋糕,薄荧拿起刀叉,将它­精­准冷静地切成六块,用蛋糕铲铲起一块放入自己盘中。

她呆呆看了蛋糕一会,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往四周寻去。

寂静的公寓里,除了她外空无一人。

她有多久没看到X了?似乎是从孟上秋和戚容给她过生日的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X,以往的时候,她一遇上什么挫折X就会立马出现,蛊惑她许下愿望,但是这几次她连一面都没露。

难道X已经走了?难道她的病症已经自愈了?

这应该是高兴的事,但是薄荧却不知为何感到了失望。此时此刻,她多希望自己的身旁有一个人和她说说话——即使是幻想也好。

她就像被圈养在笼中的宠物,日日期盼着主人的到来。主人来的时候,她就快乐,主人不来的时候,她就难过,她的整个世界都围着主人转,她的喜怒哀乐都因主人起——从前的她不是这样。

薄荧忽然茫然了,从前的她,又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抬起眼来,看向墙上壁挂的椭圆镜子,镜中的人也在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惶然。

她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成绩优异、温和有礼、外表美丽,即使不是完美的,也在拼命向完美努力。

可是在这些伪装出来的假象下,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薄荧已经不知道答案了。

几天后,薄荧外出解决午饭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混混样的男青年拦住,薄荧因为是在公寓附近的饭馆吃饭,所以只戴了­棒­球帽,没有戴口罩,她倒不是第一次遇见在路上突然被拦住搭讪的情况了,但是对象是混混的,还是第一次。

好在这时还是大白天,她委婉拒绝后,马上就离开了,而混混也没有追来。

薄荧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异常。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次走到路上,都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薄荧把这件事告诉了傅沛令,向他求助,傅沛令接到电话后马上赶了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吴旭彬和涂鸣,吴旭彬提议让薄荧装作和往常一样的样子出门,他们三人则分散在后面,观察是谁在跟踪她。

薄荧依言照做,但是几天试探下来,三人谁都没有见到可疑者。

确认了没有跟踪者,薄荧还是心事重重,傅沛令和吴旭彬在门口说完话,关门回来的时候看见薄荧的表情,开口宽慰道:“别多想了,一定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你是不是又在玩命复习?”

就连薄荧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是她最近压力太大,神经过敏了。

“晚上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我害怕……”薄荧对着傅沛令罕见地露出一丝脆弱。

傅沛令愣了愣,接着走了过来将薄荧揽到怀里:“有我呢,怕什么?”

薄荧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如果一个人习惯了依靠拐杖,那么她的双腿就会逐渐弱化,最后变成和阑尾一样毫无用处的东西。

那么当她有一天,失去拐杖的时候呢?

在那之后,薄荧再次出门都没有感觉到暗中的那股视线,她松了一口气,以为之前果然是自己的神经过敏。

但是仅仅几天后,她的公寓门口就出现了打印在信筏上的求爱信。每一天都有不同内容、颜­色­各异的信筏放在薄荧门前,薄荧如同惊弓之鸟,立马联系了傅沛令,傅沛令当天就让人上门来安装了监控,但是监控一安上,门口的求爱信就又停止了,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怪事一样。

傅沛令调动他全部的人脉,在公安系统及其他地方全力寻找当日搭讪薄荧的那个男青年,但是薄荧已经彻底不敢出门了,在她的哀求下,傅沛令答应给她搬家,为了让她开心,傅沛令提前透露了他正在准备五天后她的生日派对的秘密。

然而薄荧只是希望他能多来公寓陪她。

可惜他永远不会懂。

而薄荧的自尊也永远不允许她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有大动作了,开始怼盗文网站了,太­棒­了太­棒­了,今后不会做手动房稻张杰了(应该吧),等现有的房稻张杰用完后我会试试看晋江自己搞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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