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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下课后,薄荧抱着笔记本正要出教室,傅沛令眼尖地看见了她,把她叫了回来。

顺便一提,核能将在下一章抵达战场,请各位准备好速效救心丸和安全头盔,这是和虐猫同等级的核能事件,请勿大意[doge]

☆、第48章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为什么,看文的时候默念未遂两个字可以保平安。

这章过去后,之后就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常了,主要是出道进娱乐圈的了,可以期待苏一苏爽一爽

薄荧生日的前一天,从早上起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坐在书桌前也看不进去书,起身去客厅练琴又总是频频出错,最后她回到卧室尝试着想要睡一会,却只能睁着无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走神。

她明明没有睡着,从冰冷的床上爬起来时天却已经黑了,薄荧行尸走­肉­般走到厨房,烧火煮了一个­鸡­蛋,她呆呆站在小锅边,怔怔地听着锅里轻微的上汽声。

吃过晚饭后,薄荧看了眼收纳柜上的小闹钟,时针已指向七点,这一天傅沛令不会来了。

薄荧洗了澡,准备早早上床休息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如果是求爱信出现之前,薄荧一定觉得门外的是傅沛令,然后惊喜地过去开门,但是现在她的脑海中第一个升起的念头却是恐惧。

她战战兢兢地下床,向着大门走去。

电子猫眼是亮着的,屏幕上却空无一人。

薄荧马上向后退,像是门外有着吃人的妖魔鬼怪一样,她恐惧地跑回卧室,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拨通了傅沛令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通了,但是话筒那方没有传来声音。

“阿令……”薄荧刚刚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不起……你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薄荧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响起。

“俏俏,电话给我。”

几秒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带笑的陌生女声,薄荧以前没有在电话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她话尾微微上翘的娇俏却让她感到了一丝熟悉。

“……宁滢?”薄荧试探着叫出了这个名字。

“你的耳朵还不错呀,这么快就听出我的声音了。”宁滢在那边开心地笑了起来。

“傅沛令呢?把电话给他,我要找他……”

“别急呀,我们说说那根针的事吧。”宁滢的声音里透着某种悠然:“我曾经怀疑过那枚针是傅沛令指使某个在更衣室的女生去放的,但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那时候你是先放针,后崴脚呢?”

“你用自己受伤的脚作为障眼法骗过了老师也骗过了我。”

玄关处再次响起了门铃声,悠扬悦耳的门铃响彻在死寂的公寓房间里,既诡异又可怕。

“求你了……把电话给傅沛令吧……”薄荧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你可以装作崴了脚的样子去医务室接受治疗,然后找个机会溜出保健中心,用你那没有任何问题的双脚绕到游泳馆背后,从更衣室那扇在头一天被人悄悄打开的窗户里翻进,在人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把针放进我的鞋里。最后你要做的仅仅是溜回保健中心,并且在某个地方真正崴伤自己的脚。”

“更衣室里的那扇窗户一直都是从内反锁的,可是在我受伤那天,我敢肯定窗户一定是开着的。”宁滢的声音­阴­毒不已,像是裹着毒液的冰冷毒牙:“我无权无势,不能让学校调出前一天的监控给我看,但是我肯定在更衣室外面的监控摄像头里,一定拍下了你在事情前一天进入更衣室的画面。”

“证据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们都不需要证据,我知道是你做的,你也知道是你做的,这就足够了,免得我送你回礼,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宁滢畅快愉悦地笑声在电话那头响起:“你不是要找傅沛令吗?今晚他是接不了你电话了,因为他正忙着照顾出了车祸的徐俏呢,如果你识相的话,就不要打来了。再见——哦,不,再也不见,希望剩下这三个月,你也永远别回顺璟来碍眼。”

宁滢挂断电话后,对上病床上徐俏复杂的目光,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怕什么,电话是我接的,话也是我说的,和你没关系。大不了最后几个月我就不来顺璟了呗,反正都要毕业了,我还怕什么?你知道傅沛令的手机密码是多少吗?我要删通话记录。”

“……0721,世界冰球大赛的日期。”徐俏说。

宁滢试了试,显示密码错误,她皱起眉:“不是。快点想,一会傅沛令就要回来了。”

徐俏还没有开口,宁滢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速地按下四个数字,密码通过,手机上亮出了主菜单画面。

“0318,那个贱人的生日。”宁滢冷笑道,徐俏神­色­黯然地没有说话。

宁滢点出通话记录,迅速找到薄荧刚刚的来电记录选择了删除,做完这些后,她锁上手机屏幕,将傅沛令的电话原样放回床头柜,神­色­如常地和徐俏说起了话。

没过几分钟,傅沛令就回来了,宁滢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后放进了兜里:“联系上你父母了吗?”他对徐俏说。

“已经联系上了,我妈妈正在赶来的路上。”徐俏说。

“那就好,你的手机被压坏了,可以让他们带一个新的来。”傅沛令道:“入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医生说擦挂不严重,住两天院就能出院。”

“谢谢你,沛令……”

“不用,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晚我和你说的话,你再认真想想吧……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作为朋友,能帮的我都帮,但是超出这个范围的,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沛令……”

“好好休养吧,我走了。”傅沛令说完,不看徐俏脸上的泪水,转身走了出去。

徐俏的眼泪决堤,她攥成拳头的双手狠狠捶在雪白的被子上,哭着说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宁滢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甲,沉默不语。

薄荧看着滑落在地板上,已经显示结束的通话,正要伸手去拿起拨打报警电话,玄关处的电子猫眼里远远地传来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您好,有人在吗?我是绿野仙踪的送花员——”

薄荧站了起来,握着手机朝玄关处走去。

电子猫眼上的监控屏幕的确露着花店青年的脸,他的手里抱着一大束以深红­色­蔷薇为主的花束,似乎是久等不至,青年在门外的嘟囔声也一同通过通话器传了进来:

“没人在家吗?都怪送货商这么晚才来,又要害我被扣工资了……”

薄荧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神­色­如常地打开了门:“抱歉,我有一点事,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青年爽快地说道:“这是您今天的蔷薇花束,您在这里签收一下吧。”

“你知道吗?”薄荧正在签字的时候,青年忽然说道:“深红蔷薇的花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薄荧的手一抖,签收单上的签名划出一条墨线。她抬起头来,青年已经走进玄关,公寓的防盗门也在他身后咔嗒一声锁拢。

“是你跟踪我……那些信也是你写的?”薄荧颤抖着后退一步。

“是呀,本来想慢慢感动你的,谁知道你竟然要搬走了。”青年一步步靠近他,那张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上依然露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是你不好。”

一切都说得通了,他见过傅沛令,所以傅沛令的反追踪没有用……他是公寓的常客,所以每天出现在薄荧家门口也不会被怀疑,因为每天都出现,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发现监控,并停止求爱信……原来不是混混,原来恶魔一直在她身边……

“不要过来……”薄荧颤抖着后退。

“你这样会让我更兴奋。”青年笑容里的滛邪越来越多,最终完全覆盖了那张没有任何特­色­的面孔,融合成一张来自地狱的可怕面容。

薄荧猛地将手里的深红蔷薇扔向他的脸,青年被蔷薇的花刺刺痛,痛叫一声,薄荧在扔出花束的一瞬间就开始拨打紧急电话,但是电话还没有拨出,她的手机就被青年一巴掌打飞了,青年扑了过来,薄荧尖叫一声,被他按倒在地,青年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开始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他的全身重量都压在薄荧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青年下腹某个坚硬滚烫的东西顶在了薄荧两腿之间,薄荧被迅速涌过头顶的恐惧给淹没,她疯狂挣扎着、踢打着,却只能力不能及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多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空气像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像滚烫的岩浆、像一根一根尖细的银针,无孔不入地侵袭刺入薄荧的身体和心灵。

谁来救救她……

谁都好……谁来救救她……

孟上秋接到电话赶到警局的时候,两名女警正在不断安慰蜷缩在椅子上、呆呆流泪的薄荧。

她裹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几缕黑发被泪水黏在惨白的双颊上,满脸泪痕,一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睛盈满泪水,满是被绝望搓揉后的麻木无神,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上,全是鲜血。

“那个混蛋在哪?!”孟上秋的嘴­唇­发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一颤一颤的,他的脸­色­同样惨白,胳膊和双拳都充满了压抑的力量,似乎只是轻轻一碰,他都会因为内部膨胀挤压的愤怒而爆炸:“那个混蛋——他在哪?!”

“孟先生,您冷静一些,孩子还没有从受惊中缓过来。”一名五十多岁的男警察走了过来,他轻轻带着孟上秋离远了几步,说道:“现在嫌犯已经被我们控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不会让坏人逃脱法律的惩罚。现在更重要的是稳定孩子的情绪,虽然嫌犯最后没有得逞,但是孩子还是受了很大惊吓,作父母的一定要给予她鼓励支持——我只看到了您一人,孩子的妈妈呢?”

“她和我吵了架,现在联系不上。”孟上秋不耐烦地说,他穿过男警察,大步朝薄荧走去。

见到受害人的家属,围在薄荧身边安慰她的两名女警自觉地让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孟上秋死死地看着她,一话不发,浑身散发出的压抑和愤怒却几乎凝为实质,挤压走了这片空间里的所有空气。

“跟我回家。”孟上秋的声音绷得像是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薄荧呆呆地,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一阵惊慌失措地声音从警局门口传来,一个衣着简朴、头发半白的中年女­性­慌慌张张地踉跄着跑来。

“我的儿子呢……?警察先生,我的儿子呢……?”

她惶然地抓着其中一个男警察的手臂,无助地四下张望着。

“路茂涉嫌强\J未遂,已经被我们控制,但是在受害者反抗过程中,他的右眼受伤,引发大出血,被我们送往医院后现在还在抢救中。”

男警察扶住脚下一软、无力地往下跌去的中年女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我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搞错了,警察先生……我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的,不会的……”

男警察面露同情,将崩溃的中年女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的眼睛瞎了吗?!你没看到受害者还坐在这里?!”孟上秋勃然大怒,梗着青筋毕露的脖子对慌然失措、只知道哭泣的女人怒吼道,两个男警察合力按住他激动的身体,防止他失控。

中年女人哭着朝薄荧的方向跪了下来:“姑娘,你告诉我,真的是我儿子吗?我儿子高高瘦瘦的,人很好的,认识他的人都说他阳光善良……你告诉我……真的是他吗?”

“你他妈再胡乱说话?!”孟上秋试图挣扎两名桎梏他的男警察:“不是他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可是……我的儿子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们相信我……我的儿子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中年女人惶然的眼睛里流着无尽的泪水,她的声音痛苦、茫然和不知所措,她的心中充满痛苦的疑惑,可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唯一能够回答她的人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两手。

就在几十分钟前,薄荧抓住了一根蔷薇的花枝,将它狠狠Сhā\进了青年的右眼里。

蔷薇花枝刺穿了青年的眼球,也让薄荧的那只手血流不止,她的心脏也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血液不断流出,不断丧失温度,渐渐成为一个枯萎的空壳。

她总是在责怪环境,她的心里总是充满痛苦的不甘和丑恶的祈愿。

为什么每一次受难的都是我?

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可是她一直都想错了。扭曲的不是世界。错误的不是世界。

在她到来之前,北树镇只是一个寻常的闭塞小镇,是一个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城镇。

在她到来之前,孟上秋和戚容相知相爱、同甘共苦,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眷侣。

如果不是遇见她,那位躺在医院急救室里的人说不定也可以阳光善良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因为她,全毁了。

扭曲了她人生的不是屈瑶梅,不是陈厚,不是北树镇的人,也不是孟上秋——

真正扭曲这世界的——

风铃声响,在泪光闪烁中,薄荧看见黑衣黑发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你才是扭曲这世界的原罪啊。”

☆、第49章

当天晚上十点过,有人在微博发布一张照片,并附上“这是那个薄荧吗?今天晚上差点被入室强\\J了,好可怜”的文字,在明显是偷Pāi下来的警局照片上,少女蜷缩在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里,仅能看清一个惨白惶然的侧脸,而两名女警站在一旁安慰。

这条微博一发出,短短半小时内转发迅速过千,虽然发表微博的原作者在转发数过千后就马上删掉了微博,但是各大娱记、娱乐公众号负责人、微博爆料红人,统统关了电脑的马上开电脑,上了床的马上下床,迅速拨打各方电话了解情况、汇总情报,神速出炉一篇篇仿佛身在现场的详细报道,到当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网络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银狮奖得奖电影女主角险遭强\\J的新闻了。

在事发当晚,《上京报》第一时间赶到警局,拍下了现在炙手可热的银狮奖获奖导演孟上秋护着养女、也是御用女主角薄荧上车的画面,在这次事件报道中拔得头筹。《八卦大过天》杂志不甘示弱,在第二天发行的杂志上刊登了孟上秋的妻子戚容,在当天凌晨回到薄荧所住公寓收拾东西的画面,并附上了对一些“知情人”的采访,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住户”表示,虽然他每天要出门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见过薄荧出门,如果不是出了事,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的获奖电影的主演就和他住在同一栋楼,另一名“知情人”来自薄荧入读的顺璟高中,对方表示“不便多说”,但是透露高三一年中,薄荧来上课的总天数不超过二十天。

但是有的时候,胜利往往和时间先后无关,在这次事件报道中获得最大影响的反而是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发表报道的《突击娱乐圈》。

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杂志另辟蹊径,从小区保安那里挖出了薄荧每天会在固定时间独自外出的情报,负责这篇报道的小娱记从时间上推测薄荧是外出用餐,试着在周边地毯式搜寻,竟然真被他找出了薄荧常常光顾的那家饭馆,从饭馆主人那里得知,薄荧不仅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前来用餐,而且往往神情落寞,直到半个月前这家饭馆还是薄荧的固定“食堂”,但是不知为何,薄荧忽然就不再来了。

饭馆主人以为薄荧找到了更喜欢的餐馆,但是娱记找遍公寓周围的餐饮店,都没有发现薄荧曾去用餐的痕迹,小区的保安也透露,从半个月前起,他几乎没见过薄荧外出,娱记给他看了孟上秋和戚容的照片,保安很肯定地告诉娱记,他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两人进出小区。

这位娱记又将目光放在了薄荧公寓门口的监控上,通过对周围住户的调查得知,这个监控是在半个多月前突然有的,和薄荧突然中断外出的时间相近,在调查中,娱记还意外得到了一份新的情报,一名家庭主­妇­称,自从薄荧搬来这里,公寓楼下就时常传出重机车的轰鸣声,因为很吵,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傍晚她出去买菜的时候还撞上了这辆重机车,就停在他们楼下,但是骑车的人却没有看见。

再加上一些蛛丝马迹,《突击娱乐圈》整理出了一部颇具悬疑­色­彩的报道,比如种种迹象表明,薄荧现在搬出了家独居,但是她为什么要搬出养父母的家?那个神秘的机车主人又是谁?薄荧是否在半个月前就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安装上了监控,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养父母是否知情?

原本只是一出险些酿成的悲剧,但是在几篇大嚼人血馒头的新闻报道下,普通群众关注的重点随之转移,各种讨论猜测开始甚嚣尘上,其中甚至出现了“出道论”、“炒作论”,意指这不过是薄荧为了炒作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孟上秋所在的经纪公司槐树影业在《突击娱乐圈》发布报道的当晚,语气严肃地在微博发了一条公开申明,首先澄清了“出道论”、“炒作论”,表示薄荧目前没有正式出道的打算,独住一间公寓也是为了备战高考,孟上秋和戚容两人也时常去探望薄荧,所谓的“从来没有见过两人出入小区”是无稽之谈,因为他们都是乘车进入,保安没有见过也属正常,如果再有不实言论,经纪公司会考虑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旗下导演和家庭成员的名誉。

虽然这份声明里还有许多避而不谈的疑点,但是“法律手段”确实吓退了许多散播流言的媒体和个人。

一周后,虽然许多媒体仍然在追踪报道,但事件热度已经下降很多。

医院里的路茂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右眼球被摘除,大脑皮层也受到伤害,具体有什么后遗症还需要后续观察,因祸得福,他很有可能因此取得保外就医的资格,把想要让路茂把牢底坐穿的孟上秋暴跳如雷,强\\J未遂的判刑通常在一至三年,即使孟上秋找了最好的律师,也不一定能让路茂多坐几年,再保外就医一两年,路茂可能连监狱的路都不熟悉就会被放出来了。

这几天除了应对外面的流言蜚语,孟上秋的­精­力都放在了疏通法院关系上了,倒是和已经搬回孟家的薄荧相安无事,戚容因为薄荧的事暂时住回了孟家,虽然她和薄荧没了往日的情分,但还是尽力做到一个养母的责任,不仅向学院请了长假留在家里陪薄荧,还试图让薄荧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在所有人当中,当事人异常的平静。

薄荧从第二天开始就已经一切如常了,她照常在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练习英语听力和口语,用一盒牛­奶­和一个­鸡­蛋作早餐,七点后开始一天的正式学习,中午小憩半小时后继续复习,然后在下午四点到五点的时候练习一小时钢琴,接着再投入学习,一直到凌晨一点,最后再洗漱、熄灯,并在三个小时零四十分钟后起床,再度开始一天的循环。

除了薄荧没有回到学校以外,一切就像回到了一年前一样,那时候戚容还会和孟上秋一起为她准备生日惊喜,那时候她还在为借来的威风而飘飘然,那时候她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事发十天后,因为薄荧每每都以学习为重为借口拒绝看心理医生,戚容­干­脆先斩后奏地请了一个据说是上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到家里来,态度强硬地让薄荧必须和她谈一次。

虽然从戚容口中已经得知了不少和薄荧有关的事,徐医生自己也在网络上看过薄荧的照片,但是当她亲眼见到薄荧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薄荧的容貌给震住了。

因为职业的缘故,徐医生接触过不少娱乐圈中的名人,其中不乏或是皮相美,或是骨相美,更或者是外貌不算过人,但气质出群的美人,可是在这么多人中,只有薄荧的美能够动摇她的平静,她甚至见过被称为“千年一遇”的元玉光,但是元玉光的容貌只会让她赞叹,而不会感到一丝被侵入心灵的危险感。

这些人的美都是静态的,然而薄荧的美却是动态地、极具侵蚀­性­的,如同活物,像是会主动诱骗水手入海的塞壬一般充满危险­性­。

好在心理医生的心理素质比常人更强,徐医生在短短一秒的怔愣后,迅速找回了平静。

两人在同一条沙发上落座,戚容送来了两杯茶水后就自觉地上到了二楼,给两人腾出私密的空间。

徐医生目光温柔地看着薄荧开口说道:“你好,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徐医生,也可以叫我徐阿姨,我不会逼你说不想说的话,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今天下午我们就像普通朋友那样,随便聊聊。”

薄荧对她笑了笑,礼貌而温和,­干­净得没有一丝其他情绪的存在。

在两个小时的面谈中,薄荧有问必答,表现得十分配合,两人甚至谈到了那次强\\J未遂事件,薄荧全程神­色­如常,甚至在谈话结束后还有心情微笑着目送她和戚容一同走出家门。

“徐医生,她的心理状态怎么样?需要接受­干­预治疗吗?”进入电梯间后,戚容终于开口问道。

“现在还不好判断,从今天她的表现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徐医生说:“但我还是建议让孩子多和我接触一下。”

有句话她没有直说,在她看来,薄荧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出问题。

即使在谈起差点被□□的那段经历时,她的神情和语气也很平常,非常平常。

那种冷静与平常,就像是在谈起一个和她无关的人的经历,给了徐医生非常深刻的印象,以徐医生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这样的病人往往比歇斯底里的病人问题更严重。

戚容去送徐医生后,薄荧独自回到卧室,重新坐回书桌前看起了课本,几缕黑发从空中掉到她的书上,遮住了文字,薄荧头也没抬,平静地说了句:“别闹。”

x在空中翻了一个身,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坐到了书桌前的窗台上。

“你还是不打算处理他的事?”她露着恶趣味的微笑,看着桌上手机亮起的来电显示。

“再过两天吧。”薄荧淡淡地说。

x望向窗外,意义不明地笑着:“也许过不了那么久。”

门铃响起的时候,薄荧还以为是戚容忘带钥匙,没想到开门后,映入眼帘的却是傅沛令那张寒若冰霜的脸。

☆、第50章

两人双目相对,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打破对峙的是几步之外电梯间开门的声音。戚容从电梯里走出,看见杵在门口的傅沛令和薄荧,脚步一顿,眼中露出一抹狐疑。

“戚阿姨,这是我在顺璟的同学。”薄荧扬起微笑:“他有事找我,我能让他进来说话吗?”

戚容看了眼傅沛令,笑道:“当然了,快进去吧。”

傅沛令看着两人疏离礼貌的互动,神­色­有了一丝变化。

“进来吧。”薄荧轻声说,让开了门。

傅沛令进屋后,薄荧把他带进了卧室。

等薄荧关上房门后,傅沛令马上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后马上和我联系?!”

薄荧没有挣扎,她抬着头,忽然对他露出动人微笑,在傅沛令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往后一缩,反而紧紧握住了傅沛令的手。

最初,傅沛令没有理解到薄荧的意思,眼里还露着狐疑,但是仅仅几秒后,这抹狐疑就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拿起薄荧的手摊开来看,数条暗红­色­的疤痕和几个小孔状的红肿伤口在白皙的手掌上触目惊心,傅沛令的表情在瞬间又痛又怒地扭曲了。

像是氧气稀薄似的,他连着抽了几口粗气,然后才颤抖着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傅沛令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牙缝里被用力碾压了一遍,他死死地盯在薄荧受伤的手掌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不自觉地哆嗦。

“阿令,你看新闻报道了吗?”薄荧忽然笑着说道:“犯人就是一直给我送花的花店员工,因为他每天都给我送花,所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她的笑纯真美丽,就像是阳光下毫无瑕疵的水晶,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彩。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马上联系我?”傅沛令握紧了她的手,眼中翻涌的痛苦逐渐融化了脸上的冷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阿令……”薄荧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渐渐归于平静:“这些天你等我了吗?”

“……我一直都在等你。”傅沛令说。

“我也一直在等你……那一天,我也一样在等你。”薄荧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轻柔:“在一栋寂静的空房子里,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你应该最清楚这种痛苦吧?”

傅沛令的脸痛苦地扭曲了。

“我为你找了很多借口来解释你为什么来得越来越少。”

“薄荧……”

“但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真正的原因。”薄荧看着他,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和你的游戏机、冰球棍一样,成了同等级的东西。你想玩游戏机了,就拿出来玩一玩,想打冰球了,就去冰球场——你需要人陪了,就来见见我。”

傅沛令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慌张,和他的愧疚混在一起,让薄荧罕见地想起了半年前在他生日派对上的那一晚,从酒­精­和愤怒中清醒过来的他。

“不是的……薄荧,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不要这么想——”

傅沛令试着去握她的手,就像半年前一样,他握住了她的手,但是这一次,薄荧遵从内心,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就像他曾做过的那样。

“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曾经是一个英雄,英勇地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我相信你,依靠你,直到最后关头,我都在期待你突然出现,像被泼水那次一样,将我救出噩梦。”

“我不知道……你没有给我打电话……”傅沛令痛苦不已地说道。

“你原本可以知道的——因为我给你打过电话,我曾在第一声门铃响起后马上给你打了电话。”看着傅沛令突然愣住的表情,薄荧忽然笑了起来:“可是电话是徐俏接的。”

她的笑像一把尖刀,尖锐地捅进傅沛令胸口。

“……她没有告诉我。”傅沛令神­色­苦涩。

“阿令,那时候我真的好怕。”薄荧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片蝉翼,这片蝉翼比刀子更锋利,一刀一刀温柔地割在傅沛令痉挛不已的心脏上:“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着一遍又一遍地求她把电话给你,可是她告诉我你不能接电话——她告诉我,你已经睡了,让我明天再打给你。”

“不!我没有——!”傅沛令惊怒交加,立即否定,他快速地将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和徐俏在一起的原因说了一遍,但是薄荧只是面无波动地看着他,就像他说的只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傅沛令目带哀­色­地恳求道。

“事到如今,我相不相信,还有意义吗?”薄荧静静地看着他:“新闻报道上应该没有细节吧?”

“那天晚上,他送来的是一束深红蔷薇,像红宝石一样鲜红美丽,在我签收花束的时候,他忽然告诉我,深红蔷薇的花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害怕极了,后退着将蔷薇砸到他的脸上,我试图在手机上报警,但是他打掉了我的手机,将我按在地上——”

“够了!”

薄荧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似地Сhā在傅沛令心上,一刀接一刀,直到他身体里再也容纳不下新增的痛苦,他大吼一声,打断了薄荧的话。

他的眼中闪着泪光。

不可一世的他在薄荧的面前含上了眼泪。

“薄荧……”傅沛令只说了她的名字,眼泪就从发红的眼眶中默默流了出来。他猛地一低头,用力擦拭眼中的泪水。

擦掉泪水后,傅沛令抬起头来,朝薄荧大步走了一步:

“薄荧,你相信我,我和徐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从今以后我和她连朋友都不是,我不会再让你留在家里等我,我们什么地方都一起去,我玩游戏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书,我去赛车的时候,我就叫上涂鸣他们,让他们帮我照看你——”

“傅沛令,接受现实吧,”薄荧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我们分手吧。”

“不,你不要说气话……”傅沛令的眼里盛满痛苦的乞求:“你要怎么才愿意原谅我?”

在薄荧的印象里,傅沛令从来不会做委曲求全的事,如果被人拒绝,横眉冷对地讽刺后转身离开才是他的­性­格。

但是现在他变了,变得会为了她退让,会为了挽留她而低声下气地说出道歉的话语。他已经将毫无防备的心房送上,只待薄荧将他的感情化为匕首,用他的感情,刺穿他的心脏。

薄荧神­色­平淡地看了他一会,走回窗边的书桌,拿起桌上一只|­乳­|白­色­的­精­致钢笔,平静地对上傅沛令的视线:“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傅沛令怔怔地看着她。

薄荧在傅沛令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将钢笔用力向外掷去,扔出钢笔后,她回过头来,对着傅沛令露出一个温柔却残酷的微笑。

“就像这只永远找不回的钢笔一样,你也永远找不回属于你的那个薄荧了。”

傅沛令脸­色­发白,几秒后,回过神来的他突然向外冲去。

薄荧没有拦他,很快她就听到了防盗门扉被用力推开、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那一整晚,傅沛令都在楼下寻找那只钢笔,天­色­暗了又亮,他没有注意,手指因为翻找草丛而被划破了几条口子,他也没有察觉。

傅沛令只是着魔般地,拼命寻找着那只|­乳­|白­色­的钢笔。

他还记得自己买下这只钢笔的情景,他在所有钢笔里一眼看中这只有着浮雕线条的|­乳­|白­色­钢笔,因为这只钢笔最美丽,最温柔,就像薄荧一样,一眼就击中了他的心灵。

他来来回回地找啊,却始终找不到那只钢笔。

到底去哪儿了呢?

他是在什么时候丢失了钢笔,又是在什么时候丢失了薄荧呢?

这个问题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他永远找不到那只钢笔,就像他永远也找不回那个薄荧。

他失去了她,早在他察觉以前,他就永远地失去了她。

☆、第51章

第二天下午顺璟的放学铃响后,老师抱着收上来的厚厚一沓试卷走出教室,动作快的学生提起书包就往外冲,剩下一些动作慢的,还在不慌不忙地收拾纸笔,教室里闹哄哄的,几个对考\试\答\案\的优等生因为答案一致而发出了高兴的欢呼。

郑风背着书包走到宁滢面前,低声说:“我有话和你说,咳……你和我来一下。”

宁滢又惊又喜,没有去想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她的郑风为什么会突然找她,她只是觉得自己翻身的日子到了,根本没有多想。

“俏俏,我和郑风出去一会,不知道要多久,你别等我了,先走吧。”宁滢微红着脸对坐在她斜前面的徐俏说道。

徐俏惊诧地看了郑风一眼,眼里露着狐疑,却什么都没有说。

宁滢跟着郑风走出教学楼,绕了一圈,来到了背后的垃圾场,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郑风,我们能去­操­场小树林那儿吗?为什么来这——”

她的话在看见从建筑背后走出的傅沛令吴旭彬等人时止住了,在她的大脑处理这个信息之前,她就本能地转身跑了起来。

“你要去哪?”郑风在她的脚步刚刚迈出的时候就拉住了她,他用力一甩,将宁滢甩向傅沛令的方向,他则堵在了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宁滢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体,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郑风:“你骗我?!”

“只准你骗别人,不准别人来骗你?”吴旭彬不咸不淡地开口,他的双眼在金­色­的细边眼镜背后露着讽刺:“游戏没有这么玩的,宁滢。”

“什么游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宁滢瑟瑟发抖地后退,却又被郑风再次推了一把,推向几个男生的包围中心,她乞求地看向涂鸣:“涂鸣……帮帮我……”

“涂鸣,你要帮她吗?”吴旭彬似笑非笑。

“要是每个和我上了床的女人我都去帮,那我就成雷锋了。”涂鸣笑了起来。

“你害怕什么?”傅沛令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怒火的痕迹,却反而让宁滢的心里升起更大的恐惧。

“你在指使徐俏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不是就应该做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吗?”傅沛令说。

宁滢一愣,刚要开口说话,她的肩膀就被傅沛令抓住,腹部被他曲起抬高的右膝猛地一撞。

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和痛意席卷了她的大脑,傅沛令的手从她肩上松开后,她立即跌倒在地,脸­色­惨白地捂着腹部,疼得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怕什么,我不会再打你了。你现在就觉得难受了吗?”傅沛令的声音平静无波地从头顶传来:“……可是你真正的痛苦还没有开始呢。”

宁滢在痛苦中恐惧地抬头望着他,在他平静的声音外,他的眼里燃烧着凝结在冰层里的烈火,异常冷酷的脸上肌­肉­紧绷,露着一丝狰狞。

“你还没有见过地狱吧?”傅沛令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让你看看……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子。”

傅沛令转身朝前走去,走出建筑转角的时候,他对上一张慌乱失措的脸。

他冷眼看了徐俏一眼,径直穿过她朝校门走去,其余几名男生接连从转角后走出,看见徐俏,脸上神情不一,罗泾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徐俏就已经慌慌忙忙地追着傅沛令的背影去了。

他脸­色­一黯。

“傅哥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怎么处理宁滢?”郑风皱着眉问吴旭彬。

“你问来­干­什么?”涂鸣斜着眼瞥了他一眼。

“我怕他不理智,会出事。”郑风说。

“别瞎­操­心了。”吴旭彬像是听到什么异想天开的话一样,笑了出来:“他比你以为的理智得多。”

“别说这些没意思的了,晚上去不去玲珑?”涂鸣玩世不恭地勾住郑风的脖子:“我认识了几个正点的妹子,今晚介绍给你们。”

在几个男生决定渡过一个灯红酒绿的夜晚时,徐俏追到了骑上重机车的傅沛令身前,神­色­慌张地解释道:“沛令,我真的没有和薄荧说话!和薄荧通话的是宁滢,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你相信我啊沛令——”

傅沛令看都不看她,从后座里拿出头盔戴上就要走。

“沛令——”徐俏着急,下意识地抓住了傅沛令的手臂,却没有想到傅沛令忽然情绪大变,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用力甩开了。

“别碰我!”傅沛令头盔后的眼睛闪着暴怒的火光,瞬间冲破了他眼里的冰层,带出了被一度被压制在眼底的厌恶和恨意。

徐俏看着他眼中强烈的厌恶和恨意,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和窒息。

“沛令,我不知道薄荧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徐俏颤抖着哀求道。

“我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傅沛令头盔下的目光­阴­鸷狠厉,不用取下头盔,徐俏也知道他的脸上一定露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听从妈妈的话,不要和薄荧作对,比起失去傅沛令的痛苦,被嫉妒的火焰灼烧的痛楚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你现在才会好好站在这里,还能含着眼泪和我装装可怜。”

傅沛令残酷伤人的话语让徐俏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我不会放过宁滢,你尽可以去帮助她——只要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傅沛令眯起眼,­阴­冷地看着她:“徐俏,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消的感情了,下次,我会像对待宁滢那样对待你。”

“沛令……沛令,我错了,你不要这么生气……我去和薄荧道歉好不好?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啊!”徐俏哭着扑了上去,抓住傅沛令的车把不让他离开,几个远远路过的学生边走边用八卦的目光看着这里,徐俏毫无所知,傅沛令却因此更感厌恶,粗暴地扔开了徐俏的手。

傅沛令一扭车把,发动机立时轰鸣起来。

“沛令!我们认识十二年了啊!”徐俏泪流满面地喊道。

重机车没有立即开走,傅沛令突然转头看向徐俏,她的心里升起一丝强烈的希望。

“别哭了。”傅沛令说。

徐俏的脸上露出惊喜,这抹绝处逢生的惊喜还没有完全展露,傅沛令冷酷的声音就打破了她的期望。

“薄荧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他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谊,有的只是露骨的嫌恶和失望:“还是省省眼泪吧,那只会让我恶心。”

重机车在徐俏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绝尘而去。徐俏无力地蹲下身来,在人来人往的停车场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滢回家的时候,一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不停回望。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傅沛令的报复会是什么,他口中的地狱会是什么。

想到地狱,宁滢忍不住扬起了­阴­毒讽刺的冷笑。难道还有比她现在的生活更为可怕的地狱吗?她已经一无所有,还能再失去什么?

傅沛令不外乎就是在学校领导那些人来排挤欺负她而已,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宁滢早就想好了,现在离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少学生都请假回家自学备考了,她只要给老师打一个电话,傅沛令还能做什么?给她家的大门泼点红油漆?宁滢冷笑,随便泼吧,她才不在意。

回到家后,一切如常,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中对傅沛令的嘲笑更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不已。

吃晚饭的中途,有人敲响了房门,宁滢没有在意,直到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冲进餐厅,她才意识到危险,那个没用的妹妹尖声大叫起来,飞一般地蹿到了她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小心我报警了——!”宁滢颤抖地握住手机,强装镇定地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告到天王老子那儿去也要还老子钱。”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可怕光头男冷笑着说道。

另外几个男人四处看了下,什么话都没说就虎着脸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任何值钱的东西,一旦找到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他们就直接揣进自己的衣兜,宁母扑了上去拦在一个大汉的面前,哭求道:“你们不能这样——之前答应我们的还款期限还有三年,怎么能突然就不作数了呢?你们看看这个家,我是真的没钱啊,你们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没钱?我看这个花瓶就挺值钱啊。”一个大汉从宁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钧瓷花瓶对光观看。

“放下!还给我!那是我的!”宁滢的脸猛地扭曲了,这一刻,所有恐惧都被她扔在了脑后,她疯了似地冲了过去,在大汉反应过来之前夺走花瓶抱在了自己怀里。

大汉回过神来,皱着眉抓住宁滢怀里的钧瓷花瓶,另一手对着宁滢的脸就是连续几巴掌:“呸!现在是我的了!要怪就怪你爸去,谁让他欠一大ρi股债后自己跑了!”

“你胡说!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东西!”宁滢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又扑上去抢那个黑­色­花瓶:“我爸还会回来的!他赚了大钱就会回来接我,到时候我还要带着这个花瓶搬回我真正的家,你们要是现在还给我,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不和我爸说这件事!”

“少做点梦,”大汉不耐烦地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多想想要怎么还钱吧。”

一阵翻箱倒柜后,几个大汉留下一地狼藉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宁爽满脸惊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宁母坐在忽然就陌生起来的家里哭泣不止,宁滢捂着痛苦不已的腹侧,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她给徐俏打了一个电话,徐俏听完她的话后沉默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她再打过去,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那头却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终于,她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宁滢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空白如也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傅沛令的话:

“你还没有见过地狱吧?”

☆、第52章

自从在那天见过傅沛令以后,没过几天,傅沛令再次找上了门。薄荧很厌烦他的行为,因为如果被孟上秋撞见,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她站在门口,无视傅沛令渴望的眼神,拉着门把手,没有一点要请他进屋的意思。

“我找到那只钢笔了。”他掩住眼中的失望,拿出一只|­乳­|白­色­的钢笔。

薄荧看了眼钢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我找回了钢笔,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傅沛令把握在手里的钢笔给薄荧看,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你新买的吧?”薄荧淡淡地说:“我的钢笔在笔头那里有一个磕痕。”

傅沛令脸上的神­色­立即变得尴尬,嘴角也慢慢垂了下来。

“别来了。”薄荧冷冷说完,就要拉上防盗门。

傅沛令情急之下伸出手卡在门缝中间,薄荧关门的力气很大,傅沛令的小手臂被夹住的时候,门扉发出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沛令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但是他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急着抓住了薄荧握在门把上的手。

“放手。”薄荧说。

傅沛令疼得暂时说不出话,却因为害怕薄荧将他关在门外,而固执地抓着薄荧的手不放。

薄荧忽然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还想我原谅你的话,现在就放手。”

傅沛令怔了怔,他的眼里露着怀疑,手上的力量却不自觉地松了。

“真的?”他的声线里还带着一点疼痛带来的不稳。

“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零三天了,我现在不想把­精­力分散在别的事上。”薄荧神­色­冷淡:“有什么事等高考过后再谈。”

“好,我等你。”傅沛令马上说道:“我会等你考完……”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那同样影响我学习。”薄荧说。

傅沛令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薄荧的脸­色­有转冷趋势,他立刻说:“好,高考完之前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他欲言又止,在薄荧的耐心耗尽之前终于出口问道:“你还会去考a-level和雅思吗?”

薄荧看着他,半晌后说道:“我会考虑的。”

傅沛令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薄荧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可以放手了吗?”

傅沛令的脸上露着不情不愿的神­色­,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薄荧手上慢慢松开,目光却依旧牢牢地定在她的眼睛上:“考试当天我会在考场外等你。如果你不考,那么我也不考,我们说好的,要么一起出国,要么一起留在国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这个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的手终于完全从薄荧手上滑落,薄荧面无异­色­,在傅沛令流露着不舍的目光中,决然地关上了那道门扉。

薄荧相信他的想法没有改变过……只是在脑海里蒙上了灰尘,被忘记了而已。

但是对她而言,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高考第二天,薄荧从考场回到孟家后没有像以往那样马不停蹄地开始复习,她从衣柜角落里拿出一个蓝灰­色­的牛仔布背包,开始往里面收拾行李,她几乎什么都没拿,被她带走的只是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琐碎的生活必需品。

将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收进背包后,薄荧背着它走出了房间,她刚刚走下楼,就看见候在玄关处的戚容。

她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吃惊。

“你要走了?”戚容平静地开口。

“嗯。”薄荧无奈地笑了笑:“总要走的。”

戚容久久没有说话,薄荧穿过她的身边,走到玄关处握住大门的把手,却没有立即打开房门。

薄荧回过头去,迎上戚容复杂的目光。

“对不起,还有……”她扬起春风一般柔和的微笑:“谢谢你。”

戚容的脸上似有动容,她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却还是紧紧地抿上了。

薄荧打开大门,这一次,没有犹豫地走了出去。

一小时后,薄荧从一家典当铺出来,背包里少了一根|­乳­|白­色­的钢笔,卡里多了四千多块钱,她知道如果她再表现强硬一些,或许能将那只限量极光卖一个更好的价钱,但是薄荧不想再在那只钢笔上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对方提出了一个她能接受的价位,她就毫不留念地交出了那只钢笔。

薄荧把所有现金都留在了孟家,只带了一张空卡离开,现在这四千多块钱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尽管前路未明,薄荧还是不吝啬地为自己找了一个三星级的正规酒店入住,自从那件事后,她现在随身都带着一瓶防狼喷雾,而在住宿这回事上,薄荧宁愿缩衣节食,也要在可能范围内最大地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便宜的旅馆和短租,一开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傅沛令的缘故,她必须在高考结束的前一天离开,以免被纠缠不放的傅沛令堵上,但就算是没有他,薄荧也总是要离开那个家的。

薄荧会同意跟着孟上秋回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借助他身后的槐树影业来平息这次风波,现在事件基本淡出人们视野,薄荧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薄荧从心底里希望她离开那个家后,戚容和孟上秋能够重归于好。

第二天,考完最后一门的薄荧在被傅沛令堵上前迅速打车离开了考场。

三十分钟后,薄荧在一个远离闹市的路口下了车,她先是在附近一家营业厅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号,开了个新号码,然后才按着手机上的导航步行过一个天桥和一条小巷,又问了两个路人,才终于找到了她要去的地方——大风演绎娱乐有限公司。

这家娱乐公司所在的建筑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小楼,深灰­色­的仿石墙面低调内敛,龙蛇飞动的“大风演绎”几个字就斜飞在入口大门上方,薄荧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握了握自己的右拳缓解紧张心情,这才抬起头走了进去。

建筑的内部依旧是低调简约的现代风格,以沉稳利落的深灰­色­为主,在大厅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由数个大小各异的金­色­圆圈组成、造型大胆的吊灯,作为点睛之笔为整个沉稳的大厅注入了一抹活力。

“你好。”薄荧找上了大厅最里端的前台小姐,她扬着完美的微笑,柔声说道:“我来找艺人经纪部的谢经理,我和她有预约。”

前台小姐用内线确认后,告诉薄荧对方在三楼的办公室等她。

薄荧道谢后,乘坐电梯来到了三楼。走出电梯后,她的视线首先被走廊两边的星光墙吸引了,上面挂着许多大风演绎旗下的艺人人像,接着才是站在电梯前不远的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她有着一头烫成了波浪的褐­色­短发,­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神­色­­干­净利落,目光强势冷静。

对方见到走出电梯的薄荧,走了过来,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好,我是大风演绎艺人经济部的谢静焉。”她向薄荧伸出手。

薄荧礼貌地握了握:“您好,我是向您投递简历的薄荧。”

“我正在看你的简历,有些需要进一步确认的地方,我们到办公室详谈吧。”谢静焉说。

谢静焉领着薄荧往走廊前方走去。

穿过星光墙后就是办公区,深灰­色­的走廊两边整齐地对列着不同部门的办公室,谢静焉和一个迎面走过的女工作人员打了照面,对方笑着问好,眼睛却好奇地盯在薄荧身上。不仅她一人,走廊两边的办公室大多没有关门,凡是在办公室里和薄荧视线对上的人,都相继露出了吃惊或好奇的眼神。

谢静焉最后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她打开房门让薄荧进入后,随手关上房门,请薄荧在靠近窗户的长桌前坐下。

“我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你不介意我现在就直入主题吧?”谢静焉倒了两杯水,放了一杯在薄荧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在薄荧对面坐下。

“我很乐意您省去开场白的时间。”薄荧笑了笑。

“我有一件事需要首先确认——你还联系过其他娱乐公司吗?”谢静焉的目光锐利清明,她定定地凝视着薄荧的眼睛,像是能从她的瞳孔中窥探到她的真意。

“暂时还没有。”在她颇具压力的目光下,薄荧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撇开你的外形条件不提,你有两部在世界三大电影节取得傲人成绩的电影作品,”谢静焉看着她:“你能告诉我,你不去银河娱乐或sl娱乐这样的知名大公司,偏偏选择名不经传的大风演绎的理由吗?”

谢静焉有此疑问实属正常,大风演绎在这一行里顶多算二流中的上流,有过两部电影作品的薄荧完全有能力选择更好的公司。

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第53章

面对谢静焉直接的疑问,薄荧微微笑了笑。

“sl娱乐就如同它的名字starlibrary一样,是个汇聚人气众星的地方,它们闪亮、耀眼,只可惜都是流星,”她的眼神沉着冷静,还带着一抹坚决:“而我不想当流星。”

“至于银河娱乐——那的确是个好地方。”薄荧说:“和拥有一条成熟流水线,批量打造偶像的sl不同,银河娱乐走的是­精­英路线,他们更注重旗下艺人的质量而不是数量,这也是他们旗下拥有最多天王巨星的原因。”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银河娱乐?”谢静焉问。

“银河娱乐旗下已经有了培养多年的元玉光,即使我进入银河娱乐,也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薄荧和元玉光类型相同,而元玉光在银河已经有了多年根基,这意味着她进入银河娱乐后,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只能从元玉光不要的资源里捡机会。

“如果我记的没错,孟上秋导演所在的影视公司也没有和你同类型的艺人吧,如果你选择槐树影业,他们单单看在孟上秋导演的份上也会给你最优待遇,为什么你不选择他们?”

“我想要凭自己的实力从头开始。”

谢静焉看了她一会,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评论。片刻后,她转过转椅,在长桌一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薄荧:“这是公司拟定的经纪合同,你看看吧。”

薄荧在离开孟家前就已经旁敲侧击地让孟上秋给她讲解过经济合同上的一些常见陷阱,再加上她自己私下的一些学习,薄荧也不算是一无所知的新手了,她一条条地看过合同,和谢静焉在一些小的细节上协商达成了一致,大概是想到薄荧背后还有一个名导的存在,谢静焉给出的合同上没有孟上秋曾提过的那些陷阱,是一份老老实实的公道合同。

薄荧很满意这份合约,但是在签约之前,她必须将自己的两个原则告知给谢静焉。

“谢经理,合约没有其他问题了,但是在签约之前,有两件事我希望公司能谅解……第一,虽然我的第一部电影是伦理片,但是今后我都不会再涉及此类型;第二是我希望凭自己的努力从头开始,孟上秋是孟上秋,我的家人不会给我任何帮助,我也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我会凭实力走回世界三大电影节。”

谢静焉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你的第一个要求没有问题,但是第二个要求,你真的想好了吗?既然你有能在起跑线上胜过他人的机会,为什么不用?如果你真的不想利用你父亲的背景优势,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有真正从头开始的准备,像一个初入娱乐圈的新人那样,从电视剧的配角开始演起。”

“我没有意见。”

薄荧微微一笑,提笔签下了这份为期五年的经纪合约。

“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请保持手机随时开机,我们这里处理好后,会尽快联系你正式开始工作。公司的二楼和三楼有练习室,每天都有专业老师上课,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听课,一楼有员工食堂,可以买饭票后在食堂用餐。在分配经济人以前,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薄荧收下了自己的那份合同,微笑道:“谢谢您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谢静焉站起来,和随着站起身来的薄荧握了握手。

签下经纪公司后,薄荧又回酒店住了两天,她通过网络找到了一间租金不算便宜,但治安和*保护都做的很好的小区待租房,附近就是地铁站,要去什么地方都很方便,只是房主不同意她按月租凭,最短也要租够半年,一次­性­付清所有租金才肯把房子租给她。

薄荧一次­性­实在凑不出那么多钱,只有在公司联系她之前又去了一趟公司,找到谢静焉,希望能从她今后的收入里先预支一部分出来付租房费。

提出这个要求,薄荧自己也觉得很强人所难,所以在听到拒绝的回答后,她没有感到失望。

“你对租房的要求是什么?”薄荧告谢后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谢静焉突然问。

薄荧愣了愣:“小区的治安和*保密要好,别的就没什么了……”

“这样吧,”谢静焉说道:“我有个朋友有一间房正要出租,应该符合你的要求,离公司也不远,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可以去看看,如果愿意租的话,我会和她协商以月租的形式租给你。”

薄荧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走出公司后,薄荧就拨打了那个房主的电话,正好她就在这附近,薄荧立即和她约好,在当天就去看了那间房子,结果她非常满意,谢静焉介绍的这套房比她之前看的那套条件还要好,而看在谢静焉的面子上,房主给出的月租费也比前一个房主给的低,薄荧没有犹豫,当即敲定了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解决了住房这个心头大患后,薄荧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回酒店收好东西办理了退房,然后立即就搬来了新居,就在一天后,薄荧接到了公司的联系电话,让她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去公司一趟。

薄荧到达谢静焉的办公室时,房间里除了谢静焉,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见到薄荧,这位长相普普通通,但是脸上的微笑却十分富有亲和力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热情地冲薄荧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叫梁平,是你今后在娱乐圈发展的经纪人。”

薄荧微笑着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是薄荧。”

梁平的眼里满是兴奋,但那兴奋并没有让薄荧感到受了冒犯,梁平的眼神仅仅是一种淘宝者淘到了老古董、主­妇­买到了货真价实的新鲜河鱼后摩拳擦掌的兴奋。

“谢姐工作繁忙,接下来的事咱们还是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梁平满面笑容地说道。

告别谢静焉后,薄荧跟着梁平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梁平随手关上房门后,让薄荧在一张玻璃的咖啡桌前坐下,他则走到一旁的橱柜里拿了两个小瓶的矿泉水出来。

“你的两个要求谢姐和我说了,都没有问题。”梁平将其中一瓶矿泉水递给薄荧,在她对面跟着坐了下来。

“每个经纪人对自己艺人的要求都不同,有的经纪人列出的条规比经济合约款项还多,要求艺人每一条都必须严格遵守,在大风演绎,我可以说我手下的艺人绝对是最轻松的,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我都尽量给艺人们最大空间。”梁平突然问道:“你有男朋友吗?不论是公开的还是没公开的。”

“没有。”薄荧回答。

“嗯,如果有类似关系的男­性­,也要马上整理­干­净。”梁平点了点头:“其他还有一些需要你注意和遵守的地方,我会在今后慢慢告诉你,现在你只要记住不要恋爱就行了,观众不会喜欢一个刚成年就迫不及待交男朋友的少女明星,特别是在你几个月前的那个新闻以后。”

“在给你接洽工作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的想法,今后你是打算做个纯演员,还是准备多栖发展?”梁平问道。

薄荧顿了顿,斟酌着话语:“如果有助于人气的话,我可以尝试演员以外的工作。”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梁平笑了起来,眼里露着狐狸一般的­精­明和狡黠。

他再次向薄荧伸出了右手:“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当天晚上,“孟女郎”加盟大风演绎正式出道的消息就在网络上散播开了,薄荧在九点的时候接到梁平联络,说孟上秋通过其他人要到了他的联络方式,在几分钟前给他打了电话。

“孟上秋让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给他,他似乎是通过新闻才知道你加盟大风演绎的消息,我看他情绪不太冷静,就只给了你的电话号码,没问题吧?”梁平在电话那头说道。

“嗯,我和他有些问题,你没有给地址是对的,谢谢你。”薄荧说。

“他可能马上就会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梁平挂了电话后一秒不到,孟上秋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薄荧?”接通电话后,孟上秋低沉的声音马上从听筒里传出:“你在哪?”

“孟叔叔,对不起。”薄荧说:“我挣到钱以后,会把您资助我的学费生活费还清的。”

听筒那面沉默了一会,孟上秋开口:“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了,能报答您资助我的恩情了。”

“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一次次的不告而别?!”孟上秋怒声道:“你签约经纪公司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先和我商量吗?我可以在槐树影业给你争取最好的合同,有我的关系,你想拍什么电影拍不成?你为什么非要跑去什么大风演绎?”

“孟叔叔,”薄荧平静地强调:“我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后,孟上秋突然冷冷地问:“是不是戚容和你说了什么?”

☆、第54章

“孟叔叔,是我自己要离开的。”薄荧无奈地说:“戚阿姨不知道我要走的事。”

“三年前,《地狱与玫瑰》上映之后有许多广告商和电影联系上我,希望与你合作,但都被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孟上秋说:“因为我想要保护你——”

“你只看见了娱乐圈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真正的娱乐圈有多肮脏。我不希望你踏入这个世界,如果你喜欢演戏,我的每部电影都让你演,你还可以继续你喜欢的学业,也不用受经济公司和经纪人的气,这样有什么不好?!”

“孟叔叔,”薄荧再次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你真的要这么一意孤行?”孟上秋的话里含着没有挑明的威胁。

“希望您能谅解。”

“我不会谅解的。”孟上秋冷冷说道:“我会等着看你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

通话结束,电话里传来了忙音。薄荧心情沉重地放下了手机。

窗外夜­色­茫茫,前路也隐藏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之中,不知即将踏上的是康庄大道还是崎岖山路。

但是不管前路是否平坦,薄荧都不会停下脚步,她没有后路,也没有停下脚步的余裕,她只有不停前进,不停前进,直到半途跌进泥泞淹死,亦或是终于抵达终点。

公司每天都有专门的老师在练习室开免费课,身为努力家的薄荧当然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初选择大风演绎,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除了银河娱乐外,它是最注重旗下艺人能力培养的经纪公司,搬进新居后,薄荧就养成了雷打不动、天天到大风演绎打卡的生活,除非路上堵车,不然她都是最早到达公司的艺人。

因为每次都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缘故,薄荧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才在电梯口撞上了熟人。

一个身材­性­感,烫着大波浪的成熟汝人正在对梁平怒目而视,薄荧认出那是大风演绎的实力女演员汤梦琴,梁平则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心不在焉地游离在汤梦琴之外。

薄荧刚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梁平的视线看到她的瞬间,脸上立即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嗨!小荧,你怎么还在公司,今天的台词课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汤梦琴跟着看了过来,薄荧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比刚刚看梁平还要险恶。

薄荧走了过去。

“我留在练习室练习了一会,正打算回家。”薄荧回答后,对汤梦琴笑了笑。

汤梦琴没领她的情,脸­色­更难看了,她冷冷地看向梁平:“既然你选择了她,那就不要后悔,娱乐圈不是有脸就能红的。”

汤梦琴看都没看薄荧一眼,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转身大步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路上正好和你谈谈工作上的问题。”梁平按亮了电梯按钮。

“那就谢谢梁哥了。”薄荧没有拒绝,她也有工作上的事想问。

没一会,一楼的电梯就升了上来,薄荧跟着梁平进了电梯,转身站定。

电梯的门慢慢合拢后,狭小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那是汤梦琴,你应该在电视上看过她吧。”梁平说。

“嗯,我看过几部她的现代剧。”

“她曾经是我带的艺人。”梁平露出苦笑:“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谢姐一开始给你安排的经纪人是张显,而不是我。”

薄荧抬眼向他看去。

“我觉得你有在娱乐圈成王的潜力,张显却只打算让你走小花那条路,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我求了谢姐好几天,又答应张显用我手下最红的汤梦琴、宁凝和他换你,最后才达到了目的。”

“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让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得罪了人。”梁平愧疚地说:“我会尽量处理这件事为你带来的不利影响,你也不用太担心,宁凝­性­格不错,不会记恨你,汤梦琴­性­子比较直,心却不坏,可能会对你没有好脸­色­,但她也不会故意针对你。”

“你别道歉——这怎么是你的错呢?能够被梁哥带,怎么说也是我占了便宜,我不会在意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薄荧连忙说道,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这里面有假话,也有真话。当初在选择签约哪家娱乐公司的时候,薄荧就详细调查过了各大可选公司的经营情况和它旗下的艺人、经济人,其中的大风演绎虽然在现在只是一个不出头的二流娱乐公司,但就在三年前,它曾作为一匹突然出现的黑马,在众多娱乐公司中脱颖而出,从一个只有十二人的小公司成立到发展到巅峰,大风演绎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跻身到了准一线行列,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风演绎在那之后停下了扩张的脚步,并且渐渐从准一线掉到了二线之中。而在大风演绎最巅峰的时候,公司一共有四十多个艺人,身价最低的也是百万,后来公司落回二流后,艺人大量出走,经纪人也纷纷跳槽,最后留下的只有包括梁平在内的四名经济人,和十几个咖位最大也就汤梦琴那样的三线艺人。

梁平在公司的资历不算老,百科上的资料显示梁平是在大风演绎跌为二流娱乐公司后加入的,但是仅仅一年时间,分到他手下的五名小艺人就全部不同程度地走红,汤梦琴更是跃至二线,开始活跃在各大电视剧之中,就算有梁平的运气在内,也是运气和实力的双重作用,薄荧在比较了其他三位经纪人后,觉得梁平最有可能带给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就算公司分配给她的不是梁平,她也会想办法把自己转到梁平手下。

“你不在意那就最好了,你的­精­力应该放在更远更高的地方。”梁平露出如释重负地表情,真诚地说道:“你有天赋,又肯努力,只要我们两人好好配合,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娱乐圈中最受瞩目的那颗明星。”

“谢谢梁哥了,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待。”薄荧感动地说。

在她感动的面容下,薄荧的内心却冷静得可怕。

梁平这番话的意味当然有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请罪。但是除此之外,有没有其他可能呢?

或许他真正想强调的不是他的歉意,而是他为了薄荧而送出两个当红艺人的“牺牲”,或许在他眼里,薄荧只是一个刚刚走出玻璃城堡、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他想借用他自愿缔结的这个交易来和她打感情牌,增强他在她心中的影响力,以便更好控制她。

更或许她今天会在电梯口前撞见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本来就在等她。

还有许多个或许,也许她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法判断得出答案,也有可能她的种种猜测,到头来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薄荧不是他人,她永远不可能真正知道他人的内心,但正因为如此,她永远不会再完全信任一个人,永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永远也不会了。

电梯门开了,两个露着同样真诚笑容的人走出电梯。

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此刻的内心真正想着什么。

生来孤独,众生皆是如此。

在车上,梁平给薄荧看了一份剧本,封面上写着《问仙》,薄荧粗略地看了几页,发现这是一个玄幻修真故事。

“这是……?”薄荧看向梁平。

“你的第一份工作。”梁平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车流说道:“这两天我没联系你,就是在跑这件事。这部电视剧已经开机一个月,原定出演女二号的女星在前几天突然和剧组解约,跳到了另一个现代剧组出演女一号,现在这个剧组急着找人顶替解约女星的角­色­,你的形象和戏中角­色­的形象很吻合,我就擅做主张替你接下了这份工作。”

闻言,薄荧重新认真浏览起了剧本。

“是不是觉得拍惯了电影,再拍电视剧,心理落差很大?”梁平把薄荧的沉默误以为是不满,继续说道:“在这部电视剧之前,我已经接到了不少电影邀约,剧本要不就是走博眼球的不伦之恋,要不就是看了牙疼的‘青春疼痛’电影,剩下的那些剧本,我连十页都看不下去,全是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部电视剧虽然你只是女二号,但是角­色­形象很好,戏份重,难度对你而言又是轻而易举,最重要的是,人气演员林淮也在里面,在戏里你们还是一对,和他搭戏,对你的人气来说绝对是一项很大的帮助。”

薄荧笑了:“我早就做好了从头开始的准备,你费心为我选了这么好的角­色­,我只会高兴,怎么会失望呢?”

“你明白就好。”梁平放心下来:“《问仙》的拍摄地就在上京的影视城,明天早上七点我会来送你去剧组,千万别睡过头了。”

薄荧应下。

☆、第55章

第二天一早,薄荧就坐着梁平的车前往了剧组,一路上梁平都在叮嘱她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形象问题。

“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就否决了公司公关部提出的‘艳压元玉光’‘小元玉光’等炒作手段吗?那的确会最快地产生热度,但是这种碰瓷式炒作手法太low了,对你的口碑无益。我们就算要比,也要采取润物细无声的办法,让观众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看法,从心底里认为你确实要比元玉光好。”梁平说。“元玉光已经先走了冰美人的路,你就不能再走,更何况冷若冰霜的标签也不利于人气的凝聚和保持,我考虑了很久,根据你真实的­性­格想了一套人物设定,你要仔细记住,在有镜头的地方都要依据你的人设说话行事,就是私底下,只要还有除你以外的第二个人在,都要尽量不违背你的人设。”

薄荧总结了一下,梁平的要求就是她要维持一个头脑聪明、容貌美丽,温和有礼、高贵但不高傲的贵族女­性­角­色­。

“你的钢琴有时间还要继续练习,英语也不能废,英式的最好,以后进军国外或是参加国外颁奖典礼的时候能用到。你的高考成绩下来了吗?填的什么学校?”梁平问。

“离成绩公布还有几天,我的第一志愿是上京大学。”薄荧回答。

“什么?”梁平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上京大学。”薄荧又说了一次。

“那可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啊!你的分数够吗?”

“不太确定……但是第二志愿的中国同康大学应该没问题。”

“都是全国前十。”梁平的脸上露出喜忧交加的神­色­:“到时候个人履历是好看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么重的课业下,你还有展开工作的时间吗?”

薄荧想过了,但是即使想过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在志愿表上填下了三个大名鼎鼎的高校。

能做的她都要做好,要展现给别人看的,她都要打造得金光闪闪。

不论是考试排名,还是毕业高校,她都要做到完美。

“对不起……”薄荧低声说:“我会非常努力,尽量不耽误两边的。”

“这已经不是你凭努力就能弥补的问题了,你想过没,这样一来,你连跑个外地出席活动都很困难,更不要说电影电视剧的长期拍摄了。”

薄荧只能不断说着对不起。

“唉,算了。”梁平长叹一口气:“等你的录取通知出来以后再做打算吧。”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开进了位于郊外的上京影视城大门,来到了《问仙》剧组的拍摄地。

薄荧进组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摄一场剧本后期的打戏,两人男人吊着威亚正在高空中“互相出招”,虽然知道后期会加上各种特效,但就当事人和观看现场的其他人而言,这显然是一副让人尴尬和好笑的场景。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吊在威亚上,神情特别认真投入、穿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就自然吸引了薄荧的注意,薄荧背下了娱乐圈一二线艺人的全部名字和长相,自然也认得出穿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就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影视小生林淮,也就是梁平为她接下这部戏的最主要原因。

这场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没过一分钟,导演就喊了过,两个吊着威亚的演员被放了下来,和林淮演对手戏的小演员默默走到了一边,林淮则留在了场中心,一名化妆师小跑着上去为他补妆。

在他补妆的时候,梁平把薄荧带到了导演那里,导演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体型­精­瘦,蓄着茂密的胡子,神­色­严肃,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

“小荧,这就是《问仙》的导演陈导,陈导拍的电视剧部部都是­精­品,你在剧组可要好好听陈导的教导。”陈导严肃的脸没有影响梁平的满面笑容。

“陈导您好。”薄荧露出弧度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剧组。”陈导伸出手和薄荧快速握了一下。

“陈导,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小荧就拜托您了,要是她演的不好,您只管训斥。”梁平也和陈导握了握手。

“我看过薄荧演的电影,演技我不担心。”陈导微微露出笑容:“薄荧的外形和气质都比沈岚要符合角­色­许多,我相信有薄荧的加盟,《问仙》一定能取得比预先更好的成绩。”

说起上一个临时解决跳槽到其他剧组的女演员时,陈导脸上的微笑加入了讽刺。

又恭维了陈导几句后,梁平准备离开剧组了,他把薄荧叫到一边,再次叮嘱了薄荧一些细节后,才不放心地开车走了。

现场副导走了过来,让薄荧先去化妆车试妆。

在化妆车上,服装组先是拿来了七八套古装让薄荧换,试来试去最后暂定了一套带刺绣的短袄上衣和纱裙,换好后工作人员又让薄荧坐到化妆镜前让化妆师试妆,因为同样一个眼妆在不同的眼型上都有可能带来不同的效果,所以试妆也和试戏服一样,要试上很多次才能找到最符合角­色­要求的那一个,除非运气好,或化妆师技艺高超,一两次就找到最适合演员的那个妆容,不然试上大半天是常有的事,为了不浪费这段坐着的时间,薄荧专门把剧本也带上了化妆车,在化妆师给她试妆的时候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剧本。

梁平昨天在车上为了劝她接下这部戏,苦口婆心说的“戏份重”、“形象好”都不是假话,但薄荧昨晚熬夜看完剧本后,总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这部剧改编自一部在网络上颇有名气的修真小说,林淮虽然是其中最有名气的演员,但他饰演的却不是主角,而是作为幕后大反派的男二号,这也是薄荧排到了女二号的原因,女一号是新晋的小花金薇玲,和戏中出演男一号的李阳州饰演一对欢喜冤家,其中金薇玲已经出道了三年,李阳州却是比薄荧还新的新人,一出道即演男主角,让正当红的林淮和金薇玲给他搭戏,使薄荧不得不猜测对方背后是否有什么了不起的后台。

薄荧反复默读着手中的剧本,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数小时,等到化妆师提醒的时候,她才从《问仙》的世界中回到现实。

“虽然你一定听惯了这样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张脸。”化妆师痴迷地看着镜中薄荧完成妆容后的脸庞,手中的化妆刷也忘了放下。

薄荧如今已经对这样的称赞免疫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年轻的化妆师和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笑了笑:“谢谢,辛苦你们了。”

化妆师跟着笑了起来:“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但是具体行不行还要陈导来决断,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陈导应该在主创组吃饭的地方,你快去吧。”

薄荧再次道谢后,由服装组的人给她系上戏服最外面的斗篷,才全副武装地离开了化妆车。

因为是用餐时间,化妆车外到处都乱哄哄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群众演员三三两两地端着饭盒边走边吃,单是靠眼睛去看的话,薄荧根本找不出主创组用餐的地方在哪。

曾慧看着不远处站在化妆车外的古装少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揉了又揉,眼中的人也没有消失,曾慧终于相信自己没有看到幻觉,当下就差点惊喜地尖叫出来。

虽然曾慧很想马上就跑过去和她说话,但是保险起见,曾慧还是强压着兴奋的心情,慢慢朝她走去,毕竟进入这一行后,曾慧已经看见了许多镜头前幽默亲切的艺人在私下颐指气使的样子,曾慧不能肯定这几年的时光没有改变她。

站在离她还有几米的地方,曾慧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你好……?”

少女听到声音,朝曾慧这里回过了头。刚刚曾慧站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女的侧面,她还有尖叫的想法,但是现在少女的这一个回眸,直接让她的大脑当了机,连尖叫都想不出起来了。

少女看了眼四周,似乎是想确认曾慧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周围没有第二个可能的人选,所以少女很快对她露出了微笑:“你好。”

听到这声音,曾慧忽然莫名想哭,她的确见过了很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明星,但是她就是不想看到眼前的人也变得和她们一样。现在听着这和四年前一样礼貌温柔的声音,曾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你好……以前我们在……唉,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曾慧刚开了个口就后悔了,四年前的事,她们也就只有一面之缘,现在拿着这一面之缘去问别人记不记得自己,未免太强人所难。

曾慧已经打算放弃,没想到对方仅仅通过她的话头就猜到了她想说的话,少女凝目看了她半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吃惊:“你……你是不是在公车上给我拍过照片……”

“啊——!”曾慧这次的尖叫已经不是她想忍就能忍得了,她激动地在薄荧面前又蹦又跳,过了好一会才稍微冷静了一点,连连说道:“就是我!就是我!”

☆、第56章

曾慧已经打算放弃,却没想到对方仅仅通过她的话头就猜到了她想说的话,少女凝目看了她半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吃惊:“你……你是不是在公车上给我拍过照片……”

“啊——!”曾慧这次的尖叫已经不是她想忍就能忍得了,对一个粉丝而言,能被偶像记住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她激动地在薄荧面前又蹦又跳,过了好一会才稍微冷静了一点,连连说道:“就是我!就是我!”

薄荧看着她开心激动的笑容,也不由笑了起来。

“你比前几年更漂亮了,超漂亮!在电视上看到你主演的电影得了银狮奖后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自己会早早认识那么了不起的人!”曾慧目不转睛地盯着薄荧的脸,羡慕不已地说道。

也许是化了妆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曾经带着稚气的五官渐渐展开,露出了从前不曾有的柔媚的原因,她仅仅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也能将周围的环境和人物衬得黯然失­色­。自从四年前见过薄荧,薄荧的脸就成了曾慧眼中世上最完美的脸,即使四年里换过好几个手机,那张在车上匆匆拍下的照片至今依然留在曾慧的手机中,除了给最亲密的几个朋友看过,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悄悄观看,然后做做白日梦,幻想有一天突然醒来,镜中的自己也有一张不输薄荧的美丽脸庞。

“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侥幸被人提携了而已。”薄荧淡淡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要出演《问仙》?!”曾慧激动地上下打量着她:“这是你在戏里的装扮吗?太好看了!我能和你合影一张吗?”

薄荧笑着同意后,和曾慧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你知道主创组用餐的地方在哪里吗?”薄荧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曾慧马上说:“我带你去!”

拒绝曾慧的一片好心容易令她伤心,而且也没有必要,薄荧答应下来后,和她一边聊天一边向主创们用餐的地方走去。

“原来剧组里传言来救场的电影演员是你啊!”曾慧兴奋地说:“我们还一直在猜那些二线小演员呢,没想到会是你,实在是太惊喜了,我感觉从今天起,我每天的工作状态都会像打­鸡­血一样——”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电视剧演员一般都拼了命地往电影界凑,我还没见过几个电影演员回来拍电视剧的呢,而且你怎么会只出演女二号?”

薄荧还没回答,她就突然露出了窘迫的神­色­,连连挥了挥手:“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当没听到吧,我这人说话就是有点……不经大脑,你别生我气。”

“我想要靠自己的努力重头开始,就算是跑龙套,我也会努力跑回世界三大电影节。”薄荧如实相告:“电视剧和电影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只要用心去演,每一部都会是一个好作品。”

“况且我现在只是一个电视剧新人,第一次出演就能得到女二号的角­色­,我已经很满足了。”薄荧笑道。

“你真的和我见过的那些艺人不一样。”曾慧说,她忽然捏起拳头向薄荧打气:“我保证你一定会回到三大电影节的!加油!”

薄荧笑着道谢。

曾慧把薄荧送到主创们聚集的用餐地点后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薄荧则独自朝着正在用餐的陈导走去。

“陈导,我化好妆了。”薄荧对陈导露出礼貌的微笑。

和他同桌用餐的除了薄荧见过的现场副导外还有几个男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目不转睛地盯着薄荧。

少女穿着雪白的长裙和水蓝­色­的短袄上衣,肤­色­苍白如雪,双眼却如玛瑙般黑亮幽深,像掬花一样细长的刺绣花瓣散落在衣袖和裙裾上,水蓝­色­的短袄外披着一件同­色­系的斗篷,两根水蓝­色­的绸带松松地系在少女纤细白皙的颈前。一头乌黑长发后半隐半现着斗篷宽大的帽檐,衬得少女清丽的小脸和淡粉­色­的柔­唇­更加柔弱美丽、惹人心怜。

“很好!就这个造型,定了。”陈导毫不犹豫地拍定。

“好的,那我回去告诉化妆师她们不用等着修改了。”薄荧笑道,陈导摇了摇手,说:“我让人回去通知她们,你坐过去吃饭吧,主演们都在那桌,正好在正式拍戏前熟悉熟悉。”

主演那桌在薄荧刚刚走向陈导的时候就发现她了,第一个认出她的是《问仙》的男主演李阳州,但是这么快就把她从人群中找出来的原因却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我没见过这么丑的人。”李阳州说着一口带有浓浓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心有余悸地看着站在导演那桌和陈导说话的薄荧:“幸好陈导没让我去演男二号,不然我还是宁愿回家种田。”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事只有一件了,那就是祈祷陈导不要临时起意往林哥的剧本里加吻戏。”李阳州充满同情地说道。

同桌的几个男女笑了起来,他们在《问仙》里都是戏份较重的主要角­色­,所以能和两个男女主演坐在一起。

“小州呀,一会人来了你可别这么说,会得罪人的。”饰演掌门夫人的中年女人提醒道:“你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一定要顺便把你心目中的美人形象也告诉她一次。”

“自己长得丑也怨俺?”李阳州小声抱怨,一不留神把家乡话也带了出来。

“李阳州,”坐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金薇玲忽然笑着问道:“在你心里,薄荧和元玉光谁更丑?”

李阳州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这……这两人丑得不分上下,硬要说的话……应该还是薄荧吧?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丑的人了……”

餐桌上又是一片笑声,贴着长长白胡、仙风道骨的男人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薄荧,小州夸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什么好看……”李阳州小声嘟哝:“我就是觉得她丑。以前我觉得金薇玲挺丑,但现在一比较,我觉得陈导对我太好了,给我找的女主角这么好看。”

金薇玲收回盯在薄荧身上的视线,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是应该生气还是高兴?哎,林哥怎么还不回来?”

“林哥打电话去了——”仙风道骨的男人还没说完,林淮就从另一边匆匆走了过来,坐回餐桌。

“林淮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刚刚吊威亚的时候累着了?”金薇玲马上一脸关心地开口。

“休息一会就好了。”林淮笑了笑。

“哎——怎么办——她过来了,哎哟——真的好丑——”李阳州皱成一团的脸马上低了下来,装作投入地大口往嘴里刨饭,唯恐和她的视线不小心撞上。

薄荧走过来的时候,倒没有注意埋着头饥民一样只差把脸埋进盒饭里的李阳州,她对桌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友善温和的微笑,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今天新入组的演员薄荧,在戏中饰演璇玑仙子的角­色­,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工作。”

一个礼仪周到的人会受到一部分人尊敬,也会被另一部人定义为虚伪,同样的一句话,餐桌上的人,有的投桃报李露出了欢迎了笑容,有的则在眼底露出了鄙夷。

“你好,我叫林淮,欢迎你加入剧组。”林淮站起身来,笑着第一个对薄荧伸出了手。薄荧伸出手去,两人握了一下。

和整桌人——除了那个饥民一样死死盯着盒饭里的米饭,不肯与她对眼的男主演,都握过手以后,薄荧才在林淮找来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谢。”薄荧对林淮道谢。

“不客气。”林淮同样礼貌地回应,他从桌上拿过一个还没开过的盒饭,连着一次­性­筷子自然而然地递给薄荧。

薄荧因为这个举动再次说了一声谢谢,林淮笑了起来,再次说道:“不客气。”

能在娱乐圈混到人气小生,林淮的长相自然不会差,他的五官和气质一样,都是温和沉静、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一笑起来,仿佛一阵春风拂面。

“哎呀!林淮哥,你的手怎么了?”金薇玲突然叫了起来:“是不是刚刚吊威亚的时候受伤的?”

在她的提醒下,所有人往林淮手上看去,这才发现他小指下方的手背区域有着一大块发红的擦伤。

林淮不在意地笑了笑,将伤口侧到了人们看不见的角度:“没什么,一点擦伤。”

“拿口水舔一舔就好了。”薄荧来后一直没说话的李阳州在这时捧着他的盒饭说道。薄荧因为他浸泡在北方口音里的普通话而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李阳州发现她的视线后,立即把脸皱成了一团,迅速移开了目光。

☆、第57章

当天下午薄荧就去拍了宣传用的人物定妆照,晚上收工后回到剧组住宿的宾馆没多久,薄荧就接到了梁平的电话,告诉她电视剧《问仙》的官方微博已经在网上公布了换角后新璇玑仙子的人物海报。

梁平说已经为她开通了微博号,随后就会把账号密码发给她,简单为她讲解了几句如何管理公开微博号,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后,梁平结束了通话。

电话刚挂断,梁平的短信就来了,上面写着薄荧的微博账号和密码,薄荧背下后,就把短信删除,在手机上下载了微博客户端,登陆进去。

一进入微博,个人通知那里的提醒就已经数量爆炸了,薄荧在床上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就像梁平所说,《问仙》官方微博发布了新璇玑仙子的定妆照,附上“真正的璇玑仙子驾到”的字样,并了薄荧,

林淮在微博发布的两分钟后,第一个转发,带头“欢迎璇玑仙子入组[good]”,林淮过后,组内大大小小的演员接二连三地转发,新晋的小花金薇玲也带着一个抱抱的表情转发了原博,就连开通账号后鲜少发博的陈会中导演也破天荒地结束潜水,转发了这条微博。

因为有人气演员林淮和当红小花金薇玲加持,再加上《问仙》原著本来就有大批支持者的缘故,所以这条微博很快就被顶上了当天的微博热门,薄荧的粉丝数也在飞快的上涨。

从剧组发布的那条原博下点赞数最多的评论上就能看出,人们的反应分为几种,一种是好奇,对主演了金狮奖获奖影片和戛纳开幕式电影的“高大上”电影演员“屈尊”来演一部网络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的诧异,一种是怀疑,怀疑在《尘与雪》里“只会转圈圈”的花瓶能不能演好璇玑仙子这个重要角­色­,不过这条热评下很快就出现了为薄荧说话的人,甩上一张《地狱与玫瑰》里的胡雪特写截图,简洁明了地说道:“不是我针对谁,和薄荧比起来,新晋的那些小花都是辣­鸡­。”

这条回评很快成为那条热评下的最热评论。

一种是对开拍中途突然毁约跳槽的沈岚的嘲讽,因为官博都说了“真璇玑”是薄荧,那么显而易见,上一个沈岚就是“假璇玑”了,其中讽刺得最厉害的就是《问仙》的原著粉丝了,沈岚看不起《问仙》,跳槽去演一个都市爱情剧的女主角,不仅是种极大的不敬业和不负责,对原著粉丝来说,还是种很大的侮辱,许多人跳到沈岚的微博下向她开炮“感谢不毁《问仙》之恩”、“果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爱这个新的!”“幸好你走了哈哈哈哈!”,沈岚因为理亏,自然也不敢回应,只有她的死忠粉在评论下为她奋战。

除开对沈岚的嘲讽外,剧组发表的原博下还有一条取得众多赞同的评论和薄荧无关。

一个名为“甜泡椒”的用户评论道:“难道就我一个人发现所有人都转了这条微博,男主演却没转的事实吗?”

这条微博汇聚了大量的赞,也拥有了大量队列一致的评论,众人纷纷复制回应:“妹子,你不是唯一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却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男主演没有任何公开网络账号的人。”

另外那些零碎的评论,则是在赞叹薄荧的古装照有多让人惊艳,不少颜控表示,就冲这颜,不管薄荧演得多烂他们也照单全收。

第一个转发微博的林淮那里就风平浪静多了,粉丝们已经见惯了林淮提携后辈的样子,留言里清一­色­的嘘寒问暖,让他在剧组好好照顾自己。

看了一会自己的那些转发和评论,薄荧又点开了自己的私信信箱,沈岚粉丝的谩骂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她自己的粉丝发来的,五花八门的祝贺和赞扬,看着一条条“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艺人”等私信,以及一些名字里也带上了她的名字或爱称的微博账号,薄荧看着手机屏幕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薄荧跳着跳着,一直看到了最早的一条私信,发信人叫做“向着梦想前进”,是一名马上就读高三的学生,他在私信中称自己是薄荧多年的粉丝,今后的打算是进入娱乐圈,希望有朝一日能和薄荧合作。

大致了解了网络上的风向后,薄荧也准备发表第一条微博了,按照梁平一定要带上一张自拍的要求,她用《问仙》的剧本作道具,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只露出眼睛的照片,附上“新旅程开始了”的文字,按下了发表。

没过几秒,手机就开始震动,“向着梦想前进”第一个在薄荧的新微博下留下评论,短短十几秒,评论就增加到了三十,薄荧点开随意看了几条,然后就转到了app的设置界面,按照梁平教的方法修改密码后又重新设置了微博提醒,让手机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还没完,薄荧开始挨个回关《问仙》剧组的人,林淮、金薇玲、陈导、剧组官方微博……当然还有自己的经纪人梁平,把该关注的都关注以后,薄荧的关注人数量已经涨到了三十二。

薄荧放下手机,看了眼已经指向十二点的时钟,起身洗漱回来后,拿着剧本继续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虽然第二天没有薄荧的戏,但是一大早,薄荧还是主动跟着剧组天不亮就来到了拍摄现场。

金薇玲和李阳州的演技暂且不说,林淮的演技是现在众小生中的第一队列这个事实没人会质疑,薄荧跟着剧组来到现场,不仅能近距离观摩林淮的演技,学习适合用在电视剧拍摄上的表演手法,还能在剧组里帮帮小忙,拿点印象分,尽快融入剧组。

下午的第三场戏终于轮到了薄荧上场,不少手头有工作的工作人员都特意放下了工作前来观看薄荧入组后的第一次表现,在此情况下,薄荧更是不能失手,如果她的表现不能让人满意,要想再取得人们的认同显然就困难了。

坐在等待开机的小椅子上,薄荧静静地看着场中央正在拍摄的金薇玲和李阳州,通过曾慧,她已经知道李阳州没有任何后台,只是一个运气好到极点的北方乡下男孩,因为形象气质和剧中男主角极为相似,所以被陈导一眼相中,钦定为《问仙》的男主演,好在虽然李阳州虽然在此之前没有戏剧经验,但却是一个表演上的天才,迅速征服了剧组里的其他人,得到认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那一口南北混血的普通话,总是会在拍戏时把搭戏的对手给逗笑,真正开播的时候倒没什么关系,毕竟这是一个大部分演员都会使用配音演员的宽松时代。

整个剧组里,除了几个出道多年的老戏骨外,薄荧只发现了林淮一人是不需要配音演员的,其他人要不就是台词功底不到位,要不就是声音和形象不相配,不得不后期加入配音——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演员里,第一种情况更为普遍。

薄荧也要拍完第一场后,再由陈导决定要不要使用配音演员。

在薄荧认真看着金薇玲和李阳州演对手戏的时候,一瓶矿泉水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喝点水么?”

薄荧抬起头,看见脸上露着淡淡笑意的林淮,他已经换上了下一场戏的衣服,妆也换好了,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谢谢。”薄荧站了起来,微笑着伸手接过矿泉水。

“你以前有过电视剧拍摄的经验吗?”林淮忽然问。

薄荧给出的回答当然是没有。

“我也没有演过电影。”林淮笑着说道:“但是两个月前我拍《奇侠传》的时候,旁边正好是一个电影剧组,我在拍戏的空隙里,每天都溜到那个剧组去看别人怎么拍电影。我发现电影拍摄使用的机位特别多,拍摄一个哭泣的表情,电视剧里一般两个就够了,而电影就会用到九个、十个,甚至更多,后来我发现这是因为电影和电视剧要求不同的原因,电影是为电影银幕服务的,演员表演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的放大,在拍摄的时候,电影演员需要从机位的切换上知道什么时候该眼睛演戏了,什么时候又该嘴角演戏了,电影要求演员将一个表演拆分成很多份来详尽的表达,而同样的剧情,放到电视剧里,导演可能只是一个几秒的中近景镜头就足够了,所以电视剧演员更注重的是浅显易懂的肢体动作,在表情控制上稍微僵硬或是夸张一些都不会有太大问题。这就是电视剧演员进军电影界被称为‘进修’,而电影演员接拍电视剧则被戏称为‘休假’的原因。”

林淮说的和薄荧自己体会到的不谋而合,电视剧演员要想演好电影,必须加倍付出努力,而电影演员去拍电视剧难度却不大,对电影演员来说,他们最大的难关就是学会去如何“偷懒”,不要让自己辛苦酝酿出来的细致入微的面部表演,因为导演的一个中远镜头而做了白工。

“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一些体会和猜想,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毕竟我也没真正演过电影……哪些能作参考,你自己决定吧,我相信你能演好《地狱与玫瑰》,就一定也能演好《问仙》。”林淮说。

作为一个没有演过电影的电视剧演员,林淮知道的肯定不比薄荧多,他能想到的也是薄荧想到的,而他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薄荧。

“你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真的很谢谢你。”薄荧的微笑里多了一些真诚,进组两天,薄荧对林淮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两个字了。

“不用谢,对你有帮助就好。”林淮笑道。

李阳州和金薇玲的戏结束了,现场副导演叫起了薄荧的名字,林淮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眼中露着对后辈的鼓励:“加油。”

“我会的。”薄荧笑道。

☆、第58章

薄荧在《问仙》里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璇玑仙子从容赴死,将自身献祭给­阴­阳界门的剧情,也是剧本里,璇玑仙子出场的最后一幕。

这就是薄荧在拿到剧本的当晚熬夜看完后,心情复杂的原因,因为她要饰演的角­色­,从头到尾都活在别人的回忆里,从剧本一开始,她的身份就是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却和《问仙》中的关键宝物——问仙剑一起,串联起了《问仙》的整个故事,问仙剑是点题,一把问仙剑,道出了不同人心中对“天道”的理解,璇玑仙子则是一条线,串起了各个分散的人物,将他们汇聚到同一个舞台上,相互碰撞,产生戏剧的对抗。

如果缺少问仙剑或璇玑仙子中的任何一个,这个故事都会陷入难以进展的僵局。

因为是修真剧,免不了就要飞来飞去,特效和威亚自然必不可少,薄荧在这两天里已经见过剧组很多人吊威亚拍打戏的场面了,虽然知道吊威亚不是一件轻松事,但当薄荧真正体验时,才知道担起了大部分打戏的林淮、李阳州等人有多辛苦。

薄荧的演技当然没有问题,这场戏顺顺利利地一遍就过了,尽管薄荧没在威亚上呆多长时间,但当工作人员为她解开威亚后,她还是感到被威过的地方疼痛不已。

除了吊威亚带来的疼痛,炎夏的高温也是演员们需要克服的一大难题,在工作人员­祼­着膀子都热得大汗淋漓的情况下,薄荧他们还需要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电视里看着倒是好看了,但是实际拍摄的时候,只是远远看着,都好像要中暑了一般。

像薄荧这种本来就体寒,不易出汗的还好,作为反例的李阳州半个下午已经补了无数次妆了,不管用什么防水抑汗的化妆品,他都能让自己的脸在四十分钟以内变成刚刚“芙蓉出水”的样子,光是薄荧听到的,李阳州就委委屈屈地念叨了不下十遍“陈导骗俺……做大明星比种田还累,还不如让俺回家种田呢……”的抱怨。

“第一百零三幕马上开始,林淮和李阳州立即就位。”现场副导演大声说道,刚刚补好妆的李阳州苦着脸又要下场,坐在遮阳伞下看着剧本等待入场的林淮也将剧本交到旁边的人手里,起身走向拍摄中心。

在林淮和李阳州之后,第一百零四幕又是薄荧和出演门派掌门的老戏骨的对手戏,薄荧顾不得查看身体的情况,就又争分夺秒地上了化妆车,为下一场拍摄做起了准备。

在服装组的指导下,薄荧快速换上下一场拍摄需要的戏服,然后就坐在了化妆镜前由化妆师换妆,上妆的中途,化妆车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门外探进头来,薄荧认出她是林淮的助理贺澜雅,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服装师就笑着走了过去:“你又代表林哥送温暖来了?”

“就你知道最多。”贺澜雅笑着看了服装师一眼,对薄荧笑道:“薄荧,我这里有几*哥给剧组演员准备的药膏,你要是没有准备跌打损伤的药膏,就先用着这个吧,如果受伤了,还是尽快敷上比较好。”

薄荧正在化妆,坐着不能起身,只能从脸上露出感谢惊喜的表情:“谢谢澜雅姐,也请你替我谢谢林淮哥吧。”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贺澜雅笑着:“你们忙吧,我先走了啊。”

“澜雅姐再见。”薄荧对着镜子里的贺澜雅笑道。

“薄荧再见。”贺澜雅冲薄荧挥了挥手,关上了化妆车的门离开了。

化妆师放下刷子,仔细看了看薄荧的脸:“可以了。”

薄荧马上道谢。

“你要不要在这儿把药膏贴上?如果真的受伤了还是尽早贴上效果比较好。”化妆师看向服装师:“她现在的衣服能在下面贴东西吗?”

“可以的,林哥买的都是隐形药贴,没问题。”服装师看了眼药膏,回答。

薄荧确实疼得难受,于是就在服装师和化妆师的帮助下把药膏贴上了,药膏贴上后,红肿的地方立马感觉凉凉的,好过了许多。

刚刚贴完,化妆车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有工作人员来叫薄荧出去拍下一场了,薄荧向帮忙的化妆师和服装师道谢,匆匆下车投入下一场拍摄。

这一天的拍摄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才终于结束,有车或有其他安排的人先行离开,剩下的人则坐上剧组安排的大巴返回住宿的酒店。

和来时一样,坐在薄荧身边的依然是她在剧组的头号粉丝——曾慧,据她所说,每次抢到这个位置都需要穿过一阵腥风血雨,虽然曾慧的意思是她“已经火了”,但是薄荧知道,这不过是两位人气担当都不在大巴上的缘故罢了,至少她没看出她身边的位置有多抢手,要说抢手,李阳州身边的座位才算抢手。

她不由往李阳州那里看去,坐在他前后的人都明显以他为中心,气氛融洽地又说又笑。

薄荧对这种总是处于人群中心的人有种不自觉的敬畏,在她看来,能够被绝大多数人所喜欢,是所有技能里最玄奥最高深的一种了,是她拼命努力也掌握不了的技能。

“你是不是对李阳州有意思?”曾慧忽然问道,薄荧吃惊地收回视线,看见曾慧脸上神­色­复杂。

“我才认识他两天不到,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就好,哎,我就说,你的审美不会也和李阳州那小子一样奇怪。”曾慧松了一口气:“那小子出生时大概把脑子挤坏了,你还是别和他有多余来往的好。”

“你不喜欢他?”薄荧奇怪地问。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曾慧露出气愤的表情:“一个连美丑都分不清的人,居然说我的女神是世界上最丑的人,我不揍他就算有涵养了——”

薄荧顿了顿,欲言又止,曾慧立即笑着贴了上来:“你是不是想问我,我的女神是谁?”

“这不明摆着吗?就是你啊!”曾慧笑着说:“虽然以后你会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女神,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女神是我‘发现’的,我就特别有成就感,就像是……就像是……”

曾慧“就像是”了半天,终于憋出后半句话:“就像是自己亲手抚养的小姑娘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样!”

薄荧忍不住笑了出来,曾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了……”

“李阳州说我很丑吗?”薄荧好奇地问。

“你别生气啊,我说过了,他大概是出生的时候脑子被挤过,你没来之前,他眼里世界上最丑的女人是元玉光……你往好的方向想吧,他觉得你比元玉光丑,那实际上就是你比元玉光还漂亮呀!”曾慧生怕薄荧受打击,不停安慰她。

“我不介意的。”薄荧笑道:“听他这么说,还挺有趣。”

“唉……有趣什么呀,我都要气死了。”曾慧撅起嘴往椅背上一靠,刚接触到椅背没两秒,她又忽然弹了起来:“对了,你今天吊威亚了吧?有没有收到林哥的药膏?”

“收到了,已经贴上了。”薄荧心里一直记着这事:“我还没找着机会谢谢他。”

“没关系,林哥不会在意的。”曾慧像是自己的事那样,理所当然地摆了摆手,颇为感叹地说道:“林哥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演员了。”

“是啊。”薄荧笑着附和道。

大巴抵达酒店后,车上的人陆续走了下来,薄荧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酒店后,在大厅看见了林淮的助理贺澜雅正在打电话。

“你先上去吧。”薄荧对曾慧说。

离开曾慧后,薄荧走到贺澜雅面前,静静地等待她打完电话,贺澜雅看见她,主动中断了电话,放下手机,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薄荧礼貌地询问:“澜雅姐,林淮哥回来了吗?我想向他道个谢。”

“哦,他在呀。”贺澜雅左右张望了一下:“咦?刚刚还在呢,还让我就在这里等他……应该没走远吧?”

“我自己找一找吧,不打扰你了。”薄荧笑道。

“哦,好,好。”贺澜雅笑了笑,继续打起了电话。

薄荧本想留在大厅里等待林淮回来,没想到本来上了楼的曾慧这时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她把薄荧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对她小声说道:“我在二楼窗户里看见林淮了!他在酒店后面的停车场里呢,趁没人,你快去吧!”

“你……”薄荧刚想说她误会了,曾慧就挤眉弄眼地对她笑了起来:“我都懂都懂……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你去了以后我就在后门那里给你望风,不让认识的人进去。”

“我只是想和他道一声谢……”薄荧哭笑不得。

“我懂,我懂——”曾慧啄木鸟一样地连连点头,推着薄荧往后门那里走去:“放心去吧,背后有我!”

☆、第59章

薄荧从酒店后门走出后,目光在笼罩着夜­色­的露天停车场里寻找林淮的身影,很快她就在一辆发动着的汽车里看见了坐在驾驶席上的林淮。

薄荧朝他走去,走近了以后她才发现林淮是在和谁通话,微弱的顶灯灯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薄荧不知他是在和谁通话,但是他面容里透露出来的憔悴和深深的无力都让薄荧知道现在不是她过去的合适时机。

她转身走回了酒店,站在后门处给她望风的曾慧见到她走了回来,一脸奇怪地往她身后看去:“你怎么回来了?”

“林淮哥在打电话,还是下次再道谢吧。”薄荧简单说道。

曾慧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嘻嘻哈哈地和薄荧一起坐上了电梯。

几天后的晚上,薄荧在回酒店的大巴上看到了自己新鲜出炉的高考分数,超出了她的第一志愿上京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十二分,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再过不久她就会收到上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薄荧给梁平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第一个告诉了他。

梁平在这之前一直期望着薄荧能够落榜,入读他准备的一所三流电影学院,在那里,出席率和成绩就无所谓了,薄荧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去学校也没问题,现在他只能又悲又喜地去准备薄荧收到录取通知书后要发给媒体的通稿了。

坐在薄荧旁边的曾慧掩不住一脸的激动,要不是薄荧让她不要声张,恐怕她已经兴奋地昭告剧组的每一个人薄荧的高考取得好成绩了。

下了大巴后,曾慧还是激动不已,好像考上高校的是她本人一样。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那可是上京大学啊,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曾慧兴奋到语无伦次:“你这么漂亮,脑子又这么好,­性­格又好,还有演技!天啊——你的身上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吗?”

曾慧满眼崇拜地看着她:“我好羡慕你啊,你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薄荧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告别絮絮叨叨说自己晚上要失眠了的曾慧,薄荧回到了酒店房间。

洗漱完毕后,她照例翻开了剧本提前练习明天要拍摄的内容,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微博的新闻推送,关于今晚举行的华夏金曲奖颁奖典礼的结果,短短的几句新闻提要上写着乐坛流行之王吴泊宁成为金曲奖上的最大赢家,囊括包括最佳男歌手、最佳专辑、最佳原创歌曲等多项大奖。

看到吴泊宁这个名字,薄荧不由想起了几年前刚刚拍摄《地狱与玫瑰》那会,几个工作人员在剧组的大巴车上谈论乐坛天王郸鸿裕退居幕后的消息,那时候她们还言之凿凿地说银河娱乐准备用来接班郸鸿裕的秘密武器要能有郸天王一半功力就好,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个叫吴泊宁的新人歌手一出道就迅速席卷了整个流行乐坛,仅仅四年后,二十四岁的吴泊宁就成了流行乐坛当仁不让的新天王。

薄荧和音乐界没什么联系,看完新闻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上京的气温再次攀升,就连处于郊区的影视城也上升到了三十二度,而薄荧的戏服却越来越厚,在工作人员穿着背心也热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她还要穿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大太阳下拍戏,连续几场下来,她已经感觉有些头晕脑花了。

“过!三分钟后开始下一场。”陈导说。

下一场是李阳州的打戏,之后的几场也没有薄荧的出场,这意味着她可以回演员休息的地方短暂歇息上一会了,说是演员休息的地方,其实也就只是几把金属的扶手椅,让演员可以在遮阳伞下坐着休息一会,一般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还没有闯出名气的小配角,像剧组里的林淮和金薇玲等人就有自己的保姆车,通常休息的时候也是在自己的车里,会出现在临时休息处的只有薄荧或李阳州这样的新人。

脱了斗篷,在扶手椅上坐着的时候薄荧也没闲着,两场戏后就是她和林淮的对手戏,剧本她已经背熟了,但是台词还能再练习几遍,争取找到最合适的表达方式。

短短几句台词,薄荧不停转换着语气和情感,却始终抓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

炎热的气温再加上身体的不适,让薄荧逐渐焦躁起来,就在她再一次念出那句让她不满意的台词时,一个声音从她旁边传出:“你可以试着换一下句子里的逻辑重音。”

薄荧转过头去,看见林淮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林淮哥。”薄荧有些气馁,微笑起来也有些勉强:“我试着换了很多次重音了,也不是哪里有问题……就是觉得还不够好。”

“剧本虽然规定了我们念什么台词,但是我们真正需要表现出来的是台词下的潜台词,一个好的演员除了必须口齿清晰外,还要有用台词感染观众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台词功底。”林淮笑了笑:“我看过你的《玫瑰与地狱》,也和陈导讨论过,我们都觉得在台词上你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全部同期声。你现在只是太心急了,从你进组后,我就没见你休息过,努力是件好事,但是太过也会适得其反。”

“可是我比大家入组得晚,必须加倍努力才能赶上大家的进度,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你们的进度。”薄荧的微笑里多了一丝苦笑:“我没有过人的天赋,如果不想落后于人,就必须不断的努力。”

看林淮半晌没说话,薄荧担心自己刚刚的话惹他不快,忙补充道:“但是谢谢林淮哥的关心,我的身体没问题的。”

“我明白了。”林淮笑着说,薄荧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林淮接着说道:“你现在休息五分钟,接下来直到陈导让我们上场之前,我都陪你对剧本,你看这个交易行吗?”

在薄荧认识的演员里,除开陈冕,林淮是她见过的演技最好的人,虽然他说自己没拍过电影,但是薄荧觉得以他细致入微的表演,想要进军电影界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能和他对戏、受他指导,当然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薄荧不由犹豫了。

“可是……这会耽误你的休息时间……”

“我已经休息半个小时了,你要是愿意,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练习一会吧。”

林淮都这么说了,薄荧也就应承了下来。

虽然答应林淮休息,但是在那五分钟里,薄荧的脑海里还是一直在思考那几句台词的诠释方法,五分钟一到,闹铃声刚刚响起,薄荧就伸手关掉了手机闹钟,期待地看着林淮:“林淮哥,可以开始了吗?”

林淮无奈地看着薄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把休息当折磨的人。”

薄荧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来吧。”林淮站了起来。

在剧中,薄荧饰演的璇玑仙子表面上的身份是万剑宗掌门的爱女,实际却是掌门和诸位长老为了稳固摇摇欲坠的­阴­阳界门而特意寻来的“石灵之体”,拥有“石灵之体”的人在修行者中如同沧海一粟,十分罕见,他们最大的特征就是前期修行速度十分之快,但是一旦到达中期,速度就会逐渐减慢乃至停滞,他们吸取的灵气在身体内自成天地,会不断反噬宿主的气血,让宿主逐渐­精­血枯竭直至死亡。虽然在修行上是死路一条,但是修炼到饱和的“石灵之体”却是稳固­阴­阳界门的最好材料。而林淮饰演的二师兄慕容辽则是万剑宗在找到拥有“石灵之体”的璇玑前,备下的“次等材料”,在生母死亡后破腹取出的具有天灵根的婴孩,被称为“­阴­灵子”,“­阴­灵子”和拥有“石灵之体”的人同样修炼速度很快,虽然“­阴­灵子”不用担心灵气反噬,但是因为“­阴­灵子”的诞生本就违背了天道,所以不被天道所喜,“­阴­灵子”的一生通常时乖运蹇,大多都是夏虫朝菌,能够平安修炼到高阶的屈指可数。

石灵之体的璇玑在万剑宗虽然被掌门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又有一个过度保护她的二师兄慕容辽,自小生活在一个没有风雨的环境里,但是天­性­聪慧敏感的她依然从掌门和其他长老的异常表现,以及自己停滞不前的修行和越来越衰弱的身体上渐渐猜出了“石灵之体”及­阴­阳界门的秘密。

薄荧不断苦恼的台词就出自第七十二幕,璇玑从生活中的种种异常里猜出了前因后果,她的认知世界正在遭受一场翻天覆地的动荡,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自处,就见到了因为得知自己病情恶化,不惜违背师命也要中断任务赶回宗门的慕容辽。

“……二师兄?”璇玑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门前的慕容辽。

“璇玑!”慕容辽又急又怒地说道“我听师弟说你又昏迷了三天,阳焱师叔那个老头子到底在­干­什么,他炼的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二师兄……别怪阳焱师叔,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璇玑苦涩地笑道。

慕容辽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一抹悲痛,但是这抹悲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被他压到了眼底。

“别苦着脸了,丑得不像我的小师妹了!”慕容辽语气轻快地说道:“你看,这是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不是一直在苦恼高阶的时候要选择什么本命法器吗?这是我从飞灵小洞天里给你带回的玄天带,是菱真仙子在元婴期使用的一品法器,等你晋级元婴以后……”

虽然慕容辽说得轻松,但是璇玑怎么会不知道上古的小洞天有多危险?更何况此次前往小洞天的一共有七个门派的­精­英,慕容辽仅仅是一个金丹之身,要从众多金丹期和元婴期的修士手中抢到一品法器,无异于虎口夺食一般危险,璇玑一想到二师兄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而自己却再也没有办法报答这恩情,不由心脏骤痛。

“二师兄……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了。”璇玑的声音哽咽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慕容辽生起气来:“这是我的命,我想为谁冒险就为谁冒险,我说值得,那就值得。”

接下来就是薄荧频频不能满意的那句台词了。

“二师兄,我好怕,我不想离开你……”

这句台词说完后,林淮脸­色­不变,薄荧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林淮看着薄荧,没有接下面的台词,半晌后,他开口道:“你不相信璇玑会说这样的话。”

薄荧有些茫然,她从没想过质疑台词,所以现在也是条件反­射­就要否定,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是怎么想的,和我说说吧?”林淮鼓励地看着薄荧。

“我只是觉得……”薄荧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一个为了保全门下一百名道童而不惜自作诱饵引走六指琴魔、会在跳入­阴­阳界门前平静地软言宽慰掌门等人的人,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在璇玑看来,大道应该是比私情更重要的事。”

林淮听了以后露出沉思的表情,一时半会没有说话,薄荧以为他是在为难,忙说道:“也许是我想得太多,想岔了吧,你不用把我的话当真。”

没想到林淮抬起眼来,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你可以去和陈导说说你的想法。”

“可是……”薄荧一听要去和陈导反应问题,就有点退缩了,这也许会得罪导演和编剧,如果要得罪这两人,薄荧宁愿凑合着演过这一幕。

林淮一眼就看穿了薄荧的顾虑:“陈导不是小气的人,如果你不敢一个人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他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就当今天没有听见这些话。”

☆、第60章

在林淮的鼓励下,薄荧最后还是决定去和陈导说说自己的想法,站在陈导身后一直等着李阳州的打戏拍完后,薄荧轻轻叫了一声“陈导”。

“哦,薄荧啊,有什么事?”陈导从监视器前转过身来看着薄荧。

薄荧把心里整理过的话条理清楚地说了出来,包括她为什么认为璇玑仙子不会这么做的理由也举证了几条。

“在发现自己会被用来填补­阴­阳界门的事实前,璇玑就已经表现出了她的坚韧和善良,她可以为因‘­阴­灵子’身份而在门内饱受欺负的慕容辽挺身而出,也能够为门下一百个无足轻重的道童而以身犯险;在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璇玑没有怨欺骗她的掌门等人,而是装作不知地配合他们的计划,直到跳入­阴­阳界门前,悲痛愧疚不已的掌门流着泪向她说出真相,让她自己选择时,她反而安慰泪流不止的掌门和诸位长老,在故事的前期和后期,璇玑都表露出了自己坚韧不拔、正直善良的特质,这样的人,我觉得她不会向慕容辽说出类同于求救的话。”

“因为她心里必定清楚,如果不是她,那么牺牲的一定是慕容辽。”

薄荧看似冷静,但实际上她的内心一直处于忐忑之中,担心陈导会因为她的指手画脚而感到不悦。

陈导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倾听,等她说完后又沉思了一会。

“陈蜜在现场吗?”陈导问现场副导演。

陈蜜就是将《问仙》小说改编为剧本的编剧,现在正好就在剧组,没一会,陈蜜就来到了薄荧眼前,薄荧于是又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陈导既然叫来了编剧,就说明他被薄荧的话说动了,至少不反对,现在是想听听编剧的意见。

陈蜜听完薄荧的话后,沉吟了许久后,突然抬头说道:“陈导,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修改剧本?我只修改还未拍摄的、和璇玑仙子有关的剧情。”

“需要多久时间?”陈导问。

陈蜜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陈导考虑了一会,点了头:“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个形象更丰满的璇玑。”

陈蜜匆匆离开后,陈导又叫来了统筹:“剧本正在调整,和璇玑有关的戏这三天都不拍了,你马上调整一下拍摄计划。”

都吩咐完了以后,陈导又对还在因为意见被轻易接受而感到不可思议的薄荧说道:“这三天你可以自行安排时间,可以离开影视城,但是如果剧本修完的时间提前了,你也必须提前回到剧组。”

“您不用担心,我没有其他行程,我会留在剧组等到剧本修改完成。”薄荧马上说道。

陈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下一场,准备。”陈导重新转回了监视器前。

薄荧自觉地离开了拍摄地,回到演员休息处时,林淮还在原地等她,薄荧把事情的处理结果告诉他后,林淮笑了起来:“真正去做了以后,发现没那么难吧?”

薄荧目光真诚地看着林淮:“林淮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勇气去找陈导说出自己的想法。剧组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而我的工作就是演好璇玑,对角­色­和剧本有什么疑问应该去和导演或编剧讨论交流,而不是因为怕得罪人就保持沉默。”

林淮静静地听着薄荧说话。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除了作者和编剧以外,作为饰演者的我应该是最了解这个角­色­的人,就像这次一样,也许我的手中就握有能让她变得更鲜活的钥匙。”薄荧看着他:“林淮哥,真的谢谢你。”

“在这个年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淮颇为感慨地看着她:“说实话,你的努力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就连年轻时刚进入这一行的我和你比起来,也自愧不如。”

“林淮哥,你说的就像自己现在很大年纪了一样。”薄荧笑道。

林淮摇了摇头,神­色­间隐有失落:“二十六岁……在这一行已经很大了,就算观众还愿意多叫我几年小生,我自己也不愿意一把年纪了还占着小生的名号。”

薄荧一下就联想到了林淮连续两年和视帝的奖杯失之交臂的事。

正当薄荧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李阳州正好走了过来,神­色­古古怪怪地对着林淮说道:“林哥,导演叫你了。”

“好的。”林淮说完,又看向薄荧,对她笑着说道:“我先过去了,以后在剧本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但是对对剧本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谢谢林淮哥。”薄荧笑着说。

林淮走后,一向避薄荧如水火的李阳州一反常态地留在原地,古古怪怪地看着她。

薄荧对他微微一笑,正要离开,李阳州忽然叫住了她:“薄荧!”

薄荧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和金薇玲一样,也想追林哥?”

李阳州那满脸明晃晃的嫌弃和复杂,就差直接写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几个大字了,薄荧不仅没觉得受了冒犯,甚至心情还挺好。

“你误会了,我对林淮哥只有后辈对前辈的尊敬。”薄荧微笑道。

李阳州脸上的神情表明他不相信薄荧说的话,他用一种上了年纪的人教育小辈时的口吻说道:“我是看你老老实实,和金……经常缠着林哥的那些滑头货不一样,才好心劝告你的,像你这样的……”他看着薄荧的脸,卡壳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条件,就应该多努力,多读书,不要冲昏了头脑就去Сhā足别人感情……虽然你肯定是Сhā不进去的,但是有这个想法也是不对的。”

薄荧哭笑不得:“我真的没那想法。”

李阳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好是这样,实际一点,睁着眼睛的时候就不要做梦。”

李阳州走了,留下既无奈又好笑的薄荧。

晚上从大巴回到酒店的路上,薄荧小声问曾慧:“林淮哥有女朋友?”

曾慧诧异地看向她,眼中随后涌出愧疚:“你知道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没关系的,”薄荧再次澄清道:“我对林淮真的只是后辈对前辈的尊敬,没有其他意思。”

曾慧再三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脸上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唉,林哥人那么好,我还满心希望你能把他救出苦海呢。”

见薄荧面露不解,曾慧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林哥有女朋友的事基本是娱乐圈公开的秘密了,据说是个圈外人,作得很哟,三头两天就和林哥吵架,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随时打电话来查岗,我自己都已经看见四次了!”曾慧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四,两条细细的眉毛愤愤地扬了起来,一脸愤怒:“最过分的一次是林哥吊了一天威亚下来,本来就累得要死,走路都歪歪斜斜了,结果作女一个电话过来,我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林哥的脸当时就黯了,我看着他一瘸一瘸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真的觉得好心疼,我不是他的粉丝,真的——”曾慧斩钉截铁地强调道:“但是我觉得林哥应该配一个最好的人。”

薄荧的眼前浮现出上次在停车场见到的,林淮坐在汽车里黯然疲惫地通电话的样子。

“是啊。”薄荧说。

从第二天开始,虽然薄荧在片场已经没有了工作,但她依然还是跟着剧组每天早出晚归。

在拍摄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观摩,看演员们是怎么演的,有些什么技巧,演员们休息的时候,她就帮忙不过来的工作人员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再加上一周前薄荧在片场有目共睹的表现,很快她就在剧组里获得了不亚于林淮的良好评价。

两天后,陈蜜如约拿出了一份修缮后的剧本,除了已经拍摄的部分,陈蜜几乎把璇玑仙子出场的戏份都多多少少地修改过了,就像是一个黯淡的原石被人­精­心打磨了一遍一样,以前的璇玑只是一条串联起前因后果的绳子,她最大的作用就是引发慕容辽的黑化,好得以触发之后的剧情,但是新剧本里的璇玑已经焕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她的人格魅力不输剧中的任何一个人气角­色­。

对薄荧来说,这当然算是一个惊喜,璇玑仙子这个角­色­越出­色­,她就越接近她的目标,她相信,如果沈岚此时看见这个新出炉的璇玑,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掉。

薄荧当晚反复揣摩修改后的剧本,一直熬到深夜三点才上床睡觉,她已经迫不及待璇玑仙子和观众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

☆、第61章

修改的剧本出炉后,薄荧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拍摄,因为她的工作还包括因为秦岚而废弃的那些已拍摄镜头,所以她的任务要比其他主演来得重,好在薄荧争气,只要不换场景,她可以不休息、不cut,一次­性­连续拍摄数场,七月的上京气温直线攀升,片场里脾气最好的人在烈日下也开始变得烦躁,但是穿着斗篷拍戏的薄荧似乎一点没受气温影响,不仅敬业依然,那些剧本就像是印在她的脑海里了一样,像忘词、串词这样谁都会发生的小失误,薄荧一次也没有犯过。

其中有一场戏是璇玑人物形象的重要转折点,也是薄荧预计中的璇玑这个角­色­吸\粉的重要时机,薄荧早在两天就在不断揣摩角­色­\情感,等到开拍当天,她终于有了把握。

“。”

导演喊开始了以后,镜头下的场景就成为了《问仙》中的世界。

万剑宗的宗门大厅里,七个长老神情凝重地坐在各自的座椅上,敞开的深棕­色­木门里­射­进一条昏黄的夕阳余晖,星河般隔开了两边的长老。

“魔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攻来,是死守还是撤退,我们应该做出一个决定了。”大长老沉声说。

“掌门被­阴­鬼重伤、生死难料,其他三十二门派又背弃联盟,我们在上次大战中已经损失了许多­精­英弟子,以万剑宗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拦得住魔门大军?”三长老率先开口。

“你这是在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四长老气愤不已地说。

“河那秘境那里还没有任何消息吗?”须发皆白的二长老面露忧­色­。

“没有,出口已经被完全堵死了……”说话的是七长老,他新收的爱徒也在这一次探秘的队伍中:“我在昊乾出行前将千里铃交付于他,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千里铃的任何消息。”

“那小子福泽深厚,一定会没事的。”七位长老中唯一的一位女­性­长老,五长老出言安慰道:“虽然我们不知道河那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事情一定还有转机余地,此次领队探秘的是慕容辽,他的灵灯已经几次险些熄灭,我担心的是他的­阴­灵子身份会引来危险,继而危及整个队伍安全。”

“当时我就强烈反对让慕容辽领队探秘!他天生就是个引来灾厄的命,说不定万剑宗有此一劫也是他的原因!”三长老一拍茶几,茶几上的茶杯和紫木茶几一齐化为齑粉。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二长老叹了一口气,正在说话,地上的夕阳光带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形­阴­影。

“我们守。”

一个清亮、落地有声的女声回响在空旷的宗门大厅里。

“璇玑!”五长老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女,她孱弱的身体被裹在一件宽大的厚重斗篷里,脸­色­依旧毫无血­色­的苍白,黑玛瑙一般的双眼却亮得惊人,生命的火光在她的身体里一分一秒地流走,另一种东西却在她的眼里熊熊燃烧,五长老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疼地正要责问她为何不在房间里休息,却见她忽然抬起手,从斗篷下的刀鞘里抽出了一把不凡长剑,古朴威严的长剑在夕阳余晖下锋芒毕露,一声龙吟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

“你……你拿起了问仙剑……”几位长老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震惊不已地看着门口的璇玑。

在万剑宗,通常问仙剑是作为掌门更迭时候选人面临的最后一个考验,测剑意,问剑心,只有能够拿起问仙剑的候选人,才能成为万剑宗的新一任掌门,而在特殊时期……

“万剑宗第二十四代内门弟子——陆璇玑,奉掌门之命代行掌门之职。”

背对着夕阳的少女,面部神情晦暗不明,唯有那双充满决心和力量的眼睛在逆光中依然散发着惊人的亮光。

“璇玑……”七长老向着璇玑上前一步。

“大长老听令!”璇玑铿锵有力地声音打断了七长老的话,也中止了七长老的脚步,璇玑定定地看着站在神­色­复杂的大长老,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许久后,大长老低下头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神情已经变化:“刘阳朔在此听命。”

“将宗门所有的法宝立即下发到内门弟子手中,确保每一个法宝都分到了适合它们的弟子手里——”

三长老大惊:“璇玑,那可是宗门数百年以来累积的底蕴,你——”

“三长老!”璇玑声­色­皆厉的一声大喝,打断了三长老未说话的话语:“如果宗门在这场苦战里不能取胜,再多的财宝都只会成为魔门的战利品!”

三长老被璇玑身上的气势所震,竟一时忘了话语。

“领命。”大长老淡淡一声回答,转身大步走出宗门大厅。

璇玑给几位长老都吩咐了任务,就连桀骜不驯的三长老都领命离去了,只剩下五长老依然留在大厅里,沉痛哀伤地看着璇玑。

“璇玑……你不能上战场,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如果你冒然催动灵力……”

“五师叔,宗门遭此大难,作为弟子一员,我不能坐视不管,这不仅事关万剑宗的存亡,也关乎着全天下的存亡,如果被魔门打开­阴­阳界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我还活着,又还能活多久呢?”

璇玑的最后一句话轻若鸿毛,她的眼里露出一抹若有别意的悲伤。

“cut!”陈导喊道。

场内所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饰演五长老的齐露笑着对薄荧点了点头,夸奖道:“演的很好,我都不自觉地被你带进去了。”

“哪里,还是大家的功劳,如果不是齐姐和其他演员演出那个气氛,我也不会这么快入戏。”薄荧笑着说。她看向站在导演身后的林淮,见对方面露赞许地向她点了点头,薄荧才确认自己演得不错,放下心来。

这场戏陈导原本以为会拍上个三四次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却没想到居然会一次就过,薄荧走过来的时候,不苟言笑的他还破天荒地对薄荧露出了一个笑容,夸奖道:“效果很不错,离你的下一场还有一段时间,你去好好休息一会吧——辛苦你了。”

“好的,谢谢陈导。”薄荧笑着道谢,又向几位刚刚合作的配角们说了句辛苦大家。

接着就是林淮和李阳州的对手戏,薄荧没有打扰林淮,对他笑了笑,然后就走出了内景,回到演员休息处去继续研读剧本。

七月中旬的时候,录取结果公布,薄荧发挥超常,以688分的成绩被第一志愿的上京大学哲学系录取,和今年上京的高考状元只差十八分,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梁平准备的通稿就飞向了各大网站和个人,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薄荧的新闻就已经遍布了各大娱乐报纸和网络。

这一天,不论薄荧走到哪里,都会收到工作人员的祝贺,当天的拍摄收工后,在拍摄场地和酒店之间两点一线的林淮罕见地提出了主创们一起外出聚餐的提议,虽然薄荧从他们白天的异常举动中已经猜出了这恐怕是个给自己的惊喜,但是当林淮端出藏起来的大蛋糕的那一刻,看着一张张真心实意的笑脸,薄荧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包括李阳州和金薇玲在内的大部分主创都参与了这场小型庆祝会,就连一向不出席这些私下活动的陈导也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现场。

所有人都喝的是啤酒,为了不让人扫兴,薄荧也是如此,也许是第一次喝酒的原因,没喝几杯薄荧就感觉有些头晕了,在又一次被敬酒的时候,薄荧正要喝下,林淮忽然笑着拿走了她的酒杯。

“予楠哥,这一杯我替她喝吧。”

在剧中出演掌门一角的老戏骨王予楠看了看薄荧的脸,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已经飞上了一片红霞。

“好!这一杯我敬你!”王予楠爽快地和林淮喝下了这杯酒。喝完后,他立即转身叫来了服务生小妹,为薄荧叫了一碗醒酒的冰镇绿豆汤。

“谢谢予楠大哥,下次我一定补上这杯。”薄荧抱歉地笑道。

众人看薄荧已经有了醉­色­,再来恭喜她考上名校的时候,也会主动让她以茶代酒。

即使如此,薄荧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也已经有些醉醺醺了,薄荧有心回忆一下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的酒,好对自己的酒量有个大概的估计,奈何被酒­精­影响的大脑已经无法胜任这任务,薄荧算了一会也没算出个究竟来,­干­脆走到了房间外的小露台上打算吹吹风。

夏夜的凉风里虽然远不上空调房里凉爽,但却比空调冷气更令人神清气爽,薄荧眺望着远处依然灯火辉煌的美食街,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正准备调头回去房间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隔壁的露台门打开的声音。

☆、第62章

薄荧诧异地望了过去,正好看见林淮从房间里走出的身影,因为没有想到还有人就在隔壁露台,林淮黯然失落的神­色­没有丝毫掩饰地出现在了薄荧眼里。

伸手关门的时候,林淮才抬头看见了站在几米外的薄荧,短暂的愣神后,他露出了温和的淡笑:“你也来吹吹风?”

薄荧看着在他勉强的微笑里掩不住的疲意,忽然产生了留下来和他说说话的想法。

薄荧向他走了过去,站在了尽头的栏杆前,林淮见她走来,也走到了露台的尽头前,两个露台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近也不远,仿佛双方各伸出一只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林淮哥,谢谢你为我组织这场聚会。”薄荧说道。

“我只是说出了这个提议而已,谈不上费心。”林淮微微一笑:“大家愿意来参加这次聚会,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是他们将你一直以来的努力看到了眼里。”

“林淮哥,”薄荧看着他:“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努力是件好事,但是太过也会适得其反’,累了的时候就休息,想停下脚步的时候就停下脚步……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

林淮看着薄荧,因为意料之外的话语而怔住了。

“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想笑就不笑,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即使你说了什么不像你的话,我也都会在一觉之后忘记的。”

薄荧的神­色­真挚而诚恳,她说话的时候,黑玛瑙一样澄净黝黑的眼珠静静地凝视着他,一阵夜风吹过,林淮从晃神中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

“没想到会让剧组里年纪最小的你给担心了,我这个前辈当的太失职了。”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薄荧话音未落,林淮就打断了她,苦笑着说:“不,我做的一点都不好,不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一个男人。”

“我没有办法在梦想和生活中取得平衡,只能让爱我的人不断伤心失望……”他垂下眼,停了片刻,颀秀清俊的面孔中流露出一抹悲哀,茫然若失地看着楼下空空如也的地方:“……我是一个失败的人。”

如果是平常的林淮,恐怕怎么也不会说出这些话吧,薄荧不想去猜测此时的他是否是受了酒­精­影响,就像她说的那样,不论今晚他说了什么不像他的话,她都会把听到的一切忘记。

“林淮哥。”薄荧开口叫他的名字,林淮抬起头来,薄荧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一个失败的人。”

“我不会劝你舍弃生活或梦想的其中一个,因为我相信你能找到它们的平衡点,林淮哥,你有试着把自己的心里话、自己的担心和顾虑告诉那个爱你的人吗?”

林淮苦笑着摇了摇头。

“和她敞开心扉谈一谈吧。”薄荧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不想让对方担心而藏起所有脆弱,对爱你的人来说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冷漠的伤害。”

林淮沉默着,眼中神­色­似有动摇,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看着薄荧,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谢谢你,薄荧。”

林淮在第二天一早就请假离开了剧组。

薄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也没吃惊,这一天她的拍摄计划临时调整为了补拍因沈岚而作废的那些镜头,下午拍摄中途,休息的时候,薄荧忽然接到了梁平的电话,让她有空多发发微博,和正在合作的当红演员在微博上互动不仅能宣传还未面世的作品,也是提升自身人气的一种方法。

薄荧这一个多月忙着拍戏,也就看看微博的新闻推送,除了开通当天发布的那条微博以外,她的微博主页还处于寸草不生的状态。经过经纪人的提醒后,薄荧登陆了微博,看着新微博发布界面想了半天后,也没想到自己应该和哪个正在合作的“当红演员”展开互动。

梁平的意思显而易见,这个“当红演员”除林淮外不作他想,林淮既是人气演员,又是薄荧在戏中的配对,薄荧和他捆绑着炒一炒热度是理所应当的事,如果是其他人,薄荧会没有任何芥蒂的照做,但是对方是林淮,她不愿意,她不愿再在林淮摇摇欲坠的恋情上加上一枚砝码了。

最后,薄荧从拍了庆祝会大合影的一个主创手里拿到了合影照片,又挨个询问了照片里的人,得到同意后,她将这张合影上传了微博,并了每个在画面里出现的人,感谢他们的祝贺,也感谢了所有的粉丝。

离下一场开拍还有些时间,薄荧索­性­看了看私信,除了大量粉丝的祝福外,还有不少充满恶意的辱骂或意滛,薄荧应对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只要苗头不对,她就立刻不看,转而看向下一个人的私信,在内容纷杂的私信箱里,薄荧看见了傅沛令的微博名字,私信一共有二十三条,薄荧一条没看,直接把他拉黑了。

在退出微博之前,薄荧看到自己新发出的微博已经有了不少回信,她随手点开看了一下,发现最先评论的又是那个叫“向着梦想前进”的人,先前在私信箱里,她就已经看见过这个名字了,他发来的私信数量不算多,却雷打不动每天都有,和私信里不断表达着对薄荧喜爱之情的其他粉丝不同,“向着梦想前进”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向她汇报自己的近况,说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就像是在和一个亲近的好朋友聊天那样。

在最近的一条私信里,“向着梦想前进”说自己决定放弃老师建议的音乐学院,在明年一月去参加上京电影学院的艺考。

薄荧照例什么也没回,她又看了几分钟自己的微博,等到拍摄地那里传来了陈导喊通过的声音后,她马上将手机收好,快步朝拍摄地走去,投入了下一轮拍摄。

“元姐,你看最近的新闻报道了吗?”

元玉光的助理小柔拿着手机一脸愤愤地走进电视台为明星提供的单人化妆间。

坐在化妆镜前的年轻女人穿着一会上台的演出旗袍,脑后半盘着发髻,乌黑的长发被挽到一边,像一匹披在肩上的黑绸,年轻女人眉目如画,在镜前柔和明亮的光线下,像是从某幅大师名作里走出的毫无瑕疵的绝世美人一样,散发着一层看不见的光芒。

元玉光低头看着台本,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又有哪个公共号做了我的花瓶集锦?”

“哎呀,不是!”小柔气愤地拿出手机给她看:“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人,演了两部电影就得意忘形,现在媒体都叫她小元玉光!”

元玉光从小柔手里接过手机,面无波澜地看着热搜榜上排在第四和第七的两个关键词:“薄荧”、“小元玉光”。

“她的确很美。”元玉光将手机还给小柔:“就算被说‘艳压元玉光’,我也能够接受。”

“元姐!”小柔气不过,叫道:“你入行这么多年,那么多作品摆在那里,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凭什么和你相提并论!还好意思把自己当‘小元玉光’——她长得比元姐差远了!”

“随她去吧,如果有人能夺走‘千年美人’的称号,恐怕我会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人。”元玉光淡淡地笑了笑,那笑里揉着一抹自嘲:“以后她就会知道,对一个演员来说,过度的美貌究竟意味着什么。”

“元姐……”小柔的声音低了下来,她难过地看着元玉光:“总有一天,观众会看见你的努力的……”

元玉光低下头看向手中做了不少笔记的台本,低低地笑了一声:“……希望如此。”

《问仙》剧组在林淮预定返回的那天,举行了开拍后的第一次媒体探班。

这是薄荧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虽然梁平认为她的情商能够应付,但还是免不了不放心,在头一天的晚上给她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告诉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给她举例了不少媒体会在采访时可能使用的谈话套路,教她如何避免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媒体圈套。

因为拍摄日程紧张,所以采访是在不影响拍摄的前提下,见缝Сhā针地进行的。

薄荧连拍三场戏下来,还没来得及歇上一会,采访完金薇玲和李阳州等人、早已等在一旁的几个探班媒体立刻蜂拥了过来。

三个记者分别来自不同的网站和报纸,提的问题却一样的辛辣,每个人都像一头发现了肥­肉­的饿狼,眼里闪着­精­光,想要从薄荧嘴中刨出一个大新闻。

“请问你为什么会决定出演璇玑一角?这是否意味着今后你将从大银幕转战小银幕?”一个记者还未说完,另一个记者就马上问道:“粉丝都认为你可以胜任更重要的角­色­,你怎么认为呢?”

☆、第63章

薄荧笑了笑,将身上厚厚的斗篷脱下搭在手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地柔声说道:“接到好的电视剧本,我就会出现在小银幕上,接到好的电影剧本,我就会出现在大银幕上,我是一个演员,只要有好的作品,我就会出演。”

“比起能否胜任,更重要的是你是否适合这个角­色­,我认为璇玑仙子这个角­色­就很适合作为我在小银幕上的第一个挑战,我会努力演好她,来回报陈导和粉丝们对我的期待。”

“请问你在剧组里面关系最好的演员是谁?”

薄荧笑道:“因为我是主创里面年纪最小的演员吧,大家都挺照顾我的,我们关系都很好。”

“有传言男主演李阳州和你不和,是这样吗?”有个记者问到。

“传言大多是假的,这个也是。”

“那么林淮呢?请问你对林淮怎么看?你们在剧中有许多感情上的对手戏,在拍摄的时候会不会有心动的感觉?”另一名记者接着问道。

薄荧打太极道:“林淮前辈的表演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拍摄的时候我不是在表演自己的戏份就是在揣摩林淮前辈的表演,倒是忘记了有没有心动过。”

几个记者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接受过采访的薄荧会回答的滴水不漏。

也许是入组前就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虽然三个记者都没有问出什么猛料,但是谁也没有不开眼地提起几个月前薄荧遇上的那件不幸的事。

“请问你……”

下一个提问刚刚开始的时候,远处突然传出几声“林淮来了”的惊呼。

薄荧刚刚向那个方向看去,三个记者和他们身后的摄影师就已经飞快地转身冲向了林淮,薄荧觉得自己有必要改正一下错误的想法,先前她还以为自己是记者眼中的一块肥­肉­,但是林淮出现后,她发现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块吊着碎­肉­的骨头,林淮才是那块油光水滑的肥­肉­。

林淮取下戴在脸上的墨镜,一边笑着和记者说着什么,一边走到了薄荧身边。

“没关系,节约时间,一起采访就行。”林淮笑着站到了薄荧身边。

能和林淮一起接受采访,受益更多的自然是薄荧,有了林淮的加入,即使她什么话也不说,出镜分量也会增加。

林淮看了一眼穿着厚厚拍摄服装的薄荧,对几名记者和摄影师说道:“天气太热了,你们也很辛苦,到我的化妆车上继续采访吧?”

记者和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们自然求之不得,加上薄荧和林淮两人,一共八人上了林淮停在片场外的一辆黑­色­gmc。

采访重开后,记者们又像对薄荧那样向林淮争先恐后地提出了问题,但是大概是看在林淮的高人气份上,记者们的提问要比对薄荧时客气得多,即使想从林淮口中挖出什么料,也被经验丰富的林淮用圆滑的回答给带回了《问仙》的宣传上。

薄荧叹为观止,在心里感叹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薄荧是你出道以来合作的女演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请问你是怎么看她的?”一名记者忽然把话题转向薄荧。

“薄荧是我见过的最谦逊努力的演员,我相信以她的毅力和天分,一定能在这个圈子里走出属于自己的大道。”林淮毫不吝啬地说。

林淮虽然不论和谁合作都只会说对方的好话,但是客套话和真心话还是很容易分出区别,记者们马上兴奋起来,其中一人立马追问道:“据说前几天剧组主创们为薄荧举办的升学庆功宴是你提议组织的,请问是真的吗?为什么你会想到要为薄荧庆祝呢?”

“组织这样的聚会对我来说不是第一次了,上个剧组里我也为晁宇前辈组织过一场惊喜聚会,要问我这次为什么会想起组织一场惊喜……大概是源自学渣对学霸的天然崇拜吧,”林淮玩笑道:“众所周知,虽然我在戏里总是演很厉害的人,但现实生活中的我在学生时期却是一个永远在及格线上挣扎的人,现在有个前途无量的学霸在我眼前,我还能不赶紧抱紧大腿吗?”

提问的记者被他逗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接下来的采访就都集中在了《问仙》的宣传上。

十分钟后,林淮要准备化妆开始拍摄了,采访也就随之结束了。

薄荧在记者之后下车,走的时候林淮叫住了她,对她说了一声谢谢,虽然他没有挑明是因为什么事而道谢,但是薄荧从他脸上轻快的笑容里已经猜出了原因,薄荧对他了然地一笑,走下了他的保姆车。

留在车外几步外的记者们见到薄荧这么快下车,失望地散去找下一次采访对象了,薄荧则回到片场,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一场拍摄。

当天晚上九点过,她忽然收到梁平的一条微信:

“下午的探班采访,澜易娱乐已经在微博官方号上发布了。”

薄荧正要回复,又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采访应对得很好。[呲牙]”

薄荧回复一句“谢谢”,再加上一个捂嘴笑的表情,接着就打开了微博,澜易娱乐在发布探班视频的时候已经在微博上过薄荧了,薄荧顺着自己的微博点了进去,看完这段时长十六分钟的视频,澜易娱乐不仅采访了几个人气演员和导演,就连普通的工作人员也没放过,澜易娱乐的记者随机选取了许多工作人员,向他们询问剧组里最喜欢的演员是谁,理由是什么。

薄荧下滑到评论,看见已经有了不少网友留言:

“林哥的好人卡家里已经堆不下了吧?不过真没想到薄荧会和林哥一起并列成为最受工作人员欢迎的人。”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林淮和薄荧私下关系很好。”

“李阳州那口满满玉米渣子味的乡土口音是什么鬼?竟然会觉得萌萌哒的我又是什么鬼?[笑哭]”

“被李狍子的口音圈粉1。”

“难道只有我一人发现陈会中明显偏爱李狍子吗?李狍子一说话,他那笑容就止不住啊。”

“楼上的,陈导明显还偏爱林淮和薄荧,你没看三分钟的采访里,这两人名字的出现频率有多高吗?”

“我脑补出了一场好可怕的爱恨纠葛……感觉自己需要吃药了。”

“我铃今天也超可爱,铃铛会永远在身后支持你的!”

“跪舔薄荧的盛世美颜。[舔屏]”

“心疼我们小荧,穿着那么厚的斗篷在四十多度的高温里拍戏,好怕她中暑。”

薄荧看了几条评论后,顺手点赞了第一条、第四条和第七条,然后就锁屏了手机。

几分钟后,李阳州拿着手机一脸复杂地来找刚刚拍完一场戏正在休息的林淮。

“林哥,俺的经纪人告诉俺薄荧被俺的口音圈粉了。”

“什么?”正在脱下外衫的林淮停下了动作,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就是你们玩的微博,那玩意,薄荧在上面说被俺的口音圈粉了——”李阳州的脸上露出害怕:“你说她会不会因此爱上俺……我啊?”

“我看看。”林淮说。

李阳州把手机递给他后,林淮才发现所谓的“薄荧在上面说被我的口音圈粉了”,实际只是薄荧点赞了那条说自己被圈粉了的微博而已,被她点赞的还不止这一条回复,这条微博下的好几个回复都因为她的点赞而炸开了。

当林淮看到薄荧点赞了说自己收集好人卡的微博时,他忍俊不禁地笑了。

“林哥,你不厚道,你还笑!”李阳州焦愁地说道。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快点换衣服,下一场该你了。”林淮把手机还给他,笑着离开了。

另一边,金薇玲自己刷微博的时候刷到了薄荧点赞“我铃今天也超可爱,铃铛会永远在身后支持你的”这条动态,躺在保姆车里休息的她当时就变得神­色­复杂。

……薄荧在搞什么?

要说蹭热度、抱大腿的话,她这个新晋小花显然不值得薄荧这样做,她只能将这理解为薄荧释放的一种友好信号。

其实就算薄荧什么也不做,她也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的,如果她们之间条件相差无几,她或许还会动点小心眼,处处竞争一下,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到隔着十几条街,她也就没了那些想法。

她和薄荧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走的路线也不同,犯不着因为一点嫉妒而交恶,反正这部戏拍完以后两人就不会有什么多的交集了。

除开这些用理智思考的理由外,让金薇玲拒绝和薄荧竞争的还有一个情感上的理由:

她认为薄荧很危险——

尽管薄荧在剧组表现得完美无瑕,但金薇玲依然毫无理由地、本能地觉得薄荧很危险。

她相信自己的本能。

☆、第64章

紧赶慢赶,《问仙》终于在八月的第一天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份,晚上十点的时候,剧组包下了一家川菜餐厅,举行了杀青宴。

餐桌上杯觥交错、人尽皆欢,因为知道薄荧酒量差,所以薄荧喝了几杯后就有人主动让她以茶代酒了,杀青宴进行到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打进了薄荧手机。

薄荧侧过身体,背对着酒宴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后,传来了一个让薄荧熟悉的声音:“薄荧。”

薄荧眉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她站了起来,慢步走出了大厅。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薄荧走进一间关着灯的无人包间,打开墙上的顶灯开关后顺手关上门,在圆桌前的其中一条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这不重要。”傅沛令在电话里说:“难道你想就这么躲我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可以?”薄荧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面­色­如常地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在雪白的墙壁上,一粒绿豆大小的油渍不显眼地溅在上面,薄荧的目光扫到后,立即从这面墙壁上移开了视线。

脏了就是脏了,不论污渍有多小。

“别这样。”傅沛令的语气里露着隐忍和哀求:“我们见一面吧,薄荧。”

薄荧心不在焉地看着包间内的东西。

“……你给我一个见你一面的机会好吗?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宁滢没能参加高考,已经辍学了,我和徐俏也已经没有关系了,薄荧,求你了,让我见见你吧……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傅沛令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句尾的时候已经隐有哽咽。

“为什么想我?”薄荧终于开口了,她将目光从圆桌中央的那篮仿真花上收回,声音和嘴角一同扬了起来:“赛车和冰球玩腻了吗?和朋友们喝酒唱歌也腻了?”

“所以想起我了,就像以前一样。”薄荧笑着说。

“我一直在找你!”傅沛令急声说:“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到处找你!你的家和公司我都去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你!”

“我宁愿你骂我、打我……别不理我,别从我的世界消失……我想见你,薄荧……”他哀求道。

“可是我不想见你。”薄荧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想我再换电话号码的话,就不要再打过来了。”

无视电话那方的呼喊,薄荧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这句换电话号码的威胁起了作用,傅沛令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薄荧回到了举行杀青宴的大厅,半个多小时后,杀青宴结束了,来接人的梁平顺道在大厅里感谢了陈导和几个重要的工作人员,然后就开车把薄荧送回了家。

《问仙》的工作结束后,薄荧很快收到了剧组打来的全款,她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房租,然后又给孟上秋的银\行\卡\里打去了一部分钱,她的片酬就没剩多少了,薄荧把剩下的钱存入了银行,然后又恢复了租房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

几天后,她接到梁平通知,要和《问仙》的主演们在八月十五日那天一起上国内的一档老牌综艺《一起游戏吧》录制节目,在电视剧正式开播前预热宣传。

这类宣传活动是没有薪资的,也非强制,但是只要脑子没问题,没有哪个演员会冒着被得罪导演、投资人的风险缺席重要宣传。

薄荧缺乏曝光率,这次的综艺宣传正是她现在急需的机会,所以梁平接到剧组那面的联系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八月十五日,薄荧在梁平的陪同下从上京飞到了燕沙,一下飞机就立马坐车前往了燕沙电视台。《一起游戏吧》节目组给《问仙》剧组安排了一个公用的大化妆间,薄荧进去的时候,林淮已经坐在化妆台前让两个化妆师给他上妆了。

薄荧和他打过招呼后,立即坐了下来由另一名电视台的化妆师为她化妆。

没过多久,其他主演们也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化妆间作节目前的准备,加上化妆师和演员们的助理、经纪人,原本宽阔的大化妆间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起来,最先化好妆的薄荧和林淮坐到了一角的沙发上,看起了节目组拿来的流程表。

上面写着大致的节目流程,主持人会问些什么问题,如果有不愿意回答的问题现在就可以和节目组沟通撤换问题,薄荧看了一遍针对自己的那些问题,又让梁平看了一遍,确认里面的问题她都可以回答。

“我去和节目的负责人和总导演打声招呼,有事情就打我电话。”梁平说着,先一步离开了化妆间。

梁平走后,薄荧又抓紧时间看了几遍流程表,想好了每个提问的最佳应对。

“你是第一次上综艺节目吗?”坐在另一条长椅上的林淮开口问道。

薄荧发现自己的紧张有些外露,连忙调整了下表情,笑着回答:“是啊,有点紧张。”

“别担心,台上还有我呢。”林淮宽慰道:“你就当是去玩的,开开心心地录。”

“谢谢林淮哥。”薄荧笑道。

林淮正要说话,准备完毕的李阳州大步走来,重重坐在了林淮旁边,李阳州的经纪人——他的远房亲戚邬贵河一脸焦虑地追在他身后,一起来到了休息区这边,看见林淮和薄荧后,他马上笑了笑,但是视线一移开,那张笑脸又变脸似地迅速换成了苦瓜脸。

“小州,你把俺的话听进去没有,一会录节目的时候该­干­哈你知道了不?”邬贵河问李阳州。

薄荧因为和李阳州的关系而只能忍笑,林淮因为礼仪的关系也只能忍着笑。虽然李阳州泡在方言里的普通话总是让人发笑,但比起他的经纪人来,李阳州的普通话已经能过一级了。

“俺——”李阳州一脸不耐烦地抬起头后,却突然卡住了声音,他警惕地瞟了一旁的薄荧一眼,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为什么非要说假话?!怪不得俺娘——我妈说娱乐圈黑暗得很,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搞坏了风气!”

“你咋就这么哏呐?俺跟你说,你要是说真话,那就要得罪全天下一半的女银啊!你还想不想做大明星了?”邬贵河愁眉苦脸地看着李阳州:“你就听俺一回吧!”

“我不!就不!本来俺……我也没想要做大明星,我先被陈导骗,又被你骗,你们看我老实怎么的,是不是专门欺负老实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只是想来大城市找一份端盘子的工作,被你们骗来抛头露面就算了,现在还要逼我说假话——”李阳州把头一扭,看向林淮:“林哥!你人最正直,你说说他!他这是想‘潜规则’我啊!”

邬贵河壮实的身体一晃,像是要因李阳州而崩溃倒地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邬哥你说说吧。”林淮忍着笑说道。

“俺就是提点他啊!让他别在节目上乱说,免得又得罪人!”

“你那是提点吗?你让我把丑的说成美的,美的说成丑了——你让我骗人!”李阳州气愤地说。

“小州,你过来。”邬贵河深呼吸一口气,向李阳州招手。

“­干­哈?!”李阳州警惕地盯着他。

“过来!”邬贵河眉毛一竖:“不然俺给你娘打电话了!”

李阳州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在恶势力的压迫下,他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走向邬贵河。

邬贵河拉着李阳州走开了,远远地还有两人的争吵声传来:

“你削俺吧!你要不听俺的,要不就削死俺!你娘把你交到我手里,俺就一定要把你带成大明星,你要是不听俺的话,你——你就在这里削死俺吧!”

薄荧侧过头去,掩住自己破功的嘴角。

下午两点的时候,所有出场的演员都集中到了《一起游戏吧》演播厅,两点四十五的时候,正式开始了录制。

四名主持人在又唱又跳的一阵开场白后,大声请出了此次来参加节目的《问仙》主演们。

“走吧。”站在薄荧身边的林淮低声提醒道。

薄荧点了点头,和其他主演们一起走出了后台。

《一起游戏吧》开播以来已经有了二十三年历史,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老字号”综艺,虽然近年来随着一些新兴综艺的崛起而影响力有所减弱,但是总的来说,它依然是国内目前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问仙》能上《一起游戏吧》宣传,不管是对电视剧的热度而言还是对演员的人气而言,都会是一个很大的帮助,反过来,节目也能借林淮、金薇玲这样的人气演员的号召力提升收视率,双方各有所得。

节目大牌,演播厅自然也不会小,偌大的演播厅里最多能容纳一千人,这次的观众席也是照样座无虚席,薄荧和林淮他们一起走出后台的时候,台下立刻响起了沸腾的尖叫和口哨声。

☆、第65章

“观众们的反响好热烈啊,让我都有些伤心了,刚刚我们上台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尖叫声吗?”资历最老,分量也最重的国内主持人一哥童榕装作生气地说道,台下的观众们立即给面子地尖叫起来。

“这才对嘛,来,我们让他们依次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第一个谁来?从左边开始吧。”童榕说。

站在左边第一个的是拍完戏后就把头发剪短、烫成了可爱小卷的金薇玲,她已经上过很多综艺,所以这时轻车驾熟地将话筒拿到了嘴边:“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金薇玲!”语毕,她歪着头冲观众席送出了一个俏皮可爱的wink,台下又是一片响亮的尖叫和粉丝大声呐喊玲玲的声音。

穿着一身休闲李阳州接着拿起了话筒:“我是李阳州,我属狗,有些人老叫我李狍子,你们不知道十二生肖里没有狍子吗?”台下一片笑声,几个主持人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李阳州浑然不觉,依然十分认真地继续着小学生似的自我介绍:“我擅长吃,至今没发现有人比我能吃,兴趣爱好是考察自助餐厅,最喜欢吃的是­肉­,我没有不吃的东西,小时候家里没人,饿慌了的时候我还吃过生米……”

主持人笑得弯下腰去、不住拍着大腿,台下的观众也是笑得东倒西歪,演播厅下面的邬贵河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站在一旁的林淮适时咳了一声,李阳州回过神来,为自己的自我介绍作了结语:“记住啊,我不属狍子。”

童榕一边笑一边站起身来:“等一下……李阳州,等一下……你以为大家叫你狍子,是因为以为你属狍子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吗?”李阳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来,我们让你的粉丝给你解释下,台下哪位是李阳州的粉丝?”童榕看向台下的观众席,许多女观众尖叫着伸起手来。

童榕随手叫了一个坐在前排的女观众上台来,把话筒递到她面前:“你告诉李阳州,你们为什么会叫他李狍子?”

女粉丝羞涩地看了李阳州一眼,却不敢与他对视:“因为狍子是北方的嘛,又呆萌呆萌的,就像他呀,这是我们粉丝取的爱称,一种亲昵的称呼,我们当然知道李阳州属狗啊,但是叫狍子更萌嘛……不然,要叫李狗子?”

“哈哈哈哈哈哈——”童榕和另外三个主持人都大笑起来,童榕笑过后,神­色­一敛,严肃说道:“你们粉丝怎么能这样欺负偶像呢!总要给人家一个选择机会吧!”

女粉丝不好意思地笑着连连点头。

“好,让我们马上采访一下本人的想法。”童榕看向一脸懵逼的李阳州:“李阳州……说吧,你是想让粉丝们叫你李狍子,还是叫你李狗子?”

呆了半晌后,李阳州神­色­复杂地开口:“那……还是狍子吧……”

送回李阳州的粉丝后,下一个自我介绍人就轮到了薄荧。

她拿起话筒,刚刚露出微笑,台下就响起了疯狂的口哨和尖叫声,等了好几秒后,台下的声音才堪堪降低,薄荧这才继续说道:“大家好,我是《问仙》中饰演璇玑一角的薄荧,很高兴来到《一起游戏吧》和大家见面。”

下一个就是压轴的林淮了,他才刚刚拿起话筒,演播厅里的尖叫声就快掀翻屋顶了,林淮早有经验,笑着压了压手掌,下面的粉丝就立即听话地收了声,看得薄荧佩服不已。

“大家好,我是林淮,在《问仙》中饰演的是慕容辽这个角­色­。”林淮笑着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仅仅如此,下面的粉丝就非常赏脸地尖叫起来。

“听说这次的慕容辽和你以前饰演的那些古装角­色­都有很大不同,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下,和你之前演的虞元善、杜安刀有些什么区别?”穿着淡粉­色­裙装的女主持杨婵开口问道。

因为有书版在先,保不保密剧情都无所谓了,但是为了没有看过原著小说的观众着想,林淮此时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要为电视剧版保留一点新鲜感和神秘­性­。

“慕容辽和我从前演过的角­色­相比,最大的区别应该是,他不是一个好人。”林淮说。

另一名男主持感叹地长喔一声,顺着这个话题问了下去:“当初你为什么会想起接这样一个角­色­呢?”

“我希望慕容辽这个角­色­能为我带来一些突破,这是一个复杂多变的角­色­,对我而言很有挑战­性­。”林淮笑道。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童榕用几句收尾,接着就进入了游戏环节,节目组准备的第一个游戏是常规的“心有灵犀”,游戏规则是每队分成两人,一人比划一人猜,猜句的过程中不能用语言提示,以在相同的时间内猜中俗语多的队伍获胜。

先出场的是《问仙》队,按照戏内的cp分组,薄荧自然和林淮分到了一组,金薇玲则和李阳州分到了一组,先上场的是金薇玲他们,在协商过后,李阳州做比划的那个,金薇玲来猜,主持的童榕将成语牌拿给李阳州看了以后,李阳州跃跃欲试的表情立即变得难以言喻。

“怎么了,快表演啊。”金薇玲催促道。

李阳州缩起身子,两眼往上一翻,露出大大的眼白,摇摇晃晃地一边走,一边用两手做出扑腾的动作。

演播厅里哄然大笑起来。

“……溺水的智障?”金薇玲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两个字的词语。

李阳州猛地把身体挺了起来:“你才智障呢!”

“咳……别说话啊,说话就犯规了。”童榕强忍着笑主持道。

“pass。”金薇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几十秒内,金薇玲这一组只猜出了三个成语,计时结束后,李阳州气愤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俗语牌,对嗔怪他的金薇玲说道:“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第一个‘笨鸟儿先飞’你怎么没猜出来,谁看都是‘笨鸟儿先飞’吧!”

“瞎子才看得出呢!”金薇玲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先学几声鸟叫,再扑腾?”

“不是不能用语言——”

“学鸟叫算什么语言?鸟语?”金薇玲问童榕:“童大哥,说鸟语没关系吧?”

“对,”童榕忍笑:“说鸟语ok。”

“听见没,是你脑子轴。”金薇玲白了他一眼。

李阳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好,李阳州金薇玲这组的成绩是三个,下一组又会如何呢?让我们请出下一组——璇玑和慕容辽出场!”童榕大声说道。

林淮主动地走到了童榕身边,要做比划的那一个。

“你们已经商量好了?”童榕明知故问道。

“没有,我自己决定的。”林淮笑道:“脑力活还是要交给学霸来做。”

薄荧笑着走到了台前,等待出题。

游戏开始后,林淮刚刚做出第一个成语的表演没几秒,薄荧就说出了答案:“按下葫芦起来瓢。”

“bingo!”童榕说着,迅速向林淮出示了下一个俗语牌。

林淮做出动作后,薄荧又迅速猜出答案,三十秒的时间里,他们一共猜出了十一个俗语,让童榕都惊呼不已:

“这就是心有灵犀啊!”

《问仙》组猜完后轮到了主持人组,有着多年经验、配合默契的他们最高纪录是九个,最后还是薄荧和林淮的十一个取得了胜利。

接下来又做了几个游戏,薄荧和林淮的超默契配合让他们无往不胜,轻轻松松为《问仙》剧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节目结束后,所有人回到后台,还要赶通告的演员和主持人纷纷告别,童榕一边取着身上的收音设备,一边对演员说辛苦了,不少工作人员这时围了上来,询问自己锁定的目标能否能签个名或是合影,薄荧和工作人员拍了几张合影后,才被进来后台的梁平带走。

梁平一边走一边说:“这次节目效果不错,你和林淮的cp应该会在节目播出后形成一定热度,对电视剧和你来说都是一项好的宣传。”

“现在是回上京吗?”薄荧问。

“燕沙这里我约了‘珍心’的老板见面,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你拿下一个大广告。”梁平说。

“珍心珠宝?”

“对,就是那个,国内一线珠宝品牌,你的条件这么好,拍什么牛­奶­坚果广告就太浪费了,我可是打算让你进入国际时尚圈的,以珠宝起步正好。”

“你和我一起去吗?”薄荧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当然会陪你一起去了。”梁平马上说道。

六点四十多的时候,薄荧和梁平一起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豪华饭店,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相貌各异的中年男人,梁平一进门就笑开了脸,不住地告罪,说着路上堵车,来晚了。

☆、第66章

薄荧看到包间里全是男人,心里就有些不安,好在餐桌上除了几个荤笑话外,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商界大拿没有表现得过于让人反感,薄荧把每人敬过一杯后就再也不肯喝了,这些人也没有强求。

这顿饭一共吃了三小时,珍心的老板本来还想留薄荧和梁平在燕沙住一晚,被梁平借口明天薄荧还有行程给推掉了,看见梁平替她打掩护,薄荧不由松了一口气。

当晚他们就乘坐飞机飞回了上京。

第二天薄荧当然没有行程,她照常前往了公司上课练习,在公司她见到了梁平,打完招呼后,梁平没有让她离去,而是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

“昨天那顿饭你觉得怎么样?”梁平问。

“……什么怎么样?”薄荧不解地看着他。

“珍心的老板和衡郦房产的老板都有意愿给你‘投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看到薄荧变了眼神,梁平立马补充道:“你可以拒绝,我只是把话转达给你罢了,我带过很多艺人,不是每一个都有一身傲骨,以前我曾做主替她们拒绝,可是有时她们还会反过来怪我挡了她们的路,所以从那以后我都不会再替艺人做决定,要怎么做,这取决于你。”

“我不需要特别‘帮助’。”薄荧­干­脆地说。

梁平看了她半晌,薄荧以为他是在寻思怎么说服自己,他开口后,却是爽快的一声“可以”。

“那边我会去回绝,你也别怕得罪人,我会去告罪的。”

薄荧半信半疑,面上却感激地说:“谢谢梁哥。”

两天后,梁平告诉薄荧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让她不用担心。

因为近期没有工作,薄荧手头又还剩下一些钱,她拜托梁平给自己找了一个钢琴老师,又把学琴的行程纳入了自己的学习计划,再加上每天雷打不动地参加公司的表演课和台词课、形体课、以及私下的文化学习,虽然薄荧没有工作,但却忙得不输有工作的人。

现在的她已经渐渐明白和粉丝互动的重要­性­,按梁平的说法是,这会增加粉丝对偶像的“粘­性­”,一个和粉丝毫无交集的偶像,他的粉丝粘­性­是最差的,流动的、不长久的粉丝数量也是最多的。

为了增加粉丝粘­性­,现在的薄荧基本上三四天就发一次微博,虽然她发自拍的时候粉丝表现最热烈,但薄荧还是更喜欢分享一些自己正在看的书籍、音乐,和一些日常小事。

半个月后,薄荧正在上表演课的时候,一个未储存的号码忽然打进了她的电话,她下意识地正要挂断,却在看清上面的的电话号码后皱起了眉头。

猫着腰安安静静地走出练习室后,薄荧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她没有先开口,片刻后,电话那头的人先说话了:

“薄荧。”傅沛令的声音顿了顿,重新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响起:“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不好。”薄荧­干­脆地说:“我可以挂了吗?”

“别挂!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聊聊,这么多天我都忍住了,没有和你联系,现在你就陪我说说话好吗?”傅沛令在电话那端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薄荧说。

“那只是你的独断专行,我们根本没有好好谈过。”

“傅沛令,”薄荧轻柔地念出他的名字,平静的声音就像是在和一个普通的点头之交说话,平静而疏离:“你还希望我们怎么谈?”

“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们能见一面吗?”

沉默片刻后,薄荧冷淡地开:“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可以!”傅沛令的声音立即扬升起来:“地点就在我家的电影院,时间你定吧。”

“过会我会把时间发给你。”

薄荧不等傅沛令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沛令的生日当晚正好是《问仙》剧组上《一起游戏吧》录制的那期综艺播放的日子,薄荧确认了错过首播后可以在网上看到重播后才放心地出了门。

以防万一,薄荧叫了梁平送自己,只告诉他自己是去见前男友,却没有细说和前男友的渊源。

一路上,梁平都在劝她改变主意,不要去赴约。

“你现在刚刚起步,别的小花就算了,离你之前那件事才过去五个多月,要是你被拍到夜会男人……”梁平欲言又止,薄荧明白他想说的是如果她被拍到夜会男人,那么之前把她当受害者的群众就会往她原本就是一个放荡的人身上想,强\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强\暴,就难以定论了。

“我会小心的。”薄荧说。

梁平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怎么可能。”薄荧笑了起来,她看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有些微弱扭曲的镜像,轻声说:“只是他欠我的,还没还完呢。”

九点四十五的时候,薄荧抵达观蛟影城门口,她戴上帽子和墨镜,谨慎地走进了电影院。

傅沛令就等在门口,和五个月前相比,他高了、瘦了,就像雨后一夜之间抽条的竹笋一般,那股随时随地表露在外的高傲和盛气,也像被暴雨冲刷过一般,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颓态。

看见薄荧后,傅沛令立即大步朝她走来,他的眼神抑压而炽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薄荧墨镜下的眼睛。

傅沛令把薄荧带到了一个影厅前,在进入的前一刻突然停了下来,对薄荧说道:“你闭上眼再进。”

薄荧抬起眼看向他,冷淡的神情里显示出拒绝之意。

“就闭眼一小会。”傅沛令说,急切的神­色­里露出一丝可怜来。

薄荧看了他一眼,取下墨镜,将眼睛闭了起来。

傅沛令推开了影厅的门,薄荧闭着眼走了进去,又听着影厅的门在身后关闭的声音,才慢慢睁开了眼。

傅沛令期待地看着她。

空无一人的影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新鲜娇­嫩­的玫瑰花瓣铺满了阶梯座位下的整片空地,高耸的天花板上挂满了浅粉和­奶­白的珠光\气球,无数闪烁着烛光的香薰蜡烛从她脚下延伸出去,形成一条美丽的光路,弧形的大银幕正下方静静地摆着一个方形的推车,上面放着一个已经Сhā好了蜡烛的­精­致蛋糕,温暖的烛光在空中轻轻摇曳,静谧而安宁。

薄荧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对上傅沛令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渐渐失去光彩,重新黯淡下去。

“……我们先切蛋糕吧,你想吹蜡烛吗?”傅沛令扬起一个勉强的微笑,从薄荧冷漠的目光中逃脱出来,逃也似的朝小推车大步走去。

“没用的,傅沛令。”薄荧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向前一步:“你想要和我谈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薄荧……”傅沛令在离小推车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薄荧,面露乞求的神­色­:“我们先切一块蛋糕再来谈那些好吗?”

“如果你没话可说,我就走了。”薄荧转身欲推影厅的大门。

“薄荧!”傅沛令从身后赶了过来,飞快地按住了刚刚拉开一条缝的大门。

“……宁滢我已经报复了,徐俏我也和她断绝往来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傅沛令翻涌着痛苦的黑­色­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

薄荧看着他半晌,在他满溢着痛苦的的视线下笑了。

“如果我没有从你身边离开,你还会为我做这些吗?”傅沛令刚刚张口,薄荧就代他说出了答案:“你不会。”

“你报复宁滢、和徐俏绝交,并不是出自对我的愧疚和弥补,从始至终你都在追求自己的目标,满足自己的愿望,你不在乎我受到的伤害,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我回到你的身边而已。”

“我不会原谅你,”薄荧轻声说:“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忏悔过。”

“不是这样的……”傅沛令的脸庞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扭曲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看我?犯过一次错的人,在你这里难道就永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

“你还想要什么机会?”

“我不奢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想要你不再躲着我、不再消失,给我一个证明我已经改变了的机会……”

“机会你曾经有过,”薄荧冷冷地看着傅沛令:“我曾经全身心地依赖过你,将你看作我生活的全部,你还给我的却是一天又一天重复的孤独和失望……你明明知道那有多痛苦,却还是任由那痛苦淹没了我。”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薄荧转过身,推开了影厅沉重的大门。

“等等!”傅沛令用力抓住了她的手,他绝望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她,不顾尊严地苦苦哀求道:“你就陪我过完这个生日再走吧!就半个小时,不,就十五分钟,陪我切一次蛋糕吧——”

“阿令——”薄荧忽然轻声叫出他的名字,希望和喜悦的火光从傅沛令的眼底猛地窜了起来,他期盼地看着薄荧,就像一条浑身湿透、在狂风暴雨下渴望被屋主放进屋内的流浪狗,在薄荧看来,他的表情既可怜,又可笑。

“你知道这一天除了是你的生日以外,还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薄荧的神情在突然之间变得温柔,傅沛令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神情,喉头骤然被一股疼痛顶住了,一股酸胀的感觉侵占了他的心脏,侵袭进眼眶和鼻头,他曾经觉得这神情理所当然,现在却知道这是比世上任何一样珍宝都还要稀有宝贵、是任何事物都不能带来的,让他内心充满安宁和满足的宝物。

“这是我向你告白的日子。”傅沛令开口,声音颤抖。

“八月二十九日,那是我真正被强\暴的日子。”

傅沛令的脸­色­乍然惨白,他眼中的希望和喜悦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你还要让我陪着你,一起庆祝我被强\暴的这一天吗?”薄荧微笑着看着面无血­色­的傅沛令,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终于从她的手臂上无力地落了下去。

“我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薄荧说道,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影厅。

厚重的影厅大门在傅沛令眼前渐渐合上,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乞盼着薄荧重新推开大门。

但是影厅的大门却始终没有再被推开。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慢慢走向空地中央孤零零的小推车,他站在细腻洁白的蛋糕前,拿起一旁的蛋糕刀从中间划了下去,刀刃在划到一半的时候碰到了某种硬物,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影厅里的弧形银幕忽然亮了,傅沛令出现在了镜头里,他看着屏幕,伸手在镜头上摆弄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几步,露出了他身处的房屋一角来。

镜头正对着一扇打开了的玻璃房门,门外数百米就是清澈的碧海蓝天,远远传来的海浪声安宁祥和,傅沛令穿着白­色­的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站在拍摄的中央凝视着镜头,他的嘴角扬着微小的弧度,眼里露着少年浅薄的得意和傲气。

“这里是北纬50度49分9点04秒,和你现在所在的上京相差八个小时的英国布莱顿海滩,你一定很吃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银幕里的傅沛令取下摄像头,手持着镜头走出了房屋。海浪声乍然清晰了起来,傅沛令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隐约有些模糊:

“昨天一天没有联系你,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怪我?其实我翘课了,为了去实地考察我们‘未来的家’。你看,还可以吧?”傅沛令大步走在布满鹅卵石的沙滩上,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垂下的镜头重新抬起,这次银幕里出现了刚刚傅沛令走出的房屋全景:两层楼的平顶别墅坐落在原木­色­的地基上,银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光芒,充满现代气息的别墅和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木相互映衬,显得高贵而典雅。

“这里离伦敦我们的学校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附近还有大型超市、商场,以及你喜欢的——市立图书馆一间,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这里——”镜头翻转,傅沛令的脸出现在了银幕之中。

“薄荧——”他的笑容一敛,忽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在我剩下的人生里,我发誓会始终如一的爱你,尽我所能地保护你、满足你的愿望,我会让你穿上最美丽的衣服,住上最漂亮的房子,为你赶走所有烦恼,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薄荧。”

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在银幕中有如朝阳,无知而无畏。

他的笑容在最后被一个突然砸上银幕的蛋糕遮挡了。

傅沛令一脚踢翻小推车,在哐当哐当几声巨响中发疯似地踢翻了附近的香薰蜡烛,气球爆炸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他此刻正在遭受狂轰乱炸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大银幕下的空地只剩下一片狼藉后,傅沛令颓然地在最近的那张深红­色­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已经灰暗下去的电影银幕,黑沉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像是两条看不见头的空洞隧道。

☆、第67章

薄荧回到租房的时候,《我们游戏吧》在电视上刚刚播放结束,她坐在小小的矮木桌前,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这一期的转播,她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转播,一边用手机搜索人们对这一期节目的讨论,果不其然,林淮和她的默契十足成为了观众瞩目的焦点,而李阳州和金薇玲也因为cp感十足而上了一回热门,李阳州的新昵称“李狗子”也迅速出炉,大批因为偶像没有注册微博的粉丝蜂拥到金薇玲的微博下,不是让她劝狗子开通微博感受一下粉丝的“爱意”,就是托她帮忙照顾“脑子没开窍”的狗子。

拥有这样一批以逗弄偶像为乐趣的粉丝,薄荧觉得李阳州不开微博是一个正确选择,否则以他较真的个­性­,恐怕第二天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出示医学鉴定来澄清自己脑子没问题了。

薄荧打开自己的微博,发现前天发的微博下也累积了大量关于这次节目的留言。

“前排表白我荧,荧火虫陪你到天荒地老~”被赞到了留言第一条,接下来新晋的热门留言都是和这次《我们游戏吧》有关:

“恕我直言,像薄荧这种美到爆炸、智商高到变态,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一点缺点的人,真是人间少有![心]”

“游戏里平均一个俗语的反应时间不超过三秒,请问荧宝是把俗语大全印在脑子里了吗?”

“节目组很给林淮薄荧这一组面子啊,看看隔壁那组什么鬼——‘吃人饭,拉狗屎’?黑人问号脸。”

“游戏前,你对林淮笑的那个镜头我看得不多,也就三十来遍吧[图片评论]。”这条评论虽然点赞数不是最多的,但却被顶成了最高的楼:

“楼主上道,没有水印,我抱走了。”

“这样一看,怎么感觉满屏幕的粉红气泡呢……”

“感觉两人之间有猫腻。”

“如果薄荧公布恋爱了,我就脱粉,哼。”

看了一会留言后,薄荧就关闭了微博。

离固定的睡眠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薄荧洗了澡以后就坐到了地上开始拉伸身体,练习形体课上学到的知识,十二点的时候,她准时躺到了床上,结束了这一天。

第二天薄荧去到公司的时候,被梁平叫到了办公室,在空白了一个月之后,她终于迎来了第二份工作。

“恒星网筹划自制的青春电影想要请你出演女主角,你先看看剧本吧。”梁平把一本薄薄的本子递给薄荧。

“他们家近两年在网络电视剧上小赚了一把,累积资金后想进军电影界了,《那年夏天》是他们的第一部试水之作,虽然资金上比不了其他大电影,但是选取的剧本和组的主创团队都看得出花了不少工夫。”

薄荧埋头认真看着剧本,梁平继续说道:“除了女主角以外,其他演员都已经确定了,大部分都是十八线以外的小演员,恒星网保证这些人的演技都在圈内一线水准,我也看了名单上演员们的作品,表演上确实都可圈可点,只是缺乏一个红起来的契机而已。”

“男主演是谁?”薄荧看着剧本,平淡地问道。

“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和恒星网签约半年不到,看样子是他们准备主捧的对象,我已经和对方见过面了,演技上你不用担心,演个青春片里的男高中生绰绰有余了。”

“所以他们现在就只差一个话题­性­女演员来担起此片的热度了。”

“可以这样说,但是他们更偏向找一个兼具演技和热度的女演员。”梁平说:“我答应考虑这部电影还有一个原因,电影的负责人已经答应我,只要你愿意出演,他们可以最大限度的配合你的时间,在你能够拍摄的时间里集中拍摄。”

“没有其他的电影邀约吗?试镜邀请也没有?”薄荧合上剧本。

“按理来说应该不少的,但是……”

梁平脸上露出尴尬神情,薄荧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我知道原因。”

她把剧本放到桌上:“那就接下吧,我听梁哥的。”

“拿到你的课程表后,我会再和剧组协商你的拍摄时间。”梁平说。

“谢谢梁哥为我着想了。”薄荧露出笑容。

“明天我送你去拍宣传海报,你也认识一下男主演。”

“好的。”

事情结束后,薄荧又在公司上了两堂表演课,跟着老师拉了一部电影才离开了大风演绎。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电话,薄荧看了几秒后才接了起来:

“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后,才传出一个带着鼻音、沙哑的声音:“我是徐俏。”

薄荧没有说话,徐俏等了一会,只有主动开口:“……傅沛令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

“为什么在医院?”薄荧平静地问。

“昨天你和他说了什么?他一个人喝到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抢救,傅叔叔和萧阿姨都来了。”

“既然他不缺人照顾,那么你叫我去做什么?”

“你——他想见你!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他想见你!你就这么狠心吗?!”徐俏在电话里怒声说。

“那一天我也很想见他,你是如何做的呢?”薄荧轻声说:“徐俏,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他变成现在这样子,你也有不小功劳。”

“我……”

徐俏刚要说话反驳,听筒里就传出了被挂断的忙音。

她的愤怒还未宣泄就被彻底堵死在了喉咙口,徐俏茫然若失地放下电话,慢慢走回了高级病房。

刚刚拉开房门,萧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在我看来,痴情总比滥情好,他比某些人好多了。”

“你说我滥情?你这些年包养的小白脸要我点出名字吗?”傅敬亨冷笑着回敬道。

两人看见走进病房的徐俏,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头。

徐俏对他们笑了笑,接着走到了傅沛令的病床边坐下。

傅沛令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紧闭着的玻璃窗外,眼睛下方的肌肤透出一抹被酒­精­洗涤过的淡蓝­色­,两片轻轻合着的薄­唇­苍白­干­裂,白纸一般的脸上找不出丝毫血­色­。

徐俏看着他,眼眶又酸涩起来。

傅敬亨冷冷地看着病床上的傅沛令:“我已经联系了英国那方的大学,等你一出院,就立马给我滚过去。”

萧宜看了眼手表,走过去给傅沛令掖了掖被角:“沛令,我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别再做傻事了,天底下多少好女孩没有?”

“我的儿子居然会为了女人做这种蠢事,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傅敬亨说。

“因为人形播种机的父亲竟然教出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儿子?”萧宜冷声说道:“那确实有些可笑。”

“多谢夸奖,你也不比我差到哪里。”

傅敬亨冷笑过后,大步离开了高级病房,萧宜回头看了徐俏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俏俏,沛令就麻烦你照顾了,我们公司还有事处理,就先走了。”

“好,阿姨再见。”徐俏连忙站起来,送着萧宜离开了病房。

两人离开后,病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徐俏坐回傅沛令床边的椅子,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声音:

“她会来吗?”

徐俏吃惊地朝他看去,傅沛令依然动也不动地凝望着窗外一片摇摇欲坠的泛黄树叶,神情平静,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不会。”徐俏又嫉又恨,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她嫉妒薄荧在傅沛令心中的地位,又痛恨薄荧对傅沛令的绝情,她不希望薄荧来,可是看着这样的傅沛令,她又希望薄荧来。

她的痛苦是矛盾的,全方位地包围了她。

在她给出否定的回答后,傅沛令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早已有所预料,所以并没有失望。

他面无波澜地望着那片不知何时就会被风吹落的枯叶,好像可以永远看下去。

死寂的空气有如实质,像是带着剧毒的沉重水银,无声无­色­地灌入这间房间,同时淹没了两个人的心灵。

九月一日,在梁平的陪同下,薄荧前往了上京大学哲学系报道,尽管全程低调,薄荧还是在现身上京大学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早就蹲守在大学门外的媒体就罢了,本校的新生和老生也跟着凑热闹,一脸兴奋地远远围在一边,跟着薄荧走完了报道的全过程。

因为工作的关系,薄荧向系辅导员提交了不住校的申请,辅导员也没有为难她,痛快地同意了。

从辅导员那里,薄荧得知开学后的军训是在九月三日开始,为期五天,离开辅导员办公室后,梁平打量着薄荧的神­色­,开口问道:“你想要参加军训?”

“我可以参加吗?”薄荧问。

“和普通新生一样参加军训,这能给大众一个你没有‘恃宠而骄’的好印象。”梁平沉吟一会,说道:“虽然好处显而易见,但是其中也有一些风险。你现在正在拍摄电影,如果因为军训而产生了肤­色­变化或外伤就得不偿失了,观众不会想要看到一个肤­色­变化不定的角­色­。”

梁平说的很有道理,电影比电视剧更爱拍摄演员的面部特写,如果肤­色­不匀,或是出现了伤口,很容易在纤毫毕现的镜头下露陷。

“我是不容易晒黑的体质,军训的时候我保证认认真真涂防晒霜,避免受伤,这样可以吗?”

梁平看了她一会,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就试试吧。”

☆、第68章

薄荧赶到摄影室的时候,新人男主演已经先拍完了两张单人照,薄荧一边跟众人道歉,一边马上换上了服装开始化妆。

叫易谦的男主演比薄荧大上两岁,今年二十,在娱乐圈也算一个标准鲜­肉­了,俱梁平所说,易谦是恒星网今年重点培育的对象,除了确实有点天赋以外,和恒星网的某个高层有亲戚关系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在现场薄荧也能看出易谦的受重视程度,一个连道都没出的新人,已经配备了两个助理在跟前鞍前马后,易谦的长相非常出­色­,甚至可以说就是为了青春片而生,他的面孔里除了人气小生必不可少的俊秀以外,难得的还保留了少年特有的阳光、­干­净气质。

可惜易谦的少年气质只停留在他的外貌上,实际的­性­格却是一个三句话过后就开始搭讪薄荧,邀请她泡夜店的花花公子。

薄荧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是为了今后的顺利拍摄,还是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至于邀约,则用课业重和经纪人不允许给糊弄过去了。

薄荧拍完两张单人定妆照后,又和易谦一起拍了几张用作宣传的双人海报,易谦这人虽然不正经,但好在拍摄过程中也没有毛手毛脚,让薄荧松了一口气。

海报拍完所有海报后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她被梁平送回家,然后看剧本看到凌晨一点才睡下。

第二天天不亮,薄荧就被闹钟叫醒,在洗漱完毕后坐上了梁平的车前往上京影视城。

因为薄荧要上学的关系,剧组把她的拍摄日程都提到了一起,在演员齐全的情况下先把群戏拍完,然后其他的一些单人镜头,则可以在薄荧没有课的晚上单独进行,这样的好处是不会影响薄荧在大学的课程和出勤率,坏处则是密集拍摄势必会带来更高强度的工作压力,薄荧必须又快又好地完成拍摄,否则剧组在成本压力下很有可能会改变对薄荧的优待。

在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薄荧马上投入了工作。

今天拍摄的都是发生地点在教室的群戏,第一幕是几位主角刚刚升上高中部,坐在教室里聊天的戏,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坐在课桌前的薄荧就不再是薄荧,而是刚刚成为高中生的校花孙思凝了。

就像梁平说的一样,在场的主演们都是有实力的人,不论是易谦饰演的开朗阳光的后桌同学周明辰,还是其他主演饰演的英俊的花花公子老郑、微胖界的刘德华阿摆、人群里的开心果蔡宕,每个人的表现都各有亮点,没有一个失误,第一幕很快就喊了卡,被导演宣告通告。

“大家都做得很好!接下来也保持这种发挥!”导演高兴地叫道。

没有休息,第二幕开始了。

英文课上,薄荧饰演的孙思凝忘带课本,坐在后桌的周明辰将自己的书偷偷塞给了她,代替孙思凝,和其他忘记带书的同学一起被叫出了教室罚站。

一脸满不在乎的周明辰和其他人一同走出教室后,导演喊了卡。

“很好,我们休息两分钟继续。”

导演宣布休息后,易谦的助理走上前去和他说了几句后,易谦拿着手机朝薄荧走了过来。

“你收到没有?剧组已经发微博公布电影主演阵容了。我们也互关一下吧。”

这是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要求,薄荧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拿出手机,和易谦互相关注了。

“我们拍张合影上传微博吧。”易谦又说。

不等薄荧表态,他已经靠了过来,薄荧只有又配合着他对着镜头微笑。

易谦拍完后看了一眼,拿给薄荧看拍的照片:“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修一下­色­调就发啦?”

薄荧看了看,说:“发吧。”

易谦在薄荧面前点开修图软件加了个滤镜,熟练地调了调­色­调后就把修后的照片保存到了手机,他跳回微博界面,传上照片后在手机上啪啪地快速按了几下,然后向薄荧一扬头:“行了。”

薄荧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见易谦她的新微薄,图片就是他们刚刚拍的合影,附的文字是:“孙思凝,你相信平行世界吗?薄荧”

这句话是剧中的一句重要台词,薄荧回复“我相信”并转发到了自己微博。

这也算是演员特有的一种宣传电影方法了,在发布会和媒体探班以前,电影要想保持热度,就只有靠主演之间的互动维持热度。

薄荧发了这条微博后,留言迅速涌来:

“平常的荧宝对我杀伤力一万点,穿上短裙校服的荧宝杀伤力直接爆表啊[舔屏]!!”

“天啊,好羡慕和荧宝一起读书的那些人,他们都见过我荧宝如此美貌的一面吗?嫉妒哭。”

“新出道的小鲜­肉­吗?长得不错啊,所以我选择站林薄[doge]”

薄荧看见这条留言的时候,对方已经得到了一百四十多个赞。

没过一会,休息时间结束,薄荧再次投入拍摄,易谦则坐回了他的保姆车等着他的场次。

薄荧几乎连续拍摄了整整一天,没有一次cut,效率高得让导演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在拍戏的间隙里几次当众夸奖她的敬业。

当天晚上拍夜戏一直拍到夜里十一点才收工,薄荧回家洗漱了一下,把第二天军训要带的东西都收到了包里,然后才上了床。

早上五点,闹钟忠实地履行了它的职责,将薄荧从睡梦中叫醒,她没有拖延,迅速地从床上翻身下床洗漱,和她答应梁平的一样,她把所有­祼­\露在军训服装外的皮肤都擦上了厚厚一层防水防晒霜。

军训不在工作范畴之内,薄荧不好意思再让梁平送了,她在街边拦了一辆的士前往上京大学,抵达目的地后还被死活不收车费的司机要了一张签名。

“我儿子可喜欢你了,我要回去告诉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十倍。”的士司机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签名:“你能在上面加上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你说的他肯定要听的。”

薄荧笑着给他加上了这句话。

“谢谢你了啊!”司机笑得合不拢嘴。

薄荧来到­操­场的时候,偌大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大量学生,看到薄荧后,人群立即躁动起来,男男女女们看着薄荧议论纷纷,神­色­或兴奋或敬而远之。

薄荧现在还不知道,今年参加上京大学新生军训的新生比例是上大历年最高的一次,甚至就连和新生军训无关的老生,都起了个大早,带着零食阳伞来到­操­场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但是薄荧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猜出他们的大概想法,一些人无非就是想来证实这位入学前就炒得人尽皆知的特殊新生是真的如同电视上那么好看,还是又一个靠着后期才能生存的“后期女神”?另一些眼神里带着反感的就更好理解了,上京大学在国内的大学排名里名列前五,是一所汇聚了各方学霸的大学,像薄荧这种“不务正业”的也能和埋头苦学的他们考进同一所大学,换位思考的话,的确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他们不知道薄荧为了和他们共处在一个校园私下花费了多少努力,薄荧也不需要他们了解。

他们只用看见薄荧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就好,既然他们不能像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接受她,那就把她当做天边可望不可即的明星来遥望吧。

崇拜何尝又不是一种喜爱?

只要她越来越完美,喜欢她的人也一定会越来越多。

总有一天,她会被人真正接受的。

薄荧找到自己所在班级后,同班的同学大多是惊异好奇地看着她,偶有几个对上她视线的男女对她微微一笑,薄荧也都友好地回笑了,这样几次后,很快就有人来和她说话,而薄荧不骄不躁、温和礼貌的态度也让这些人放松下来,越说越多,很快,围在薄荧身边的学生就多了许多,并且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就连隔壁班的也看着这里跃跃欲试。

好在走来的教官们迅速解决了这个势头。

顺璟高中和北树镇的学校都没有军训的传统,薄荧还是第一次参加军训,据她的了解,军训会有多累,完全取决于军训时分到的教官,而当薄荧看到分到他们这班的黑面教官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接下来教官一开口就是三千米长跑,更是验证她的预感。

薄荧在体育上没有什么突出的,相对来说她更擅长短跑,归功于屈瑶梅她们的锻炼,但是长跑她就不行了,在跑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会成为吊车尾的那一个,好在同班的女生大多都是缺乏锻炼的典型现代人,说起来她们的耐力甚至还没有薄荧好,四百米的标准跑道三圈下来,还在坚持的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的人数了,女生们大多变跑为走,薄荧目不斜视,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依然在顽强地跑步。

到第六圈的时候,还在跑的男生也少了很多,薄荧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她的理智还想坚持,身体却已经不允许了,她又出现了呼吸困难、仿佛窒息一般的症状,在心跳的激烈搏动和脑内的耳鸣声中,薄荧停了下来,弯下腰撑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

空气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厚塑膜,怎么也传不过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在顺璟被泼水的那次、被孟上秋勒令弹钢琴的那次、收到藿香正气液的那次……

眼前阵阵发黑,薄荧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倒在地上,数分钟后,薄荧感觉好了一点,她咬着牙小跑跑完了全程。

虽然她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但实际上,她却是全班三十三个女生里唯一一个真正跑完全程的,而她跑完三千米后惨白的脸­色­也显示她不是一个平常有相关锻炼的人。

没有想到外表柔柔弱弱的薄荧会这么有毅力,就连一些男生的眼里也露出了尊敬。

☆、第69章

当天晚上是《问仙》首播的日子,薄荧在上大累了一天,十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网络上搜索观众对《问仙》第一二集的评价。

从主流评论和收视率上来说,《问仙》已经顺利起航,原著党很满意剧中对原著细节的­精­心还原,非原著党则把目光聚焦在了故事情节和几位主演的演技上来,其中林淮意料之中地成了话题的中心:

“二师兄我的嫁!当初看到出演二师兄的人是林淮,《问仙》就成了今年我最期待的ip改编电视剧,现在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没看过原著,不过我相信林淮挑剧本的眼光。”

“怪不得郑白这个角­色­要让李阳州来演,看看这一脸傻气,李狍子是本­色­出演啊。”

“看过原著的表示,看着现在人前嬉皮笑脸的二师兄心疼得都要碎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薄荧呢?你们把我的璇玑仙子交出来!”

“金薇玲耍鞭子的时候有点帅,她既然不是万剑宗的弟子,那么来自哪里?万鞭门吗?”

“楼上滚粗,人家来自羽霄岛好不。”

因为前两集没有薄荧戏份,所以话题大多和薄荧无关,但不管怎么样,看到《问仙》有了开门红,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第二天一早,薄荧又天不亮地前往上大参加军训。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三天后,薄荧终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受伤、没有晒黑的完成了军训,而这时《问仙》也已经开播了五天,剧情已经进展到第十集,在播完慕容辽和璇玑一起浴血坚守山门的那一幕回忆后,不仅创了《问仙》开播以来的收视率新高,还让慕容辽和璇玑的cp直接压过男女主角,成为《问仙》之中最受热议的男女cp。

在这节骨眼上,作为议论中心的薄荧和林淮理应有些亲密互动,来配合电视剧的宣传,不过由于薄荧现在正在拍《那年夏天》,时不时要化身孙思凝回应易谦的微博艾特,所以再化身成璇玑来宣传是不行了,既然角­色­互动行不通,那就只有用演员真身来互动炒作了。

说是炒作,但实际上因为林淮和薄荧彼此心照不宣地要考虑那位未公开的圈外女友的心情,两人在微博上最多是对方一下,说些“开播了,快看。”、“二师兄,听说这一集你又把师父气着了?”这样简单但亲切的话来显示两人交情不错。

但就仅仅是这样,两人每次在微博上互动的时候,慕容辽和璇玑、林淮和薄荧的cp粉就激动得像过年一样,甚至还有人统计出了林淮每次薄荧的时间频率,来证明两人之间确实“不简单”:

“林淮以前宣传的时候根本不会这么积极啊朋友们!你们自己数数以前林淮在电视剧宣传期发的宣传微博,半个月有两次就不错了,这次一个星期就了薄荧两次啊!”

虽然cp粉不在少数,但是薄荧和林淮微博下留言的更多还是两人各自的粉丝,林淮那里是疯狂呐喊“二师兄嫁给我”,薄荧这里则是“璇玑娶我”。

薄荧的微博粉丝数已经翻了两番,想必等到她在《问仙》里的最后一场戏播放完毕后,她的粉丝数还会迎来一个急速增长。

两个周后,《问仙》在电视上已经播放到了临近结尾的第三十八集,这一集不是《问仙》大结局,却是璇玑这个角­色­在《问仙》中的最后出场——璇玑一人的大结局。

薄荧特意在那天腾出时间,提早完成了所有工作,早早坐在了电视机前等着《问仙》播出。

《问仙》的片头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薄荧拍了一张照上传到微博,并附上文字“一起看”。

“一起看啊一起看!”无数将薄荧设置成了特别关注的粉丝在第一时间回复微博,也附上了自家正在播放《问仙》的电视机照片。

这一集讲述的是陈昊乾和巫雪在二师兄慕容辽的煽动下强闯了万剑宗的地下禁地,破开了层层封印,来到最后的­阴­阳界门前。

正当两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时,慕容辽从他们身后现身,露出了一直掩藏在玩世不恭下的真实面目。

原来慕容辽的真正目的是破坏­阴­阳界门,让璇玑的灵体重返人间,陈昊乾和巫雪发现自己受了利用后,羞愧不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慕容辽破坏­阴­阳界门、危害苍生,一番大战后,陈昊乾和巫雪落败,慕容辽正要破坏­阴­阳大门的时候,万剑宗的诸位长老赶到。

“孽徒!还不住手!”

伴随一声大喝,七道剑光飞至慕容辽身前,将他整个人缠绕禁锢起来。

万剑宗掌门从诸位长老中走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看着被剑光所困的慕容辽。

“慕容辽!你残害同门、勾结魔门、离间万剑宗与其他同盟门派的关系,已是罪无可赦的大罪!如今更是妄图破坏­阴­阳界门,你可知道你的行为会让世间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拍这场戏的时候薄荧还没有入组,所以她和电视机前的其他观众一样,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幕。

李阳州和金薇玲的演技一直在线,发挥稳定,但奈何和他们搭戏的是一群老戏骨,扮演掌门的王予楠在站出来质问的时候,他入木三分的眼神就已经压住了两个新人的表演,而等到下一个镜头切换,轮到林淮开口的时候,两人彻底沦为了这个场景里的陪衬。

“罪无可赦?”

他的声音冰凉,全句的重音在第一个“罪”字上,句尾又带着一点上扬,讽刺之意表露无疑,似乎是在讥诮地反问:谁有罪?什么罪?

慕容辽垂下眼,在剑牢里用右手握着的长剑在粗糙的石头地面上漫不经心地划了几下,剑尖擦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地下禁地里格外刺耳。

“真正罪无可赦的……究竟是谁?”他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

“何必和他废话!这畜生五十年前逃过一劫,今日我就要送他归西!”三长老使出金钟法宝,万钧金钟闪着耀眼的金光在飞速­射­向慕容辽头顶的时候由小变大,在慕容辽的头顶上方旋转,慕容辽脚下的石面瞬间龟裂下陷,而他本人依然如同泰山一般稳稳站在原地。

“怎么会——?!”三长老又惊又怒地催动金钟继续下压,他的额头迅速浸出豆粒大小的汗珠,金钟发出催动到极致的金属尖鸣声,却再也不能下沉分毫。

慕容辽轻轻一挣,七道剑光组成的剑牢纷纷粉碎,他举重若轻地随手一剑,头顶的金钟随着一声尖鸣,在众人面前化为金­色­齑粉。

“慕容辽,你已经堕入了魔道?!”本命法器被毁,三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被身后的五长老扶了一把才强撑着没有倒下。

慕容辽一挥长剑,笼罩在剑身上的黑­色­烟雾一丝丝地浸入地面,一个眨眼后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何为正,何为邪?”在众多如临大敌的长老面前,慕容辽神­色­平静地握着长剑走了几步,剑尖划在已经破碎龟裂的地面上,发出更加让人心神不宁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称自己为正。”

“你们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吗?不,你们只是一群懦夫……”慕容辽停下脚步,忽然抬起头来,那双黑­色­眼眸里有如实质的尖锐杀意让所有人为之一震:“……苟延残喘在一个用鲜血延续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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