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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迷人病[娱乐圈] > 第三十八集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停留在慕容辽最后这个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上,直到片尾曲响起薄荧才回过神来。

第三十八集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停留在慕容辽最后这个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上,直到片尾曲响起薄荧才回过神来。

薄荧在广告时间发了条微博林淮:“二师兄,这一集你真帅。”

没过一会,手机就震了几下,林淮回复道:“下一集就该你帅了。”

不少粉丝立刻留言:

“瞧这满屏的粉红……”

“二师兄为什么要这么说?下一集会发生什么?啊啊啊啊啊好心焦!”

“虽然电视剧改了许多,但主设定还是没变,以此可以推断出,下一集应该就是……哈哈,就不告诉你们[doge]”

“如果剧组不改璇玑的结局,那我就要给他们寄刀片!寄炸弹!寄狗屎!二师兄已经那么可怜了,在其他人都因为­阴­灵子的身份而排斥他的时候,只有璇玑真心对他,制止其他人欺负他,为什么二师兄这么可怜了,剧组都不能给他留一个真心对他的人?!”

“当初看书的时候就被虐得吐血,现在看电视剧不会也要我吐一回血吧?强烈要求听取我们观众的意见,给璇玑一个好结局!”

“林淮和薄荧演得太好了,全剧骗我眼泪最多的就是这一对,我现在看《问仙》完全是奔着他们这对苦鸳鸯去的。”

☆、第70章

十分钟后,广告结束,今晚的最后一集开始播放。

堕入魔道的慕容辽功力大涨,­阴­灵子的身份更让他在­阴­阳界门附近如鱼得水,即使掌门和诸位长老联合起来也难敌其手,眼看­阴­阳界门即将被毁,掌门被逼无奈,只有说出真相。

“慕容辽,即使你今日破坏了­阴­阳界门,你也带不回璇玑的灵体……因为她的灵魂根本就没有去到­阴­间。”

一道残影闪过,掌门枯竭的灵力已经不允许他做出防御,他的身体如同一只单薄的风筝,随着剑光一起飞了出去。

“掌门!”

数声惊怒交加的呼声响起,倒在地上无力再战的几位长老目眦欲裂,三长老挣扎着几欲起身,却只能一次次摔倒在石地上,浑身是血的陈昊乾强行催动法器攻向慕容辽,被后者随手一剑破法。

下一秒,慕容辽就出现在了从石墙上摔落倒地的掌门面前,慕容辽一剑刺入掌门耳边的石面,他怒瞪着掌门,面颊上的肌­肉­和脖颈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来,面部再无一丝俊逸,只剩下恶鬼似的狰狞。

“……你在说谎。”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我……亲眼看着她的灵体消散……”掌门的口中涌出一大股赤红的鲜血,他浑然不惧地直视着慕容辽忽然之间变得赤红的可怕双眼,伸出右手猛地握住了慕容辽的长剑。

“你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活在用鲜血延续的世界里,我拯救了苍生……却失去了我唯一的女儿,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后悔了……早在献祭的那一天,我就后悔了……”

掌门的右手握紧了Сhā在耳边的长剑,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接连涌出。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辽。

画面转换,时间回到了十年前璇玑走上通往­阴­阳界门的石路的那一刻。

“璇玑!”掌门对着璇玑的背影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踏出了一步,身边的七位长老正神­色­不一的看着他,或期待或哀伤,但是无一人站出来阻止他。

掌门回过头去,对着眼中那个停下脚步的水蓝­色­身影强装平静地说道:“璇玑……此事还是作罢,师父再给你找找有没有别的方法治愈你的身体。”

画面切换,镜头给了璇玑肩胛以上的背影一个特写,她的背影很安静,没有风,连泼墨般的青丝也纹丝不动,这个画面下没有台词,但是压抑的气息已经从落针可闻的沉默中传达出来。

画面切回掌门,他似乎察觉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颤声喊道:“璇玑啊……”

“师父,就让我试一试吧。”依旧是那个没有回头的背影,璇玑没有说让她试什么,但是在场的几位长老都先后明白了过来,五长老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却依然没能挡住一声痛苦不堪的呜咽。

“璇玑!”掌门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却被一道­阴­阳界门发出的黄光击退。

献祭已经开始了。

除了祭品,其他人无法踏入由­阴­阳界门创造出的这个空间一步。

“你早就知道了……?”掌门望着璇玑的背影,老泪纵横。

“师父,就让我试一试吧。”璇玑侧过上身,回头看向站在石路尽头的诸位长老,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背后­阴­阳界门的黄光从她身后照来,将她的轮廓雕刻得完美无缺。

她的嘴边噙着一抹微笑,从十三岁起就被冠以“人间绝姝”之名的少女在这一刻美得摄人心魄,但是在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眼里,却只有更甚的悲痛。

“我想保护这个世间,因为我的所有幸福都源自于它……我很开心自己有能力保护父亲、诸位师叔师伯、保护门下弟子和百姓苍生。”璇玑微微一笑:“我很开心做这件事的是我。”

“师父,璇玑能求您一件事吗?”她笑看着泪流不止的掌门:“如果二师兄今后有一天误入歧途,您能看在璇玑的面上,原谅他一次吗?”

“……好。”泪水流过掌门颤抖的嘴­唇­,消失不见。

璇玑对着众人最后笑了笑,转过身,毫不迟疑地走向黄光大盛的­阴­阳界门。

镜头切换到璇玑的正面,她的神情宁静平和,眼中没有一丝动摇,她背对着转过身不去看她的三长老、背对着泪流满面的掌门和小声啜泣的五长老,向着­阴­阳界门迈出的每一步都既坚定又沉着。

璇玑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她的眼里没有悲伤,只有入骨的温柔,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此刻,她绽放着此生最美的微笑,昙花终于完全开放,即使紧随而来的就是枯萎和凋谢。

以身后不断传来的啜泣声为背景,璇玑的内心独白轻轻柔柔地响起:

“二师兄,你曾问过我,蜉蝣朝生夕死,它们的存在对这世间有过意义吗?”

“我相信是有的。正如我相信,我对二师兄,也是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蜉蝣即使朝生夕死,也已经看过了人间最美的朝阳和夕阳,二师兄,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朝阳和夕阳……璇玑不要来生,只想护你的今生。”

“……对不起,二师兄,璇玑等不到你了。”

一阵刺目的光芒过后,掌门睁开眼,禁地里已经恢复了幽暗,重归平静的­阴­阳界门前,只剩下一只用浅粉­色­水晶雕刻的桃花步摇。

那是慕容辽亲手雕刻,在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礼物。

薄荧的戏份从这一刻开始就宣告结束了,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无法接受现实的慕容辽走火入魔,一头乌发眨眼雪白,丧失理智的慕容辽从重伤濒死的掌门手里抢过璇玑留下的步摇,冲破了地下禁地,不知所踪。

这一集最后停在了掌门合上双眼,鲜血淋漓的手跌落地面的画面上。

两集结束,薄荧登上微薄跳到个人界面,果不其然看到她的粉丝数量正在飞速增加,她搜了搜关于《问仙》的最新微博,意料之中的一片悲痛欲绝:

“谁给我编剧的地址!我要杀到他家里去!我的虎头铡已经饥渴难耐!”

“看到璇玑求掌门原谅日后犯错的二师兄时就已经哭傻了,再看到二师兄走火入魔,失去理智还不忘夺走他送给璇玑的步摇时,直接哭崩了啊![泪]从沙发上哭到地上!谁来告诉我,璇玑真的死了吗?不会复活了?[泪]”

“你们闭嘴,我的璇玑没有死,编剧才死了呢[微笑]”

“二师兄,你要坚强活下去啊@林淮”

在这时,微博提示她收到了一条艾特。

林淮:“小师妹,辛苦了。”

薄荧露出微笑,很快回复了这条微博。

“二师兄,你也是。”

军训结束后,薄荧白天按时上课,没课的时候就马不停蹄赶往影视城拍摄电影,两个月后,她终于险之又险地跟随着大部队在同一天杀青了所有戏份。

杀青的这一天,剧组的主创们全部围在一起拍了一张大合影,薄荧将这张大合影上传到了微博,在这之后,她又出席了几次电影发布会、配合着剧组和其他主演一起上了两个热门节目宣传电影,《那年夏天》的工作这才算基本结束了,现在就只需要等着明年六月份电影上映而已。

薄荧一边在上大上课,一边等着梁平继续给她安排工作,但是空闲了半个月后,梁平那里还是一无所得,薄荧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委婉询问工作的问题,电话里,梁平显得很为难:

“这半个月来公司分发给我的都是一些连我都看不上的剧本和广告,我觉得你不会接受这些工作的。”

薄荧刚想开口,梁平又说道:

“我自己给你联系了两个电视剧剧组,他们对你都很有兴趣,说会尽快联系公司……”梁平的声音若有深意:“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我联系了剧组的人,他们说已经联系了大风演绎……但是我没有从公司那里收到任何通知。”

薄荧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人在恶意地阻挡薄荧所有的工作机会,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大风演绎的管理层,薄荧的经纪合约握在他们手里,如果他们不愿意薄荧接下这个工作,就算对方找到公司大门前来邀请薄荧出演也没有办法。

“你知道是谁吗?”薄荧直接问道。

“……大风演绎的总经理冯晨超昨天下午联系我了。”梁平答非所问:“他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去一趟他的办公室,讨论一下工作上的问题……”

薄荧虽然和冯晨超没有接触,但是从公司里的流言蜚语里也能知道他的劣迹斑斑,只是听见这个名字,薄荧就知道了他打的什么算盘。

“我一个人?”薄荧问。

“你一个人。”

“有时间的时候?”薄荧平静地说:“是想通了决定低头的时候吧?”

梁平沉默了。

“不论他想要什么。”薄荧冷冷地说:“我不去。”

“……你真的想好了?”

“梁哥,这是我的底线。”薄荧对着电话说:“没有地基的金字塔总是要倒的,我想要做一个没有污点的明星,你能帮帮我吗?”

梁平沉默良久后,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边走边看吧,我会试试的。”

挂断薄荧的电话后,梁平从电脑椅上转过身,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薄荧讨论帖,房间没有开灯,在电脑屏幕幽暗的光线照­射­下,他的面无表情像是闪着寒光的刀刃,多了一丝冷血和残酷。

“没有污点?”梁平冷冷地嗤笑一声,屏幕上的鼠标慢慢切换过一个又一个窗口,所有的网页都是和薄荧相关的页面。

“如果不是我给这些论坛塞了钱请他们删\帖,又费心费力地给你请一堆水军在社交网络上转移热点,你以为你的那些破事会到现在还没被抖出来?”

“没有污点?”他再次低声笑了:“真是……天真的可笑啊。”

☆、第71章

在没有商业邀约的情况下,梁平给薄荧安排了多次公益活动,公益活动不仅没有钱,有时候还要倒贴钱,薄荧的那点存款很快就捐得­精­光,从短期来看,这些钱是打了水漂,但是薄荧知道,这是一种潜力巨大的投资。除此以外,她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大学课业中,哲学系的课时安排相比其他专业来说要轻松一下,这也是薄荧当初选择哲学专业的原因之一。

几天后,薄荧在上大上课的时候忽然收到微博的新闻推送,她看了眼台上正在讲课的教授,点开了这条和即将开幕的威尼斯电影节相关的新闻。

“即将于当地时间11月28日开幕的威尼斯国际电影展宣布主竞赛单元评审团阵容,中国著名导演孟上秋受邀成为评委,他是本届电影节首位来自亚洲的评委。在宣布名单上,除了孟上秋之外,还有来自英国的导演贝尔……”

薄荧没有看完整条新闻就关掉了。

三大电影节,她总有一天会回到那里。

下课后,薄荧给梁平打了一个电话:

“梁哥,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说吧,有什么事吗?”梁平亲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总经理那件事,你有了什么想法吗?”薄荧委婉地询问。

梁平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别担心,别担心。”他爽朗地笑道:“我现在就要去见总经理呢,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你就安心在学校上课吧,注意风评,没有意外的话,一月份的国剧盛宴你会入围最佳新人女演员的评选,我已经准备了一份通稿,如果你获奖的几率大,我们就在颁奖典礼后趁机会好好炒一把,如果冒出了什么黑马,那么就把时间提前到十二月,不管如何,接下来两个月你要特别注意形象。”

薄荧一一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薄荧默默看了手机一会,她希望这位实力与幸运并存的经纪人在这之后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梁平把电话放进裤子口袋,垂下了本来放在胸前的文件夹,抬起右手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声懒散的男声。

梁平走进房间后,反手关上房门,然后笑着走向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三十来岁的男人。

“总经理,百忙之中打扰了。”梁平笑着站到桌前:“是这样的,我带的艺人薄荧已经快一个月没接到工作了,我前段时间在外面给她联系了两个剧本,导演那里说已经联系过公司了,但是我和我的艺人却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艺人经济部那里一直不给我明确的回复,我只有找冯经理寻求帮助来了。”

“那两部戏啊,公司还在讨论中,毕竟薄荧很受我们期待,要慎重培养嘛。”冯经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梁平:“如果薄荧实在想要参演这两部电视剧,可以来我的办公室和我协商一下。”

“冯经理,适可而止不好吗?”梁平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冯经理的假笑慢慢跨了下来:“梁平,你说什么?”

“阻拦艺人的工作机会,卡着经纪人自食其力拉来的资源,让大风演绎成为你的猎艳工具,你用这样的手段威逼利诱过公司里的多少位女艺人?”梁平看着一脸怒­色­刚要开口反驳的冯经理,一脸笑容地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把手伸到我的艺人这里,我会一无所知吧?”

冯经理的嘴猛地抿上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梁平。

“汤梦琴愿意用身体换取更好的资源,这无可厚非,但是薄荧——你不能动。”

“薄荧和你以前沾染过的那些女艺人不同,和这个公司里的任何一个艺人都不同,我会让她成为一个传奇,她也会让我成为一个传奇——”梁平笑眯眯地说:“别来妨碍我们好吗?”

“你敢威胁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经纪人,拿什么威胁我?”冯经理的脸­色­难看至极:“只要我一句话,现在就可以让你滚出大风演绎的大门。”

“请便。”梁平笑着说:“但我保证,你会和我一起走出大风演绎的大门,并且比我更不光彩,声名扫地。”

“说这种傻子都不信的大话,你就不怕把你舌头闪着?”冯经理冷笑道。

“我办不到,但是上面的那位能办到吧?”梁平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迷你录音笔:“刚刚的那些对话,你说如果让他听见了会怎么样?”

“你无耻!”冯经理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由青转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平手中的录音笔:“你要是现在把录音笔毁掉,我可以既往不咎。”

“别,你还是开除我吧。”梁平扬了扬嘴角,眼里露着一丝冷意:“我和薄荧不一样,我和公司没有合约约束,就算你不开除我,我也不­干­了,或许那位会给我准备一个比这更好的职位呢。”

梁平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你站住!”冯经理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瞪着停下脚步的梁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梁平转过身来:“别动薄荧。”

“……我知道了,把录音笔给我。”冯经理脸­色­难看。

梁平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将手中的黑­色­录音笔扔给了冯经理。

冯经理接到录音笔后,立即扔到地上,狠狠几脚踩上去,把录音笔碾得稀巴烂。

“哈哈哈,你现在——”冯经理抬起头,得意的笑容被梁平手中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黑­色­录音笔击碎。

“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把真的交给你。”梁平用一种看弱智儿童的怜悯目光看着冯经理,直把后者看得又气又怒,一张脸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梁平走回冯经理的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到了他的桌上,冯经理狐疑地看了梁平一眼,在梁平的示意下,翻开了这份文件。

“这是我昨天新签的艺人,按照你的口味挑选的,应该能陪你消耗那过剩的­精­力吧?”梁平说:“那两部电视剧我也不要了,如果你能吃得下来,就拿去送给你看中的艺人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梁平笑容满面:“别来妨碍我。”

☆、第72章

给梁平打过电话的当天晚上,薄荧就接到了梁平回复的电话:

“都搞定了,你不用担心总经理的事了,不过我和你说的那两部电视剧看来是没戏了。”梁平说。

“戏没了可以再找,我相信梁哥。”薄荧马上说道:“这次要不是有梁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真的太谢谢你了。”

“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荣辱一体,这些当然是应该的。”梁平说:“我考虑了下,离1月份的国剧盛典已经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如果你在国剧盛典上拿到了最佳新人女演员的奖项,你的身价就会翻上几倍,与其现在去接工作——不论是广告、代言,或者是拍摄周期长的电视剧和电影,还不如等一等,等你拿到奖项后身价涨合理了,再接洽工作。”

“这期间的曝光率要怎么维持呢?”

“这就要靠你了。《问仙》虽然已经播完,但是热度还没有消退,观众对二师兄和小师妹的欢迎程度很高,”梁平意味深长地说:“你缺乏曝光率,而林淮不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薄荧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可是……你曾说过我要特别注意,避免引起绯闻。”

“时机总是在变的,现在就是你和林淮炒作绯闻的时机了。”梁平说:“不过这个度要掌握好,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如果过度亲密,恐怕会引起林淮和你的粉丝的反弹。你和林淮的私交不错,你和他说明一下你现在的困境,让他在国剧盛宴前帮一帮你,以他的­性­格应该没有问题。”

薄荧好一会没有说话,在梁平喂了一声后,她才说道:“……我会考虑的。”

“小荧,我不想逼你,你自己想想吧。”梁平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地说道:“给你一句忠告,在这个圈子里,永远不要相信的一句话,就是来自粉丝的‘我永远爱你’,他们的喜爱转瞬即逝,是比风还要多变的东西,如果你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你就会被弃如敝屣,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旧的还在闪烁,新的就已经出现,你永远不会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个。”

挂断电话,薄荧的身体往后靠去,倚在了坚硬的椅背上,她望着桌面上摊开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心里却在不断回响梁平的话:

“在这个圈子里,永远不要相信的一句话,就是来自粉丝的‘我永远爱你’。”

她知道粉丝的残酷,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变得更好,这片星空里不会只有她一颗星星,但她会让自己成为其中最完美的一颗。

薄荧打开手机微博,点开了发布新微博的界面,她停顿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关掉了微博。

等了十几分钟后,她重新拨通了梁平的电话。

“喂?薄荧?”没几秒梁平就接了起来。

“梁哥,”薄荧语带愧疚地说:“我刚刚在微信上和林淮暗示了一下,被婉拒了,我们能不能换一个人选?”

梁平那面半晌没说话,薄荧担心他生气,轻声问道:“梁哥?”

“既然林淮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其他人也别找了。”梁平开口道:“只是维持一个曝光度而已,方法多着呢。你看过其他艺人的网络直播吗?”

“……听说过,没看过。”薄荧不好意思地说。

“直播是微博互动的进阶版,可以让粉丝和偶像实时互动,能够缩小粉丝对偶像的距离感,在巩固原有粉丝的份上,吸聚新的粉丝,一些顶级明星或许不屑这种直播,认为降低了他们的身价,但是对于一线以下的艺人来说,和粉丝建立亲密的关系是必要的一环,在同咖位艺人拼命缩减和粉丝距离感的时候,那些剩下的端着架子想要坐在神坛上的艺人就只有被抛弃的命运。”梁平为薄荧解释完直播的意义后,又接着说道:“想一想你能做个什么直播,确定后和我通报一声,直播前要设计妆容,妆不要浓,但也不要素颜……一般明星是这样,你底子不错,化不化都随你吧。另外直播次数不要太多,虽然我让你别端着架子,但你也要记得,你走的不是国民路线。”

挂断电话后,薄荧打开了电脑搜索起了“直播”,她用学术研究的心态参考研究了几个直播网站的热门直播,也特意学习了演艺人在直播上会直播些什么,总算对这门新兴的社交互动有了一点了解。

现在就是要选择直播什么了。

薄荧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她总不能直播自己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看书四小时的无聊默剧吧?梁平让她不要太过“平易近人”,她自己也不可能像某些女主播一样戴着猫耳在镜头前唱歌跳舞,游戏竞技她又是一窍不通,究竟什么直播才能激起观众兴趣呢?

想了半天,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点子,她在今晚第三次打通了梁平的电话,把自己的构思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这……”梁平有些犹疑:“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们的宣传重点是在国剧盛宴之后,就算反响不好,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我知道了,谢谢梁哥。”

薄荧再一次挂断电话。

曾慧在《问仙》剧组解散后,依然一如既往地关注着薄荧的动态,所以在微博一推送薄荧的新微博后,就立马冲到了她的新微博下打算抢夺沙发,没想到她一秒没耽搁,却依然被那个超讨厌、超可恶的沙发杀手“向着明天努力”给占据了这次的沙发,曾慧气哼哼地在第二位留了名,然后才认认真真地去看薄荧新微博的内容。

这一看,她又惊又喜,薄荧竟然要做直播了!微博上写着在明天晚上十点,她会进行一场睡前直播,为临睡的人们朗诵书籍,希望有兴趣的人来参加。

这条微博出现在了许多人的手机上。

正在开车的林淮看到消息,微微一笑,随即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坐在副驾驶的亚麻­色­长发的女人定定地看着他:“怎么了?”

“一个后辈,准备在明天做一次直播。”林淮笑道。

亚麻­色­长发的女人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第73章

第二天晚上的九点半,曾慧就准时蹲守在了薄荧的直播空间,十点整的时候,漆黑一片的直播空间忽然亮了起来,准备齐全的曾慧立即把桌上的薯片饼­干­给搂到怀里,准备享受地观看女神的直播。

镜头抖了一下,女神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出现在了电脑屏幕里。

“大家晚上好,我是薄荧,谢谢你们来观看我的直播。”

女神就是女神啊,连声音都那么好看,柔得曾慧的心都要化了,弹幕显示其他人也和她想法一样:

“不谢不谢,荧宝我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女神啊!!”

“啊啊啊啊啊啊!”

“荧荧,支持你的电视剧和电影,我刷了七遍了!”

“啊哈哈哈哈哈老子刷了三十一遍,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薄荧对着屏幕笑,曾慧则在屏幕对面做西子捧心状,一脸迷妹的痴汉笑容。

“因为是睡前朗诵,所以我没有化妆,穿的也是睡衣。”她把镜头移远了一些,给观众看她身上穿的睡衣,那件三件套的静谧蓝雏菊睡衣马上就在弹幕上引发了热议:

“女神美死了!穿这套阔腿裤的睡衣太有气质了!”

“谁知道睡衣什么牌子的?好喜欢。”

“求睡衣品牌!!”

薄荧拿着镜头——应该是手机,移动起来,在她转身的时候,她直播的房间一角也显露了出来,又是一阵讨论的弹幕:

“这是你的家吗?”

“好简单,极简风里的极简风吗?我好像就看见了那个桌子……”

和弹幕一起刷新的还有观众送上的礼物,一个土豪直接送上了五十个价值1314人民币的钻石戒指:“公主就应该住城堡!”

曾慧看了一眼现在直播室内的人数,开播四分钟不到,已经汇聚了六万人,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飞快上升。

“我没有特别擅长的,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所以只能给你们念一念最近我正在看的书,希望能够成为你们睡前的催眠曲。”薄荧笑道。

她把手机放到了一个较低的位置,调整了一会位置,曾慧猜测她应该是把手机放到了床头,然后薄荧在床边的一条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本书。

“这个角度……”曾慧歪着头看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她惊呼一声,飞快地用手机打开薄荧的直播空间,跳到了床上躺下。

曾慧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支了起来,果不其然看到的视觉就像是薄荧正坐在她的床前。

像曾慧一样发觉“秘密”的人不在少数,大量弹幕都在提醒后来的人马上躺到床上去,支着手机看。

“……意志是世界的物自体,是世界的内在内容,是世界的本质;生命、可见的世界、现象只不过是意志的镜子。因此生命不可分割地伴随着意志,有如影之随形:有意志,也就有生命,有世界。”

薄荧念诵的是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哲学书籍的晦涩艰深是众所皆知的事,曾慧认认真真听了没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直播空间里的弹幕也少了起来,还有不少觉得太无聊而中途离去的观众,直播室内在线的观众人数在经过一个大幅下降后终于稳定起来,并以一个缓慢的趋势逐渐上升。

“……意志是自由的,但意志表现出来的形式却恰恰是不自由的,因为没有一个行为是完全自由。”

曾慧从睡魔的侵袭中,挣扎着给薄荧送了一个价值388的糖果礼盒。

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孟上秋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薄荧,她带着淡淡的微笑,宁静美好地坐在那里,为众多连哲学两个字的英文都拼不出来的低俗人群朗诵《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她不应该这样。

她应该活在艺术的世界,那才是她应该存在的地方。

而不是演几部没有任何价值,十几年后就会被人遗忘的偶像电视剧、青春电影,这是对上天赐予她的天分的羞辱。

作为一个电影人,他不能引导她走上正确的道路,这也是他自身的耻辱。

直播结束的时候,直播室内还留有十三万观众,薄荧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因为是没有任何爆点的朗诵书本,她原本以为能熬到最后的有七万观众就不错了,最后清点礼物的时候,她竟然意外收入了近十五万的人民币,薄荧没想到一次直播朗诵居然会得到这么多打赏,上网学习了怎么提现后,薄荧申请将礼物提现到自己的银\行\卡,她打算等到账后,将其中一半转给孟上秋,剩下的则存起来,作为一个多月后出席国剧盛典的置装费。

一月初,薄荧在国剧盛宴公布自己入围了最佳新人女演员的候选人后又直播了一次,朗读的是她正在学习的卢梭的《社会契约论》。

薄荧一直在认真读书,所以等她发现直播画面已经卡住的时候,离直播平台瘫痪已经过去四分钟时间了,直播平台官网的留言板块已经被心焦如焚的观众给攻陷:

“什么鬼!!怎么全站的直播都看不了了?!”

“快去抢救我的荧宝宝啊,她被关在画面里了!”

不止观众心急如焚,直播平台的总部,无数技术部的员工也在焦头烂额地抢修。

“找到什么原因没有?”

“找到了——127号房间的同时在线人数超过了我们的负载能力。”

“什么?巡房网管巡漏了?”

“不,主播没有播出格的东西,她直播的是……”

“是什么?”

“直播朗读《社会契约论》。”

“……什么?”正在主机上噼里啪啦输入的程序员诧异地抬头看了说话的程序员一眼:“直播社会­色­\情论还不够出格?”

直播平台瘫痪了七分钟后,抢修完毕,包括薄荧在内的所有直播房间终于恢复了正常,薄荧为先前的故障向等在直播房间内的观众道歉,然后接着读完了当天计划的页数。

“不就是读几句书吗?有什么好看的?”不少被抢走流量的直播红人都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就连直播平台的老总都好奇地观看了引起平台瘫痪的薄荧的直播,以图找出超高人气的秘密——然而,没有秘密,薄荧就真的是坐在椅子上,没有撩头发、没有拉衣领、甚至连个抬眼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在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从头读到尾。

很无聊,直播平台的老总打心眼里觉得很无聊。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关掉直播页面的想法,书很无聊,但是读书的人很美,一种脱离尘世、难以企及的美,她的声音很宁静、祥和,与繁杂的世间格格不入,就像一个宁和的避风港,让他被利益纠葛、勾心斗角所充斥的内心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薄荧的直播室里读者选择标签最多的是“心灵疗养师”。

直播结束后,他马上吩咐自己的助理向薄荧发出合作,邀请她常驻在直播平台里。

媒体上对薄荧的两次直播报道也不少,他们已经见过不少直播打游戏的、直播跑步的、直播卸妆的、直播化妆的、直播发布会的……但就是第一次见到直播读书的——还是读的十分钟就能让人坠入睡眠的哲学书,并且还反响不错,除了评价薄荧“另辟蹊径”,坐稳了学霸人设的同时,媒体的关注点还在薄荧两次直播收到的礼物数上,“保守估计在三十万以上”的数目也让人吃惊薄荧的粉丝豪爽程度,“一度让直播平台瘫痪”、“薄荧同款睡衣在淘宝脱销”的小Сhā曲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总的来说,薄荧的两次直播,在热度方面有了令人惊喜的成绩。

维持热度的任务完成后,一转眼,国剧盛宴的颁奖典礼已经近在眼前。

☆、第74章

举行国剧盛宴的前一天,虽然薄荧至今没有专属的化妆师和服装师,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神通广大的梁平在几天前已经通知过她,他找到了一个在国际时尚圈内也颇有名气的大拿来负责她明天颁奖晚会上的造型。

薄荧在颁奖典礼的当天下午见到了这位时尚大拿,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男人,下巴上留着一圈青­色­的络腮胡,他自带团队,和两个年轻时尚、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一起在薄荧开门的瞬间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租房。

“快点!动作快点!过来让我量量你的尺寸!”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叮叮当当的声音,男人在薄荧的卧室里大声叫道。

薄荧看向依然站在门口的梁平,对方向她耸了耸肩:“lucas,现任的《dazed》首席造型顾问,在伦敦修习了多年,去年才回到国内发展,合作的女星包括元玉光,都是绝对的一线,这次他是看在我的面上,破例……”

“梁平!你的艺人到底来不来?要不是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我怎么可能一下飞机就开着100码的车连闯三个红灯来到这里?!”

一声怒喝打断了梁平的自夸自擂,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总结道:“……总之,你能不能进入时尚圈就看今天了,lucas虽然脾气差,但是如果他点头,你的首个封面就能从《dazed》起步,从起点赢过其他女星。”

薄荧点了点头,和梁平一起走回卧室。她刚刚进门,lucas就把一条软尺按到了她的肩上熟练利落地开始测量数据,他的动作很快,每个数据几乎只要两秒不到的时间就能测量出来,薄荧还在担心他要测量胸围的时候,lucas只是看了薄荧的胸一眼,就回头对另一名年轻女人说道:

“把paolosebastian的那件高定拿来给她换上。”

薄荧对几人扬起微笑:“你好,我叫……”

“我们都知道你叫什么。”lucas打断薄荧的话:“听着,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想要在接下来的颁奖典礼上光彩夺目地登场,那就闭上嘴,乖乖听我的指挥。”

lucas走出门外,回头看了梁平一眼:“你要留下?”

拿着礼服的两名女助手和薄荧都向他看了过去,梁平这才意识到薄荧要换衣服了,连忙跟着lucas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在两名女助手的帮助下,薄荧迅速换上了这件水彩蓝的刺绣抹胸纱裙,提高的腰线削弱了纱裙的膨胀感,高饱和度的浅蓝­色­令整条纱裙充满少女般的清新柔和,两只振翅的青鸟对称地刺在胸前,背景是盛开的花朵,用同样高饱和度的浅黄铯丝线刺绣,浅v字型设计的领口下掩映的雪白肌肤突破保守的设计,在青春感之上恰到好处地引出了一丝禁忌的诱惑。

“lucas,换好了。”一名女助手打开了房门。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嗯。”lucas看着薄荧,摩挲着他下巴上青青的一片:“把christianlouboutin定制的那双鞋子给她试试,再加上caméliabrodé的白金耳饰。”

“我穿36码。”薄荧提醒道。

“我没瞎。”lucas白她一眼。

一名女助手迅速从带的那个大箱子里找出一双细跟的高跟鞋放到薄荧脚前,比起工艺繁复的­精­致纱裙,lucas选的高跟鞋很简单,唯一的亮点在于浅金­色­的细脚环,简洁而不失优雅。

在薄荧换上高跟鞋后,lucas站在几步外仔细凝视着她的脸庞,梁平看了他一眼,说:“现在只剩下妆容和发型了。”

“lisa,把头发给她盘起来,tina,妆容就交给你了。”lucas一打响指:“我们不需要透视和深v来吸引观众的视线,那顶多算是常规武器。今天晚上,我要向颁奖典礼上投掷一颗核武器。”

作为中国的电视剧“奥斯卡”,国剧盛典在业内拥有不言而喻的影响力,虽然就含金量而言比不过更专业的金牡丹奖,但是就像它的别名“中国奥斯卡”一样,能够得到国剧盛典承认的,无一不是当红辣子­鸡­,或即将大火的未来之星。

今年的国剧盛典一如既往的群星璀璨,共有八十多组艺人将会出席颁奖典礼和红毯秀,除了观众最关注的各奖项花落谁家,林淮是否会三度陪跑外,元玉光和薄荧在红毯上的表现成为了本次颁奖典礼的重要看点之一。

熟话说王不见王,这两个代表了中国娱乐圈颜值巅峰的女人在公共场合的第一次公开相见是观众和媒体关注的焦点,一个是“千年美人”,一个是“遗世仙女”,虽然名气上还不对等,但两家的粉丝已经有了对抗意识,就连隔了一层的粉丝都在私下对抗,要说明星本人毫无想法,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

所有人都在期待红毯上两人的初次隔空兵刃交接,要是主办方能够安排两人今晚坐在一起那就更好了,摩拳擦掌的记者们能够单就两人写出一整个版面的娱乐报道来。

晚上八点的时候,上京电视台主办的国剧盛典正式拉开了帷幕,无数人早早地吃过晚饭,守在了电脑面前观看网络上的实时直播,曾慧作为自封的薄荧“头号脑残粉”,早就抱着一大包薯片蹲守在了电脑前。

直播开始后,首先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两个拿着厚厚手卡的上京电视台的主持人,两人等着下方的工作人员调试好画面后,马上就露出了专业的笑容,开始了红毯主持。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场的媒体朋友们,大家晚上好。”站在红毯尽头采访台上的女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说着,和身旁的男主持人一同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男主持人附和着说道。

两人分别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男主持人迅速进入正题——大声请出了第一组走红毯的艺人。

通常情况下,安排在最先的都不是什么重量级明星,事实证明这次也不例外,最先出场的是上京电视台自己举办的一场选秀选出的偶像女团,如果不是听见主持人介绍,曾慧都不知道娱乐圈里还有这么一个组合。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看着屏幕上为各自偶像支持呐喊的弹幕,入乡随俗,她啪啪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送出一条“坐等荧宝小仙女”的弹幕。

薄荧抵达上京电视台的时候红毯秀已经开始,因为她的出场顺序是倒数第十六组,所以她还要去休息室里等上一会。

国剧盛宴在电视台八楼举行,红毯连接着晚会大厅,另一头则是贵宾休息室和几间共用的大休息室,一线艺人自然有贵宾休息室可以享受,顶级艺人在电视台内甚至有专属休息间,电视台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论你曾经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只要有一天你过气了、失势了,那么你的专属休息室外转瞬就会挂上别人的名字,他们很残酷,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们又绝对公正。

电视台给薄荧安排的是大休息室,梁平走在薄荧前面,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来到第二间大休息室后,却发现里面每张化妆镜前都坐了艺人,显然有人占据了薄荧的座位,两人暂时退出满员的大休息室,梁平正打算调头回去找那个给他安排休息室的电视台员工时,一个中年男人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看见薄荧,他愣了愣,接着又扫了梁平一眼,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困境:“去第三间贵宾休息室吧,那里空着。”

薄荧扫了他胸前的电视台工作证一眼。

能在贵宾休息室当然比和十八线小明星挤在一间大休息室里好,即使是借来的,那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薄荧还没说话,梁平就已经笑逐颜开地道谢,接受了这个安排。

第三间贵宾休息室就在他们来的方向,两人折返回去,梁平打开房门,薄荧和他前后脚一同走进房门。

走进贵宾休息室后薄荧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人,一个黑茶­色­大波浪长发的女人背对着薄荧,薄荧只能从大波浪长发的女人正对着的化妆镜里看见她的全貌,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刹那,薄荧就清楚自己被设计了。

元玉光从化妆镜里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最初的诧异在短短一秒后就风平浪静了。

“你们有什么事?”元玉光的助理回过神来,警戒地看着梁平和薄荧。

“抱歉……有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里没人。”梁平不愧是沙场老手,迅速反应过来,用最短的句子委婉暗示了他和薄荧是遭人算计才来到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梁平用手肘偷偷戳了戳薄荧。

“前辈,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薄荧露出抱歉的笑容。

“没关系。”元玉光从镜子里看着薄荧,冷淡地说。

元玉光今天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礼服长裙,­祼­\露着一半肩膀,纱制的长裙上覆盖着璀璨的银­色­金属线构成的银带,相互交叠,半盖着她白皙大腿的高开衩裙面上用银线绣着迷宫一样没有规律的图案,银­色­的光面高跟单鞋闪着冷冽的光。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梁平拉着薄荧退出了贵宾休息室。

在找到一间还有空位的大休息室后,梁平让薄荧在里面等待,他自己则露着让人不安的微笑去找刚刚那位故意将薄荧引到元玉光休息室去的员工了。

杨泽重在拍到薄荧和元玉光对望的角度绝佳的同框照后就立即撤离了那里,他一边大步走,一边扯下从网上批发的工作证塞到冲锋衣的口袋里。

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却能让他拍到元玉光和薄荧同框的独家画面,杨泽重心情大好,觉得就算接下来没拍到什么有意思的照片,有这张独家同框照,他的这个晚上也就不算白费了。

回到红毯采访区后,杨泽重挤进人头攒动的记者堆里,找到自己站在在前排对着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拍拍拍的傻徒弟曾施,在无数不满的白眼和怒视中,杨泽重终于挤到了曾施身旁。

“啊,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曾施憨厚的圆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你便秘吗?”

“臭小子,你才便秘。”杨泽重瞪他一眼:“别拍了,别拍了,这种十八线的小明星还不值我一张胶片钱。巫温纶、马灵出来没有?”

杨泽重说的这两个都是成名多年的视帝视后,分量颇重,虽然大部分时候红毯秀的先后顺序是看咖位,但有时候也有例外,有的巨星就是喜欢走在前面,或是根本不在乎顺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走,所以保险起见,杨泽重还是问了一句。

“马灵出来了,我拍了。”曾施把相机递给杨泽重,杨泽重翻了马灵的那几张,确认照片能用后就还给了曾施:“继续拍。”

“师父,你不拍了?”曾施奇怪地问。

“大鱼出来了我再拍。”

杨泽重冷眼看着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明星从他面前走过。

目前娱乐圈的现状实在有些尴尬,青黄不接就是形容它最贴切的成语,成名多年的天王巨星们大多已经四十来岁,三十代里能够拿得出手的,影视界里只有影帝晁宇和影后王绮彤,以及专攻电视剧,大器晚成的视帝陈冕,歌谣界就惨了,自从郸鸿裕退隐幕后以后,歌谣界就进入了战国时代,实力和人气都不错的歌手不少,但是能问鼎江山的,一个也没有。

好在娱乐圈新鲜出炉的二十代鲜­肉­里,倒是群星璀璨,也有不少杨泽重看好的人,比如影视界的林淮——获封视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前两次错失影帝冠冕完全是时运不济;元玉光——只要那张脸依旧美丽,她就能成为永远的话题女王;薄荧——理由同上。再比如歌谣界的吴泊宁——横扫各大音乐颁奖典礼和音源榜,名符其实的“准天王”;whirl——sl娱乐去年推出的新男团,红透全亚洲也只用了三个月时间,是前所未有的超人气偶像天团。

在这些人里,杨泽重最有兴趣的是正式出道不到一年的薄荧,除开和元玉光一样的理由外,他对薄荧有兴趣,还出于一种雏鸟情怀,如果不是薄荧去年三月出的那件事,他也不会声名鹊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薄荧把他“捧红”的,两个月前,他辞去了《突击娱乐圈》的工作,建立了一家只有自己一人的工作室,从老家那里收了一个热爱人物摄影的傻小子,和他一起天天潜伏在明星的家外或剧组里,期望能搞个大新闻——其中自然包括薄荧,可惜薄荧的生活太过单调,单调到他这个已经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也觉得无趣到难以置信,在拍够了薄荧在家和公司的两点一线生活后,他无奈地停止了蹲守。

停止只是暂时的,杨泽依然把薄荧当做自己的头号猎物。

他对薄荧有一种天然的兴趣,那是狗仔对秘密的敏锐直觉——他相信薄荧的身上有能够让他一步登天的东西。

☆、第75章

红毯秀进行到第六十一组的时候,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叫薄荧准备了,无功而返的梁平回到大休息室,再次告诫了薄荧一些走红毯时的注意事项。

“你已经走过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了,这个小小的颁奖红毯更难不倒你,别紧张,用平常心就能胜任。”梁平遗憾地说道:“可惜林淮向来都是单独走红毯,不然有他带你,也能争取到更多版面和热度。”

梁平陪着薄荧走出大休息室,来到红毯起点,这时第六十二组刚刚走上红毯,再下一组就要轮到薄荧了。

两分钟后,第六十二组结束,轮到薄荧上场了,薄荧深呼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握了握自己的左手,然后对梁平微微一笑,迈步走上红毯。

当薄荧出现在人群的视线范围后,人群有短暂的寂静,寂静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闪烁、连成一片让人条件反­射­想要闭眼的刺目镁光灯,薄荧走到签名墙前站定,强迫自己睁着眼,保持着在镜中练习过千万遍的完美微笑,笑着环视过整个记者区,确保每个角度想要拍摄她的记者都能拍到她的一张正面。

她不知道从她出场开始,国剧盛宴的直播画面上,狂热的弹幕只用了一秒就占据了满满一屏幕画面,并且还在以可怕的速度一层一层的刷新覆盖。

许多不是薄荧粉丝的观众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弹幕覆盖得黑压压的可怕画面,在薄荧出场前的明星里还没有哪一个人有这么疯狂的弹幕应援,在震惊薄荧的人气同时,这些非粉的观众心有戚戚地暂时关掉了弹幕,看着终于露出真容、对着镜头静静微笑的少女,有一半的人为她的美丽再次陷入震惊,另一半则在回过神后立马加入了弹幕大军。

许多观众的心里都产生了同一个疑问:她真的是人类吗?

直播镜头下没有滤镜,脱离了打光师和专业修图人员的明星大多会暴露出他们本身的缺陷,例如肤­色­暗沉、过瘦或过胖、脸大不上镜等普通人再常见不过的小问题,但是这些小问题,在薄荧身上丝毫都看不见,即使脱离了打光和图片软件,她盘起的长发依然如绸如墨,她的眼睛深处依然像是藏着星光的银河,深邃而神秘美丽。在她身上,缺陷仿佛是不存在的,薄荧出场的那一刻,在她前面的女艺人就成了散去的浮云,在她后面出场的,可以预见除了元玉光以外都会被衬成黯淡的旧绢花。

她的美丽太过出众、太过尖锐,能够轻易夺走身边的光彩,让站在她身边的人变成挨着白鹤的野­鸡­,亦或圆润珍珠旁的一个坑坑洼洼的石子。

薄荧接过签名墙前一名保安递上来的签字笔,在墙上空白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主持人介绍薄荧的身份时,薄荧将笔还给了保安,然后配合着下面记者喊出的要求做出挥手等姿势,拍完照后,薄荧向四周微微鞠了鞠躬,微笑着走到了主持台上。

“来,薄荧,站这儿。”男主持人向旁边让出一步,让薄荧站到了两位主持人中间。

“欢迎你来到国剧盛宴,薄荧。”女主持人含笑说道:“闻名不如见面,你真的太漂亮了。”

薄荧笑着道了声谢。

“来,薄荧,和我们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男主持人将话筒拿到薄荧面前,薄荧笑看着直播镜头,用刚刚能够让所有人听清的音量清楚有力地说道:“大家好,我是薄荧,在新的一年,祝愿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摄影机忠实地将她的笑容拍下,传送到直播平台上。

在上京电视台八楼的一间大休息室里,艺人们几乎已经走光,只剩下两个相熟的女艺人坐在一起用手机看红毯直播,李阳州隔着两个座位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候。

“她用的口红还挺好看的,好想知道­色­号。”

“你什么追求,我只想知道她的整形医生是谁。”

李阳州用轻蔑的余光扫了说话的女人一眼,如果薄荧真的整了容,那么她早就该把整容医生告上法庭了,凭薄荧那张惨绝人寰的脸,说不定能索赔一个亿。

李阳州无聊地瞥向两个女人放在桌上的手机,从他这里勉强能看见三个人形,他认出站在中间最丑的那个就是薄荧。

“我们都知道薄荧这次带来国剧盛宴的是一部古装的电视剧吧,薄荧你自己觉得你是穿现代装好看呢,还是穿古装好看?”薄荧左面那个应该是主持人的男人问道。

都不好看,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李阳州在心里替薄荧冷冷地回答。

“穿好看的衣服好看。”薄荧笑了笑,李阳州推测那应该是一个微笑——虽然在他眼里,可怕的尊容加上手机的反光,薄荧更像一个向他张开血盆大口的哥斯拉。

“这个回答不错,穿好看的衣服好看。”男主持人笑着说。

“薄荧,这次来国剧盛典,有没有最想看到、想聊一聊的演员呢?”女主持问。

“应该是同剧组的演员吧,比如说金薇玲、还有李阳州和林淮他们,我们在剧组相处的很好,可惜陈会中导演这次没来,不然我也能再向他请教学习一些电视剧上的事。”

被点名的李阳州不屑地抽了抽嘴角。

“谢谢薄荧,现在是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我朋友拜托我的……”男主持人在自己的裤子上夸张地擦了擦后,伸出了他的右手:“来握个手……”

李阳州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勇气可嘉的男主持人。

薄荧笑着和男主持人握了手,对方一脸像是捡到了钱的高兴表情,握手过后,两名主持人送走了薄荧,请出了下一组艺人。李阳州收回目光,正打算出门去问问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的时候,邬贵河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告诉他该出去等候了。

李阳州等这句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向大休息室外。

薄荧以《问仙》中的女配角璇玑入围了最佳新人女演员的奖项,林淮则是以《问仙》中的慕容辽一角入围了最佳男演员一奖,作为剧中的cp,电视台在最初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把两人安排到了一起,座次表发到薄荧这里时,她当然没意见,梁平更是举双手赞成,最后座次表没变,想来林淮那里也没有异议。

薄荧在座位上坐了十多分钟后,穿着蓝黑­色­丝绒西装的林淮出现,坐到了她的身旁。

“恭喜入围最佳男演员。”薄荧笑着用祝贺代替了问好,虽然入围名单出炉的第一时间她就在微博上说了恭喜,但是没人会嫌祝福的话多。

“谢谢,你也是。”林淮微笑回应。

外面的红毯大概已经结束,记者们正在陆续入场,在等待颁奖典礼开始的时间里,林淮和薄荧闲聊着最近的事,时隔四个多月,薄荧还是在《问仙》杀青后第一次看见林淮,和清闲的薄荧不同,林淮的曝光率一直很高,工作一个连一个,怪不得在业内有劳模之称。

“你的电影拍完一段时间了吧?接下来有什么工作?”林淮问道。

提到工作两个字,薄荧的神经立即绷了起来,她直觉这是个机会,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略带失落的笑,在林淮等待的短短一秒内,她斟酌着慢慢说道:“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

林淮的神­色­认真起来,他目光凝重地看着薄荧,用心倾听着她的话。

薄荧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内心也真的失落起来,但她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内心的负罪感没有阻止她接下来的表演。

“没有合适的剧本……”薄荧自嘲地一笑:“邀请我去饰演花瓶角­色­和伦理电影的倒是不少。”

“薄荧,别灰心。”林淮目光坚定地看着薄荧,用温和的语气鼓励道:“好剧本是需要等待的,是金子也总会发光,这一行异样的目光太多,我们只要做自己就好,不要在乎根本不了解你的人流言蜚语。”

“你说的对,我会更加努力的。”薄荧露出恰到好处的动容神­色­。

她没有附和林淮的话,做自己?对她来说,这才是最难的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剥去这一身伪装后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也会帮你留意适合你的剧本的。”林淮微笑起来。

薄荧看着他也笑了起来:“谢谢林淮哥。”

☆、第76章

几分钟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每年的国剧盛宴都有一个固定的开场表演,今年演唱典礼主题曲《好戏来了》的是去年刚刚公开恋爱的罗莎和白泽和,公布恋爱消息后,原本处在三线的白泽和迅速成为新晋人气小生,频繁出现在小银幕上,原本是一线小花的罗莎倒是因为公开恋爱而损失了一部分人气,不过最近也是卷土重来,主演的几部电视剧都有不错的反响。

两人将一首老套的颁奖典礼主题曲唱得深情款款,引得台下观礼区的普通粉丝不停呐喊着两人的爱称。

一曲完毕,两人携手退回幕后,紧接着主持典礼的两位著名主持人一齐走出舞台,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挨个介绍了来到典礼现场的众多剧组团队,在长长的开场白后,颁奖典礼终于进入了正题。

颁奖典礼的奖项公布顺序有个小规律,越有分量的越在后面,排在前面都是一些关注度不那么高的小奖项——就像走红毯的顺序一样,压轴的永远是一线艺人。

二十多分钟后,奖杯送出了近三分之一,薄荧终于等到了最佳新人女演员的奖项颁发。

颁发这个奖项的正好就是演唱开场曲的罗莎,她拿着手卡,微笑着走到了舞台中心的话筒前。

“大家好,我是罗莎。现在我要公布的是刚刚统计出炉的最佳新人女演员和最佳新人男演员的投票结果,这个奖项到底会花落谁家呢?想必大家和我一样期待,我们现在就揭晓吧。”罗莎满面笑容地打开了手中的卡片:“最佳新人女演员的获奖者是——”

在罗莎长长的停顿中,背后的大屏幕上直播着四位入围女演员的现场镜头。

“薄荧!”罗莎大声念出了薄荧的名字:“恭喜你!”

“恭喜。”林淮笑着祝贺道:“实至名归。”

在公布获奖者的几秒后,薄荧的实时画面放大,独占了整个大屏幕,她笑着起身对身后的观众微微鞠了一躬,紧接着罗莎公布了最佳新人男演员的获奖者——

“恭喜李阳州获得最佳新人男演员奖项!”

大屏幕接着切到了正昏昏欲睡的李阳州身上,旁边的金薇玲面带微笑地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才一脸茫然地睁开了眼。

大屏幕上将两人在《问仙》中的表演片段播放完了以后,罗莎请出了薄荧和李阳州。

薄荧和李阳州走上舞台,两个手捧奖杯的礼仪小姐走上台来,罗莎挨个接过奖杯,将它们送到了薄荧和李阳州的手里,在颁奖的时候,两名站在主持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作旁白介绍:

“薄荧,以《问仙》首次入围国剧盛宴最佳新人女演员奖,网络人称‘遗世仙女’,李阳州,同样以《问仙》中的­精­湛表演首次入围国剧盛宴最佳新人男演员奖,网络人称……”主持人的笑声混杂在他的台词里:“最萌最帅的‘李狍子’——恭喜两位!”

“恭喜。”罗莎对两人微笑着祝贺以后,退回了幕后。

“请两位发表获奖感言。”主持人说。

李阳州看向薄荧,薄荧对他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其他会反“请”回来的老江湖或真绅士不同,毫无心机的李狍子就真的上前了。

看来他的经纪人没告诉他,在多人领奖的情况下,排在后面的人可以利用前面人发表感言的时间整理思绪,回忆背好的感谢台词——如果有提前准备的话,还可以根据前面人的感言即时补充完善自己的获奖感言,两相一对比,观众自然能够立判高下。

“嗯……谢谢大家,能够获得这个奖项我真的很激动……”李狍子用毫无波澜的脸说着一看就是提早准备好了的获奖感言:“非常感谢各位观众对我的喜爱,感谢……”

李阳州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忘了后面的台词了。”

台下的观众和明星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记得大概的意思,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李阳州说:“感谢所有人。”

李阳州退到一边,让薄荧走上前去。

“璇玑!璇玑!璇玑!”台下的粉丝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薄荧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谢谢国剧盛宴和观众给我的这个奖励,”薄荧握着手中的奖杯,微笑着扫视了一遍场内观众:“我会更加努力,拿出更好的表现来回馈你们对我的肯定。在这里我想要感谢《问仙》的剧组,每一个为这部戏付出过的人,如果没有你们,也就没有璇玑,没有此刻站在这里的我。”

说完后,薄荧对着场内所有观众鞠了一躬。

“谢谢我们的李阳州和薄荧,期待你们明年带来更好的作品。”主持人说道,台下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

“现在进入观众提问环节,我们来看看微博上的网友们想对他们提出什么问题。”主持人说道。

“第一位被抽中的幸运观众是‘乖宝sundy’,她是对薄荧提的问题。”大屏幕上显示出了问题,另一名主持人看着屏幕念道:“亲爱的荧,我很喜欢你的电影作品,特别是《地狱与玫瑰》,你的表演真的很有灵气,请问你以后还有拍电影的打算吗?还是会专注电视剧这行?”

薄荧压下心中的不适,面不改­色­地微笑回答:“我没有刻意去分电影或电视剧,只要是好的剧本,我都有兴趣出演,比如我的上一份工作就是《那年夏天》,那就是一部电影作品,今年六月上映后你就可以在影院看到它了。”

薄荧在话尾不忘顺便带了一把她即将上映的电影。

第二个观众问题是问的李阳州“圈中的哪位女艺人是你的理想型”,主持人刚刚念出问题,李阳州的脸就黑了。

“这个……目前还没有找到。”李阳州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一个都没有啊?看来小狍子的要求有点高哦。”主持人打趣道:“但是观众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如果没有理想型,那就说说你心目中的理想型应该具有哪些特点吧。”

“安静一点、听话一点……”李阳州顿了顿,说:“……长得不丑。”

“长得不丑是什么意思?”主持人忍俊不禁地说道:“是漂亮吗?”

大概是李阳州经纪人威胁打电话给他妈妈的警告起了作用,李阳州不情不愿地说道:“……不丑就行了。”

☆、第77章

观众提问环节结束后,两名主持人把薄荧和李阳州送回了台下。

颁奖典礼继续,金薇玲以微弱的劣势和年度最具商业价值演员奖擦肩而过,各个重量级的奖项陆续揭开最后的答案,其中反响最热烈的要属最具收视号召力演员的颁奖了,公布网络投票结果的时候,元玉光的投票以绝对优势领先,轻轻松松地从其他竞争对手手里拿走了最具收视号召力演员奖,元玉光上台领奖的时候,下面尖叫声不断,再次证明了她的超高人气。

元玉光银白­色­的高开衩礼服长裙在明亮的舞台照明下波光粼粼,再加上她一头慵懒的卷曲长发和冷静自持的神情,让她宛若深海中的人鱼,冷艳不可方物。

颁奖舞台离薄荧所坐的地方只有短短几十米,薄荧看着舞台中心耀眼的元玉光,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她在公车上茫然若失地看着大楼上元玉光的巨幅海报时的情景。

那一天仿佛就是昨天,而现在,她已经和元玉光站到了同一个地方。

出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薄荧很快从复杂的心情中抽身出来,继续注目颁奖典礼的进行。

元玉光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丝毫喜­色­,她的获奖感言非常简洁,短短两句话就结束了,在观众提问环节上,她遇到的问题是“有过入戏太深,假戏真做\爱上男演员的时候吗?”

“没有。”元玉光神­色­平静地回答,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眼神也依旧从容平静,不像是在说假话。

用两个字结束了提问后,元玉光拿着她的奖杯回到了台下。

不可否认,颁奖典礼进行到元玉光这里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冷场,不过元玉光的“冷”已经众人皆知,倒是没人把它放在心上,主持人说了几句俏皮话,很快就又炒热了现场。

又是几个重要奖项颁完以后,终于轮到了压轴的最佳男女演员奖,颁发最佳女演员奖的是去年的视后马灵,以此推论,下一个最佳男演员的颁奖嘉宾应该就是同样在国剧盛宴上成为视帝、今天作为嘉宾出场的视帝巫温纶了。

答案最终揭晓,获得最佳女演员的是上个月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范菁,范菁的外貌在百花争艳的娱乐圈算不上优异,演技一开始也不突出,但胜在每演一部影视剧,她的演技都会有明显进步,范菁从一开始的跑龙套,到出演小角­色­,再到现在的实力派女主演,范菁演过的角­色­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了,她的演艺路完全可以写一本励志书籍,去年她主演的宫斗剧火遍大江南北,让她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和另外三位获得提名的女星比起来,范菁无论人气还是知名度都远胜她们,被封视后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也是马灵没有卖关子、直接宣布了获奖人的原因。

最后的最佳男演员奖就悬念迭起了,四位获得提名的男演员里三位都是目前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小鲜­肉­:林淮就不必说了,实力出众、口碑超群,论综合实力稳居二十代男演员第一人;白泽和,新锐偶像男演员,因为和罗莎的恋爱关系一夜爆红;薛洋安,在不同的戏里演同样的自己,用同样表情演不同的感情,演技备受诟病,人气却一直居高不下的流量偶像。这三人凑在一起,让最佳男演员的颁奖成为今晚最­精­彩的一环,唯一没有悬念的是为最佳男演员颁奖的果然是视帝巫温纶,今年四十五岁的他依旧风度翩翩,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醇厚魅力,刚一出场,就激起了台下不断的尖叫。

导演将最后两分钟的投票结果实时显示在了大屏幕上,在飞速猛增的四个票数条上,入围男星的现场近距离特写也被投放了出来,林淮脸上带笑,薛阳安神­色­自信,白泽和则抿着嘴­唇­紧盯计数的大屏幕,最后一名入围男星似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拿到奖杯,所以在看见自己垫底的票数后也没有失望,神­色­反而是几人中最轻松的一人。

两分钟后,时间截止,计数条从大屏幕上消失,只剩下放大的四位一线超人气男演员的实时画面。

巫温纶在吊人胃口的一串铺垫后,终于大声宣布道:“让我们有请国剧盛宴诞生的新视帝——林淮!”

掌声雷动,粉丝们激动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在依旧播放着演员们实时画面的大屏幕上,票数垫底的男演员最先笑着鼓起了掌;薛阳安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最后的白泽和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两秒后,大屏幕上切换到了林淮一人的单独镜头上,他正在向身后四面八方的观众和粉丝鞠躬,每一个方向的人都感谢过了以后,林淮大步走上舞台,主持人为观众介绍林淮身份的同时,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起了《问仙》中慕容辽的角­色­片段。

薄荧和其他粉丝一样,从心底里为林淮高兴。

林淮双手接过巫温纶递来的奖杯,对老前辈深深鞠了一躬后,在话筒前站定。

“谢谢你们所有人。”林淮刚刚说了一句话,下面就响起了如雷的掌声,他微笑着环视台下众人,眼中神­色­和往日相比少了些平静,多了些激动:“首先我想感谢其他实力出众的提名者,今晚我能从他们手中拿到这个奖项实属侥幸,其次我想感谢《问仙》剧组的全员,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拍摄,能和他们合作是我的荣幸,感谢所有支持我的粉丝,今后我会用更优异的作品来回报你们。”

“最后我还想要单独感谢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林淮注视着拍摄直播的摇臂摄像机,神­色­越发柔软:“每当我灰心丧气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热爱演员这一职业,但是驱使我不断进步,最终能够站在这里的却不止是对表演的热爱。”

“我努力,是为了拥有在流言蜚语下保护你的力量。”林淮满坏柔情的声音静静流淌在安静的会场里:“如今我已经能够实现你想要走在阳光下的愿望,你还愿意把你的手交给我吗?”

☆、第78章

国剧盛宴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新出炉的视帝在获奖感言里对神秘人的深情告白毫无疑问成为了接连两天的头条报道,网络上的猜测和来源不明的爆料五花八门,有人说这个神秘人是林淮的青梅竹马,两人一路扶持着走来,恩爱有加;有人又说这个神秘人实际是林淮个人团队里的一名工作人员,两人秘密相恋多年;也有“知情人”表示,神秘人是林淮的圈外女友,两人的地下恋情已经是圈内公开的秘密。

对女方身份的猜测上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同行艺人,有人说是教师,有人又信誓旦旦地说是火锅店老板,谁也没证据,谁也不服谁。

因为林淮一直以来的保密措施做的好,那些闻风就动的娱记们也没能挖出这位神秘人的任何信息。

而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等着林淮公开女友的时候,当事人却一反常态的沉寂了,连续几天都没有任何公开行程,就像是从娱乐圈里消失了一样。

这边风波未平,微博上一名八卦爆料类的大v就发布了一条名为《三千星光不如你,今天就来八一八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少女》的长博文,发布不过一小时,转发就迅速过万,接­棒­了林淮公开告白的热点,许多人的首页都出现了这条微博的转发,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

“孟上秋收养薄荧的时候,他还没出名呢,他们两人一人有惊世才华,一人有绝世样貌,珠联璧合,辉煌夺目。可以说从孟上秋收养薄荧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未来的成功就已经注定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玛丽苏吗?现在除了一头七彩秀发、流出珍珠眼泪,她就差一个男朋友了,我愿意牺牲自己补上这个缺口。”

“没想到她私底下做了那么多公益,换了别的艺人,新闻早就满天飞了。”

“纯路人,看了这篇微博后转粉了,薄荧是我做梦都想成为的那种人……”

“暑假的时候去上京影视城体验生活,在《问仙》里出演了许多次死尸[二哈]一直留到了拍摄的最后一天,杀青后拍大合影的时候我就在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是薄荧把我叫了过去一起拍大合影,就冲这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转黑的。顺便一提,剧组里除了林淮,薄荧是唯一一个会主动和打杂的临时工啊、跑龙套的小演员们打招呼的人。”

“我的妈,薄荧的高考总分是我的三倍[笑哭]”

“如果高三那一年她没有去拍《尘与雪》,薄荧是不是要考出一个全省状元?”

“转发这个学神,你将在今年的考试里畅通无阻[doge]”

“拜学神。”

“拜学神。”

“我也拜学神[二哈]”

没有人预料得到因为这篇公关,薄荧会成为微博上的著名“锦鲤”之一,幕后推手想不到,“锦鲤”本人更想不到。

虽然走红的方式有些微妙,但好在结果和预想一致,薄荧的微博粉丝数自这条长博文走红后就在暴涨,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有了两千万的粉丝数,就连元玉光走到这一步也用了两年,而薄荧只用了一年不到,她的走红势头盖过所有同期小花,轻而易举成为近期最受瞩目的女艺人。

虽然国剧盛宴后片约如雪花般向薄荧飞来,但梁平谨慎的态度让他还在两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之间犹豫,这三本剧本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不利,要想在其中取舍还需要多做一些考虑。

不过薄荧这几天也没闲着,之前她出席过的那些公益活动和投下的钱在迅速上升的人气的帮助下终于发酵出了成熟的香气,她先是出任了中国希望书库的形象代言人,接着又担任了中国动物保护协会遗鸥形象大使,梁平趁胜追击,正在和中华环境促进会联系,希望给薄荧取得一个常任理事的职位。

公益活动不会为她带来金钱,对名气的帮助也收效甚微,但是公益活动能强化她在人们心中的正面形象,而正面形象是各大厂商在寻找代言人时最重要的指标之一,和丰厚的代言费比起来,公益时投下的几万几十万实在不值一提。

国剧盛宴过后的第五天,薄荧为lucas所在的时尚杂志《dazed》拍摄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封面,也接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专访,从摄影棚离开后,薄荧正要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因为有了傅沛令的前车之鉴,薄荧接起电话后没有说话,准备一听到傅沛令的声音就挂断电话,没想过两秒过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薄荧吗?”

薄荧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请问你是?”

“林淮的前女友。”

薄荧愣住了,难以想象林淮的前女友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电话,又为什么会打给她。

“我们在国剧盛宴的当天晚上就分手了。”对方用既定事项的语气说道:“他已经闭门不出五天了,我把他家的地址发给你,你去看看他吧。”

薄荧对她的自说自话感到可笑,又替林淮觉得悲哀。

“为什么你会找我?”薄荧问道,她向梁平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转身走向无人的角落。

“你不是喜欢他吗?”她在电话那端反问。

“我和林淮绝对没有朋友以上的关系,”薄荧马上说:“如果你们分手有我的原因,那么……”

“和你没关系。”她打断了薄荧的话,冷冷说道:“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是没关系,我不想解释,我选择打给你,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想要趁虚而入的女人——不管你是不是打算做第二个卡米拉,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地址我会发给你,去不去随便你。”

她不等薄荧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一条短信随即送到了薄荧的手机里,她看着短信里的地址,心情复杂。

薄荧相信这个电话不是陷阱,打电话来的女人声音平直僵硬,但是偶尔又会透露出几缕激烈的情绪起伏,就像是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忽然闪现过的激烈情绪波动,他们的相似之处都是在扼杀自己真正的感情,极力将内心翻涌的情感剥离身体。

薄荧犹豫了一会,还是给林淮打了一个电话。

在接近一分钟的等待后,薄荧正准备放弃,电话忽然接通了。

“喂,薄荧?”

林淮疲惫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那方传出。

“林淮哥,你还好吗?”薄荧问。

林淮那面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

“你的女朋友刚刚和我打电话了。”薄荧没有隐瞒这件事,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她大概是从我的手机上记下了你的电话号码,抱歉。”林淮苦笑一声。

“没关系,她打给我是想要我去看望你,作为朋友,我也很担心你的情况。”

“抱歉,这几天我的确心情不好。不过你放心吧,明天我就会恢复正常,重新开工了。”作为被担心的对象,林淮反过来宽慰薄荧。

“林淮哥,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你了。”

这就是薄荧期望的结果。

她的确担心林淮的情况,可是她也不想改变两人目前的关系,既然她没有做卡米拉的想法,那么在这种时候就还是不要和林淮走得过近了。

挂掉电话后,薄荧转身朝等待多时的梁平走去。继续赶赴下一个工作。

第二天林淮果然如他所说,重新出现在了公众眼中。

薄荧的新戏在几天后也定下来了,不过却不是之前考虑的那三部,新电视剧《变­色­》的背景为民国时期,是一部严肃的谍战剧,剧组原本没考虑薄荧,是最先定下来的男主角林淮向他们推荐了她,才给了她一次试镜的机会。

薄荧没有让林淮失望,在试镜过后,她成功拿下了女主角田燕仪的角­色­。

两人将会再度合作的消息一经传开,《变­色­》还未开机就已经先红,对“林薄恋”的种种猜测在网络上被传得有鼻有眼,梁平建议薄荧借此机会拉着林淮炒作,他甚至说动了林淮的经纪人,还取得了林淮的同意,只是到了薄荧这里,却被她婉拒掉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梁平虽然没有强迫她,但还是看得出来很是不悦。薄荧能理解他的心情,能和林淮捆绑炒作对她的人气来说的确是个莫大的帮助,她却任­性­地拒绝了这个机会。

拒绝了和林淮的捆绑炒作后,两方都公开澄清了网络上甚嚣尘上的绯闻,林淮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薄荧是和他关系非常好的后辈。

“我没有妹妹,但是认识薄荧以后,我觉得我有了一个小妹妹,我不会否认我很欣赏薄荧这一事实,因为无论从正直的为人还是敬业程度上,薄荧都值得我去欣赏。”

薄荧的澄清方式是口吻诙谐地发表了一条新微博:“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有恋爱,因为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奉献给学习了,学神也怕挂科[微笑]”

两人公开澄清绯闻后,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好像亲眼见过实锤一样死守“林薄恋”,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连张私底下的同框照都没有,要说“林薄恋”确实有些牵强。

一月底的时候,许多媒体就开始邀约薄荧出席三月份的秋冬时装周了,梁平在询问薄荧想法后,回拒了全部邀请,他和薄荧的想法一样,用一周的时间来换一次曝光太不划算,与其和其他小明星一起挤在秀场无人注意的后排,不如等知名度和影响力提升后,去争取品牌方的邀请。

于是在网络上充斥着各种“惊艳时装周”和“同设计师相谈甚欢”的通稿时,薄荧留在国内一步一个脚印地提升着自己。

三月初,《变­色­》在横店影视城举行了开机仪式,薄荧因为学校课程的缘故缺席了这次开机仪式。开机仪式她能缺,正式开拍她却不能缺席了,横店影视城到上京要坐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即使每天坐飞机往返剧组和学校时间上也来不及,薄荧没有办法,只好和辅导员商量,自己今后可能要大量请假,但是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会抓紧时间回来上课。

得益于薄荧上半年的良好表现,辅导员对她印象不错,虽然为难,但还是答应了薄荧的请求。

和辅导员协商过后的当天下午,薄荧就乘坐飞机前往了千里之外的横店影视城,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完成宣传用的角­色­定妆照和海报。

☆、第79章

“很好,头侧一点——不错,很好,就是这个眼神,保持——”

摄影师在镜头后疯狂按着快门,薄荧配合着他的要求在背景布前不断改变着神情和姿势,拍完两组角­色­海报后,只剩下最后一组拿枪的海报。

“用枪瞄准我,表情冷酷一点。”摄影师看着镜头说道。

薄荧照做后,他还是不满意,从镜头后抬起头说道:“眼神没有到位,我没有感觉到威胁,你要想着真的要杀死我,或者把我想成一个你很讨厌的人,我要的是真正的杀意。”

“我知道了。”薄荧笑了笑:“给我十秒钟。”

摄影师重新看向了镜头,等待着薄荧准备完毕。薄荧垂头看着地面,似乎是在酝酿情绪,摄影师一边看着她,一边在心中默数,数到第十下的时候,薄荧慢慢抬起了头,那双美丽狭长的眼睛和十秒前相比外表上并没有区别,但是她淬着寒冰的眼神却改变了这双眼睛的模样,摄影师从她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真正杀过人的人。

一阵寒意从摄影师的后背爬起,他愣了足足两秒钟,对于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来说,这已经是大失误了,回过神后,他连忙按动快门,拍下了这绝佳的神情。

“很好!太好了!特别是最后这一组,我太满意了!”三组角­色­海报都拍完后,摄影师放下相机,对背景布前的薄荧赞不绝口道。

“谢谢,辛苦你了,辛苦大家了。”薄荧笑着对周围的工作人员说。

卸完妆换回常服后,薄荧和等在摄影棚门口的梁平会和,一起向外面走去。

角­色­定妆照和海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其他演员们已经在横店开始拍摄,薄荧比别人晚了一天,赶到横店后,顾不上歇一口气,就赶在收工之前抓紧时间完成了两场夜戏。

正式入组后,薄荧每天的睡眠时间再度缩回了四小时,晚上十点或十一点收工以后,薄荧回到酒店先是看上两小时专业教材,然后再为自己期末的论文看上一小时课外哲学书籍,凌晨一点或两点的时候上床睡觉,在三或四个小时候又被闹钟闹醒,再重复一遍昨天的流程。

薄荧在学习上没有放松,工作上也没有丝毫松懈,薄荧挂念着自己的出勤率,拍起戏来比从前还要拼命,如果不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需要休息,薄荧在片场可以全天不休息,从头拍到尾,只为尽快完成自己的戏份,提前杀青。薄荧赶工的态度虽然让人不喜,但是她依然是剧组里ng次数最少的人之一,也因为这个原因,绝大部分人还是能够理解薄荧的无奈,导演也没有说什么,反而默默地尽量把薄荧的戏集中在了一起,方便她尽快拍完杀青。

在这期间,以她为封面的《dazed》三月刊也上市了,在网络同步的销售中,创下了十分钟破万,三十分钟后破两万四千多册的佳绩,一举刷新了杂志的历史最高销量,让世人再次见到了薄荧强大的带货能力。

十八号那天,薄荧还是一如往常地在片场拍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后,她正要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开始三小时学习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薄荧谨慎地半拉开挂着门链的房门,看见门外站着提着一个白­色­大方盒的林淮。

“你现在有时间吗?”林淮露出微笑。

“有。”薄荧虽然疑惑,但还是取下门链,给林淮打开了门。

林淮提着白­色­盒子走了进来,薄荧关上门,跟着他走向屋内。

林淮把白­色­盒子放到了沙发前的矮玻璃桌上,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白­色­的白盒,薄荧惊讶地看见里面竟然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上面已经Сhā上了一根蜡烛,林淮拿出一盒酒店准备的火柴,点燃了那根蜡烛。

做完这一切,他才笑着抬起头看向薄荧:“祝你十九岁生日快乐。”

“林淮哥……”薄荧的声音也有些变样。

“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别浪费了,过来许个愿吧。”林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薄荧走了过去,坐到林淮身旁,看着那抹跳动的小小火光,眼眶有些发酸,为了掩饰异样,薄荧马上闭上了眼,双手手指交叉成拳放到了胸前,装作许愿的样子。

几秒后,她睁开眼,轻轻吹灭了蜡烛。烛光熄灭前温暖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温柔的黑­色­眼眸和微微上翘的柔软嘴­唇­。

“我许完了。”薄荧抬起头来,笑道。

林淮回过神来,伸手拿起白­色­盒子里的塑料刀叉,开始切分蛋糕。

“林淮哥,谢谢你……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为我庆祝了,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回报你了。”薄荧真心实意地说。

“你还能怎么回报我?”林淮笑了笑,将盛着一块蛋糕的塑料碟连着叉子一起递给薄荧:“等我生日的时候还我一块蛋糕就行了。”

“那我一定还你一个两倍大的。”薄荧不由也笑了起来。

“好,我等着。”

两人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聊天,两人都是很认真正经的人,话题一直在工作和娱乐圈上打转,在谈到两个月前的国剧盛宴时,薄荧看着林淮,问出了那个迟到了多时的问题:“林淮哥……你真的没事了吗?”

林淮垂下眼笑了一下:“如果说完全走出来了,那是骗人的,我不想骗你。”

“林淮哥……”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想我会完全走出来的,即使我不愿意,有一天我也会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的样子。”林淮的淡笑里多了一抹落寞:“时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吗?”薄荧问,顿了顿,她又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不用回答我也可以。”

“她不想再等了。”林淮望着手中的蛋糕块,轻声说:“聚少离多,我的存在只会让她感到痛苦。”

“我厌倦了每个月寥寥无几的见面,厌倦了深夜醒来发现你已经不在身边,厌倦了你和其他女星的新闻,也厌倦了只能在­阴­影里患得患失的自己。即使我抛下工作,千里迢迢来到剧组看你,也不过是亲眼看着你和其他女演员在我眼前上演爱恨情仇,从你决定踏入这条路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你说过不会放开我的手,但其实我早就被你远远留在了身后。”

那一天,她这么说着,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淮看向神­色­凝重的薄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意外的目光里淡淡笑道:“小妹妹,以后不要爱上圈外人,那对彼此都太累了。”

☆、第80章

几天后,《变­色­》的角­色­定妆照作为第一波剧照发布,黑底白字的背景和人物深­色­的服装,以及演员们各异的凝重表情,无一不透露了这部剧的沉重基调,粉丝们大呼怕怕的同时,又更加地期待了起来:

“林淮选剧本的功力没得说,只要是林淮出演的,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个好剧——最起码是个好剧本,希望这次的导演也不要毁了林哥口碑。”

“林淮别的不说了,答应我,咱们不演那种天煞孤星了好么?[微笑]”

“荧宝演啥我看啥,脸永远比剧情好看。”

“仙子的眼神吓到我了,不愧是新生代小花里的演技第一人。”

之后的两个月里,《变­色­》剧组又陆续放了几次宣传海报和剧照,第一次媒体探班后,不仅发布了现场拍摄花絮,还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林淮将在《变­色­》中得到薄荧的荧屏初吻!

消息一出,林淮的粉丝倒是习以为常没什么过激反应,薄荧这边的粉丝就炸翻了天,新闻下面的评论区和薄荧的微博下毫无意外都是哀嚎,女粉丝还好,男粉丝的反应就过激了,自从新闻发布后,薄荧私信里充斥的污言秽语猛地激增了,他们咬牙切齿地怒骂薄荧是个荡\­妇­,以前拍擦边球的伦理片就算了,现在刚刚成年就迫不及待要拍吻戏,不自爱、放荡、贱货等词语大量出现在薄荧收到的私信里。

前一天还在微博下信誓旦旦说要永远支持她的人转眼就恨不得把她浸猪笼,尽管薄荧装作不在意,安慰自己这样的人只是少数,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情受了影响。

薄荧正打算关闭微博,近段时间不再登陆的时候,一条新的私信送进了她的私信箱,寄信人“向着梦想前进”。

几乎一年的时间,“向着梦想前进”没有一天中断过寄信的行为,有的时候只是两句问好,有的时候是他的生活趣事,有的时候又是对薄荧的祝贺和鼓励,薄荧从一开始的偶尔点开他的私信,到现在的看见他的名字就必定点开私信,不得不承认,“向着梦想前进”已经成了薄荧心中的粉丝代表,如果他也反对薄荧的吻戏,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再坚持下去。

薄荧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忐忑地打开了这条私信。

“听说这次有多打斗戏和爆炸场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了。顺便和你分享一个我的好消息,我已经通过上京电影学院的艺考了,离我的梦想又近了一步,我太高兴了,今晚大概要失眠了,我准备再刷一遍你的《尘与雪》。”

薄荧提起的心放了下去,看了屏幕片刻,薄荧第一次点了回复:

“加油。”

不去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微博对面的少年从一晚的失眠加剧为一周的失眠,薄荧脸上露出笑意,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机。

四月下旬的时候,金梅奖颁奖典礼在浅圳举行,《问仙》再次获得多项提名,为了避嫌,尽管两人乘坐同一班飞机前往了颁奖典礼,但红毯依然是分开进行的。颁奖典礼上,薄荧落选了最佳女配角奖,而林淮顺利拿走了最佳男配角奖,再加上颁给《问仙》剧组的优秀电视剧、最佳美术奖,今天晚上《问仙》虽然不是最大赢家,但依然收获颇丰。

稍晚一些,金梅奖的报道就在网络上出炉了,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和金梅奖平分热度的是林淮和薄荧的机场同框路透图,照片里的薄荧穿着竖条纹的浅­色­衬衫,上衣松松垮垮地扎在一条九分的浅蓝­色­牛仔裤里,双腿又瘦又直,磨边的裤脚下露出白皙光洁的脚踝。身边正在低头和她说话的林淮穿着一件同样是浅­色­的长款风衣,更是“脖子以下全是腿”,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和谐又养眼,再次引发了“林薄恋”的猜测,发布路透图的微博下面充满了各种立场的留言:

“稍微了解林淮一点的人都知道,林淮对绯闻非常注意,以前还从来没有被拍过和哪个女明星在私下同框出现。要说这两人什么都没有……鬼才信。”

“我还记得以前看见林淮频繁和薄荧互动时的惊讶,那时候就有些疑惑,没想到现在他又为薄荧破戒了,我觉得我离失恋的那一天不远了……”

“某些靠脸吃饭的小花有完没完?不要看着林淮人好就拉着他无下限的炒作!”

“完了,我大概是个假的‘护林员’,心里竟然有点期待两人真的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二哈]”

“薄荧不要假戏真做啊!不要啊![泪][泪]”

“就我一人想知道薄荧的衬衣和牛仔裤是什么牌子的吗?鞋也不错,求扒品牌。”

“林淮的有些粉丝不要自我感觉太好行么?谁炒谁还不一定呢。”

“抱走我荧,不约,她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学神,你们为什么要打扰别人成仙。[微笑]”

“如果两人公开,我会支持的,俊男美女,太养眼了。”

薄荧和林淮合作的新剧正在拍摄,他们两人的绯闻是导演和投资商都乐于见到的,如果一味地澄清两人的关系、自行降低电视剧的热度,那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但是解释还是要有的,两人在返回剧组的途中看到两边粉丝的争论有渐渐扩大的趋势时就立即发了微博变相澄清。

薄荧:“哥,我又被催婚了。@林淮”

这个澄清方法是薄荧和林淮商量后决定的,既让两人倍显亲近,又委婉地否认了恋爱绯闻,一举两得。

薄荧发完微博后就看向了林淮,他正在手机上不知输入着什么,过了一会,薄荧的手机一震,她看见林淮转发了她的微博:

“提前体验一下十年后的恐惧也是好的[微笑]。”

薄荧抬起头,和他相视一笑。

回到剧组后,两人各自回到酒店房间休息了半天,然后就再度开始了拍摄。

四月到六月这三个月是音乐界的盛宴,金梅奖的第二天就是中国音乐界的奥斯卡——华夏流行音乐的颁奖典礼,一个月后又是全球华语巅峰榜,接着六月,又迎来了含金量最高的华夏金曲奖,这三个月里音乐界的男女歌手们大放光彩,霸占了绝大部分版面的依然是延续了去年辉煌的小天王吴泊宁和超人气偶像天团whirl。

在音乐界群星闪烁的时候,薄荧迎来了最忙的时候。她在取得《变­色­》导演谅解后,集中连拍四天,提前杀青退组,退组后她立即又加入了《那年夏天》的剧组,跟着主创们一起在全国各地路演宣传,《那年夏天》的导演也没想到正在拍摄新电视剧的薄荧竟然有时间参加路演,在发布会和各个路演场合都对她的义气和敬业赞不绝口,为了能够多去几个城市,尽量多的宣传,《那年夏天》剧组几乎是一天一飞,甚至一天两飞,同一天出现在三座城市的情况也很常见,薄荧为了完成自己的期末论文和近在眼前的期末考试,她不仅在路演的间歇里争分夺秒的看书,就连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回到酒店后她依然会挑灯夜战,最忙的时候,她的睡眠时间连两小时都达不到,陀螺似的转了八天后,薄荧提前退出路演,回到上京市上交了论文,参加了期末考试。

从考场出来后,薄荧回到家倒头就昏睡了一天一夜。

几天后,她主演的电影《那年夏天》也在盛大的宣传后终于上映了。

☆、第81章

《那年夏天》上映后,在刚刚毕业的初高中及大学的毕业生中取得浪潮般的赞誉和好评,无数毕业同时也失恋了的学生们在口口相传的推广中涌入影院,《那年夏天》先点燃了学生群体,获得第一批好评,接着这把火焰迅速扩散,烧到了许多因为好奇而走进影院的成年人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青春爱情电影,一开始只是抱着好奇去看的,却没想到故事会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我相信每一个看着这部电影的人都能从周明辰的身上看到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有过一起嬉笑打闹的兄弟,一起撕下课本叠过纸飞机,一起跳起来拍打高高的门框,一起有过一段全身心投入的爱情……电影落幕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我已经满脸泪水,感谢大砍刀让我回忆起年少勇敢的我和我的那个孙思凝,为我们同样逝去的青春——­干­杯。”

“‘被你喜欢过,就很难觉得别人有那么喜欢我’,久违的青春爱情片,不差于《初恋那件小事》,媲美《小情人》,略逊《蓝­色­大门》。婚礼出场的音乐“人海中遇到你”一出就直接把眼泪震出来了。”

“其实电影有很多遗憾,相比大砍刀的原著来说,情节的取舍和铺垫都还不尽人意,但是看着影片最后孙思凝望着星空说好羡慕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没有分开的他们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流泪了,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们看的并不是孙思凝和周明辰的爱情,而是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那年夏天》首映当天票房只有一千六百多万,第三天的时候逆袭到三千多万,周末两天的时候达到巅峰,分别创造了五千四百万和四千五百万的票房纪录,亮眼成绩惊呆了世人,也让《那年夏天》的投资方恒星网赚得盆满钵盈,不仅让薄荧的粉丝数暴增,更是让其中的男主角——出道不久的易谦从新人男演员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晋小鲜­肉­。

在这皆大欢喜的时候,网上却突然爆出薄荧是走后门取得《变­色­》女主角角­色­的消息,二线女演员黄珊发了一条微博,含沙­射­影地指责薄荧用‘不正当手法’抢了她的电视剧:

“你的事业节节开花,新电影也票房大卖了,我没想过和你争,那部谍战剧是我准备了很久的,为此我甚至去学习了摩尔斯电码,可是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只能怪我长得不够漂亮,没有视帝在背后撑腰。”

媒体们虽然不明真相,但看戏不嫌事大,蹭热度的微博大v迅速转发扩散,各大门户网站第一时间也出炉了相关快讯:“黄珊暗指薄荧走后门抢戏,和视帝林淮关系不一般”、“究竟是地下恋爱还是资源交易?细数‘林薄恋’五大谜团”等等。

丑闻在网络上刚刚开始传播的时候,薄荧就第一时间和梁平取得了联系,梁平让她去公司和他当面详谈,薄荧到了公司后,他正在满脸笑容地打电话,看见薄荧后,他做出手势让薄荧先坐着等一等。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走到薄荧对面坐下,说道:“没事了,我已经和《变­色­》的导演和林淮那方都联系过了,黄珊的确是导演一开始考虑的对象,但是试镜后发现不合适,这件事就算了,黄珊现在旧事重提,明显是想和你碰瓷炒作。”

“我们要怎么应对?”薄荧问。

“很简单,先让《变­色­》剧组那里出来澄清原委,你和林淮再出来解释几句,这件事就完了,公司的公关部已经在跟进这件事了,可惜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幸好这事本来就小,公司的公关还应付得来,但是我们也要把组建个人团队的事提上议程了。”梁平说:“维持个人团队的花费不小,我会先给你配备一个基础团队,等你以后身价提升了再逐步完善和增加人员。”

“好的,麻烦梁哥了。”薄荧说。

“一点也不麻烦。”梁平看着薄荧,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是我带过的最满意的艺人,有实力,同时也不缺乏野心和智慧。虽然我当时为你不肯配合炒作而有些生气,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你的做法带来的收益更大,从结果上来说,同样是捆绑炒作,你的做法却高明了许多。”

梁平的眼中露着­精­明狡黠的光,亲切的感觉从他的笑容里淡化,隐约流露出了一丝别的东西,他用看着同类的目光,颇有深意地注视着薄荧:“我毫不怀疑你终有一天会登上这个世界的顶峰,无论你在哪个行业,你都会成功的……因为你有成功必要的特质。”

“……而我会大大缩短你到达巅峰所需的时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跌倒。”梁平笑着向薄荧伸出了手,薄荧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梁平重重地握了握,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露着某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我早就说过,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因为从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薄荧本以为最先发表消息的会是《变­色­》剧组,没想到却是林淮。

林淮在事件爆发一小时后发表了一条没有指名道姓的微博:“清者自清,我不想多说,与其想着把别人拖下泥潭,不如好好磨练演技,用实力上岸。”

林淮的微博发布半小时后,《变­色­》的官方微博也发表了一篇公告,澄清了薄荧“抢戏”和“潜规则交易”的谣传,斥责了恶意造谣、引导舆论的黄珊,表示林淮只是向剧组推荐了薄荧作为试镜人选之一,他们是在试镜后的多方评选下才最终确立了女主角的人选,“潜规则”完全是无稽之谈,薄荧和其他主要演员一样,被录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试镜中发挥了让导演和其他评委满意的出­色­演技。

薄荧的微博下堆满了慰问的留言,她在几个小时后发了一条新微博,只有简单的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

黄珊在一天后向薄荧道歉,“情真意切”地表示自己误会了,希望薄荧谅解。

薄荧微笑着转发了这条微博:“好的,前辈下次注意就好。”

这条微博转发出去后,不少粉丝感慨他们粉了一个小天使,也有一些粉丝不满薄荧太圣母,但总的来说,这件事还算是圆满的落下了帷幕——对薄荧来说。

事件的第三天,一个三线的小演员突然站出来揭露黄珊才是那个靠潜规则抢戏的惯犯,自己就被她抢走了一部古装女主角的角­色­,还点出了好几个曾被黄珊抢戏的女星,大爆黄珊曾经为了出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不惜和投资方玩“双\龙\入\洞”。

黄珊虽然是二线女演员,但是她刚刚碰瓷了薄荧,热度还在,再加上爆料里大量劲爆火辣的关键词,这条公然和黄珊撕逼的微博马上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条微博里所说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无论这些事有没有真的发生过、发生了多少,黄珊的名声都彻底毁了。

薄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

她谅解黄珊了,可是梁平还没有呢。

☆、第82章

六月二十七日的时候,薄荧和《那年夏天》剧组一起亮相了沪城国际电影节开幕式。

在《问仙》和《那年夏天》的加持下,薄荧如今的人气已经不同往日了,在室外进行的红毯环节中,她和易谦搭档出场时,场外围着的粉丝纷纷发出了激动的尖叫声。

虽然电影在几个大奖的角逐中都落选了,但颁奖典礼后的媒体采访环节,薄荧和易谦依然成了记者们眼中的香饽饽,身边环绕的记者丝毫不亚于那些得了大奖的艺人。

被问及圈中哪个女艺人是自己理想型时,易谦状似玩笑地搂了搂薄荧肩膀,对着记者们扬眉道:“这还用说吗?我的理想型就是孙思凝啊。”

因为易谦只是搂了一下就松开了,薄荧笑了笑,忍了下来。

“那么薄荧呢?圈中哪位男艺人最接近你的理想型?”一名记者接着话题问道。

出道一年多,薄荧鲜少接受采访,至今理想型都还是个谜,这名记者的问题一出,立即有无数话筒凑到了薄荧面前。

“官方回答是,我现在年纪还小,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薄荧微笑。

提问的记者听出门道,有些激动地追问道:“那非官方的回答呢?”

薄荧的眼中多了一丝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俏皮可爱的狡黠:“我自己没有一个理想型的概念,对我来说,我喜欢的人,就是我的理想型。”

“那么如果你是现实中的孙思凝,你会给做错事的男朋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另一名记者问道。

薄荧顿了顿,笑着说:“不会。”

采访结束,薄荧和易谦一同向采访间外面走去,易谦说道:“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的cp粉数量非常多,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合作炒作?”

“经纪人没有那个想法,抱歉。”薄荧笑道。

“可是你们却和林淮炒了,难道不是因为林淮的咖位比我高?”

薄荧脚步慢了一步,她抬眼朝易谦看去,眉眼冷了一些:“我们是好朋友。”

“好吧。”易谦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能让林淮配合,也算是你们的能力。”

“我先走了,要出来玩随时都可以约我。”易谦玩世不恭地冲她挥了挥手,大步走了出去。

几天后,梁平接连几个月的奔波有了结果,薄荧正式出任了中华环境促进会的常任理事之一,在新闻公布后不久,梁平就火速拿下了两个大牌代言,分别是娇兰的御廷兰花系列大中华区代言和高端矿泉水品牌雪山之巅,出道一年多,薄荧终于有了自己代言的产品,第一次代言产品就是国际一线品牌,这份成就不可谓不注目。

收入一大笔代言费后,梁平第一件做的事就是为薄荧请了一个公关团队专门负责她的形象问题,除此以外,他还买了一辆工作用的小保姆车,至于助理和私人造型团队,梁平则说再等等,薄荧和他意见一样,因为上学的缘故,大部分时候她都用不上这些人,聘请助理和私人造型师只会造成无意义的资金浪费。拿多少钱,就吃什么饭,打肿脸充胖子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用梁平的话来说,宁愿现在拮据一点,也不要到了五年后为从前一时动摇接下的电动汽车和屠龙宝刀代言而后悔。

因为爱惜羽毛的缘故,薄荧的代言身价远远超过那些代言过海澜之家或蓝猫洗衣液的同咖位艺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只要薄荧自己不作死,那么她都会是各个高端大牌的宠儿。

正当薄荧忙于工作的时候,《变­色­》剧组也正式杀青了,当天晚上的杀青宴上,许多人——主要是男­性­,都在关心提前杀青的薄荧会不会来参加这场杀青宴。

“林哥,你知道薄荧今晚会来吗?导演他们都说不知道。”在剧中饰演年轻军阀的男二号走了过来,故作随意地问道:“喏,一群人不敢问,支我出来,林哥不会介意吧?”

他握着右手,用翘起的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一群翘首以待的年轻男­性­。

“我介意什么。”林淮不以为意地淡淡笑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行程,如果时间允许,以她的­性­格,应该会赶来参加杀青宴吧。”

得到答案,男二号却没有立即离去,他和林淮一起站在放着庆祝用大蛋糕的餐桌前,若无其事地问:“林哥,你能不能……给我薄荧的电话号码?”

林淮平静地扫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去问本人?”

“因为没有机会啊,我都没看见她有空闲的时候。”男二号嬉皮笑脸地说道,指望从林淮手里拿到薄荧的联系方式。

“抱歉,我替她做不了主,你还是去找本人吧。”林淮淡淡一笑,笑里透着疏离。

“……好吧。”男二号悻悻地说,转身走了。

林淮垂下眼望着大蛋糕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一位奉命用手机直播杀青宴的工作人员举着手机走了过来,林淮看见被拍,收起严肃的神­色­,对着镜头露出春风一般的和煦微笑。

“大家晚上好。”他对着镜头笑道。

“林淮,请切蛋糕吧。”工作人员指示道。

所有人都围到了餐桌旁,靠在林淮身边的都是电视剧主创演员,因为想被拍得更多,所以个个唯恐被挤出中心,紧紧挨着林淮,一个比一个像林淮亲密无间的好友。

林淮被围在人群中心,拿起蛋糕刀正要切下,门口忽然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呼声:“等一下!女主角来了!”

蛋糕刀在雪白的蛋糕上方顿住了,林淮抬起头来,看见画着舞台妆的薄荧正一边向路上的工作人员微笑问好,一边朝着这方走了过来。

直播的工作人员自然早早地就把摄像头对准了一路走来的薄荧。

“抱歉,我来晚了。”薄荧走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向周围众人和直播观众们的道歉,周围的人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怨言——至少是在直播镜头下。

“刚结束广告拍摄?”林淮看着她脸上的妆容问道。

薄荧愣了愣,对他笑着说:“你也知道?”

林淮温和地笑道:“我看新闻了,恭喜你。”

“谢谢。”

两人的寒暄都被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的确不像是交往中的样子,不过不论是现场的人,还是正在看直播的观众,都能感受到林淮和薄荧之间的一种特殊亲密,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就是觉得林淮对薄荧的笑和他对其他人的笑不一样,薄荧对林淮的笑,又跟对其他人的笑不一样罢了。

两人的交情的确很好,这是唯一不需要置疑的。

薄荧的赶到让杀青宴无疑更加热闹了,在工作人员的要求下,两人握着同一把刀一起切了蛋糕,为杀青宴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在直播的最后,剧组也公布了《变­色­》的首播时间为十月九日,薄荧和林淮这两个电视剧里最大的收视保证自然免不来在直播里号召自己的粉丝在开播那天守在电视机前为收视率做贡献。

☆、第83章

拍完娇兰的广告后,为了发力明年十月的春夏时装周,梁平给薄荧定下了在明年上半年达成五大女刊大满贯的目标,目标确立后,他马上就和五大女刊中的《时尚芭莎》、《dazed》签下了合约,除开他自身的能力外,薄荧完美的外表对时尚杂志和品牌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薄荧在此之前有很多次杂志邀约,只要她想,随时都有一大堆封面等着她上,但是她和梁平的目标都很明确,他们看中的只有五大女刊的封面位置,在经过一年多的考察期后,薄荧终于等来了顶级时尚杂志的橄榄枝。

在签下五刊中的两刊后,梁平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陆续为薄荧拿下了剩下三刊的上半年封面,在这期间,薄荧兑现诺言,探班正在拍摄手机广告的林淮,为他送上了一个28岁的生日蛋糕,这个举动自然让两人再次上了一次热门,不过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在意,再加上如今很多人相信两人确实只是兄妹一样的关系,一段时间后,生日探班事件的热度也就自然消退了。

娇兰的广告在电视和网络上播放后,御廷兰花系列在娇兰柜台上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商品,薄荧的号召力在此刻再一次体现出来,仅仅三天,御廷兰花系列就在大部分城市卖到脱销,而薄荧在广告里宛若月光­精­灵一般的美丽身姿,也成为许多粉丝的新屏保。

用薄荧代言的产品显然不能变成薄荧,但还是有大量追求美丽的女人被广告里的薄荧打动,前仆后继地通过各种方法购买这个系列价格不菲的高端护肤品。

除开杂志和公益方面的工作,梁平还给薄荧接了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将她明年的上半年时间排得满满的。

年尾的时候明星是最忙的,特别是人气明星,他们要忙着辗转于各个跨年晚会,各式商演层出不穷,薄荧也是如此,和疲劳一起直线增加的是她银行账户里的存款,随着她名气的越来越大,出场费也越来越高,薄荧用翻倍的方法将估算出来的学费和生活费一次­性­打给了孟上秋,在打完钱的那一刻,和孟上秋及戚容有关的过去,仿佛也随着这笔从她账户中流出的钱款一起消失了,让她的心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而她如释重负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当她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工作场地时,梁平半路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立即就不太好看了。

“好……我知道了,你等一下。”他从耳边拿下电话,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薄荧:“……孟上秋来公司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你。”

薄荧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他不走吗?”

梁平摇了摇头,孟上秋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他来公司要见女儿,谁也不能强行把他赶出去。

薄荧沉默下来。

“要调整工作计划吗?”梁平问:“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留出接下来一小时的时间。”

薄荧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梁平从后视镜里看她,觉得她的脸­色­出奇地难看。

薄荧回到大风演绎后,很快就见到了被安排在待客室等待的孟上秋。

距离薄荧上一次见到孟上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是一年半的时间,但是薄荧却觉得这中间像是隔了半个世纪一样,再次见到孟上秋,她很难将眼前的人和一年半以前的人对上号。

在她的记忆中,孟上秋虽然不像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但也绝不是现在这副­阴­沉冰冷的样子。

薄荧和梁平走进待客室后,孟上秋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薄荧,脸上的­阴­沉依然纹丝不动,面具一样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脸上。

“需要我留下吗?”梁平看了眼神­色­不善的孟上秋,对薄荧问道。

薄荧轻轻摇了摇头,视线看着孟上秋说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梁平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

门锁合拢的咔嚓一声轻响后,待客室里陷入了难熬的寂静。

“孟叔叔,”薄荧竭力装作平常地微笑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她希望自己一如平常,孟上秋也能一如平常地对待她,然而孟上秋没有踏上她准备好的阶梯,只是一言不发、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薄荧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快的来源,有时候,她厌恶自己的这种敏锐。

她慢慢地,向孟上秋走了过去,在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不算近,比普通人说话的距离远上那么不易察觉的一点,但已经比一开始站在门口和他说话的时候近了许多。

孟上秋盯着薄荧,把一张银\行\卡扔到桌上,用一种­阴­冷的语气说道:“你认为这些钱对我有意义吗?”

薄荧本想沉默,但孟上秋不得到她的回答也不开口,两人都陷入了缄默,在他严厉­阴­冷的视线下,薄荧只有开口:“……不。”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这些废纸就能割断我们的关系?”孟上秋的嘴角冷冷地看着她:“……是我发掘了你,没有人比我更能让你展露光彩。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宁愿选择庸俗的电视剧和低劣的小成本电影也不愿回到我的身边——“他的语气激烈起来,脸上也露出一抹明珠暗投的心痛和愤怒:“那些停留在爱好水平的导演真的明白你的价值吗?”

薄荧垂着头没有说话。

“你在怕我。”孟上秋的目光凝了起来,眼中的冷意有如实质:“你为什么怕我?”

“孟叔叔,”薄荧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真的很感谢您把我从福利院领养出来,今后如果您有想要我出演的角­色­,不论角­色­大小,我都会尽量帮忙,但是除此以外,不论我选择走哪一条路,出演谁的作品,那都是我的选择。”

薄荧强迫自己迎着孟上秋的视线,不转开目光,尽管孟上秋的神­色­越发­阴­鸷。

“……你不愿意回来,是因为那个林淮?”他问。

“我们是朋友。”薄荧说。

“什么样的朋友?”孟上秋逼问:“可以上床的朋友?”

啪。

响亮的耳光声突然响彻整个待客室。

孟上秋侧着头,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他的心中某处也跟着蹿起了一股火焰,他慢慢地转过头,­阴­沉的目光牢牢钉在薄荧苍白僵硬的脸上。

“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不要忘了。”薄荧说。

孟上秋的冷笑从嘴角开始,缓慢浸染了整张脸庞。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第84章

孟上秋走后,梁平从待客室外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待客室里的场景,仿佛在寻找什么能够帮助他推理出事情缘由的蛛丝马迹,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呆呆站着的薄荧身上。

她面­色­苍白,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走了。”梁平说。

听到他的声音,薄荧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抬头看向他,露出习惯­性­的微笑:“好……我们走吧,下一个通告是什么?”

在梁平开车前往工作地点的途中,薄荧坐在后排打开了手机上的记事簿,输入密码后进入了一个叫做“x”的文件。

记事簿里记录着众多日期,薄荧点了回车,将今天的日期记录了上去。

“哇哦,没想到我都快一年没有出现了呢。”坐在她身旁的x惊奇地看着薄荧手中的手机。

薄荧没有理她,日期记录完毕以后她就关掉了手机。

将x每次出现的时期记录下来后,她的猜测就不再只是猜测。

x的确只会在她充满负面情绪的时候出现,一旦当她情绪稳定,那么x就会消失。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自己的幻觉?还是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可是,如果是分裂出来的人格的话……

x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我是不一样的。”

“我究竟是什么存在,这并不重要。”x看着她,用低柔的声音蛊惑道:“我只想实现你的愿望而已,薄荧。”

“你摆脱不了孟上秋的,但是我可以帮你。”x说:“只要你向我许下愿望。”

薄荧神­色­冷淡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她没有做出回答,亦或是已经在心里做出了某种回答,x不以为意地看着她,若有深意地笑着:“越是长时间酝酿出来的酒液,才越是醇厚芳香……灵魂也是如此。”

“所以我不介意再等一等,因为我知道……你终究会向我屈服的。”

一月底的时候,薄荧为了参加金马奖的颁奖典礼,搭乘飞机连夜赶去了台湾,和《那年夏天》主创团队汇合。

虽然她在金马奖里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但是薄荧知道自己得奖的可能­性­不大,她出道时间短,评委通常不会将最佳女主角这样的大奖交给第一次入选的新人,他们更倾向已经来过几次的老人,狼多­肉­少,这既是一种“平衡”,也是一种“公平”。

虽然薄荧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听到主持人念出的获奖者不是自己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失落。虽然薄荧落选了,但是她和易谦共同获得了一个最具人气银幕情侣奖,除此以外,易谦还成功拿到了最佳新人男演员的奖项。

颁奖典礼结束后,薄荧一身疲惫地和梁平坐车返回酒店。

她打开微博,发现和金马奖有关的快讯已经遍布网络了,薄荧的微博下除了自己粉丝的祝贺外,还有不少cp粉的祝福,为了争薄荧究竟和谁更配,林薄和易薄的cp粉还出现了小小的冲突,因为规模不大,薄荧也就没有管它。

至此为止,薄荧的微博粉丝数已经达到三千万,超过了出道两年的金薇玲、和出道四年的孟洁娅相当、离元玉光还有三千万粉丝之差。

她相信离比肩元玉光的那一天已经不远。

薄荧点开私信,果不其然看见了“向着梦想前进”的新私信:

最先发来的是一张图片,拍的是桌上放着的一座纸做的奖杯,白­色­的纸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最佳女主角”几个字。

下一条的文字私信是:

“如果我有一座奖杯,全球七十二亿人里我只想颁给你。”

薄荧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明显歪歪扭扭的手工奖杯,嘴边不由露出了笑意,她点开回复框,打了谢谢两个字发送过去。

几秒后,这条消息前面显示出了已读的绿勾。

薄荧等了一会,“向着梦想前进”还没有回复,但是她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的想法,恐怕“向着梦想前进”正在对着手机屏幕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绞尽脑汁思考合适的回复话语吧。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在台湾海峡的另一边,一个高挑俊秀的少年紧紧握着手机,激动不已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仅仅如此还不够表达他的心情,他抓着手机在原地用力蹦跶了几下,仿佛亲眼看见c罗在他眼前进球、姚明在他眼前投篮一样,少年压抑着狂喜连喊了几声yes,直到房门外传来少年母亲的斥责声,他才扬着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嘴角在床上坐了下来。

把颀长的两条腿伸得笔直,少年弯着腰开始回复私信,他打了一句,又觉得不对,赶快删去,再打一句,还是觉得不对,再删去,他越是想快点回复,就越是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像傻话,他知道自己回复的越晚,得到回应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在怎么也想不到让自己满意的话语后,他­干­脆心一横,不再考虑,直接把打好的句子发了过去:

“他们没颁给你,不是你的原因,是他们眼睛有问题。”少年真心觉得那些评委应该去看眼科,得到最佳女主角奖的那个女人演的不算差,但哪有薄荧好?

“你演的非常好,电影上映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带着朋友去看了。”为此在那段时间里,少年的朋友们见了他就躲,生怕被拖去看一个已经看过的电影。

“你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真羡慕能和你一起读书的同学。”何止是羡慕,少年一想到那些能和薄荧同处一间教室的人胸口就又酸又涩,只恨自己不是其中一员。

他等了许久,在心渐渐落下去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一亮,新消息抵达:

“谢谢,高考加油。”

“啊!!!”少年这次终于忍不住,跳起来的同时也大叫了出声,她还记得自己的事,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少年兴奋个一个月了,可惜他的老妈却无法感同身受儿子的喜悦,门猛地推开了,少年的妈妈出现在门口,一脸狐疑地看着傻笑着合不拢嘴的儿子:“……你发什么疯呢?”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出去出去,把门关上。”少年把老妈推出门外,转身抵在门上,满脸傻笑地开始打字:

“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后辈!”

这次收到回信的时间短了一些,只有短短一个字,但这丝毫不影响少年的好心情,恰恰相反,少年觉得自己恐怕要迎来整整一周痛并快乐着的失眠了。

薄荧回复:

“好。”

☆、第85章

二月十二的时候,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周刊《圈中人》联合业内百家主流媒体,由千万民众参与,数百名娱乐记者联合票选,从知名度、影响力、作品素质、活跃程度等方面综合考量,评选出了每年更新一次的演艺圈最新系列排名,薄荧前年正式出道的时候是在六月,出道后的第一部电视剧《问仙》开播的时间也是在去年六年,所以她错过了两次,今年还是第一次登上这个在业内颇具权威的系列榜单。

和众多艺人一样,薄荧也把这份系列榜单当做对自己过去一年工作的某种认证和考核,当她在片场拍完自己的戏份,回到自己的小保姆车,看到梁平发来的提醒短信后,她马上登录了微博,在《圈中人》的官方微博上找到了这份在短短四分钟里已经转发过万的系列榜单。

把每张榜单看完,她一共在三个榜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电影演员评价榜上,她位列第25位。

电视剧演员评价榜上,她位列第16位。

广告代言评价榜上,她位列第10位。

除开一个歌手品牌评价榜,她登上了这份系列榜单的每一个榜,从榜单上可以看出,她在电影市场上只是二线,电视剧市场上是准一线,成绩最好的反而是她的广告代言,仅仅接过两个代言的她,一举就站到了一线的位置。

除了这四个演艺人分类榜单,《圈中人》还有两个类似颁奖典礼上最佳男女主角一样的特别榜单——四小花旦和四小生。

去年的这个时候,评选出的四小花旦是元玉光、岑梦昭、罗莎、孟洁娅,今年的四小花旦只有一个名字有变动——孟洁娅的位置变成了“薄荧”两个字。

薄荧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和喜悦,面上不显分毫,她继续往下面看去,在四小生这个名单上,去年是薛洋安、白泽和、唐星、辛为承,今年就变成了薛洋安、白泽和、李阳州、唐星。

一个艺人的名字从这两份榜单上消失的原因只有两种,一,被更有实力的人挤出榜单,二,获封王冠,优雅地从这份评选年轻一辈的榜单中退出,林淮属于第二种,他在前年也是四小生的一员,自去年一月他在国剧盛宴上获封影帝后,他就自动退出了四小生的评选。

在获得王冠之前,薄荧要做的不仅是守住四小花旦的位置,她想要站到最前面去,元玉光的前面——成为四小花旦的第一人。

因为自己的工作获得了认可,薄荧在喜悦之余第一次有了认认真真庆祝一次生日的想法。

在户海影视乐园拍摄自己第一部电影作品的林淮在休息的时候收到了薄荧的一条短信。

“林淮哥,下个月的十八号是我的生日,晚上我想请朋友们在我家吃个饭,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请你来参加吗?”

林淮看着手机屏幕,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抬起头,看向一旁整理自己拍摄服装的助理贺澜雅:“下个月的十八号晚上我有行程安排吗?”

贺澜雅被他冷不丁一问,一时也想不起来,她在手机上翻了翻经纪人传给她的林淮的行程表,说:“现在还是空的。”

“把那天晚上空出来,我有私人行程。”林淮说。

“哦。”贺澜雅没有多问,在这一天的晚上备注了私人行程几个字。

收到薄荧短信的还有几个人。

金薇玲看到短信后,面­色­古怪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坐在驾驶席上的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金薇玲说。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下个月十八号那天晚上,我有工作安排吗?”

“下个月十八号?”经纪人抬眼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你要是有事,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时间给你空出来。”

“……我再考虑下吧。”金薇玲神­色­复杂地说。

另一边,曾慧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她的反应就好懂多了,至少周围三十米以内的人都能明白这个拿着手机在街上又叫又跳的女生心里充满激动和喜悦。

最后看到短信的是刚刚上完一期综艺节目的的李阳州,自认高傲不羁的他常年不用手机这玩意,他的手机通常都被保管在经纪人邬贵河那里,所以当邬贵河拿着手机把薄荧的短信拿给他看的时候,距离薄荧发出短信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哼。”他把手机还给邬贵河:“不去。”

“哦。”邬贵河习以为常,自打出道后,李阳州还没有答应过哪个女星的私人邀约,所以他在把手机拿给李阳州之前,就猜到了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李阳州忽然又说道:“算了,我还是去吧。”

邬贵河抬起头,看见李阳州一脸凝重的决意和自我牺牲的痛苦。

“你咋又改变主意了?”邬贵河疑惑地看着他。

“看她可怜的份上,俺就牺牲一次吧。”李阳州痛苦地摇了摇头:“一年只看一次的话,俺还是能忍的……”

邬贵河倒是明白他说的“可怜”指的是什么,局外人往往看得更清楚,如果不算那个把薄荧当做偶像来崇拜的曾慧,薄荧在圈内似乎一个同­性­好友也没有,因为李阳州和薄荧不太亲近,所以其他人在李阳州面前谈起薄荧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避讳,连带着他也听了不少,女艺人们在说起薄荧的时候,大多有些复杂,即算不上恶语,但也谈不上有好感,在去年的国剧盛宴上,他就撞见过两个紧排在薄荧后面走红毯的女艺人为了不在薄荧之后第二个出场而争得气氛险恶,而男­性­好友,他也只听说林淮和她走得比较近而已,这样一算,薄荧可能是娱乐圈里朋友最少的艺人了。

想到这里,邬贵河同情地点了点头:“是啊,你就去吧……小妞也不容易。”

“人间自有真情在,这说的就是俺啊。”李阳州感叹道。

薄荧生日那天,除开先前就在她家和她讨论工作的梁平,最先到达她家的是薄荧意料之中的人。

林淮不仅来了人,还给她提了一个八寸的大蛋糕,第二个来的是曾慧,她一进门就给了薄荧一个激动的熊抱:“荧宝生日快乐!”

她手里的蛋糕差点撞薄荧身上。

等到带着一身壮士断腕的悲壮感的李阳州来了之后,桌上的蛋糕就变成了三个。

半个多小时后,金薇玲也到达了。她看着桌上的三个蛋糕,一愣:“……我忘了买蛋糕了。”

“不用,蛋糕已经多得吃不完了,你人来了就够了。”薄荧笑着说:“谢谢你的到来。”

金薇玲对薄荧有点苦手,笑了笑,嗯了一声。

人都到齐了以后,梁平就从客厅进入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炒菜的声音。

林淮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都是从酒店打包回来的现成的,热一热就可以了。”薄荧拦住他,重新把他按回了沙发:“让客人帮忙太不好意思了,我会进去帮忙的。”

“我还以为晚饭是你做。”李阳州斜了她一眼。

“我做的菜有一点……”薄荧顿了顿,改正道:“很差。”

李阳州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上不了厅堂,你至少要会下厨房啊!”

“阳州。”林淮责备地看着他,曾慧也怒瞪着他,李阳州嘁了一声,扭过头,不服气地不说话了。

薄荧提前准备的都是现成的菜,热一热就能上桌,十分钟后,一桌大餐就准备好了,所有人准备落座的时候,薄荧提议道:“我们能拍一张合影吗?我想上传到微博上。”

几人都没有意见,合影的时候,薄荧站到了餐桌前面,曾慧一溜烟地站到薄荧身边,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李阳州和林淮坐在餐桌一面的两条餐椅上,抬头看着薄荧用自拍杆举高的手机。

在薄荧的强烈要求下,梁平也加入了两个男士的行列,坐到了镜头里。

“这里还空一个位置,你快来呀!”曾慧朝身后的金薇玲叫道。

“不了,我就坐在这里吧……我脸大。”巴掌大脸的金薇玲笑着说道,搬起椅子坐到了李阳州和林淮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好,那我准备拍了。”薄荧说着抬高手机,确保将所有人都框进了画面:“3、2、1——”

林淮露着和煦的微笑,梁平一脸笑容,李阳州敷衍地拉起嘴角,视线紧盯着桌上的烤|­乳­|鸽,金薇玲在李阳州脑袋后面比出两个兔耳朵,曾慧在镜头里比出一个大大的v,薄荧按下快门,将所有人定格在这一刻。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庆祝生日。

尽管遇上了许多不好的事,尽管她的人生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自我厌恶充满,但是这一刻,薄荧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从前的她曾多次问过自己,就算是生活在岩浆之中,也一定要生存下去吗?就算是活得没有人的尊严,也必须像生存在岩浆之中的蠕虫,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吗?

如今的薄荧可以回答自己——就算是生活在岩浆之中,也一定要生存下去。

坚持是有意义的,如今她不是等到了吗?

她迟来的曙光。

☆、第86章

六月份的时候,薄荧结束了影视方面的工作,用勉强及格的出勤率险之又险的通过了期末考试。

因为要顾及出勤率,薄荧第二年虽然比出道的第一年名气大了许多,但是她的作品却没有明显增多,去年一年,她完成的作品只有一部电视剧和两个代言、三个封面,今年已经过了一半,她却只完成了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两个封面,再加上因为地域和时间限制而少得可怜的商演,和圈中其他同等级的艺人比起来,她一年的工作量连别人的三分之一都赶不上,不仅工作效率低,她入的剧组为了配合她的时间,也对她免不了的有一些怨言。

她的投资赶不上别人,自然回报也是如此,虽然名气上是一线女星了,但是薄荧的收入和曝光率甚至赶不上二三线女星。

梁平多次旁敲侧击地劝她暂时中止学业,都被她婉拒了,两人因此也有过几次不欢而散的经历。

因为种种限制,所以梁平近来将目光放到了投入时间短,收入巨大的综艺上。

“知道你有出演综艺的意愿后,有几家综艺节目都联系了我,筛掉那些杂牌综艺,剩下的最有人气的是江北台的《我们的日常》,你看过这个节目没有?”

在梁平的办公室里,梁平正在和薄荧讨论这段时间以来他走动后的结果。

“听说过。”薄荧说。

对于薄荧的回答,梁平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你今天回去后就看上几期。”

“《我们的日常》是江北台每周五晚上播出的一档竞技真人秀节目,自播出后就一直火爆不已,连同时段的《一起游戏吧》都受它冲击,收视率降低了不少,如果你能够成为《我们的日常》的常驻嘉宾,对你的人气一定有巨大帮助。”

“常驻嘉宾?”薄荧愣了愣。

“有这个可能。”梁平说:“节目组准备在五人的基础上再加一人,他们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你,一个是罗莎,想要拿到这档节目,你就必须打败罗莎。”

薄荧露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后,她开口:“我要怎么做?”

“节目组已经邀请你作为嘉宾参加他们十六号的录制了,那一期的嘉宾除了你还有一人,你知道是谁了吧?”

薄荧缓缓点了头。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梁平看着薄荧。

此时薄荧的手机在她的包里震了几下,薄荧没有理会,看着梁平说:“我知道。”

薄荧必须拿下这档节目。

从梁平的办公室离开以后,薄荧拿出手机,看见三条来自“向着明天努力”的新私信,一条图片一条文字。

自从那天聊天后,薄荧就回关注了他,现在他再发私信,微博就会发来提醒。

薄荧点开后,发现对方发来的图片竟然是一份演艺经纪合同,大风演绎几个字醒目地印在抬头,她吃惊地看向下面的文字私信:

“今天我和大风演绎签约了!虽然现在只是练习生,但我会为了出道努力的!”

“今天你会回公司吗?”

薄荧正要回复的时候,也许是见她久没有回应,对方善解人意地送来了一条和上一个话题无关的私信:

“我的名字是时守桐,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前辈![耶]”

薄荧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你在公司吗?”

没一会,时守桐的回复就来了:

“对啊,我还在艺人经纪部。”

薄荧关上手机屏幕,往电梯方向走去。

在谢静焉的办公室里,她正在和新签约的练习生交代今后的注意事项和应该遵守的准则,眼前的练习生却时不时地去看手机,让她严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时守桐。”谢静焉面­色­转严地叫出了新练习生的名字。

新练习生抬起头来,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她。

“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去做其他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我认为这是基础礼仪。”谢静焉严厉地说。

时守桐受了指责,把手机屏幕向下,放在了自己腿上,眼睛终于直直看向了谢静焉,手里却依然紧握着手机,仿佛在等什么消息似的。

因为时守桐不认真的态度,谢静焉也懒得再对牛弹琴,她对时守桐说:“没事了,你把合同带上走吧,明天开始记得来公司练习上课。”

时守桐如释重负地拿着合同站了起来。

看着时守桐一句客气话也不说,直接就朝门口走去,谢静焉对他更没什么好感了,她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没什么好感,他们大多自以为是、充满不切实际的自信,但是想想时守桐刚刚签下的那份合同,谢静焉又觉得心里的那一点不快烟消云散了,签约的时候,时守桐对这份决定他未来十年的长期合同只是粗略地扫了一遍就抓起笔打开了笔帽,谢静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里面二八分成的苛刻条款,他抓着笔,只说了一句话: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尽快出道。”

这样的人谢静焉看得多了,个个都巴不得签下合同的下一秒就出道,然后第二天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当红辣子­鸡­,见得多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三个月的练习期里,公司会给你发基础薪水,练习期结束后,我们会根据你的情况安排影视工作。”谢静焉说。

对此,时守桐只是“哦”了一声,然后他就在合同上刷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啊,就是这样,莽撞得可怕。谢静焉在心里想。

时守桐拿着合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幻想明天来公司会不会遇见薄荧,没想到他关上门后一转身,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看见了自己朝思夜想的人。

薄荧在时守桐开门走出的第一秒就看到他了,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太高了——在看见他之前薄荧没想过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少年竟然会有这么高,从目测来看,时守桐至少在一米八六以上,以至于在薄荧的视线接触到他眼睛的时候,不自觉地昂起了头。

穿着黑白印花t恤的高大少年在呆滞了几秒后,脸颊逐渐红了起来。

薄荧也从对他身高的意外中回过神来,浅笑着主动对他说道:“你好,你就是时守桐吗?”

她的问话似乎驱散了他的犹豫,时守桐发红的脸上迅速绽出一个足以用灿烂来形容的笑容,在他的右边脸颊上,随着笑容绽放,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走廊里明明没有对外的窗户,今天也不是个艳阳天,薄荧却有种他的脸上跳跃着阳光的错觉,在她怔神的时候,时守桐已经做出了回答:

“对,我就是时守桐!”他虽然好好站在原地,眼里却露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眨也不眨地看着薄荧。

他想要做什么呢?薄荧对他的目光产生一丝短暂的疑惑。

她的视线在时守桐手上的合同上停留了一瞬,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就算里面有什么陷阱,现在字也签了,反悔也来不及了,薄荧不想多管闲事、引火烧身,所以她没有问和合同相关的任何问题。

“我正巧在公司谈事,过来看看你。”薄荧微笑着说。

“哦……谢谢你。”时守桐垂下的右手不自在地在裤腿上擦了一下,他脸颊发红,神­色­期待地看着薄荧:“接下来你有安排吗?要不要……去喝杯­奶­茶?”

薄荧对一上来就邀约的男­性­向来没有好感,但是听到是邀请她去喝­奶­茶,她还是情不自禁有些想笑。

“以后再说吧,我还有工作安排,只是来看看你。”薄荧说。

时守桐露出失望的神­色­,还是一声“哦”,但是声音却明显低落了下来。

“我先走了,加油。”薄荧笑道。

“啊,好!”时守桐立马打起­精­神答道。

薄荧对他笑了笑,转过身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时间还早,她应该联系自己的钢琴老师,争取在夜晚到来之前上两堂钢琴课。

☆、第87章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薄荧辗转各地出席商演,假期里的时间对她特别珍贵,对梁平也是如此,多赚一点是一点,薄荧往往在出席完一个商业场合后,一离开就马上赶往机场前往下一个城市。

在飞机和汽车里,薄荧从《我们的日常》今年的节目里随机挑选了六期看完后,她大致对节目的内容和流程有了一点了解。

等到结束密集的商演安排后,离约定的十六号只剩两天,而薄荧只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又早早地来到公司准备练习了。

她个人比较青睐的练习是台词练习,公司在一间大房间里设置了许多小格子,小格子里有基础的录音设备,可以让艺人不断录下自己的台词,聆听修改其中不适当的地方,对演员来说,台词功底是比好看的脸更重要的东西,至少薄荧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薄荧来到公司后才发现公司因为线路维修而正处于停电状态,没办法,她只有改变主意,来到了舞蹈练习室的楼层。

虽然现在大风演绎里只有演员,但在衰退以前,公司里也曾有过一些歌手和音乐组合,这批人随着其他人一起解约离开后,公司就把音乐部门和影视部门合并了,原来的舞蹈练习室也成了旗下演员们练习面部表情的地方。

因为薄荧来到公司的时候,连前台也才刚刚坐到她的位子上,所以薄荧也没想过舞蹈练习室里会有人,当她打开房门看见转过头朝她看来的时守桐时,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来这么早?”时守桐的脸上混杂着吃惊和高兴,他彻底地转过身来,把整面都是镜子的墙壁抛在脑后:“你也要来练习吗?”

薄荧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会不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时守桐猛地摇头,强烈地否认。

于是薄荧走了进去。

她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时守桐在她练习的时候搭话,那么她就借口工作离开这里,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在薄荧站在镜墙一端做表情练习的时候,时守桐也很认真地站在另一边做表情练习——虽然他的表情很僵硬做作,但他的认真却毋庸置疑。

薄荧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着认真练习的想法的话,时守桐也没必要在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就出现在公司的练习室里一个人练习,她似乎是多虑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薄荧一直专心地投入在练习之中,等她回过神时,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而时守桐也不见踪影。

应该是见她练习专心,就没有打扰她,悄悄离开了吧。

薄荧没有多想,她走到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再继续练习。

她刚刚坐下,练习室的门就开了,时守桐提着一个口袋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薄荧,他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笑了起来,小小的梨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颊上。

“我的时间掐得太准了。”他高兴地说着,大步走了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薄荧这才看清他手里提的塑料口袋里装的是几杯­奶­茶。

舞蹈练习室里因为常年没人,唯一的椅子也是薄荧签约后自己找来放在这里的,薄荧正想站起身的时候,时守桐已经在她脚边坐了下来。

光洁的木地板倒是每天都有人清洁,看起来没什么灰尘,但是让别人坐在地上自己坐在椅子上还是让薄荧很不自在,她马上站了起来,说:“你来坐椅子吧。”

正在从口袋里往外拿­奶­茶的时守桐连忙说道:“你不用管我,我就喜欢坐在地上。你快坐下。”

薄荧没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跟着时守桐一样,坐到了地上。

“其实坐地板挺好的,你看,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多自由。”时守桐盘起双腿,蓝­色­的牛仔裤脚和白­色­板鞋之间露出一小截骨骼分明的脚腕。

时守桐一共从打包口袋里拿出了四杯­奶­茶,他抬头看向薄荧:“巧克力、原味、抹茶、奥利奥,你要哪一种?”

“抹茶吧。”薄荧说。

不知为何,时守桐很高兴地笑了:“我猜也是。”

他拿起抹茶味的­奶­茶递给了薄荧,他自己则拿起了巧克力味的。

“为什么要买四杯?”薄荧接过­奶­茶,问。

“你的采访里没有说过喜欢什么口味的,”时守桐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把店里卖得最好的几种都买了一杯。”

薄荧正觉得有些浪费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反正我都能喝完,你不要的就是我的。”

薄荧笑了笑。

两人陷入了沉默,几秒后,薄荧决定随便问点什么的时候,她刚刚张口,看见对面的时守桐也张开了嘴。

两人都笑了出来。

“你先说吧。”薄荧说。

“中午你要在食堂吃饭吗?或者……我请你出去吃?”时守桐的脸­色­又开始发红了,他白皙的肤­色­总是藏不住害羞的变化,虽然发红的脸颊让薄荧看出了他的害羞——或者紧张,但是时守桐的眼睛却在传递不同的信号,他直直的注视着薄荧的眼睛,没有一丝怯懦和犹疑。

“我中午还有点事,下次吧。”薄荧婉拒道。

她可不想成为公司员工口中的话题,更不想和时守桐一起成为微博热门。

时守桐失落地哦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你刚刚要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的微博资料上写的是江北,你已经搬到上京来了吗?”薄荧问道。

“一考完试我就来上京了。”时守桐­干­脆利落地说道:“本来我还以为要把整个暑假都耗在签约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这里的经理还是很有眼光的。”他咧嘴笑了起来,小小的梨涡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不然也不会签下你。”

“谢谢,他们一定也是看到了你的潜力。”薄荧违心夸奖道。

时守桐果然没说假话,在薄荧的抹茶­奶­茶刚刚喝了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喝起了最后一杯­奶­茶,薄荧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饱了吗?”

“我还能再吃下三碗米饭。”时守桐咬着吸管,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好吧,这也是一种天赋异禀。

薄荧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我要先走了。”

“我送送你?”时守桐马上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薄荧说:“你忙你的事吧,下次再见。”

“好,再见。”时守桐看着薄荧。

☆、第88章

十五号晚上,薄荧就梁平搭乘飞机飞到了江北,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薄荧穿好衣服在约定的时间里和梁平汇合,坐着租来的保姆车开向了和江北电视台有合作关系的造型店。

七点四十的时候,保姆车刚好抵达“嘉法造型”门口,薄荧下车后,梁平坐在驾驶席上,从车窗里看着她:“还是豆浆?”

“嗯,谢谢。”薄荧说。

保姆车再次发动,而薄荧则独自朝着店门走去。

走进店里后,一名穿着统一店服的女店员就迎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薄荧脸上,露着职业化的笑容说道:“薄小姐,请跟我来。”

薄荧笑了笑,跟着她往店内走去。

因为时间太早,大厅里还处于营业前状态,两个清洁阿姨正在弯腰打扫卫生,偌大的大厅里站着几个无所事事的美发师,还有两个客人打扮的人,在薄荧看见他们的时候,美发师也在目不转睛地看她,而那两个客人则依然专注地看着手机,对新来的客人似乎没有丝毫好奇。

女店员把薄荧带进了vip套房,这里私密­性­更好,不用担心狗仔和路人的窥探。

vip套房相当于一个迷你的造型室,薄荧在这里洗完头后,女店员把她安置到了化妆镜前,对她柔声说道:“薄小姐,麻烦你稍等一下,我们的美发师马上就来。”

薄荧嗯了一声,女店员就快步走出去了。

过了一会,再进来的就是一位男美发师了,在询问了薄荧的要求后,他­干­脆利落地开始了工作。

薄荧不知道这次《我们的日常》录制会不会有体育活动,但是保险起见,她穿的是容易行动的休闲装,牛仔裤也特意选的面料最柔软的一条,她相信就算节目组让她劈叉,她也能穿着它完成任务。为了之后可能会出现的运动类游戏,她还特意嘱咐美发师不要做太复杂的发型,她也许会在之后把头发扎起来。

在她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也走了进来,就这样,薄荧坐在那里,任人打理自己的妆容和发型,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薄荧终于搞定了上节目的造型。

向两人道谢后,薄荧站了起来,她刚刚走出vip套房,一个拿着塑料水杯,扎着丸子头的女店员就风风火火地从走廊另一端冲了过来,薄荧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到了身后美发师的身上,一秒后,薄荧果不其然受到了一阵冲击,女店员不仅撞到了薄荧身上,她手里端着的塑料杯里的水,也大半都泼到了薄荧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店员站稳了脚步,连忙道歉,走在她后面不远的客人模样的男人也停住了脚步,观看着这场突发意外。

每当遇到需要在谈话中取得思考时间的时候,薄荧就会用微笑拖延两秒——现在也是。

她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目光的焦点落在女店员身上,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走在女店员后面的男人,他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夹在右肩下的那个正对着她的黑­色­公文包有些引起她的注意。

七点半就坐在店里的客人、不寻常的意外事故、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如果她猜得没错……或许节目真正的拍摄时间并非他们通知的上午十点半?

薄荧拦住不断道歉的女店员,柔声说道:“没关系,衣服过一会就­干­了,你没受伤吧?”

女店员对薄荧的关心明显愣了一下,薄荧捕捉到她神情里快速闪过的一丝愧疚。

女店员再次对薄荧道歉,薄荧也再次表情柔和地让她不要在意后,女店员才犹豫地离去。

薄荧向美发师借了吹风机,把胸口的水迹吹­干­后,一如往常地走出了造型店。

保姆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薄荧坐上车后,梁平把一袋豆浆递给了她。

薄荧接过后,梁平发动了汽车,慢慢开向了大路,薄荧喝着豆浆,目光看向窗外的后视镜,淡淡地开口:“刚刚在店里,我大概遇上了隐藏摄像机。”

“什么?”梁平皱着眉转过头:“狗仔?”

“不,应该是节目组。”薄荧说。

她相信节目组一定没有就隐藏摄像机的事提前向梁平通气,如果梁平知道隐藏摄像机环节,那么以他的为人,他一定转头就会把这件事告诉薄荧,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在隐藏摄像机面前暴露和人设矛盾的一面。

可是他没有,所以这只是节目组的自作主张。

薄荧说完后,梁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综艺节目上出现隐藏摄像机环节已经很常见了,有的艺人是真的不知情,有的则是装着不知情,通常情况下,节目组在确定隐藏摄像机环节后,会告知艺人的经纪人,拜托他向艺人保密,而要不要瞒着自己的艺人,取决于经纪人对艺人的了解和看法,如果经纪人认为保密会利大于弊,能够展现自己艺人真­性­情的一面,那么他就会帮着节目组隐瞒,如果他觉得弊大于利,自己的艺人不巧脾气火爆或古怪,那么他就会提前告知自己的艺人,而设立隐藏摄像机环节,却连对方经纪人都完全瞒住的节目组,虽然提升了节目趣味­性­,但十有八\九就要得罪人了,毕竟他们在没有取得同意的情况下就拿着别人装着­鸡­蛋的篮子走了一回钢丝。

梁平生气也就容易理解了,因为《我们的日常》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拿着他价值连城的­鸡­蛋走上了钢丝。

“他们做什么了?”梁平沉声问。

“让一个店员撞到我的身上,泼了我半杯水。”

梁平皱着眉抬眼看了一眼主后视镜:“接下来你注意一点,隐藏摄像机环节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薄荧从玻璃窗外的后视镜里平静地注视着从刚刚起缀在他们身后的银­色­商务车。

“我知道。”

下一个挑战会是什么呢?

薄荧没有等多久,当保姆车开进江北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后,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第89章

看着眼前哭着要找妈妈的小女孩,梁平烦躁地把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如果是平时的他,大概会思考将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签下当童星的可能­性­是多少,但是现在,他只看得见小女孩哭完了眼药水之后逐渐­干­涸的眼眶和略显浮夸的表演,他一边在心里苛刻的挑刺,一边将目光转向他价值连城的­鸡­蛋——

站在他身边的薄荧向前一步,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用毫无破绽的温柔表情柔声安慰着对方。

——看看,这才是一个演员该有的素质。

梁平在心里冷冰冰地评价。

他心里不耐烦,却为了不知藏在何处的隐藏摄像机不得不继续陪演下去,在哭得心烦的小女孩和薄荧之间,梁平选择了观看后者的表演。

随着时间的过去,梁平看着薄荧轻言细语的样子,心思不知不觉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眼前的少女身形纤细,她蹲下来的时候更显得单薄可怜,像是一株根茎纤弱的白­色­花朵,随便一阵大风就会刮弯她的脊梁,但是梁平很清楚,这只是一种假象,眼前的少女虽然有一副令人疼惜的外表,但是内里的芯子却是和花茎截然不同的东西。

梁平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觉,从薄荧身上移开了目光,仅仅只用一个背影就能让人心神摇曳,即使是花,那也是一朵会让人致命的花。

小女孩在薄荧的安慰下已经止住了没有眼泪伴随的­干­哭,薄荧站起来的时候,梁平才重新把目光移回她的身上。

“我送她去一楼的总台,梁哥,麻烦你留在这里等一会,看她的母亲会不会来找。”薄荧说:“我把她交给客服后就给你打电话。”

梁平当然知道她的母亲不会找来地下停车场,但是论演戏,他也是一个民间高手。

“行,你快去吧,说不定她的妈妈已经在找人了。”梁平皱着眉头,故作担忧地说。

薄荧牵着小女孩的手乘电梯来到一楼,刚刚走到总台附近,小女孩就对着一个年轻女人大喊了一声妈妈。

接下来就是母女再会的感人场面,薄荧笑着接受了年轻女人的感谢,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后,笑着离开了。薄荧给梁平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孩子送到。

“你先上去演播室,我马上来。”梁平说。

薄荧挂断电话,朝安检口走去。她以为迷路的小女孩就是最后一个挑战,却没想到接下来还有一个难题等着她——她在安检口被保安拦了下来。

“没有通行证就不能进去。”保安冷着脸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不知情的人们都看了过来。

同样是人群的注目,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薄荧不会感到难堪,但是当注目是因刁难而起,她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北树镇时不愉快的回忆,就像是福利院的男孩学着护工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时其他孩子投来的快乐目光,就像是屈瑶梅她们抢走她的书包,在空中扔来扔去时,站在教学楼窗户前看着她的两名教师的无动于衷的目光。

薄荧的心里总会想起那些从来没有离开她的目光,尽管她知道眼前的闹剧是设计的,她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产生被剥光衣服放在公众眼光下的屈辱感。

薄荧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熟练冷酷地将自己心里的感受压缩至心底深处,把这些冒出来的感情强行塞回黑暗,拒绝触碰到它们的一丝一毫。在这同时,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抱歉的微笑。

“我没有通行证,但我是艺人,和《我们的日常》节目组约好了今天录制。”薄荧抱歉地说:“你可以问问《我们的日常》节目组,我叫薄荧。”

“我不认识。”保安说:“我只认通行证和工作证。”

薄荧呼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她正要再次开口,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女人从一旁走了过来。

“行了,让她和我一起过吧,她是艺人。”

女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人群里,看见保安拦着薄荧不让进的时候也没有疑惑的表情,所以比起突发善心的路人,薄荧更相信她是节目组一开始就放置的一环。

“谢谢你,这帮了我大忙。”薄荧装作感谢地说。

对方笑着挥了挥手,在薄荧前面走过了安检。

薄荧通过安检后,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提放着随时可能再出现的挑战,直到她走进《我们的日常》的演播厅,四个主持人对着她狂喷彩条不断欢呼时,她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明白隐藏摄像机这个环节总算结束了。

“哎,薄荧一定惊呆了吧,来来来,我解释给你听。”郭启临虚揽了薄荧的肩膀一下,带着她往演播室中央走去,薄荧也配合着他,脸上露着终于发现自己被整蛊了的苦笑。

郭启临今年三十四岁,也算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了,出道十年来,既拍过脍炙人口的爱情电视剧,也出演过政治题材的严肃电影,还唱过电视剧主题曲,去年接了《我们的日常》这个工作后,他又多了一个主持人的名号。

另外三个固定嘉宾也是男人,一名歌手,两名电视剧演员,在出演《我们的日常》之前,他们都是徘徊在三线的小明星,《我们的日常》火了以后,他们的身价也跟着暴涨,成了从前的同僚们嫉妒仰望的对象。

除开这四人,薄荧还在演播室中央看见了对着她浅笑嫣嫣的罗莎,她穿着一条绣满立体花朵的宫廷风的淡绿­色­连衣裙,脚上一*白­色­的高跟单鞋,整个人­精­致又高雅,和身穿条纹t恤、牛仔裤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的时候,敌意根本不用明说,就算是露着笑容,敌意也会从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介质里传出。

薄荧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她,一半是罗莎和节目组。

她站在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第90章

郭启临用轻快的口吻迅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薄荧和罗莎解释了一遍,罗莎又吃惊又好笑地轻推了郭启临一把:“这么说,那个和妈妈走失的小女孩也是你们安排的?”

“不止她,全部都是我们安排的!你出门捡到的百元大钞也是我们安排的——”另一位固定嘉宾笑着说。

罗莎刚要开口,薄荧用玩笑的口吻Сhā入了谈话:“罗莎姐运气真好,我就没遇上百元大钞。”

“真的吗?一定是你没有看见啦。”固定嘉宾中的那位歌手笑眯眯地说。

薄荧也看着他,只是微笑。

郭启临作为主持人,用几句话收尾了隐藏摄像机环节后,摄影就告一段落了,节目组主pd赵城站了出来,宣告所有人休息十五分钟。

“怎么样,小荧?第一次遇到隐藏摄像机,吓到了吧?”郭启临从场下拿了两瓶水过来,将其中一瓶递给薄荧。

薄荧笑着接过:“谢谢启临哥,我的确吓到了,没想到你们从造型店就开始跟拍了。”

“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情。”郭启临笑道。

薄荧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郭启临看出了,所以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出道不久,对圈里很多事还不太了解,如果有个前辈罩着你,就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如果你赏脸,我倒是很愿意做这个老大哥。”

“前辈收不收保护费?”薄荧笑着看着他。

郭启临低下声音,带着深意说道:“你说呢?”

单从两人的表情来看,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场气氛融洽的普通谈话,罗莎也是如此,在薄荧的余光里,她目光紧张地注视着这里,仿佛薄荧和郭启临的亲近给她带来了危机感似的。

薄荧了:“恐怕我付不起启临哥的保护费,还是让我自己成长吧。”

郭启临的笑容变淡:“你不是第一个以为只靠自己就能在圈里走下去的人,不过……你就试试吧,如果改变主意,欢迎你回来找我。”

她笑了笑,从郭启临身边走过,来到台下站在拍摄器材旁的梁平身边,两人默契地向拍摄外围走去。

“罗莎提前知道有隐藏摄像机环节。”薄荧注视着前方,面­色­如常地轻声说道。

“我刚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梁平低声说:“你是从怎么知道的?”

“郭启临暗示的。”

两人在没有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梁平满脸笑容,嘴里说出的却是充满怀疑的话:

“他在帮你?”

“他想让我投靠他。”薄荧说,梁平讥讽地嗤了一声。

“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节目组是站在罗莎那方,我怀疑他们早已经内定了罗莎作为新固定嘉宾。”梁平说。

“邀请我参加只是为了作噱头?”

“不,我觉得是罗莎的主意。”

薄荧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她想不到原因。

“我和罗莎没有冲突……”

“你们有。”梁平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着薄荧流露出疑惑的眼睛,梁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已经威胁到罗莎的地位了。”

薄荧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看到的四小花旦榜单,她把孟洁娅挤走,成为了四小花旦的第四人,最有可能在下一个被她挤下的人就第三个小花旦——罗莎。

无论是被挤下榜的孟洁娅,还是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气小花,罗莎如果被薄荧挤到第四名,那么她能不能在下一年留在四小花旦榜上就不好说了,第四名,是随时可能从榜上消失的名次。

就像薄荧为了挽救自己过低的曝光率而必须拿到这档综艺节目一样,罗莎为了保住自己在四小花旦榜上的名字,也必须向薄荧发起攻击。

“虽然你平安渡过了隐藏摄像机环节,但节目组恐怕还有后手,我已经打探到下一个环节是让你们朗读关于自己的黑粉微博,我担心他们会故意找一些特别难听的微博让你读,以此刺激你发怒失控,破坏你对外的人设。”梁平看着薄荧:“你有信心继续拍摄吗?”

薄荧对着梁平的视线,渐渐握起了垂在腿边的双手。

“即使我躲过了所有陷阱,他们十有*也会在剪辑上动手脚,你已经想到防卫的办法了吗?”薄荧问。

她并非无的放矢,如果梁平没有一点想法,那么他就不会问她能不能继续拍摄,而是直接让她退出拍摄了。

“防卫?”梁平扬起嘴角:“我的字典里只有攻击两个字,既然罗莎敢来招惹你,就不要怪我们踩着她上去。”

梁平收起脸上做给别人看的虚假笑容,目光紧紧地盯着薄荧的眼睛,语带深意地说道:“如果他们想要你失控,那就失控给他们看……有的时候,示弱也是一种进攻。”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拍摄再开。

第二个环节果然如梁平所说,是朗读黑粉微博,薄荧和罗莎都分到了两个手机,上面有着十条黑粉的微博截图,她们的任务就是在镜头下把这些黑粉微博一字不少地念出来。

薄荧把手机握在手里,神­色­如常地看着最先开始的罗莎。

“我讨厌看到罗莎和白泽和炒作恋情的新闻,她真以为白泽和是她一个人的吗?”罗莎笑着念完,冲镜头挑了挑眉,眉眼中充满不似作伪的幸福感:“是的,他就是我的。”

几名固定嘉宾哄笑着拍起手来,郭启临也加入进来,调笑了罗莎几句。

“罗莎是欠了一ρi股学生贷款还是怎么,每次的红毯秀都像出自阿里巴巴批发市场。”罗莎无所谓地撅了撅嘴:“这很正常,不是每个人的审美都一样。”

“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傻白甜角­色­,罗莎就不能磨练磨练自己的演技吗?”罗莎念完后,抬起头对镜头说道:“谢谢你的建议,其实我现在就在上表演进修班,下部戏你一定能看到我的进步!”

就这样念完十条黑粉微博后,终于轮到了薄荧。

薄荧按亮手机,看到了第一条黑粉微博,她看着手机屏幕,即使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上面的文字依然像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心脏。

在罗莎和其他主持人期待的目光下,薄荧张开了口。

“虽然薄荧这个名字满天飞,但我还是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想知道她是谁,一个没有个­性­的假人,比猪圈里圈养的猪还无聊。”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因为一张脸就喜欢上薄荧,我只想让她被车撞一撞——最好是下一秒。”

“虽然我不知道薄荧是不是娱乐圈最美的女人,但她肯定是娱乐圈最虚伪的女人,每次看见她的微笑我就想吐。”

在薄荧开口后,演播厅里就陷入了寂静,只剩下薄荧清澈低柔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像是一条安静但蒙着薄薄寒霜的溪流。

她低垂的目光和神­色­中流露出的无助和难过,像是一根渺小的蔷薇毛刺,刺进了在场的许多人心中,微不足道,但却带来了无法忽视的痒痛。

梁平站在台下的人群里,抱臂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孤军奋战的薄荧,虽然薄荧念的黑粉微博越来越恶毒,恶毒到连他都怒火高涨,但她依然还在坚持。

“没有理由,我恨她,薄荧,一个欠……”薄荧顿住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想露出微笑,可是她的嘴角刚刚勉强拉起,就像是承受不起某种重量似的,马上垂落下来。她最终还是没能念出那个字:“一个欠……的□□。”

罗莎给其中一名固定嘉宾使了个颜­色­,对方明白罗莎是想让他开口要求薄荧完整念完微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拒绝,罗莎是节目组定下的新固定嘉宾,名气和地位都比他大,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拒绝,但是男嘉宾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避开了罗莎的目光,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十条黑粉微博念完,薄荧抬起头来,脸上露着一个强笑:“读完了。”

梁平的眉头紧锁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更近地确认薄荧眼中的那层水光是否是他的错觉。

那是泪吗?

有这个疑问的不止他一人,梁平看见摇臂摄像机转换了角度,同样对准了薄荧。

“好!”郭启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着手一边点头一边说:“我们的两位女士都很坚强,这也是节目组设计这个环节的目的,我们要告诉世人,我们不会被黑粉打倒!”

“我们不会被打倒!”另外几名固定嘉宾握着拳头,坚定有力地跟着喊道。

薄荧淡淡地笑着,把手机还给前来收回道具的郭启临,郭启临借此机会紧盯着她的眼睛,薄荧发现后,对着他微微一笑。

她的眼睛很美,黑­色­的瞳孔透澈清亮,眼底一抹光,笑着的时候眼睛微弯,像映在溪水里的一轮月亮。

她的眼里有月光,却没有郭启临预想之中的泪光。

☆、第91章

两个星期后,薄荧参加拍摄的那期《我们的日常》播出,因为节目组在上一周播出的片尾预告里宣布将从下一期参加录制的薄荧和罗莎之中选择一人加入《我常》大家庭,所以这一期节目从片头曲开始就创下了收视新高。

许多荧火虫早早就守在了电视机前,想要看偶像时隔许久后在综艺上的­精­彩表现,可惜他们失望了。

大概是连剪辑师都找不到薄荧可以招黑的点,节目组直接大幅删减了薄荧的录制分量,甚至删去了整个朗读黑粉微博环节,一集五十分钟的综艺,薄荧在里面的镜头加起来不超过八分钟,其中一分钟是隐藏摄像机环节,剩下的分钟数全在拍摄过朗读黑粉微博之后的三个游戏环节上,给出的镜头几乎都是她落落寡欢的沉默侧脸,和一旁开朗大方的罗莎比起来,薄荧无疑让人觉得既木讷又扫兴。

节目播出后,许多人开始质疑薄荧在《一起游戏吧》上的亮眼表现是真是假,她们认为在《我们的日常》里的薄荧才是真正的薄荧,《一起游戏吧》中薄荧能和林淮配合默契、反应迅速,是因为薄荧提前就和节目组通过气,一切都是节目效果而已。

林淮最初看到消息的时候没有在意,毕竟这种程度的非议是身为明星随时都会遇到的一点小水花,而且薄荧被黑的点只是“很无聊”,严格说起来连小水花都算不上,只要等上两天,这圈涟漪就会自然平息,被人忘在脑后。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半天以后,他的助理贺澜雅就紧张地握着手机来找他了。

“林哥,薄荧的个人微博下面已经吵翻天了。”

“怎么回事?”林淮皱着眉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薄荧的微博依然停留在两天前的更新上,林淮点进去后,发现这条微博下已经沦为了战场,薄荧的粉丝和大量攻击薄荧的黑粉骂得不可开交,你来我往的问候对方全家,让薄荧微博下的评论环境变得不堪入目,黑粉们不仅攻击薄荧这次在综艺上的僵硬演出,甚至再一次把《变­色­》时的潜规则上位的造谣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怎么会这样……”

林淮的眉心深深地蹙在一起,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薄荧的电话。

在十几秒的等候后,话筒那方传来了薄荧低沉的声音。

“林淮哥?”

听到她没什么­精­神的声音,林淮的脸­色­更严肃了,他把贺澜雅的手机还给她,给她做了一个手势,贺澜雅就了然地走出了待机休息室。

只剩他一人后,林淮才开口道:“你看到了?”

沉默了一会后,电话那头的薄荧才嗯了一声。

“我刚刚看了你微博下的那些黑粉留言,有很多是出自僵尸粉账号,这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雇请了水军黑你。最近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林淮问。

“应该没有吧。”薄荧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林淮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轻轻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那些留言里有不少通过踩你来变相捧罗莎的。”林淮忽然说。

薄荧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又能怎么办呢?”

“你和经纪人在一起吗?”林淮问。

“我和他在一起……有什么事吗?”

“你把电话给他。”林淮沉声说。

梁平的办公室里。

薄荧看着梁平在几分钟的通话后挂上了电话。

“没想到那个素来不会多管闲事的林淮会主动出手帮忙,这段人脉你经营得不错啊。”梁平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薄荧。

“帮什么忙?”

“这可是一个大忙——你要好好记住,将来有机会,也可以适当地报答一下。”梁平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未剪辑的原带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

薄荧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在我微博下的那些水军你还打算请多久?”

“要看林淮那里的速度了,快则一天,慢则两三天,我觉得和之后的胜利比起来,这点等待不算什么。”梁平看着薄荧:“在这个圈子里,越黑越红,越红越黑,你要是连几句辱骂都忍受不了,就别期望大红大紫了。”

薄荧不说话了。

“再忍两天吧,我给你放放假,你就当一个短期休假。”梁平神­色­一转,露出满面笑容:“等你休假结束的时候,头顶乌烟瘴气的天空也就消失了。”

因为梁平接下来还要参加公司的经营会议,没法送薄荧回家,而她现在也不适合一人走在街上,所以梁平和她约好,薄荧先留在公司练习,例会结束后梁平就开车送她回家。

从梁平的办公室出来后,薄荧一眼就看见了斜对面靠墙站着的时守桐,他的脸上没有了前两次见到时的雀跃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忧虑和焦灼,看见薄荧从房间里走出,他马上站直了身体,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薄荧回过神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时守桐,怎么了?”

“我……你还好吗?”时守桐为难地看着她。

薄荧明白过来,他应该也是看了微博才找过来:“我没事,谢谢担心了。”

“你现在要去哪儿?”时守桐问。

“我还要在公司呆一会,也许会去练习室吧。”

“我能和你一起吗?”时守桐神­色­诚恳地看着她。

薄荧迎着少年清澈的目光,片刻后,微微笑了笑:“好吧。”

薄荧带着他去了三楼的舞蹈练习室。

舞蹈练习室应该不久前才被人使用过,两张椅子还保持着相对的姿势放在落地窗前,薄荧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时守桐却没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是拉开了椅子,长腿一弯,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

迎着薄荧吃惊的视线,时守桐笑了起来:“我喜欢这样。”

薄荧以为他说的是喜欢坐在地上,也跟着笑了笑。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是喜欢坐在地上,而是喜欢这个角度看到的薄荧,他能看到薄荧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线条和光洁细腻的下颌,她垂眼的时候,神­色­总是特别温柔,时守桐喜欢这样的她。

让他想起在《尘与雪》中一见倾心的天使。

“你很累吗?”时守桐直直地看着薄荧,问道。

“不,我……”薄荧刚刚露出微笑,时守桐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一点儿也不开心。”

他抿了抿嘴­唇­,高大的少年认真地看着薄荧,他只是微微前倾了身体,伸出的手指就碰到了薄荧睁大的眼睛上,他在薄荧的眼皮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不想笑就不要笑。”时守桐看着薄荧,脸上露出一抹难过。

薄荧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一时失去了言语。

“对不起……”他说:“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你。”

虽然时守桐前一句还在让她不想笑就不笑,但是薄荧在开口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地扬起了一个微笑,微笑在她身上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仅仅是一种保护­色­,一种和情绪无关的习惯,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习惯大概会保持到她停止心跳的那一刻。

“谢谢你……但是你没有必要把我的事揽在身上,你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薄荧说。

“你也没有。”时守桐望着薄荧,明亮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你也不需要对谁感到抱歉。”

薄荧怔住。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

她把目光移向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而已。”

“哪里不一样?”时守桐专注地看着薄荧。

薄荧嘴边的微笑变得苦涩,她面向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视线的焦点却在落地窗中她的投影上,她心情苦涩地看着落地窗上笑得难看的人:“……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从前的她渴求着一丝一毫的好意,别人对她伸出手来,她就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全部奉献过去。

现在的她依然如饥似渴地从周围汲取每一个好意,但却深深地藏起了自己的真心,熟练冷漠地利用别人的真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她还是想要得到,却已经不愿再付出了。

一个人只要还没有死亡,那么改变就不会停止——这是最使她感到惶恐不安的地方,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还会在未来更加冷漠,更加陌生,时间的车轮将她带向一个看不清的迷雾沼泽,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抵达终点,不知道抵达终点的时候,她是否还保留着人的模样。

“我看过一个有关蝴蝶的纪录片。”时守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梨涡在右脸颊上微微下凹:“改变往往意味着成长,虽然蜕变的时候充满艰辛,但是当它们破茧成蝶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荧,说道:“很美。”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即使是改变,也是能够让你破茧成蝶的改变。”

薄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后扬起了嘴角,到达眼底的笑意覆盖了她脸上的低落,宛如春风拂面,目光柔和又温暖。

她看着时守桐,忽然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会安慰人?”

时守桐迎着薄荧的视线,脸­色­又渐渐红了起来:“不,没有人说过,因为我没安慰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薄荧愣了愣,片刻后又笑了起来:“我的荣幸。”

☆、第92章

事情的反转来得如此之快,让网络上的看客们措手不及。

知名大v“娱小狗”在微博上发表了一条新博: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看客被恶意引导舆论的水军哄骗着去攻击一个无辜女孩,作为一个知道一点内情的人,我必须站出来为这个直到今天依然没有辩解一句,默默承受你们无端指责的女孩说些什么,我的确是营销号,但是我的胸腔里还跳着良心,某位在背后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我想告诉你,公道自在人心。”

娱小狗在微博里附上了一个长视频,看过最新那期《我们的日常》的观众马上就认出,娱小狗发布的视频正是未剪辑的原带。

仅仅五分钟,这条微博就拥有了三千转发,一个小时后,转发数达到了五万:

“官方这么剪辑明显是故意的吧?!怪不得薄荧后来那么消沉,原来中间还有个黑粉环节!”

“和薄荧的黑粉微博比起来,罗莎的是不是都太小意思了?节目组和薄荧有仇吧?”

“娱小狗说的幕后黑手是谁?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本来这事也不大,到底怎么发酵得这么大的?”

“看来有人是和节目组串通了,要往死里黑薄荧啊。”

《我们的日常》官方微博下迅速被薄荧的粉丝和发觉自己被误导而愤怒不已的群众攻陷:

“你们好大的脸啊,把我荧邀请去参加你们节目,又这么整她,真当我们荧火虫是吃素的吗?!荧火虫们团结起来,#抵制我们的日常#!”

“你们这些垃圾玩意最好别来北东,老子见一个埋一个。”

“居然敢把薄荧弄哭!!!你们看着她的脸,怎么下得起手?!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不是粉,但是看了原带决定路人转粉,薄荧太可怜了,节目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句一个笑呢,隐藏摄像机环节被人把水泼身上也什么都没说,还反过来关心那个女的有没有事,人美心又善,这么好的人被黑粉环节弄得最后都快哭了,换我我绝对忍不下来,节目组太过分了,这么恶心的节目,今后绝对不会再看了。”

薄荧的微博下也充满安慰和道歉:

“荧宝,别难过,荧火虫永远为你照亮前行的路!”

“之前跟风黑过你,我要在这里诚挚地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就在大家以为这是《我们的日常》看不顺眼薄荧而引导出的闹剧时,两个小时后,又一个在网络上颇有名气的八卦娱乐公众号“娱乐深夜档”在这件事上发话了,独家爆料了在《我们的日常》这一期里的隐藏摄像机环节,节目组是提前知会过罗莎的,完全不知情的只有薄荧一人!

娱乐深夜档在微博里说:“其实吧,这件事说来也很简单,《我常》今年要新增一个固定嘉宾,节目组内定了高人气的罗莎,却又藏着捏着不告诉薄荧,用固定嘉宾的诱饵把薄荧骗来和罗莎打擂台,美名其曰择优录取,这种事在圈子里很常见,节目组为了争取高收视率无可厚非,但是黑粉环节的时候节目组就真的过了,如果是为了追求节目效果,那么大可以让两人念同样程度的黑粉微博,而不是给罗莎准备不痛不痒的微博,单单让薄荧在那么多人面前念诅咒辱骂自己的恶毒微博。”

消息一出,网络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节目组在搞薄荧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娱小狗说的幕后黑手肯定不是指的节目组,聪明的吃瓜群众们,你们已经推理出幕后黑手是谁了吧?这可是一道送分题。[微笑]”

“这么说起来,我之前在薄荧微博下面的确看见了不少踩薄荧、捧罗莎的评论,所以说这实际是罗莎和节目组联合起来故意整薄荧的­阴­谋?”

“年度宫斗大戏啊……娱乐圈太可怕了,要黑一个人都要绕这么多弯弯肠子。”

“一脸懵逼,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罗莎为什么要怼薄荧?”

“楼上太天真了,四小花旦私底下撕逼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了,薄荧今年刚升上四小花旦,榜外蹲着不甘心被挤下榜的孟洁娅,还有虎视眈眈的金薇玲等几个新晋的人气小花,薄荧的排名要是再进一步,把罗莎从第三挤到第四,以她的实力,能不能守住第四的排名就不好说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排名,只有先下手为强啰。”

“薄荧完全是躺枪啊,真是到了八辈子大霉。”

不过几分钟,罗莎的微博就被蜂拥而来的讥讽和指责淹没了,在薄荧被黑得最厉害的时候,她的粉丝数量直线下降,现在轮到了罗莎,每一秒她的粉丝数量都在以坠落的速度迅速减少。

观光客和愤怒的薄荧粉丝还顺路去白泽和的微博下留下了脚印:

“你眼瞎了?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也看得上?”

“你女朋友做的那些黑心事你知道吗?”

白泽和拿着平板电脑,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微博下的留言,身前化妆桌上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而白泽和一眼都没有去看。

过了一会,助理小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看着白泽和的脸­色­小声说道:“白哥,罗姐打电话来了。”

“说我不在。”白泽和不耐烦地说。

“我说了,可是罗姐不信……一定要你接电话……”

“你就不会自己想些办法?!什么事都要靠我,我还养你­干­什么?!”白泽和神­色­可怕地怒声说:“没空!不接!你就说我死了!”

小王胆怯地退出了休息室。

白泽和不再看微博下的留言,青着脸把平板啪地一声扔到了桌上。

两天前,薄荧的微博粉丝数由三千二百万跌到二千六百万。

两天前,罗莎的微博粉丝数为四千万。

两天后真相大白,薄荧的微博粉丝数在回到三千万后依然没有停下,一路攀升,直到三千八百多万才逐渐停下直线上升趋势。

尘埃落定时,罗莎的微博粉丝数为三千两百万,《我们的日常》官方微博发布了一篇苍白的澄清公告,宣布内定一说为无稽之谈,《我常》没有增加固定嘉宾的打算。

此战,薄荧大获全胜。

☆、第93章

九月一日,薄荧从大一升到了大二,开学报名的事宜已经请人代\办好了,然而薄荧的辅导员却要求薄荧在开学后亲自来一趟学校,薄荧在开学第四天将手里的电影和电视剧完结后,立马就赶来了上京大学。

去学校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再像大一那样随心所欲了,梁平因为不放心,所以这次亲自护送,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两人驱车来到校园附近后,发现上大的校墙外在经过了开学报名那几天的高峰期后,依然残留了不少还在搜寻她的粉丝和记者。

幸好梁平这次开的是他的私车,要是薄荧的保姆车出现在校园里,恐怕立马就会引起轰动。

在上大的校门口,梁平替薄荧向保安出示了学生证后,车辆才得以缓缓驶入。看着车窗外吃惊好奇地向反光车膜里努力眺望的保安,薄荧就知道她来到校园的消息不会瞒得太久。

梁平神­色­严肃地观察着车外的人群,一边小心将车驶入校园。

坐在后排的薄荧从一旁的座位上拿起了一顶鸭舌帽戴上,戴好后,她又把灰­色­的宽大卫衣兜帽再罩在了头上,双层武装下,要想一眼看清她的脸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梁平的车在第二教学楼背后的小道边停下,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薄荧一眼:“快去快回,新电影的事我还要和你交代一下。”

薄荧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后,薄荧埋着头快步走向教学楼。

来到系办公室后,薄荧很快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哲学系辅导员,她走过去后,辅导员马上就发现了她。

“薄荧,来了?”辅导员看着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坐吧。”

“谢谢。”薄荧微微一笑,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次叫你来,是因为你的出勤率这件事。”辅导员一开口,薄荧的心就悬了起来。

“上个学期你的出勤率远远不够学校的最低要求,你知道吗?”辅导员问。

“对不起……”薄荧不由局促起来。

“我知道你的成绩很优秀,即使你大量缺课也排进了年级前三十,但是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身为它的学生就应该遵守,毕竟你在明星之前,还有一个身份是学生,上大不能为你开这个特例,否则我们管理起其他学生来也很难办。”辅导员语重心长地说。

辅导员的话堵死了薄荧的所有可能的求情,于是薄荧沉默下来。

“如果你真的不能履行学生的职责,那就好好想想吧,从工作和学业中二择一,不管你做任何事,都应该专心去做,对吗?”辅导员微笑着说。

薄荧的身体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刹那间冷了下来。

劝退两个字像一柄大锤,重重砸在薄荧心上。

从系办公室里出来,薄荧慢慢走回教学楼背后,打开梁平的私车一声不吭地坐了进去。

也许是她的失魂落魄太过明显,梁平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几眼,没有立即发动汽车。

“你怎么了?”他问。

薄荧知道梁平知道这件事后会说什么,她不想听,但是作为她的经纪人,她必须告诉他这件事。

“……系辅导员说,让我在工作和学习中选择一个。”

梁平抬眼看了她一眼,伸手发动了汽车:“那就办理休学吧。”

“……我想继续读书。”薄荧低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平冷笑一声:“你要退出娱乐圈了?”

“……不是。”

“薄荧,不是任何事都能两全其美的。”梁平一打方向盘,汽车猛地冲过一个转弯,随即提速,从一辆正在驶出的汽车后面超过,开出了上大校门。

薄荧正了正歪倒的身体,握紧了手下的汽车座椅。

梁平在那天和薄荧不欢而散后,再没有给她安排过行程,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薄荧开始每天都按时出席大课,周末的时候就早早地去到公司上表演公共课、自己练习,因为见到时守桐的机会多了,她对这个笑起来有小小单边梨涡的少年也有了更多认识。

说实话,时守桐没有表演的天赋,如果说天赋可以用数值来标,那么时守桐的表演天赋大概是0,距离他签约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练习期前早已结束,但是经过三个月集中培训的时守桐,至今依然只能出演看不见脸的死尸或路人背影,即使是在跑龙套的等级里,他也处于最低的等级,排起咖位来,大概得排到三十八线以外。

简直是培养了众多二三线演员的大风演绎的奇耻大辱。

据说当时做主签下的他的谢静焉为此气得彻夜失眠,连续几天都顶着一对大黑眼圈来上班。

薄荧试着给他开过小灶,但是没用,不管她如何开导,时守桐只要一有正在表演的意识,他的面部表情就会古怪起来,如果单单只是僵硬还好,薛洋安不也是凭一张永远一样的面部表情纵横各大偶像剧吗?但是时守桐的僵硬不单是僵硬,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古怪,这就造成了他连一个花瓶都当不上,只能出演看不见脸的角­色­。

时守桐应该也察觉到了自己在表演上的笨拙,所以近来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以后我要和你演同一部戏”的话也不说了,薄荧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会露出笑容,薄荧移开目光后,他的笑容又消失在嘴边,神情既严肃又低落。

他的微博id是“向着梦想前进”,可是薄荧却知道他成为演员的梦想大概不会有机会实现了。出于这种怜悯,还有一点感同身受的对未来的茫然,除梁平以外,时守桐是薄荧在公司里接触最多的人。

这样平静单调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时隔梁平的单方面冷战开始十天后,薄荧再次接到了梁平的工作指示——

十月举行的巴黎春夏时装周。

☆、第94章

接到梁平电话的时候,薄荧反复问了几次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的邀请函?你确定是华伦天奴?”

“百分百确定,牵线的人是我相识多年的朋友,他很欣赏你在时尚圈的潜力,正好他和的设计师是好友,所以才能要到一张邀请函,你如果能把握好这次机会,我们能在时尚圈一战成名。”梁平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

薄荧原本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书,现在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在原地徘徊了两趟。

梁平就像隔着空间也看到了薄荧的样子一般,了如指掌地说:“这就兴奋得不行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薄荧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奇心被完全吊了起来。

“那个朋友给的设计师看了你的日常照和硬照,对方对你很有兴趣,主动提出走秀结束后在后台见你一面。”

薄荧真的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她的心理预期是被五大女刊的其中一家邀请着去时装周坐在前排,现在梁平突然告诉她,品牌方邀请了她,直接坐在首排,而且设计师还主动要求在秀场后见她,这怎么能让她不激动?

“傻了?”梁平抱怨道:“你真以为这么多天我什么都没做,就等着看你扑街?”

“怎么会呢,”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薄荧还是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谢谢你,梁哥。”

“少来这套,先把学校的一周休假给申请下来,我们十月三号就走。”

梁平挂断电话后,薄荧握着电话依然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元玉光也会去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秒,就被她自己立刻否决了。元玉光肯定会去,只不过是会去四大时装周哪一个的问题。

每年时装周上的元玉光都是秀场里的胶卷杀手,想必再过不久,她就能从满天飞的宣传通稿里知道元玉光会光顾哪一个时装周了。

从四大时装周开始的一周前起,杨泽重就蹲守在了上京机场里,他和徒弟曾施换班,二十四小时监守机场,包圆了所有从上京机场登机的明星路透,他的机场路透一向是网上更新最快、资源最齐全的,每年的时装周期间都是他大幅涨粉的时候,再加上平时时不时抛出的一些劲爆爆料,杨泽重如今已经在业内站稳了脚步,就连一些二三线的明星也得客客气气叫他一声哥。

虽然事业发展趋势喜人,但是杨泽重没有骄傲自满,因为……有的时候不是他不想骄,是骄不起来。

……特别是在面对某个人的时候。

杨泽重相信,即使他飘飘然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只要看见这个人,他也能像往眼睛里滴一滴风油­精­那样瞬间清醒。

基于这个原因,杨泽重对这个人的感观可谓是复杂不已,一方面他感谢对方给他不断向上攀爬的动力,一方面,如果有机会黑他,杨泽重会不遗余力抓住这个机会,争取一次就把他黑穿地心。

虽然心情复杂,但他自认是一个专业的狗仔,所以在机场看见那个全黑的高挑身影后,杨泽重根本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就举着笨重的单反,以和年龄毫不相符的速度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一路上边跑边拍,跑到对方身边后,一边紧跟着他的脚步大步朝前迈去,一边手里不断按着单反快门:

“吴泊宁,你这是要去参加时装周吗?网上还没有你的通稿,能不能透露下你是去哪个时装周?”杨泽重的语速和他的脚步一样,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吴泊宁黑­色­墨镜下的双眼目不斜视,甩着两条大长腿,连眼角余光都没扔给他一个。

“和去年一样,也是伦敦时装周吗?还是burberry?”

吴泊宁还是不鸟他。

曲线救国,杨泽重换了个问题:“前不久女星范依依在采访中委婉表示你们是很亲近的关系,对她的说话,你怎么看?”

对方还是一言不发,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如果不是杨泽重清楚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体健康,他都要真的以为自己追问的对象是个聋、哑、盲了。

“作为音乐界的前辈,你对sl公司的天团whirl怎么看?乐评家张峰在个人微博上点名抨击你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你知道吗?前不久罗莎和薄荧的那件事,你有什么看法?你的师兄郸鸿裕上个月喜得贵女,你去看过了吗?还有……”

吴泊宁的态度激怒了杨泽重,他憋着一口恶气,提问提到最后完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不关心吴泊宁会不会回答他了,纯粹是想烦一烦、恶心他一把。

吴泊宁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眼珠却微微转了转,斜瞥向了他,吴泊宁张开口,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杨泽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怕下一秒他迈开的脚就会顺势踢到这位身价上亿的音乐界小天王ρi股上。

“师父!师父!你眼神真好啊!那是吴泊宁吗?”杨泽重的傻徒弟曾施这时才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看什么看!刚刚人来的时候你怎么没看见?!”杨泽重恨铁不成钢、顺带转移一肚子鬼火地往曾施背上用力拍了一掌。

“哎哟!”曾施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我看是看见了,就是比你晚了那么七\□□秒……”

“七\□□秒的时间已经够你失去一个头条了!”杨泽重假公济私,再次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哎哟……哎哟……”曾施可怜兮兮地捂着头:“那师父你拍到头条了吗?”

杨泽重这次抬起腿就给了他一个横扫:“头条是这么好拿的吗?!”

曾施刚欲说什么,杨泽重神­色­一凝,再次从他眼前飞一般奔了出去:

“薄荧来了!”

☆、第95章

薄荧刚刚下车,就被飞快冲到她面前拍个不停的男人给弄愣住了,后脚下车的梁平板着脸快步走到薄荧和拿着单反的狗仔中间,护着薄荧往机场里走去。

“梁哥,我走了!”被梁平叫来开车的小青年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道,梁平头也不回地冲他挥挥手。

“薄荧,看这里!”狗仔跟在两人身边,聒噪地不停叫着薄荧的名字。

“不好意思,请让一……”梁平的话说到末尾就没了声音,薄荧感到他的脚步放缓,并在几步后完全停了下来,她不由跟着停下脚步,不解地朝梁平看去。

“我们是不是见过?”梁平盯着狗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可能是在哪场发布会上吧?我们见过也不奇怪。”狗仔神­色­平常地回答,手里的单反却心虚地往上抬了抬,遮住了大半张脸。

梁平眯了眯眼,显然不信。

他盯着狗仔,试图从他被单反半遮的脸上找出记忆里的影子,但是半晌后无果,他只有狐疑地收回目光,再次护着薄荧朝前走去。

杨泽重这次没有再跟了,借着梁平停下脚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悠闲地拍了许多张薄荧的单人照片,想必这些照片一发布,薄荧今天穿的这身休闲装又将霸占淘宝“同款”市场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事不宜迟,杨泽重立马掏出了手机。

“师父,你采访到头条新闻了吗?”曾施那个傻小子又凑了过来。

杨泽重没理他,在发布新微博页面上先上传了吴泊宁的机场路透,他特意挑了几张最丑的,然后又选了几张薄荧最好看的照片,一并上传后,杨泽重开始输入文字:

“给你们看刚刚拍到的吴小天王,看这架势是要去参加时装啊,可是为什么会和薄荧前后脚挨着出现?难道是……?”

他的微博刚刚发出,转发数和评论数就飞速上涨起来:

“啊啊啊啊男神今天也好帅!好酷!去年男神被burberry邀请去了伦敦时装周,今年我就托人拿到了伦敦时装周的入场券啊!拜托拜托!一定要去伦敦时装周![泪]”

“wtf?!你什么意思,必须说清楚!”

“连个同框照都没有,你说个锤子,别把炒作女王捆绑在我们哥身上[拜拜]。”

“某些人的粉丝自重,罗莎那档子烂事也算炒作的话,我祝你偶像天天热度爆棚。”

“吵什么吵,打扰我看图养眼了。有没有时尚博主来八一八薄荧今天这身衣服?”

“除了樱花粉的绒面短靴出自pamellarolandfall,其他的蓝灰­色­风衣、手镯手链、白­色­链条包、流苏白裤子,都是今年的春夏新品,综上所述,我认为薄荧这次有很大可能是受品牌方邀请看秀。”

“楼上高手!!”

“厉害了我的荧,国内还没几个女星被邀请过啊[doge]。”

“等等……boning(泊宁)和boying(薄荧),我是不是发现了一个好像很不得了但是细想又没什么不得了的事[二哈]”

这条评论后面迅速跟了一条获得多个点赞的评论:“我还苏宁呢,别给这两人找事。”

网络上短暂的小小风波没有传达到薄荧这里,在漫长的十小时后,她所搭乘的飞机降落在了法国巴黎的戴高乐机场上。

法国现在还是早上,薄荧下了飞机后就和梁平一同直接前往了暂住的酒店,因为两人都还不困,所以放下行李后他们就离开了酒店,在巴黎的街头四处闲逛。

通常情况下,明星们来到巴黎看秀,在看秀以外的时间里只做两件事——咖位小的一般是被杂志和门户网站邀请,这时候就要为了一张邀请函穿着指定牌子的服饰拼命“街拍”还债了,咖位大的则是由品牌方直接邀请,不缺钱,在看秀以外的时候就闲逛血拼。薄荧的身份有些尴尬,她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被品牌方邀请看秀,不用还债,有大把自由时间,但是——她却没有血拼的闲钱。

所以薄荧的闲逛就真的是闲逛了,两人搭乘公交来到了二十分钟车程外的塞纳河,沿着青灰­色­的石头河堤慢慢走着。

梁平落后一截,静静看着前方新奇地打量着四周环境的薄荧,她的神­色­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是眼中的那股好奇却骗不了人,她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兴趣,少女纯真懵懂的一面此刻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因为大部分时候薄荧都表现得成熟理智,所以梁平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了一个成年人对待,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薄荧还只是一个刚满十九岁不久的少女。

梁平看着在前方脚步轻快的薄荧,不由开口问道:“你很开心?”

薄荧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开口说话一样,吃惊地回过头来,但是旋即,她标志­性­的微笑出现在她脸上,就像梁平印象中的她一样,成熟、理智、冷静——虚伪。

“是啊,我是第一次来到法国。”

“你觉得和冰岛比起来怎么样?”梁平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薄荧的表情却明显僵了一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是梁平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我更喜欢这里,这里更温暖。”薄荧笑道。

“是啊,看看周围,只要你说一声冷,我可以肯定会有无数男士上前体贴地为你加衣。”梁平似笑非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主流文化里的美大多都是相同的,梁平不反感他们欣赏她的美,他只是希望这些金发碧眼的男士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鸡­蛋的时候,能够抽空发个微博——哦,脸书或者推特,最好附上一些夸张的赞美,比如什么“东方玫瑰”、“angela”之类的羞耻话语,为薄荧带来一点在欧美地区的关注度——不过没有就算了,梁平相信明晚过后,凡是稍微关注一点时尚圈的欧美人都会知道薄荧这个名字。

薄荧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笑了笑,抬起右手将被风吹乱的拂到耳后,重新转过头去。

梁平把双手抄进兜里,看着薄荧的背影,缓缓走着。

☆、第96章

薄荧第二天观看Valentino走秀的造型是在国内找人搭配好的, 因为没有专门的团队,脸上的妆容需要薄荧先向化妆师学习, 然后再在巴黎独自完成,化妆课是大风演绎为旗下艺人开的必修课,薄荧已经有了基础,学一套新妆容对她不是难事,所以梁平才能这么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她。

薄荧看秀穿的一套衣服是Valentino提供的, 中袖的|­乳­|白­色­针织衫配金属­色­泽的红白­色­竖纹百褶长裙, 加上黑­色­的铆钉高跟鞋和一些小配饰,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则是薄荧为了搭配这一身临时购入的,薄荧很庆幸自己是受品牌方邀请, 如果自己准备全套看秀穿的服装, 单服装费就够她心疼不已。

从看秀前三天起,薄荧就只被允许少量的进食, 淀粉类食物在她的三场那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喝水量也减少了,以保证看秀的那一天能呈现出最好的曲线, 在看秀的当天,从早上到薄荧只被允许吃一小碗沙拉,一点过后,她就被梁平送去了巴黎一家颇有名气的造型店做头发,给她做头发的是一名金发的年轻法国男人,他一看见薄荧就夸张地哇哦一声。

薄荧和梁平都以为对方知道她,正在吃惊呢, 对方就冲薄荧眨了眨眼,用英语说道:“昨天上午我也在塞纳河边。”

薄荧笑了笑。

“漂亮的小姐,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造型?”发型师问道。

“把头发盘起来。”梁平开口道,他的英语带着一点中式口音,但很流畅,看得出来他的英语水平还不错:“我要所有人都去看她的脸。”

“了解。”发型师看着镜中薄荧的脸,会心地一笑。

皮寇利是法国一家时尚小报的记者,他没有资格进入巴黎时装周的内场,只能从早上开始就徘徊在秀场外围,以期拍到几个巨星入场前的身影。

可是巨星哪有那么好拍,到目前为止,他相机里留存最多的还是和他一样进入不了内场,只能在外围徘徊的潮人街拍,这样下去,他一定不能让主编满意,到时候就只有卷铺盖走人的下场。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上帝仿佛听见了他的祈求,就在他站立的地方,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斜对面缓缓停下,一名黑发的东方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精­致的盘发里缠绕着几根纤细的银­色­发链,在她墨水一般柔顺乌黑的发间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皮寇利靠在电线杆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恐怕见到了美神维纳斯在凡间的化身,这就是皮寇利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少女发现了他的注视,皮寇利条件反­射­地把身体打得笔直,双手从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上垂到了两腿边,略显局促地看着她,虽然他的眼前没有镜子,但是皮寇利能够从发烫的脸颊上知道,他现在一定脸红得像一张墨西哥超辣匹萨。

太逊了,他想。

少女对他无礼的注视没有感到不快,反而温和有礼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皮寇利看着她弯腰对开车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一边看着车流,一边穿过了马路,朝着时装周的入场处走去。

皮寇利这时才想起他的本职工作,他相信以少女的容貌,绝不会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小明星,当下立即拿着相机追了上去。

如他所料,少女出现在入场口的时候,附近的亚洲记者们纷纷对着她按动了快门,他们热烈的反应更是验证了皮寇利的想法,趁着一旁的欧美记者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皮寇利加入了亚洲记者的大军,对着她疯狂按起了快门。

短短几秒后,又有几位欧美记者加入了他的行列,到了最后,几乎所有的镜头都转向了这位美丽动人的东方少女。

入场口的安保在检查了她的邀请函后,客气地让她走了进去。

皮寇利连少女的背影也没有放过,一直拍到少女完全消失在他眼中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嘿,兄弟,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们国家的?”皮寇利转头看向身旁的亚洲同行,刚刚拍的时候,他表现得比皮寇利还要疯狂,所以皮寇利认为他应该知道少女的身份。

“哦,不,我不知道,”这位有着小胡子的亚洲同行一开口,皮寇利就从他独特的英语口音里听出他是个日本人,日本记者痴痴地望着少女消失的入口,说:“她太美了,不是吗?”

“她是中国人,我们国家的!”听到他们谈话的一名中国记者在这时骄傲地Сhā话进来。

“她叫什么名字?!回日本后我一定要给她写一份专题报道!”

“真的?哥们,她叫什么名字?!”

皮寇利和日本记者激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叫薄荧,是一名著名的影视演员,你们知道《地狱与玫瑰》或者《尘与雪》吗?这两部都是她主演的,《地狱与玫瑰》曾是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式电影,《尘与雪》在威尼斯电影节还拿到了金狮奖!”中国记者照片也不拍了,­干­脆给他们科普起来薄荧的种种事迹,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欧美记者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一名三线的欧美明星从他们身边走过,摆了几个姿势后发现只有零星两个记者在敷衍地拍她,脸­色­一黑,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走进了入口。

外场的风波薄荧毫不知情,她进入内场后,受到的瞩目只多不少——特别是当她坐到了秀场的首排后。

薄荧的两面已经坐有了人,其中一人是英国著名演员温丝莱特,另一名红­色­短发的­干­练女人薄荧就不认识了,虽然两人她都没打过交道,但是坐下后,她都露着微笑主动打了一个招呼,两人都对她回以一个微笑和你好。

薄荧看了眼时间,离走秀开始已经不远,她一边时不时回应媒体们的呼喊配合照相,一边等待着走秀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个小问题,受品牌方邀请的话,看秀的服装就由品牌方提供

然后我设置存稿箱的时候时间弄错了,把96章先发出来了,本来打算明天再发95章,算了,今天发吧。

☆、第97章

一个小时后, 梁平进入内场,在许多徘徊着拼命拍照不愿离去的小明星里找到了安静坐在角落的薄荧。

“我们现在去后台见设计师。”梁平看着站起来的她说:“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

“看了。”薄荧说。

她不仅看完了梁平提供的这位新锐设计师加入Valentino后的作品, 还在网上搜集了对方加入Valentino前的公开作品,越是了解这个人,薄荧就越对他的才华感到惊讶,和她不同,这个叫伯纳德·哈恩的男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天才。

两人在通过检查后, 来到拥挤的秀场后台, 薄荧一眼就将被许多人围起来的哈恩和照片上的人联系了起来,梁平也看见了哈恩,但是他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 他带着一个亚裔男人穿过人群走了回来。

“这是梁树伟,瑞狐时尚网的记者, 一会就由他负责记录拍摄你和哈恩的谈话。”梁平为薄荧介绍道,薄荧朝对方点了点头。

“我们先等一等?”看着哈恩显然处于繁忙中,薄荧询问梁平意见。

“先过去让他看见我们。”梁平领着薄荧朝哈恩走去。

梁平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让哈恩看见两人,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他自然会做出选择。

哈恩在看见薄荧后,和周围的人说了一声抱歉,笑着朝两人走了过来。

“嗨,薄荧?”哈恩看着薄荧,主动伸出了手, 旁边虎视眈眈的人们见此嫉妒的表情纷纷转为错愕。

“你好,我是薄荧。”薄荧露着得体的微笑,伸手和哈恩握了一下,她注视着对方的烟灰­色­眼睛,表情诚挚地说:“今天这场秀非常­精­彩,美人配美衣,整个会场布置得犹如仙境,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谢谢你的夸奖。”哈恩赞许地看着薄荧:“这条裙子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你是个好主人,穿出了它百分之两百的美丽。”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裙子之一,今年Valentino的春夏新品让人难以取舍,高定也是如此,恐怕我还要再犹豫一下,才能确定自己应该带哪件宝贝回家。”薄荧笑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今年才满的二十岁?”哈恩说:“这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年纪,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在时尚圈发展?”

薄荧心里一凛,她忍不住猜想这句话代表的潜台词,惊喜和不可思议迅速从她的心脏向外扩散,就连一旁充当背景的梁平神­色­也明显紧张起来。

“您是指……?”薄荧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T台模特。”哈恩说:“你的外形非常好,我很吃惊你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任何走秀经验,如果你愿意转行,Valentino非常乐意为你提供一个登台的机会。”

梁平脸上的表情还是紧张,但是含义却不同了,先前的紧张是期待,现在的紧张是担忧。

“谢谢您的赏识,时尚圈对我而言是一个充满挑战和魅力的地方,我热爱挑战,但是我也热爱现在的演员工作,要是叫我完全放下它,我恐怕做不到。”薄荧婉转说道。

“这真是太可惜了。”哈恩惋惜地说:“从看到你的照片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天生是为T台而生。”

薄荧淡淡一笑,想起孟上秋也曾说过,她是为电影而生。

没有人认为她是为自己而生。

从后台离开后,梁平和瑞狐时尚的记者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分开了,梁平带着薄荧在夜­色­中步行来到了一条街以外的露天停车场,坐上了租来的汽车。

“现在回宾馆吗?”薄荧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

“不,我们先去雨山小馆,这次为你和Valentino牵线的人想要和你共进晚餐,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件工作或者应酬,一顿饭的时间而已。”梁平看着前方,转动方向盘,汽车慢慢开出了停车场。

薄荧转头看着他:“你会在场吗?”

“当然。”梁平说。

“我知道了。”薄荧转回头去:“好。”

两人来到幽雅别致的雨山小馆后,由彬彬有礼的女招待引到了预约的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中年男人,在见到薄荧的瞬间,他站了起来,露出热切的笑容。

“周总,劳烦您等我们了,实在是对不住——”梁平亲热地迎了上去,和叫做周振雄的男人用力握了握手。

“哪里,我在附近谈事,也是刚刚才到。”周振雄和梁平说话,眼睛却是看着薄荧。

“您好,我是薄荧,谢谢您在这次时装周上的帮忙。”薄荧礼貌地微笑着,走了过去。

“好好,我是周振雄,大家都叫我周哥,你也别见外,就这么称呼吧。”周振雄向薄荧伸出手来,薄荧轻轻握了一下,她松开手指后,周振雄依然握着她的手,过了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来,赶快坐吧,别拘谨。”周振雄热情地招呼着薄荧,拉开了他身旁的椅子。

梁平从善如流地在拉开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薄荧不得不在两人中间坐下。

女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周振雄让她开了两瓶52°的五川白酒,三人面前的小酒杯都满上后,梁平首先端起酒杯,接着给薄荧使了个眼­色­,薄荧会意,跟着他一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周振雄在两人之后最后站了起来。

“开席的第一杯酒敬给周哥,如果不是你,我们薄荧今天也不会出现在秀场首排。”梁平举着酒杯说完,一口气­干­完了整杯白酒,他辣得嘶了一声,把酒杯倒过来,示意杯底一滴不留。

周振雄爽快地笑了起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说这些就太见外了,你手下的艺人这么优秀,就算什么也不做,机会也会找上门来。”

“周哥过誉了,我需要进步的地方多着呢,这次多谢您的帮衬,我也敬您。”薄荧笑着说。

她顿了一下,没有听到对方让她随意的话语,又笑了一下,只能端着酒杯学着梁平的样子一饮而尽。

薄荧第一次喝白酒,霸道的酒液顺着她的喉管流下,像是火焰一般,从喉咙一直灼烧到胃部,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她呛了一下,眼睛里马上涌出泪水。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白酒……”薄荧侧过头去,马上用手背擦去眼泪。

周振雄很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和梁平相继坐回椅子,对薄荧说道:“没事没事,一开始都是这样的,酒量嘛,也是要锻炼的,一看你就是被梁平保护得很好,在这一行混,没个吹瓶子的本事怎么能行?”

薄荧一边笑着一边坐了下来。

“周哥难为我们小荧了,吹白酒的话一瓶下去就该到医院急症室了。”梁平笑道。

“那就要梁大经纪人多锻炼锻炼酒量了,有个万一的时候,就要你代替小荧上了。”周振雄打趣道。

“我替她上场的时候还少么?”梁平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瓶重新给他们三人的酒杯里满上。

“咱们合作也快三年了,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希望这杯酒能让我们尽释前嫌。”梁平对着薄荧举起酒杯:“我­干­了,你随意。”

既然梁平主动说了,薄荧也不客气,只是小口抿了一下就放下了酒杯。

☆、第98章

酒过三巡, 薄荧的脑袋已经有些发晕,周振雄再敬酒的时候, 她开始推脱,对方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她:

“看来小荧是看不上我这个大老粗,连一杯酒都不愿和我喝。”周振雄似真似假地说。

“对不起,周哥,我真的有些醉了。”薄荧解释。

“这不是有梁平么, 你喝醉了他会送你回去的。”周振雄不依不饶。

薄荧正要开口, 一旁的梁平不动声­色­地从桌下塞了一张棉布一样的东西给她,薄荧握着手中的棉布,懂了梁平的意思。

“周哥都这么说了, 我还敢不喝吗?”薄荧苦笑道, 侧过头将杯中白酒一口气喝完了。

“好!爽快!”周振雄大声说。

薄荧握着棉布,在桌子底下悄悄攥出里面的酒水。

周振雄在这之后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灌薄荧的酒, 酒桌上三人都是面­色­通红。

“哎——你每次都转过头去喝,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周振雄一边大声质问一边给薄荧满上酒杯:“我们再喝一杯,这次你得看着我喝完这杯酒!”

薄荧虽然借用棉布躲掉了大部分酒, 但是之前喝的那些已经开始后劲上涌,她。

“周哥,我们小荧实在喝不了了,你饶她一回吧,我替她喝,怎么样?”梁平舌头打结,举着酒杯对周振雄说。

“去去, 我就要和她喝,你就说吧,这一杯酒,你喝还是不喝?”周振雄充血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薄荧。

“周哥,给我一个面子,你看,小荧真的不行了,就让她陪你喝最后一杯行么?她少喝点,我连­干­两杯!”梁平踉跄着站起来,拿起酒瓶往一个空杯里倒了三分之一后递给薄荧,薄荧伸手去接的时候,装作喝醉的样子,往酒杯旁边抓去,理所当然地落空了,周振雄见此,虎着的脸重新爬上了笑容:“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就喝这最后一杯吧。”

有周振雄的勒令在前,这一杯薄荧也不敢再侧过头去了,只能硬生生地喝了下去。

“周哥,今后还需要你多多照顾了。”梁平对周振雄说完,果然连喝两杯。

“应该的。”周振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一口气喝完了整杯白酒。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梁平苦笑着站了起来,在得到周振雄挥了挥手的同意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包间。

薄荧坐在座位上,周振雄开始和她搭话,没有了梁平后,他的话开始暧昧起来。

“薄荧长这么漂亮,从小到大一定有不少男朋友吧?”

薄荧当做没听到,没有理他,她望着关闭的房门,等着梁平重新回到包间。

但是没有。

十分钟过去了,这扇门依然紧闭。

她站了起来,朝周振雄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梁哥怎么样了。”

周振雄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坐回了椅子:“不用担心,你梁哥大概是吐了,让他继续吐吧,我们继续吃饭喝酒。”

“周哥,我真的喝不了了。”薄荧苦笑。

“那就吃菜,吃菜!”

在周振雄的催促下,薄荧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炒空心菜。

周振雄在一旁放黄腔,薄荧一直闻若未闻,直到周振雄说:

“你被强\J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吧,有没有­性­\高\潮?”

薄荧脸­色­陡然变青,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桌面发出啪的一声。

“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站起来的时候,立马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当下就差点倒下,是双手撑在大圆桌上才勉强保持了站立。

周振雄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在她面前放大,她推开周振雄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她已经知道梁平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里没有愤怒,只有技不如人的悔恨,到底是疏忽了哪里?宴席开始后,她亲眼看着女服务员开封的酒瓶,三人喝酒用的小酒杯也是从托盘里随机取用的,入口的菜薄荧更是小心,她只夹了梁平和周振雄夹过的菜。

从踏入这个包间起,她就步步为营,没想到却还是着了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薄荧的身体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最后,她几乎是摔到了门上,她用尽全部力气去扳门把,软绵无力的手却连将门把下压的力气都没有。

“瞧瞧你,醉得这么厉害,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周振雄带笑的声音若远若近地传来,薄荧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她拼命睁着眼不让眼皮合拢。

她靠在门扉上呼吸急促,一只已经肥厚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薄荧瞄准时机,挤出全部力气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往周振雄身上用力按去。

周振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瘫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薄荧喘着气,把电击器的电流调从最大调到最小,然后按着开关把电击头按到了自己手臂上。

电流瞬间从薄荧身上通过,像是有万根银针密密麻麻从皮肤上刺过一样,她的神志因为疼痛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薄荧借着好不容易重获的神志,用力扳下门把手,摇晃着走出了包间。

门口不远就守着一名服务员,薄荧装作平常地关上身后房门,慢慢朝大门走去。

酒店是不能回了,谁也不知道梁平看见她逃跑了会有什么后招,以她现在这幅样子,在公共场合的时间也要尽量减少,如果不小心见了报,她的未来就毁了,强\J未遂在前,迷\J未遂在后,她这一生都别想摆脱这两个词语了。

雨山小馆的附近正好就有两家灯火辉煌的酒店,一家单从超现代的­干­练­精­致外观上就能推算出价格不菲的贝尔蒙多大酒店和外观和面积上都要逊­色­许多的强恩酒店,离得最近的是贝尔蒙多酒店,薄荧推测自己没办法走到更远一点的强恩酒店了,当下她就做了决定,强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向着贝尔蒙多大酒店走去。

☆、第99章

一百多米的距离, 薄荧在中途停下来又陆续电击了自己三次才终于走进了贝尔蒙多的大厅,她的大脑里现在充斥着药物带来的混沌困倦与电击后留下的麻痹痒痛, 让她连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

大概是已经凌晨两点的缘故,大厅里除了酒店的员工外没有看见一个客人,薄荧站到总台前的时候,她的衣服里已经满是自己的虚汗,她猜测自己的脸­色­也一定很可怕, 因为总台办理入住手续的金发女人一直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对不起女士, 我们现在只有大使房可供选择了,一天的价格是六千四百欧元,请问您需要办理入住吗?”

薄荧现在也没法去计较价钱了, 她匆匆办理了入住手续, 拿上房卡正要转身离开时,金发女人叫住了她:“女士, 我看您的状态不是很好,您需要医生或是什么药物帮助吗?”

薄荧勉强笑了笑:“不,我只是喝醉了, 谢谢你的好意。”

“那么我叫一个服务生来送您回房间好吗?”金发女人问。

薄荧不敢让人接触自己发烫的身体,在多次电击后,她已经逐渐压下了迷幻剂带来的困倦,但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意识被强行刺激后,身体里药物带来的另一种感觉也随之变得越发强烈。

她拒绝了金发女人的好意后,尽力掩藏着自己的异样乘上了电梯, 当电梯门合拢的刹那,薄荧的背就弯了下来,她无力地扶着光滑的镜面墙壁,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连吐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十六层很快就到了,薄荧站直了身体,看着渐渐打开的电梯门迈出了脚步,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性­单手抱着一箱杂物,一边看手机,一边看也不看地走了进来,如果是平常,薄荧完全能够避开,但是现在的她,身体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在她的身体执行大脑指令之前,男服务生就撞上了她的身体,薄荧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立马向后跌坐了下去,手里握着的房卡也飘了出去。

“啊!上帝!抱歉女士,我伤到您了吗?我以为这个时间没有人了——”这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褐发青年慌忙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他放下箱子,蹲下身来扶薄荧,在他弯腰的时候,上衣口袋里掉出了一张房卡,正好落到了薄荧遗失的房卡上。

“别碰我!”薄荧在他刚刚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如被电击似的甩开了青年的手,青年脸上先是因薄荧的强烈反应露出惊诧,后又因看见了薄荧抬起的脸庞而呆滞了。

薄荧抓起地上的房卡,咬牙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为免对方生事,她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没事,我喝醉了,不希望别人碰我。”

“是我的错,抱歉,需要我送您回房间吗?”冒冒失失地男服务生回过神来,连忙补救道。

“不用了。”薄荧走出电梯,男服务生突然把她叫住,薄荧停下脚步转身望去,男服务生很是局促不安地对她说:“对不起,女士……刚刚把你撞到了,我不是有心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您能为我保守一次秘密吗?在上班时间……因为看推特而把客人撞到这种事,如果我的主管知道了,我一定会被开除的,我才来这里上班三天,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拜托了——”

男服务生的表情看起来很无望,似乎是觉得以薄荧没有一丝笑意的脸­色­来看,他的要求不可能得到答应,但是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因为薄荧点了点头。

“你的房卡掉在地上了。”薄荧说完,转过了身。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提醒一句的话,以男服务生的冒失,很有可能直到走出电梯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摆脱了男服务生后,薄荧拿出自己的房卡,辨认着走廊两端的房号走向。

确认了自己的房间方向后,薄荧向着左面慢慢走去,走廊上只有她一人,安静得像是整层楼也只有她一人,所以她才能稍微放下一丝戒备,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笔直僵硬。

开门走进一片漆黑的大使房,薄荧反手关上房门后,她的身体马上脱力,险些直接瘫坐在地,薄荧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撑在门把手上,喘着气休息了好一会,才重新扶着周遭的家具摇摇晃晃地往靠近玻璃墙面的大床走去。

黑暗的房间里,薄荧只能依稀辨认出大床的轮廓,她用颤抖的手指脱掉了外裤,将房卡和胸衣一起扔在地上,穿着­内­裤和针织衫爬进了大床,她把电击器藏在了枕头下,心里忽然升起一丝疑惑:这个酒店的窗帘一直都是拉好的吗?

在思考到答案之前,她强撑的­精­神就再也支持不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五点整,程遐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黑发的男人睁开双眼,­祼­着上身从床上坐起。漆黑的房间里一片死寂,男人的面部隐在黑暗中,只有高挺的鼻梁和英挺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因为宿醉的缘故,他的眉头因为头疼而蹙在一起,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走下,随手取下落地衣架上袖口绣有金­色­CH字样的浴袍,他一边穿,一边拉开了窗边厚厚的遮光窗帘。

一缕晨光照进了卧房,像是一把剑,劈开了房间里的黑暗,也照亮了黑发男人如大师画作一般俊美的脸,他漆黑的双眼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还没有苏醒的巴黎,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转过身打算走向浴室,刚刚迈出一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重新看向他刚刚一扫而过的地方——

离他昨晚睡的地方相隔不到十分米的地方,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蚕丝被下,只露出了一头水墨画般的秀丽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让各位看到一头不似凡人的美丽秀发……顺带解释一下程遐为啥没发现女主,说了嘛,宿醉!看文不仔细啊,zheyit

☆、第100章

薄荧是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的。

她梦到自己沉入了深海, 海水在光线的晕染下上浅下深,她就在这片宝蓝­色­的美丽海洋中孤独无声地挣扎在濒死的恐惧和绝望中。

氧气从她的身体里化作气泡从口鼻中溜走, 她的力气渐渐消失殆尽,薄荧仰面向着浅蓝­色­的水面,身体渐渐坠入无边的黑暗。

“向我求救吧……”

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薄荧转过头,看见漂浮在她身边, 含笑凝视的黑发女人。

两人的乌黑长发飘散在宝石蓝的海水中, 像是黑­色­的海草般,相互缠绕在一起,掩映着两个女人雪白­精­致的脸庞。

“向我说出你的愿望……”X伸出手, 在水中轻抬起薄荧的下巴, 她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深处闪着妖异的光,蛊惑着迷失方向的旅人。

窒息感在这一刻达到临界线, 薄荧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呼吸着空中的氧气,一张湿透了的毛巾从她脸上掉落, 残留的水滴跟着从她**的脸上滑落。

薄荧还没有掌握事态,视线就先一步和坐在不远处浅灰­色­长沙发上的男人对上了,那是一个俊美如贵族的成年男子,身上流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即使是在美男多如过江之鲫的娱乐圈中,他的脸依然能够让他问鼎金字塔的顶端。

男人连口都没有开,仅仅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一股久居上位培养出的震慑力就无声无息地攥出了她的喉咙。

薄荧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借着拉高被子的动作,她悄悄将手伸到身后,握住了枕头下的电击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强压着内心的惊慌害怕,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用了母语,好在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能听懂中文。

对方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一抹嘲讽。

“我们省略这老掉牙的桥段直入正题吧,谁派你来的?”男人用流利纯正的中文问道。

“……什么?”薄荧皱起眉,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能拿到贝尔蒙多的万能房卡,我承认你们还是有些本事。”男人抬起手,他的指缝里夹着一张房卡,他把房卡随手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薄荧:“所以说,这仅仅是你们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还是这件事本来就有贝尔蒙多高层的参与?”

“万能房卡……?”薄荧慢慢了解了事态:“这里不是1607吗?”

男人没有说话,冷冷看了薄荧半晌后,他开口说道:“你的雇主觉得这一套在我这里行得通吗?”

薄荧想要解释,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或者他觉得只要有你的那张脸,不论什么蹩脚的剧情男人们都会照单全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说一声抱歉了。”

男人抬起右手,在旁边咖啡­色­茶几上的一个白­色­电子装置上按下了按钮:

“早上好,先生,请问贝尔蒙多酒店能帮你什么吗?”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声从白­色­装置里传了出来,薄荧这才明白那是一个酒店内部的通讯器。

“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昨天夜里拿着你们酒店的万能房卡打开了我的房间,你们打算——”

他的话中途中断了,因为脸­色­苍白的薄荧赤着脚跳下床,冲到他的面前,在亮着的按钮上急忙按了几下,关掉了通讯。

“如果真的走错了房间,我很抱歉,我们能不能私下解决?我刚刚醒来,还不太清楚事态,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薄荧忍住身体里的眩晕和恶心,勉强露出一个她自认接近完美的微笑,这一招在面对男­性­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过手,她总能得到她想要的,但是这一次,她失算了,男人的眉眼骤然­阴­沉下来,一直充满冷漠和防备、封闭得固若金汤的双眼里忽然破冰出薄荧无法辨认的强烈情感。

“滚。”男人吐出一个字。

薄荧愣住了,看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男人眼中的异­色­迅速被他掩饰,剩下的只有对薄荧的厌恶:“如果你不想被安保人员架出去的话。”

薄荧终于明白他不是在说反话。

她一路捡回自己昨夜脱下的衣服,抱着衣服转过身的时候,薄荧对上男人一动不动的目光,她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快步走进浴室。

关上门后,薄荧一边快速穿衣一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以防男人反悔联系酒店安保。

不管是她走错房间还是对方走错房间,这件事都不能闹大,狗仔只会往观众爱看的方向写……她好不容易躲过了昨晚的迷\J,不能把名声毁在这里。

薄荧在弯腰穿裙子的时候,余光瞥到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太陌生,薄荧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人和自己联系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毫无血­色­,嘴­唇­像是白­色­的水彩里加了一缕淡粉,露着扎眼的病­色­。

残留的药效依然影响着她的大脑和身体,薄荧穿裙子的时候险些跌倒,反手扣胸衣的时候手指也哆哆嗦嗦,怎么也扣不上,好一会后,她才总算穿好了衣服,重新打开了浴室门。

男人依然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听见开门声,他朝薄荧望来,冰冷的视线在她近乎惨白的脸­色­和额头沁出的虚汗上停留了一瞬。

薄荧快步走到床头,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的电击器,在看到电击器的时候,黑发男人的目光凝了一下。

“一个打算­色­\诱的女人,身上是不会有这东西的。”薄荧站直身体,用平静的神情来保护自己的尊严:“……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一个意外,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在你的床上睡了一晚,对不起,以及谢谢。”

薄荧把电击器放进自己提来的包里,大步走到了套房的大门前,打开门,一步未停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欢呼吧……因为需要完成榜单要求的字数,今天要三更,这是第二更,一分钟后发布第三更。

☆、第101章

在薄荧走后没多久, 贝尔蒙多的经理就带着一名褐发的男服务生敲开了程遐的房门。

“对不起,尊贵的先生, 这是一个因我们的员工疏忽而造成的误会!”经理一开口就是道歉:“请问那位女士在哪儿?我想我们也欠她一个解释。”

“她走了。”程遐说。

“走了?”经理一愣,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褐发服务生就急着开口了:“她去哪儿了?昨晚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连路都走不稳,浑身滚烫, 脸却白得吓人, 昨晚她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先生?”

“巴西勒!”经理面露责意地低喝了一声,褐发青年不敢说话了。

“我旁边的这位服务生是贝尔蒙多上个月新招的员工, 昨晚的事就是因为他的疏忽而造成的。”经理说:“让他自己和您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巴西勒开口说起了昨晚的事情经过, 原来在美丽的东方少女拿走万能房卡后不久,他就发现了房卡拿错的事, 但是害怕报告上级后会丢失工作,所以褐发青年没有声张,而是偷偷在酒店后台查询了东方少女登记入住的房间号, 打算悄悄去找她,把房卡换回来。

“……可是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事情糟了。”巴西勒苦着脸说。

巴西勒说完后,满脸诚挚歉意的经理开口了:“尊敬的先生,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我们贝尔蒙多,在此我代表贝尔蒙多的所有员工向您表达真挚的歉意, 您这次在贝尔蒙多的消费不仅全免,我们还将赠送您永不过期的三十天大使房免费住宿权利,虽然这不能完全抵消给您造成的不便,但请务必给我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程遐对贝尔蒙多拿出什么补偿条件不感兴趣,他无动于衷地听完了经理和巴西勒的话后,就让他们离开了房间。

虽然程遐此次入住贝尔蒙多只是为了考察法国最高级的酒店有些什么独到之处,为未来博逸酒店进入欧洲的计划提前做准备,但是他也不介意握住这送上门的把柄,在接触战前就削弱对手的一些实力。安全和**是决定一个酒店品质和档次的核心要素,特别对针对高端人群的奢侈酒店来说,这两样要素更是如同命脉,如果贝尔蒙多爆出安全和**方面的丑闻,无疑会对酒店的声誉造成沉重打击。

就在程遐思考如何利用这次意外事件达到最大化效益时,他的手机响起了。

程遐看了眼上面显示的程文辉三个字,接起了电话:

“舅舅?”

“程遐,是舅舅,你在巴黎的事办好了吗?”

“计划都完成了,还有一点意外收获。”程遐说。

“那就好,这样应该能让你父亲满意了吧。”

“希望如此。”程遐不置可否,低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博逸集团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宣布了新的人事变动,有些事恐怕要你回来思考对策了……”程文辉点到为止地说。

“又是程焱?”

对面没了声音,默认了程遐的推测。

“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好弟弟可没闲着。”程遐冷冷一笑,走到窗边,望着升起朝阳的巴黎街头:“我已经订了今晚的航班,明天下午我会来参加公司的例行会议。”

“好好,你回来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让你舅妈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程文辉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

“不用了,刚回国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处理。”

程文辉又劝了几次,无果后,才放弃了邀请。

“行,那就这样吧,具体的我们见了面再说。”程文辉说着,要挂电话了。

“舅舅,”程遐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

“表弟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名字?一会我要去参加一个晚宴,有许多国内明星出席,说不定就会有表弟喜欢的那个女星,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他带一张签名。”

“那小子喜欢的女明星可不少,不过念得最多的好像是一个姓薄的,叫薄什么来着?那小姑娘漂亮得邪门,你还是别给他要签名了,就这样我看他都无心高考了,你要是给他弄一张签名回来,那小子搞不好当晚就要得失心疯了。”

挂断电话了,程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在上面输入了薄和明星作为检索关键词,回车过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薄荧,二十岁,新生代人气演员,国际知名导演孟上秋的养女。

程遐面无表情地跳着看了几段她的信息,无趣地正要关闭页面时,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所属经济公司:大风演绎有限公司。

他的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望着那行字看了半晌,程遐接通了酒店总台的内线电话:

“您好,这里是贝尔蒙多酒店,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温婉动听的女声在电话那头问道。

“让巴西勒到我的房间来,关于昨天的事,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向他确认。”

在一个小时之前,薄荧一边浏览着网上最新的新闻确认没有自己的丑闻,一边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在总台办理退房手续时,薄荧告知总台的服务人员自己不慎丢失了房卡,大概是六千四百欧元的房费在起作用,薄荧没有被为难,为她服务的法国男人爽快地让薄荧不用在意,酒店会处理相关问题。

走出贝尔蒙多酒店后,薄荧在路边一家小店里买了一身低调的服装换上,在拿钱包结账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四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来自梁平,薄荧看着手机一时没有动作,算好金额的店主又重复了一遍:“一共是三十欧元,你还要吗?”

“好的。”薄荧把手机扔回提包,从结账的货架上拿下一顶灰­色­的­棒­球帽:“还有这个,谢谢。”

变装完毕后,薄荧在路边的面包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即使没有胃口,薄荧还是忍着恶心强迫自己吃下了全部,在店里进食完毕以后,她搭乘电车前往了机车,买下了最近的一班飞往上京的机票。

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薄荧在网上银行里查询了自己的存款,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财政状况:

薄荧没有房产一类的固定资产或投资,她的手里只有这两年工作攒下的一点零碎,她的身价固然不低,但是因为要兼顾学业的缘故,她的通告数量只能和刚刚入行的新人比肩,工作机会只能比肩不入流的新人,她的支出却总是居高不下,在所有支出里,公关费占了绝大多数,这钱薄荧花得心甘情愿,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也会继续花下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身上能够被黑子利用的把柄有多少,事到如今,北树镇各种“知情人士”的流言蜚语在网上也只限于极小范围内的传播,其中梁平功不可没。

薄荧肯定背后的公关一定得到了梁平指使,着重清理和北树镇有关的流言,可是直到今天,梁平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从北树镇流出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找到大风演绎的总经理冯晨超要求换经纪人,或者继续留在梁平手里。

薄荧看似有两个选择,实则只有一个。

她还没有资格和大风演绎谈条件,薄荧现在看似风头正猛,但是创造的收益在公司签约艺人里却只能勉强排在中下,工作时间不仅少,限制条件和投入又多,她在大风演绎就像一个烫手山芋,好吃,但也烫人,除了梁平,公司里还没有哪个经纪人有这个实力和胆魄接手薄荧。

如果她向冯晨超提出换经纪人的要求,冯晨超十有八\九会同意,但是这就意味着薄荧向他低了头,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了他的手里,不论今后他用什么法子来制衡她的工作,都不会有下一个梁平来为她出头了,而在梁平手里绝对比在冯晨超手里更好,冯晨超想要的薄荧给不起,梁平想要的,薄荧却有交涉的余地。

在没有更好的梧桐枝前,薄荧只能栖息在梁平这根树枝上,潜规则在圈内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常见,即使薄荧换掉了梁平,也不能保证下一个经纪人不会起这个想法,与其到一个没有野心、手段平平的经纪人手里,薄荧选择堵上自己的未来冒一次险。

但是这一次,她不要再做输家。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

☆、第102章

上京时间晚上八点的时候, 薄荧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中国首都机场。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就被同航班的粉丝认出,签名签到本就无力的手腕疼得拿都拿不起来, 尽管如此,薄荧还是微笑着应承了所有签名的请求。下了飞机后,她压下­棒­球帽,赶在热情的粉丝们追上来之前,从普通通道借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机场。

薄荧回到出租房的时候, 梁平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薄荧这次没有无视,她打开卧室的窗户,在窗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 薄荧没有立即说话, 半晌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梁平试探的声音:“……小荧?”

“你的心理素质真好啊, 现在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叫我小荧。”薄荧平淡地说。

“你在哪?”梁平问。

“你要把周总送来?”

“你知道自己拒绝了多么好的机会吗?”梁平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底线。”薄荧说:“我的底线就是不出卖自己的身体,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

“不出卖自己的身体?”梁平的冷笑从听筒里传来:“这一行里, 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剪头发的,工地搬砖的,坐在办公楼里写报告的,你告诉我,谁不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钱?”

梁平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

“世上所有的人都在出卖自己拥有的东西,时间能卖, 健康和­精­力能卖,感情也能卖,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他们的价值多少,你看不起妓\\女吗?可是妓\\女一个小时就能挣成千上万,她比步行上班的绝大多数人的价值还要高,人们看不起妓\\女,可是妓\\女需要这些逛一次奢侈品店买个钱包都要小心翼翼地看标价的人的认同吗?数字是冰冷的,可是只有冰冷的数字才能准确地衡量出一个人真正的价值,两袖清风却价值连城的人?别开玩笑了,他们不过是把创造的利益换取了等价的名声而已!”

“我们的目的相近,你想要名声,我想要金钱,作为经纪人,我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地把你的售价炒高,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心尽力地把你推向我们设定的终点,周振雄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美籍华人,手下资源和门路数不胜数,只要他愿意捧你,明年我们就能出现在好莱坞大电影里,是主演,而不是出现仅仅三分钟的东方龙套!我为你谈好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价钱,你呢?却因为什么狗屁底线而毁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薄荧说:“上一次你帮我拒绝了冯经理仅仅是因为他出不起一个好价?”

对面没有说话。

“既然你看不起冯晨超的出价,周振雄的交易也被我毁了,那么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什么?”梁平说。

“就像你说的,世上所有人都在出卖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也是如此,可是有的东西我能卖,有的东西我却不能卖,如果你还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保持下去,那就必须先接受这一点。”

“你觉得我非你不可?”梁平冷笑。

“你当然有更多的选择,选择权在你。”薄荧慢慢地说:“可是如果你选择继续,那我们就必须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

就像薄荧离不开梁平一样,梁平又何尝离得开薄荧?他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还没有等到结果的时候,梁平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从某个角度来说,梁平是世上最看好薄荧的人,就连她自己都时常怀疑自己的价值,可是梁平却一直笃信她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

薄荧肯定梁平不会弃她而去,因为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有过无数次的理由可以这样做,可是他没有,他还在等收获果实的那一天,只要那一天还没有到来,只要薄荧这颗果树没有枯死,他就不会离开。

想到这一点,薄荧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必须拿出能够打动我的条件。”梁平说。

“我可以全面展开工作,别人一天睡六个小时,我可以只睡两个小时,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什么工作我都能接,什么苦我都能吃,即使你把我当做一条狗来用也没有关系,我们各取所需,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地,时间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在目前,我是你达成目的最好的选择。”薄荧轻声说道。

梁平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后,他开口道:“你的学业怎么办?”

“那就要我的经纪人去和学校协商了,他这么神通广大,连周总都搭得上线,让学校在我的出勤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有办法吧?”

“说了半天,结果是从我头上钓一个胡萝卜下来,支使我去给你做事?”梁平气笑了。

听梁平的语气,薄荧已经知道两人达成了共识——至少是暂时的共识。

“大经纪人,你有办法吗?”薄荧问。

“如果是之前,你就是钓金子下来也没用,不过现在嘛……你在慈善方面有了一些名气,我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去让学校在出勤率上让步,成功率不高,但是有一试的价值。”

“那就拜托你了。”

“这件事我会去办,过段时间就是《变­色­》的首播,网络上的宣传你跟进一点,能和林淮炒点绯闻就炒绯闻,我看那方也不反感的样子,反正他现在单身了,你也没道德压力。”

“我会看着办的。”薄荧不置可否。

挂断电话后,薄荧的神­色­冷了下来,她把电话扔在床上,转身去了浴室。

脱下所有衣服后,薄荧站在花洒下任由水珠倾洒在她的脸上,黑发被水浸透后更是漆黑如墨,一缕一缕地贴在她雪白无暇的背部,薄荧在离开北树镇后好吃好喝,原本纤瘦的身材渐渐姣好起来,随着年龄增长,这姣好里混入了更多­性­感,少女的青涩里开始散发出诱惑的气味,从少女往女人蜕变的年纪本就是一个女人一生里最美丽的时刻,薄荧更是如此。

如果她愿意利用她的外貌,或许这一路都不会有这么艰辛。

薄荧洗掉一身灰尘和疲劳后关掉水龙头,擦­干­了身体换上了睡衣,路过浴室里那张被水汽模糊的镜子时,薄荧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端详着镜中朦胧的人影。

可是人的一生总会有什么坚持的东西。

薄荧不愿利用自己的外貌来达成目的,是因为她不想成为北树镇里那些人口中的薄荧,那个无时无刻都在人前卖弄姿­色­、勾引有­妇­之夫,造成家庭破碎、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最会博人同情的薄荧。

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呢?‘我不是这样的人’,下一句是不是‘快来爱我啊’?”

一个声音出现在薄荧耳边,薄荧依然看着镜中单人的映像,没有转头。

“你真可怜。”X在她的耳边呢喃:“你的心里有一个小人在不断哭闹,一直在叫着‘正视我吧’、‘来爱我吧’、‘留在我身边吧’,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为她得不到的东西不断哭闹。”

薄荧面不改­色­,冷冷地盯着镜中空白的那一块,冷声说: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只是幻想的你才是最可怜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你现在真的很奇怪呢。”X略微前倾了身体,强迫薄荧不得不将目光分出一部分给她。

“为什么梁平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却一点都不感到愤怒和伤心?即使是在昨天最危险的时候,你也没有感到害怕,为什么?你不恨他吗?”

“技不如人而已。”薄荧平静地说:“是我的努力不够,才给了他算计我的机会。”

X看了她半晌,看不出情绪地说道:“你真的已经对伤害麻木了呢……即使昨天那个男人得逞了,他也伤害不了你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薄荧目光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出现了?”

X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你情绪激烈时才会出现的幻想吗?你为什么不向我许一个愿望证明虚实呢?”

薄荧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脚往浴室外走去。

她没有信任过梁平,所以被背叛也不会觉得受了伤害。

周振雄对她而言更是一个陌生人,被陌生人伤害,更不会感到伤心,找机会报复回去就好了。

这很奇怪吗?没有期待,就不会被辜负。

她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一个后期出场的李魏昂,本文的所有重要男角­色­都出场齐了

简单剧透下李魏昂吧,独来独往型新人刑警,身材请参考彭于晏,­性­格请参考……想不到,大概就是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有点冷酷,应该不怎么细心,实际心思缜密很聪明一个人。

加上李魏昂,重要的男­性­角­色­都全部出场了,款式众多,任君选择[doge]不用怕站错队,人气高的角­色­匹萨会考虑写一个IF结局

☆、第103章

第二天薄荧就回到了学校, 上完一天的课程后,薄荧从出现在大教室里的辅导员口中得知大二的选修课开始报名了, 每个学生最少都要报上一门才能达到年末的学分要求,薄荧用手机登陆了学校教务网后,浏览了几遍可供选择的选修课,最后报名了心理学作为选修课程。

在得知薄荧选修了心理健康后,这门冷门的选修课在短短两分钟内就达到了最大人数, 在教务网上灰了下去。

薄荧微笑着和向她打招呼的同学们告别, 走出了教室,一大群学生尾随在她身后,兴奋地拍个不停, 胆大的走上前来要求签名或合影, 薄荧知道这种时候开了先头就不会有结束,统统微笑着婉拒了。

走出教学楼后, 梁平的车就停在路边,薄荧快步坐上车,梁平立即启动了汽车, 将热情的粉丝们留在车后。

“你去找学校的相关负责人了吗?”薄荧问。

“校长同意为你在出勤率上网开一面,但是他要求你为上大免费拍摄宣传手册,我答应了,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梁平看了眼后视镜里几名追在车后跑了一会,终于体力不支地停下来的疯狂粉丝,说道:“这和你现在的名气也脱不了关系,你出现在学校, 也会影响学校的正常运营。”

梁平的话刚刚说完,薄荧包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她拿了出来,发现是一条短信。

“不要告诉梁平,一个人到公司来一趟。”

发信人是谢静焉。

谢静焉是艺人经济部的经理,薄荧签约后就和她没什么往来了,现在谢静焉突然越过梁平找她,还特意嘱咐她瞒着梁平,会是什么事情让谢静焉这么大费周章?

薄荧看手机的时候,梁平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你现在去哪?回家吗?”

“不,去公司吧,我想用晚上的时间练习一下表演。”薄荧说着,快速在短信上回了个“好”。

没过一会,谢静焉再次发来了一条短信:

“到公司后直接来6楼。”

来到公司后,大厅的前台已经下班,薄荧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坐上了向上的电梯,电梯的楼层按钮上只有1-5的数字,1楼是接待大厅,2楼是员工食堂,3楼是职员办公区,4、5楼是艺人练习室和公开课教室,唯一通向6楼的途径只有从5楼防火门背后的楼梯步行上去,薄荧刚进公司时因为好奇走过一次,6楼的防盗大门却牢牢地关闭着,阻挡了她的脚步,现在,这扇防盗大门却在她头顶敞开着,露出里面白晃晃的走廊灯光。

薄荧把电击器从包里拿出,藏在外套口套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阶梯。

6楼的布局和3楼的办公区差不多,但是每间房门都被紧锁,玻璃的可视墙壁内一片黑暗,走廊上的灯大亮着,但是薄荧依然感到了一阵紧张。

她站在楼梯口,给谢静焉打了一个电话。

几秒后,一阵悠扬的电话铃声从尽头的一扇关闭的房门内传出,打破了6楼的寂静。

在薄荧的注视下,那扇房门打开了,谢静焉出现在门后,她看到薄荧,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来吧。”

看到谢静焉的人,薄荧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挂断电话,朝谢静焉走了过去。

谢静焉把她领进了房间,薄荧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面容俊美的黑发男人坐在黑­色­胡桃木的办公桌后,平静无波的漆黑眼眸从握成尖塔状的双手后扫来,看见愣在门口的薄荧,他依旧面无波澜。

“薄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风演绎的程遐总经理。”谢静焉说,看见薄荧脸上的疑惑,她马上了然,淡淡地说:“冯晨超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只是很少有人叫他的职务全称。”

“程总,你好。”薄荧的视线移向一话不发的程遐。

程遐慢慢把手放了下来,说:“坐吧。”

薄荧在谢静焉之后拉开桌前的胡桃木椅子坐了下来。

“程总,现在薄荧也来了,您有什么指示告诉我们?”谢静焉问。

薄荧第一次从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脸上见到恭敬顺从的表情。

“梁平强迫旗下艺人接受潜规则换取资源的事你知情吗?”程遐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让薄荧和谢静焉都愣住了。

“强迫……?”谢静焉又吃惊又疑惑,目光飞快地扫了身旁的薄荧一眼:“梁平带过的艺人的确大多都遭受过潜规则,但是据我所知,她们都是自愿的……”

“在巴黎的那晚,梁平是不是给你下了药。”程遐的一句话,让谢静焉吃惊地看了过来。

薄荧快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一个在公司一直隐形的总经理,这次突然出现在公司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从程遐的态度来看,他似乎是想要问责梁平,如果仅仅是警告,他用不着亲自来公司,将谢静焉和她都叫到面前来。

薄荧心里闪过一个预感,只要她在这里承认梁平对她下药的事实,梁平在大风演绎就彻底完了。

程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承认的话语,谢静嫣侧着头,也在等她开口。

薄荧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张开了:

“药是对方下的,梁平并不知情。”

谢静嫣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她的目光从薄荧认真的脸上移走,飞快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遐,不敢Сhā话。

虽然她不知道程遐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既然他在她们面前说出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只是推测,一定是有确实的证据才会这样,既然薄荧被强迫了,现在程遐摆明了要给薄荧撑腰,她为什么要否认?

这不单单是梁平的问题了,重要的是她驳了程遐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意!大风演绎运营到今天,被迫遭受潜规则的女星少了去吗?可是至今为止她也只见程遐为薄荧站出来过!

谢静嫣肯定薄荧不知道程遐的身份究竟有多重,如果换了圈子里其他人来,这会肯定早就借机攀上程遐这棵大树了,别说那些原本就打着攀龙附凤主意的人,就算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元玉光,谢静嫣也肯定她不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回了程遐的好意。

“如果他不知情,那么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酒店?”程遐问。

“他被人灌醉了,我的状态也很不好,当时的情况下,我只能一人先离开。”薄荧直视着程遐越发冰冷的眼睛,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他酒醒一些以后,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可是我睡着了没有接到,来电记录可以证明,梁哥对我一直都不错,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薄荧的话说完以后,办公室的空气陷入了寂静,程遐定定地看着她,从他寒潭一般冰冷的眼睛里,薄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和他身上的漠然格格不入的厌恶。

半晌后,他的目光先一步从她脸上移开,然后才张开了口:

“行,你可以出去了。”

薄荧沿着楼梯走下6楼的时候,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昏暗的环境里,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着她美丽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明灭可见。

二十多分钟后,脚步匆匆的梁平推开了舞蹈练习室的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了背对着夕阳坐在余晖里的薄荧,她的脸上露着诡异的从容,目光似笑非笑,身后的落日沦为她的背景板,只为衬托此刻她触目惊心的美貌,在转瞬即逝的一秒里,梁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我从没见过你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呢。”薄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开口了。

“你见到程遐了?”梁平开门见山地问。

薄荧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飘忽不定的笑意变得清晰起来。

“你告诉他了?”梁平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他问我,是不是被你下药了。”薄荧微笑着看着他。

“你说什么了?”

“我说药是周振雄下的,你不知情。”

梁平松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很害怕。”薄荧看着他,忽然说道,她从容的声音里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古怪,让梁平的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那是当然的,如果被开除了,再去找新工作多麻烦啊。”梁平看着薄荧,露出满脸笑容:“你要回家了吗?我送你?”

眼前的人让他感到陌生,陌生中带着一丝危险,梁平怀疑是光线带给他的错觉,为了驱赶这抹异样的感觉,他违背内心拉响的警铃,朝着薄荧走了过去。

“程遐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吗?所以你和冯晨超才这么怕他?”薄荧笑看着他,后者的脚步停在了房间中央,梁平收起了伪装的笑容,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盯着她的脸。

“你去找过冯晨超了?”梁平问:“什么时候?”

“在你去找过他的第三天吧。”薄荧笑了起来:“毕竟我也有好奇心啊。”

梁平眯起眼,一直以来被他克制、视而不见的异样情愫再一次冲击起了他的心理防线,并且成功突破了重围,浮出了水面,他又爱又恨地看着眼前的小恶魔,沉默不语。

他自以为把薄荧看得透彻,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看见的薄荧,不过是她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罢了。

☆、第104章

“冯晨超以为你已经和我说过你做的事了, 所以我没费什么工夫就从他口中得知了我想知道的事情。”薄荧说:“然后我就去找了汤梦琴。”

梁平的神­色­骤然变了,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激动, 重新换上了随意的表情:

“你去找她做什么?”

“只是去验证一个猜测而已。”薄荧说:“在汤梦琴这件事上,冯晨超认为你在这里面只是一个旁观角­色­,你无意中发现了他潜规则汤梦琴的事,却顾忌他的上司身份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却比他看好你,”薄荧笑道:“我认识的梁平, 喜欢坐在幕后­操­控棋子——他从来不做旁观者。”

梁平看着她, 没说话。

“我只是隐晦地透露了一点我的担忧,汤梦琴就什么都懂了,这很奇怪不是么?就好像她已经经历过一遍似的。”薄荧意味深长地说。

“她留给我一句话, 我不太懂, 但是你一定知道她的意思吧?”薄荧看着梁平,慢慢地说:“‘他是个恶魔, 在他手里的艺人没人能逃过这一关,不是冯晨超,也会是其他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不是因为他把我拖入泥潭,而是因为他把我拖入泥潭,却又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舍弃。’”

直到现在,薄荧还能想起汤梦琴那时露出的复杂表情,其中恨意占据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则是几缕像是眷恋的东西, 它们疲弱地依附在洪水般的恨意中,如河流中的虾米一样,难以察觉。

在这段话后,薄荧还记得汤梦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汤梦琴的脸上露着笑容,那笑容却透着凄凉:“……你也会有那一天的,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他抛弃,就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就像我一样。”

薄荧只找了汤梦琴一人,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到梁平耳里,她也不需要再去找别人,汤梦琴的话已经侧面告诉她,在梁平的威胁和诱惑下,他带过的艺人无一例外都有过相同的遭遇。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薄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完了他未走的剩下那段路,停在了他的面前:“别紧张,梁哥,我什么都不会和程遐说的,毕竟我们才是更亲近的人。”

她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平:“只是从现在开始,恐怕我们都要重新定位彼此了,这一次,我希望梁哥慎重考虑,不要再将我放到可以私自定价售卖的那一类去了。”

许久后,梁平喉咙上的那块突起动了动,他定定地看着薄荧,问:“为什么不告诉程遐,让他给你换经纪人?”

“尽管你不是一个好人,但你是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啊,这比前者对我来说更重要。”

薄荧看着梁平,略微歪了歪头,狡黠的笑容从她嘴角绽开:“还有一个原因……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

看着半晌没说话的梁平,薄荧伸出手来:“今后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对吗?”

两天后,梁平搞定了上大的出勤率问题,随后他就给薄荧找来了一部电影。

一大早,薄荧就坐在了梁平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拿来的新剧本,这部叫做《超越青春》的电视剧是一部结合了校园和田径题材的群像片,讲的是一群各有不同烦恼的高中生因为田径而结缘,在训练中成长,跨越人生困境,在最后的全国田径大赛中取得胜利的故事。

剧本还算不错,有热血也有煽情,­鸡­汤不多不少,刚刚合适,如果要给剧本打分的话,100分的满分,至少能达到70分的程度。

要说最让薄荧意外的,大概就是这次她要饰演的角­色­了。

“除了《那年夏天》和还没播出的《变­色­》以外,你的作品大多都是古装剧,形象也较为相近,现在我接到的片约绝大多数都是古装剧,角­色­也和你出演的璇玑一角十分相似,都是外柔内坚的角­色­,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这样永远不会出错,能够保守却稳妥地提升人气,坏处则是未来难以转型,只能出演僵化的类型片,一旦你想要改变,最先接受不了的就是观众,她们习惯了看你演菟丝花的样子,再看你去演一个铁血女强人就会觉得违和别扭。”

“所以我们挑选下一部作品的首要标准不是剧本有多­精­彩,而是给你的角­色­能不能让观众摆脱对你的刻板印象。”梁平下巴抬了抬,对着薄荧手中的剧本:“这部戏原定邀请你出演的角­色­是陆莎莎,一个体弱多病的富家小姐,本来的话,看到这个人设我就该扔剧本了,但是那天我正好闲着,所以看了几页剧本。”

“然后我就看到了阿兰这个角­色­。”梁平说。

《超越青春》是一部多线并进的群像剧,主要角­色­一共有七个,有十项全能且相貌俊秀的“王子”卫枫、曾经的对手,现在的“骑士”张占瑜,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孙尧、活在象牙塔中的“公主”陆莎莎……除了陆莎莎,阿兰是七人之中唯一的女­性­。

和薄荧以前出演的角­色­截然不同,阿兰的身上没有丝毫柔弱之气,恰恰相反,她的身上充满了冷酷和暴力因子。

如果要摆脱此前几部形象相近的作品带来的负面影响,阿兰的确是一个值得挑战的选择。

梁平挑剧本的功力的确不错,薄荧也觉得这部电视剧可接。

“导演是谁?其他主演确定了吗?”薄荧合上剧本,抬眼看向梁平。

“投资方这次请了日本一个擅长校园文艺片的年轻导演来拍,叫白木秀明,你可以在网络上先搜集一下导演的信息,至于主演,已经确定了两个,张占瑜由白泽和出演,饰演孙尧的是你的熟人,你猜猜是谁?”

再是群像剧,也需要一个主视角人物把故事串联起来,孙尧就是这样的角­色­,他平凡无奇,长相中流,成绩中流,运动中流,家庭经济中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人生走向也会是年复一年的中流人生。

要说他十七年人生里唯一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有一个叫阿兰的青梅竹马了。

能够饰演这样接地气的角­色­的人,薄荧熟识的人里只有一个。

“李阳洲?”

“没错。”梁平说:“还有一点你要注意一下,白泽和是罗莎的男友,如果你接了这部戏,记得离他远一点,白泽和是个利益至上的小人,他不会为了罗莎和你产生冲突,但是如果你和他传出绯闻——因为有你和罗莎的过节在前,绯闻一旦见报,对你的形象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现在这部电视剧已经有了白泽和和李阳洲这两个人气鲜­肉­加盟,只要没有意外,爆红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白木秀明给力一些,这部电视剧说不定还能拿几个有分量的奖项回来。”

“弊和利我都和你说清了,你的回答是?”梁平问。

“这还用问吗?”薄荧的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她把剧本放入了自己的包中,站了起来:“我接了。”

“过场还是要走的。”梁平站了起来,耸耸肩:“其实昨天我就把你的回答提前告诉投资方了。”

☆、第105章

薄荧敲定了电视剧的事后, 和梁平一起离开了公司。

因为演员还没有全部定下,离正式开拍应该还有最少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薄荧的工作重心主要是在即将开播的《变­色­》的宣传上,除开已经排上日程的两个综艺节目和几场相关发布会,薄荧还要适当地增加和林淮的互动,为还未开播的电视剧制造一些看点, 除开工作, 梁平还为她安排了私人教练利用晚上的时间学车,争取在开机前的两个月里把驾照拿下。

在梁平开车送薄荧去见学车的私人教练的路上,她拿出手机登上微博看了看, 忽然发现自己的上一条微博还是一个月之前发的, 因为瑞狐时尚网的记者把薄荧和Valentino设计师哈恩的后台对话写成了报道发布,薄荧还因此登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热搜第一, 可惜时间正好是薄荧差点出事的那一晚,她无暇注意,梁平事后也没有提醒, 所以直到下了热搜几天后,薄荧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个成绩。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下面满是因为那篇有些夸张的报道而与有荣焉的粉丝,薄荧粗略地翻了翻留言后,从手机里挑了一张《变­色­》时期在剧组拍的带妆自拍发到了微博:

“你们在等我吗?”

练车的地方在一条人烟罕至的大道上,位置已经偏向郊区,因此在这里练车倒不用担心被粉丝拥堵的问题。

“驾驶席里有配备安全气囊吗?”薄荧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再三确认。

“你放心吧,梁平已经和我说过了, 我专门去找了一辆有安全气囊的私车来用作教练车,反正我们梁哥说了,报废了他赔。”和梁平是熟人的教练笑道:“而且你放心吧,不会一上车就让你摸方向盘的,你现在坐副驾驶认真去听去看就行。”

“这是我带过的最怕死的艺人。”梁平摇着头,坐进了汽车后排。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薄荧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一旁的教练倒说出了她的心声:

“怕死有什么奇怪的,谁不怕死?安全至上,挺好的。”教练笑呵呵地坐进驾驶席。

薄荧最后一个坐进了车,一上车,她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拉安全带。

“这是一个好习惯,看来我不用教了。”教练说。

薄荧的学习时间从五点开始,中途梁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份便当回来,三人吃过简餐后又继续坐进车里,梁平在后排拿教练的声音当催眠曲睡觉,薄荧则认真的将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记了下来,一直到月上梢头,已经九点半后,这一天的课程才算结束了。

梁平打着哈欠醒来,把薄荧带回了她的小保姆车,开车送她回家。

薄荧下了车后,和梁平道别,在夜­色­中走向小区大门,她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往包里摸钥匙,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钥匙,也没有听到金属的哗哗声后,薄荧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停下脚步,认真地往包里找了几下。

身后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梁平拿着车钥匙朝她走来:“怎么了?”

“我好像把钥匙落在你办公室了。”薄荧转过身。

“怎么会落在我办公室?”梁平皱起眉。

“不知道,应该是放剧本的时候吧。”薄荧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其他时候我也没打开过包了。”

两秒后,梁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我倒霉,走吧,我再送你回去。”

还好公司离薄荧的租房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薄荧坐回车上的时候,梁平直接发动了汽车,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两个月是你最后的清闲时光了,之后要给我好好­干­活,把我以前亏的都给补回来。”

“不然你就要再把我卖给哪个有钱的男人?”薄荧淡淡地说。

梁平的目光在道路前方和后视镜里的薄荧身上来回闪了几次:

“……你看起来像一点也不在乎我之前做的事。”

“那你一定看错了。”薄荧说:“因为输给你,我觉得很懊恼,明明我已经那么小心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到底是怎么让我中招的?”

梁平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半晌。

“……最后的那半杯酒。”他开口道:“我知道你防心很重,所以菜和酒都没有下药,真正的药在最后那杯酒的杯口上。”

“这样。”薄荧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后来我想了好几遍,也觉得问题出在最后那杯酒上。”

“……我没想过我们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讨论这件事情。”梁平说:“就算最后没出事,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也会恨死我了……你看起来像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说了,那是你看错了。”薄荧神­色­变得冷淡,她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梁平也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小保姆车停在了大风演绎的门口,梁平停好车,正要开门下车,薄荧说道:“不用陪我进去了,我马上就回来。”

梁平没说什么,直接把钥匙递给了她。

薄荧拿着梁平给的钥匙进入他的办公室后,打开了房间的灯,直接走到椭圆形的透明茶几前弯腰找了起来,没费什么功夫她就找到了落在地上的租房钥匙。

起身正打算离开,薄荧忽然停下脚步,片刻后,她走向梁平的书桌和书柜,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会,可惜她没有在里面找到能够制衡梁平的东西,想来也是,梁平既然敢放心把钥匙交给她让她一人上来,这里就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狡兔还有三窟呢,这倒也符合梁平的个­性­。

薄荧锁上办公室的门,朝着电梯走去,在路过步行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一阵音乐声。

没来由的,薄荧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进来公司前在楼下看到的五楼亮灯的房间,在公司里,她和时守桐是最常使用那间舞蹈练习室的人。

薄荧给时守桐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公司吗?”

通常情况下,薄荧的信息时守桐总是秒回,但是这次,她站着等了两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

薄荧将手机放回包里,将电击器从包里拿出,藏在衣袖中后,抬脚踩着步行楼梯走上了楼。

音乐声的确是从舞蹈练习室里传出的,薄荧站在舞蹈练习室虚掩的房门前,看见了时守桐消沉地坐在落地窗边的孤单身影。

在他随意打直的右腿旁放着一塑料口袋的­奶­茶,在清一­色­的巧克力­色­里,一杯淡绿­色­的抹茶味­奶­茶显得特别打眼。

一种奇特的感觉流窜在薄荧的心里,像是微弱的电流,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痛。

片刻后,薄荧掏出手机,给梁平发了一条信息:

“你先走吧。”

她没有找借口,因为在这个时间下,她找不到能让梁平相信的合理借口,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发完信息后,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轻轻推开了门。

看见薄荧后,时守桐的脸上露出了既吃惊又心虚的表情,让薄荧想起了考场上被监考老师发现小动作后手足无措的考生,有些慌张,有些小可怜。

放在平常,薄荧会礼貌却疏离地询问自己能不能进去,可是平常的薄荧不会多管闲事,从她决定走上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平常的自己差之甚远了。

薄荧走到时守桐身边,没有去看他就在腿边的手机,和他一样,直接在木地板上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喝的?”薄荧问。

“嗯。”时守桐先是低低地应了一声,两秒后,他又重新开了口,为上一句作了一些补充:“也不算是……抹茶味的永远是你的。”

“我买­奶­茶带来公司的时候总会买一杯抹茶的,这样可以在遇见你的时候随时请你喝­奶­茶。”时守桐说。

薄荧从­奶­茶店外卖口袋里拿出抹茶­奶­茶,Сhā上大口径的­奶­茶管后,放到了曲起的两膝膝盖上,双手抱着喝了一口。

“……好喝吗?”时守桐看着薄荧。

“好喝。”薄荧说。

其实她没有喝出什么感觉。

她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小的时候,她对食物的最高期望就是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饱饭,只要福利院的打饭阿姨分给她和其他小孩一样的饭菜份量、只要饭菜里没有被福利院里的其他小孩添加额外“作料”,她就觉得这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后来被孟上秋夫妻收养,她吃上了超出想象的美味食物,从戚容手里诞生的饭菜,总是带有“家”的味道,那是傅沛令带她去过的任何高级餐厅都比不上的,但无论是戚容的家常菜,还是傅沛令让她见识的各种高级餐厅,那时候的薄荧还能吃到不同的惊喜,还能数出不少爱吃的菜肴,但是现在,吃饭对薄荧而言仅仅是单纯的生存行为,没有“品”,没有“尝”,不过是为了摄取生存必要的热量而进行的机械动作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吃”或“不好吃”的感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有发觉,很少重墨描写女­性­角­色­,目前为止也就只有X、元玉光、戚容这种触发剧情的必须人物是认认真真描写的,我对写女­性­没什么兴趣,有兴趣描写的小姐姐永远只有女主,所以本文­性­别比重肯定是男­性­更多,因为我对小姐姐没有萌点,没有萌点,也就写不出来……虽然现在还没遇到这类质疑,为防日后被撕,先解释一下,希望喜欢看小姐姐的读者海涵,本匹萨太直了,沉迷男­色­无法自拔,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沉迷男­色­[doge]

☆、第106章

“其实今晚好几次我都想要给你发一条信息, 就算见不到你……听听你的声音也行。可是拿着电话,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没有回你的信息, 对不起……我不想被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时守桐垂下目光,自嘲地一笑:“……真的太逊了。”

“在我因为罗莎那件事失落的时候,你觉得我很逊吗?”薄荧将头轻轻靠在­奶­茶杯的杯沿上,侧头看着时守桐。

“怎么可能?!”时守桐反应强烈地否定了薄荧的问句:“我一秒钟——不,一毫秒的时间都没有这样想过!”

薄荧闻言笑了起来:“所以, 我也没有这么觉得, 一毫秒也没有。”

时守桐被她骤然露出的灿若春华的微笑所震慑,看着她的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面­色­通红地首次从和薄荧的对视中移开视线, 声若蚊蝇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什么?”薄荧问。

“……没什么啦!”时守桐迅速转移话题:“天­色­这么晚了, 你要怎么回去?有人接吗?”

他抬起眼,期待地看着薄荧:“我送你回去吧?”

“我也不想一个人走夜路, 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了。”薄荧笑道。

“绝对不麻烦,来回送上一万遍也不麻烦。”时守桐一扫之前的消沉, 又恢复到他平常阳光开朗的样子。

薄荧和时守桐一同走出了大风演绎的大楼,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马路边的一辆白­色­小保姆车上,时守桐见她停下,在她前面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以为是认识的车,结果看错车牌了。”薄荧笑了笑,重新迈出了脚步。

那辆白­色­的小保姆车在她身后发出启动的声音,然后向着薄荧前往的反方向开了出去,引擎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接近凌晨的街道空空荡荡,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大马路上,时守桐兴奋地说个不停,从生活到工作,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薄荧一直安静地倾听,时守桐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头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关系,你说的很有趣。”薄荧微笑。

时守桐似乎对生活的一切都抱有信心,就算遭遇挫折,也能像现在这样迅速回复过来,薄荧觉得他的世界一定和自己不同,在她的想象中,那里只有万里晴空和朝气蓬勃的太阳,不像她,如果真的有谁能够走进她的内心,一定会恶心到作呕,黑暗丑陋到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

“真的吗?”时守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薄荧注视着他右边脸颊上的小小梨涡,略微出神了一会才柔声说道:“真的,你在同龄人里也一定是最受欢迎的一个吧?”

“……我只要受你欢迎就够了。”时守桐直直地看着她。

在路灯的强光和黑暗的大环境下,薄荧倒是没法看清他这次有没有脸红了,但是薄荧猜,应该是有的。

她笑着,没有接上这句话。

时守桐也没有失望,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方的一阵音乐声吸引了,在距离两人有五六十米远的一个阶梯广场上,十几个似乎是刚从夜店出来的,穿着前卫的年轻男女正围着一个弹吉他的街头艺人,音乐声正是从那里传来,蓄着小胡子的街头艺人正在边弹边唱,唱的是吴泊宁的热门歌曲《再见》。

哀伤的歌声远远传来,为夜幕更添一丝寂寥。

“你等一下!”时守桐不知为何兴奋起来,他匆匆留下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就连跑带跳地以少年人特有的敏捷和速度跑下了不长不短的广场阶梯,来到了人群中央。

不知时守桐和唱歌的街头艺人说了什么,小胡子男人停下了弹唱,让时守桐站到了立式话筒前,而他自己则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时守桐身侧一点的位置。

薄荧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开口唱歌,但是当他真的开口后,薄荧仍然怔住了,而离他最近的那群男女则发出了惊喜的低呼。

没有伴奏,时守桐的低声吟唱就像在夜­色­中独自流淌的溪水,清澈微凉,他唱完第一句,薄荧的心神就已经被他摄住了,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吐词随意,音­色­细腻却又不失力量,最重要的是很有感染力,声音里自带的力量如潮水般层层推进,不知不觉中就攥住了人心。

这是一首完全陌生的歌曲,薄荧肯定自己没有听过,最初她以为这是一首情绪和缓的慢歌,但是随着时守桐声音里的力量逐渐高涨,在他一声高过一声的歌唱中,薄荧的心脏随着他的歌声一同攀升,直到终于迎来了顶点的爆发,在他充满爆发力和感染力的歌声里,薄荧在这一瞬间忽然汗毛倒竖,像被微弱的电流从全身爬过,一种不可名状的激动从她心底升起,也就是这一刻,一旁的小胡子男人拨动了琴弦,用激昂轻快的吉他声加入了演唱,围观的男男女女们不约而同用力拍起手来,满脸的兴奋和惊艳。

伴着吉他声,时守桐唱完了剩下的半首歌,握着话筒的时候,他脱离了薄荧记忆里那个说话总是直来直往却容易脸红的少年,他不再青涩,忘我时的强大气场能够让人忘记他其实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极具穿透力的高音和游刃有余的沉着神­色­,让他显露出一抹少年帝王般的霸气。

在整首歌的时间里,每到歌词中涉及表白的部分,他流转的眼神都会落在远远站在阶梯之上的薄荧身上,几次过后,一名激动地拿着手机摄像的女人发现了规律,她举着手机转过身来,发现了远远站着的薄荧,薄荧今天穿着寻常的休闲装,见到向她望来的女人,薄荧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棒­球帽的帽檐,后退一步退到了相对来说更加昏暗的路灯照­射­范围之外。

年轻女人拍了两秒后,没有认出她,马上又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时守桐。

时守桐唱完最后一句,在意犹未尽的观众欢呼声中毫不留念地丢下话筒朝她跑来。

时守桐小跑到薄荧面前,看了一眼后面追来的几名女生,没有说话,抓起她的手就跑。

他顾虑着薄荧的速度,时不时回头看薄荧能否跟上,对上薄荧的视线后,他咧嘴露出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驱散了略带寒意的夜风和浓重的夜­色­。

☆、第107章

两人跑了一段路后, 确认身后没有人再追来就停下了脚步,薄荧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喘着气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而时守桐则像弯了个腰那样轻松随意,呼吸没有明显变化。

“你还好吗?”时守桐关切地凝视着她。

“嗯,没事。”薄荧慢慢调整过来呼吸,点头说道。

两人顺着道路继续朝前走去, 还有几分钟就要到薄荧所住的小区了。

“你的歌唱得真好, 怪不得你说你的音乐老师建议你去考音乐学院。”薄荧说:“你应该去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前在私信里告诉你的话。”时守桐眯着眼很高兴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抹因为受到夸奖而产生的骄傲:“也还好吧,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当初打算考音乐学院也只是因为考不上正经大学而已, 我不像你,做什么都那么优秀……考音乐学院还是电影学院对我都无所谓, 我只是想和你进同一个公司,站在同一个地方而已。”

“……谢谢。”对于粉丝式的表白,薄荧也只能回以偶像的回答。

又走了几步后, 离薄荧的小区已经不到几百米了,薄荧停下脚步,笑着对时守桐说:“我家就在这附近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没关系……不用我送你到门口吗?”时守桐说完,在薄荧的目光下察觉到这句话的歧义,马上红着脸改口道:“我是说楼道下,或者小区门口也行……我怕不安全。”

“已经很近了, 就不麻烦你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薄荧微笑道。

“好吧。”时守桐念念不舍地说:“你安全到家后给我发条信息吧。”

“好。”

薄荧告别时守桐后,独自走回了租房的小区,在她所住的楼下,薄荧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一楼楼道口的梁平,看到薄荧,梁平将烟头扔到地上,碾了两脚。

“没被拍吧?”他问。

“没有。”薄荧说。

“偷Pāi的狗仔不会让你看见。”梁平冷笑。

“那这个问题就永远没有答案了。”

“你和他是即将恋爱还是已经恋爱?”

“都不是。”薄荧平静地回视着梁平审视的目光,没有犹豫地回答。

“这样最好,”梁平说:“绯闻可以炒,但如果你不想人气暴跌,就最好不要被狗仔拍到恋情实锤,即使炒绯闻,也不要和时守桐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炒。”

他冷冷的看着薄荧。

“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作品被大众承认的实力派才有选择是否公开恋情和恋什么人的权利……你最好牢记,现在你的只是观众眼中的’人气小花’,喜爱你的粉丝大多是喜爱你的脸,而不是你的演技,在这时被狗仔曝光恋爱无疑等同于自杀。”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人吗?”薄荧不急不躁地看着他。

“不像。”梁平淡淡地说:“但是我还是有必要预先提醒你一遍。”

“因为爱情和理智是天敌,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因为爱情而冲动的一天。”他移开踩着烟头的脚,那里已经累积了不下五个烟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薄荧,走了出去。

薄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面无波澜地收回视线,按下了往上的电梯按钮。

梁平现在将时守桐称为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倒是很想看到将来他听到时守桐唱歌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时守桐注定会红的,薄荧甚至相信他的未来成就不在吴泊宁之下,他在音乐上展露出来的令人震惊的天赋注定他不会平凡,只是不知道这颗原石会落在哪个幸运的经纪人手里,但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梁平。

从她隐瞒时守桐音乐天赋这件事起,梁平就注定会错失这颗未来会璀璨万分的超级新星。

在那晚过后,薄荧去公司议事的时候还是时不时能听到有关时守桐的只言片语,比如时守桐又一次被导演从片场赶回来了,比如谢静焉因为时守桐已经更年期提前啦,诸如种种,作为一个现在已经被公司半放弃的三十八线小角­色­,时守桐在公司职员中的热议度倒是比好些二三线艺人还要强,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谢静焉的忍耐底线在什么地方,等着看什么时候时守桐才会放弃这条路,从公司消失。

如果时守桐想要继续在娱乐圈走下去,从演员转型歌手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这段时间正好赶上《变­色­》首播,薄荧忙着赶通告上宣传,期间只是向时守桐建议过一次,得到一个“我再考虑看看”的答复后,就没有再关注了,毕竟这是时守桐的人生,她只能给出看起来对他最好的建议,然而看起来最好,对本人来说,却不一定是最好。

因为有两个千万级流量的当红艺人坐镇,《变­色­》十月二十八日的首集播放直接创下了同时段最高的收视率,并在接下来的播放中逐步攀升,大有逼近去年最高收视率%的《未生》趋势,在微博上,《变­色­》的相关话题也长期占据在热搜榜前几,被众多网友誉为“近几年来最有诚意的国产谍战片”,成为秋季人气最高的国产电视剧。

在《变­色­》热播的时候,《超越青春》在上京影视城举行了开机仪式,当天唯一出人意料的是日本导演白木秀明久病在床的母亲忽然去世,白木秀明为了主持葬礼,在开机仪式结束后就连夜飞回了日本,由副导演暂时接管了剧组。

入组后,薄荧才发现梁平之前白担忧了,因为剧组为了赶进程,将拍摄分为了A、B两组,薄荧和对手戏最多的李阳洲分在了A组,白泽和在B组,所以除了开机仪式那天外,开拍以后薄荧还一次都没有见过白泽和。

这部电视剧在剧组宣布主演后就已经未播先火了,在微博热搜榜上三天两头和《变­色­》抢第一的就是这部《超越青春》,原因无他,因为主演阵容里出现了薛洋安三个字,不管这部电视剧的最后口碑如何,只要主演名字里有薛阳安,那么至少从拍摄到上映的这段时间里,电视剧的热度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也是因为薛阳安的加入,所以电视剧的拍摄才临时改为了分组进行,因为和签全程的其他主演不同,薛阳安的拍摄合同是按天计算的,薛阳安要节省时间,剧组要节省钱,所以分组拍摄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

对这位现象级的超人气小鲜­肉­,薄荧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直到入组十天后,她才因为拍摄需要而和李阳洲一起被临时调动到B组,见到了真人。

……应该说即将见到真人。

薄荧在早上八点半就抵达了拍摄B组,先是拍完了和白泽和计划中的几场对手戏,然后轮到拍摄和白泽和、薛阳安两人的三人对手戏时,薛阳安依然没有到剧组。

B组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副导演挥了挥手,让薄荧和白泽和先休息一下,换李阳洲和另一位在场的主演上场提前拍摄。

薄荧在一旁休息区的塑料椅上坐下,拿出了剧本观看,没一会,两条长腿站到了薄荧身边,她抬起头来,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白泽和,他的长相在流行­阴­柔的娱乐圈中本就偏英气,再加上这次的人设,化妆师为他强调了轮廓和眉眼,看起来更是英气逼人,单就外貌来说,他的确是天生的演员,就薄荧个人的感受上看,在演技上他也算是可圈可点,但是想到梁平对他的评价,薄荧依然不敢和他走得太近,同类总是能闻到彼此的味道,既然梁平都定义他为“小人”了,那么薄荧没必要再搭上自己去验证这个说法,所以今天拍摄的时候,她也只是维持了最低限度的交流,礼貌但疏离。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白泽和在她身旁问道。

薄荧放下剧本,微微笑了笑:“也不算是,迟到在每个地方都很常见。”

“那你见过留在保姆车里就是不下车,让剧组全部人­干­等三小时的演员吗?”白泽和冷笑。

这个话题就敏感了,薄荧没有答话。

好在白泽和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薄荧,神­色­平常地说道:“是我的错觉吗?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似乎特别拘谨,如果是因为罗莎那件事,你不用担心,那是她自作自受,我不会因此迁怒你。”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薄荧说。

”那就好。“白泽和淡淡地说:”我的房间号是1633,如果你要来和我对剧本,随时欢迎。“

薄荧笑了笑,没说话。他看了薄荧一眼,正要开口,副导演喊“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顿了顿,还要开口继续上一句话的时候,拍完这一场的李阳洲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聚在这里说什么?“他站到了薄荧另一边,和白泽和相对,虽然问的是两人,但他的眼睛却只看着白泽和。

”聊聊天。“白泽和笑道。

”哦,聊完了吗?“

白泽和将双手抱臂在前,微笑渐渐变味:”聊完了又怎么样,没聊完又怎么样?”

就像狭路相逢的两头雄狮,空气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没什么啊。”李阳洲无所谓地说:“没聊完就加我一个,聊完了你就走呗。”

从角­色­分量来看,李阳洲的孙尧绝对重过白泽和的张占瑜,也正是因此,白泽和冷笑着看了一眼李阳洲,没有继续升级事态。

“我刚刚说的话永远作数。”白泽和将目光移向薄荧,说完这句后,他看也不看李阳洲,转身走向了化妆车。

“他说什么了?”李阳洲充满戒备地看着白泽和的背影。

“欢迎我去他房间对剧本。”薄荧淡淡地说。

“他是想占你便宜。”李阳洲鄙视地说:“去他房间里对剧本的往往都对到床上去了。”

“你怎么知道?”薄荧好奇地问。

“我听其他工作人员讲的啊!”李阳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还不可思议地看了薄荧一眼,好像在说“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以李阳洲受欢迎的天­性­,耳听八方的确不奇怪。

“那郭薇洁一到晚上就去敲他房门,剧组早就传遍了,要是郭薇洁真的是去对剧本,她还会几次三番因为忘词而害我重拍?!”李阳洲气愤地说。

郭薇洁是饰演陆莎莎的演员,在七个主演中是咖位最小的一个,因为剧情没有什么交接点,所以薄荧和她没什么接触。

李阳洲说完后,现场忽然马蚤动起来,原来是薛阳安的保姆车开进了现场,副导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招呼大家重新开工。

“难伺候的来了。”李阳洲厌恶地皱了皱眉,他看向薄荧:“我要回A组去了,林哥让我照顾你,白泽和那个丑流氓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告诉我,我直接飞他一脚。”

“好。”薄荧笑道:“谢谢你。”

“别谢我,谢林哥去吧。”李阳洲摆摆手,离开了现场。

薄荧也放下剧本站了起来,在导演的呼喊下走向了拍摄中心。

在仿佛皇帝出巡的架势下,薛洋安的保姆车上呼啦啦涌下来一群人,最后才是懒洋洋的薛洋安,他似乎一点没自觉自己迟到了多久,一脸若无其事。

等到他化好妆穿上拍摄的校服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薛洋安终于准备妥当下场了,在副导演喊开始之前,他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薄荧,薄荧对他礼貌地扬了扬嘴角作为问好,他也视而不见。

“开始!”副导演喊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薛洋安的加入立即升华了白泽和的演技,和演技可圈可点的白泽和比起来,薛洋安拍摄中的表情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时常还会忘词,忘词的时候他也一点不慌,张口就是1234糊弄过去,几场戏拍下来,虽然薄荧觉得薛洋安的表演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但是副导演依然没有喊一次卡,薄荧猜测这十天里薛洋安的戏恐怕都是这么拍下来的,只要能用,副导演就照单全收,反正有后期,有配音,薛洋安只需要做表情就行了。

和明显心有不忿的白泽和比起来,薄荧倒是没有意见,人各有所长,薛洋安虽然没有和演员这个身份相应的演技,但他也是凭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的。

投资方看中的原本就不是他的演技,而是他超乎寻常的人气,薛洋安目前为止也没有让投资方失望,电视剧刚刚开机就成为网络热门,已经证明了薛洋安的超人气。

因为副导演在薛洋安这里的放水,所以剩下的戏拍得飞快,每次都是一遍就过,全部拍完后,薛洋安和剧组里的人一句招呼都不打,径直就上了豪华保姆车,皇帝的随从们也纷纷上车,一大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薛洋安的经纪人和副导演打过招呼后最后一个上车,然后保姆车就扬尘而去了。

“好了,今天的戏拍完了,大家辛苦了,收工吧!”副导演拍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力,大声说道。

薄荧一如往常地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在片场里帮着工作人员收拾拍摄器材,因为她彬彬有礼又不摆明星架子,所以薄荧在剧组的人缘还算不错,在她帮着收录音线的时候,录音组两个工作人员的谈话进了她的耳朵:

“我的那些朋友听说我能见到薛洋安,纷纷求我给她们要签名,她们是看不见薛洋安出场的排场,蚊子都飞不进去,我哪要得到什么签名……”一个女人说道。

“你们女人啊,就是肤浅,除了那张脸,你看他全身上下哪一点好?”男人语带嘲讽:“要不就是请假不来,来了就是耍大牌,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红起来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同样是艺人,人和人的差别真大。”

“同意。”女人压低了声音,顾忌着不远的薄荧,小声说道:“你看看薄荧……”

薄荧这时收好了线,她把剩下的工作交给连连向她道谢的工作人员,离开了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文的文案我撤下了,因为说不定还会有大的设定修改,所以不放在这里误导你们啦

☆、第108章

她刚刚走出B组的拍摄场地, 就在路边看见了来接她的小保姆车,薄荧坐上后排好一会后, 汽车还是没有发动,她抬起眼看向前座的梁平,发现对方正从后视镜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怎么了?”薄荧问。

仿佛早就等着薄荧问这句话,梁平把他亮着屏幕的手机扔到薄荧腿上,薄荧拿起手机, 发现画面上是一个被暂停的视频, 薄荧点开播放后,屏幕上立即出现了时守桐的脸,下一秒, 他的歌声就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没和我说时守桐的音乐天赋?”梁平冷冷问。

薄荧关掉视频, 将手机扔还给梁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问过时守桐,他还是想当一个演员。”薄荧冷静地直视着梁平指责的目光:“作为演员的时守桐, 你想要吗?”

梁平脸­色­稍缓,他打量着薄荧的神­色­,说:“我可以去说服他改变主意。”

“如果你觉得你可以说说动他, ”薄荧说:“你就去吧。”

梁平狐疑地看着薄荧:“你没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薄荧不在意地笑了笑。

薄荧有意见,当然有意见。

往小了说,梁平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每多一个艺人,他在薄荧身上就越有可能疏忽,往大了说,她和梁平非敌非友的微妙关系是此长彼消的, 如果时守桐真的到了梁平手里,她和梁平现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做不了对棋手,她就只能沦为梁平的棋子。

她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未来发生。

梁平看了她半晌,发动了汽车:“因为时装周的影响,你在代言上面的身价翻了几倍,娇兰那方已经开始和我接触,有意邀请你担当她们亚洲区的形象代言人,我会竭力推进此事,还有一个香槟代言和珠宝代言,我也暂时应下了,代言费谈好后就正式签约,以你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经纪人跟着就太掉价了,过几天我会给你带一个助理来,这几天因为刚刚和你说的那几件事,我会很忙,跟不了行程。”

薄荧平淡地嗯了一声,映在车窗上的那面嘴角却冷冷扬了一下。

“助理会开车,你拿到驾照前需要用车的时候就让助理送你。”梁平从后视镜里望着薄荧。

“好。”薄荧回答。

“直接回酒店?”梁平问。

“健身房。”薄荧说。

梁平皱起眉头:“我觉得你又瘦了,别练了,再瘦下去上镜不好看。”

“角­色­需要,我必须练。”薄荧望着车窗外说。

“跑步的镜头和打斗戏剪辑出来总共才几分钟?”梁平满脸不赞成:“别练了。”

薄荧在这个时候少见地表现出了她的固执,不论梁平说什么,她执意要去健身房跑步和上私教课。

不论需要这些技能的地方是几小时还是几分钟,薄荧都要尽自己所能地做到最好。

最好,最好,最好,一个一个的最好堆积起来,最后就会是完美。

薄荧无所谓薛洋安的加入会不会降低影片的质量,她只要自己做到最好,每一个镜头都是最好。

努力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完美的人。

进入健身房后,私人教练已经在空练习室里等她了,第一次上格斗课,私人教练简单介绍过自己后,就开始询问薄荧对课程的要求。

“我听经理说你是想要在一个月内速成?”

“不是速成,”薄荧改正他的说法:“因为拍摄中有打斗的戏份,所以我希望自己能练出外在的那个’型’,如果是要真的学习格斗术的话,我不会只花一个月在上面。”

私教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花架子,一个月时间足够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目的而学习格斗术,练了都会比没练之前强,需要你拍摄打斗戏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有没有指定格斗技?”

“一个擅长打架斗殴的不良高中生,武术指导还没有给我看过动作。”

两人商议了一会,决定学习最接近混混打架的自由搏击,尽管只是照样学样,想要做到标准还是很难,为了形象气质上更加接近那个凶狠的女高中生,薄荧的每一次出拳和踢腿都用尽全力,没一会,四肢就像灌铅一样,想要指挥它们行动变得越来越艰难。

随着心率的加快,薄荧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在安静的练习室里,她急促的呼吸声特别明显。

私教忽然严肃地停下了示范动作:“停下,你的脸­色­太差了。”

薄荧停下了练习,扶着膝盖不住喘气,她的眼角余光瞟到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好像命不久矣一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合剧烈运动的身体疾病?”私教问。

“……没有。”薄荧说。

“那你的身体底子太差了。”私教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循序渐进,先从最低强度的动作分解练起。”

从低强度的动作分解练起后,薄荧的呼吸果然缓了许多,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搏击课结束后,薄荧拿毛巾擦了擦汗,继续来到外间的器械厅用跑步机练习长跑。

这间开在影视城里的健身房主要服务对象是艺人,店铺用高昂的会费来筛选顾客,阻挡了绝大部分想要一睹偶像真容的粉丝进来,而剩下负担得起高昂会费的人,虽然各有不同身份,但大多素质较高,即使偶有走上前来想要向薄荧搭讪的人,在被委婉拒绝后也没有纠缠,识趣地就自己离开了。

薄荧从一开始的速度6慢跑,适应了以后调成了速度8开始小跑,跑着跑着,她喘不上气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停下,别跑了。”X神­色­冷冷地站在跑步机旁边。

薄荧直视前方,不去看她,也不回应她。

“你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才开心是不是?”X说。

薄荧按下跑步机上的停止键,扶着扶手喘气,汗水一滴一滴地从她的下巴上滑落,耳膜里尽是急促的心跳声。

“你以为你真的是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吗?”X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她语气古怪,没有了惯常的那份令人不快的从容,还带着一丝怒意,薄荧确信这丝怒意不是因为担忧她的身体情况,倒像是因为伤害到了她的某种利益而感到生气。

“就算你看起来是个健康的普通人,可是你要知道——”X握住薄荧身前的跑步机扶手,逼近到薄荧面前,她漆黑的双眼里闪着不知所起的怒气:“你永远都不是。”

“你只知道保护自己不要受伤流血,避免暴露凝血功能障碍的事实,却对其他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病症视而不见,是不是只要病症不表现出来,不被人发觉异常,不管你的身体内部坏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在意?还是说你觉得刻意忽略它们,就能忘记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事实?”

在X的刺激下,薄荧神­色­变了几变,但是因为周遭其他人的存在,她的怒意只在脸上闪现了一秒不到,就被彻底镇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美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静。

“如果如你所说,你想要的只是我的灵魂,那么为什么要在意我的身体?”薄荧用怀疑且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你死了,灵魂自然也就没有了。”X的声音比她的目光更加冰冷。

“我还不会因为跑步就猝死。”

“你不适合激烈的运动。”

薄荧转过身,重新启动了跑步机,这一次调成了5档的速度,慢慢跑了起来。

“不适合,不等于不能。”薄荧在心中冷冷说道。

她知道人是有极限的,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倒下,不就说明她还没有达到极限吗?今天跑个一千米,明天在再这个基础上增加两百米,一天天下去,即使比别人慢了许多步,但最终她还是会抵达终点的不是吗?

如果从一开始就轻易放弃了,那么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在起点原地踏步了。

没有努力过,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能成功?

没有努力过,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凝血功能障碍就是出血后很难止住,在文章前部分,女主被屈瑶梅揍了一拳,整整一周多的时间嘴里的伤口都没有愈合,依然在渗血,这就是对女主凝血功能障碍线索的一个小伏笔。

☆、第109章

一个小时后, 薄荧拖着灌铅一般的身体离开了健身房,梁平把她送回房间后就离开了, 薄荧洗漱完毕后解脱地倒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梁平说从明天开始就会因为她的事而繁忙起来,但是薄荧知道那是借口,真正占据他时间的会是时守桐,梁平为了拿下时守桐, 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 以时守桐“想要和她站在同一个地方”的心理,保不准会答应梁平转到他的手下,在两人接触之前, 薄荧就要杜绝这种可能。

过了一会,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维持着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床上的姿势拨通了时守桐的电话号码。

梁平或许以为他和时守桐的棋局从明天才要开始, 但是实际上,这场棋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梁平这几天很是恼怒。

他信心满满地去见时守桐,打算游说他投入自己旗下转型歌手,但不管他是动之以利还是晓之以情,时守桐都不为所动,他以有更多和薄荧见面甚至合作的机会为饵诱惑时守桐,他也态度坚决,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梁平一方面要约见厂商、各种品牌负责人、导演, 为薄荧争取获利最大的工作机会,一方面他见缝Сhā针地和时守桐接触,劝说他改变主意,从时守桐唱歌的视频在网络上曝光时算起,二十四小时不到,这则视频就在国内最大视频网青豆上获得了十五万的点击率,当视频在微博等大型社交门户上传播开后,视频点击量迅速突破五十万大关,空降到了视频网当日的原创音乐分类排行榜的点击量首位,#帽衫小哥你是谁#的话题也被顶成了微博当日的热搜之一。

当初时守桐的三个月练习期过后,没有一个经纪人愿意收下他,导致他现在依然续着练习期的合同,被谢静嫣直接管理,现在他一夜走红,忽然就从人人嫌弃的­鸡­骨头变成了谁都想来咬上一口的红烧­肉­,为了吃到这块肥­肉­,各个经纪人可谓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有的选择了去攻克谢静嫣,希望通过谢静嫣直接拿下时守桐,有的则打得正主的主意,梁平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如果时守桐那里不同意转型,那么一切努力都是白搭。

可是三天下来,时守桐油盐不进,如果他是铁了心要在龙套演员这条路上走到黑就算了,最让梁平无法忍受的是,第三天的时候公司里传出消息,时守桐拒绝了他,选择了大风演绎里的另一个经纪人!

在这之前,梁平根本没有把那个叫做汤俊的男人当做竞争对手,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的条件都远远优于汤俊,入行十几年,汤俊带出的咖位最大的艺人也不过跻身三线,而他带出的艺人光二线的就有好几个,汤俊手里的人脉和资源也远不如他,他想不通,时守桐这个金­鸡­蛋为什么会不选自己,非要跳到汤俊那个破烂又寒酸、漏风又漏雨的稻草篮子里呢

汤俊也向时守桐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比起忿忿不平的梁平,他提出问题的时候有些隐晦的讨好和小心,生怕触怒了眼前的少年。

可是他的小心谨慎没有奏效,少年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眉头毫不掩饰地皱了皱,不耐烦的说:“不为什么。”

汤俊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少年,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汤俊的年龄大了,但是他也年轻过,更别说家里还有一个十六岁正值叛逆期的儿子,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在想些什么,他大致能猜到,不外乎是那两样——游戏、女人。

“小桐爱打游戏吗?”汤俊问。

“还行吧。”时守桐心不在焉地说。

“现在年轻人喜欢打一个叫QB7的游戏,我儿子就特别喜欢,我跟着玩了一下,太难了,感觉自己完全是一个反应迟钝的老年人了。”

“QB7上手不难啊,你什么等级了?”时守桐终于把正脸转向了他,汤俊心里一喜,连忙把游戏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了下去。

在他的努力下,两人之间那股陌生人一般的寒冷气氛终于渐渐淡去了,他庆幸自己玩了十几盘QB7,还能够拿出几盘失败的战役加上一点拼凑的笑料讲给时守桐听。

气氛融洽下来后,汤俊将话题重新转回工作。

“公司已经在为你准备新专辑事项了,只是因为要涉及重组音乐部门的缘故,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公司里的歌手只有你一人,所以部门工作人员不多,这样其实更好,在签约更多歌手进来之前,这个音乐部门都是单独为你服务的。”

“无所谓。”时守桐不在意地说。

汤俊看了他一眼。

他看过时守桐的经纪合约,分成非常苛刻,他一直以为时守桐是为了尽早出道成名所以不得不牺牲了金钱,可是现在,他发现时守桐其实对成名也没有多少**。

不为名不为利,那么他究竟是为的什么才进的娱乐圈?

这个问题也有一个公式答案,分别是:名、利、人。

为了出名,为了获利,或者是,为了接近某个身在娱乐圈的人。

又回到了刚刚的第一个问题,时守桐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汤俊心里莫名有了一种预感,忽然砸在他头上的这颗金蛋蛋,恐怕并不好带。

☆、第110章

第四天的时候, 梁平又出现在了薄荧的小保姆车驾驶席里,薄荧打开车门后, 看见他,顿了顿,然后才坐进了后座,新来的助理程娟随后坐在了后排的另一端位置上。

“拿下了?”薄荧望着窗外,随口问道。

“他选了汤俊。”梁平启动汽车, 神­色­­阴­郁地说道。

“汤俊是谁?”薄荧问。

“公司里的二流经纪人, 你没听过也正常,他手下的艺人连和你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怎么会没拿下他。”

“我怎么知道,我怀疑他的智商有问题, 我和汤俊, 但凡智商有70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梁平满脸忿忿不平地说完后,视线忽然移向后视镜里的薄荧, 目光里隐藏着某种尖锐:“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你自己技不如人争输了,反过来怪我?”薄荧将目光从窗外移回。

“你和时守桐很亲近,如果你说了什么, 他会听的。”梁平一动不动的看着薄荧。

“我和他从来没有聊过选经纪人的事,更没有建议他选谁或者不选谁。”薄荧也直直地望着镜中的梁平,目光冷了下来:“需要我发毒誓证明吗?”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半晌,后排另一端的助理程娟大气也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望着另一边的窗外佯装自己是个聋子。

“你较什么真,我说笑的。”梁平忽然笑了起来, 亲切又和善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我很累了,没­精­力陪你说笑。”薄荧重新望向窗外。

梁平从助理那里每天都能得到汇报,知道薄荧每天拍完戏后除了在健身房拼命锻炼体能外,还要争分夺秒地练车,深夜回到酒店后,还要花费时间在背台词看剧本上,因为这几天他忙着时守桐那边,也没顾上管理薄荧的身体情况,现在他回来了,自然不能放任薄荧这么折腾下去。

“从今天开始,你在健身房呆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练完我们就去练车,半小时,然后我就送你直接回酒店,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薄荧蹙起眉头刚刚开口,就被梁平斩钉截铁地打断:

“别说了,这是既定事项,一分钟都不能多。”梁平说完后,又看向助理程娟:“你监督她按时吃三餐没有?”

程娟从假聋状态脱离出来,马上回答:“剧组吃饭的时候薄荧都有吃的。”

“那就好。”梁平满意了。

薄荧回到酒店后,一如往常地洗漱完毕后在桌前看起了剧本。

她的手机在桌上亮了一下,显示接连收到了两条新微信:

“今天练了一天的舞,舞蹈老师说我的身体太硬了,一个大男人身体不硬难道软的才正常吗?[微笑]”

“[图片]”

薄荧拿起手机解开锁,看见时守桐发来的图片背景是从大风演绎那间舞蹈练习室里望出去的夜景照片。

“还在练?”薄荧回复。

“是啊,我想快点出专辑。”

时守桐的回复没有抵达多久,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薄荧接起后,时守桐轻快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那一头传了过来:

“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吗?”

薄荧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十分钟以内的话,没问题。”

“好,够了。”时守桐声音上扬,似乎是笑了起来:“你今天做了什么,和薛洋安一起拍戏吗?”

“我们不在一个组,很少见面。”薄荧说:“今天的戏主要是和李阳州拍的,我和他的对手戏比较多。”

“这样啊。”他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梁平今天回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薄荧笑着说:“他今天晚上刚回来的。”

“我猜的嘛,他也该回来了,再忙也不该把你放在一边不管啊。”时守桐理所当然地说。

“他没有不管我。”薄荧说:“这几天他是在为我的事东奔西走。”

“是啊,都奔到我面前来了。”时守桐的声音低到难以听清,于是薄荧也就顺势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我打了个哈欠。”时守桐故意问道:“要我重新打给你听吗?”

薄荧不由露出了真正的微笑:“不用。”

“等以后有机会,如果我真的火了的话,你能来参演我的MV吗?”时守桐忽然问。

“只要我的经纪人同意,我很愿意参演。”薄荧说。

“那就说好了啊。”时守桐非常开心地说。

“嗯,好。”薄荧微笑。

又聊了几句后,通话结束,薄荧神­色­平静地放下手机,重新拿起剧本看了起来。

第二天的拍摄计划里,薄荧依旧和李阳洲在A组,拍摄的第一场就是薄荧在剧中首次出场的剧情,也是第一次需要薄荧拍摄打戏的地方。

在此之前,因为导演白木秀明久病在床的母亲忽然去世,白木秀明在参加完开机仪式后就又飞回了日本,直到昨晚才飞回上京重新入组,而在白木秀明归组之前,投资商不可能让剧组每天光吃钱不做事,所以就由副导演上场,从一些不太重要的小镜头拍起,所以实际上可以说,真正的拍摄从今天才开始。

武术指导在两天前就开始指导她设计的武打动作,因为薄荧私下已经在学习基础搏击,所以学习武指设计的动作对她来说不算太难,更何况武指对她的要求甚至没有格斗术私教高,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出拳和踢腿都要漂亮,越美观越好,有没有力量感,像不像一个常年混迹街头小巷的不良少女,武指是无所谓的。

薄荧只有自己要求自己,在格斗课私教的指导下,把武指设计的打斗动作频繁练习起来,在保证美感的前提下,又尽量不失力量感。

为了拍摄A组的这场重要剧情,白木秀明将B、C组今天的拍摄计划都调整为了相较起来不那么重要的戏份,由两位副导演负责。

不知是日本行业内就是这样,还是白木秀明的个人风格,他竟然是最早来到A组拍摄场地的那一批,看到已经在休息区练习打斗动作的薄荧,他愣了愣,对已经看见他的薄荧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就坐到了一旁看起了剧本。

过了一会,一个工作人员走到薄荧身边,向她传话:“薄荧,白木导演叫你过去。”

薄荧有些意外,她拿过程娟递来的毛巾擦去脸上细密的一层毛毛汗,将毛巾递还,然后朝白木秀明走了过去。

“导演,您叫我?”薄荧走到他面前。

白木秀明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外表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六七的样子,个子不高,体型偏瘦,和开机仪式那天一样,穿的也是一身宽松的棉麻衣服,戴着一个黑框的眼镜,整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秀秀气气。

他看着薄荧,用日语说了什么,在他身边的年轻女翻译把他说的话翻译成了中文:

“白木导演问你练过武术吗?”

“入组后在影视城找了一个私人教练学习自由搏击,算不上练过,临时抱佛脚而已。”薄荧笑道。

白木秀明点了点头,翻译把他的话翻成了中文:“动作还算流畅,只是力度要再大一些,感受全身肌­肉­的绷起,让镜头能捕捉到你紧绷的肌­肉­,表现出阿兰这个少女身上的凶狠和力量感。”

“好,我会注意的。”薄荧说。

“在这场戏里,阿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曾经的青梅竹马孙尧,她的内心应该是很复杂的,你要将她内心的矛盾表现在眼神和动作中,但是不能压过她的主气质’冷酷’,因为这时她还是恨孙尧的,因为阿兰这个人物很内敛,所以你的恨也不能表现得太张扬。”

薄荧听着听着,后知后觉发现白木秀明是在跟她讲戏,入行几年,她遇到的上一个和她讲戏的导演还是孟上秋。

在翻译的转达下,白木秀明给薄荧讲完了今天要拍摄的所有戏份。

“我明白了,谢谢您抽出时间为我讲戏,我会努力达到您的要求。”薄荧感谢地笑道。

白木秀明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剧本,不再和她说话了。

薄荧识趣的走开了,离拍摄时间已经不远了,她走上化妆车开始为第一场拍摄准备,四十多分钟后,薄荧化好妆,换上拍摄服装走下车时,主演们已经来齐,剧组的化妆师正在为换好服装站着看剧本的李阳洲上妆,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今天的第一场拍摄正式开始了。

“a。”白木秀明说道。

已经准备好的李阳州立即在镜头下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他一边跑,一边满脸慌张地回头看穷追不舍在他身后的十几个饰演不良少年的群众演员,当他发现慌不择路逃进的小巷是个死胡同时,他的脸上露出绝望,不得不转过身,和追进小巷的不良少年对峙。

李阳洲饰演的孙尧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平凡少年,若说他有什么长处的话,那也是十四岁以前的事了,偶尔努力一把也能考到班级前十,朋友虽不多但也不少,班级聚会上时不时也能说出一个让同学们露出笑容的搞笑段子,然而初三那年的暑假,他的所有朋友们都联系不上孙尧,等到那个暑假过去,从前的朋友们再次见到升上高中的孙尧时,惊讶地发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平凡人。

升入高中的孙尧,不论是在班级活动还是日常生活中都变得少言木讷,不出头不惹事,成绩由上游掉到了中下游,­性­格也变得散漫懦弱,逃避一切任务和挑战,无论是否有希望完成。

“刚刚撞到你,我已经道过歉了,我是不小心的……要不,我再说一次?”孙尧傻笑。

“我管你是不是不小心的,小子,你很面生啊,知不知道走在这条街上是要向大爷我交保护费的?”被簇拥在中间的不良头目带着他的小团体走上前来,把孙尧逼到墙角,拧着嘴轻蔑地说道。

孙尧的双脚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紧贴着贴满牛皮小广告的肮脏墙壁,右脚踩到了一个中间扁了下去的空易拉罐上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孙尧如同惊弓之鸟身体一缩,眼睛猛地闭了起来。见到他这么窝囊的样子,把他围在墙角的不良少年们发出了嘲讽轻蔑的大笑。

“喂,把你的钱包交出来。”笑完之后,不良头目再次说道。

孙尧的目光在十几个不良少年身上转圈,许久后,他才在少年们不耐地催促威胁下慢腾腾地伸手往裤兜里掏去。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孙尧掏出一把纸币,慢慢的递了出来。

“你当我们是傻子?穿着天英私立高中的校服,却告诉我身上只有几十块钱?”混混头目看着其中最大的一张五十纸币,脸上露出被触怒的表情:“你小子是看不起我们?打发叫花子呢?既然你不肯老老实实地交出来,那就别怪我自己来搜了——在教训了你以后。”

不良头目全力的一拳揍到孙尧脸上,打得他重心不稳飞扑出去,倒在了地上,其他不良少年们哄笑着也围了上来,一人一脚踢在孙尧身上,孙尧护住头,蜷缩起身体痛苦地忍受着暴行。

“你说,这是你的街?”

一个冷淡低沉的女声在巷口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干­净,清澈中又带有挥之不去的凛凛寒意,像是雨后初融的雪水,冰凉地淌过听众的心间,仅凭这一句话的声音,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个冷酷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年轻女子轮廓出来。

看着监视器的白木秀明神­色­间充满赞赏,一旁的副导演也露出吃惊神­色­,这样的台词功底已经碾压过同年龄段的所有小花了,就连一些老戏骨,恐怕也没有她这么传神的功力。

不良少年们踢打的脚为之一顿,纷纷抬起头往巷口看去。

逆光中,一个高挑瘦削的少女站在巷口看着他们,她有着一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丽脸庞,清明透彻的黑­色­瞳孔里蒙着一层冷意,像结冰的湖在寒冬雾夜里泛着光,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品,长长的秀发也只是由一根黑­色­的皮绳高高地束在脑后,尽管如此,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少女的美才会没有被任何事物遮掩,长驱直入地霸占了所有人的全部心神。

而在所有人被少女引去注意力的时候,孙尧的目光却投向了少女身后,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路边,靠近人行道那一边的车门就这么敞开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黑­色­西装,浑身上下都被黑­色­覆盖的成年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小巷中发生的一切。

虽然他戴着墨镜,但孙尧直觉自己对上了这个男人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他从这种猜测的对视中逃避开了。

不良头目推开他的小弟,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少女:“这条街从昨天开始就被我们接管了,想要在这条街上放放心心地走,就要向我们缴纳保护费。”

“我也要交保护费?”少女不咸不淡地问。

“我从来不和美女谈钱的,多伤感情啊,只要接下来你陪我去喝一杯,我不要你交钱,我还反而给你钱呢。”混混头目说完,他的小弟们都哄笑了起来。

“怎么样?”混混头目慢慢走近少女,用暧昧的表情伸手向少女的脸摸去:“我们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们两个去哪里喝一杯……?”

他的手刚刚要触到少女脸庞的时候,混混头目惨叫起来,他捂着裤裆后退一步,还没从人生第一惨痛中恢复过来,头部就遭受了一击迅猛的横扫,混混头目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撞到墙壁上昏厥了过去。

满巷的寂静。

少女抬起头来,平静的缓步走向巷尾呆滞的不良少年们。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少女走过一名混混少年身边时,只用了两秒钟不到的时间就轻松至极地放倒了这名还没从老大已经倒下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的黄毛混混。

“你这混蛋——”一名混混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挥起拳头愤怒地朝少女冲了过去,仿佛连锁反应一般,剩余的少年也纷纷回过神,挥舞着拳头满脸怒容地朝她冲去。

最前面的那名混混紧握着拳头击打向少女的头部,却被少女游刃有余地微微侧身避过,他打出的左拳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已经被少女的右手紧紧握住,她的右臂用力往回一拉,曲起的左手手肘尖以迅雷之势平刺向混混的颈部,遭遇痛击的混混摔到了身后的垃圾堆上,撞散几袋生活垃圾,被烂叶子洒了一身,满脸痛苦地倒地不起。

一分钟后,小巷里还用双腿站着的人只剩下高挑少女一人。

孙尧伏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站在一堆手下败将之中的少女,鲜血从她雪白纤瘦的右手指骨上触目惊心地慢慢滴下,被她最后放下的那个混混仿佛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面部被鲜血糊满,惨不忍睹。

她轻轻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抬起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里,是我的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也在这章里了,明天没有更新~

☆、第111章

“帽衫小哥”走红于网络的第五天, 大风演绎官方终于站了出来,承认对引发网络热议的“帽衫小哥”“负责”, 表示时守桐是他们全力培养的新人男歌手,正在筹备第一张个人专辑中,并@了一个ID为“时守桐”的个人微博。

围观群众点进这个微博的主页后,可以看见时守桐的个人微博认证是:大风演绎签约原创歌手,微博下空空荡荡, 一条微博也没有。

大风演绎的官方申明出来后, 营销号们迅速跟进,争先恐后地为这名叫时守桐的新人出炉了专题报道,

著名的娱乐营销号深夜十二点在公众号最新推送的文章上和其他营销号一样, 先是带领吃瓜群众和“帽衫小哥”的迷妹们回忆了一下时守桐的走红经过, 然后才进入了正文的爆料:

“在帽衫小哥刚刚走红那会,十二点哥就收到了一条爆料的来信, 称‘帽衫小哥’是她的高中同学,因为爆料人没有提供照片,所以十二点也无法确认爆料真假, 这条爆料就压下了没有发布,现在帽衫小哥的身份水落石出了,确实和爆料人口中的人对得上号,十二点可以放心的公开这条私信爆料了。”

“十二点老大好,这个帽衫小哥是我的高中同学,叫时守桐,长得帅又讲义气, 个子很高,在学校男女同学里都特别受欢迎,是我们的校草,不过他人有些叛逆,和文化课的老师处得不是很好,有时候也会和学校里的男生旷课出去打游戏。大家都知道他歌唱得很好,教他的音乐老师也对他期望很高,所以填报志愿的时候得知他没有填音乐学院,而是选了电影学院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对啦,他很喜欢薄荧,基本上他的所有朋友都知道,因为《那年夏天》上映的时候,时守桐拉着那些男生们刷了一遍又一遍,电影下映的时候,被强拉去看电影的那些男生们私下高兴坏了,听说还出去吃宵夜庆祝呢。”

“其实十二点哥早就看出这一点了,下面这张图就是时守桐刚开通微博后不久的截图,我们可以看到,关注人这个数字是2,排在最后的就是最先关注的,时守桐的关注人里排在最后的是谁呢?就是薄荧,顺便一提,除了薄荧,时守桐唯一关注的人是他的经纪人,汤俊。而且很巧的是,时守桐和薄荧都同属大风演绎旗下,这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呢?还是一个有心为之的结果呢?时守桐刚刚进入娱乐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就暂时放他一马,不管深夜路演是蓄谋已久的炒作还是一场偶然事件,总之这位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究竟是FLOP到天边,还是迅猛上升跻身为小鲜­肉­的一员,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条推送下很快堆叠起众多留言,其中赞同人数最多的意见还是认为这是一场炒作:

“套路,全是套路。”

“谁半夜三更会去看路演还正好拍到啊,十有八\\九都是公司安排的,薄荧现在是大风演绎人气最高的艺人了,不让她提携难道让汤梦琴提携吗?时守桐和汤梦琴的年龄都差上一轮了。”

“大风演绎不会这么做吧?薄荧的粉丝有很多是男粉啊,他们不怕粉丝反弹吗?”

“说怕粉丝反弹的太没经验了,现在先炒炒,等到粉丝抗议了再出来澄清’只是好朋友’啊,XX和XXX不就是这样么。”

“可是时守桐只是单方面关注啊,我觉得炒作也是单方面的,看薄荧红,想蹭热度吧。”

通过微博上粉丝的留言,薄荧也知道了这篇文章的存在,看完文章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得知时守桐已经作为一个歌手被大风演绎推向了市场,这几天她忙着拍戏和练习搏击、开车,忙得一天只能睡上四个小时,实在没有­精­力再放在其他事上。

不论是作为公司前辈,还是看在两人的私交上,于情于理薄荧都应该主动做些什么。

她搜出时守桐新注册的大号,点了关注,时守桐ID下方的文字马上就变成了互相关注,还有一个双箭头。

她倒不担心因此产生什么绯闻,毕竟她的关注列表里有着大风演绎旗下几乎所有的艺人,再加上一个时守桐也是合情合理。

关注了时守桐后,薄荧也没有多做什么,她将手机收进提包,继续看起了剧本。

十一月底的时候,在有线电视上播出的《变­色­》迎来了尾声,在林淮和薄荧被观众们戏称为“世纪一吻”的最后一集中,最高收视率直接突破了%,打破了四年前《未生》创下的近十年来国产电视剧最高收视率记录,如果没有黑马,那么今年的收视冠军毫无疑问就会是《变­色­》的囊中之物了。

几天后,薄荧和娇兰签订了合约,正式确定为娇兰大中华区的品牌代言人,在娇兰之后,红酒代言和珠宝代言也相继落入薄荧手中,薄荧的银行账户里总算有一点一线小花该有的样子了。

为了拍摄娇兰在网络发布会用到的宣传广告,薄荧在剧组请了一天的假,鉴于薄荧一直以来的良好表现,白木秀明很好说话的同意了,而这条宣传广告被娇兰选在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节这天和正式宣布薄荧为大中华区代言人的消息一起发布。

娇兰的官宣发布后,薄荧迅速转发,认证了这条消息。发完微博后,薄荧点到微博个人界面,发现自己的粉丝数已经达到了五千万,随后她在微博搜索框里输入了元玉光的名字。

元玉光的微博头像是一片长在湖泊里的细长树木,个人简介里只有一句话:我相信努力。她的粉丝数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九千多万。

薄荧关上手机,知道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第112章

“通过!”

副导演的一声喊, 终于让薄荧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来自日本的白木秀明不仅带来了日式文艺的拍摄手法,也带来了每部日剧都会出现的日剧跑, 再加上这是一部校园田径题材的电视剧,速跑更是少不了。自从拍摄开始以来,薄荧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跑过多少次了,虽然私下她有在健身房练习跑步提升耐力和爆发力,但是她的身体素质本身就没有旁人好, 很难达到剧中阿兰那种惊人的身体素质, 一旦她在速跑途中显得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就会换来白木秀明的一声CUT,CUT过后, 休息两分钟就要重跑, 比如这一次,薄荧就重跑了四回。

终于通过这一场拍摄后, 薄荧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脚一软就要坐下,离她最近的饰演田径指导老师的女演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去休息区休息一下, 喝口水吧。”蒋绘关心道。

薄荧对这位三十多岁的实力派女演员轻声道了谢,慢慢地往休息区走去,她的助理程娟小跑着从拍摄外围跑了过来,扶住她。

“没事吧?”程娟关切地问道。

薄荧说不出话,只能摆了摆手。

她走出拍摄中心的时候,正好遇见从化妆车上下来的李阳州,他看见脸­色­苍白的薄荧, 愣了一下,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

薄荧说不出话,于是程娟代为回答:“刚刚白木导演让薄荧跑了四遍。”

“那你去坐着喝点水吧。”李阳州顺手把手里还没开过的矿泉水瓶塞给薄荧。

“谢谢。”薄荧用火辣辣的­干­涩喉咙艰难地说道。

副导演开始喊李阳州的名字了,他看了一眼薄荧,朝拍摄场地走了过去。

程娟把薄荧扶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替薄荧扭开瓶盖,让薄荧慢慢喝水。

离薄荧的下一场拍摄还有一些时间,薄荧坐在椅子上休息,过了好一会才平缓了心跳和呼吸,一名剧组的化妆师走了过来,弯腰为她补妆。

程娟在一旁看着手机,忽然兴奋起来,抬起头对她说道:“哎,小荧,你看这条消息没有,上京电视台要花巨资打造一个足以抗衡《一起游戏吧》和《我们的日常》的王牌综艺,请了日本和韩国那方的资深PD过来参与节目设计,现在真人秀这么火,你也去接一个试试水啊。”

这些天的相处,程娟已经和薄荧熟悉,不像从前那么拘束谨慎了,因为她比薄荧大上几岁,所以­干­脆跟着梁平叫起了薄荧“小荧”。

薄荧在她递来的手机上看了一眼,苦笑道:“那也要对方愿意吧。”

虽然薄荧不缺剧本和代言,但是找上她的综艺却寥寥无几,薄荧自己明白,她不是综艺节目需要的那种人,人们收看综艺节目是为了寻找欢笑,而她身上没有那种东西。即使有综艺节目邀请她,也是作为嘉宾上场,在沙发上谈一谈严肃的人生­鸡­汤,薄荧没有上过这类节目,因为她自己最清楚,轻飘飘的鼓励和大道理,救不了挣扎在火海里的人。

“你这么好看,粉丝又多,一定会有真人秀邀请你啦!”程娟肯定地说。

薄荧笑了笑,不置可否。

当天晚上,在A组参与拍摄的剧组主创们约好拍摄结束后,一起去影视城的美食街吃小龙虾,薄荧因为又要学车又要练习搏击的缘故,没时间参加,主创们已经习惯她争分夺秒工作的样子,劝了几句没劝动,也就放弃了,看着一行人勾肩搭背热热闹闹地去吃宵夜,薄荧心中说不落寞是假的,但是她有着比吃小龙虾更重要的事去做,比起某个个人,薄荧决定优先讨好的是庞大的粉丝群,那些说会永远支持她的粉丝。

尽管每天都有人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脱粉,但是说着喜欢她、永远支持她的粉丝依然有那么多,一想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有那么多人站在她身后,薄荧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任何高山都可以攀越。

薄荧从健身房出来后,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她的小保姆车就候在门口,薄荧坐上车后,梁平熟练地发动了汽车。

“经纪人兼司机,几乎二十四小时陪护,你算算年底该给我发一个多大的红包?”梁平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

“看你的年终业绩。”薄荧平淡地说。

“那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这份工作一定能大大提高我的业绩了。”梁平说。

薄荧把视线从窗外移到后视镜里他的脸上,等着他继续。

“上京电视台正在筹备一个王牌综艺节目,你知道了吗?”

“今天刚知道。”薄荧说。

“我正在和节目主PD接触,她希望你能成为节目的常驻嘉宾之一,不过台里有阻力,觉得你不太适合这类节目,能做的我都做了,上京电视台的门槛都快我走平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最终结果,我觉得希望不小,你可以期待一下。”

“真人秀是最符合我们共同要求的完美工作,来钱快,吸粉多,如果拿下这份工作,不仅我的银行存款会多出许多,你的人气也会暴涨,超过四小花旦排名第二的孟洁娅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不想失望,”薄荧轻声说:“确定了再来告诉我。”

“好吧,那就说点能够确定的事。”梁平说:“《男人装》邀请你拍摄他们的开年单人封面,给你专题待遇。”

“不去。”薄荧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大部分登上男刊的女星或多或少都要露­肉­,不论是­性­还是­性­感,薄荧都不想和它们沾边。

“我还没说完。”梁平的嘴角勾了起来:“我已经回绝他们了,现在我们根本不缺时尚资源,是我们挑杂志,不是他们挑我们。”

“我答应的是《VOGUE》的邀约,你和元玉光共同拍摄二月情人节特刊。”

薄荧眼里露出震惊的神­色­,但是马上这抹异­色­就被她压下了眼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梁平:

“……元玉光那方同意了吗?”

“他们先找的元玉光,对方同意拍摄后才找的我们。”梁平说。

薄荧离开椅背的上身慢慢靠了回去。

“为了不影响赶元旦和新年那段黄金期的各种商演,我把拍摄时间定在了二月初。”梁平说:“前几年的新年都让你轻松过了,今年就别想有喘气的时间了,因为要讨好上京电视台的关系,虽然有其他卫视提出了更优渥的待遇,但是我还是替你答应了上京电视台的春节晚会邀请,还有很多商演,都会凑在新年那段时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累。”薄荧没有任何波澜地说。

只要有目标,有希望,她就不会累。

因为她知道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在靠近目标的证据。

☆、第113章

薄荧不是一个会凑热闹过节日的人。

所以在教车的教练去陪女朋友过平安夜、梁平被家里强迫去相亲的时候, 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拍摄结束后就在助理程娟的陪同下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搏击教练也不在, 听说也是陪女朋友过节去了。

薄荧在跑步机上慢跑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微信,看见发件人是时守桐,薄荧把速度调到慢走后,伸手拿起了手机。

“你还在拍戏吗?”时守桐问。

薄荧回复:“已经拍完了。”

“是不是在健身房?”

薄荧对他猜到自己的行踪没有吃惊, 她曾对时守桐说过, 自己没拍戏的时候不是在练车就是在跑步。

“是的,怎么了?”

“我在健身房外面,你能出来一下吗?”

薄荧看见时守桐的回信, 吃了一惊, 她按停了跑步机,走到健身房靠近出口的玻璃走廊那里, 果不其然望见了穿着一件黑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米灰­色­大围巾的时守桐正站在外面的花坛边朝她咧嘴笑。

虽然薄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在对上视线的时候已经条件反­射­地露出了笑容, 看见她笑了,时守桐笑得更加开心,右边脸颊上的梨涡越发清晰。

坐在旁边休息区的程娟看到来到这里的薄荧,站了起来,疑惑地问:“今天不练了吗?”看见薄荧脸上露出的微笑后,她跟着薄荧的视线往外看去,发现了外面的时守桐, 她的神­色­立即就有些古怪了起来:“那不是……”

“接下来我有私事,你可以回家休息了。”薄荧对她微笑起来:“这件事帮我向梁哥保密好吗?他太爱­操­心了。”

程娟犹豫了一下,看见程娟的为难表情,薄荧又说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告诉梁哥是我一意孤行撇下你的。”

在薄荧的视线下,程娟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别被狗仔拍到。”

健身房里因为暖气的关系温暖如春,室外入夜后的温度却只有几度,和程娟说好后,薄荧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微信上回了时守桐一个“等我一下”,她回到更衣室匆匆淋浴一遍,换上常服后快步走出了健身房。

时守桐就站在门口不远,薄荧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朝他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面前的时候,时守桐忽然伸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递出了一束粉白­色­的­精­致花束:

“平安夜快乐。”

时守桐黑亮­干­净的眼睛在夜­色­下像是闪着星星。

薄荧看到那束花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从花束上迅速移开目光,对时守桐露出了略微惊喜的微笑:

“谢谢你……”薄荧伸手接过那束盛开的花束。

“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今晚会不会已经有约了,看来过来碰碰运气的决定是对的。”时守桐说。

“你提前问我一声不就好了。”薄荧笑道。

“我着急,等不了。”时守桐笑,半真半假地说:“也不想听见你已经有约的回答。”

薄荧一直用余光观察着周围,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时守桐的高个子很引人注目,如果两人继续留在健身房门口谈话,迟早会被遍布影视城的狗仔拍到。

“接下来你还有时间吗?作为回礼,我请你喝咖啡吧。”薄荧说。

“好啊。”时守桐想也不想地立马答应了下来。

薄荧戴上羽绒服宽大的帽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罩戴上。

“大明星就是不一样,我从公司来到这里,也没见人拍我。”时守桐看着武装重重的薄荧感叹道。

“等你出了专辑后就不一样了。”薄荧的微笑被掩在口罩背后。

两人慢慢走在橙黄铯的路灯下,时守桐还是一副说不完话的样子,总是能逗得薄荧露出微笑,薄荧觉得这就是她愿意花时间和他呆在一起的原因,在他的身上,她总是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在说到一件趣事的时候,时守桐激动地抬起了他一直安静垂在腿边的右手,随即,他的脸就猛地扭曲了,露出了强忍疼痛的痛苦表情。

“怎么了?”薄荧停下脚步。

“没什么,没事,我们继续走吧,要去的咖啡厅还有多远?”时守桐垂下右手,拙劣地转移着话题。

“你的手怎么了?”薄荧再次问。

“练舞的时候扭了一下,可能有点拉伤,真的没什么。”时守桐解释道。

薄荧看着他仅仅因为动了一下就浮起一层薄汗的额头,觉得这不像是仅仅拉伤的样子。

“你去医院看过了吗?”薄荧问。

“扭伤去医院­干­什么?”时守桐不可思议地说:“放着不管,过几天就会好了。”

薄荧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再次开口道:“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医院,我们先去急诊室看一看。”

一起去医院?

时守桐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逻辑,一起喝咖啡算是约会,一起去医院看急诊明显就和约会相差甚远了,平安夜,他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在一个充满酒­精­味的地方和薄荧渡过。

当下,他就飞快摇了摇头:

“拉伤而已,不用去医院了,真的没事,真的!”

但是薄荧很坚定,她的声音依然轻柔,目光却不容拒绝:“先去医院,没事我们再去喝咖啡。”

有了这个保证,时守桐才终于同意去医院看个急诊。

于是两人更改了目的地,向着不远的医院走去。

到了灯光明亮的医院后,薄荧跟着时守桐来到前台,看他给自己挂了个急诊,然后走进了急诊室。

为了避免被拍到,薄荧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医院空旷无人的玄关里随便挑了个塑料椅子坐下等候,她无聊地拿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林淮的未接来电。

薄荧回拨回去后,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林淮哥,你找我?”薄荧问。

“嗯,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林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风声传来。

“方便,你说吧。”

“我和朋友在上京影视城附近,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就过来看看你。”林淮说。

薄荧看了眼还没有人影的玄关走廊,说道:“抱歉,林淮哥,我陪朋友在医院看急诊,他的手臂扭伤了,恐怕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林淮很快说道:“没关系,你没有时间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路过。”

简短说了几句后,薄荧结束了和林淮的通话。

在电话另一头,站在薄荧入住酒店楼下的林淮静静地看着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屏幕。

片刻后,他抱起了长椅上的方盒,走向了等在不远处的黑­色­保姆车。

上车后,他的助理贺澜雅打量着他的神­色­,出声问道:“她已经有约了?”

“嗯,陪手受伤的朋友去医院了。”林淮平静地说。

“这么巧,今天受伤?”贺澜雅意味深长地说。

林淮没说话,他打开方盒的盒盖,拿出了里面­精­致的雪花球,倒着摇了摇,然后转过来放到了手心。

雪花球里,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小女孩正手捧着一只红苹果,满脸笑容地仰头看着从头顶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你失望吗?”贺澜雅问。

“为什么要失望?”林淮看着雪花球里的小女孩,轻声反问。

“你没有送出这份礼物。”

“没有送出也是因为我没有提前确认她的安排,有机会的话再送就好了。”林淮把雪花球放回方盒,盖上盒盖放到了一边:“我原本以为平安夜她也会一个人呆在酒店,听见她有人陪,我就放心了。”

贺澜雅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林淮笑道。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圣人。”贺澜雅说。

“你过奖了,我可没有圣人割­肉­喂鹰的心态。”林淮笑了起来,但是渐渐地,他的笑容又淡了下来:“……这个世界很冷,我只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需要帮助的人一点帮助。”

“可是别人就会觉得你是老好人,好欺负……你真傻。”

“聪明的人已经有那么多了,也不缺我一个。”林淮淡淡一笑,望向灯火明亮的窗外:“就让我继续傻下去吧。”

☆、第114章

时守桐的这一去比薄荧预料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一个多小时后,时守桐才神­色­尴尬地出现在玄关处。

薄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时守桐受伤的那只手已经绑上了厚厚的石膏, 另一手拿着几张X光照片,走到薄荧面前,不好意思地说:“呃,不是拉伤……是骨折了。”

“什么时候伤到的?”

“大概是……”时守桐视线上移,想了一会, 不确定地回答道:“……四天前?”

薄荧都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他的手臂骨折了四天,竟然一直都没有发觉?如果不是她今天强行带他来医院,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一点?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薄荧, 时守桐的神­色­有些不安:“你别生气……我的左手端咖啡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为什么会把手臂弄到骨折?舞蹈很难?”薄荧问。

“是我自己不小心。”时守桐有些难为情地说。

公司希望他尽快达到发行专辑的状态, 能够赶得上即将来临的新年黄金周,带着新歌去各个舞台捞钱, 时守桐也希望尽快成名,两方不谋而合,新专辑提上议程后, 大风演绎立即对他进行了针对歌手的紧急训练,没有学过舞蹈是他的短板,为了弥补这块短板,时守桐每天花在舞蹈练习室的时间都在二十小时左右,只差卷张席子睡在练习室了。

高强度的训练和睡眠不足下,出错也是当然的事了。

薄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忽然紧张起来的时守桐说道:“这一次先记下吧, 骨折患者不能喝咖啡,等你伤好了,我再请你。”

时守桐不死心地说:“……那我们去喝­奶­茶?”

看着身残志坚的时守桐,薄荧沉默半晌后,无可奈何地说:“走吧。”

两天后,汤俊夹着刚刚参加每周例行会议发下来的资料走进了五楼的舞蹈练习室。

时守桐正盘着腿坐在窗边,脚边放着几杯空的­奶­茶杯和一杯还没开封的抹茶味­奶­茶,他自己叼着一根­奶­茶细管,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为了避开吴泊宁的新专辑发售日,经过公司高层讨论之后,决定将你路演视频中被曝光的完整版《终于遇见你》作为先行公开曲在十二月三十日那天公开,正式的数字EP则定在了一月二十日发售,先行曲在市场上得到的反应很重要,和你之后的EP宣传预算息息相关,这次你骨折幸好是在拍完MV后,不然单曲和EP的发售时间肯定会受到影响,一个不好就会撞上吴泊宁新专辑风最大的时候。”

汤俊走了过去,对他说道。

时守桐望着窗外,像是没听到一样,汤俊也习惯了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习以为常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还是不要练习跳舞了,不急这一会。”

“我没有跳舞了。”时守桐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那你一天到晚往这里跑做什么?”

“等人。”时守桐说。

“等谁?”汤俊疑惑起来。

时守桐又不说话了。

\"公司对你期望很大,好好努力吧。\"

汤俊拍了拍他的肩,走出了舞蹈练习室。

在大风演绎不遗余力的公关下,十二月三十日,时守桐的原创先行曲《终于遇见你》在各大音源网站上线,所有人都可免费试听,一经上线,《终于遇见你》就以不断上升的强势劲头冲上国内12个主要的音源排行榜,最终在六个小时后,以新人来说瞠目结舌的人气占据了8个榜单前三、其中4个第一的抢眼成绩。

当年吴泊宁出道时引起国内流行乐坛大震荡,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就夺得音源榜7连冠,而从二流经纪公司出来的时守桐只差三冠就能够和银河娱乐花巨资培养打造的音乐核武并肩,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在亲眼目睹这场现象级风潮前就预知此事,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时守桐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微博热搜榜上,微博和微信上的各大营销号加班加点地赶出了和此事相关的文章用最快速度推送了出去。

一月二十日的时候,大风演绎趁热推出了时守桐的首张数字EP专辑,尽管这次媒体们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发售当日的火爆情况给惊呆了,完整EP里的主打R&B歌曲《­精­灵少女》暴力横扫了众多音源网,一上线就空降到了三个音源榜第一,在二十四小时后,最终取得了六连冠的惊人成绩。

时守桐的个人微博在先行曲公开到完整EP上线的这一个月时间里,粉丝数增长率达到了惊人的8000%,从一开始的四十多万,一跃为了三千二百多万,其他歌手要走个四五年才能拥有的成就,时守桐只花了一个月就轻松达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成绩,让媒体纷纷为他送上了“怪物新人”的称号,“怪物新人时守桐”这个话题甚至被刷上了微博爆话题。

有关时守桐的报道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线下也是如此,《终于遇见你》新晋为KTV点唱率最高的歌曲,快节奏的《­精­灵少女》则被健身房、服装商店等场所青睐。

就连薄荧工作的剧组,这几天也充斥着和时守桐有关的话题,薄荧想不知道也难。

她出道两年半粉丝数才达到三千两百万,时守桐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赶上了她,别说其他辛辛苦苦攀爬的艺人了,就连演艺路基本上属于顺风顺水型的薄荧都心情复杂不已。

她在听到时守桐的现场演唱时就知道这个少年肯定会在歌坛大放光彩,她最不喜欢听到“为XX而生”这样的话语,但是在听到时守桐唱歌的时候,除了“为音乐而生”这句话,她再也想不到其他能够形容她内心震荡的话语。

她的助理程娟已经彻底沦为了时守桐的迷妹,不仅手机里充满了时守桐的歌,还天天没事就在手机上搜索时守桐的最新新闻,被薄荧看到后,还一副被抓包的样子惊恐不已地向薄荧解释自己是纯洁的歌迷,对时守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绝对、绝对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姐姐粉了,和那些女友粉不一样!”程娟急得不行,在说女友粉的时候还像Сhā了电一样猛地摆手,生怕薄荧不信她的话。

“我知道了,你不用向我解释。”薄荧哭笑不得。

“这必须要解释清楚的。”程娟认真地说,她看了眼四周,确认身边没人偷听后,压低声音,分外严肃认真地对薄荧说:“你放心,今后我帮你在梁哥那里打掩护。”

“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薄荧说。

程娟严肃地点了点头。

……薄荧觉得她的误会恐怕有点深。

那晚过后,她还没有再见过时守桐,为了配合薛洋安的行程,这几天剧组在加班加点的赶戏,白木秀明私下已经和副导演和代表制片人的监制有过几次不欢而散的经历,就是因为薛洋安的表演不能让人满意,却又频频耍大牌,然而投资方就是看中他的人气,在双方之中总是选择庇护薛洋安,反让白木秀明一味退让、容忍,气得这位远道而来的导演私下怒斥过几次中国娱乐圈的浑浊风气。

除了常常拖到凌晨的拍摄,薄荧在前两天还参加了一月份举行的国剧盛宴,虽然她和林淮共同出现在红毯上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当薄荧真正挽着林淮出现在镜头下的时候,俊男美女的搭配还是让现场尖叫不断。

在当晚的颁奖典礼上,《变­色­》获得了年度十佳电视剧大奖,而薄荧和林淮则获得了年度最受欢迎银幕情侣奖。在两人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林淮的绅士手还成为了第二天微博上的热门,进而引发了一条转发数过三十万的“细数娱乐圈中的绅士手”的热门长博文。

国剧盛宴之后的好几天里,薄荧的微博下都成为了CP粉的乱战场:

“看吧!林薄才是王道!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孙思凝,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周明辰吗?说好要把恋情进行到平行世界呢?”

“我是邪教吗?为什么萌的是天仙X狍子?”

“呕,邪教,滚。”

☆、第115章

临近春节的时候, 《超越青春》剧组进入了春节休假,其他工作人员可以回家过节了, 薄荧却变得比拍摄时更忙,通宵赶场是常有的事,最累的时候,三天里薄荧只在转场的飞机上短暂地合过眼,和她的疲劳成正比激增的是她的银行存款, 梁平总是能为她争取到最优渥的出场费, 短短半个月,她的银行存款就翻了几倍。

在奔波于各个电视台之中的时候,薄荧在位于南川市的地方电视台里看见了一个本应该坐在上京市大风演绎公司经理办公室的人。

冯晨超跟在一个像是电视台高层的人身后, 缩着肩膀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听他讲话。

“他怎么会在这里?”薄荧停下脚步, 看着冯晨超胸前象征普通职员的蓝­色­工作牌,对方一直到走出薄荧的视线也没有发现她。

梁平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简洁地说:“被公司开除了以后,在这里找到了新工作吧。”

薄荧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有些吃惊地转头看向梁平:“什么时候的事?”

梁平看了薄荧一眼, 抬脚走在了她前头,薄荧重新迈出脚步跟了上去,听到前方传来梁平轻描淡写的声音:“就是时装周之后。”

薄荧一下把事情串联了起来,冯晨超是在时装周以后被解雇的,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程遐的手笔了,如果当时她揭露了梁平的真面目,说不定今天梁平也会和冯晨超一起加入再就业行列了。

“他为什么不去再找个经纪公司应聘?”薄荧问。

“应该是他潜规则旗下艺人的事在业内传遍了的关系吧, 哪个经纪公司还敢要这样的人?”在她身后的程娟说道。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只要有利可图,潜规则旗下艺人那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梁平的微笑里多了一丝讽刺:“他退出这一行,不是没人要他,是他自己不敢再呆下去了。”

“为什么?”程娟下意识地问。

梁平抿着嘴不再回答,程娟见此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那么现在是谁担任经理一职?”薄荧问道。

“谢静焉。”梁平说。

三人坐上停在电视台门口的保姆车,梁平一言不发地启动汽车,薄荧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剩下一个因为莫名起来来临的低气压而不安的程娟正襟危坐。

在大风演绎见过程遐之后,薄荧回家就在网络上搜查了程遐的个人资料,难以想象的是,在这样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她竟然没有找到关于程遐的任何情报,她搜到了儿科医生程遐、五十岁的乡村实业家程遐、编辑程遐……就是没有一个能和她见到的程遐对得上号的人。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情报,但薄荧还是能从梁平的讳莫如深和冯晨超的恐惧里得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能让梁平事到如今依然后怕的人,薄荧一点也不想认识。

“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梁平忽然说:“现在网络上有关于你和养父不和的流言,我的想法是你找个机会,和孟上秋一起在安排的狗仔前露个面,打破不和传闻。”

薄荧收回目光:“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

“出道马上三年,你们没有任何同框画面,各个场合都对彼此避而不谈,孟上秋还有在电影发布会上因为记者提到你而黑脸的经历,种种加起来,想让人不猜测都难。”梁平说。

沉默半晌后,薄荧轻声开口:“……不用管。”

“你说真的?”梁平皱起眉头:“这不仅仅是感情不和的问题,孟上秋对你有再造之恩——至少外人是这么看的,你成名后对他不闻不问,不知内情的人就会说你是忘恩负义。”

“删评论、引导舆论,不管你做什么——除了让我联系孟上秋一起作秀。”薄荧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

“最快捷有效的路你不走,非要走雷区碰运气。”梁平皱着眉,神­色­凝重地说:“不管你和孟上秋之间有什么,都最好处理个结果出来,你在裤子口袋里揣一根大骨头,防不了身,只能吸引那些闻风而动的狗仔扑上来。”

薄荧不置可否地低声应了一声。

梁平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打算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他再着急,当事人的腿没长到他身上,他也只能望着­干­着急,如果是以前,他还会设计一场“偶遇”,安排一个摄像师拍一拍两人的同框照,然后发表一篇“父女情深”的通稿出来,但是现在薄荧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薄荧,要设计她,梁平自己得先认真考虑一下有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薄荧的打击报复。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薄荧握着他的弱点,他也掌握着薄荧的命脉,他们两人是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与其两败俱伤,互相合作才最符合双方利益。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薄荧是,他当然也是。

“后天开始你就要腾出时间参加上京卫视的春晚彩排了,晚会安排你搭档林淮共同演唱《爱上这世界》,明天下午我们就去录音室录音。”梁平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说道。

“不是直播吗?”薄荧蹙起眉心。

“现在谁还会真唱啊?你放心吧,大家都是假唱。”看见薄荧置疑的目光,梁平又补充了一句:“……绝大部分。”

“我不假唱。”薄荧果断地说。

如果假唱被观众发现,这会给她的履历添上无法遮掩的污点,薄荧绝对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听到她的回答,梁平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没有大的反应。

“行吧,林淮那里也是决定真唱。”梁平说完后,过了一会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目带警告地看向薄荧:“时守桐那小子也选择了出演上京卫视的直播春晚,彩排的时候我会看着你的。”

薄荧还没说话,时守桐的新晋迷妹已经顶着失业压力弱弱地开口为偶像说话了:“梁哥,其实时守桐还不错呀,如果炒炒CP什么的……”

程娟话没说完,梁平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要炒也和林淮炒,至少林淮眼没瞎,时守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我看他也火不了多久,到时候只会倒吸我们热度。”

“……他怎么没眼力见了?”程娟茫然地问。

梁平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失败经历告诉程娟,他满面亲切笑容地抬眼看向忽然冻结的程娟:“你真的想知道?”

“不不,我突然没兴趣了。”程娟一脸正经地说。

☆、第116章

一天后, 薄荧参加了上京卫视直播春晚的彩排,彩排和大年初一当晚的直播都选在了上京市新建的艺术中心举行, 薄荧加入的时间不算早,在这之前晚会彩排已经开始了一周,现场布置和舞台安排都已经准备得井井有条。

薄荧在梁平和程娟的陪同下走进艺术中心的时候,宽广的舞台上一群身穿猴子玩偶服的小孩正在随着音乐声表演舞蹈,梁平搜寻了一遍四周, 自顾自地说道:“总导演应该在后台, 我们先去打个招呼。”

薄荧跟着梁平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走入后台,首先发现了林淮,他正在和一名身材发福、头发花白的圆脸男人说着什么, 薄荧从新闻上看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认出他就是梁平正在找的上京电视台请来设计今年春晚的总导演。

他们等了一会,还是林淮最先发现了他们。

“小荧, 你们来了?”林淮的微笑问好示意着他们可以加入谈话,梁平一点没客气,在背后用拳头推了推薄荧, 暗示她赶快过去刷个脸熟。

上京卫视为了从今年的众多卫视春晚中脱颖而出,不惜出大血选用了最一流的灯光和舞台布置,硬件上舍得花钱,软件上自然也不能落下,请了曾经设计过央视春晚的胡成中来做总导演,梁平这么急着想要讨好胡成中当然不是为了薄荧年年都能上他设计的晚会,而是因为胡成中的本职工作是商业片导演, 而且是国内一流的商业片导演,其导演的电影每一部都是叫好又叫座的大制作,如果能上他的电影演个女一或女二,对薄荧的演员事业来说会是个巨大帮助。

薄荧微笑着走过去后,林淮适时地将她引荐给胡成中:“胡导,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很要好也很出­色­的后辈,叫做薄荧,要论起演电影的资历来,我还得叫她一声前辈。”

“嗯,能被小林这么介绍的人不多啊,我也得慎重地对待了。”胡成中笑了起来,向薄荧伸出手,薄荧连忙伸手握了一下:“胡导,您好,久仰大名了。”

“我看过小姑娘的几部电影,《地狱与玫瑰》特别好,孟导的大名也是从这部电影起来的吧?”开头还在说薄荧,可是胡成中的下一句就拐到孟上秋身上去了,而且一时半会似乎都还拐不回来:“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尘埃与雪》,孟导在里面把他天马行空的拍摄手法炫了个遍,让我这种拍商业片的看了实在是自惭形秽。”

薄荧只得微笑:“我不是导演,不知道你们导演的世界,但从观众的角度来看,我只知道胡导的电影特别好看。”

薄荧的马屁拍到了点子上,胡成中的笑容弧度更大了:“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嘴也甜,以后有机会合作的话,可别嫌弃我这个商业片导演啊。”

“您别打趣我了,能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看出胡成中想结束这场对话,薄荧识趣地提出先走一步。

等薄荧走后,胡成中的笑容淡了下来,他看向一旁站着的林淮,若有所指地说:“这次你依然看错了人。”

林淮的眉头因为不赞成而微蹙了起来:“薄荧的演技在新生代里是数一数二的。”

“我不是在说她演技,我说的是她的为人。”胡成中说:“能和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人闹翻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会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吗?况且她刚刚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会说话,情商高,可是我不喜欢,因为她太功利了,她的每一句恭维都是为了能上我的电影。”

“是你先入为主了,你是大导演,她不顺着你的话说,难道要和你针锋相对吗?”林淮皱眉。

“小林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管你怎么说,薄荧这个人,我是不会用的。”胡成中拍了拍林淮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完,迈步朝正在忙碌中的监制走去。

薄荧从后台出来后,站在舞台下方观礼区正和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说着什么的梁平马上看见了她,挥着手让她过去。

薄荧走过去后,梁平立即为她介绍了旁边的男人:“小荧,这位就是负责这次春晚的许导,你认识一下。”

“许导,您好。”薄荧笑道。

“太夸张了,我哪里是负责晚会的人,我只是一个副导演而已。”许导笑着说。

“许导谦虚了,什么副不副的,你也是凭才华被上京卫视看中请来这里的嘛!”观察着许导的神­色­里没有反感,梁平立即顺杆上爬。

在拍人马屁这方面,薄荧承认自己离梁平还有很远的距离。

男人没有否认,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亲切地说道:“工作人员应该拿座位表给你们看过了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这里尽量帮你们解决。”

“座位表我看过了,我们这里没有问题,就是到时直播的时候,我们小荧还要许导多照顾一下了。”梁平笑容满面地说。

“你放心吧,我也是薄荧的半个粉丝,当然不会亏待她了。”许导一口应承了下来。

梁平还在奉承许导的时候,大厅入口处忽然传出一阵马蚤动,薄荧不用转头,光是看坐在不远处、脸上表情忽然兴奋起来的程娟就能知道,时守桐来了。

许导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和梁平谈起了话,只是这次话题转到了时守桐的身上:

“大风演绎这两年最近势头不错啊,先是签了一个薄荧,现在又是一个时守桐,你们是不是和银河娱乐杠上了,想把他们的两张王牌都给狙击了。”许导开玩笑道。

许导口中的两张王牌,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说元玉光和吴泊宁。

“许导太抬举我们了,小荧要想赶上前辈还差得远呢,时守桐就更不用说了,刚出道的小新人一个,我提都懒得提他。”梁平用玩笑的口吻说着真话。

处于话题中心的人带着经纪人和助理径直走了过来,他手臂上的石膏已经取了,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曾经骨折的痕迹,时守桐像是看不到其他人一样,一路上眼睛只直勾勾地看着薄荧。

走到近前的时候,他开口喊道:“薄荧。”

时守桐的语气很亲昵,薄荧已经习惯了,可是旁边的梁平不习惯,他的脸­色­立即就黑了下来。

汤俊和许导握手寒暄了以后,向时守桐介绍道:“小桐,这位是负责直播晚会的副导演许导。”

“你好。”时守桐对许导点了点头,要说冷淡,倒也不至于,但就是因为有了前面和薄荧说话的对比,现在他的这句你好,就显得有些不冷不热起来。

“嗯,你们聊吧,我后面还有事,就先过去了。”许导的笑容也淡了起来。

“许导肩担重任,别管我们了,你快去忙晚会的事吧。”在汤俊开口前,梁平已经笑容满面的说了他的台词。

许导走后,汤俊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但又碍于还在场的梁平和薄荧,而硬生生地忍了回去,这时彩排的主持人开始在话筒里说话,下一个彩排节目轮到了薄荧和林淮的合唱。

梁平幸灾乐祸地看了汤俊一眼:“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小荧要开始彩排了,先失陪。”

薄荧对时守桐和汤俊笑了笑,跟着梁平转身走了。

“刚刚你和许导说话的时候应该态度好点。”汤俊语带指责。

“谁让他不同意我换座位。”时守桐不耐烦地往后台走去。

“你现在根基不稳,别人还不是看碟下菜,薄荧旁边坐的是视帝林淮和视后马灵,他一个副导演,敢拿谁和你换啊?等以后你站稳脚跟了,想坐哪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汤俊跟在他身后。

“势力。”时守桐厌恶的说。

“这种事还多着呢,你以后会慢慢见到的。”汤俊说道。

☆、第117章

薄荧很少唱歌,也没有时守桐那样得天独厚的天分, 唱起歌来只能做到不走调、不忘词, 好在上京卫视请她来也不是真的期望她能一鸣惊人,薄荧能做到的两点, 就是他们要求的全部了。

一曲完毕后,两人都没有出错, 林淮和她相视一笑,一起走向后台。

时守桐倚在舞台出口的门框边, 看着薄荧走来, 站直身体递出了手中的抹茶味­奶­茶。

“谢谢。”薄荧接过,对他笑了笑, 时守桐手里还拿着一杯巧克力味的­奶­茶, 他把那杯­奶­茶递到林淮和他的中间:“……喝么?”

林淮笑了笑:“谢谢, 我不喝­奶­茶。”

“哦, 真可惜。”时守桐用和言语并不相符的轻快表情收回­奶­茶,迅速Сhā上了吸管喝了一口。

“我第一次听你唱歌, 你的声音真好听。”时守桐拿着­奶­茶走在了薄荧另一边,跟着他们一起往后台走去。

被真正唱歌好听的人夸好听,就像千万富翁夸奖一个普通人存折里的一万存款真多一样,总归有些不自在。

“远赶不上你。”薄荧笑道, 一旁的林淮一直安静着没有Сhā入两人对话,薄荧转向林淮,为他介绍道:“林淮哥,这是我们公司新出道的歌手时守桐, 他刚出道没什么经验,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要你多担待一点。”

“作为新人来说,他做的很好了,最近这段时间连我都听了不少他的大名。”林淮笑着对时守桐说:“我也听了你的几首歌,真的不错。”

“谢了。”时守桐说。

薄荧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一句一个笑的时守桐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冷淡,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时守桐愿意接话,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拯救了薄荧。

“轮到我彩排了,我过会再来找你——你不会马上就走吧?”时守桐问。

“我会呆到彩排结束的。”薄荧说。

得到回答的时守桐这才放心地调头往舞台走去,即使是去彩排,他也不忘拿着他的­奶­茶喝着走过去。

“私底下他其实挺开朗的,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你有些紧张吧,熟悉后就好了。”时守桐走后,薄荧对林淮解释道。

“你们私交不错?”林淮问。

“严格来说,我们认识好几年了。”薄荧笑了笑:“他在出道前就是我的影迷了。”

“怪不得。”林淮玩笑道:“对待偶像果然就要热情得多,看来我是等不到他熟悉我的那一天了。”

《终于遇见你》的前奏在这时响了起来,时守桐清澈低沉的嗓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递到艺术大厅的每一个角落,薄荧和林淮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和其他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工作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安静地听着歌声缓缓流淌。

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快,时守桐极具感染力的歌声在巅峰处爆发,即使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现场版,薄荧的心中还是充满震撼,旁边的林淮在好半晌后,开口打破了缄默:“前两天我和郸鸿裕一起喝茶的时候,郸鸿裕提起过时守桐,夸奖时守桐的音­色­有辨识度,唱功也不错,但是媒体把他比喻为下一个吴泊宁,就有些夸张草率了。”

“……我想如果他听过时守桐的现场版,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林淮说。

“你听过吴泊宁的现场版吗?”薄荧问。

“两年前,在户海卫视的跨年晚会上现场听过。”他望向一结束演唱就匆匆离开舞台朝这里走来的时守桐:“论声音的感染力,他比不上时守桐。”

“什么比不上我?”走到面前的时守桐话只听到了一半,反问道。

“林淮哥夸你唱得好。”薄荧笑着回答。

“真的?”他不怎么相信地看了林淮一眼。

林淮笑了笑,看向薄荧:“我先去准备一下,过会我们再上台练习一遍。”

“好,林淮哥你去吧。”薄荧微笑。

林淮离开后,时守桐的脸­色­立即愉快起来,他笑了起来,小小的梨涡出现在他右边脸颊上:“彩排结束后你有什么安排吗?我们去吃夜宵?你想吃什么?”

薄荧还没开口,他们双方的经纪人都走了过来。

“小桐,你接下来还有两个行程……”汤俊看着时守桐的脸­色­小心地说话。

“那就巧了,我们小荧之后也有行程。”梁平笑眯眯地站到薄荧旁边。

“你怎么在这?”时守桐看着汤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个老头没去找你?”

“什么老头?”汤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就那个。”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正在朝他们走来的胡成中:“刚刚下台的时候,他拦着我想找我给他的新电影唱主题曲。”

汤俊的嘴张开了合不上,梁平脸上露出一抹愤懑却又被迅速压下,薄荧倒是真心实意地替时守桐感到高兴:“那是胡成中大导演,很多人想免费给他唱也轮不到,他能找上你,是对你实力的一种认证。”

“随便,我不需要别人来认证我。”时守桐说。

“我……我先过去一下。”汤俊结巴了一下,快步迎着胡成中走了过去,这里剩下的就只有薄荧、时守桐,和梁平三人。

“以后别炒作她和林淮的CP了。”时守桐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平。

“不炒林淮,难道和你炒吗?”梁平依旧笑容满面:“你要是这么想,当初就应该到我手下来。”

“我没打算和薄荧炒作。”时守桐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不该利用她,她是一个演员,不是娱乐明星,作为经纪人,你该做的是为她寻找好的剧本,而不是像对待其他没有实力的女明星一样,靠炒作绯闻来提升热度。”

“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理想派?”梁平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薄荧:“有理想是好的,对吧?我刚刚走出社会那会,也充满理想呢。”

“梁哥。”薄荧出声制止他再继续激化矛盾。

“从前我还有些担心,现在嘛……”梁平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薄荧:“换一个人也不错,反正观众也差不多该腻了你和林淮了。”

时守桐眼中露出一丝怒意,刚要开口说话,梁平就打断了他:

“彩排结束后你如果想出去就去吧,之后的行程不是很重要,不去也可以。”

梁平说完后,不管薄荧的反应,转身离开了,时守桐盯着梁平的背影,沉着脸没说话。

“时守桐?”薄荧看着他,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我会从他们手中保护你的。”时守桐移回视线,认真严肃地看着薄荧。

“什么?”薄荧微微一愣。

“我会努力成长,成为比吴泊宁还要大牌的天王巨星。”时守桐说:“所以……再等等我。”

“彩排完了以后你还有工作安排吗?”

薄荧和林淮的最后一遍彩排结束后,林淮问道。

薄荧听出邀约的意思,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经等在舞台出口处的时守桐:“工作上的事没有了……”

林淮也看到了等在出口处的时守桐,他笑了笑,没有多说:“晚上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好,林淮哥再见。”

林淮看了眼已经走了过来的时守桐,先一步离开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时守桐皱着眉看着林淮的背影。

“让我晚上注意安全。”

时守桐发出一声刻薄的冷笑,说了一声“假好人”,当他转过头来发现薄荧眼中的不赞同后,他冷冰冰的讽刺表情又变得有些孩子气,既委屈又气闷地说:“为什么你总站在他那边?”

“因为他没有做错事,是你一直在针对他。”薄荧说。

“我不喜欢他。”时守桐低声嘟囔,拿脚尖狠狠擦了擦地面。

时守桐没有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林淮,薄荧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她从来都不迟钝。

“你想好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了吗?”薄荧转移话题道。

“早就想好了。”时守桐的神­色­忽然亮了起来,他伸手把薄荧羽绒服背后的兜帽给拉起来戴在了她头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墨镜拿了出来不由分说给她戴上,左看右看,还嫌不够似的,时守桐叫来助理要来一个口罩,也给她加了上去,现在薄荧相信就算是死忠粉也认不出自己了,只是这样可疑的打扮究竟是掩人耳目的作用多一些还是引人注目的作用多一些就很难说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薄荧狐疑地问。

她原本以为时守桐是带她去明星聚会普通会去的那些有良好**­性­的地方,坐车去坐车回来的话,也不需要怎么伪装,但是现在看来,时守桐打算带她去的地方似乎需要全副武装——至少不是她想象中的“普通”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时守桐神秘兮兮的说道。

☆、第118章

三十分钟后,时守桐的保姆车停在了一个薄荧从未想到的地方——

游乐园。

虽然已经临近闭园时间, 但游乐园依然灯火辉煌, 欢快的音乐还在播放,人们却已经在一群一群地走出乐园大门。

时守桐没什么心理压力地戴上口罩和大衣帽子就下车了, 他站定了之后转过身,看着依然坐在车里的薄荧, 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你不下来吗?”

薄荧看了眼时守桐,又看了眼他身后络绎不去的人群, 犹豫半晌也没能做出决定。

时守桐看了眼他背后的人群, 没有强迫她下车,语气轻快地说道:“那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他关上车门, 小跑向乐园大门口。

薄荧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既担心旁边的人把他认出, 又杯弓蛇影地怀疑周围是不是埋伏了狗仔, 但是直到他拿着两个­鸡­蛋仔冰淇淋跑回车里,也没有人把他认出。

“给。”时守桐把盛着抹茶味冰淇淋的­鸡­蛋仔递给薄荧后, 对着前面驾驶席的司机说道:“绕着游乐园开,找一个能看得见游乐园,人又少的地方。”

司机闻言启动了汽车,在乐园大道上缓缓行驶了起来。

“……对不起。”薄荧低声说:“你白带我来了。”

“不许道歉, 你又没做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时守桐立即打断了薄荧的话:“以后还有机会,今天我们就在外面看看。”

“为什么是游乐园?”薄荧试探道。

时守桐没有察觉到薄荧的试探,想也不想地就把原因和盘托出: “你为了宣传《问仙》上访谈那次, 和主持人说你最想去但一直没有机会去的地方就是游乐园。所以我一直想带你来游乐园玩一次。”

薄荧愣住了。

她用最大的恶意猜过时守桐是不是想让他们的绯闻见报,也在心中为他开脱这或许只是少年自以为是的浪漫举动,她的头脑里已经转过许多种恶的或善的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时守桐今天的行动,只是因为两年前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在起作用。

在这个时刻,薄荧忽然想起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时守桐的微博名称,“向着梦想前进”里的梦想一词,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梦想吗?

“时守桐,你的梦想是什么?”薄荧问。

“我有三个梦想。”时守桐黝黑清澄的双眼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依然明亮,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荧,忽然反问道:“在我回答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我的存在有给你带来快乐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薄荧开口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

时守桐粲然一笑,小小的梨涡深陷在他右边脸颊:“那我已经实现我的第一个梦想了。”

“……剩下的两个梦想是什么?”薄荧轻声问。

“等到实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时守桐勾起嘴角,在­鸡­蛋仔冰淇淋上满足地咬了下去。

在薄荧忙着四处跑通告的空隙里,梁平见缝Сhā针地用零散的时间带她去看了好几个上京市炙手可热的楼盘,薄荧最后敲定的是其中最贵的一个小区“扁舟台”,她倒不在意“距玉潭公园77公顷湖面仅60米”,或者“西侧就是亚洲最大的樱花园,樱花季的时候站在露台就可以观赏千里樱海”,真正打动她的是售楼小姐自豪地表示园区内的安保措施和**保护相当于“民间中南海”这句话。

薄荧如今的存款数已经和付六千四百欧元房费都心痛不已的时候截然不同了,她在选定好房型和单元、楼层后就当场付了全款,不仅让售楼小姐的脸笑得像开了花一样,也让梁平在一旁忍不住咂舌。

“你可以分期付款,多余的钱拿去投资或者开店,让钱来生钱。”梁平和薄荧一起坐进保姆车的时候说道。

“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用。”薄荧淡淡地说。

“用不完还有我,我不介意帮你用。”梁平满面笑容。

薄荧看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明天开始又有什么工作?”

“没了,给你放春假,一直到二十八日晚会直播那天才有工作。”

“我不用休假。”薄荧说。

“你不休,其他工作人员也不休,我也不休了?”梁平白她一眼:“别人就不说了,这次我要是不回去过春节,我妈会让我给她过清明节。”

“又准备了相亲?”

梁平用难以言喻的烦闷表情回答了她的问题。

看到梁平不愉快,薄荧的心情就愉快了起来:“上次见的几个都不合适吗?”

梁平颇有深意地看了薄荧一眼。

“为什么看我?”薄荧问。

梁平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扁舟台的地下停车场,不以为意说:“不管之前聊得多好,只要对方知道你是我带的艺人,就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后续了。”

薄荧愉快的心情一滞,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在了脸上。

“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梁平等了半晌也没有回应,抬眼往后视镜里望去,薄荧静静地坐在靠近车门那一边,神情冷冷地看着窗外不断闪退的车水马龙。

“有什么想法?”薄荧冷淡地说:“我已经习惯了,再过不久,你也会习惯的。”

“她们没有眼光,所以才会直到现在依然是个普通人。”薄荧还以为梁平要破天荒地安慰她,结果他的下一句是:“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的傻炮吗?”

“会。”薄荧冷冷地盯着他:“按你的话来说,世上所有一切都有标价,美­色­也是,你不会被女­色­所迷惑,却会被美­色­迷惑,因为女­色­可能低廉,美­色­却普遍价格高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个傻炮。”梁平说: “……我发现你挺记仇的。”

薄荧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在二十八日那天播出的上京春节晚会顺利的落下了帷幕,第二天统计出来的收视表中,上京卫视的春晚从众多卫视晚会中脱颖而出,取得收视桂冠,其中作为主要噱头的薄荧和林淮的共同演唱固然功不可没,新晋超级小鲜­肉­的时守桐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再加上胡成中导演美轮美奂的舞台设计和­精­心准备的语言类节目,上京卫视的直播春晚在好几天的时间里都霸占了网民议论的话题,进一步催生出了许多有关的网络流行语。

各大卫视的春晚比拼结束过后,艺人们就正式进入了春假时间,即使是劳模等级的工作狂,也差不多放下工作回家和家人团年了,薄荧没有家,也没有可以一起度过节日的人,春节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年中最排斥的日子,因为当她连工作的遮羞布都没有时,就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遮掩她是个孤家寡人的事实。

如果世上所有人都一样高,那就不会有矮子这个词,如果每个人钱包里的钱都一样多,那就不会有人觉得贫穷,差异和痛苦都是通过比较得出的,薄荧的微信朋友圈里充斥着各种家族合影和团年饭的照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笑得无比开心,一遍一遍逼着薄荧认识只有她一人被世界排斥在外的事实。

春假期间,从林淮、时守桐或者其他任何人那里打来的电话都被她找借口匆匆挂断,在他们的眼里,她应该度过了一个繁忙的春假,而实际上却是薄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出租屋里靠着每天两个煎­鸡­蛋和牛­奶­和一书柜的书­阴­郁地过完了这一周。

等到梁平过完春假回到上京,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见到了女鬼,当然,即使是女鬼,也是聂小倩那种女鬼。

“你这一周怎么过的?瞧你这鬼样。”梁平皱着眉大步走到客厅的窗前拉开了厚厚的窗帘,明亮的光线从窗外倾斜而入,薄荧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侧过头去躲避刺目的光线。

拉开窗帘后,梁平走回拿着一本书坐在角落的薄荧,在阳光下端详着她的脸­色­:“你吃饭没有?”

“吃了。”薄荧的眼睛望着手中的书本,平静地回答。

梁平却不信,他抽走薄荧手中的书,视线在看到书脊上的“秘密:解读­精­神分裂症”几个字时顿了顿,接着又移向在沙发另一头重叠起来的好几本大个头书本的书脊,发现居然全是心理学类目的研究书籍。

“你看这些­干­什么?”梁平狐疑地看向薄荧。

“我大学选修了心理学,你不知道吗?”薄荧目光平淡的扫向梁平,梁平脸上的狐疑渐散,他放下手里的书本,对薄荧说道:“起来,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薄荧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明天。”梁平皱眉看着薄荧单薄的身体,为他缩水的­鸡­蛋而心痛不已,决定实在不行明年就把­鸡­蛋一起带回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鸡­蛋继续缩水下去了。

他深深的怀疑要是再迟回来几天,他的­鸡­蛋恐怕就不是­鸡­蛋,而是­鸡­蛋­干­了。

“还要明天?”他的­鸡­蛋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的­鸡­蛋通常不会在脸上表露出过多的情绪,要想揣摩她的想法,就要看她的眼睛,梁平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不满。

“我巴不得你快点开工,难道我还会嫌钱少?”梁平说:“先去吃饭,下午我给你约了装修公司,先把房子的装修方案定下来,赶快修好搬过去,你现在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换个衣服。”薄荧往卧室里走去。

“把你的脸也刷一刷,涂点东西上去,你现在的脸­色­特别适合去演《蓝­色­生死恋》这种剧。”

梁平冲着头也不回的薄荧说道。

过了十几分钟,薄荧从卧室里出来了,化妆过后的她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梁平让她戴上墨镜,然后带着她坐电梯走下了公寓。

在附近的小餐馆吃完午饭后,梁平开车把薄荧带到了装修公司,和负责给她装修房子的设计师见了面。

面对雄心勃勃想要为她设计出一套美丽豪宅的女设计师,薄荧只用了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壮志凌云:

“不用那些装饰,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能住人就行了。”

设计师露出微愣的表情,为工作以来首次听到的奇特要求而睁大了眼。

“您说的……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是指的什么?”设计师试探地问。

“对于卧室来说,床就是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对于书房来说,书柜就是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薄荧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薄荧的话说完,就连一旁的梁平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你确定?”

薄荧轻轻嗯了一声。

梁平一直觉得薄荧的出租房里东西少得可怜,他还暗自想过什么样的房东才会在客厅里只放一张沙发和茶几,就算是他刚刚北漂那会住的地下室,也不像薄荧那个租房一样到处都是光秃秃空荡荡的,以前他还以为是薄荧节俭,不舍得添置家具,现在他忽然起了一丝疑惑——

那个租房在薄荧入住前就已经是那副空荡荡的样子了吗?

“什么也不要?嗯……好吧,我试试……软装做到最简的话,那么硬装上就可以大胆一点,我们可以……”

“刷白­色­|­乳­|胶漆、铺接近白­色­的木地板,不要花纹。”薄荧轻声但毋庸置疑地说:“­色­调尽量以白­色­为主。”

“这……”设计师看了眼梁平:“没有其他­色­来协调的话,这样装修出来会很压抑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就这样。”薄荧轻声说:“……­干­净。”

设计师求助的目光投向梁平,梁平左右不了薄荧,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左右薄荧,这件事和他又没有关系。

“随她吧。”梁平说。

最后薄荧和装修公司敲定了交房时间,确定两个月后入住新房。

☆、第119章

薄荧在春假过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为《VOGUE》拍摄情人节特刊封面,她对这份工作没有任何意见, 唯一的疑问就是, 情人节特刊,为什么要找她和元玉光两个女­性­来拍?

“你们俩都有粉丝号召力呗, 现今当红的女明星里,只有你和元玉光有过让杂志脱销的经历, 为了能让双王同框,《VOGUE》这次光明星出场费就占掉了一期杂志的大部分预算, 光这个噱头, 就足以让《VOGUE》 从二月特刊大战中脱颖而出了。”梁平转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薄荧动作慢一些, 跟着他的后脚走下保姆车:“什么双王?”

“网友送给你们的称呼, ”梁平看了眼薄荧:“矗立人类颜值巅峰的元王和薄王, 简称双王。”

“……”薄荧神­色­有些微妙。

“有点羞耻?”梁平笑了起来:“是很中二, 可是这话也没毛病。”

两人进入摄影棚后,《VOGUE》的工作人员很快走了上来, 先是问好了两句,然后迅速进入正题,把负责此次封面拍摄的摄影师和负责人物采访的杂志记者向薄荧介绍了一遍,薄荧和他们微笑问好以后, 梁平留在了原地,薄荧则被带到了服装间试穿今天拍摄的服装,换好衣服后,工作人员又把薄荧领到了化妆间的门外。

“你进去吧, 我们的化妆师已经在里等候了。”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薄荧道谢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才开门而入。

化妆间里有好几个人,薄荧一眼就看见了被簇拥其中正在上妆的元玉光,她穿着黑­色­的中袖修身毛衣,外搭着一件暗绿­色­的绒布印花背心裙,一名化妆师正面向着薄荧给她扫修容粉,当元玉光因为开门声而朝她眼波流转的时候,那一抹不经意的风华让薄荧的脚步不由一顿。

短暂的怔神后,薄荧关上身后的房门,对元玉光露出礼貌的微笑:“元前辈,您好。”

元玉光对她微微颔了颔首,算作回应,然后就重新转回了头颅,一言不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薄荧隔着一个座位在元玉光旁边坐下,任由两个走上前来的化妆师开始给她化妆。

整个上妆过程里,化妆间里的气氛都是寂静压抑的,仿佛是受到不苟言笑的元玉光的影响,就连化妆师的表情都个个肃穆不已,没人说话,更别提说笑了。

元玉光比薄荧先一步化好妆,离开了化妆间,元玉光走后,严肃的空气缓和了下来,几个化妆师试着和薄荧聊起了天,薄荧时不时回应几句,在一个多小时后也上好了妆。

给其中两名试着提出签名要求的化妆师签好名后,薄荧回到了摄影棚,元玉光已经在拍摄单人画面了,薄荧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元玉光的单人拍摄就结束了,元玉光走出绿背景,守在一旁的化妆师连忙走过去为她补妆,负责场景和道具的工作人员趁着这个时间,马上开始准备新的拍摄背景,摄影师一边从镜头里看,一边时不时指挥着工作人员变动道具的摆放位置。

这次《VOGUE》特刊封面的主题是陷入恋爱的女人,年轻一些的薄荧负责表现少女时期的初恋,元玉光则负责表现成熟汝人的热恋,在妆容和服装的选择上,两人也能看出明显差别,一个充满少女气息、青涩动人,一个风情万种,散发着经过时间发沉淀后特有的诱人香气,不管是哪一种,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美,美得惊心动魄。

美丽带来的冲击力是可以叠加的,这就是一排大长腿的女团朝你一起望来和其中一名大长腿朝你望来的区别,当拍摄正式开始,进去状态后的元玉光和薄荧一齐朝摄影师望来的时候,这名见多识广的著名摄影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跳过快、口­干­舌燥。

“嗯,不错,感觉很好,换个姿势,元玉光,你去抬薄荧的下巴,表现出成丨人在恋爱中游刃有余的模样,薄荧,你要露出涉世未深的少女的一点茫然,但更多的是羞怯。”摄影师在镜头后指挥道。

对于摄影师的指示,元玉光没有犹豫地执行了,她站着,薄荧坐着,元玉光温度偏冷的食指和中指触到薄荧下颌,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在这个姿势下,薄荧必须要和她对视,元玉光的气质给人感觉很冷,她的眼睛也是如此,乌黑沉静,像是一湖秋日的寒潭。

望着她沉静的瞳孔,薄荧在短短一瞬间忽然转过数个念头,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努力,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从路过的巨幅海报里仰望元玉光的少女了。

现在她已经和元玉光一起站在了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站在了曾经她认为自己永远达到不了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她曾经以为只要进入娱乐圈,只要和同样外貌出­色­的众多明星站在一起,她就能摆脱不幸的源泉,但是为什么,她的内心依然还是充斥着隐秘的痛苦?

谁来告诉她,如果连这条路都走不通,那么她又该走向何方?

“薄荧,你的表情不对,这不是哀恋,你调整下表情,羞怯,羞怯,表现得害羞一点,幸福一点。”摄影师从镜头后伸出头喊道。

薄荧垂下眼皮后深吸一口气,随后抬起眼,不过一刹那的时间,她眼睛里的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羞涩却雀跃的目光。

看着薄荧的快速转换,这一次换成元玉光被摄影师叫停了。

“元玉光,集中­精­神一点,我们重来一遍啊,你们都注意好表情。”摄影师说。

重来一遍后,两人都没有出错,很快就拍完了这一组照片。

双人拍摄总共进行了两个半小时,两人都各有两套服装和妆容,双人合照拍完后,在薄荧来之前就完成了采访的元玉光结束工作要走了,她的助理走了过来接她去卸妆换衣,元玉光却依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薄荧。

“有什么事吗,前辈?”薄荧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分毫地微笑道。

“你和……”元玉光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她垂下眼睫,低声说道:“……算了,没什么。”

她转过身,和助理一起走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薄荧的单人画报也拍完了,一名工作人员走了上来,领着薄荧去了摄影棚隔壁的采访间,作为经纪人,在这种场合梁平总是紧随在薄荧身旁。

采访开始后,杂志记者和薄荧简短的寒暄了几句,随后就争分夺秒地进入了正式提问:

“因为我们这一期的特刊主题是‘恋爱’,所以我们也来聊一聊恋爱的话题好了,在这次拍摄中,你完美演绎出了陷入初恋的青春少女,是因为自己也有一段甜蜜的初恋吗?”杂志记者手握录音笔,神情友善地对薄荧说道。

梁平在一旁坐着没说话,意味着这个问题薄荧可以回答。

可以回答,薄荧却不想回答。

“换一个问题吧。”她微笑道。

记者怔了怔,几秒后重新开口道:“那么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的初恋发生在多少岁的时候呢?”

“我不想谈初恋这个话题。”薄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礼貌地说道。

记者为难地看向一旁的梁平。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换个问题吧。”梁平露出抱歉的笑容,诚恳地请求道。

“……”记者翻了几页她手里的笔记本,几秒后重新抬头看向薄荧:“如果要你给初恋和热恋各选一个代表的颜­色­,你会怎么选?为什么?”

“初恋是蓝­色­,热恋是红­色­。”薄荧这次没有回避,很快地回答了问题:“初恋时总是患得患失,像是忧郁的蓝­色­,热恋时炙热不已,像是滚烫的红­色­。”

“那你觉得爱情应该是什么颜­色­?”

“……”薄荧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没想过。”

“你今年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好多同龄人都已经开始恋爱了,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我还在等合适的那个人。”薄荧笑道。

“你以前说过你喜欢的人,就是你的理想型,这个想法现在有没有改变?”

“没有。”

“如果让你在圈中艺人中挑选一个最接近你心目中那个他的人,你会选谁?”

梁平笑着在薄荧说话前开口了:“不好意思,换一个问题吧。”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她已经消费林淮很多次了,他们双方的关系目前定位在关系很好的前后辈上,在这里再说出林淮的名字只怕会适得其反,引起林淮粉丝的反弹,其他的人?她还有什么选择?

“我看到拍摄中你和元玉光合作非常默契,这是你们第一次正式合作吧?有没有什么感想?”

“她很敬业、认真。”薄荧笑道:“还有一点就是,她真的很漂亮。”

“她一定也在这么想。”记者也笑了起来:“你知道网友们把你们并称为双王的事吗?”

“知道,我的经纪人今天刚刚告诉我。”薄荧微笑:“有点惭愧,承蒙网友们看得起我,但是元前辈比我好看,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场,那是我学不来的。”

“你太妄自菲薄了,你的身上也有一种旁人学不来的气质,这是大家公认的。”记者笑着说:“我们的采访就到这里结束吧,谢谢你的配合。”

“辛苦你了,之后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梁平站了起来,笑着和采访记者握了握手。

薄荧微笑着告别了记者和其余工作人员,在梁平的陪同下走出了采访间。

“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薄荧问。

“去山海大酒店和上京电视台的台长、《奇葩去哪儿的》的负责PD,还有其他一些台里的重要人物吃饭。”接到薄荧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梁平眉头一皱:“你就把心吞肚里去吧,一个包间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我还没那么大能耐在众目睽睽下把你卖给谁。”

“……最好是这样。”薄荧冷淡地说。

☆、第120章

两人来到饭店贵宾包间的时候,餐桌上的人还只到齐了一半, 梁平按照座位顺序一个个介绍给薄荧认识, 轮到一个带着淡淡微笑的茶­色­长卷发的女人时,梁平的笑容更加亲切热情了:

“小荧, 这就是《奇葩去哪儿了》的制片人兼导演,罗妙怡, 她的母校也是上大,学的社会学, 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梁平笑着说:“罗美女前不久还在日本高就, 最近才回到国内,要是对国内不熟悉, 想找好吃的好玩的, 就让我们小荧做东带你去玩啊。”

“罗前辈, 您好。”薄荧微笑。

“你好,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从梁平那里听他夸奖过你很多次了, 他还说荧幕上的你没有真人一半好看,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我终于知道他没有夸大其词了。”

“罗前辈您过誉了,梁哥那是王婆卖瓜, 自卖自夸呢。”薄荧笑道。

“罗美女贵人多事,这次好不容易在饭桌上碰上,小荧,你要抓紧机会好好向罗美女请教一些综艺上的事情, 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国内,罗美女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梁平说。

“得,又开始捧我了。”罗妙怡笑着摆了摆头。

“我这叫什么捧呀,我就是实话实说。”梁平说:“我先带小荧过去认识认识其他人,一会回来就坐你旁边啊。”

“行,你们去吧。”罗妙怡微笑点头道。

在梁平带薄荧认识其他人的时候,剩下的人也陆续来齐了,梁平带着薄荧走了一圈,把所有人都介绍过了以后,又回到了罗妙怡身边落座。

薄荧鲜少参加应酬,但这不是说她就不懂饭桌上的规矩,在国人的饭桌上有一个绝大部分时候都能通用的等式,一顿饭吃得越开心,酒就喝得越多,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要想让这顿饭吃得开心,酒就要喝得多。薄荧不擅长喝酒,可是好的资源不会无缘无故就掉在她的头上,有实力的女星不止她一个,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伸手去够,如果她不伸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掉在别人的手里。

整个应酬的时间里,薄荧喝了一杯又一杯,敬别人,被别人敬,尽管梁平为她挡了不少酒,但薄荧喝下的酒依旧难以计量。

宴席结束后,饭店外已经下起了绵针一般的早春寒雨,­阴­暗的夜空中泛着墨蓝,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一辆白­色­小保姆车停在了饭店门口,程娟从车上走下,一脸担忧地帮着梁平把脚下无力的薄荧扶上车。

“你怎么样?”梁平坐上副驾驶后,回过头来观察薄荧状态。

薄荧不想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坐上驾驶席的程娟发动了汽车,车门关闭后,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酒­精­的味道,梁平伸手按下遥控按钮,把程娟身旁的车窗降下了一半,裹着雨水的夜风和湿润的空气从窗外当即吹入,吹走了汽车里的大部分酒气,薄荧坐在副驾驶背后,这个位置受不到雨水蒙面,只会享受到夜风带来的轻轻吹拂。

被毛毛雨吹了一脸的程娟幽怨地扫了一眼梁平,为了薄荧,她忍。

“你今天很努力。”梁平说:“看来你也明白这次机会有多重要?”

“……你都明白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薄荧调整了自己略微歪斜的身体,直直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疲惫地说道。

这档真人秀节目投入巨大,上京卫视的野心从强大的节目主团队上就能窥出,在综艺制作上,日韩两国领先国内太多,上京卫视花重金从日本请回大有名气的综艺名导罗妙怡,又从韩国请了几位实力作家加入创作团队,在出演阵容上,目前已经确定有收视率保证、国民级的顶尖主持人王仑加盟,可以说进行到这里,《奇葩》这档节目已经已经可以预见必火的未来了,未知的只有究竟能火到什么程度这一个问题。

一线艺人拍一档综艺节目,每季片酬最少都在1000万以上,超一线为2000万以上,大咖级别的则动辄3000万起步,体力消耗越高、越辛苦的室外综艺,片酬越高,听说王仑接拍《奇葩》,片酬已经达到了耸人听闻的4800万,综艺节目一般是一季10到13期,拍摄时间不会超过30天,但片酬却相当于拍了一部完整的电视剧,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综艺的片酬还会高过电视剧的片酬。

梁平看中的正是其中的低投入高收益,薄荧看中的则是真人秀能够给她带来的病毒式扩张的人气效应,一个艺人战战兢兢拍十几部电视剧积累的人气,很多时候都比不上在一部人气综艺里当个常驻嘉宾来得迅速有效。

今年的《圈中人》系列榜单已经在前几天出炉了,在四小花旦榜上,她已经前进到了第三,罗莎被挤出了榜单,占据第四名的不是之前被薄荧取代的孟洁娅,而是去年十月份出道,一路高飞猛进的新晋小花董行瑶。如果薄荧能够出演《奇葩》,明年的四小花旦榜榜首到底是姓元还是姓薄,就会变得难以预料。

“你觉得我们机会大吗?”薄荧问梁平。

“难说。”梁平转过身看向前方:“六个常驻嘉宾,只有一个女­性­名额,竞争太大了。”

“排在四小花旦第二的人气小花岑梦昭、人气大伤想要借助真人秀翻红的罗莎、拍摄酸­奶­广告一夜成名的董行瑶,只要是有档期的女星,谁没有盯着这块肥­肉­? ”梁平说。

所有能够努力的都已经努力了,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

后排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梁平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去,薄荧正侧头靠着椅背的头枕,神­色­茫然地凝视着窗外夜雨,她乌黑的瞳孔中像是也吹进了细雨,湿润而迷离,就像采访的记者所说一样,薄荧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疏离、空灵、迷离梦幻,世人都将元玉光比作冰天雪地中傲然的雪莲花,拥有不分伯仲美貌的薄荧则是一缕和煦的春日阳光,但是梁平却知道,和仅仅是用冷漠当做保护­色­、外冷内热的元玉光不同,薄荧的冷,是真正的、万丈寒潭一般的冷,即使有着层层的伪装包裹,依然阻挡不了一缕一缕的寒气从假面下溢出。

她的微笑是虚假的,有礼有节是伪装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雕琢过的,她把内心的感受藏到最深最暗的地方,签约马上三年,梁平至今没有听到薄荧表述过她的心理感受,无论开心或是难过,无聊还是兴奋,在普通人口中很常见的话,薄荧一次也没有说过。

他可以肯定,就连睡觉的时候,薄荧也一定是紧闭嘴­唇­、全神戒备的那种人。

在宁静的缄默中,开车的程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梁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梁平收回目光,看向程娟。

“马上就要到零点了,你能用我的手机帮我买一下吴泊宁的数字新专辑吗?”

“……我怎么记得昨天还看到你在微博上刷时守桐的话题?”梁平扬起眉毛,脸上写着满满的嫌弃。

“我是博爱党嘛……梁哥,你就帮帮忙吧,前一千名有送特别 Demo呢!”程娟请求道。

“前一千名?吴泊宁的新专发售用不了一秒就能卖出几十个一千,你想抢前一千,做梦还快点。”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梁哥你手气特别好呢!”程娟再次恳求道。

“行了行了,拿来。”梁平不耐烦地伸出手。

程娟立马兴奋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梁平打开音乐APP,在最醒目的首页大图上看见了吴泊宁的新专发售信息。

“还有一分钟了,你注意啊。”程娟兴奋地说。

梁平看着手机屏幕,没答话。

一分钟后,他把手机扔还给程娟:“第三秒完成交易,已经排在了十多万名上。”

“什么鬼!这些人有病吗?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啊?!”程娟气得大叫。

梁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半个多小时后,小保姆车停在了薄荧租房楼下,程娟和梁平把薄荧送上十二楼,看着她开门走进家门才放心的离开。

关上房门后,薄荧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痛苦。她强打着­精­神去浴室冲了个澡,在热水的作用下,她的头脑稍微从酒­精­的麻痹中清醒了一些,但同时,薄荧胃部的绞痛也更加清晰了。

洗完澡后,薄荧将疲惫的身体扔进被窝,忍着腹中绞痛一动不动地仰面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痛到最后,她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睡着没有、睡了多久,手机的定时闹钟就让她睁开了双眼。

薄荧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一如往常地洗漱完毕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进食早餐一边浏览着早上的新闻。

因为凌晨吴泊宁新专辑的发售,今天早上的娱乐新闻特别热闹,门户网站和大v争先恐后地报道“发售一小时即卖出一百二十万张数字专辑”的空前盛况,纷纷感慨这是天王的反击,用事实告诉看热闹的人们,流行乐坛中的王者,依旧姓吴。

薄荧吃完早餐后一直在等梁平的电话,但是直到九点,她也没等到梁平的电话,对于梁平这种将时间和金钱划等号的人来说,睡过头是难以想象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薄荧拿出电话正准备给梁平打去时,梁平的信息在这时抵达了薄荧的手机:

“五分钟后下楼,去上京电视台参加《奇葩》的事前研讨会。”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长评看,孤独寂寞冷,有没有看过本文的推荐?论坛微博什么都行,附个链接让我围观一下,不过如果是排雷那就算了,我玻璃心=3=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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