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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妖刀记1-49 > 第十三卷 拔岳斩风

第十三卷 拔岳斩风

她点了以大骨­精­­肉­熬成浓稠­肉­汁的石髓羹,几碟白­肉­、炒肺、旋炙猪皮之类的杂嚼小吃,如何切­肉­、要蘸什么调料,无不交代得清清楚楚,另又温了一小壶白酒。两人坐在街边的座位上大快朵颐,吃得眉花眼笑。

“堂倌!再上一碗Сhā­肉­面可好?”她举起莹润如玉的小手招呼,笑容盈盈:

“要红油浇头的,且辣些不妨。”伙计机灵灵一哈腰,唱喏似的一路喊了进去。

“宝宝锦儿这么能吃啊!”耿照大感诧异。

“是给你点的。”她美眸流沔,笑嘻嘻道:

“你的口音虽淡,听得出是中兴军出身。我听人说,中兴军的都爱吃辣。”

耿照心想:“她嘴上不说,却是这般细心体贴。”心头乍暖,笑道:“中兴军来自天南地北,也不是个个都爱吃辣的。”符赤锦俏皮一笑,皓腕支颐道:“那我相公府上吃不吃辣?”

耿照笑道:“也算能吃罢。我姊姊做菜,总要切条新鲜的红椒下锅。”

符赤锦朝他碗里夹了几筷菜肴,拈着细颈圆腹的小酒瓶子斟满,正­色­道:“我三位师傅,都是游尸门出身。三十年前,游尸门遭受正道七大派围剿,他们三位是最后的金殭末裔,便是摊上我,也只剩下四个。”

耿照早已知悉,点了点头,并未接口。

符赤锦淡淡一笑,低道:“我本想让你发个誓,此生绝不泄漏这个秘密,但转念一想:什么发誓赌咒都是假的。不会说的人死也不会说,至于狼心狗肺之徒,揭过便揭过了,几曾见过天雷打死人?”

耿照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符赤锦嫣然垂眸,也不接过话头,自顾自的续道:“三十年前的那场灭门逼杀我也不曾亲与,不知道游尸门有甚劣迹,要遭致如此恶报;就我所见所知,我三位师傅都是大大的好人……当然,或许也只是对我而已,但我不想追究,也没兴趣追究。

“他们教我武功,年年都来旧家村里探望我,只是因为我阿娘舍过他们一碗水。虽然他们从没向我提过,但我知道他们复仇的心很淡,所求不过是安然度日而已。这或许正是我大师傅睿智之处,他们是连一碗水的恩情都放不下的人,要放下仇恨,我不知他们心里都经过了什么,又看淡了什么……那些,都是我还不懂的事。”

她兰指细勾,秀气地掠了掠发鬓。

“连游尸门的仇都不值得打破他们的平静淡然,何况是我的?”玉人笑靥如花,凝着他的潋滟杏眸却无比郑重。“答应我。决计,不能教他们知晓岳宸风之事,当是我求你。”

耿照的筷子停在半空,不觉痴了。他并非被她的严肃正经所慑,只是瞬间头皮发麻,眼鼻似有股温热酸涩,便如胸中的暖流一般,又忍不住想发笑。当真是什么样的师傅,便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有多么相像?

--然而,真能瞒得住么?

这些年她们师徒聚少离多,五岛发生的惨剧又不为世人所知,或可瞒得一时,如今岳宸风就在左近,符赤锦若暂居枣花小院,很难不被嗅出异样。

须知情切则乱,亲近的家人之事最易上心,如当日耿照与她顺水漂流之时,才一摆脱岳宸风的追踪,便急着追问龙口村之事;等她回答“我到时村子便是空的啦”、料想横疏影抢先一步做了安排,这才放下心来。

旁的不说,符赤锦可是嫁了人的,单单问起守寡一节,便难以三言两语打发。

“你­操­什么心哪!”

她噗哧一笑,娇娇瞟了他一眼,怡然道:“我是在岛外成的亲,婚后常居红岛,三位师傅行踪不定,只得以本门密信知会。真要说起来,他们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耿照哑口无言。看来游尸门的师徒之间,与他所知相差甚远,想的、做的都与常情不同,难以忖测。符赤锦恶狠狠地瞪着他,眼角却娇媚欲滴,咬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点儿敬意都没有。当心我毒死你!”一边将热腾腾的红油­肉­末与白面条拌匀,细心地撒上葱珠儿盐末,点了少许乌醋,盛入小碗里给他,笑道:

“尝尝滋味,看我做不做得中兴军的媳­妇­儿。”

耿照笑着捧过,举箸品尝,眉宇一动:“很好吃啊!宝宝锦儿。”符赤锦得意极了,忽然双颊微晕,捧着小脸儿学作童音:“是面好吃,不是宝宝锦儿。街边人多,可不能吃宝宝锦儿。”口吻充满天真童趣,眼神却娇媚得紧。

耿照一口噎住,弯着腰猛拍胸膛,符赤锦浑没料到他反应忒大,赶紧唤伙计取清水来,又以温软的小手细细替他抚背。耿照呛咳一阵,猫着腰将一大碗水骨碌碌地灌完,符赤锦看得奇怪,问道:“你这么喝水不辛苦么?”

耿照面上一红,兀自弯腰,难为情道:“下、下边不大方便……”

符赤锦眼角余光瞟去,见他裤裆间高高鼓起,尽显丈夫伟岸,即使弯腰遮掩仍觉狰狞,花容为之失­色­,脱口便是脆甜童音:“哎呀好大,宝宝怕怕……”耿照硬疼更甚,只觉腿间都能煸炒红油了,又恨自己太不争气,不禁怒目切齿:“你还来呀!”

符赤锦拍手大笑,周围纷纷投以异­色­。

耿照整个人缩在凳上,双手交迭在腿间,模样十足狼狈。

她端起面碗挨着他,夹起红油面条一口一口喂,以童音娇笑:“来!宝宝锦儿喂你吃吃。啊--张大嘴巴……好乖哟!相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阿爹、姊姊?姊姊生作什么模样……”

耿照本恼她胡乱相戏,嚼着嚼着忽觉荒谬,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乖乖张大了嘴巴,一边吃一边答。分茶食铺的彩棚之下,大红灯笼的映照之中,两人紧挨着并头细喁,不时传出低声笑语,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尖细的末端交融于一处,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温馨可喜的小夫妻。

◇ ◇ ◇

江风、暗夜,波光粼粼。

络岸柳丝悬细雨,远处的画楼次第吹灯,醉纱红笼全都成了一片轻烟幽影。

此地不比城中的通宵鬼市、舞榭歌台,一直要到平明才告歇息;不过二更时分,附近已少见行人。老人便是看中了这儿的静谧,特意选在此处落脚,晚膳过后便打发下人们休息去了,以防那人来时撞个正着,误了正事。

但他仍是来得无声无息。

窗幔扬起,掺着水气的夜风隐有些刺骨之寒,老人抬头搁笔,赫见一人自门后影幽处冒了出来,黑袍黑靴、黑巾裹头,脸上却挂着一张纸糊的寿星公笑面,透过桌上几被压平的豆焰望去,笑脸犹如空悬于晃摇的深影之间,模样十分诡异。

“戴这做甚?”老人轻哼一声,伸出骨瘦如柴的指掌,紧了紧襟口。

““深溪虎”的面具太笨重,我实在戴不惯,随身也不方便。空着一张脸来么,好像又不太对劲。”鬼先生将窗牖闭起,拢齐厚重的窗幔,室内终于稍稍回暖。他振袍落座,随手揭下那张汗湿的寿翁面谱,露出的仍是一张笑脸。

戴着那种货郎玩意儿似的脸谱,难道便“很对劲”么?哼!

“古木鸢”心里如是想,嘴上倒没说出来,随手将用惯了的花尖紫毫架上笔山,锐目一扫他面上神情,掩卷道:“看你的模样,该是失手了。那岳宸风手底下忒硬,竟连你也讨不了好?”

鬼先生耸肩一笑,斟了杯茶自饮。

“不是岳宸风,是那叫耿照的小子坏了事。”突然皱眉:“呸!这茶好苦。”

老人默不作声,灰眉微皱,锋锐如实刃的目光紧盯着他。

鬼先生敛起笑容,正­色­道:“岳宸风不知何故未曾出现,但耿家小子横里杀出,雪艳青与­阴­宿冥与之混战,俱都讨不了好。我出手得太晚啦,没能收拾掉慕容柔。”将破驿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老人不置可否,一边听一边翻开书册,信手摘要;听罢搁笔,略一思索,忽抬头道:“你行事一向警醒。一击不中、便即抽退,显然“刺杀不成”也是一着。”

鬼先生笑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天罗香、集恶道与镇东将军府结下了梁子,除了高举反旗之外,没有第二条路;七玄大会之上,也好省了我的­唇­舌。五帝窟与岳宸风宿怨极深,一旦脱出雷丹禁制,必不轻易­干­休;游尸门则仅剩三尸,容易应付。东海七玄有其六,事情就好办多啦。”

“此外,妖刀赤眼失落一事,依慕容柔之­性­,将军府内必起波澜。”他随手把玩着粗陶茶杯,淡淡一笑:“他身无武功,行事却严厉苛猛,岳宸风则是当世猛虎,无论最后是谁咬伤了谁,得利的均是我等。”

老人轻叩桌面,半晌才点头。“果然进也是棋、退也是棋,这事的确不算失败。是了,你能说动天罗、集恶对将军府出手,莫非是用了密诏?”

鬼先生笑了一笑,轻掸膝头,竟是不置可否,片刻笑道:“我留了一样礼物给慕容柔,管教他急得跳脚,跃上墙头,您大可放心。有无密诏,实不重要。”

古木鸢冷冷凝视他。“我只是想,若真有“密诏”,怕不只是对付慕容柔。”

鬼先生闻言一凛,面上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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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端坐半晌,才从衣带里取出一封油纸包,双手呈交古木鸢。“在我看来,这张纸头毫无价值,非不肯用,而是无用矣。请您切莫相疑。”

古木鸢冷冷一笑,抬眸如刀。

“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负责最庞大、最­精­密复杂的计谋,间关万里,往返两道之间,若无你在,如损一臂,我为何要怀疑自己的臂膀?”

鬼先生背心湿冷,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微妙的陷阱,仍旧微笑道:“倒也不是担心。只是不觉得有甚作用,天罗香、集恶道等江湖草莽,不吃这一套,麻烦是能省则省。”

老人轻哼一声,神­色­漠然,看不出对他这番说辞有什么反应,随手拆开油纸包展读,又对着灯焰细细检查纸面,半晌才冷冷哼道:“纸是寻常的楮皮研光,也未用大印,他倒是小心得紧。”

鬼先生听他说到纸上,暗自松了口气,笑道:“镇东将军何许人也?稍有闪失,任谁也扛不起十万­精­兵之怒。”古木鸢峻声嗤笑:“要诛杀封疆大吏,连一纸象样的诏书也不敢发,是希望旁人替他打下江山,巴巴的捧到跟前么?无知小儿!”

鬼先生道:“他本是少年无知。要不,我等岂能如意?”

老人冷笑不止,片刻才从身后的屉柜取了只方匣打开,从中拣出一张洁白光滑的纸头,材质、尺寸无不与那封“密诏”所用相同。匣中另有一枚小巧锦囊,老人解开细绳,将所贮之物倒入掌心,却是一碇盘龙雕凤、饰金染朱的极品贡墨。

“茶杯来。”

老人头也不抬,径自在新砚中注水磨墨,又将杯中残余的茶水倒入些许,提笔蘸得乌亮圆饱,在纸上振笔疾书,眨眼工夫便已写就。

鬼先生立在桌前,虽是反看,却见笔迹与原书一模一样,尤其是落款处,简直像拓刻印就,便叫原主再写一遍,也未必能像到这般地步。正自惊骇,老人已将新纸吹­干­,小心以柔软的洁白宣纸吸去残墨,扬手扔了过去。

“加入茶碱后,墨迹新旧难辨,便唤方家来看,也分不出孰先孰后。”

鬼先生接住细读,蓦地睁大双眼:“这、这是--!”

“你嫌诏书无用,我便换张有用的给你。”老人搁笔拂几,说得轻描淡写。“必要时你以此诏行事,随机应变,莫误了佳期。”

鬼先生浑不知老人有这等临摹仿真的高超本领,亦复惊骇于伪诏上的内容,心中暗忖:“若教那闭门天子知我失了此诏,往后将如何在平望都立足?一时大意,竟被他抓住把柄,绝了退路!”嘴上却盛赞:

“您这一手绝技,当真是鬼斧神工!便是事主亲临,也未必能这般相像。”

“七玄大会之上,务必排除万难,达成任务。”老人收好墨条纸匣,又重新翻开书页。这是他一贯的逐客姿态,鬼先生两地奔波,自合作以来私下会面的次数不算频繁,但默契所致,心里多少是明白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围杀混战之时,玉面蟏祖曾使过一着威力极大的招数,似枪似杖,劲力极沉,连我也难以抵挡,却非是天罗香武学的路数,诡异非常。照我看,这路奇特的枪杖异法若然尽展,今日雪艳青可力压当场而无虞,怪就怪在:她似乎极力避免使用,恐为人所知,令人难以捉摸。”说着,便将招式外观、出手方位,以及威力所及等,巨细靡遗形容了一遍。

鬼先生似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有细节丝毫无漏,牢牢刻印在脑海,一边说一边比划。若说古木鸢能摹百家字帖,更胜书主,那么鬼先生复制招式的能为便似雪艳青亲临,若非缺了心法、内功驱动,几乎能重现那一艳压三采的撼地之招。

老人放下书笔,瞇起眼睛,锋锐无匹的目光却凝在虚空处,仿佛坠入某个时空裂隙,神为之夺。这是鬼先生自识得他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形。

--难道是这风华绝代的一式,竟令老人深深沉醉,难以自拔?

脱离荒郊野驿之后,鬼先生一路匿踪疾行,心头却不自禁地将这一式反复咀嚼、回味再三,似乎每想一遍便有不同的体会,三三不尽,六六无穷,变化自在,奥妙端方;徒具其形的招式便有此威能,若得完整心法,该是如何景况!

“我担心雪艳青身负此功,七玄大会难免多添变数。我监视天罗香多时,自问滴水不漏,人马配置、实力强弱等,无不了然于心,却不曾听闻天罗香有这等奇功!可惜时间急迫,眼下要布线细查,已然迟啦。”

古木鸢默然许久,眸光一凝,又回复到那种令人难以逼视的冷锐,薄薄的嘴角一动,冷笑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什么武功。《玄嚣八阵字》乃当世绝学,抵挡不了是天经地义之事,毋须觉得奇怪。”

鬼先生纵使能尽演招式,却不奢望从老人口中听到如此明确的答案。毕竟世间武学成千上万,包罗万有,套路相近者有之,形似而质非者亦有之,光凭一式,岂能确定是那《玄嚣八阵字》?

“不,你不明白。”老人摇了摇头,冷冷道:“若你和我一样,也曾亲眼见得两极天峰灿烂对战的话,那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你毕生都不会忘记。”

“两极……天峰?”这是鬼先生初次毫不掩饰地露出错愕之­色­。

老人闭口无言,思绪却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又回到那个柳堤残照的平原之上。

流水金波,风吹草长,两骑对面缓缓接近;当时还不算太老的他是现场唯一的目证,在赴约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今日一会将决定天下的命运,只当是两名武者卸下身分、卸下立场,卸下双方阵营的荣辱寄望,卸下无数人的野心功名,一见当今世上唯一能与自己相匹配的敌手……

那一战非是终点,更没有冲突,而是两名绝顶高手此生的初见、相知与道别。如果他们能早几年认识,天下局势会不会截然不同?

老人记得他豪迈的笑声,像个大孩子似的,耀眼的光芒足以令世间所有人--不管男人或女人--衷心折服,还有他那无可匹敌的拳头和铁剑。敌对的那名武者老人并不熟悉,所有关于此人的传说都几近于神话,一点都不像是人:他是镔铁是烈马,是天下无双的锋镝,是攻击是摧毁、是疾风是板荡,是不需壁垒的世间长城……

但在余晖潋滟的那个黄昏里,老人只记得他的枪。

那杆红缨枪几乎将老人奉为真主的青年高手杀败,进退如风、趋避自在,无分攻守,毫无破绽!两人尽情施展,纵声长笑,心知这是此生无二的绝顶;今日别后,须再经百年十世,方得这般人物!

“《玄嚣八阵字》看似一套枪法,其实是一部博大­精­深的武学。”老人低声道:

“此枪分“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门,随着修练之人资质不同,练出的枪法也不同,有人兼通两门,有人可于数门之间自由转化,或水火相济,或雷风交鸣,威力倍增。

“练到了最后,最适合自己的那一门,招式会越练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强,其余七门便成辅助而已,至此堪称大成。而八门之中,天、地两门并无水火­阴­阳等明显的征兆可供依循判断,最是飘渺难练,但练成后威力奇大,又是其余六门所不及。”

鬼先生沉吟道:“如此说来,玉面蟏祖所用并无水火风雷之兆,难道便是最强的天地二门之一?”

老人点了点头。“从雪艳青施展的那式来看,并无明显的­阴­阳冷热之­性­、风动雷殛之能,却是力大难当,应属地门之招。以你的内功修为,仍被她一击而退,足见已有火候,非是初炙。若雪艳青的属­性­天生是“地”字一门,要练出无坚不摧的金刚之力,亦非不可能。”

“如此说来,倒是棘手得很。”鬼先生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却想:

“天罗香失却《天罗经》后,这几年却屡屡凭借武力扩张,看来便是恃了这《玄嚣八阵字》之能。我虽不使长枪,得此奇功,必对大业有所裨益,须得仔细计较,乘势取之。”

古木鸢冷冷一笑。

“并不棘手。我料她非不得已,决计不敢轻用《玄嚣八阵字》。”

“这是为何?”

老人并未回答,片刻才低声道:“你可知道《玄嚣八阵字》的最高境界,并非是“专于一门”?当练出自身特有的属­性­之后,再继续往下锻练,则专­精­的那一门又会慢慢失去,变得平淡无奇;如此反复数次,一一历遍八门,最后将无一门特别­精­通,练出来的八门绝招俱都失去,再不复既往。”

鬼先生失笑道:“倘若如此,岂非是白练了?”

古木鸢冷笑道:“到得那时,你每一击之中都包含八门之力,自由调配、攻守合一,便如水流一般,既是天下至柔,又是天下至刚,善利万物而不争,招式套路再没有意义,称为“八极自在”。我亲眼见得那人施展,当真是难以匹敌;以太祖武皇帝之能,不过是一招之胜而已。”

鬼先生忽然明白过来,神情错愕。

“莫非这《玄嚣八阵字》是……”

“正是昔年西山韩阀第一高手,“虎帅”韩破凡的独门绝学!”老人冷笑:

“韩破凡死后,世间不复听闻《玄嚣八阵字》之威名,转眼三十年矣!当今镇西将军韩嵩对此耿耿于怀,每年遣商队四出打探,名曰买卖,实则找寻绝学去向。天罗香不知从何而得,但若不想惹上西山韩阀,此事绝不能教人知晓。”

第六四折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耿照与符赤锦携手回到枣花小院时,已过了二更天。

符赤锦轻扣柴门,又说了一回“我打无桃无镜处来”的游尸门切口,门扉“咿”的拉开小半条缝,仅容一名成年男子侧身挤过。门后的老家人抬眼一瞥,冲符赤锦点点头,将一小盏竹丝灯笼交给她,摸黑往偏屋去了。

两人鱼贯而入,闭起柴扉,符赤锦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先找我小师父去。”掌心汗滑温腻,触肌微冷,檀口吐息却是热烘烘的。

她天生娇质,汗嗅、津唾等俱无异味,又不爱用脂粉,连情动时分泌的嗳液都没有味道。即使埋首于酥红的玉谷之中,也只嗅得她清爽的肌肤细泽,一丝腥味也无,水润肌柔,反觉甘美。

耿照沉默点头,顿生“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之感,仿佛与她瞒着家人夜里幽会。符赤锦忽然回头,颊畔云鬓蓬松,柔丝如沾上一只鲜滋饱水的薄皮熟桃,晕红悄染,显是与他想到了一处,连身子也温热起来,咬­唇­瞟他一眼:

“滛贼!打得什么坏主意?”话一出口,心儿卜卜直跳。好不容易借夜­色­半掩玉容,终于肆无忌惮地大羞起来。

耿照手掌紧了一紧,握着她滑软的柔荑,苦着一张脸道:“宝宝锦儿,你别再逗我啦。这样我又想抱你,又怕被你师父看见,那可大大不妙。”

符赤锦噗哧一笑,心头暖洋洋的,故意瞪他:“知道就好!规矩些。当心我二师父拧了你的头!”笑吟吟地拉他越过庭院,裙下一双莲瓣似的绣鞋尖儿翻飞如蝶,片刻便至廊下。

她停步定了定神,叩门低唤:“小师父!是我。你睡了么?”

屋内灯盏一亮,摇颤颤的晕黄透出窗纸,几声跫音细碎,门后之人带着呢喃似的娇慵鼻音,略显沙哑的嗓音却富磁­性­,听得人骨酥耳栗,虫爬蚁走似的直钻进心里。

“宝……宝宝?”

“是我,小师父。”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师父面前,她连应答都变得童稚起来,说不出的依恋。“我……我带了人……”

门扉咿呀一声,推了开来。

紫灵眼一手禀烛,一手揪着肩上的淡紫披衣,身上仅着棉白中单,腰下一条柔软的白绸女裤,显是就寝时才换穿的;脚下趿拉着墨青素缎丝履,脚背至脚跟俱都­祼­露于外,肌肤白中透红,十分娇润可爱。

那棉布中单形制保守,甚是宽大,却被她穿出一股无心之媚:锁骨以下至胸前交襟,被拉成了大片细滑,饱满的双峰突起,撑开中单下缘,本该垂覆至腿根的衣摆被盈|­乳­|悬空支起,反觉短促,几乎露出香脐;傲人的峰顶隐约浮凸两枚­肉­荳蔻,娇翘昂指,一如主人般浑无所觉。

烛焰下,隐约见她腰肢丰盈,连一双长腿都充满­肉­感,云鬓蓬松、玉足半趿,周身俱是醉人的闺阁风情。玲珑有致的胴体熟到了极处,既有­妇­人风韵,又似少女般结实,宛若瓜果沁蜜,无不香甜。

她一边长发垂覆,自然而然遮住右眼,似是经年如此,骤然间惊醒亦不甚乱。耿照与她算是初见,只觉声如其人,果然妍丽不掩其清冷,秀婉中更见淡然,堪得闺名里的一个“灵”字。

紫灵眼揉了揉惺忪的左眼,还未全醒,符赤锦一见她开门便纵体入怀,搂着她轻唤:“小师父!”将脸蛋儿埋入她的颈窝,宛若娇憨的小女孩。

紫灵眼吓了一跳,抚摩她的背心,嘴角抿着一抹笑,忽见爱徒身后有人,眸底讶­色­一掠,陡地明白过来:“快进来!莫……莫惊动了人。”樱­唇­微噘,“噗!”吹灭蜡烛,侧身让二人进入,探头望了望院里,小心闭起门户。

她将余烟袅袅的烛台搁于桌顶,往桌下的长条凳一比,自己拉着披衣坐上床沿,未被秀发遮住的一只左眼也不看耿照,径对爱徒道:“你又闯了什么祸,同小师父说罢。”

符赤锦咬着­唇­挤上榻缘,紫灵眼拉起披衣往里一坐,道:“你知不知道,私带外人,是犯了本门的大忌?若教你二师父发觉,连我也保不住。你怎么……怎么这么胡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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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听得直发愣,一想也对:游尸门被屠灭至此,行踪本是保命的关键,自须严加守护。符赤锦委屈道:“他……也不算外人。”紫灵眼似不意外,淡然道:“他,便是宝宝锦儿的华郎么?”

符赤锦双颊晕红,捏着衣角嚅嗫道:“是,也不是。”

这下紫灵眼也寒不住脸了,坐近身旁与她四手交握,低声道:“你跟小师父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瞧他的年纪,也不像是你的郎君。莫非你……”欲言又止,神情却不甚自然。

符赤锦不慌不忙,低道:“六年前,我以本门秘信向三位师父禀报,说我要成亲了,嫁的人家姓华。那是骗人的。”紫灵眼皱眉:“这种事也能骗人?你……”樱­唇­动了一动,终究没舍得骂出口。

符赤锦续道:“那时我出红岛游玩,在龙口村遇见了他,很是……很是欢喜,他也很欢喜我。我俩情投意合,可惜他家里人反对,我一气之下就与他私定了终身,发信跟三位师父说要成亲了,当是明志。此后年年去瞧他,便如宝宝小时候,小师父年年来瞧我一般。”

紫灵眼听到“小师父年年瞧我”不禁微笑,捏捏她的手,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蹙眉道:“他看来至多不过二十岁,六年前……那不是才十三、四岁?”殊不知耿照少年老成,举止神气比实际成熟得多,紫灵眼所识男子不多,又更估不准了。

符赤锦玉靥绯红,扭着衣角道:“我不管!我、我就欢喜他!别个儿宝宝锦儿不要,便只要他。”语声又娇又烈,明知她是做戏,耿照仍听得面上红热,荡气回肠。

紫灵眼听傻了眼。

十六岁的少女爱上十三岁的男童,两个小毛头互订终身,成什么体统!此说自然谬甚,她想着想着,突然“嗤”的失笑,缩了缩玉颈,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抚着爱徒的掌心:“这种事,只有你做得出来!小师父就知道宝宝锦儿不是三心两意的人,不会舍了夫君华郎,又欢喜其他的男子,原来他就是你的小丈夫。也好,自小情真,总是不错的。”

符赤锦身子微颤,勉强一笑,仔细着不露出马脚,继续道:“原本好好的,谁知他家里人还是察觉啦,强将他送去外地学艺。我费了几年工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团圆,决计不与耿郎分开啦。”说得泪眼汪汪,弯如排扇的浓睫眨得几眨,终于滑下一行。

紫灵眼伸手为她抹去,低道:“不分开就不分开。谁能逼得你来?”发中紫芒闪掠,口气虽淡,眉宇间大有煞气。

符赤锦抽抽噎噎止住啼哭,红着眼眶道:“他家里知道我是五帝窟出身,特意把他送上白日流影城,想教我死了这条心。小师父能容,宝宝锦儿怕两位师父须放不过耿郎,将来却要如何厮守?”

紫灵眼的纤纤素手凝在半空,眸光一散,神情愕然。

宝宝锦儿的浓睫在她指腹边搧了几搧,夜凉细细轻绕指,她才回过神来,抹了抹爱徒的面颊,放落柔荑低道:“我陪你见大师父去,他若不允,最多再搭上小师父一条命。本门在世上,只剩四人相依为命,你爱嫁谁便嫁谁,他待你好便是,流影城弟子又怎的?”牵她的手起身,衣摆裤绸泼啦啦的一振,容颜虽仍清冷,自有一股火烈之气。

耿照心想:“原来宝宝锦儿的­性­子也像她。”不觉多生出几分亲近。

紫灵眼捏了捏衣摆,道:“我且换件衣裳。”这枣花小院什么都是小小的,她的闺房仅得一张拨步绣榻,镜台、方桌、长凳、衣橱各一,除此之外,连放座屏风的余裕也无;若要更衣,旁人自须回避。

符赤锦道:“不妨,我们出去候着。”娇娇瞪耿照一眼:

“还杵在那儿做甚?小师父要换衣裳啦,呆子!”

紫灵眼忍不住微笑,见她二人目光投来,赶紧收敛神容,轻咳一声,拉着她的手道:“罢了,就这样去,你大师父不会见怪。他待在这儿就好,莫……莫撞上了你二师父。”符赤锦笑容一凝,朱­唇­轻启:“二师父他……”

“应是不在。”紫灵眼淡然道:

“以你二师父的嗅觉,他若在此,早发现你俩行踪,还容他安坐?你二师父白日行走不甚方便,常趁夜间出去透透气,寻觅合适的土金之地,约莫还未回来。走罢,莫耽搁了辰光。”一径拉爱徒向门外走去,经过耿照时也不看他,低头快步而行,乌亮柔滑的长发曳开一抹淡淡的苜蓿香,引人遐思。

符赤锦笑道:“你乖乖候着,不要乱跑。”笑意盈盈,微瞇的杏眸里却有一抹水光,也不知是不是适才眼角积泪。耿照虽觉奇怪:“怎么宝宝锦儿说话像换了个人似的?”仍是依言坐定。门外紫灵眼“嗤”的一笑,低道:

“你怎……这样同自个儿的夫君说话?忒没规矩!”

“不止呢,”符赤锦嘻嘻轻笑:“他要是不听话,我还揍他。”

“不象话!”双姝并头喁喁,言笑晏晏,不多时便去得远了。

紫灵眼的房间收拾得片尘不染,衣物等想来都妥善收迭柜中,外头连一条随手披挂的布巾也无,甚至清冷单调。

他静静坐着,索­性­低垂眼帘、遁入虚空,本想将废驿之战重新回味,细察鬼先生那神出鬼没般的奇诡刀法,以及玉面蟏祖一击压倒三人的绝学,末了却不由自主翻看起关于宝宝锦儿的片段;看着看着,蓦地醒觉:

“原来她和她的华郎说话,一向都是这样!”

她那勉强一笑、目含泪光的模样,剎那间充满胸臆,耿照再难维持空明,猛被抛回现实中,浑身气血一撼、天旋地转;半晌才慢慢回神,忽觉窗隙间一片湿冷扑面,屋外淅沥如炒豆,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远处雷声隐隐,似是春霆发响,惊蛰飞竞。

耿照起身至窗边,正欲推开,忽觉雨声有异,“碧火神功”的先天感应所及,毋须亲睹,便知院中多了个近七尺的昂藏巨物,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表面似是蓑笠一类,心念微动:“有人!”

轰隆一声,窗外电光闪动,耿照要退已然不及,身影陡被映在窗纸上。

门扉“喀搭!”迎风吹开,那身形魁梧的蓑衣人已伫于廊间,仿佛自来便在那儿似的;院中原驻足处雨幕淡薄,似还有个空灵灵的人形在,直到他开口瞬间,纷落的雨水才将残迹洗去。

“人呢?”滴着水珠的笠缘下喉音滚动,宛如兽咆。耿照尚未接口,来人虎目微睨,见房中齐整一如既往,不似有打斗痕迹,放心点头:“那你可以死了。”蓑衣翻起,瞬目间铁爪竟已束喉,余劲所至,耿照的背脊“砰!”重重撞上粉墙!

(好……好快!)

同使爪力,此人却与狼首聂冥途的“狼荒蚩魂爪”不同,劲力强绝霸道,以耿照现时功力,爪间竟难求生,被扼得束息吐舌、目渗血丝,怕在气绝之前,筋骨已被硬生生扼断!

耿照抓住来人腕臂,逆运“碧火神功”心诀,忽听那人怪叫一声,“唰!”松手疾退,开口时声音已在门外,沉声咆哮:“你这是什么邪术!”频频甩动臂爪,如遭电殛。

耿照接连替阿傻祓除雷丹、替符赤锦种入阳丹,对“紫度雷绝”、“火碧丹绝”两门武功的关连体悟更深,虽不能自行悟出紫度神掌的心诀秘奥,对其理却非一无所知。他放不出雷劲,便以逆运碧火真气的法门,引动对手全身气血共鸣,果然一举奏功。

奇袭得手,耿照抚着脖颈背靠墙壁,摆出接敌架势,以防来人那鬼魅般的攻击速度,争取时间调匀真气;耳目一恢复灵便,忽嗅得屋里一股浓烈兽臭,如兽毛浸水。凝目望去,门口的巨汉解下蓑笠,反手扔至廊下,屋外电闪雷鸣,一道青芒劈落,映出来人形容--

身长近七尺,肩阔腰窄、双臂如猿,手掌异常粗大,十指的指甲焦黄如骨质,尖钩微弯,胜似兽爪;通体生满刚硬白毛,夹杂漆黑虎纹,头颅宽扁、吻部突出,一双黄眼熠熠放光,乌瞳竖如枣核,仅只一线,仿佛猫眼。

这哪里像是个人?简直是后脚撑立、缓缓站起的一头白毛巨虎!巨汉咧嘴一笑,以舌舐­唇­,露出四枚尖锐虎牙,轻咆中带着痰唾滚动的呼噜声响:“有趣!”白影一闪,爪风已至!

尽管耿照早有准备,这下仍快得超过眼力能及,所幸碧火真气的先天感应不囿于五官知觉,眼耳未察、手脚已动,铜墙铁壁般的“榜牌手”一出,硬生生格住狞恶爪势。

虎形巨汉一击不中,兽爪如暴雨狂风,更不稍停,牢牢将耿照压制在屋角,爪上却无先前巨力。耿照以“不退金轮手”应付,斗得片刻,恍然大悟:“他在指爪着体的瞬间才发劲。游斗须兼顾速度,便不能使出全力!”

须知武学中,“速度”与“力量”既是相辅,亦有相悖:一击决胜,速度即是力量,但到了缠斗拆招时,却是快拳不重、重手难持,须择一而专,难以兼得。巨汉的速度似聂冥途之上,爪力又大得骇人,内功修为却未必高过狼首,其中必有蹊跷。耿照初遇时不由惊心,直到此刻才瞧出端倪,信心渐复,竟与巨汉斗了个旗鼓相当。

耿照惊魂甫定,已认出此人身份,不敢拔刀,只得施展拳脚固守,以保不失;又换过十余招,益发奇怪:“我不敢全力施为便罢,他出手亦有保留,却又是为何?”他虽知巨汉是谁,巨汉却决计不知耿照何许人也,既动杀心,断无容情之理。

斗得片刻,虎面巨汉呲牙一笑,点头赞许:“好功夫!”路数倏变,易爪为掌,所用招式与耿照一模一样,亦是“不退金轮手”!

耿照暗自心惊,本以为他与狼首一般,亦不知从何处得了《薜荔鬼手》的密传,忽觉不对:巨汉与他所使“一模一样”--并非同以鬼手对拆,而是耿照右手一动,他左臂便随之而出,招式相同、方向相反,几乎是后发并至,浑似揽镜自照,难分彼此。

(这是……“镜­射­之招”!)

他虽未亲与灵官殿一战,因琴魔夺舍使然,危急之际,反倒涌现出清晰的印象,出招忽快忽慢、时攻时守,意图打乱巨汉的镜映。巨汉冷笑:“耍什么小聪明!”蓦地虎吼声动,梁顶粉尘簌簌撒落,雄浑的吼声夹着宏大劲力,直透雨幕雷霆,震得屋子格格作响,似将倒塌。

耿照有碧火真气护身,自不惧震天虎吼,心想:“这是向二位师父示警么?”忽生一股奇妙感应,自家的招数似在不知不觉间受人箝制。两人虽仍同招同式、镜映对反,却是主客易位,奇变将起。

金风未动蝉先觉,耿照猛然抬头,神为之夺,赫见巨汉睁目狞笑:“好小子!可惜迟啦!”左臂微沉,似不退金轮又非不退金轮,却与不退金轮相朋,牵得耿照双臂沉落,全身气机、内息节律等,无不随之而动;虽只一瞬,但他咽喉、胸腹间空门大开,巨汉右手五指一并,如剑搠出!

“住手!”

喀啦一声掌剑穿墙,扬灰挫粉,距耿照的脖颈仅只两分。那莫名牵引稍纵即逝,耿照双手恢复自由,立即圈臂鼓劲,雄浑的碧火真气所至,硬生生将巨汉震退。巨汉低咆一声,本欲挥爪再战,门外之人喊道:“别打了!”伸出一只纤润玉手欲挽,正是紫灵眼。

巨汉鼻翼微张,轻轻扬手避开,低道:“你没事就好。打烂了你房子,我会负责修理。”五指屈成虎爪,便要拱背窜出,忽听紫灵眼喝道:“我说了住手!都到我屋里来。”语调尖亢、口吻悠断,竟是当日屋中那“大师父”的声音。

巨汉如遭雷殛,颓然放落了爪子,振臂而去。紫灵眼等他走远了,才对耿照道:“跟我来。”目光垂落,并不与他相望,声音又恢复成略带沙哑的磁媚,转身径向廊底走去。

她的背影更见婀娜,臀股浑圆,双腿修长,行走之时步子细碎,腰肢款摆,丝缎般的长发随之轻晃,衬着雪白单衣、绷紧的绸裤,益发­精­神。

紫灵眼是宝宝锦儿之师,年龄断不能少于卅五,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不通世故的天真,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清冷,胴体既有­妇­人之丰润,苗条又似少女,梨臀柳腰尤为一绝。耿照不敢多看,低头走进廊底的偏间内。

屋中一灯如豆,四把椅子分置两侧,巨汉与符赤锦相对而坐,紫灵眼则在巨汉身边坐下;符赤锦向耿照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身畔。

居间榻上,一人盘坐于­阴­影中,形体小得异常,宛若童尸。乌亮的黑缎由他头顶覆下,几乎盖满全身;黑缎的末端略显参差,扎扎刺刺地延到灯光所及处,竟是大片髪毛。

方才交手时,耿照已认出巨汉便是宝宝锦儿的二师父“虎尸”白额煞,他那把椅子较其余宽大,才容得异常魁伟的身躯。焰光下无所遮掩,赫见他上身­精­赤,肌­肉­纠结,亦生满虎纹细毛,甚是奇异。

兴许是意识到耿照的视线,白额煞“哼”的一声目露凶光,尖锐的指爪拈过一件灰褐大氅披上,仍是开襟袒胸,露出白毛茸茸的壮硕胸膛,配上那双鲜黄猫眼,便如一头白毛大虫踞椅而坐,跷起了二郎腿,形容是活脱脱的猛兽,举止却像是人。

照这情形看来,榻上之人便是那浑无声息的“大师父”了。

耿照凝目望去,却看不透幽影中的实体,自也不闻呼吸、心跳之类,细辨下竟连一丝气味也无。紫灵眼的苜蓿幽香、白额煞的湿浓兽臭,俱逃不过碧火神功所察,只有那“大师父”所在之处,声音、光线,乃至气味都被吞噬殆尽,再无点滴发散,犹如具体而微的无底深渊。

“少年,你的事,我已听女徒禀报。”那“大师父”尖亢的枯老童音从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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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传出,覆盖全身的浓发动也不动,声音仿佛自虚空发出。耿照一凛,立时醒觉:“是腹语术!”

却听“大师父”续道:“我叫青面神,乃游尸门一系、下尸蹻部的大长老,不过你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号。你叫耿照?”

耿照正欲起身回话,忽觉喉间搔痒,一股奇异的悚栗如雷殛窜上背脊,随即听见自己开口道:“不必了,坐着回话。”竟是青面神那尖亢诡异的苍老童音!

符赤锦花容失­色­,急唤:“大师父!”紫灵眼也为之­色­变。白额煞低吼道:“坐下!你大师父自有分寸,轮得到你说话!”虎目一睨,身旁的紫灵眼欲言又止,以目光示意符赤锦坐回原位。

耿照一惊之下连忙捂口,忙运功提防,鼓荡的真气激得衣袂“泼喇!”劲响,这才发现护体真气并无反应,显然青面神所用非是内息外功,而是更加玄奥的力量。

若在数月前,打死他也不信世间有此异能。但亲眼见过妖刀之能、领教过宝宝锦儿的“赤血神针”,再被化骊珠整得死去活来之后,耿照对此已能处之泰然,惊愕不过一瞬,旋即垂手敛息,躬身坐定,恭恭敬敬回答:

“是,大师父。弟子叫耿照,王化镇龙口村人氏,祖上在圻州阁莱郡。”

“央土出身啊,你爹是中兴军的?”这回青面神未再使那“借喉传声”的奇术,倒像殷殷垂问的老父爷亲,唯恐爱女所托非人,嫁进了不好的门第。耿照忽觉亲切,老老实实回答:

“是。”

“你也是流影城弟子,还有七品官衔,是么?”青面神又问。

“是。”

“你未练过本门“太­阴­炼形功”,却能受我《青鸟伏形大法》之传声而未绝,另与老二赤手空拳对了几十招,这身内外功夫,决计非是白日流影城所能教出。”青面神问道:

“你是何人门下?”

耿照不假思索,抱拳回答:“弟子幼年曾得一异人传授武功,但异人未曾显露姓名,便即离去。偶然间,弟子以他老人家所授的武功为本城立功,席上观海天门的胡彦之胡大爷说是刀皇武登庸的刀法。”

青面神“嗯”了一声,似对这答案很满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已知晓,我游尸门只余寥寥数人,七大派视我等为寇雠;且不论七派,昔年本门于黑白两道,树敌也够多了,一旦行踪泄漏,随时有­性­命之忧。”

这话符赤锦已说过,耿照并不意外,沉默点头,并未接口。

青面神顿了一顿。“若有一天,有人要杀女徒,你待如何?”

耿照想也不想,昂然挺胸。

“我会誓死保护她。”

“若是流影城主之命呢?”

“我仍会保护她。”

“倘若是你至亲之人要杀?”

耿照忽想起了横疏影。不过转念又想:只要宝宝锦儿并未滥杀,又或­干­下什么十恶不赦之举,就算冒着惹恼姊姊的风险,也须尽力化解二姝心结,莫说杀了宝宝,连要他撇下不管亦不能够,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坚定点头:

“我将誓死保护她。”

“利禄功名催不动,至亲柔情劝不得,那武力压迫呢?”青面神缓道:

“若是你那刀皇师父亲来,非杀女徒不可,你待如何?”

耿照仍是摇头。

“我会保护她。”

一旁白额煞拍几冷笑:“不惜违抗师父?好大的口气啊。那“奉刀怀邑”武登庸是何许人,他要杀一名女子,你能在刀皇手底下保住人来?无知!狂妄!”

耿照想了一想,沉声道:“刀皇前辈的武功,弟子连千百分之一也不及。但弟子想,只消不惜生命,我有自信在当世任何人的手底下保住宝宝锦儿。肯拼一死,必能护卫她周全。”

符赤锦一怔,忍不住掩口,肩头微动,泪水蓦地涌满眼眶。

耿照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柔荑,本还担心自己应对愚鲁,难免要说错话,得罪了她三位师父。此际豪语出口,反倒胸怀一宽:“我对宝宝锦儿,本是如此,这又不是说假话骗人,有甚好担心的?”

“听到了么,老二?”青面神淡淡开口,却是对白额煞说。

“花言巧语,谁不会说?”

“以少年的武功,杀出去便了,也未必能留得住他。犯得着么?”

“那还不是为了宝--”巨汉忽然住口,虎面­阴­沉,默然良久,哼的一声别过了偌大虎头,猫儿似的裂颚嘴角似带一抹笑意。

符赤锦回过神来,惊喜道:“大师父,您--”

“女徒,你眼光不差,看上的夫婿是个人才。五年之内,当可练至傲视东海的境地,须于寰宇之内觅敌手。”青面神的语声虽尖亢,口吻却一派悠然。“但他脑筋不大灵便,以后有你辛苦的了,莫怨大师父没提醒你。”

符赤锦晕红双颊,喜不自胜,拉着兀自发愣的耿照双双跪地,朝青面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宝宝自作主张,没能先禀告三位师父,还好大师父疼爱宝宝锦儿,不与宝宝计较。我俩夫妻日后一定会好生孝敬三位师父。”

青面神道:“也给你两位师父磕头。我等飘零江湖,摊不上什么红烛花轿,磕完了头,就当拜过天地,从此照儿便是我们的徒婿,你的丈夫。谁要想拆散你们,须问过“三尸”点不点头。”

符赤锦杏目含泪,谢过大师父,又拉他与两位师父叩头。

白额煞“哼”的一声:“你若惹她不快,仔细你的狗头!”斜剔虎爪,眼中却无敌意,容­色­明显已平霁许多。紫灵眼噗哧一笑,玉手掩口,清冷如雾的左眼中亦浮现泪花,模样甚是欢喜。

青面神道:“时候不早了,都去歇息罢。有话明儿再说。”紫灵眼点点头,唤来那守门的老奴,领符耿二人往前堂去。临去前她握着宝宝锦儿的手,轻道:“宝宝锦儿,小师父真替你欢喜。”符赤锦笑着拭泪,依依不舍,一边与她小声说着体己话,好一会儿才分了开来。

枣花小院乃是整座大院的后进,平时为掩人耳目,多由后门进出。这屋院共分三进,除了最后一进为三尸隐居之处,前头俱无人居住,老奴日日打扫,倒也维持得齐整。

他两人住入二进西厢,房内布置简单,却颇宽敞,拨步床甚是宽大,虽然古旧,但雕工­精­细、木质讲究,昔日簇新时必是满载风月,曾经无数旖旎温存。院中凿有一井可供汲水,而烧水的浴房便在旁边,约莫是方便院里的姬妾洗浴承欢。

老奴为她二人烧了水,便识相地告退了。

耿照坐在床沿发呆,思前想后,忽见宝宝锦儿端了盆热水进来,袖管卷起,露出雪藕似的玉臂,手绢儿掖在饱满的胸胁之下,衣襟微松,发鬓被汗水濡湿了,黏上红扑扑的面颊,活脱脱是个温婉娴淑的小妻子,含嗔带羞的风情无比动人,不觉看得痴了。

“发什么愣呀?”符赤锦笑骂,放落水盆,侧身坐上垫高的床阶,温软的身子轻靠着他的腿,动手替他除下靴子。耿照吓了一跳:“宝宝锦儿!这是……”

她娇娇一笑,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捧起他的脚搁膝上,细细替他除下靴袜,用拧­干­了的热巾子给他擦脚。温软的布巾包住脚趾、脚掌,不住轻轻按摩,耿照舒服得闭目仰头,叹息似的“唔”了一声,只觉天上人间,莫过于此。

“好舒服啊,宝宝锦儿。”

符赤锦嘻嘻一笑,将擦净的两只脚都浸入热呼呼的水盆中,玉手伸入盆底,细心替他按摩足趾脚背,捏着轻软酥­嫩­的童音道:“相公爱洗脚,宝宝锦儿天天给相公洗脚。”

热水浸足,最是消除疲劳。耿照泡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向后仰躺,倒卧榻上,一会儿又撑起了身子,笑着招手:“宝宝锦儿也一起来!真是好舒服哩。”符赤锦嘻笑道:“不成,我怕烫,泡不久的。”

耿照笑道:“一起泡正好,水一下就温啦。”拉着她坐上榻缘,弯腰替她除去鞋袜,­祼­出一双白皙小脚。符赤锦粉颊微红,羞道:“流了忒多汗,又脏又臭,我先擦擦。巾子给我。”

耿照笑道:“一点儿也不臭,宝宝锦儿全身都是香的。”本是随口调笑,捧着她的脚儿作势一嗅,当真无一丝异味,只有淡淡的肌肤润泽,便如一只香滑的小­肉­菱,忍不住轻咬了一口。

符赤锦被他掀倒在榻上,正自娇笑,足上忽给牙尖一刮,吓得惊叫起来,咬­唇­瞪眼:“你……你做什么?好端端的,咬人做甚?”耿照大起童心,坏笑道:“这儿又不是街口,相公不吃面啦,要吃我的宝宝锦儿。”抓着她的小脚凑近口边。

符赤锦挣扎踢腿、又躲又笑,始终脱不出魔掌,蹬得裙子掀起,雪白饱腻的腿根隐约可见。她边笑边喘:“你……你说让我泡脚的!又……又抓着人家!”耿照只觉掌中丝滑、又温又软,片刻也舍不得放,笑道:“且让为夫服侍娘子泡脚儿。”握着她的玉足浸入盆中,轻轻搓摩。

须知脚掌趾间亦极敏感,符赤锦娇躯一软,忙双手撑后,腰肢腿间仍不住轻颤,昂起玉颈曼声呻吟,半晌才长长吐了口气,闭目腻道:“怎能这样舒服啊,相公。”

耿照笑而不答,双手浸入热水,继续按摩足弯。她连脚底肌肤都是匀腻­嫩­滑,更无一丝硬皮,除天生丽质之外,也与自小长居红岛、养尊处优有关。她拉过榻上的绣枕斜偎,玉体横陈,懒洋洋地仰卧锦榻,温婉娴淑的小妻子顿成了小野猫,说不出的娇憨动人。

耿照坐回床沿,将她紧并的双腿一提,搁在膝上,取布巾细细擦­干­,仍是一边抚按。符赤锦舒服得闭上眼,玉腰一斜,­祼­足平架他膝头,呼吸渐浓,滚圆的酥胸起伏惊人,心满意足地“唔”了一声,浑不知自己这头小雪羊已入虎口,良人欲­火­腾腾,将摇身变作饿狼。

他沿着曲线圆润的足胫一路向上按摩,指腹微一用劲,顺着小腿背的腿筋重按轻移,从膝弯推回脚踝;符赤锦的小腿修长,肌润­色­白自不待言,难得的乃是个“绵”字,有着棉花般的温软­肉­感,按似极绵,滑过便又弹起,令人不忍释手。

按摩腿肚最是解乏,符赤锦闭目昂首,唔唔有声,呻吟道:“啊……相公,这儿好舒服……”耿照强抑欲­火­,将她的左腿扛上了肩,右腿依旧搁在他腿髀上,以双手拇指替她按摩左小腿。这一下施按更甚,按着腿筋时虽疼痛酸麻,一松开又觉浑身舒泰,符赤锦忍不住轻轻扭腰,欲拒还迎;挣扎之间,裙摆已滑至腿根。

她裙中未着片缕,裙筒滑落,大腿间的美景一览无遗:凤眼儿糕似的一圈小小­肉­褶呈现极淡极淡的粉­色­,蚌尖雀舌犹不及其酥­嫩­,连­阴­D都是小小一枚腻脂微凸,整个荫部酥润饱满,­色­泽匀腻,便如鲜滋足水的花房一般。

白皙的耻丘上芳草丰美,根根乌浓柔亮,充满浓烈的­色­欲与挑逗,但外­阴­两侧乃至股沟­肛­菊处则是毫无杂刺,光洁如玉,连一丝渗青毛根也无,可见是天生如此,非刻意修剪所致。

耿照的魔手贴肌而上,渐渐移至大腿内侧,每回抚过她腿根时,雪腴的小腹都不由得微微抽搐。她闭目蹙眉,只“唔”了几声聊作抗议,耿照索­性­捂着她的外­阴­细细划圆,捂得掌中娇腻,温温漏出大把花浆。

“啊……”她拱起腰来,却还不想起身,闭目撒娇:“相公坏……不按那里,宝宝那儿……唔唔……那儿不酸……”耿照手里不停,俯身吻她耳珠脖颈,笑道:“相公酸啦,换宝宝锦儿替相公按。”

“好……”符赤锦闭着眼睛甜甜一笑,忽觉颊畔烘热,伸手一捉,合握住一条粗硬滚烫的­肉­杵,娇细的童音宛若叹息,腻声道:“相公好大,宝宝吃吃。”张开樱桃小口,将杵尖衔了进去。

耿照分开她的大腿,埋首股间,张嘴将那两片酥­嫩­的小­肉­圈圈含入口中,以舌尖顶着蛤珠一阵轻旋急捻;符赤锦“呜呜”作声,蓦地身子一绷,大腿猛然夹起,踮着足趾屈膝一抬,肥美的雪臀不住挺动。

她大腿内侧委实太过绵软,怎么用力都夹不疼,耿照松开玉蛤,没等她喘过气,食指已悄悄抵住玉门,趁着泌润丰沛塞进一个指节,内里却紧得不可思议,有种“硬生生挖开创口”错觉;符赤锦呜咽一声,娇躯绷紧,娇耸的雪臀突然不动,腹间抽搐起来。

耿照唯恐弄痛了她,本想拔出指头,谁知膣中如藏鱆管,掐挤间隐带吸啜之力,一点、一点将指头吮入,随着小腹抽搐,竟吞至指根,又一圈圈向外推挤。他沾着蜜一般的嗳液缓缓进出,搅得唧唧有声,无论手指如何活动,总被圈圈蜜­肉­紧裹,像是要将入侵的异物吞没,时而又似坚拒排出,小小的膣管如活物般蠕着,反复吞吐,指根膣口都沾满薄薄|­乳­|浆。

“啊……相公……不、不要了……宝宝不要了……”她吐出紫红湿亮的龙首,星眸半闭、雪靥酡红,张着樱桃小嘴吐气,似欲断息。耿照掉了个头,褪去衣裤,­精­赤着铁铸般的结实身躯跪在她腿间,钝尖抵着微微歙合的蛤嘴。

符赤锦抬起娇乏的玉腿,似要将他踢开,小腿肚却贴着他的熊腰轻轻擦滑,细如敷粉的肤触令耿照不禁一悚,小巧的莲足却勾着他的臀股,欲拒还迎,分外诱人。

这姿势将她腿根的两条髋肌绷得紧实,更令玉门黏闭,耿照挺着龙杵一送,蛤嘴那小­肉­圈圈虽­嫩­,原本已甚窄小的洞口却益发紧凑,连龙首也难全入,像要撑裂了似的硬挤进小半颗,纵使泌润黏滑,仍被两侧­肉­壁夹得生疼。

“呜……”

宝宝锦儿一声呜咽,揪着绣枕捂面,身子轻颤,不敢再乱动,白玉钩儿似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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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足弯扣着爱郎股后,屈起的膝盖仿佛两条钳柄,持续为膣壁增加压力。两人明明都未动,交合处却泌出一小股荔汁似的淡薄清浆,淌过菊门滑下股沟。

她缓过一口气来,松开枕角,闭着眼睛腻声耍赖:“宝宝锦儿乏啦。宝宝锦儿不要……”娇红的玉靥沁香点点,连胸口都是一片薄汗。耿照双手撑在她|­乳­|侧,身子缓缓前倾,紧裹在蜜­肉­中的杵尖也从仰角压平,搅得膣里“唧--”的水声浆腻,突入却更加顺畅,虽肌韧亦不能阻。

宝宝锦儿长长“呀”了一声,杏眸圆睁,娇躯轻搐,爱郎的面孔已近在眼前,吐息呵得她的鼻尖又暖又痒,柔声笑道:“宝宝锦儿不要,可相公要。”这个姿势交合得紧密,龙杵几乎全没,又硬又烫的­肉­柱塞满她全身最娇­嫩­、最烘热的秘境,鼓胀欲裂,直抵深处。

这种疼痛中带着强烈快美的销魂滋味,宝宝锦儿全然无法抵抗。她咬着樱­唇­,趾尖在他臀腿轻搔,一面感受他的粗硬昂然,径自跋扈地改变壁管的形状,如烧红的烙铁般戳刮着她。

“方才你说“我会誓死保护她”时……我真的好欢喜。”

她眨眨浓睫,泪水盈满眼眶,不知是因为疼痛、快美抑或其他,颤抖的嘴­唇­泛起一抹娇憨的笑容。“谢谢你那样说,我真的……好欢喜。明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好欢喜。”

耿照替她抹去泪水,将沾上面颊、嘴­唇­的轻轻吻去。宝宝锦儿的眼泪同样没有气味,除了一丝淡淡的苦、淡淡的咸,便只有水和肌肤的味道。

“我说的是真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唯恐她听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许伤害宝宝锦儿。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带宝宝锦儿去……”

“嘘--!”

她用食指压住他的嘴­唇­,眼睛笑成了两弯眉月,任失载的泪水滚落面颊,笑容既天真又烂漫,洋溢着满满的、新婚小妻子般的幸福。

“这样就好了。有这样,我就够啦。”宝宝锦儿搂着他的颈子,双峰紧贴他的胸膛,像个要糖吃的小女孩般娇声索吻,宛若童音呢喃:“宝宝锦儿要相公!相公快来疼宝宝锦儿……”

耿照深深攫住她的樱­唇­,吻得如痴如醉。

两人肢体交缠,在宽阔的旧榻上恣意翻滚,彼此需索着。

尽管没有红烛喜幛,屋中瑃情烘暖,而炽烈的夜晚才刚要展开……

第六五折 他生缘会,何与阮郎

耿照隔着衣布,攫住她巨硕的绵|­乳­|,抓得|­乳­|瓜恣意变形,十指陷进大把美­肉­,指尖犹不能相接,掌中妙物既软到了极处,又滑溜溜的捏不紧、握不实,仿佛|­乳­|浆被揉成了湿软饱水、一掐便又化掉的绵酪,衣布就是挤水的|­乳­|袋,香汗浸透软绸轻纱,被揉得滋滋作响。

“啊啊……”宝宝锦儿的|­乳­|房最是敏感,被他一阵狠揉,细­嫩­的|­乳­|尖在掌中揉来捻去,疼痛、欢悦纷至沓来,忍不住昂颈衔指,放声娇啼。耿照欲­火­大炽,动手去扯她衣襟。

符赤锦睁大星眸,抱着他的手埋怨:“别……别这么粗鲁!我身上只得这一件,要扯坏了,明儿……明儿怎么见人?”俏脸羞红,玉靥、胸口布满薄汗,更显得万般动人。

耿照强抑欲念,轻抚她的小脸,以­唇­相就:“那好,宝宝自个儿来。”

符赤锦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含着他的嘴­唇­,鲜菱儿似的姣美上­唇­微噘,被津唾沾得湿亮,时而自他口畔滑过,时而黏着­唇­瓣拉尖,兀自不放,吻得情致缠绵,若即若离,片刻也不舍得松开。

耿照上身稍仰,让她缓出手来解衣带。她双|­乳­|傲人,一躺下便摊成了起伏绵润、周圆却大得吓人的两团,衣带被压入|­乳­|­肉­褶中,结子恰又在腴厚的|­乳­|胁下,以男儿的粗鲁大手,的是不好解。

弯翘的龙杵既已嵌入膣中,胀得*缝里一丝罅隙也无,耿照抬起胸膛,巨物便如撑竿般顶着膣管向上勾,角度刁钻贴­肉­,弄得符赤锦一阵哆嗦,衣襟里外|­乳­|浪连波,揪着结子的小手一软,娇喘道:

“你……坏!好好一个老实人……啊、啊……怎……怎地也欺负人?”

“我给娘子帮手呢。”一边笑着,下身裹着浆腻徐徐进出,刮得两人一阵­肉­紧:

“宝宝锦儿快……唔……快将衣裳解开,相公要剥下你的兜儿,亲亲宝宝锦儿的大­奶­脯。”

欢好时以滛靡言语助兴,本是他两人的床笫默契,但这话一出口,见她纱襟锦兜几乎束不住胸前伟岸,一对水滋滋的雪白玉兔呼之欲出,耿照加倍硬挺,撑挤欲裂不说,那股火劲更是烫得符赤锦大叫起来,娇躯一翻,顿将衣结压在身下,埋首呜咽;别说是解了,连摸也摸不着。

“哈、哈、哈……呜呜……不、不解了!”

宝宝锦儿上身扭转,半趴半卧地偎着锦榻,索­性­闭目耍赖,娇喘着恨道:

“相……相公坏坏!宝宝……啊……宝宝锦儿不解啦,没……没有大­奶­脯了……啊啊……”

耿照一听那还了得,这不是官逼民反么?赶紧俯身拍哄:“宝宝锦儿乖!给相公瞧瞧。”谁知下腰一送,巨物长驱直入,“唧!”撞上花心,膣里痉挛着狠狠一掐,竟从密合的*缝边口喷出一注,磨都没得磨,淅淅沥沥的流了一榻清水。

符赤锦连话也说不出,受伤似的绷紧娇躯,俏脸埋在枕内,昂颈翘臀,抖得像是一尾离水活虾,竟小丢了一回。

耿照知她十分敏感,刺激太甚只怕苦多于乐,不敢再乱动,抚着她的美背柔声密哄:“宝宝锦儿乖,相公疼你。”她泄身后汗出如浆,背上薄纱浸透,­祼­肌线条清晰浮现,半透明的苏木金红透出象牙润泽,光看便觉极美。

片刻她回过神,仍不抬头,闷着绣枕撒娇:“宝……宝宝解不开啦,宝……宝宝没力气。”耿照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宝宝锦儿乖,把衣裳褪下。都湿透啦,着凉了怎办?”忽觉膣中一阵掐挤,美­肉­蜜缠,销魂已极,显是她闻言情动,身子生出了反应。

还未开口,符赤锦已先自抬头,花容酡红,娇声求饶:“不……不是那样的,相公……让宝宝锦儿歇会儿。宝宝锦儿褪了衣裳,给相公看大­奶­脯。”耿照不禁失笑,抚着她的脸蛋道:“都依宝宝。”符赤锦心头甜滋滋的,羞喜一笑,勉力撑起身子,探手至腋窝摸索衣结。

她本是仰躺在榻上,适才胡乱挣扎,不知不觉侧身而卧,初时只是上身扭转,揪着绣枕锦被婉转娇啼,末了被耿照前前后后推撞几下,雪臀抛跌、玉腿跨开,顿成了个姣美的“冫”字。

耿照见她娇乏可人,忽起玩心,笑道:“相公疼宝宝锦儿,来给宝宝帮个手。”滛念一起,胀硬的巨物跳动了几下,符赤锦“啊”的一声,赶紧双手抱胸,夹着一对傲人|­乳­|瓜,蹙眉道:

“你……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别来添乱,弄坏了衣裳,明儿小师父一定笑我。”

“啧啧,”耿照一本正经:“为夫一言既出,岂止驷马难追?便是骑着我的宝宝锦儿也追不回。我是给宝宝锦儿帮忙,绝不添乱。”

符赤锦“噗哧”一声,细喘着瞪他一眼:“你骑宝宝锦儿追宝宝锦儿,宝宝锦儿也累死啦。说好不许添乱,你让我好好将衣裳褪下,我……我什么都依你。”说着晕红双颊,眼神却十分警戒,抱着沃|­乳­|不放,唯恐他忽然发难。

耿照笑道:“不添乱、不添乱!娘子压着衣结子,怎能顺利解开?夫君帮你翻个身。”捉住她两只脚踝并转,由左至右,将侧卧的玉人掉个头,摆成了“ㄑ”字。

符赤锦的身子里嵌了根烧火棍,雪股转了个圈,阳Wu却是坚挺不动,­肉­壁箍束着乾坤倒转,紧裹的蜜­肉­几乎是从头到尾,细品了一遍­肉­菇、硬杵的形状,连狰狞暴起的青筋都历历宛然,她长长“呀--”了一声,圆睁杏眸,死死吐气,­唇­际泛起一抹迷离憨笑。

“好……好大……好……好硬……”

耿照抬起她的右腿扛上肩,却将左腿压在胯下,荫茎顶得更深,抬起她的葫腰雪股悬空抽添,笑道:“宝宝锦儿,衣结子露出来啦,你快解开。”啪啪撞击雪臀,Сhā得蜜汁汩溢,弄脏了她的大腿。

“不、不要……啊啊啊啊……好、好深!好深……啊、啊、啊、啊……”

“宝宝再不褪衣,”耿照加紧动作:“相公就把衣裳撕开,将宝宝锦儿剥得赤条条的,亲亲宝宝锦儿的大­奶­脯,明儿光溜溜的没衣裳穿。”

“不……不行!啊……你慢……慢些,要……要坏啦!啊啊啊!”

她被Сhā得手足酸软,一口气尚且缓不过来,原本拿着衣结子的两只小手死死揪住锦被,抓得身下山河破碎,鸳鸯被上陷壑推峰,几将被子扯裂,织绣上汁液晕濡,令人怵目惊心。

耿照索­性­抱着绵股一翻,将玉人摆成一头翘臀俯腰的小牝犬,支膝跪立,抓得满掌雪­肉­奋力挺腰,“啪滋”、“啪滋”的声响回荡在偌大的西厢闺房,伴随着符赤锦闷在绣枕中的尖声娇啼。

“呜呜呜呜……要、要坏……要坏了!呜呜呜……”

“衣裳坏了正好。”

他双手箍住葫腰,符赤锦的身子柔若无骨,已被Сhā得酥乏,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两手间,膝盖向内并起,略为歪斜,若耿照手掌一松,只怕便要倒下。上半身更似烂泥般趴在榻上,腰低如猫弓,压平的巨|­乳­|几乎鼓爆胸衣,美­肉­满满挤至胁下,恍若堆雪。

“明儿你谁都不见……”

他俯身向前,磁酥酥的低沉语声振得她耳蜗发麻,浑身瘫软。

“……只给相公Сhā好不,宝宝锦儿?”

符赤锦美得魂儿都飞了,顾不得左手压在身下,仅余的右手握住美|­乳­|,揉得浑身酥麻仍觉不足,只盼那双粗糙大手来恣意蹂躏,差点儿脱口迸出“好”字;衣领猛被一提,华贵的金红蝉翼纱“嘶”的一声轻响,便要裂开,压在|­乳­|下的左手赶紧往右胁一摸,奋起余力拉开衣结。

耿照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符赤锦“嘤”的一声,也不知是疼是美,火热热的蜜膣里兀自承受龙杵挞伐,双臂齐往后揽,顺势褪去上身的纱衣。

她双手高举,让耿照将松脱的裙筒套头翻起,扯开肚兜系绳,终于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他攫住饱腻的胸|­乳­|,胸膛贴着美背,符赤锦转过头来,两人吻得津唾横流,咂咂有声。

这个姿势囿于女子雪股,交合不深,便以耿照之粗长,也只能Сhā入半截,但嵌合的角度却极是刁钻,硬杵卡着膣管­肉­壁,擦刮更甚。符赤锦只觉膣口上端某处被顶得又酸又麻,快美之余,忽有股难以言喻的强烈尿意,来势凶猛,死死抓住爱郎手臂,哀声剧喘:

“我……我想……啊啊……想尿尿,你……啊……让我歇会儿……”

耿照本以为她要丢,正打算一举将她顶上高峰,见她指甲几乎掐进臂­肉­里,才知不是浪语调笑。只是正至美处,放开玉人总不心甘,便未退出,轻哄道:“想尿就尿呗,相公又不是外人。我舍不得拔出来,还要宝宝锦儿。”滚烫的龙杵在膣里弹跳几下,火劲正炽,似是呼应主人。

符赤锦眼看便要泄身,被巨物一烫,尿意泄意更浓,忍不住抓着他的大手揉捏双峰。耿照以为她允了,挺腰一顶,符赤锦“呀”的一声抓住他,颤声道:“不……不行!想尿……尿得紧,我……不成啦。”

耿照柔声哄她:“尿给相公好了。我想看宝宝锦儿尿。”身下不停,又顶又磨,缓慢而有力。

“啊、啊……不行……啊、啊、啊、啊……”

符赤锦慌了,此处不是荒郊野店,明儿结了帐拍拍ρi股走人,留下合欢秽迹亦无妨。要是小师父或那老奴进来收拾,见榻上留有尿渍,她哪还有脸见人?但身子里已美得快不能思考了,耿郎那冤家的妙物又粗又硬,针砭又狠,当真是……她明白自己只余一丝清明,完全无力、也不想阻止他的肆虐,颤声道:“尿在榻上不成,尿……尿地上……啊、啊、啊、啊……”

耿照揽着玉人退至床沿,自己坐下,让宝宝锦儿背向他蹲坐在怀里,抄起两条玉腿,玉蛤正对着床外。宝宝锦儿的双手反举,搂着他的脖颈肩背,扭腰掏弄龙杵,青筋暴露的­肉­柱沾满浆白,勃挺不动,被窄小玉蛤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套着,滋滋作响。

他捧着她傲人的|­乳­|瓜,只觉宝宝锦儿越扭越急,原本“啊啊”的轻喘忽然静止,呼吸却越发浓重,偌大的房里除了粗浓的吐息,便只滛靡的唧唧水声,还有玉人那不可思议的扭腰旋动。

“我的宝宝锦儿好会骑!”他捏捧着她巨硕的|­乳­|峰,咬耳赞道:

“相公……真舒服死啦!”

“呜呜呜……”符赤锦婉转娇啼,放慢了扭腰的速度,每一下却越磨越重,突然娇躯一颤瘫软下来,呻吟:“要……要尿啦,相公骑宝宝……相公骑宝宝锦儿!”

耿照搂着她的胸腰奋力挺耸,撞得汁水四溅,再无保留。

符赤锦甩着浓发尖声浪叫:“要尿啦、要尿啦……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子一僵,清澈的花浆自交合处涌出;高嘲猛至,膣里剧烈抽搐,耿照腰眼一酸,滚烫的浓­精­喷薄而出,灌满了她那小小的销魂洞。

忽听一阵淅淅轻响,一道清澈水虹自蛤珠下迸出,划了道长弧,在地面汇成小小一滩,竟真个“尿”了出来。

宝宝锦儿大开的腿根微微抽搐,玉蛤垂着几颗晶莹液珠。她连尿液都不带强烈的臭气,味道淡薄,只有一丝微麝;与其说是尿味,更像沾染了荫­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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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的气息,离体后兀自温热,蒸散着淡淡玉蛤香。

符赤锦正丢得死去活来,胴体浮现片片娇红,勉强睁开星眸,不由得羞红了脸,轻声呻吟:“真……真羞死人啦,怎……怎这么丑?”她平生从未如此,思前想后,自是耿照不好,软软地偎在他怀里,伸手拧他臂膀:

“都是你!弄……弄得人家这样,丑也丑死啦!”

耿照扶她躺下,消软的阳Wu“剥!”一声拔出玉门,白浊的浓­精­淌了出来,其量甚多。符赤锦的高嘲未退,娇躯轻轻颤抖,却急着拿布巾擦拭,唯恐在锦被上留下秽迹。

耿照怪有趣的看着,符赤锦没甚好气,娇娇瞪他一眼:“笑什么?还不都是你害的!­射­了这么许多……你是偷偷存到了什么地方,怎都看不出来?”耿照接过她手里的巾子,将她温柔放倒,俯身搂笑:

“我的宝宝锦儿好傻,真是白费功夫。”

她蹙眉道:“怎是白费功夫?明儿……”

耿照“嘘”的按住她的­唇­瓣,笑道:“相公疼宝宝锦儿,才一次怎么够?”分开她的大腿,坚挺的龙杵裹着残­精­蜜润,“唧!”长驱直入!符赤锦被一贯到底,嗳液激涌而出,身体深处的合欢欲焰再度复燃,搂着爱郎脖颈扭动腰肢,放声呻吟,像要揉化了似的将一双腻|­乳­|贴紧他的胸膛,奋力迎凑……

直到两人­精­疲力竭为止,耿照一共在她身子里­射­了三回。

做到后来,鸳鸯锦被已紊乱不堪,嗳液、浓­精­、汗水等濡得东一块西一块,也顾不上清理了。空气中弥漫中暖湿的交媾气味,虽无龙凤烛烧,却是再贴切不过的洞房风情。

耿照心满意足地搂着玉人,憋了一整天的熊熊欲­火­,终于获得宣泄,不由得踌躇满志,只觉天上地下,仿佛无一事不可为,大有小登科的丈夫伟慨。他方才­射­过头两回,本想为她喂养阳丹,但在紧要关头时,谁能抵挡宝宝锦儿在耳畔娇唤“给我”、“­射­给宝宝”的惊人魅力?一念狂驰,便通通缴给了她,­射­得这头雪润润的小媚羊魂飞天外,丢了个死去活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耿照却无睡意,睁眼盯着古旧的梁间,忽然开口。

“宝宝锦儿睡了么?”

“宝宝锦儿睡了。”她枕在他臂间,偎着爱郎的胸膛,喉音娇腻,虽未刻意扮作童音,听来却似顽皮的小女孩。

耿照笑起来,半晌又道:“三位师父这么疼爱你,我们这样骗她们,是不是不大好?”这事其实已困扰了他一晚。青面神深不可测、白额煞暴躁刚猛,而紫灵眼却像符赤锦的姊妹淘,以符赤锦摆布她之得心应手,说不定宝宝锦儿还是姊妹淘里的小姊姊……

游尸门的过往姑且不论,他们对宝宝锦儿却是真心的好,好到愿意接纳一名流影城弟子做徒婿,只要宝宝锦儿幸福就好。对这样的慈爱长辈说了假话,耿照心中甚觉不安。

“我们又没骗人。”宝宝锦儿搂着他,浓重的鼻音似将睡去,又如呢喃般稚­嫩­动人。“你不喜欢宝宝锦儿么?”

耿照微笑,抱着她温暖娇躯的手臂紧了一紧。

“喜欢,喜欢死了。相公最喜欢宝宝锦儿啦。”

“我也喜欢你。”符赤锦闭目含笑,正打算舒舒服服地沉入梦乡。

“这不就行了?我们俩也没骗人呀。”

“宝宝锦儿……”耿照望着房顶,又道:“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你跟我回朱城山好不?我领了七品典卫的俸禄,打算将我阿爹跟阿姊接上山来,共享天伦。我阿爹虽然沉默寡言,但人很好;我阿姊耳朵有些不便,但她温柔美貌,在村子里人人都爱她,你们一定很和得来的。”

符赤锦无语,温温的鼻息呵暖了他的胸腋。

“你睡着了么?”

“睡着啦。”

耿照哈哈大笑,符赤锦也笑起来。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指的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她仍侧卧在他的臂间,动也不动,说话时吐气在他赤­祼­的胸胁之间,温温湿湿的有些刺痒,仍令他觉得很舒服很心安。

他对横疏影是倾心相爱,可惜两人聚少离多,除了临别的那一夜,并不曾如此谈心;明姑娘于他有恩,两人在一起之时十分快乐,他对她既佩服又感激,却没想过与她说心事。至于二掌院……也不必说了,她便是他的心事。

回想起来,这一路管过他心里欢不欢喜、痛不痛快的,除了短暂相处过的小黄缨之外,便只有宝宝锦儿了。他们本是生死搏命,而后又相从于危难之间,连手对抗岳宸风,直到宝宝锦儿将他带到这里来,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秘密与他分享,不曾有过什么犹豫。

--若非她那凡事轻描淡写、嘻嘻笑笑的­性­子,他该会更早些发现宝宝锦儿对他的好罢?

耿照从杂识中回神,慢慢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琴魔传功、红螺峪里的旖旎情事、横疏影的委身,一路说到了萧谏纸的冷面拒绝,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这些事日九或许只知道一部份、横疏影知道一部份,染红霞与许缁衣又各是一部份,但只有他的宝宝锦儿,在这处旧院西厢的洞房花烛夜,听完了耿照心中所有的秘密。

耿照觉得如释重负。

他能对日九吐露夺舍大法,但为了染红霞的名节,却无法与好友分享对她的爱慕与无助;许缁衣为此不惜动剑,更自行推敲出琴魔遗赠一节,但耿照却不能让她知晓自己与二总管的私情,更遑论化骊珠……对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他背负了太多秘密,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宝宝锦儿只是静静聆听,一句话也没说,除了温热的吐息显示她仍仍清醒,便只有排扇似的弯翘浓睫不时轻轻扫过他的肌肤,可以想象她圆睁杏眼,边听边思索的模样。

说完之后,耿照忽然觉得自己很想拥有这个女人,永远把她留在身边,跟她之间再也没有秘密,有一股说不出的自在轻松。这念头之强烈,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你的决定呢?”过了许久,符赤锦才轻声道:

“是像萧谏纸说的,乖乖回流影城去,还是接受许缁衣的邀请,留下一起对付妖刀?”

耿照望着梁顶。

“我不知道。不过眼前最重要之事,便是找回妖刀赤眼,莫忘了将军订下十日期限,今夜一过,便算头一天啦。找到赤眼之后,无论如何,我都想先回朱城山一趟,我要带你一起走。跟我一起走好不,宝宝锦儿?”

符赤锦撑起娇躯,趴上他的胸膛,锦被顺着­祼­背滑至腰下,只见她雪|­乳­|巨硕,在他胸前堆出厚厚两团。“就算你的事完了,我的事也没完。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来杀岳宸风。”

“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再说了,你的事未必比我的好办,先顾好你自己罢。”

她单手托腮,伸出修长的食指轻划着他的胸膛,嘴角虽然含笑,眸中却无笑意:

“你说“只消不惜生命,我有自信在当世任何人的手底下保住宝宝锦儿”,我的想法也一样。岳宸风是人,是血­肉­之躯,只要不惜一死,就一定能杀死他!我不需要谁来帮我,不要你、不要五帝窟,不要我三位师父……不必牵扯这么多人。人多要是有用,五岛都能杀他一百遍啦。”

她淡淡一笑。

“有我,就够了。我一定能杀死岳宸风!”

耿照望着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道:“五帝窟帮不上忙,难道我也帮不上?你说过我的刀法内功很好,大师父也说了,五年之内我一定能练到傲视东海的境地。姑且等我五年如何?我一定让你亲手报仇。”

符赤锦嫣然笑道:“我大师父逗你呢,天真!别说啦,你若睡不着,再……再来疼宝宝锦儿,好不?我们再来一回……”抓着他的手按上酥胸,小手却探至被里,去捉爱郎腿间的宝杵。

她是世间一等一的绝美尤物,耿照内功浑厚、真阳畅旺,便再­射­三、五回给她也没问题,岂能轻拒美人儿求欢?他却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若在平日,笑笑揭过、尽兴欢好一场便是,但此刻耿照却突然焦躁起来,轻轻捉住小手,阻止了她的挑逗,坐起身来。

“你答应我,宝宝锦儿。赤眼之事告一段落,便与我同返朱城山,日后要再回越浦探望三位师父,我一定陪你前来,我永远是她们三位的徒婿、是宝宝锦儿的夫君,也一定帮你报仇,好不好?”

符赤锦扭动藕臂,挣脱了他的握持,也跟着坐起来。灯焰下只见她一把葫腰,曲线玲珑,|­乳­|房下缘尽管坠得饱满,细润的|­乳­|尖却昂然翘起,便如头尖腹圆的椒实,美得不可思议。

“你在朱城山上还有横二总管、霁儿丫头,我去做甚?”她冷冷一笑别过头去,胸|­乳­|一晃,仿佛一对悬藤|­乳­|瓜,圆润的瓜实间轻轻一碰又弹开,晃荡不休,令人神驰目眩。

“就算填房,我也只能排到第三,还是别了罢?典卫大人。”

“不是。宝宝锦儿,我……”

“况且,这身衣裳的主人,”她随手拎起弃置在榻沿的金裙红兜,抱胸冷笑:

“你那千娇百媚、英风飒爽,还把清白身子给了你的染二掌院怎办?她爹是堂堂镇北将军,你一口气在流影城中养了三名女子,还想不想做将军府的东床快婿?醒醒罢!我怎能与你同上朱城山?”

耿照没想到与她剖心掏肺说的,都被拿来当作攻击的话语,面­色­一沉,仍是心疼她孤身飘零、无人管照,耐着­性­子相劝:“宝宝,你别恼我,我是真心的。你先与我回……”

符赤锦俏脸一板,冷冷挥手。

“典卫大人,你莫以为女子给了身子,事事便归你管!你与我夫妻名分是假,你真以为是我丈夫么?便是华郎未死,也没管过我这啊那的,他要啰唆过头了,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他!我自报我的仇,不用你管!”

饶是耿照脾气再好,也不觉动了肝火,被她一阵抢白,猛地蹙眉抬眼,沉声道:

“你并不是要杀岳宸风,而是想与他同归于尽!你欺骗疼爱你的师父,索要神针残页、惹她们伤心,是为了有天身死之时,她们不会这么样难过!

“你一心求死,这念头并不比报仇稍逊,你压根没想未来怎么过、与谁过,只打算让一切停在岳宸风身死的一刻;你若未与他同归于尽,之后也打算自我了断,这便是你对丈夫的情意,相从于九泉之下,不离不弃?”

符赤锦没料到他一个木人似的老实头,竟也这般疾言,一时愕然。半晌,才拾起外衣胡乱披着,赤着脚儿下了床榻,低道:“我去洗澡。”顾不得身子半­祼­,快步出了厢房,直到门棂“叩”的一声反弹回来,终于划破屋里那怕人的静。

耿照坐在床沿,双手抱头,目光投在虚空处。

(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

但他的直觉不会有错。从五绝庄那日之后,他便强烈感觉宝宝锦儿死意坚决,这是她之所以能忍辱负重、一路支持至今的动力。她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在手刃岳贼之前不能轻易死去;为此,她什么都愿意忍受,以身侍贼、受人垢骂……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宝宝锦儿早死了,死人有甚好在意的?

--她像一缕游魂清烟残留在世上,所见、所觉都是虚无飘渺,才得这般轻描淡写。

耿照心绪紊乱,无法以碧火神功代替耳目,将五感知觉拓至极大,但他原本视觉听觉便极灵敏,浴房不过两墙之隔,他静静听着其中打水、烧柴,或许还有刷地解衣的声响,忽觉失落,不是为了宝宝锦儿,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应该向她承认,如今是他突然不愿失去,而非是她不能求死。

耿照穿好裤头系上腰带,­祼­着胸膛赤着脚,穿过廊庑来到浴房前。密密裹着布帘的门板一揭开,一股温热水气便即冲出,在入夜微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久久不散。

符赤锦并未点灯。

灶底的柴火烧得正旺,顶上的大镬里沸水蒸腾,窜得整间浴房里雾丝缭绕,伸手似能拨动。耿照禀烛而入,见房内遍铺石砖,略为粗糙的表面用以止滑,赤脚踩着温湿行走于其上,感觉颇为舒适;房底砌有一座一丈见方的大浴池,石造围栏约莫两尺余,差不多是坐凳的高度。

符赤锦正背对着门,坐在石围栏上,两条腿伸进空荡荡的浴池里。要注满一池子的洗澡水,恐怕要好几个大灶同时开火;浴房里共有三个灶,其中两个是明灶,形制与寻常厨房所用并无不同,另一个却是只露柴火孔洞的暗灶,所烧的热水均注于铅管之中,管子则埋入浴池周围的围栏墙壁,用以维持池中水温。

这座宅院全盛之时,浴房怕是专供主人与姬妾鸳鸯戏水、亲近狎乐之处,故造得十分讲究。符赤锦只有一人,弄不满整座池子来浸泡洗浴,便从镬里打了热水调好水温,坐在池边擦洗。

火光映亮了她的­祼­背,纤毫毕现,益发显出肌美泽润,曲线玲珑。

耿照还未开口,忽听她幽幽说道:“我不该拿你的意中人来说事儿,那样……那样很坏。你别恼我。”

他摇了摇头,才想起她看不见,低声道:“我不恼你。”只觉她赤­祼­的背影无比娇弱,正渴望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环绕撑持,为她扛下千钧重担;本想冲上前去,一把拥她入怀,脚下却似千斤之重,难以移步。

符赤锦仍未转身,以热巾掩着胸|­乳­|S处,幽幽的语声回荡在浴房里,听来十分空灵。“我的华郎是个孤儿,自小便无父无母,被塾师收养,除了读书写字、吟哦诗句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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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村子里,连顽童都爱欺负他,动不动便拿烂泥扔他,用炭抹他的脸,他也不生气,总是笑嘻嘻的。初识他时,我实不相信世上有这般烂好人,想尽办法折磨他,他吃足了苦头还不怕,拿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劝我,说的时候也好声好气的,若脸没给我打肿了什么的,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实在拿他没法子,怕扔着他不管,早晚教人给卖了。横竖给人折腾死,不如让我折腾好了--”她咯咯笑着,悠然道:“才这么想着哩,回过神来便嫁了给他。把他带回红岛,岛上那些个家臣可气坏啦,说华郎不懂武功,根骨太差,不能让我怀上未来的神君。我可不管,就当捡了小猫小狗回来;以前他们也说不能养的,最后还不都让我养了?”

耿照不觉失笑。

嫁郎嫁郎,那是菟丝依乔木、白首共此生的事,怎能跟养小动物相提并论?

宝宝锦儿兀自不觉,抱着巾子喃喃道:“婚后他还是那样,我也还是这样,时不时突然伸脚绊他一跤、捉弄他一下,连姑姑都看得摇头。后来,岳宸风就来啦,一切也都变了样。

“他杀光了红岛的人,杀了我的华郎,连华家村也都杀尽了。我被他滛辱太甚,死都不肯屈服,连……连华郎留给我的孩子也保不住,醒过来时他们告诉我流掉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我疯了好一阵,杀过无辜的人泄愤、炮制如意身等,可又没全疯,最后还是醒过来,连个能让自己躲一躲的地方也没有。”

她叹息一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人生真的很奇妙呢,你说是不?”

耿照哑口无言。她所经历的惨事,已超过他的想象与承担,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抚慰,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她觉得比较好过。

“相公,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无论谁做了你的娘子,都会很幸福的。如果染二掌院明白了这一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管它什么将军府、水月停轩掌门。你已有了横疏影、霁儿丫头,将来很可能还有染红霞;但我的华郎,他只有我而已。”

她回过头来一笑,弯弯的杏眸却溢满泪水。

“在这个世上,所有识得他的人都死啦,若连我也忘了他,我的华郎就再也没人记得,就像从不曾来过似的。”

她樱­唇­剧烈颤抖着,想要勉强维持笑容,眼泪却不听话地爬满了脸庞。

“相公,在你身边宝宝锦儿真的好快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又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女人,宝宝锦儿好喜欢你抱、好喜欢你亲,每当相公来Сhā宝宝锦儿的时候,宝宝锦儿都欢喜得快要疯了,我从没这样庆幸自己是女人,才能尝到做女人的滋味……这样下去,我怕我会不想死了,再也没有杀死岳宸风的决心和武器。”

“所以,我不能跟相公一起走。现在不行,也没有以后。”她笑着流泪,越是伸手擦拭,泪水越是溃决而出,终于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请相公……把宝宝锦儿还给华郎吧!”

耿照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握住她腴润的上臂。

符赤锦流泪不止,轻轻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强而有力的手掌,哀求似的抬起泪眼:“不要……不要逼我离开你。你再过来,我现在就走。我们把这些都忘了,好不好?明儿睡醒,我还是宝宝锦儿,你还是相公;你和我的事,我们都别再问了,好不好?”

耿照摇了摇头,去抹她颊畔泪海。

“可惜我不认识你的华郎,不知道他怎么想。”他凝着她,初次发现宝宝锦儿一点也不坚强,但这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敬佩与怜爱。“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是宝宝锦儿的相公,宝宝锦儿是我的娘子,我们分开忒久,有一天在九泉之下重逢,我们要说什么好?”

符赤锦闻言一怔,忽然“噗哧!”笑了出来,扁嘴道:“这是什么问题?你管人家说什么!黄泉之下无日月,要说几百年几千年都行,有什么不能说的?”

耿照也笑了,点头道:“是啊,我真笨,本来就是说什么都行的。但要说什么好呢?宝宝锦儿和相公一起经历过的,以后还要回味个几百年几千年,慢慢再说不妨;远游归乡,要先说的是见闻。”

“见……见闻?”

“嗯。”耿照认真点头。“遇到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苦的、乐的,好的、坏的,通通都说出来给人听,才算是不虚此行。”

符赤锦止住了哭泣,朦胧的星眸望向虚空处,一时竟忘却言语。

“你比我聪明百倍,宝宝锦儿,这个道理你一定能懂。倘若今天换了是你身在重泉,愿不愿意见你的华郎忍辱自苦,只求与仇敌同归于尽,然后此身再无生趣,自绝于世?若换了是我,一定不愿如此。

“我从没想过要取代你的华郎。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宝宝锦儿的青睐;你若不曾遇上华郎,便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变成我真心欢喜的宝宝锦儿。

“华郎不会消失不见的。”

“并不会……消失不见?”

“嗯,只要你好好活着,他留在你身上的痕迹、印记便一直都在,是他把宝宝锦儿变成现今的模样,他会一直留在你身上。你把华郎的事告诉了我,我们以后便会常常聊起他;遇到了我的好兄弟阿傻、胡大爷,又或流影城的日九七叔,我们也和他们说华郎,说宝宝锦儿怎么捉弄他,他又如何待你好好。”

耿照笑道:“这样,华郎会不会比较开心?你同他熟,你告诉我好了,如果是华郎,他觉得怎样?”

符赤锦默然半晌,突然摇头一笑,叹息道:“他明明就是我的丈夫,怎地倒像你认识他更久些?相公,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笑了一笑,又沉默无语,似坠入了思绪之中;面上虽挂残泪,已不复适才那股自怜自伤的神气。

“一心求死,并不能打到岳宸风。你已试过了一次,虽是为救琼飞仓促起事,终归是失败了。岳宸风不但是血­肉­之躯,世上更有着能令他呕血不止、周身却无内外伤的高人存在,只消计划周详,一定能杀死他。”

耿照正­色­道:“你刚才问我何去何从,我现在还不知道;妖刀之事,从来就不是我“要”或“不要”所致。但有件事,却是我经过思虑之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的,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还有五帝窟、五绝庄,以及我的朋友阿傻和胡大爷,趁得此番良机,一举除掉岳宸风!”

他伸出手掌,笑道:“我想邀你入伙呢,宝宝锦儿?”符赤锦噗哧一笑,严肃地想了一想,一手以巾帕掩着胸脯腿心,却伸出另一只小巧柔荑与他轻轻击掌,咬­唇­狠笑:“好,算我一份!”眼神又娇又烈,虽是赤身捰体,却有一股妩媚英风。

“你打算怎么做?”

“捕兽杀人,道理都是一样的。”

耿照与她手掌正击、反手交握,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炯炯放光,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先设置一处陷阱,诱使深入,翦除其党羽臂助,乘其伤疲,使之力孤,集众人之力合而攻之,是为“拔岳斩风”!”

【“事不关己”与“牺牲”——英雄的二律背反】

曾预告过很多次,我为耿照预备了两次“英雄的抉择”,当耿照接受了这样的询问、并且发自内心地做出回应之后,平凡的小铁匠就具备了成为英雄的潜能。

当然,做为小说浪漫谭里的英雄主角,光有觉悟是不够的,还需要很多的辅助条件,譬如奇遇,譬如神功。但这两个问题大致可以囊括我对“英雄”二字的理解: 也就是说即使身为普通人,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碧火神功、夺舍大法、化骊珠、神术刀,以及多不胜数的正妹后宫(死),若我们能对这两个问题做出正确的决定,就 符合我所谓的“英雄”。

在现实生活成为英雄,居然比在小说世界里容易,这点大家应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笑)

在十二卷中,第一个“英雄的抉择”已在耿照与萧老台丞的对话中出现。因顾及故事情节的流畅度,书中我并没有赤­祼­­祼­地把问题写出来,而是让萧谏纸很帅气地解 除了耿照肩上的责任,告诉他“同学你可以回家了”(笑),刹那间让耿照一路扭紧的人生机器陷入空转:度过初期的旁徨不适之后,随即产生了浓浓的思春…… 呃,我是说思乡情怀。

还原现场,第一次英雄抉择的正题,其实是这样的:“当事不关己时,你还愿不愿意牺牲奉献,为着无关之事奋力向前?”

我记得在我还在读小学的那个年代,老师教导我们说:“在路上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喔!”所以拾金不昧、公车让座、扶老太太过马路之类,在当时是被称许的,大人鼓励孩子这么做,坦白说当我还是小朋友的时候蛮常做的。

但今天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起车祸、二话不说停下机车来帮忙苦主的话,回家说不定妈妈还要念你:“你发什么神经啊!万一受伤的人一口咬定是你撞的怎么 办?”你很清楚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新闻都报到不想报了:被撞伤的苦主为了理赔,抓着送他到医阬治疗的好心人不放,向警察诬指是他肇事……世界变了,在不知 不觉间。曾几何时,我们被教育成“事不关己,己莫劳心”,不是因为我们人比较贱、心比较黑,道德水准比我们的爸妈辈来得低落,是这个世界对“善良”的回应 越来越不善良。

为此之故,每当我看到各式各样的义工,无论是义消、义警或是师兄师姊们(­肛­温哪~),又或奋不顾身深入灾区的民间救难 团队,都觉得非常敬佩、像我这种跟杨威利杨元帅一样、“颈部以下甚不发达”的弱­鸡­上班族,进灾区救灾也不过就是等着被人救出来而已,捐点钱聊表心意还比较 实际。“事不关己”与“牺牲”看似二兀相背,能将它们联系起来的是一种被称为“无私”的道德情怀,我觉得这是成为英雄的第一要件。

在小说戏剧中,驱动角­色­的力量有很多,“复仇”很好用,“欲望”也是--不管是好的欲望或是坏的--但就戏剧张力来说,“无私”却很难用,除非写的是宗教剧。

这并不是因为“无私”有什么不对:相反的,正因为这点很难做到,基本上违反普罗的人­性­(笑),不受剧作家们青睐是可想而知的。

在我的想法里,那些愿意在为生活奔波忙禄之余,卷起袖子、无偿地投入利人事业的人们,就已经具备英雄的资格了,尽管他们在家里在职场,可能只是个平凡的 家庭主­妇­、说话很“台”的计程车司机,在孩子或同事面前并不特别耀眼,甚至毫无自觉,仍无损于他们所做出的“英雄的抉择”。

因为在这个很不善良的世界上,他们持续提供着“善良”,而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封底兵设:虚危之矛

【第十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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