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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盛世苗疆:巫蛊天下 > 楔子

楔子

抬头,只见威严的蚩尤神殿坐卧于三丈高的基座之上,神殿正前方是层层而上的石梯,石梯分三层而上,每层石梯分二十五级,每上二十五级石梯便会有一个与下一层石梯相接的平台,平台宽约一丈,两侧分别储着高大的灵蛇圣像,最上一层平台比其下两层平台要长上三倍,平台的左侧,五种圣物的石像坐于方形基座之上,而平台的右一侧,基座则是面目狰狞的人形石雕,每个充当基座的人形石雕上是被极具夸大的五圣物石雕,口中均叼着一颗被雕琢成心脏涅的石头,将一幅五毒食人的画面展现得活灵活现

那引路的女子停在了石梯前没有往上,独空冲她微微点头,便拾阶而上,来到殿前,只见两人环抱粗的石廊柱上,饕餮狰狞,门楣墙壁上均雕刻着五种毒圣物猎食的血腥场面,偌大的地方只有廊柱旁分别站立着一名执戟教徒,统共四人,而奇怪的是,这神殿空有门楣而无门户,要想入殿,唯绕开三丈高的殿墙从两侧进入

独空择左边入口,走道呈九十度转角,走了几步之后再拐过一个九十度转角,便是真正进入了蚩尤神殿,而在那两个九十度转角之间,置放着一只终年燃着熏香的大青铜鼎,使得淡而清的清香之气终年逸散在整个神殿中

独空一走进蚩尤神殿便看见了烛渊,只是这一次烛渊并非如寻常一般慵懒地斜靠在坐北的大石椅上,而是面对着殿外的方向跪坐在大殿正中央一张方形蒲团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摆放着一只陶壶,两只茶碗,还有一根青绿的蓍草,小几的另一侧,则也是一张方形蒲团

此刻独空走进来,烛渊头也未抬,只是拿起了陶壶,先慢慢往自己对面的那只陶碗注上茶水,待陶碗里的茶水满过三分之二时,他才开始往自己面前的陶碗注茶

独空轻步走到烛渊对面,对着那张空着的蒲团上屈膝,安静地跪坐下来

“我不习惯饮酒,若大巫师觉得这甜茶难以下咽,我可唤人上酒”烛渊替自己的陶碗也注满茶水后,将陶壶轻搁在小几上,这才淡淡抬眸,看向独空

“能得大祭司亲自注茶,已是阿树的荣幸”独空温和浅笑,“茶水足矣,阿树本也不是喜好饮酒之人”

独空说完,双手捧起了面前的陶碗,青绿的茶汁,扑鼻的茶香已使人心旷神怡,轻啜一口,入口更是清香甘甜,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很是爽口

烛渊单手捧起了茶碗,轻轻晃了晃了茶碗,看着碗中茶水晃动不已,才轻啜了一口,淡笑道:“原来大巫师还记得自己叫阿树,我还以为大巫师如今只知道自己是王都的大巫师”

独空捧着茶碗的手轻轻一颤,碗里的茶汁便有些许晃出碗壁,洒到了他的手上,独空将陶碗放到小几上,将手放到了双膝上

“大祭司若要嘲笑阿树,阿树无话可说”独空依旧浅浅笑着,只不过笑得有些无奈,“不过阿树从未忘记过自己姓谁名谁”

“若是阿树忘了不能忘的过往,如今阿树就不会出现在大祭司面前”他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包括他想做的是什么,他都知道

他心中又恨,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是么?”烛渊浅浅一笑,又是轻啜了一口茶,“那这一次能让大巫师亲自前来圣山的,又是何事?”

“大祭司心里早已知晓,又何必再问阿树”阿树没有笑,平凡的脸上很是平静,静静地看着烛渊

“大巫师可真是了解我,就是连我的喜好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否则又怎会只带着一个公主便只身前来圣山了,我说的可对?”烛渊将碗中最后一口茶一饮而粳将空茶碗在手里摩挲把玩着,欣慰一笑,“大巫师与我,若不做知己,只怕天理都不容”

“若是可以,阿树倒极想与大祭司做知己”独空微微一笑,无丝毫虚情假意

若算上这一次,他们统共不过只见过三次面而已,本该连朋友都称不上,更枉论知己

可是,这普天之下,只怕只有他能读懂他,他能了解他

仅这般,他们足可以成为知己

烛渊但笑不语,提起茶壶替独空将茶水满上,再替自己重新注满一杯茶水,而后率先双手捧起茶碗,向独空举起

独空亦是含笑向烛渊举起茶碗,只听空旷的殿中响起碗壁轻碰的声音,两人一齐抬头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都护府许多人莫名染铂便是那回到长安的使臣自回到长安也一病不起,长安再次派来使臣,说这现象是中了苗蛊,道是唐王震怒,命苗王一月之内解决好此事,否则将再一次大举进兵苗疆”独空放下陶碗之后,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面­色­沉静地缓缓陈述道,“苗王心急如焚,想不出解决之法,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向五毒圣教求助”

“除此之外,近月来,王都内外常有怪事发生,时有人死于非命,且死相不堪,皆是被活生生挖了心脏,搅得王都如今是人人不安,苗王已是许久未眠”独空像是在陈诉一件道听途说的事情一般,面上无甚表情,倒是眸中嘲讽之意渐浓,“苗王本还放不下身段向圣教求助,直到前几日王后险些遇难,苗王才最终决定放下身段,派人来圣山与大祭司相商此事,谁知王都如今非但无勇武之人,便是连稍微有些胆气的人也没了”

“于是便将你这么一个几近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巫师推出来了”烛渊笑着接话,讽刺浓浓,“原来我圣山是龙潭虎­茓­,在堂堂苗王都的眼里竟也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

“那么,大巫师前来,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又相商些什么呢?”对于独空所说的事,烛渊并无丝毫诧异,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口吻

独空垂眸,拿起了摆放在小几上的蓍草,握在手里,轻轻抚着,而后才抬眸看着烛渊,平静道:“阿树心中所想,与大祭司心中所想的一样”

“哦?那大巫师说说,我心中所想又是什么呢?”烛渊盯着独空,似乎来了兴致,并不在意他擅自拿起了那株蓍草

“报仇”独空面上的平静似乎在一瞬间被打破,两个字几乎是紧紧贴着牙缝从口中蹦出来,眼底似有一股火苗在熊熊燃烧

“呵……”烛渊轻笑出声,“真是知我者,莫过大巫师也”

... [,]

是的,他说的没错,他们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报仇

“那么,大巫师,你想要怎么做呢?”烛渊看着独空的眼睛,“而你,又舍得么?”

中原,益州

当白雎搬了椅子有沏了茶水来到树下之后,龙誉还没说几句话,肚子便不给面子咕咕加了起来,使得她又笑眯眯地看着白雎,白雎温柔且无奈地笑笑,让她再等等,他去为她买些吃的,偏的龙誉说要他亲手做的,说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他亲手做的菜了,白雎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声好,便又起身往庖厨的方向去了

白雎绕到后屋后,便叫来了墨衣,让他速去街市上买些­鸡­鸭鱼­肉­等等一类的东西,因了他有事先让人准备了油盐米粮锅碗瓢盆等这些器具,如今已在庖厨按各自位置摆放好,那么便需要些可以下锅的东西便好

墨衣虽然心中­阴­云阵阵,却又不能多说不能多问,只能领命去了,心里想着外边那些拿惯了刀剑的手如今让他们去提­鸡­提鸭,脸上该是个什么表情,算了,叫了他们还不如他自己去的省事,他的主子真是见了梦中情人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少主与那个苗族姑娘的重逢,也不知究竟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墨衣心中纠结无处可说,只能恹恹地出门去了

庖厨里,因为方才烧了热水来沏茶,灶膛里还有些余温,白雎从屋子一角的柴堆里抱了一把柴放到灶膛外边,撩起衣摆便在灶台前蹲下身,将柴禾在灶膛里堆好后并未生活,而又是站起身去看来时让那些人准备的油盐一类东西准备齐全了否

他想得到龙誉定会好好折腾他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也正是如此,才证明她还是从前那个喜欢向他讨要所有东西的阿誉

这般想着,白雎心里被过往的开心填满,一转头,看到龙誉正站在庖厨外看着他,笑眯眯地问:“小哥哥,我知道你不用我帮忙的,对不对?”

白雎浅浅一笑,温和道:“对对对,不用你帮忙,乖乖等着吃就行了”

“那我去瞧瞧曳苍怎么样了”于是,龙誉高兴地跑开了

白雎许是与龙誉重逢太过高兴,且一心只想着如何为龙誉做一顿味道如从前的饭菜,一时没有注意到龙誉眼中的笑意有些灰瑟

龙誉跑开后,站在前厅与后屋之间的院中回头看庖厨里时而在门里晃过的正低头忙碌的白雎的身影,洒照在身上的秋本该阳温温暖暖的,可龙誉却觉得丝丝凉

她虽不是什么极其聪慧的人,却不代表她蠢得什么都不会观察,不过有些时候,她宁愿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像突然出现的小哥哥,这个看似无人居住的院落,还有那个明明陈旧却器物样样崭新的厨房,以及小哥哥身上那身怎么看怎么都比苗衣衬体的中原衣衫……

小哥哥说的话,做的事,她本该丝毫不需怀疑,她也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小哥哥,那个疼她宠她的小哥哥,不会骗她,她必须相信他,不能多想,可是,摆在眼前的这一切不同寻常的情况,总像一把斧子,生生地劈在她对他的信任上,劈出一条裂缝来

她不想去想,她想要一心相信她的小哥哥,可是,她还可以吗?即便可以,她也不可拖上曳苍一起

龙誉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起步往斜对面唯一一间门窗打开的屋子走去了

曳苍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只不过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正有一名须发花白的大夫在帮他包扎伤口,林蝉蝉则在一旁搭把手,龙誉进屋时,满脸沟壑的大夫只是抬头淡淡看她一眼,便又继续为曳苍包扎伤口,林蝉蝉看到她,则是冲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想来是曳苍并无生命危险的缘故

龙誉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为曳苍忙活,待老大夫为曳苍包扎好伤口后,叮嘱了林蝉蝉几句话后,便背上随身医药箱离开了小屋,龙誉悄声站到了门边,看到了那名大夫往庖厨的方向去了,进了庖厨后不知与白雎说了些什么,便毕恭毕敬地往后门离开了

龙誉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曳苍的伤势如何了?”龙誉看着床上浑身缠着棉布条的曳苍,习惯­性­地开口即是苗语

“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没有伤及胫骨,不过因为前不久才受过重伤,只怕恢复起来不容易”林蝉蝉自然地用苗语回答,声音很是嘶哑,想笑,然而更多的是想哭,“就算恢复了……武功,也会废一半……”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上心,你应该这么想,拿一半功夫换到一个肯为他生肯为他死的媳­妇­,值了”龙誉觉得自己如今就连安慰人的话也越来越畸形,其实她更想说就他那伤上加伤的情况能留着一条命在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这是他离开圣山之前早就料到的,他义无反顾

龙誉说完话后,才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蝉蝉,“你会讲苗语?”还讲得极其顺畅,与真正的苗民相差无几

“从小就会,我大伯教的”龙誉那畸形的安慰话让林蝉蝉脸颊登时绯红,不过并不如那一般的闺阁小姐那样羞臊难当,倒是昂头笑得幸福,而后想到自己那慈祥的大伯,脸上的笑容变为哀伤,“姑娘,我大伯……”

“你若是想要谢我替你救了你大伯,不必了”龙誉一听到关于林龙的话,脸­色­立刻变得­阴­冷,“而你若是要问我是否与你大伯相识,也不必问了,我从未见过你大伯,更别说认识”

龙誉冷冷一句话将林蝉蝉想要问的话全部拍碎,林蝉蝉纵是再想问些什么,也会察言观­色­,看得出,这位苗疆来的姑娘不愿有人提及大伯

可,她时常看见大伯盯着书房那幅画久久出神,眼神温柔而深情,她与大伯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不过,她既不想说,她也不可能强问

“我叫龙誉,今年二十,日后直接叫我龙誉就行,反正日后咱们定会时常相见,姑娘阿妹的叫,别扭”龙誉很快别开了关于林龙的话题,语气也慢慢平和下来,“你呢?”

“我叫林蝉蝉,今年也是二十”林蝉蝉听到龙誉的话后显然有些兴奋,将龙誉细细看了一遍,有些不相信道,“你也是二十?我怎么看着你像十六!”

龙誉听到林蝉蝉也是二十的时候明显不信,也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撇撇嘴道:“我看着你像十五”

“……”林蝉蝉不服,“我桂月生的,你呢?”

龙誉得意地笑了,“不好意思,我荷月生的,比你还长了两个月”

“……”林蝉蝉顿时蔫吧,不爽,最后还是泄气承认道,“好吧,承认你比我老,以后老得也比我快”

这就是身体里与她有着相同血液的妹妹吗?真是有趣又好玩,看来不是每一个中原人都可恶得惹人厌,她以后定要与她多多相处才行,省得整个圣山都静悄悄死气沉沉的,不过,多了这个么阿妹,不知曳苍还能否继续呆在圣山

那个白面小男人会允准吗?

龙誉想到烛渊, ... [,]

(不禁将手抬起放到心口,他此刻该是在做什么呢?

龙誉的失神只是一瞬间,也很快收起了与林蝉蝉玩笑的态度,难得地严肃问道:“你与小哥哥相识?方才小哥哥与你说了些什么?”

林蝉蝉被龙誉的话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抓住了曳苍的手,面上已经慢慢恢复的血­色­又一寸寸褪下去,紧紧抓着曳苍的手,摇头,“不相识,也没说什么”

龙誉没有再继续往下问,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也不逼问,反正不管是否相识,说了些什么,他们也将离开了,问与不问,没甚关系了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不过你要知道,你既选择与曳苍一齐走下去,那就等同于你要离开你生活了二十年的中原”龙誉自然观察到林蝉蝉的举动,盯着林蝉蝉的眼睛,沉声道,“而你二叔,甚或说是整个中原武林,不会放过曳苍”

这么堂而皇之地到中原来劫亲,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林蝉蝉将曳苍的手抓得更紧,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知道她选的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她与他,必须付出代价

“所以,你们必须走,今夜就走”龙誉压低音量,神情严肃,“一刻也不要在中原多留”

虽然她选择相信小哥哥,但是她却不想再拿任何苗民的­性­命开玩笑,她深深记得她如今已是某个人的目标,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就算不是她的第一次任务,她也要让曳苍与林蝉蝉安全无虞地回到苗疆

“至于曳苍身上的伤,一路上就靠你多加注意了”如今的益州,定当是天罗地网,而小哥哥既然敢救他们,必定有让他们脱身的法子,她相信,她的请求,小哥哥一定会答应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林蝉蝉当然知道多留在益州一刻,他们的危险就会多一分,即便白公子说了会让他们安全离开益州,她依旧不能放心,可她再如何不放心也无济于事,曳曳昏迷不醒,他们目前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然当听到龙誉的话时,还是让她惊讶

“我暂且不和你们一起走,因为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龙誉沉声应道,嘴角扬起的笑容让人莫名放心,她才刚刚见到小哥哥,怎么能马上就离开

林蝉蝉还想说话,却被龙誉打断,“不用多问什么多说什么,你们会活着回去,我也会活着回去,放心”

“我明白了”林蝉蝉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重重点头

“好好守着曳苍,其余的,交给我”龙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林蝉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扭回头看着双眼紧闭的曳苍,很想哭,最终只是吸了吸鼻子,因为她最想见的人就在身边,他们不会再分开,所以她没有必要再哭

至于她说的离开,她相信她

龙誉再折返到庖厨时,已是­鸡­鸭鱼­肉­青绿蔬菜样样齐全地摆在一张­色­泽黑沉的木制食案上,­鸡­鸭是拔过毛了的,便是内脏也都掏了­干­净,切成均匀的小块摆放在大盘子里,鱼是剃好鳞片也处理好内脏了的,­肉­是处理成整齐的小块,蔬菜也是清洗­干­净了的,上面还沾着颗颗晶莹的水珠,不过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竟是食材满案,果然,面前的这个小哥哥,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记得以前每每她打到一只野­鸡­,都是小哥哥烧了热水,而是蹲在地上细心地拔毛,还将­鸡­血用陶碗接着,道是待会一齐蒸给她吃,她就搬一张他特制的小椅子坐在一旁,托着腮笑着看他杀­鸡­,然后等着他把一只活蹦乱跳的­鸡­变成一道美味的菜捧上桌给她吃

鱼呢,则是他们一齐到河里去Сhā去捞,抓到了鱼,依然是小哥哥摆弄,她等着吃,还有青菜,是小哥哥自己垦的菜园子,自己撒的菜种,一瓢一瓢水浇大的

现在呢,虽说仍是他站在灶台边将食材下锅,却不一样了,食材不仅不用他亲自­操­劳,单单就他那一身看起来就华贵的长衫就显得与这满是油烟味的庖厨格格不入

白雎看到龙誉进来,正想叫她离开,还未等他开口,龙誉还未踏进门槛却又转身离开,白雎心头一阵失落,然而却在片刻之后,龙誉手里提着一只矮凳又走了回来,将矮凳搁到了身边往后一点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托着腮看他掌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出力,她看着,很开心,也很温馨

“做这儿,会呛着你的”白雎温柔地看着坐在矮凳上的龙誉,柔声道

“怕什么,呛呛又不会死,以前不也这样吗”龙誉则是不耐地撇撇嘴,只绷直腰盯着锅里看,“太久没有见到小哥哥了,很想念你做菜的味道”

白雎笑得眉眼温柔,心中暖意四溢,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摆弄手中的铲勺

“小哥哥,我有事想和你说”龙誉看着白雎笔挺的背影,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阿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马车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此时锅中翻炒的是­鸡­­肉­,­鸡­皮沁出的油贴着铁锅发出兹兹的响声,炒­鸡­的香味愈来愈浓,白雎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温柔,龙誉有些怔怔,白雎将炒­鸡­盛在瓷碟中,放到食案上,才转头看向身侧后方的龙誉,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

“阿誉,我还是你口中你心中以前的那个小哥哥,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不用任何小心翼翼的口吻,我不习惯”白雎本想揉揉龙誉的脑袋,却又怕自己手上的油污脏了她,只是柔和地看着她,眼神极致温柔,“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止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帮你”

“小哥哥,你依然懂我”龙誉开心地笑了,因为白雎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暂时哪儿也不去,就赖着小哥哥了”

龙誉说完,站起身走到食案边,捏了一块烫手的­鸡­­肉­,放进嘴里呜呜啊啊地边吐舌头边吃着,笑靥如花,“好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这是难得的相见,她心里总有一种一旦离开,他们就再不能相见的可恶感觉,挥之不去,萦绕心头

他们,真的会这样吗?

------题外话------

这个时候貌似说中秋快乐有些晚啊~但还是依然祝姑娘们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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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注定做一个没有心的人比较好

( 月上中天,再藏于乌云之后时,一辆乌篷马车静静地停在了狭窄的巷子口

银月藏于乌云后便再不见露出脸儿来,偌大的益州城笼罩在黑暗之中,唯有花街柳巷摇曳着蜜­色­灯火,偶有更夫的梆声在长街巷道的某一处响起,更显夜深人静

小巷四周,最最隐匿的暗处,隐藏着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风灯在夜风里摇晃,昏黄晦涩的烛光透过灯罩投影在地上,成了小巷里唯一的光点

马车并不大,长度正好能容一人竖着躺下,此刻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毡被,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曳苍便躺在厚厚的毡被上,林蝉蝉跪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紧紧盯着站在马车下手中提着一盏风灯的龙誉

夜黑,风大,灯火摇晃,她们两人均看不清对方面上的神情,只听林蝉蝉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你的男人当然你来照顾”这是龙誉的声音,“走吧,尽快回到该回的地方”

林蝉蝉忍不住轻轻笑了,重重嗯了一声,只听马鞭甩到马屁上“啪”的一声,车辙滚动,马车碾滚着尘泥往夜­色­深处去了,直到眼里的火光慢慢变成一点最终在视线里消失,林蝉蝉才放下车帘,握着曳苍的手,眼神坚毅不悔

再见了,生我养我的美丽的芙蓉城

龙誉手里提着风灯,眼睛定定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她依旧站在那儿

昏黄的光碎在龙誉脸上,照不明她心中所想

墨衣站在她身后,见她许久没有转身回巷中院子的打算,不禁出声提醒道:“姑娘,该回了”

“他们,能安全离开益州吗?”龙誉仍旧只是看着远方,脚下未动

“姑娘只管放心”对于龙誉这个白雎心尖上的人,墨衣的态度很是恭敬,说出的话丝毫担忧也无,因为,只要他的主子想要护的人,从来没有护不住的,不过区区一道芙蓉城的城门与满城武林人士的搜逻,在少主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回吧”龙誉问完话,听到墨衣的回答,才转身往小巷里走

墨衣对龙誉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厌恶感,想着白雎叮嘱过的话,跟在龙誉身后还是恭敬道:“公子会晚些时候回来,姑娘若是累了便先歇着,屋子已收拾好了”

他还从未见过少主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不论面对任何事情都是温温和和不甚在意的,然而面对这个苗疆来的姑娘,少主就似乎变了个人般,事事亲为,甚至还为了她亲自下厨,要知道这样的殊荣是任何人都未享受过的

少主是真的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疼着爱着,若非如此,少主也不会……

虽然他一届下属无权过问少主的事情,可他是真心消少主为她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不论她是苗人还是中原人,因为少主手中的箭已经­射­出,而这支箭一旦­射­出,少主便再无回头路

“知道了”龙誉并未多问什么,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走进去后走到院中那株他们今日曾小小坐了一会儿的树下,两张椅子仍摆在树下,龙誉将手中风灯挂到树枝上,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背靠到椅背上,昂头静静看墨空中正慢慢从乌云后探头的银月

墨衣本想在旁静候着,可总觉自己不管杵在在院中何处都显多余,便走到了后院,在龙誉视角外的地方静呆着,他可不敢就这么放着少主心尖上的人不管,虽然她并不比他弱

月华银白,烛火昏黄,一半一半投照在龙誉面上,有种半明半灭的虚幻感

身手不凡的车夫,夜半能在益州城门通行无阻的马车,恭敬有加的下属,还有那隐在小院四周暗处的暗卫……

这些,她没有问出口,并不代表她没有察觉

小哥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府后院,一扇隐在满墙绿藤中的木门打开着,黑泥正安静地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一盏风灯,将从黑暗中只身走来的年轻公子请进院中后,将木门关上,才继续引着年轻公子往院子中的屋堂走去

夜静寂,除了脚步踩踏狭窄的碎石小路所发出的声音,便只闻风吹满园绿叶所发出的轻微娑娑声

廊灯摇晃,三间屋子唯有最左边的一间亮着烛光,黑泥将年轻公子领到了左边屋子门前,待年轻公子轻推虚掩的房门进入屋子后,黑泥才轻轻将门阖上,提着风灯退下了

“白公子,夤夜相邀,多有不便之处,还望白公子见谅”林龙坐在书桌前,见着白雎,推动身下轮椅向他靠近

只不到一日时间,林龙面上竟是沟壑凸显,仿佛一日间苍老了十岁,一向平淡的眼睛此刻满布血丝,便是身体似乎也在这一日之间极速消瘦,那棉布袍子穿在身上竟呈松松垮垮状,仿佛那宽松的衣袍之下是一身的瘦骨嶙峋

“晚辈白雎见过林大将军”白雎抱拳向林龙深深一拱手,“至于见谅之说,晚辈不敢当”

“白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小蝉儿没能嫁个白公子,真是没福分”林龙淡笑说着,轻轻咳嗽了起来

“若林大将军夤夜邀晚辈来说的是晚辈与大小姐的婚事,晚辈想,不必了”白雎听到林蝉蝉的名字,直起了腰,看向林龙,然而他一抬头,看到的不仅仅是林龙,还有垂挂在他身后墙上的美人画卷

画上的女子,是阿誉?

“白公子既无心于小蝉儿,我自然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林龙知道白雎已经注意到墙上的画卷,仍只是和气地看着白雎,慈祥地笑道,“夤夜邀白公子前来,是想与白公子说一个陈旧的故事,只是不知与白公子初次见面,白公子可有兴趣听我这个无趣之人说这无趣之事?”

“晚辈愿洗耳恭听”白雎从画卷中的苗族姑娘身上回过神,再一次向林龙微微垂首躬身

“既然如此,白公子请坐,我让黑泥上些茶水来”林龙笑得沧桑,“长夜漫漫,故事,细讲细听才有味”

夜风习习,故事如卷轴一般慢慢打开……

苗疆,圣山

独空在一个无人之处,对月独饮

“独饮易醉,大巫师这是在买醉么?”烛渊不知何时出现在独空面前,正慢慢向他走来

独空轻轻一笑,有些自嘲道:“我倒是想醉,不过买醉不是一个真正男人应该做的事,不过是夜来无趣,自己寻些事情做而已,如何,大祭司也要饮几口?”

独空说着,将手中酒坛向烛渊一递

烛渊接手,将酒坛放在鼻底嗅了嗅,又将酒坛递回给独空,嫌弃道:“饮酒也要有讲究,这酒太难闻,难以下咽”

烛渊说罢,在独空身边席地而坐

独空难得地哈哈一笑,昂头又是自顾自喝了几口酒

“大祭司,我一直忘不了当年那一幕,那是一只禽兽,撕毁了我一生的梦”独空没有再继续喝,将酒坛 ... [,]

(放到了面前地上,浅笑,声音却是冰凉如夜风,“是大祭司你告诉我什么叫仇恨”

“呵呵,大巫师这么说出来,是想要感谢我呢,还是要报复我呢?”烛渊也是浅浅一笑,说出的话漫不经心

“我曾经是恨你,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叫恨,把我原有的生活与­性­子完全扭曲了”独空摩挲着酒坛,似是在自言自语,“可后来,我觉得我不该恨你,因为你并不是我的仇人,也是因为你,我才能活至今日”

“若不是想着要等待时机报仇,只怕我这条命早已不知死在了何处,更不会有如今这个随时可以手刃仇人的身份”独空笑得愈来愈嘲讽,“只是我突然间觉得,我就这么一刀将他杀死是便宜了他,我恨他,我想看着慢慢受尽折磨而死”

“而我这个所谓的大巫师的身份,是一生的耻辱”

“其实我的心也是黑的,非要看着仇人生不如死,才会觉得这二十年没有白活”

说至最后,独空的笑声已经变得苍凉

“大巫师的心只是黑了而已,而我的心,则是早已经死了”烛渊听着独空的话,仿佛在听一首平平淡淡的曲子,听完仍旧慵懒浅笑,“这个世界在我眼里早已成灰,不论心黑还是心死,都已无谓,若是大巫师放不开放不下,一把刀子,就能解决一切”

“一生­性­命,不过一把刀子的事情”烛渊拿过了独空面前的酒坛,“我如今活着的意念就是要看着曾经夺走我一切的人生不如死”

“同你一样的追求”烛渊说着,将酒坛放到了嘴边,皱眉昂头饮了一口酒,“不论你还是我,注定做一个没有心的人比较好”

“可命运总有意外,我们纵是算尽别人的命运,也卜不透自己”独空又夺过烛渊手中的酒坛,笑道,“大祭司的命运,不是掺进了不可预知的意外了吗?”

“彼此彼此”烛渊淡淡瞟独空一眼,抬手一拳砸烂了他手中酒坛,酒水湿了他一身

独空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大祭司一时哑口无言

是的,他们的人生,意外已发生,无可逆转,也无法改变

------题外话------

好吧,大叔要出门喝酒,今天暂且9点吧~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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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还是对我那么温柔

( 夜半寅时,白雎回到了那所坐落在僻静小巷中的小院,银月藏匿,星斗暗淡,漫天无光,垂挂在树下的风灯将灭未灭,宛如夜里簇拥在一起的萤虫,火光细微

龙誉就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身子斜斜歪歪,似是睡着了,白雎看到此情景,眼神微凉,轻声走到龙誉身边,正弯腰想要将她抱起,龙誉猛地睁开了眼睛,抬手就要劈上白雎的面门

“小哥哥?”借着风灯中还残留的烛光,龙誉看清了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即将劈到白雎面上的掌风因她的迅速反手而劈到头顶的树叶上,打得顶上树叶哗哗往下掉落在她身上,震得风灯中的烛光更弱了一分,令她不禁蹙眉抱怨道,“小哥哥,以后出现时不要这么偷偷摸摸,我会一掌劈死你的”

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她也不例外,更因她此刻身处中原,自是处处小心警惕,便是连闭眼休息时也绷着心弦,以免自己在这闭眼之时变成一具无头尸

“我哪里有偷偷摸摸,不过是怕吵着你特意放轻了脚步而已”白雎面对龙誉劈面而来的掌风不闪不避,在张口说话之时眼里的微凉尽数化作温柔,“怎么连睡着了还这么小心警惕?这两年都是这么连睡都不安心睡吗?”

“没有,是到了中原必须警惕小心而已”龙誉如实而说,昏暗的光线中她没有瞧见白雎微闪的眸光

“不是让墨衣让你累了便歇着了的吗,怎么这么晚的天了还坐在这儿?”白雎说着,眼里的凉意又浮了上来,“墨衣到哪儿去了?”

“我嫌他啰嗦,让他睡去了”龙誉这回注意到了白雎眼中的凉意,撇撇嘴道,“我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又不是没在屋外睡过,怕什么,我还没那么娇弱”

“是是是,阿誉最是强壮了”白雎终是柔笑着揉了揉龙誉的脑袋,“不过你既然累了为何不肯到房里睡,睡在这椅子上不是难受得紧吗?”

“还不是等你”龙誉说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才有些困顿道,“小哥哥你去哪儿了?”

龙誉一句寻常得不能在寻常的“等你”,听在白雎耳里却似这世间最美的话语,眼中温柔更甚,“去为我们明天离开这芙蓉城做些准备而已”

“去哪儿?”龙誉顿时困顿全消,紧紧盯着白雎

白雎眸中温柔未减,只轻轻抚着龙誉的秀发,柔声道:“去我曾经多次与你说到过的地方”

他一直想要带她前往的地方

“扬州?”龙誉几乎不用思考,脑子里便蹦出了这两个字

从前在苗疆,扬州这个地方,小哥哥曾经与她说过不下十次,以致于她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不高兴地时候还骂骂咧咧说中原的地方她才不屑去,然而每每说起扬州时,小哥哥眼里总有一种她读不懂猜不透的情感

“是的,是扬州”白雎收回手,撑在椅背上,俯首看着面前仍坐在椅子上正抬头看他的龙誉,眼底又流露出龙誉依旧读不懂的光,“我知道阿誉不喜欢中原,可也正如我所说,中原并非人人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好人依旧很多,而扬州,是个很美的地方,阿誉可愿与我一道前往?”

“去那儿,做什么?”龙誉盯着白雎的眼睛,心微微发颤

“去了便知道了”白雎眸光温柔似水,“无论何时何地,有我在,我必保护你,所以,苗疆也好,中原也好,阿誉都无须担忧害怕”

他会护她一世无虞,一如从前一般

“好,我跟小哥哥去”鬼使神差的,龙誉点头答应了,因为她心底隐隐有种感觉,只有到了小哥哥口中所说的扬州,她才会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小哥哥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小哥哥,还能不能让她义无反顾地相信

得不到她想要的这个答案,或许她会在意一辈子,就算回到圣山会受罚,她也要先找到这个答案

风灯中所残留的最后一丝烛火终是灭了,天地寂寂

天明辰时,龙誉随白雎坐上一辆外表平实内里舒坦的马车,掀帘看着整个益州城中来来往往的官兵,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益州

龙誉不想将白雎往她最不愿看到的方面想,可她这一日来她所见到的所察觉的,却又不得不使她往那一方面想,内心煎熬,无人知晓

“阿誉,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夜里没睡好?”坐在龙誉对面的白雎察觉到龙誉的一样,关心道,“若是夜里没睡好,这小榻可以躺着歇息,我让墨衣慢些赶路”

白雎说着,微转身去铺整横置在马车最里侧的小榻,龙誉看着他这一如从前贴心的举动,往前躬身一把拉住了白雎的手腕

“小哥哥,我不累,不想睡”龙誉拉着白雎的手腕,让自己笑得自然,“小哥哥昨天不是说想要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吗,我与你讲,待我讲完,小哥哥你也要与我讲这两年你又是在哪里怎么过的”

白雎被龙誉这一拉,便停下了手上动作,重新将身子坐好,温柔浅笑,“好,要是累了不要撑着,只管歇着就是”

“小哥哥还是对我那么温柔”龙誉笑得眉眼弯弯,拉着白雎的手坐到了他身侧,侧身坐着,将背抵着白雎的手臂和肩,头微微后仰枕在白雎的肩上,寻找着曾经的感觉,开始了她没有任何章序的回忆与陈诉

白雎任由龙誉这般亲昵地靠着自己,静静听她时而平缓时而高昂的述说,说到紧张处还不忘拳打脚踢地比划,小小的马车,仿佛成了他们那个无人打扰时光静好的天地

龙誉一边说,有时摩拳擦掌有时唾沫横飞,白雎则是柔笑着时不时给她递上水囊,一边让她不要这么激动,小心一个不稳翻下马车,龙誉则毫不在乎地咕咚咕咚喝过水后又开始继续唾沫横飞地说着没有他存在的这两年生活,一直开心地说着说着,直到说到圣山说到她到五毒圣教盗药时,她依旧很激愤,可一要说到烛渊时,她激动的话却戛然而止

“怎么了?”面对龙誉戛然而止的回忆,白雎只是眸光微微一沉,却只是一瞬间又被温柔取代,“说得好好的,我正听得好好的,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龙誉笑着摇摇头,而后无赖地将身子往旁一倒,将头枕到了白雎的腿上,没脸没皮地笑道,“突然觉得说累了,想睡了”

“累了便睡吧,不累了想说了再继续说”白雎并不在意龙誉这毫无男女之别的举动,只是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这么睡怎么舒服,来,到小榻上睡”

“啊哈哈,小哥哥,你长胖了,从前你这腿上连块­肉­都没有,枕着都像柴禾”龙誉则是将脑袋在白雎腿上搓来摆去,笑得不亦乐乎

于是白雎原本还淡定的脸便在她这么搓来摆去的情况下慢慢红了起来,连忙用双手稳住了龙誉乱晃的脑袋,有些无奈道:“阿誉,不要乱动”

白雎说着 ... [,]

(忙将龙誉就要蹭到他腿根上的脑袋给轻轻往下移了,耳背也有些红了起来,再由她这么乱动,就要碰到她不该碰的地方了

可是一向粗枝大叶对男人身体尚算了解的龙誉此刻没有注意到白雎身体的变化,只注意到了他绯红的双颊,一时兴起不由抬起双手,像从前那样“偷袭”地两手贴上白雎的双颊揉搓着,哈哈笑道:“小哥哥还是那么容易害羞,不行哪,要比我脸庞还厚才行的!”

“阿誉,累就别闹了,睡吧,来,到小榻上去”白雎双颊绯红地任由龙誉虐待他的脸,像从前那样由着她闹,只要她开心就好,轻轻将她的双肩扶赚将她整个上身撑起来,笑得无奈又宠溺,“若还是像从前那样枕着我的腿睡,我便也坐到小榻上去就好”

“好!”龙誉一高兴就蹦起身,一蹦起身,脑袋便撞到了车棚顶,嘣的一声闷响,白雎立刻将被这一撞身子立刻矮半截的龙誉小心地搂到怀里,关心又心疼道,“小心些,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

“来让我看看,撞到头顶哪个地方了?”白雎说着抬手就抚向龙誉的头顶

龙誉突然这么被白雎一搂,嘴角的笑意顿时僵赚明明仍旧是那个能给她温暖的怀抱,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陌生,甚至,有些排斥

心中排斥,龙誉便一把推开了白雎轻拥着她的怀抱,因为在那么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眼前这个对她极致温柔的小哥哥,而是那个­阴­晴不定时虫弄她的白面小男人

他的怀抱与小哥哥的怀抱截然不同,小哥哥的怀抱是温暖的,而他的怀抱则是寒凉的,似乎任她怎么捂都捂不暖

她就这么跟小哥哥到扬州走一趟,不知他若知晓,会不会又想着法子完整她,不过几日未见他那张挂着假笑的白面,倒是想念了

“小哥哥,我睡了,我醒来之后就轮到你跟我说你的故事了”龙誉一从白雎的怀里挣出便快速地挪到了小榻上,粗鲁地将摆在小榻上几只包袱一齐推到了最里边,而后扯过小榻上的一只小枕头,倒头便躺下,闭眼之前还不忘交代白雎一句,便是连她以前最喜欢的大腿枕头也不要了

白雎看着自己骤然空落的怀抱,将举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下,本想再揉揉龙誉的脑袋,一时却觉双手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温柔浅笑道:“嗯,睡吧”

龙誉抱着枕头在小榻上蹭了又蹭,终于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便不再动了,然而却是背对着白雎

白雎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龙誉微弓的背影,瞧着她一直未有转过身,当是睡着了,白雎才从衣襟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银铃铛,放在手心,眼神温柔地看着,仿佛在看他最钟爱的一件宝贝

还记得这是她十二岁时,他从中原回到苗疆给她带的一只银锭子,她抱着新奇的银锭子看了又看,最后搂着他高兴地说,她要把那只银锭子打成银镯子,然后拉着他兴致勃勃地去找了打制银饰的一名老师傅,打了一只漂亮的银镯子后还剩下一点碎银,她便让老师傅给打了一只小铃铛,当时她高兴地编了一根红绳,将小银铃铛串在红绳上,拼死拼活让他戴在脖子上,他捱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无法,终是妥协地让她兴高采烈地将那女孩儿家的东西挂到了他脖子上

然而他不知,那只小银铃铛他一戴上就一直没有取下,直到他返回中原

只是他的,甚或说是害怕,害怕这取下了的银铃铛,再无机会重新挂到脖子上,因为他知道她戛然而止的话是为了什么,也知道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不能再等了,他走了最决绝的一步

他这二十八年均是为了他人而活,他不想到头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若是连她都保护不了,他重返中原便没有任何意义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也不允许

白雎凝视着手心里的银铃铛,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穿在银铃上头小孔上的陈旧红绳,将小银铃铛垂在了眼前

“跺……”有风从车窗拂进,银铃浅摆,发出如少女清脆悦耳笑声般的轻响

只是眼睑轻闭并未入眠的龙誉听到这熟悉的银铃声,双肩猛地一颤,在白雎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是不想与小哥哥说那个白面小男人的事情,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若换做以前她不会有任何犹豫,可如今,看着小哥哥的眼眸,总觉这样的话他不爱听,至于原因,她不知道,仅是直觉

龙誉将手轻放到心口,不知她不在圣山,他体内的眠蛊可有折磨他?她没有与曳苍一道回圣山,他会不会担忧她呢?

想着想着,倦意渐渐袭上眼帘

**

当曳苍幽幽醒来之时,已是他们离开益州四日后的黄昏,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即将进入苗疆地界

仍旧是那一辆乌篷马车,车夫却已在三天前途经的一个小镇换了人,如今的车夫是林蝉蝉自己选的,是个平实憨厚的中年大叔,而那个帮他们从益州驱车出来的车夫则是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不过临走前没忘丢给她一小袋的碎银子,使得林蝉蝉对白雎的好感和感激又多了一分

也幸好有银子和这个新雇的憨厚车夫,否则曳苍一直昏睡的这四日,林蝉蝉真不知如何伺候,她虽不是什么娇娇闺阁大小姐,可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她,她还没有伺候过别人,况且她面对的是一个男人,虽然自认为已经能称之为她的男人了,可是像车夫大叔那样将她的男人全身上下都细细擦拭个遍,她还做不到,想想就觉得面红耳赤

好在车夫大叔老实,知道什么当问什么不当问,只专心地赶车,细心地伺候该伺候的人,只有时候看到面红耳赤的林蝉蝉时,会觉得这个小媳­妇­真是容易羞臊,面对自己男人还这么羞,以后,难办哟

曳苍缓缓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乌黑黑的车篷顶,侧头,就是林蝉蝉已经消瘦得厉害的小脸,眼眶乌紫红肿,小嘴轻抿,此刻正闭着双眼歪头靠着车窗,许是累极的缘故,车子一颠一颠,她的脑袋就一下一下地撞在车窗上,却仍旧没有醒来

曳苍就这么定定看着此刻一点不貌美的林蝉蝉,看着看着,那眼神不是变得深情,而是慢慢变得拧巴

他绝对是脑子没满水,才会一时冲动不顾一切地冲到中原来找回这么个小累赘,而曳苍一想到自己那无异于宣告他在乎她的疯狂行为,脸更黑了

“林小蝉”曳苍拧巴着接受了自己造下的这个“孽”,黑着一张脸想着林蝉蝉的名字,选了一个他还勉强能叫出口的名字沙哑着嗓子叫了着磕着车窗熟睡的林蝉蝉一声,谁知林蝉蝉只是动了动眼睑,并未睁开眼,而是摸索着向前伸出手,手盖到了曳苍脸上,然后再移到了他的额头上,掌心在曳苍额头退片刻,没有感觉到烫手的温度,林蝉蝉才又放心地收回手

“林小蝉!”曳苍被林蝉蝉这举动弄得眼角直抽抽,本想坐起身体,奈何他这一个月里受了两次伤的身体废得可以,此 ... [,]

(刻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黑着脸大声吼道,声音之大吼得在外边赶车的憨厚大叔险些栽下马车,而后笑着心中腹诽,这是一个羞媳­妇­和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呵呵呵呵……

“在!”而靠着车窗睡着的林蝉蝉听到曳苍这突然的一吼,立刻惊醒,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然后就这么猛地一站直身她的脑袋便撞到了车篷顶,疼得她忙弯下腰捂头直咧咧,捂着捂着,突然变得震惊不已,“曳曳?你你你你,你叫我?”

“废话,那是你自己叫你自己?”曳苍没好气白了林蝉蝉一眼,他绝对是脑子没满水,才会看得上这么个只会惹麻烦的白痴小累赘

可曳苍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身上一重,竟是林蝉蝉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

“曳曳,曳曳,你终于醒了!”林蝉蝉激动又开心,一时竟忘了曳苍身上还有伤,竟高兴地整个人扑了上去,眼泪淌了他满怀,紧紧搂着他

曳苍被林蝉蝉的举动弄得一怔,心底温暖开心却不表现在脸上,只黑着脸道:“老子这身体原本只是废了,你在这么一压,你就要升级成寡­妇­了”

林蝉蝉惊蛰一般立刻直起身,眼眶更红了,眼角仍在沁泪,吸吸鼻子,有些不解道,“寡­妇­?”

林蝉蝉自己问完之后才明白曳苍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扑到了曳苍身上,高兴地啊啊叫着,“曳曳的意思就是说答应娶我做媳­妇­了,是不是?是不是?”

“疼疼疼疼疼——”曳苍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家伙,体重不轻艾他心口上的伤可经不起她这么狂压,再裂开一次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语气不由得恶劣,“起来起来!我要是被你压死了,鬼娶你当媳­妇­!”

“嗯嗯嗯!”林蝉蝉高兴地绷直身子,笑靥如花地看着曳苍,“那一下次换曳曳压我,这样曳曳就平衡了!”

“……”曳苍顿时想吐口老血

坐在马车外的车夫大叔顿时咳嗽了几声,满脸涨红,原来这小媳­妇­是内里彪悍艾这小相公才一醒来就压来压去,别忘了你那小相公身上还有伤哪,不适宜压来压去哪……

林蝉蝉虽是笑着,眼眶里却是泪珠大滴大滴滚落

“哭哭哭,没有哪次见你你是不哭的,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是最烦了”曳苍看着林蝉蝉红肿得不能再红肿的眼眶,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用指腹毫不温柔地替林蝉蝉擦掉脸上的泪,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现在是活着,又不是死了,再哭,眼睛都瞎了,老子可不想养个瞎子”

她这眼睛,要是再落泪,就算不瞎,日后也会留下毛病的,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累赘

“曳曳肯娶我当媳­妇­了,我高兴!”林蝉蝉吸吸鼻子,昂起头让泪水倒回去,笑得幸福,“我不哭了,以后都不哭了!”

“林小蝉,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孽,所以这一世老天降下你这么个小娃娃来折磨我?”看到林蝉蝉不再哭了,曳苍才重重叹口气,说得无比揪心,“你看,你这么死皮赖脸地要我娶你当媳­妇­,险些让我把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

”嘻嘻,那肯定是我上辈子造了福,又或者说是上辈子你欠了我的,所以这一世老天把你送给我了!“林蝉蝉昂头笑得得意,将脸上的泪痕抹­干­净,”曳曳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我,其实心里是很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到中原来找我了!“

”行了行了行了,你有脸说,我还没脸听了“曳苍白了林蝉蝉一眼,语气不善道,”扶我坐起来,总这么躺着,老子后背要烂掉了“

一听曳苍说后背要烂掉了,林蝉蝉立刻紧张小心地扶住他的双肩,将他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扯过一直准备在马车里的一叠厚厚的衾被塞到了曳苍背后,让他倚靠着衾被坐得舒服些

曳苍看着满面疲态动作小心却又发自内心笑得开心的林蝉蝉,有心疼,也有感动

”林小蝉,我要是就这么废了,你后不后悔?“曳苍被靠着厚厚的衾被,盯着眼眶仍旧红肿的林蝉蝉,似玩笑又似无奈,”娶你这么个媳­妇­,代价可真高昂“

”我不后悔“林蝉蝉盯着曳苍,眼神真诚坚决,”曳曳要是废了,我养曳曳一辈子“

”呸!老子要活得活蹦乱跳的,既然要娶媳­妇­也要风风光光的,要是残废了算个鸟屎!“曳苍突然一激动就直起腰杆,一直起腰杆就扯到伤口,不禁倒吸口凉气,”嘶——疼死老子了——“

”曳曳你有没有事,来我帮你看看伤口“曳苍一疼,林蝉蝉就紧张,说着就要去帮曳苍看他胸膛上的伤,怕曳苍不相信她会看伤势,又解释道,”我会处理伤口的,这几天都是我帮曳曳处理伤口的,所以曳曳现在才这么有­精­神“

只是林蝉蝉的手还没有碰到曳苍的身体便被曳苍轻轻握住了手腕,曳苍静静地看着林蝉蝉,难得的没有态度恶劣,却也没有浓情蜜意,只是很平静道:”林小蝉,以后不要再哭了,哭多了,会瞎的,既然决定跟我走,日后若有什么,就跟我说,我虽给不了如林府一样的锦衣玉食,却是自信能给你一世无忧无愁“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耗山盟,有的只是实实在在的话,却给林蝉蝉这一生最大的感动,用手捂着嘴让自己忍着不落泪,可终是无用,泪水还是大滴大滴的滚落

曳苍轻轻叹息一声了,慢慢抬手,轻轻揽过林蝉蝉的肩,让她靠到自己肩上,林蝉蝉怕碰到他的伤口便一直僵着身子,曳苍便用手将她的头按靠在自己肩上,”死不了,这点点疼又不是忍不了,你再绷着身子我就不娶你当媳­妇­了“

林蝉蝉立刻乖乖地将头靠在曳苍的肩上

”最后哭这一次了,日后若是还让我看见你哭,那我就……“曳苍突然打住

”那就怎么样?“林蝉蝉吸吸鼻子追问

”那我就打你“曳苍轻轻笑了起来,很温柔,声音亦是林蝉蝉从未听过为温柔

”嗯!我以后再也不会哭了,这是最后一次!“林蝉蝉亦哭亦笑,再一次整个人扑到了曳苍身上,紧紧搂住了他

曳苍温柔地笑着,也轻轻搂住了林蝉蝉

其实,付出的又岂止是他而已,她为他所抛却的,更甚

外边的车夫大叔也笑了起来,真是年轻人,年轻无限哪

”曳曳,曳曳,你再叫叫我的名字!“林蝉蝉将一把鼻涕一把泪蹭在曳苍身上蹭­干­净之后,才从曳苍的怀中蹦出来,眨巴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兴奋地看着曳苍

曳苍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叫叫嘛,再叫叫让我听听嘛!“林蝉蝉不依不挠地抱住了曳苍的胳膊,摇晃着

”你再摇我的胳膊,我这胳膊就废了“曳苍没好气道

”嘻嘻,曳曳说了,死不了,这点疼又不是忍不了“林蝉蝉果断搬出了曳苍方才说过的话,继续撒娇,”曳曳再叫叫我嘛,还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呢,大伯叫我小蝉儿,二叔叫我蝉儿 ... [,]

(,其他人呢,不是叫我林姑娘就是叫我大小姐或者林大小姐,曳曳的叫法最与众不同了!“

”你自己叫几声来听听也一样“曳苍突然间觉得好头疼,小娃娃不好整艾他的新媳­妇­不同常人啊

”那不一样不一样!“林蝉蝉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将曳苍的胳膊晃得更厉害,”你要是不叫给我听,我就把你的胳膊晃断!“

”……“曳苍觉得他拼了­性­命找回来的不仅是小累赘,还是个大赖皮,为了自己的胳膊着想,终是妥协道,”服了你了,林小蝉,林小蝉,林小蝉,林小蝉,林小蝉,大女王,满意了没?“

”哈!满意了!“林蝉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而后想了想,又低下头,飞快地在曳苍脸颊上落下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双颊绯红连忙转过头不敢让曳苍看到

曳苍怔赚而后轻柔笑了

只是曳苍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就出现了裂纹,盯着还没敢回头看他的林蝉蝉,问道:”林小蝉,那个和你一样大的熊孩子呢?“

龙誉呢?那个牵系着大人­性­命的熊孩子呢?

”曳曳说的,是龙誉吗?“林蝉蝉听到曳苍的话,一时也忘了娇羞,转过头看着曳苍,只见曳苍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这是哪儿了?她没有跟我们一起离开益州城?“曳苍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的表情登时又变得严肃起来

”龙誉让我带着你先走,她……留下有些事情要办“林蝉蝉觉得严肃起来的曳苍总有种可怕的感觉

”那个白衣公子,是什么人?“曳苍盯着目光有些闪躲的林蝉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冰冷,以免吓着了这个肯为他抛却一切的小娃娃,”林小蝉,你认识的,对不对?“

”曳曳,我……“林蝉蝉有些不敢看曳苍的眼睛

”看着我,说实话“曳苍轻轻握住了林蝉蝉的手,”林小蝉,你既然决定了要嫁给我,就不该有事情瞒我的对不对?“

”他是……我的未婚丈夫……“林蝉蝉怕曳苍怨怪她之前没有与他说明,连忙抬起头解释道,”不过我才不喜欢他,我们没有什么的!“

”我知道,我不是怀疑你这个“他怀疑的并不是此事,而她心中若是有别人,也绝不会跟他走了,他想要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那他是谁?“

”他是扬州藏浇庄的少庄主,白雎公子“她知道的,曳曳不会猜疑她的

可是林蝉蝉的话音一落,曳苍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叫一声,”停车!“

车夫大叔被曳苍的大吼惊赚旋即勒马

”曳曳怎么了?“林蝉蝉大惑不解

”林小蝉,让车夫把马车卸下,我们只要马匹,快!“曳苍急急吩咐道

”曳曳你要驾马?“林蝉蝉大惊,”不可以!你现在连动都不方便,怎么驾马?不可以!“

”顾不了那么多了!“曳苍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身上伤口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含只皱眉咬牙忍住

”曳曳!不行!我不能看着你那自己的命开玩笑!“林蝉蝉大惊失­色­地伸手挡在车门前

”林小蝉,我不能为了自己,而让我最敬爱的大人有­性­命之忧“曳苍面­色­­阴­沉,抬手轻轻摩挲着林蝉蝉的脸颊,好似在安慰她不要怕一般,”林小蝉,没有大人,我早就死了,你可以明白的“

林蝉蝉将下­唇­紧紧咬出血来,终是艰难沉重地点了点头

暮­色­渐浓,马匹狂奔

大人,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题外话------

啊啊啊~大叔又要出门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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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不高兴而已,想杀人

( 夜凉如水夜,月­色­昏黄

烛渊坐在蚩尤神殿中庭的石凳上,手里握着一支夜箫,指腹轻轻摩挲着箫身

中庭很是安静,昏黄月­色­中唯闻潺潺水流之声

烛渊忽而将夜箫一端抵到了自己­唇­下,轻轻一吹,无声,不禁微微蹙眉,换做用力一吹

“哔——”尖锐刺耳的箫声划破宁静,震得耳膜都生疼

烛渊看着自己手中的夜箫,有些气恼,一气恼便将手中夜箫扔到了地上

夜箫在他脚跟前滚了几下,退下来,烛渊­阴­沉了脸片刻,才又弯腰将脚跟前的夜箫拾起

为何他吹出的箫声就这么不堪入耳,而她吹出的箫声竟能让他心安得安然入睡?

她离开圣山将近半月,半月没见到她一副小野猫的涅,倒是想念了

不过她这一趟离开圣山似是有些久了,小家伙莫不会是又想着要逃吧?

烛渊这般想着,眸光完全冷了下来,握紧手中夜箫,站起身往前殿走去

阿妹,你想让我失望么?

你所说过的话,只是玩笑么?

你可知道,我生起气来,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烛渊堪堪步入前殿,一直在殿口等待多时的教徒立刻恭敬地单膝跪下,“大人!”

教徒很想泪奔,等着见大人一面多不容易艾他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了,可蚩尤神殿不是他们这些教徒能随意踏足的,非急事大事不得进入殿口,而就算是急事大事也只能在殿口与大殿的交界处等着,没有祭司大人的允准便擅自踏入殿内的人,后果……没人敢想象

“进来吧”烛渊已将心中沉闷收整,面上又是恢复了平平淡淡的神情,看着一脸焦急的教徒,仍只是淡淡问道,“何事禀报?”

“回大人,殿外有人求见大人,道是有急事大事要与大人说,手中还有曳苍大人的银牌,属下不敢耽搁”教徒单膝跪在大殿中央,恭敬回道,“是位姑娘,神情很是慌张,真的像是有大事急事的涅”

“你倒是会看相了?”烛渊微微挑眉,眼里­阴­沉闪过

“属下不敢”教徒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既然曳苍的银牌,便让她进来吧”能让曳苍放心交予银牌的人,他倒是要见见

“是”教徒恭敬应声,连忙退下,满背冷汗

祭司大人,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小教徒能见的,单就那气场就足以让他们不敢直腰,说上几句话就能让他们莫名冷汗涔涔

站在蚩尤神殿外焦急等待了两个时辰的林蝉蝉已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不管冷脸立在殿前的教徒就冲到神殿里,可曳苍在再一次昏迷之前对她千厄嘱,蚩尤神殿万万不可闯,大人万万不可得罪,见到大人小心说话,万不能乱说或多说一句话

而这本不该林蝉蝉前来蚩尤神殿,奈何曳苍一到圣山脚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便再一次倒下了,还是林蝉蝉照着他交给的口号在哨卡找来了值守的教徒把他背上的圣山,也幸好他们就算千赶万赶也不忘在临至上山前换上了苗衣,否则林蝉蝉真怕自己被哨卡那森森冷箭给­射­死,因为这一路上曳苍把该注意的该知道的都一一给她说了

林蝉蝉知道,这是曳苍不放心她,所以一路就算没有气力也忍着痛把圣山该知道的都告诉她,以免她不熟悉不适应而犯错,而曳苍本是让林蝉蝉将事情告诉布诺,再让布诺到蚩尤神殿告知烛渊,奈何林蝉蝉匆匆去找布诺后才得知布诺已经下山去了,半个月内是不会回到圣山的

林蝉蝉无法,曳苍再次昏迷,布诺不在,曳苍不顾­性­命之忧而拼死也要回到圣山告知烛渊的事情不能再由别人代劳,林蝉蝉只能握紧了曳苍在昏迷前交到她手中的银牌,亲自来到蚩尤神殿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曳苍口中所说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的祭司大人架子这么大,堪比皇帝老子,她这么心急如焚地在殿外等了两个时辰,他在里面居然连屁都没吭一声,心里不禁替曳苍不平,觉得这种人不值得曳苍为他担一点点的心

可是当林蝉蝉见到那斜倚在石椅上一脸平淡眼神凉淡的年轻男子时,心中不满还来不及宣泄便先溜得­干­­干­净净,因为那无形中遮罩在身边的冷冽气息,以及那座上男子的眼神,虽然淡淡平平,却似含刃,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削成­肉­泥

“见过祭司大人”林蝉蝉躬身垂首,态度很是恭敬,不仅是她记得曳苍的话,更是因为她真真是感觉得到面前这个男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这就是曳曳口中的大人,烛渊大祭司?

居然,这么年轻?比曳曳还年轻?

就在林蝉蝉心中一连串疑问冒起却恭敬地站在烛渊面前的时候,烛渊也微微眯眼看着她,稍倾,才微微笑道:“你就是曳苍不顾­性­命也要见到的人?”

“中原林家的大小姐,林二将军林麒的独女?”又或者说是,那个小家伙的妹妹?

“祭司大人认识家父?”林蝉蝉顿时惊讶,她可是连自己爹娘的面都没有见过的,大伯说,她爹在她出生前就不在了,她娘则是在她难产的时候死的

“我想,但凡如我这个年纪的苗人,没人不认识你们林家的三位英雄”烛渊浅浅笑着,话里嘲讽意味浓浓,盯着林蝉蝉,“所以我在想,曳苍看上你又带回你,是要毁掉多少埋在他心底的东西”

当年林家三位将军率兵攻进苗疆,将仇恨种在了每一个苗人的心中,曳苍也不例外,相较于他这个对任何人都无甚在意的人来说,曳苍心中背负的可不比他少

“呵呵,我似乎不应当在曳苍不在的时候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省得曳苍醒来后又为你伤神”烛渊看着林蝉蝉怔愕的眼睛,支手撑额,漫不经心道

“你怎么知道曳曳昏了过去?”林蝉蝉觉得这个大祭司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有种一种瘆的慌的感觉,这种­阴­森森的人到底是哪里值得曳曳敬佩?

“曳曳?”烛渊突然眉毛微挑,笑意深深,“叫得倒是亲密”

“你认识曳苍不到三个月,而我认识他,已经二十五年,没有什么不知晓的”烛渊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神情懒散,“若他醒着,绝不会让你来见我,要知道,你之所以被曳苍带离开圣山,是因为我让他杀了你,他不舍得而已,而他既然肯为了你独闯中原,自然就当防着我见到你,以免我突然一个心情不佳,抬手就把你的脑袋给拧了”

烛渊慵慵懒懒地说着,似乎完全不把人命当命,听得林蝉蝉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一般­阴­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离他越远越好,却又不敢,只能僵着身子站着,心底一遍遍念着曳苍的名字以给自己一点还站在这个蚩尤神殿里的勇气

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会单独面对这个五毒教权力最大的大祭司,会短命 ... [,]

(的

“说吧,曳苍让你来见我,是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烛渊的话依旧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疑问味道,就像是一场戏要开始了,管你台上演得有多卖力,他爱看不看的态度

“我们在芙蓉城遇到了白公子,是白公子帮了我们,然后我们才安全回到的苗疆”林蝉蝉决定赶紧说完正事赶紧走人,这里,太骇人

“白,公子?”烛渊手指轻轻敲着椅把,眼睛慢慢眯起,危险流露,“中原第一公子,扬州藏浇庄的少庄主,白雎白公子?”

“正是”林蝉蝉有些震惊,她觉得这个笑得恐怖的大祭司似乎是无所不知

“然后?”烛渊眸中已是寒意森森

“然后,龙誉没有和我们一起离开芙蓉城”林蝉蝉照着曳苍交代的话完完全全告诉烛渊

而后,整个大殿陷入了安静之中

良久,烛渊才轻轻笑了起来,“呵……我说难怪等不着她回来”

原来,竟是如此,很好,好得很

林蝉蝉突然觉得周身充满了危险的味道,害怕真像烛渊所说的,他一不高兴就会把她的脑袋给拧了,她相信他这样的人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只是让我们先走,没说她不回来啊”林蝉蝉觉得她有必要补充一下,以免龙誉无辜遭殃,她还觉得龙誉挺好,以后能时常见面不缺个伴呢,不能突然就没了

烛渊只是冷冷看林蝉蝉一眼,林蝉蝉立刻噤声不敢再出气

“回去照顾曳苍吧”烛渊依旧保持着斜靠在石椅上的姿势,没有再问什么,林蝉蝉立刻喜上眉梢,一时忘了曳苍交代了离开要行告退礼,连忙转身跑了

“曳苍的爹娘是被中原人杀的”就在林蝉蝉即将走出前殿时,烛渊的话幽幽飘进她耳朵里,使得她欢快的脚步骤然僵在原地,猛地回头,那张石椅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而后,林蝉蝉的脚步再也欢快不起来

烛渊又到了中庭,开启了进入地底山洞的机关,悄声无息地走了进去,机关再沉沉关起,中庭又陷入了静寂之中,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烛渊一直在山洞里呆到翌日天微明时才出来,双手染满鲜血,神情­阴­冷,到了偏庭的泉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慢慢往曳苍所住的小殿去了

曳苍此刻已醒来,只是气­色­很不好,脸上血­色­全无,胸口的伤因几天不停不歇地奔劳悉数崩裂开,林蝉蝉正坐在床沿上一边替他擦拭伤口,一边听他说去要到哪儿去取药,取什么药,眼睛红红肿肿的,却是不再掉一滴泪,只曳苍语气艰难地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

烛渊到来时见到的就是曳苍一副要死不活的涅,淡淡的眼神未变,却吓得林蝉蝉立刻抓住了曳苍手,曳苍则微笑着让她去药王谷取药,拿到崎棉那儿去煎或者在那儿煎好了再回来,林蝉蝉知道曳苍是为了不让她呆在屋里不自在故让她离开了,而林蝉蝉也很是的曳苍的伤,真的怕突然哪一天早上她醒来就看不到他睁眼了,忙用力点头往药王谷的方向跑去了

“曳苍,就算是二十年前,你也没有出现过这种要死不活的情况”烛渊站在床边,俯视着曳苍胸口上狰狞的伤口,凉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关心,“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大人,难得我找到一件值得我豁了­性­命去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讽刺我了”曳苍痞子似的扯嘴角一笑,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却被烛渊按住了肩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躺着吧,没见你什么时候见着我这么积极地想要起身行礼”烛渊说着,在床沿坐下了身

“还能活着回来见大人,当然要表现表现”曳苍哈哈一笑

“那就把你这副废身体养活了我让你表现个够”烛渊说得淡然,盯着曳苍的眼睛,“曳苍,为爱疯狂真不像你的作风,所以,你要是过两天就死了的话,我就让你女人给你殉葬”

“嘶——”曳苍想要动动身子,突然牵到伤口,也不忍着,倒吸一口凉气,而后笑意满满,“这个嘛,大人只管放心好了,我这条烂命只怕现在阎王爷也不敢收”

“这倒是,你这条命确实有些烂”烛渊不给面子地接口

“……”大人,好歹给个面子

沉默稍倾,曳苍观察了烛渊的神­色­,才又惭愧地开口道:“大人,我有罪过,没有把那熊孩子一起带回来”

“你?”烛渊似鄙视一般轻轻笑了起来,“还是我让她却帮衬你的,你能从中原的天罗地网中把你这条烂命带回来就算是好的了,还指望带她回来?”

“……”

“她自己有手有脚,自是想回的时候就回,不想回的时候就不回,从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过”烛渊说着,声音慢慢变凉

“大人,她现在可是圣蝎使了,您的话,她自然要听”曳苍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曳苍,其实我觉得我没资格嘲笑讽刺你”烛渊不再就龙誉听不听他管制的话题往下,而后不自觉地将手摸向自己腰间,将那支Сhā在腰带里的夜箫拿到了手里把玩

曳苍一时大惊,瞬间又冷静下来,这是他早就猜得到的事情,“大人要到中原去?”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烛渊摩挲着手中夜箫,神情冷淡,“我觉得我必须要去”

“大人为何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曳苍觉得,打铁要趁热,大人孤独寂寞煎熬了这么多年,真的如老左所说,该有一个人来陪伴他救赎大人,只是大人似乎比他还要磨叽扭捏,不就是感情和小女娃娃的事情,不愿承认还搞不定,这才不像大人的作风

因为曳苍的问话,烛渊又慢慢转眼看着他,曳苍毫不闪躲迎视他的目光

“不高兴而已,想杀人”烛渊也没有隐藏自己心中想法,或许也只有面对陪伴了他二十五年的曳苍和布诺之时,他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一如二十年前那样,“或许,我没有你这么敢于承认和面对,甚或连布诺都比不上”

“大人”曳苍还是艰难地撑起了身,看着烛渊,看着烛渊的眼神不是平日里下属对主人的恭敬,而是朋友对朋友的真挚,“你早已把自己的心封死了,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也察觉不到的心”

“我们知道你放不下过去放不下仇恨,我们也不会劝你放下,因为我们自己也从没有放下过”曳苍说着,抬手搭上了烛渊的肩,“可是我们不想看见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那个女娃娃,我们瞧得出,她对大人来说是特别的,不仅仅是因为眠蛊,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大人真正笑过了,她却能让大人真正笑起来”

“大人,何不尝试去承认去接受?”曳苍说完又笑了笑,“我就一粗人俗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可面对大人,我说的都是实在话”

“我有笑了么?”烛渊淡淡问道

“大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 [,]

(”曳苍点了点头,突然皱眉,一副苦思冥想的涅,“中原人不是有句什么话来着,什么当局什么旁观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烛渊略微鄙视道

“对!就是这句!”曳苍一兴奋就一掌拍到了烛渊肩膀上,拍完后觉得不对,这不是老左,一时激动拍错人了,便又假装伤口疼躺回了床上

烛渊斜了曳苍一眼,慢慢从床沿上站起身

“既然如此,我是必须到中原走一遭了”烛渊将夜箫别回腰间,“反正有你给我开了不要命前往中原抢女人的先河,我不怕丢人”

“……”大人真是做什么事都不忘踩他几脚

“我走了,祈祷我别像你一样废着回来”

“……”曳苍再一次狂汗,却见烛渊已经离开,不由大惊,“大人!你不能就这么去啊老左不在,你要带上几位圣使啊大人!”

大人不会像他一样脑没满水自己去吧?等待他的已经是天罗地网,更何况对方是中原第一公子,前往的人是大人!

烛渊的确是只身离开了圣山,无视了曳苍狂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那他对她的情感不仅仅是喜欢?而后不可失去?

是这样么?

可能么?

可不管可不可能,可不可失去,他现在就没法忍受她身处中原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

所以,这一趟中原,他非去不可

即便,天罗地网

这样,他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题外话------

大叔今天无话说,苦逼得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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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他有没有也想到她呢?

( 龙誉与白雎到达扬州时已是深秋之际,马车在路上跑了整整七日才到达扬州,龙誉坐了七天的马车简直就是坐得头昏脑涨,一到扬州一跳下马车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了,白雎则笑着问她,既然一路坐得难受,为何不直接骑马,龙誉则是哼哼几声,没有说她纯属忘了骑马这一回事

深秋之际,素有绿杨城郭之称的扬州也开始泛着秋天的黄意,白雎笑着说,他曾说过杨柳青青,要到明年开春才能看到了

除了临渊城和益州那些靠近苗疆的城池之外,龙誉还没有到过中原的其他地方,忽而来到了与西南苗疆气候还有环境有天壤之别的江南之地,虽然皮糙­肉­厚,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马车是停在一家客栈前的,白雎下了马车后便带着龙誉往二楼上房去了,龙誉跟在白雎身后上楼时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柜台前掌柜交谈的墨衣,眼神并未见喜悦,而是有些暗淡,便是住进这种叫做客栈的地方,也不用小哥哥自己打点一切了吗?

小哥哥,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一路上他没有少和她说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在哪儿过的,但是她总觉得,小哥哥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完,好像有什么在刻意隐瞒她一样

她想问,却又怕问出口

有些梦,一旦碎了,便一辈子都难圆了

有店小二在面前引着路,上了三楼,转个弯,走到尽头,店小二哈着腰推开了最里面两间房门相对着的房门,白雎微微点头,递了一小块碎银给店小二,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将腰躬得更低,退下了

龙誉看不惯中原人这种爱财如命的涅,厌恶得很,抬脚踏进了右面的房间,一踏进门槛,龙誉便被屋中摆设惊住了

雕花架子床,坠紫绸软帐,曳地帘帐,红木圆桌,青瓷茶壶,球形镂空小香炉,馨香袅娜,于临街一面劈一扇小门,门外是小廊,廊上置摇椅一把,小几一张,真是惬意十足

“中原人,就是会享受”龙誉将整间房屋看过一遍,最后再走到小廊上,只见从小廊往外看去,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街景,错落有致的房屋,蜿蜒在城内的小河,弯拱在河上的石桥,远方还能看到眉黛般的远山,一派平和的景象,令龙誉不禁咂咂赞道

“那么现在也让阿誉来享受一番不好吗?”白雎浅笑着走到龙誉身边,与她并排站在一起欣赏街景远景,语气温和

“我可不愿消受中原人的福”龙誉轻哼一声,却还是转口道,“不过陪小哥哥来看看也好”

“或许慢慢的,你会习惯也不一定呢?”白雎笑得温和,眉眼含着一丝忧伤,又含着一丝期待,抬手揉揉龙誉的脑袋,“累坏了吧,待会上了热水好好梳洗一番,吃了中饭带你到街上走走,还要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哥哥对扬州很熟悉?”龙誉盯着白雎温柔的眉眼,脱口问道

“嗯,算是吧”白雎收回手,“不是都跟你说了的吗,这两年我是在扬州呆的居多”

白雎面上柔笑,心中却苦涩得紧,他不是不想将她带到藏浇庄,不是他害怕自己护不了她,而是怕她看到藏浇庄四个大字之后会离他远去,他不是有意瞒她,只是两年来她对中原人的怨恨愈来愈深,他不知如何开口坦白

而他一旦坦白,就表明了这十年她一直活在他的欺骗中,那么嫉恶如仇的她,能接受得了他这十年谎言背后的真相吗?

若是两年前,他还敢告诉她真相,可是两年前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就离开了苗疆,如今再见面,他却开不了口

那么他不能急,他只能慢慢地让她接受他是中原人的真实身份,他不想她怨他恨他,哪怕一丁点,他也不想

他想要她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依然能够如从前那般信任他,以及,喜欢他

“为什么要呆在扬州?”龙誉问出了自己这一路上都没有问出口的话,白雎看着她,正欲开口,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倒是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先好好洗个澡,然后带你去吃些东西,我们再去玩”白雎绕开了龙誉的问题,再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出门让店小二把热水和浴桶端上来,便到自己对面房间去了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上热水的速度不是非一般快,就在龙誉要阖上房门时,白雎出现在了门外,手里捧着一套浅绿­色­的衣裙

“阿誉,你身上的衣裳该换了,总是扮成个男孩子的涅,也不行”

龙誉看着白雎手里的衣裙,蹙眉,毫不掩饰眼里的排斥,“中原衣裳,我不想穿”

“可这儿是中原,不穿中原衣裳,阿誉还想穿什么呢?”白雎耐心温和地劝说,“而且就算你想穿苗衣,这儿也没有你可以换的苗衣,不是吗?”

“好吧”龙誉叹了口气,接过白雎手里的衣裙,又轻哼一声,“就听小哥哥的,就算是给小哥哥面子”

龙誉说完,关上了门,忽而又打开门,探出一颗脑袋,认真地交代道:“小哥哥,你可不能偷看啊”

虽然那个白面小男人总说她没料可看

龙誉又关上了门,白雎摇头浅笑,玩笑道,“那我帮你把着门也不让别人偷看好不好?”

“不用不用,只要你不偷看就行了,你去洗你的吧!”房里的龙誉倒是爽快

白雎轻笑出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确也要好好沐浴一番

白雎沐浴好并且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后便站在龙誉门外等她,龙誉并未让他就等,很快便拉开了房门,白雎在看到龙誉的一瞬间,有些怔住了

眉如柳,不妆而娇,眼似穹,不点而幽,小巧的鼻子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故透着淡淡的粉­色­,小嘴如­精­雕细琢过一般娇艳欲滴,细腻的皮肤不是闺阁女子的白皙,而是带着些微微的麦­色­,因着方才洗头了的缘故,此刻及腰乌发正散在肩头,银珠耳坠,浅绿裙裳,外罩一件绣莲纹薄绸衣,这是白雎第一次见到龙誉作中原女儿打扮,与身穿苗衣时的灵韵想比,倒有别有一番貌美风情,一时竟看得移不开眼,可这样一幅如画美卷在龙誉一张口时就毁了

“这什么衣裳,难穿得我都想撕了,小哥哥你看,我穿了半天现在连腰带都还没有缠上!”龙誉半鼓着腮帮子将一段颜­色­稍深一些的绿­色­腰带往白雎面前一甩,很是恼怒道,说完之后才定定看着白雎,看着看着就贼兮兮地挑眉笑了,“小哥哥,越长越俊哪,告诉我,迷倒过多少阿妹了?”

沐浴后的白雎,白玉冠,玉发簪,长发高绾,着一件白­色­绸子长衫,衣襟与袖口处以银线绣竹纹,呈暗花感,脚踏一双黑底镶银边长靴,腰间系一衮银边腰带,再坠一质地温润­色­泽通透的圆形白玉佩,也因着堪堪沐浴完的缘故,衣襟盘扣并未扣到顶,使得脖颈前的衣襟微微敞着,露出脖颈下白皙的肌肤与­性­感的锁骨,与穿着 ... [,]

(苗衣的他,真真是天壤之别

“小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白,像女人一样”龙誉看到白雎白皙的脖颈时,有些瞠目结舌,立刻嫌弃道,“从前你在苗疆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白啊”

“什么叫‘也变得’?阿誉还认识谁也是很白的么?”白雎温柔笑着,拿过了龙誉不雅地晃在手中的腰带,将她往她房里推,听似无奈却极为宠溺道,“来,进屋里来,我帮你系腰带,怎么还是那么笨手笨脚,连个腰带都不会系”

“是这种中原衣裳太麻烦,不是我不会”龙誉一点不觉羞,反倒自豪得可以,“反正以后我也不会穿这种中原衣裳,会与不会,没什么两样,那我还要会来­干­什么,小哥哥,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阿誉说的话,好的坏的都是对的”白雎浅笑着替龙誉缠好了腰带,忽然爱怜道,“阿誉长成美丽的大姑娘了,倒是瘦了,怎么了?过得不好吗?”

“别说了别说了,没死就算是好的了”龙誉像挥走晦气一般摆摆手,又想到了烛渊,她是没被他似乎变着法子的试炼折磨死就算是好的了,虽然他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的小命

龙誉觉得,这些日子她想到那个白面小男人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明明和他没有半分关系的话或者事情,她也总是会想到他,甚至有时候连小哥哥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这就是喜欢吧?嗯,一定是喜欢!

龙誉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烛渊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黑脸,想到他身上山泉的味道,想到沉睡时安静的涅以及他冰凉的胸膛

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白面小男人,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也想到她呢?

“阿誉”白雎看着又卦出神的龙誉,心猛地揪疼,叫了她一声没有反应,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再唤了一声,“阿誉!”

这已经是她这七日里第十次失神了,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连他几次唤她她都听不到,只知她心中所想,定和小妹密信中所说之人有关

“小哥哥你叫我?”龙誉被白雎握住手才回过神,只是一回神的瞬间便下意识地将手从白雎手中抽出

“饿了吧,走,带你去吃些好吃的”白雎的手心空落落,心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的阿誉,已经变了

不,他怎么能让她变呢?

他想要她一直做他的阿誉

------题外话------

大叔今天学校要值日,要三陪学生,陪吃陪看陪睡,一天不得回家,晚上也要在学校过夜,字是凌晨的时候加班加点码的,累得虚了,3点睡6点起,赡~阿门,所以吐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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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戴这个东西,能养人的对不对?

( 各式楼阁鳞次栉比,飞椽相勾,棱角嶙峋,层叠上升,雕檐繁复,有似展翅欲飞的鹰鸟,有似威震山林的猛兽,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楼外廊弯梯迂,颇像中原舞女曳地水袖撩拨时的感觉一条清泠的河水自城中蜿蜒而过,大理石铺陈的十二孔芙蓉桥如长虹偃月般倒映水面,河岸两旁仍是垂柳燕燕,酒幌临风,店肆熙攘,廊坊遍开,行人络绎不绝,脚步闲散,谈笑风声才子翩翩,佳人依依,小贩吆喝,货郎担货,商货琳琅,很是一派非凡热闹

这就是扬州?小哥哥曾经多次提到过的扬州?真是与临渊城还有益州城很不一样

龙誉走在白雎身边,因为进城时她只是微微掀开车帘寥寥看了几眼街景,未曾注意细看过什么,此刻慢慢踱步于街市中,正四处张望着,既新奇又有些排斥

“阿誉,给”正当龙誉侧头看着路边的小摊时,面前突然多出了一样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六个小球似的玩意儿,外面包裹着一层红­色­的东西,由一根细木­棒­子串着,此刻细木­棒­子的底部正由小哥哥拿着,将这一串奇怪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龙誉盯着面前的东西,账一下眼睛,而后抬眸,看着白雎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秀眉微挑,“嗯——糖,葫芦?”

“阿誉真是好记­性­,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白雎温柔地笑着看龙誉终于算是笑逐颜开地接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

她并不喜欢扬州,他看得出的,可他想看到她明媚阳光的笑脸,想看她弯得如同月牙般的眉眼

“哈!我当然记得,还记得当时你把我馋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后来你只带回了甜糕没有带回这糖葫芦!”龙誉笑着咬了一整颗裹糖山楂,一碰到舌尖立刻笑得眯眼弯弯,“好甜!小哥哥果然没骗我”

龙誉笑着说着,心急地一口就咬碎了裹在山楂上的糖衣,眉心立刻蹙起,深吸了一口气,“也好酸”

“那一次也不知怎的,我走遍了整个临渊城就是没寻着卖糖葫芦的,所以只给你带了甜糕”白雎柔笑着解释,“可是甜糕你不也一样吃的很香吗,当时可没听见你抱怨来着”

“当时忘了,现在补骂”龙誉笑着又咬了一颗糖山楂,“这个比甜糕好吃”

龙誉说着,不自觉地又卦补了一句,“那个白面小男人似乎很喜欢甜味的东西,想必这个他也会喜欢”

龙誉自言自语的声音虽鞋白雎还是听得清楚,眼里的笑容有一丝寒光闪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忍不住问道:“阿誉,你说什么?”

“嗯?”龙誉这才发觉她竟把心里突然间出现的想法给脱口而出了,便将手中的糖葫芦举了起来,笑道,“我说这个糖葫芦好吃,想着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

“阿誉觉得好吃就行,喜欢吃的话就在这儿吃个够不好吗?”白雎忍着心底刺痛,让自己笑得没有任何异样,不想在顾及什么中原讲究的男女授受不亲,抬手便握住了龙誉另一只手,温柔道,“饿坏了没有?糖葫芦可填不饱肚子,我带你去吃些更好吃的”

“嗯”龙誉再一次咬了一颗糖葫芦果子,笑着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在这中原街市上被白雎桥手,也并不觉得被白雎桥手有何不妥,以前在苗疆,莫说侵,就是睡觉她都和她的小哥哥同在一张床上睡过,况且她一向都觉得中原礼教礼数太多,不就是牵个手,还要讲什么授受不亲,这是他们对情爱一事向来开放的苗疆人所无法理解的

故,白雎牵起龙誉的手时,引来众多人的侧目,有惊诧,有鄙夷,有哀叹,更有艳羡

惊诧这样的明目张胆传递彼此情意,鄙夷这样光天化日不懂礼教,哀叹如今的世风日下,女子艳羡的是竟有女子能得这样一个俊逸得近乎完美的公子的宠溺与呵护,男子艳羡的是竟有男子得如此貌美姑娘的大胆回应

龙誉自然不知道这些注目着他们的眼睛深处的想法,故浑然不在意,白雎则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分,不去在意周遭的眼光,依旧对龙誉温柔浅笑点说着他们路上见到的事物,却不知他这样的笑颜迷住了多少姑娘的心,又令多少姑娘为他而驻足,为他而将心陷落

只是那些期待他一个转身一个回眸的姑娘不知晓,他的眼里,唯有他所执手之人,再也融不进其他人

然而,白雎没有回头,龙誉却回头了,继而凑近他笑得贼兮兮,“小哥哥,好多姑娘在看你呢,都很漂亮呢,小哥哥要不要也回头看看?”

龙誉说完,才发觉有些不妥,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白雎手心里抽出,“险些忘了,咱们这样,只怕会引人误会,要是害得小哥哥娶不到媳­妇­就坏大事了”

然而白雎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是将龙誉的手握得紧紧的,丝毫不给她抽出手的机会,并未回头,只是桥龙誉的手继续往前,眼神很是黯淡,嘴角笑意消失,话语却依旧温柔,“不用管任何人,阿誉不用瞎­操­这种心”

而那些一直等待着白雎一记回头的姑娘们看到的始终是白雎的背影,以及龙誉靠近他,两人的手握得更紧的画面,一地芳心碎

“不­操­心?”龙誉忽然又笑得一脸贼兮兮,一边走一边将脑袋歪到了白雎面前,微微挑眉,“难道说,小哥哥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

白雎的双颊蓦地泛红,龙誉则毫无女子形象地哈哈笑了几声,不管白雎将她的手握得有多紧,还是用力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很快换成了一本正经的涅,“虽然我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可要是让小哥哥喜欢的姑娘看到就不好了”

不会有哪个女人喜欢看到自己在意的男子和另一名女子亲近,同样,如果换做是她,她也绝不会想看到那个白面小男人和别的女人亲近

白雎微微张嘴,想要否定龙誉所说的话,可他却又开不了口,因为他心里的确有喜欢的姑娘,只不过不是别的姑娘,而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这个傻姑娘还没有意识到而已,而他,还不敢向她说出自己的情意,只好暂时作罢

“先不说这个了,酒楼到了”白雎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他无法回答的话题,只见他要带她前往的目的地已在眼前,不禁将话题撇开,想要再一次牵起龙誉的手,终是没有提起勇气,只是轻轻抚了抚龙誉的长发,领着她走进了一派雅致的品味阁

白雎将扬州的特­色­小菜都点了一份,在上菜时将菜品向龙誉一一细细解释着,菜名,做法以及这道菜名字的由来,听得上菜的店小二瞠目结舌,不禁夸赞这位爷知道得可真多,他这一个在品味阁做了几年的店小二都没他了解得清楚,白雎笑而不语,龙誉则自豪高调地替白雎接受了店小二的夸赞,道,那是,她还从没有见过她的小哥哥不知道的事情

店小二笑着说小夫人好福气,有这么个什么都知道又体贴的丈夫,没成想他的马屁竟然拍错了,看着龙誉突然拉下的脸­色­才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害得只看要到嘴的赏银要飞了,白雎则是笑得温 ... [,]

(和,赏了店小二一小块碎银,店小二笑得点头哈腰,道是要是有吩咐尽管传唤他,他就在门外候着,白雎说不必候着了,店小二揣着银子万分高兴地带上门退下了

“什么店小二,有没有点眼力劲儿?”龙誉很是不悦,将手边满满一杯酒喝光了,抱怨道,“亏小哥哥你还给他赏银”

“阿誉就这么不喜欢给我当娘子吗?”龙誉的反应让白雎心中很是难受,有些苦涩地笑看着龙誉

“什么娘子?”龙誉吃惊,不解,拧眉,“小哥哥是小哥哥,是我最爱的兄长,亲人,况且小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可能给小哥哥当娘子?”

龙誉显然对白雎说出的“娘子”二字深为吃惊,竟激动得站起了身,白雎则是浅浅柔笑,“我不过是玩笑着说说,阿誉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快坐下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在她心里,他仅仅只是兄长,是亲人而已吗?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做她的兄长,亦不是做她的亲人,而是,做她的爱人

“小哥哥,这种玩笑不好玩”龙誉盯着白雎嘴角的笑意,确信他确实是在开玩笑之后,才猛地坐下身,心里吁了一口大气

方才小哥哥所说的话依旧说话时的神情语气,真的让她以为他说的是他心底的想法,她不能相信,抑或说是不敢相信,小哥哥一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对她又怎么会有除了兄妹以外的情感,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果然,仅是一个玩笑,也幸好,只是一个玩笑,否则,她无法接受

“好好好,我错了,小哥哥错了,不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吃饭吧,不然饭菜要凉了”白雎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挑出鱼刺后放到龙誉碗里,含笑如常,“来,吃一块鱼,鱼刺我挑出来了,不会卡着喉咙的”

龙誉看着白雎小心挑鱼刺的动作,觉得又看到了以前还在苗疆的小哥哥,满心感动地夹起碗里的鱼­肉­放到了嘴里,将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说道:“小哥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年,我吃鱼老被鱼刺卡到喉咙,所以每每一到吃鱼的时候,我就万分万分地想念你”

“那意思就是说,不吃鱼的时候都不想到我了?”白雎又夹起一块皮­肉­炸得金黄的­鸡­­肉­放到龙誉碗里一边玩笑道

“小哥哥你是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要疯了”她岂止是吃鱼的时候想到他呢,孤单的时候,寂寞的时候,迷惘的时候,困惑的时候,她都异常地想他,“只有小哥哥肯听我天上地下地胡吹,只有小哥哥能懂我理解我,遇到无法解的问题,也只有小哥哥会救我”

龙誉啃着­鸡­­肉­,眼神忽然变得伤感,白雎放下筷子,坐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温柔爱怜道:“吃饭时就不要想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且本就不是你的错,不必一直自责,若有人在暗处盯上了你,那就是你防不胜防的事情”

“不过以后不用的了,不用再的吃鱼被卡住喉咙,不用的有什么过不去的砍,也不用的有人在你身上使­阴­谋诡计,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了”她是他宁愿负了天下也不愿负的心尖宝,他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丝毫伤害,也不会让她为了任何事情而悲伤,他会守护她,一如从前一样,“难道阿誉不想知道我喜欢的姑娘是谁吗?”

龙誉心尖一颤,一时竟不敢正视白雎温柔的眉眼,只是胡乱夹了一块鱼­肉­就塞到嘴里,故作开心道:“小哥哥若是觉得时机到了,自然会带我去见小嫂子的,而小哥哥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不是吗?”

“阿誉真是长大了,这么通晓道理了”白雎将龙誉有些慌乱的动作看在眼里,依旧温柔地抚着龙誉的长发,他的阿誉只是心思粗了些,并不是不晓人心看不透事情的人,有些话,她还是能明白的,只是她不敢承认不敢相信而已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不急,他会慢慢等,他从不逼迫她做任何事情

“咳咳咳——”龙誉突然猛地咳嗽起来,面露难受之­色­

“被鱼刺卡到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白雎被龙誉的咳嗽声弄得心一揪,连忙捧起龙誉的脸颊,一脸的心疼关心,“来,张开嘴,让我看看”

只是一个一如曾经的动作,从前那么多年,每每她被鱼刺卡住喉咙都是这么由小哥哥帮瞧的,可是如今面对小哥哥近在咫尺的面庞她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那轻拂在自己面上的温热鼻息时,心底没来由的抗拒,于是,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将一脸的的小哥哥给推了开

白雎微微一怔,龙誉自己也是怔住了

“我,我没事的”龙誉捏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再大张开嘴让白雎看,“小哥哥你看,吞下去了,小小小小小的鱼刺而已,吞下去就好了”

“以后吃鱼我先帮你挑好鱼刺了再吃,这样就不会再被卡到喉咙了”白雎很快从微怔中回过神,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坐好,“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快些吃饭吧”

“小哥哥吃­肉­!”龙誉笑着给白雎夹了一块最大块的香酥­鸡­,似乎以此来缓解方才的尴尬

不会的,不会的,她所想的不会是真的,小哥哥喜欢的姑娘绝对不是她所想的那个,绝对不是!

小哥哥待她温柔待她好,完完全全只是像从前一样而已,绝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好在龙誉舒缓好自己心中想法,一顿饭也算吃得开心,酒足饭饱后歇了小半会儿,白雎便带着她离开了,带她去往一个他所说的能看到好玩的的地方

在路过的摆在街市两旁的小摊时,龙誉突然在一个卖玉器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不走了,白雎便跟着她一块退下来

龙誉盯着摊面上的众多翡翠玉器,抬手拿起了一只白玉扳指,只见通透的白玉上竟是刻着一只饕餮

“小姑娘,要买玉扳指吗?就买你手中这只吧,这是上好的和田玉,小姑娘眼光真是不错”摊主是一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子,见着有生意,笑眯眯地很迎人,说话也是老老实实的语气,倒没有龙誉在临渊城见到过的那些满口黄牙一张嘴就尽是将自己商货吹上天的摊贩形象,心下不禁对这扬州多了一分好印象

“小哥哥,戴这个东西,能养人的,对不对?”龙誉拿着那只饕餮白玉扳指目光盈亮地看着白雎

他手上总是戴着厚重冰冷的银指环,不知换上这样的指环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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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嫁给我,好不好?

( “小哥哥,戴这个东西,能养人的,对不对?”龙誉拿着那只饕餮白玉扳指目光盈亮地看着白雎

这是玉石,她在临渊城见过的,很漂亮的东西,曾听说过将这玉石打磨成的镯子玉佩佩戴在身上既可养人又可保平安,也不知是真是假,倒是看着这饕餮雕刻的玉指环,觉着那个白面小男人会喜欢

“阿誉何时也喜欢这玉扳指一类的东西了?”白雎眸光微黯,拿起了一只打磨得圆润的青玉镯子,温和道,“而且哪里有姑娘家戴玉扳指的,你若是喜欢玉石,买只镯子才合适”

龙誉只是瞟了一眼白雎手中的玉镯,将玉扳指握在了手心,摇头,“小哥哥你知道我从来不太喜欢戴这些东西,便是银环我都极少戴”

龙誉说完又将手中玉扳指对着阳光举了起来,看着在阳光下通透漂亮的玉指环,微微笑了起来,嗯,的确很漂亮,而后看向摊主,“这个是叫玉扳指是吗?老板,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

“小姑娘想要两只?”摊主笑得更亲和了,忙低头看向自己的摊面,“我瞧瞧艾我记得是打磨了两只这样的玉扳指的,正正好是两只,来,找着了!”

龙誉立刻兴奋地接过摊主递来的另一只玉扳指,拿着与自己之前拿的那只细细比照了起来,果然相差无几,便分别套到了自己双手的食指上,可是一套上之后她便蹙起了眉,“怎么空这么多呢?”

“傻阿誉”白雎将自己手中的玉镯子放下,眼神虽然黯淡却还是笑得既温和又无奈,“玉扳指是套在拇指上的,你这样戴,当然会空了”

白雎说着伸出手想要帮她将玉扳指换到拇指上,龙誉却在他手指碰到自己手上玉扳指之前将它们迅速套到了自己双手拇指上,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白雎的触碰而将双手举在她与白雎之间,笑问道:“是这样吗?确实是比刚才合适多了!”

白雎浅笑着,慢慢垂下了自己的手

摊主见状,也笑道:“这位公子真是体贴,姑娘好福气”

“阿誉既然这么喜欢这两只玉扳指,那便买下吧”白雎说着,从袖间掏出一块如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银块递给摊主,摊主则瞪大了双眼一时不敢接,“这位公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子,我这是小摊子,没这么铜币找给公子……”

这这这这,起码有四五两重的银子,他这两只玉扳指加在一起顶多只值不到一两银子,“公子,您若是想买成­色­好些的指环镯子,玉铺子里当多的是,我这……实在……”

“既然是阿誉喜欢的,那便不必找了,拿着吧”白雎说罢将碎银放到了摊面上,摊主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而龙誉则飞快地将那块碎银拿起塞回了白雎手中,将自己头上绾发的银簪取了下来,递给摊主,“这个,可以了没?”

摊主仍旧不敢接,这银簪,比那碎银更让他不敢接艾这瞧着比那碎银更贵重啊

白雎眸光已经完全黯淡,正想要说话,却已被龙誉笑着抢先,“小哥哥,这两只玉扳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你的银子,要是小哥哥舍得,再拿那银子帮我打支簪子也是可以的!”

“既然阿誉坚持,那我便随了你了”白雎笑得有些落寞,如今他在阿誉的心中,究竟还占了多少分的重量?竟是连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人都比不上了吗?

龙誉笑眯眯地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也不管那目瞪口呆的摊主再说些什么,将银簪放到了摊面上,高兴地转身走了,然而走了几步之后发现白雎并未跟在她身边,不由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白雎还有些失神地站在小摊前,微微歪了头叫道:“小哥哥?”

“嗯,来了”白雎微微一笑,迈开脚步走到了龙誉身边,看着她对着手上两枚玉扳指微微而笑的涅,心难受得厉害

离开那卖玉器的小摊之后,龙誉跟着白雎在路上折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名叫“观园”的朱漆大门前,门楣额扁上书风雅的“观园”二字,大门两旁分别站着两名青衣小童,见着他二人前来,其中一名小童立刻眉眼含笑地将他们请进了院子中

只见绕过一道刻着朱鹤松峰的影壁,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水榭,小桥流水,湖泊锦鲤,青竹松风,碎石小道,深秋之际竟仍是绿意垂垂,倒是让龙誉开了一番眼界

引路的小童将他们二人领到了一个稍微宽阔四周环着低矮青绿花丛的地方便躬身退了下去,只见宽阔的地方上摆置着十数张茶几,每张茶几旁环着四把椅子,每张茶几旁的椅子上均坐着一两个锦衣华服的人,或年轻,或中年,只见他们或在与旁人交谈,或在饮茶,均是闲散惬意之态

甚或还有几名怯羞羞的小姐姑娘端着其中,身旁坐着的或是父母亲,或是年轻公子,只见其只是静静坐着,时而用帕子轻轻掩嘴浅笑,真是将美人浅笑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龙誉心中啧啧赞叹

因着其中有女眷,故白雎携着龙誉前来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且方才那引路小童离开之后立刻有一名紫衫小童前来迎候,将二人引到摆置在最后边一张小几旁,是故便更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都是自顾自地谈笑品茗

白雎冲那紫衫小童微微点头,那紫衫小童便飘然退下了,他便拉着龙誉的手在小几旁的椅子上落座,而后抬手指了指他这些桌席最前面的地方

只见在众人所面对的地方,有一个两三尺高,一丈长半丈宽的小高台,小高台后立着一张同朱漆大门后影壁上图案一般的朱鹤松峰大屏风,似是戏台子

“戏台子?”龙誉接过又飘然而至的紫衫童子递上的茶盏,挑挑眉猜测道,而后又自我疑惑,“可小哥哥跟我说过的戏台子似乎和这不一样,这么小的戏台子,人还能站上去?我一脚就能踩榻”

“看了不就知道了?”白雎浅浅一笑,却是没有看向小小的戏台子,而是看着坐在身侧的龙誉,只见她灵秀的侧脸上,眉心微蹙,睫毛弯翘,在这秋高气爽的午后,泛着微微麦­色­的肌肤仿佛弹指可破,似乎透着胭脂粉醉,惹人想要上前啄上一口

白雎看着失了神,慢慢抬起手,慢慢抚向仍在专心致志研究戏台的龙誉的脸颊

“当——!”突然,一声铜锣声响,龙誉惊得握着茶盏的手颤了颤,也惊得白雎回了神,立刻将自己不知不觉抬起的手收了回来

紧着,一阵混着急切紧张又惊险万分的兵刃相接的声音从戏台的屏风后响起,众人的心随着这突然而出的声音提紧,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小戏台上,龙誉也不例外

只见屏风后有朦朦胧胧的黑影,忽然那黑影便一齐蹦到了屏风前,落到了小戏台上

那是只有两尺高的木偶小人,其中一名小人身穿黑衣,黑巾蒙面,脚踩一双及膝长靴,右手握一把长剑,另一名小人则是一袭白袍,手中握的竟是一支笛子!两名小人面上均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眉眼,便是那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都异常逼真,此刻两名手上的武器正不断 ... [,]

(相接,屏风后配合着传出打斗所发出的铿铿锵锵的声音

只要稍一观察,便能看到小木偶人的身上手上连着细细的丝线,丝线向上延伸,于与屏风等高处连接于几根细长笔直的棍子顶端,在台前看不到­操­纵之人,而随着那些牵引在偶人身上的细线高低左右地摆动,那小木偶便活灵活现地好似真人一般,­精­彩纷呈

“木偶戏?”龙誉兴奋地惊呼出声,放在椅把上的左手因为兴奋猛地抬起,握住了白雎放在茶几上的手,兴奋得两眼放光,“原来小哥哥真的没有骗我,真的有木偶戏!”

龙誉这一声兴奋的惊呼本在这铿铿锵锵的声音中并不突兀,可偏偏此时那打斗声因着黑衣偶人的倒下戛然而止,她这一声惊呼便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庭院中显得异郴兀,于是成功地将先前未有注意到他们的所有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一瞬间,众人面上俱是惊诧

白雎并未在意这突然投­射­到他们身上的惊诧目光,而是轻轻反握住龙誉的手,温柔浅笑,“小哥哥何时骗过阿誉?怎么样?喜欢吗?”

“嗯!”龙誉用力点了点头,权当面前这些人的目光是惊于她的大惊小怪,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被白雎反握住的手

众人又慢慢转回了头,小戏台上的木偶剧仍在继续,却是换上悠悠扬扬的筝曲

这场戏剧名叫知己,讲述的是两个曾经同生共死的知己最终为了各自家国反目成仇的故事,一场戏下来,虽是木偶戏,却令人有一种置身其中的感觉,再配上那形象逼真的动作与时而激荡时而悲怆的筝音,以及屏风后说唱之人激昂入情的诵念,真真展现了一幅英雄悲泪的画面,荡气回肠却又无限苍凉,令人振奋却又无限唏嘘,直至戏终了,看客仍久久回不过神

就在龙誉还沉浸在这木偶剧带给她的震撼之中,正想要冲到戏台屏风后究竟是何人能把这一出英雄相惜却又相杀的木偶戏演绎得如此完美时,几个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能有幸得在观园见到白公子,真是三生荣幸”只见一名身穿海蓝衣袍的年轻男子向白雎抱拳拱手,一副敬仰的涅,而后大胆地看了龙誉一眼,万分艳羡地问道,“这位想必便是林大小姐吧?在下王直,幸会幸……”

只是那自报姓名的王直公子还未说完话,只觉胸口被一阵掌风袭上,一脸痛­色­地捂着心口往后倒退了两步,幸而他身后有人稳住他,否则便形象大失地跌倒在地,正愤然抬头想要看究竟是何人敢对他出手,一抬头便触到了白雎冷得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吓得他想要骂出口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

“没想到王公子真是有看戏的好雅兴,改日我登门拜访邀王公子再来一次观园如何?”白雎此刻全然没有面对龙誉时的温柔,周身冷冽,让面前这些本欲来示好的一­干­公子们无不胆战心惊,藏浇庄的少庄主,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究竟是王直的哪一句话惹到了这位待人一向温和的少庄主,可他们至少看得出这位少庄主此刻是他们断然惹不起的

“不敢,不敢劳白公子大驾”王直已是一身冷汗,他的初衷是巴结这个名扬中原武林的白公子,而不是惹怒这位极有望一统中原武林的公子,当下屁滚尿流地跑了

原本尚算热闹的园子竟是很快便清宁了下来,龙誉看着那慌乱而逃的公子哥们,心渐渐往下沉,便是连想要崇拜一下那演绎木偶剧的师傅们的心情都尽数碎在了慢慢下沉的心中,只是看着白雎又已经变得温柔的眼眸,心沉沉,连那些演戏的师傅们已经走远也不在意了

“小哥哥,你在中原用的名字,是姓白吗?”龙誉看着白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无异

“嗯,我在中原的名字,姓白,名雎”白雎温和地看着龙誉,面上平和,心下却乱了,“我曾经与你说过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雎”

还瞒得住吗?还需要隐瞒吗?她能接受得了身为中原人的他吗?

“小哥哥,叫白雎吗?”龙誉握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来来回回地转动着,“那林大小姐又是谁?林蝉蝉吗?”

“是的”白雎并未否认,既然她已问出口,他便知道他始终是要面对的,继续隐瞒不如坦白

“小哥哥和她……是什么关系?”尽管龙誉已经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心,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白雎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打算,“不过,我心中无她,她心中也无我,我们始终不会成为夫妻”

龙誉目不转睛地定定看着白雎,震惊错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似乎想要从他面上找出他在撒谎的破绽,可是,她的消注定落空,因为温柔的小哥哥,从不会欺骗她

那么,她离她想要的真相便只差一步了,而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怯懦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那样的事实

“小哥哥,我觉得两年时间,我们都变了”龙誉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指上的玉扳指,来回摩挲着,声音有些艰涩道,“从前,小哥哥不会隐瞒我任何事情,而我,亦不会对小哥哥隐瞒任何事情”

“小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和你说,我现在已经是五毒圣教的圣蝎使”龙誉没有抬头看白雎此刻的眼神是惊愕震惊还是平静如水,只是幽声继续说着她未有向他说出的事情,“而且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让我想要疼……”

“阿誉”龙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雎突然半蹲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的动作而打断,只见白雎眼神苦涩,龙誉的身子因为白雎这突然却又寻常的举动猛地一僵,不去看白雎的眼睛,继续道,“他是……”

“阿誉,不要说了!”白雎再一次打断龙誉的话,低低吼出声,站起身第一次并不温柔地捧起龙誉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且温柔且痛苦道,“阿誉,嫁给我,好不好?”

他等不了了,他不想听到她向他述说她心里装着的是另一个男人,他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一瞬间,龙誉只觉自己脑子里响起了隆隆雷声,嗡鸣不止,瞳眸慢慢睁圆,因为震惊,一时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怔愣地任由白雎深情爱怜地捧着她的脸

小哥哥……说了什么?

“想要娶我亲爱的阿妹,也要看我同意与否”突然,一道冷至极致的低沉声音从龙誉身后传来,“中原第一公子,扬州藏浇庄少庄主,武林未来的继承人,白雎白公子?”

龙誉身子再一次陡然僵赚左手指上那并不合指的玉扳指因着她双手的猛然僵住失去扶撑,从她指上脱落,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题外话------

啊啊啊啊~情敌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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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你最想娶的人,早已是我的人了

( 日藏云拢,晴空骤然暗沉,爽朗的秋风仿佛突然之间变得萧瑟,卷过身旁,冷意非常

龙誉僵直着身体,震惊揪痛却含着一丝期望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白雎,声音颤抖,“小哥哥……你真的是,中原人?”

“真的”一词,让白雎的手微微一抖,阿誉,早就猜到了吗?

白雎温暖的手心慢慢变凉变冷,慢慢垂下了捧着龙誉脸庞的双手,不敢再直视龙誉震惊拧痛却仍含着期望的眼睛,心疼得如同有人拿着匕首在他心上打划

白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的答案会打破她眸子里的期望,他不想看到她眸中的期望变成绝望,抬眸,眸光低沉地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然而,白雎此刻的沉默是无声胜有声,龙誉眼底最后的一丝期望渐渐变为灰败,粉碎,沉到心底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小哥哥的真实身份,只是她不愿承认而已,她在心中存着的是对他满满的信任,然而这份一如既往的信任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扬州而变得越来越鞋越来越浅,可尽管如此,她仍旧选择相信,哪怕这份信任变得只剩下一丝一缕,因为不想看到那么疼爱她的小哥哥以一个中原人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然,事实永远是残忍的,那如即将熄灭的火光一样细微的信任与期望终是被她最不想见到的事实掐灭,将她生生打入了冰冷的湖底

温柔的小哥哥,怎么可能是中原人呢?又怎么可能是中原武林未来的继承人呢?怎么会是她最痛恨的中原人呢?怎么,会呢……

怎么会如此可笑呢……

“跺——”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龙誉僵直的身体如被惊蛰了一般站起身,猛地往后转过身,与此同时,因为她这突然间的举动使得她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往后反倒在地

左祍上衣,宽脚长裤,暗紫底­色­纯黑绣边,十指银指环,额心银质新月,发尾松松编起的长发倚在肩头,已是毛糙凸显,缀在衣摆下的小银铃在风中轻椰悦耳的声响在此时园子的死寂中显得异郴兀,而那自指尖滴落的鲜血与白皙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杀意隐隐

“阿哥”龙誉看着面前离她只有十步之遥仍旧是一身苗衣指尖滴血的烛渊,本该是惊诧的声音因为喉间的酸涩而变得低沉沙哑,心骤紧,欲抬脚想去到烛渊身边

他竟又是寻她来了吗?可她如今,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龙誉没有瞧见,因为她再自然不过的一声“阿哥”而漫上白雎眼眸的灰暗

可她的脚还未抬起,白雎便抓住了她的手臂,身子一抖,双脚顿时如铅石一般沉重,抬不起,迈不出

“阿妹怎的这么贪玩,竟跑到这种地方来玩,真是让我好找”烛渊盯着白雎抓着龙誉胳膊的手,嘴角微微扬起的浅笑中寒意森森,弹落指尖的血滴,向龙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来,跟我回去”

白雎并未松手,只是脚步轻移,站到了龙誉身前

“白公子,想要娶我圣教圣蝎使为妻,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烛渊说着,眼神冰冷,左手五指慢慢撩动,“难道白公子不知道青梅竹马一向都是悲剧收尾的么?”

白雎握着龙誉手臂的手陡然紧收,眸中杀意陡起,另一只手移至自己腰间腰带上,那原本缠绕在他腰上的银带瞬间变为一柄长剑!

烛渊冷冷一笑

一触即发的杀意瞬间地裂山崩般迸发

龙誉大惊,想要制止已为时已晚,白雎将她用力往后一甩,手中软剑即刻寒光四溢,与烛渊那无形千丝引狠狠纠缠到了一起

秋风因杀意而猛烈,呼啸在整个庭院中,震得满园树木绿丛哗哗作响,紫与白两道人影在你来我往的寒光中渐渐化作两道朦胧的影子,相交,厮杀

龙誉的长发与衣袂在杀意卷起的狂风中翻飞,心如同面前那厮搅的人影剑气与杀意一般混乱,想要嘶喊,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冲上前将相杀的两人分开,却是一步也迈不开

两人皆是她真真放在心底在乎的人,她都不想看到无论他们之中的谁受丝毫伤害,可在她面前厮杀的,偏偏是她在乎的两个人

白雎已将白家疏影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再加上自创的一套­阴­柔与阳刚相糅合的剑法,年仅二十九,一身剑法武学已能独步武林,此刻他手中中原的至上宝借影剑对上苗疆至高的无形千丝引,一时分不出高低,招招快绝,式式狠烈,击击夺命

烛渊十指上的银指环嗡然震动,指环上大张的饕餮大口隐隐有血­色­沁出,招招­阴­毒

“五毒教的大祭司,莫忘了,这儿是中原,当心有来无回”杀意翻卷中,白雎剑锋直指烛渊眉心,声音冰冷

“我既敢只身前来,便不担忧有来无回”烛渊眼眸微眯,轻轻避身躲开剑锋风刃,额前银质新月晃动,只听他无所畏忌地勾­唇­冷笑,“白公子这般与我厮杀,是因为觉得我方才说的话不对?”

白雎眸中冷意更甚,手上招式愈发快绝

烛渊嘴上虽要占上风,心下却并不敢轻敌,能与他的无形千丝引相抗衡的人,他还从未见过,中原第一公子,真是不可小觑,现下他倒要的自己能否敌得过他这狠厉快绝的剑法

“虽然是与白公子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想与白公子说一件事”烛渊边与白雎相拼,边浅笑道,他双手指环上的血­色­愈来愈多,十指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颤,竟然快到极限了么?然而他只是面不改­色­地浅笑,“你最想娶的人,早已是我的人了”

“轰——”一声巨大如雷劈晴空般的声响,整个园子中的树木尽数轰然断落到地

白雎眸中杀意恨意如烈火燃烧,仿佛要将烛渊扒皮劈骨才能令他满意

烛渊只是浅浅笑着,墨­色­的眼眸­阴­冷万分,“不如我与白公子做个游戏,看看你心尖尖上的人最在乎的人是谁,如何?”

烛渊说罢,双手往旁轻移,破绽突现,白雎手中剑直刺其肚腹!

白雎为烛渊这突然显露出的破绽一惊,自身破绽亦微微显露,烛渊则嘴角轻勾,抬手循着白雎因惊讶而露出的破绽一掌直击他心口!

两人同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各自往后倒退了几步,一直相交缠的剑影终于分开,停止

白雎捂着心口,冷冷看着对面的烛渊,烛渊则是面无丝毫痛楚地用手捂着自己被穿破的肚腹,玩味地迎视着白雎的目光

一地被震落的树叶,在两人之间轻轻旋着,一时静寂

“阿哥!”终是龙誉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份短暂的静寂,迈着如铅石般沉重的脚步冲向烛渊

白雎原本稳立的双脚颤了颤,往后踉跄了一步,身子微微摇晃,手紧紧揪在心口上,不可置信满是悲凉地望着往烛渊飞奔而去的龙誉

脑子里瞬间跃上烛渊方才所说的一句话,你最想 ... [,]

(娶的人,早已是我的人了

不!不可能!他的阿誉,那个单纯天真的阿誉,不可能是别人的!

烛渊则是看着拧着眉向他跑来的龙誉,满意地将嘴角高高扬起

其实,与其说他是在试她的心中白雎究竟占多少分量,不如说他在试他自己在她心中占的分量有没有比白雎重

或许在他人眼里,除了报仇,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更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他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他遇见了她,一切都在慢慢地发声改变,曾经那个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不上心的他,也开始有了在乎上心的事情,譬如他不知何时开始喜欢看到她的笑脸,不知为何总想听到她为他而吹的箫曲,他开始习惯了每日见到她,也会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想念她张牙舞爪的涅

他的心早已死了,他本不会再有任何情感的,可偏偏,就无可预兆地让一只小野猫走进了他已经死去的心

一路由苗疆前来,他不是没有任何担忧,且愈接近扬州,他的心就愈忐忑,他竟担忧他会见到他想象中的一幕,他担忧他见到的会是她倚在他人怀中浅笑的画面

而在方才他对白雎说出看看她更在乎谁的一句话时,他心中并无任何成算,因为他方才已经瞧见她坐在他身旁,一脸欢心地握着他的手看戏的一幕

他心中怒不可遏,第一次有种将她扯到身边,让她双眼只能看着自己的霸道欲望

他也终于知道,他对她的感觉,并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无人知晓,她方才的那一声满含的的“阿哥”,在他心中,胜过世间天籁

他已经得到了他心中想要证实的,那便不枉他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这一趟

面对一脸忧心,双手紧紧抓着他双臂的龙誉,烛渊难得地向龙誉露出一记发自内心的温柔浅笑,“啧啧,阿妹这紧张的涅,是为我么?”

龙誉原本紧绷的心因着烛渊这无谓疼痛的玩笑话弄得突然松了下来,原本紧张的神情也立刻刷黑,正要说话,忽觉背后一阵­阴­厉的杀意袭来,心一抖,第一反应竟不是躲闪,而是上开双臂紧紧搂住了面前的烛渊!

烛渊迅速抬起左手

只是还不待烛渊撩动五指,那杀意便改变的方向,冲向了旁侧

龙誉搂着烛渊身子的双臂抖了抖,而后松开,慢慢转过了身,看着满目痛苦的白雎

“小哥哥……”龙誉将烛渊挡在自己身后,迎着白雎哀伤的目光,喉间苦涩得紧,“他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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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她说过的,以后由她疼他

( 小哥哥,他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人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在白雎耳里,却是这天下最残忍的一句话,将他撕痛的心碎成齑粉

烛渊身体亦是突然一颤,凝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龙誉,眸中震撼如激浪,翻滚着万千浪花,继而慢慢归于风平浪静

龙誉也被自己这未加思索的举动惊赚却仍是将烛渊护在身后,安静却又痛苦地看着眸光灰败受伤的白雎,不退不怯

小哥哥,真的是中原人,小哥哥,竟然不仅仅是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而这究竟是何事开始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时此刻,她与他之间已横了一条或许终她一生都无法接受的鸿沟,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正慢慢填进他与她之间的沟壑中,他们,已回不到曾经

她无法接受她最亲最爱的小哥哥是她心底深深恨着的中原人,她做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纵是她接受得了小哥哥的这番情意,她的心也接受不了他是中原人这个事实,而且还是与苗疆为敌的藏浇庄少庄主

这样的真相,何其残忍

然而令她自我惊讶的不是这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而是她在察觉到直击而来的杀意前毫不犹豫地将烛渊搂住欲替他挡下危险的举动

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让他再受到丝毫伤害

她震惊的是她为他的奋不顾身,她震惊的是原来他在她心中竟是这般重要,以致于她可以为了他豁出自己的­性­命

她在乎他的程度,已不仅仅是喜欢,只是她一直未有察觉而已

正如她自己心中所知,没有共同经历过磨难,根本无法真正证实自己的心

这种情感,与她心中对小哥哥的情感完完全全不一样,若是小哥哥面临危难,她亦会为了他奋不顾身不畏一切,可唯独她自己心中最是明白,对于小哥哥,她害怕失去害怕他受苦难,那是像对阿娘一样的情感,是对长辈对兄长对亲人的情感

而面对她身后的他,同样是不可失去,可为了他,在刚刚那危险来临的一瞬间,她可以为他做到忘却生死,只为不愿看到他再受任何伤害

她说过的,以后由她疼他护他爱他

她在看到林蝉蝉不顾一切向曳苍飞奔而去时,心中不是没有感慨她可以为了爱人做到抛却一切同生共死,她本以为她不会为了情爱做到这种不顾生死的地步,却不想,面对危险,她竟也如林蝉蝉一般,为了住在自己心间的那个人,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成为她心的一部分,割舍不了,更不可失去

“阿誉,你认识他,不过不到半年而已”白雎想让自己不看眼前这刺痛他心的一幕,可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看,不过是心疼得难以呼吸而已

这天下间,他最疼爱最无法放下的,是她,他最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也是她,他曾以为,她心中除了他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他曾以为,即便他离开她身边两年她依然会如曾经一般爱他

而如今,她没有变,他在她心中仍旧占着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地位,她也一如曾经那般爱他念他,只是,她对他的爱,无关男女,仅是亲人,在她心中,他是兄长,却并非良人

他以为,短短两年时间,一切都不会改变,只要他将她圈在怀里小心地护着爱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对她的情感并非只是兄妹之情,他亦想好了,即便全天下都反对,他都要娶她为妻

可是,他竟是错了,两年时间虽然短,却足以让另一个人闯进她的生命,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一个仅仅相识半年的男人不顾一切乃至豁出­性­命

他的心,如何能不疼?

他如何能看着她笑卧他人怀,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龙誉看着神情受伤的白雎,心亦是苦痛难受得厉害,她就算再坚强得像个男人,可即便她是个真正的男人,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接受她敬了爱了整整十年的人,其实是与她势不两立的人,那么这十年,又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谎言

还是,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一切都是谎言?

“小哥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龙誉忽然微微笑了,笑得凄凉,“小哥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

白雎默然,只是哀凉地看着龙誉,嚅了嚅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问的没错,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其实这两年来,她虽不知他身在何处甚至以为他死了,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寻他,知道她闯了圣山盗了圣药,知道她进入了圣山参加了成为圣蝎使的试炼,知道五毒教人人敬仰的大祭司为了她一而再地离开二十年未曾离开过的圣山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再这样在她生命里消失,他必须出现,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最在乎的她,最在乎的,已经不再是他

而他埋藏了十年的谎言,终究是要戳破,却没想到,竟是由他人之口说出,而且,还是她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

白雎的沉默让龙誉的心更疼,嘴上的笑更凄凉了一分,声音不可控制地颤抖,“那我现在只想问小哥哥一件事,小哥哥,你真的是藏浇庄的少庄主吗?”

她想听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她想要他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样即便他是中原人,也仅是个与中原武林无关与苗疆无恩怨的中原人,她或许能勉强接受

“阿誉,我……”白雎左手紧抓着胸前衣襟,俊逸的眉紧紧皱着,第一次觉得面对他最念想的人,双­唇­沉重得难以张开

与此同时,站在龙誉身后一直沉默冷观的烛渊眼眸微微眯起,凌厉寒意并起

“少主!”墨衣紧张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月门响起,在看到满园凌乱时,将手中长剑紧紧握赚往白雎的方向飞奔,烛渊微微抬手,尚未有任何动作

“小哥哥,我懂了”听着墨衣蓦然响起的惊呼,龙誉的双肩猛地一颤,微微昂头凄然笑了笑,再低下头时,已是站到了烛渊身侧,紧紧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看着白雎的目光,已然变得只剩平静,“既然如此,我就要在此和小哥哥道别了”

“白公子,苦情戏演完了?”烛渊被龙誉这坦然一握而露出微微一笑,并未反握龙誉的手,只是将自己捂在肚腹上的右手抬起,笑道,“那我便带我的阿妹走了”

“还忘了说,白公子苦情戏演得不错,不枉我千里迢迢来扬州一趟,这路怪不好找的”烛渊还在玩笑说,使得沉浸在深深悲伤中的龙誉黑了一脸,将他手用最大力气握着,咬牙压低声音道,“阿哥再这么废话多多,小心回不到苗疆”

“那——阿妹把我背回去?”烛渊微微挑眉,笑意更甚,仿佛感觉不到丝毫肚腹上血窟窿带给他的痛楚一般,也不在意他身处何处,仍旧如寻常一般玩笑

龙誉赏给他 ... [,]

(一记瞪眼,烛渊笑得笑得像无赖

白雎心痛窒息

“五毒妖人!休要在我中原地盘上目中无人!”墨衣被烛渊一副毫无所谓的涅激怒,心知此刻白雎心中定是煎熬痛苦,更是怒不可遏

烛渊看着墨衣,冷冷而笑

“你们走不掉的”白雎将手中长剑微微一抖,暂时收了眼中的悲痛,静静地与烛渊对视,而后看向龙誉,仍旧温和道,“阿誉,我不会让你走的”

龙誉心尖一颤,伴着握着烛渊的手也微微一颤

“那便要看白公子能否留得住我与我的阿妹”烛渊早已注意到随在墨衣身后将这整个观园包拢的暗中力量,勾­唇­反讽,“又或者说,看看中原武学与我苗疆蛊毒相比,究竟谁胜谁负”

一瞬之间,龙誉心口突突而跳

“阿妹,眠蛊在召唤你我了”烛渊声音低沉,蓦地反握住龙誉的手,将右手冰冷的五指并拢在一起,轻放心口上,“阿妹若是对自己那青梅竹马出不了手,我便大发慈悲让你只是看着就好”

白雎手中软剑已然举起

烛渊轻按在心口的手朝上画出一个弧度,手臂回到与肩平齐处,冷笑,“眠蛊之力,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幸见识的”

话音落,剑光起,五指动,园子四周黑影倏动

小小的园子,顿时织就出一张黑­色­的天罗地网

天下杀手阁——白阁,杀力震惊天下,也并非虚传

龙誉始终对白雎下不去手,而白阁的杀手也始终只是将刀锋剑刃指向烛渊,虽然白雎有事先言明不可伤害龙誉,但烛渊要挥发出眠蛊的威力必须执龙誉之手,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动用眠蛊之力,还未能达到运控自如,然尽管如此,白阁杀手亦能毫无阻碍地直取烛渊这个目标,也因为烛渊虽一举一动都桥龙誉,却并未将她当做护盾,而是每一个举动都将她挪转至不受攻击之处

龙誉第一次见识到眠蛊之力,中蛊之人,竟是即刻变敌为友,倒戈相对!

白雎亦是深深震惊

然,眠蛊的力量即便再强大,倘若宿主身有不支,亦发挥不出其威力

白阁杀手已有一半因蛊成友,然,烛渊嘴角已开始有血­色­沁出

龙誉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手不是冰冷,而是灼热得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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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阿妹,我快疼死了

( 龙誉掌心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烛渊灼人的温度,还有他五指上的银指环如野兽嘶喊般的震颤,以及,鲜血的黏稠

“阿哥?”龙誉眸中弥上紧张,低头看向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只见血­色­已浸过她的指缝,顺着手指往下蜿蜒,下意识地将烛渊的手握得更紧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间他的身体在发生这不正常的变化?

“阿妹不必紧张,反噬而已,死不了”烛渊察觉到龙誉的紧张,手上动作未停,眸光沉沉,声音淡淡,一路前来扬州,动用千丝引的次数太多,使得反噬的时间大大提前了么?

而已?龙誉握着烛渊的手止不住轻轻颤抖,抬眸看向正执剑向他们逼来的白雎,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紧握成拳,而后打开,五指并拢,抬手,掌心对着白雎,神情决绝

烛渊微微一怔,将龙誉的手反握得更紧一分,勾­唇­浅笑,“阿妹,这是要保护我么?”

白雎眼神哀凉至极,手中软剑颤动不已

“小哥哥,我不会留在中原的”龙誉声音冷冽决绝

她又何尝想与小哥哥成为敌人,可若是不与之为敌,他们就走不出扬州,世事本无情,纵是他们再不舍再如何心痛,又能如何?

“所以,我们注定要成为敌人吗?”白雎凝望着对面执着他人手的龙誉,在龙誉转动手掌之时,缓缓将手中软剑垂下,凄然一笑,“阿誉,走吧”

龙誉震惊,烛渊微微眯眼,墨衣震惊得难以言喻

“少主!万不可放了这五毒妖人!”受了无形千丝引重伤的墨衣半跪在地上,捂着伤口震惊地看着白雎,白阁杀手也在一瞬间停下攻杀,烛渊亦是微微抬手,已中了他偶人蛊的白阁杀手便也退下来

“阿誉,我始终无法对你下杀手,所以,你走吧”白雎一如既往的柔声说着,他多想上前轻轻揉着她的秀发与她说每一句话,可是他不能,他与她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一个时辰,你能走多远便走多远,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发出天涯追杀令”

龙誉双肩微颤,紧紧握着烛渊的手,紧紧盯着白雎

“啧啧,白公子真是看得起我这条命,居然舍得用上天涯追杀令”烛渊在龙誉开口之前淡淡笑了,任由肚腹上的伤口血流汩汩,“既然白公子这么给面子,我与我的阿妹又岂有不买账的道理,一个时辰后,我等着中原武林人士将我追杀至天涯海角”

白雎任由烛渊自己一人唱戏,只是静静看着龙誉,温柔浅笑,“阿誉,你会再回到我身边的”

龙誉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凄然摇头,艰涩一笑,“小哥哥,如今,再相见,不如不见”

再相见,他们便是敌人,如此,又何必再相见

白雎柔笑不语,烛渊凑近龙誉的耳畔,暧昧地温温吐气,“阿妹,再不走,你想为我收尸么?”

龙誉终不再决然地别开眼,不再看白雎,紧握着烛渊的手,提气,箭步如飞与烛渊瞬间消失在白雎眼前

烛渊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雎一眼,白雎回以他淡然一笑,就在他们的身影从园子中消失之时,那些被烛渊偶人蛊所控的白阁杀手面目陡然变得狰狞,而后整个人如癫狂了一般身子猛颤,正在墨衣不得其解时,只见他们心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开一个暗褐­色­的血口,折之间将活生生的一个人腐化成水!

恶心的­肉­体腐烂之味让身为杀手的白阁中人都忍不住面露恶心之­色­,胃里翻江倒海,纷纷抬手掩蔽

白雎只是冷静地看着眼前这恶心诡异的一幕,面不改­色­,这就是蛊王的力量吗?

“少主!为何要放走那五毒妖人?”墨衣为眼前残忍得近乎诡异的一幕心中愤怒恨意翻腾,愤声道,“这些都是咱们白阁的弟兄!”

“墨衣,你认为,纵是整个白阁的杀手一齐出动,能拦得了五毒教的大祭司吗?”白雎看着满园恶心的黑乌血水,淡声问道

墨衣再一次深深震惊,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是,五毒教的大祭司?”

若真的是五毒教的大祭司,只怕真的出动整个白阁的杀手,也敌不过他一人!

“若非如此,我何必用上天涯追杀令”白雎将手中软剑重新绕到腰上,只见那原本还是闪着银光的利刃一到了他腰上便只是一根­精­美的银质腰带,丝毫也看不出是一把夺命利器,“与其说是放他走,不如说是薄在场弟兄­性­命”

“少主,属下瞧他不过二十岁涅,当真有传言中那般厉害?”墨衣拧眉,心中有疑惑,传言五毒教的大祭司拥有神鬼皆惧的可怕力量,一双手,可毁人于刹那,杀人于无形,但凡出手,足以令天下人闻之­色­变!

“苗疆蛊毒,防不胜防,而这五毒教的大祭司,则有一双用蛊用毒的圣手,手握苗疆至上武器无形千丝引,更有百毒不侵之身,如今……”白雎眼神慢慢变得深沉,“更是让我等见识了蛊王之力,传言实否虚否,你自己掂量便知”

“方才你我所见,便是蛊王的力量,且还是蛊王最低层的威力”

不仅是五毒大祭司的力量人神惧怕,便是阿誉的用毒之力与剑法,只怕前来的所有白阁杀手一齐出动都不是其对手,阿誉不是嗜杀之人,可面对敌人,更是面对中原人,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白雎沉声说完,不仅墨衣,便是连尚还活着的白阁杀手均是深深震惊

“可他再如何人神惧怕,也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一个有血有­肉­会死会亡的人,我泱泱中原武林,还不至于畏惧一个五毒外教的大祭司”白雎又是一句话扳回了众人的自信心,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盘剑圆形玉佩,递给墨衣,声神俱冷,“墨衣,传信在扬州的所有武林门派掌门人,半个时辰内到庄内大堂集合”

墨衣在白雎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白雎递来的玉佩,领命退下

白雎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干­白阁杀手,命令道:“你等回去,让各分阁主到总阁待命”

“是!少主!”众人听命,只见黑影一闪,整个观园中只剩下白雎独自一人

白雎再次取出自己视为珍宝的小银铃铛放在手心柔怜地看着,指尖轻轻抚着铃铛上的纹路,卦温柔道:“阿誉,倘若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何期待?我怎能忍受你笑卧他人怀?阿誉,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一个时辰内的扬州是安全的,龙誉知道小哥哥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即便是对敌人,既然他说了一个时辰才发出天涯追杀令,那他们便绝对有一个时辰来远离危险

她倒是不怕被追杀,因为她被派下圣山之时便已做好了被中原武林追杀的准备,只是此时她成了林蝉蝉二号,带着一个受伤的曳苍二号,跑不快,自然也就逃不远,天涯追杀令,自小哥哥的嘴里说出,想来不会是玩笑,而一个时 ... [,]

(辰,就算他们能与前来追杀的人拉开距离,可就算快马加鞭回到苗疆至少也需要五天五夜,还要算上她与他不识路途,万一迷了路被围杀,面对人海,他们只怕Сhā翅都难飞

龙誉拧眉­阴­脸沉思,与烛渊飞身出了观园之时,平和的街市虽然已经因接近黄昏而变得稀落,然而仍旧是平和之象,未有出现如益州城那样四处戒备之状,正正好印证了白雎所说与她心中所想,他们拥有安全无虞的一个时辰

龙誉动作快速敏捷地翻出了观园的高墙,落地之处正巧是行人稀少之处,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与此同时,正巧有一辆两骑马车缓缓由街道的尽头驶来,让她不禁两眼放光,眼疾手快地飞上前,扯下车夫,凶神恶煞地掐着马车内的一位白面公子哥让他不准吭一声,否则摘了他的脑袋,白面公子哥冷汗涔涔地点头,车夫则是手脚颤抖地却解下套在马匹身上的绳索,待两匹马脱了马车的束缚之后,龙誉才掐着白面公子哥的脖子满意地点点头

“没想到阿妹对待中原人真的是毫不温柔,与对待苗民简直是天壤之别”烛渊站在龙誉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将这胆小的中原人吓得魂都快飞了,捂着肚腹上的伤口笑吟吟,“阿妹你瞧瞧,你把这小公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那白面公子哥和他的随身小厮以及车夫看到烛渊时,浑身开始抖得如同筛糠,苗,苗,苗人?

“……”龙誉对似乎不知危险为何物的烛渊瞬间很无奈,咬牙道,“阿哥,没看见他们其实怕的是你吗?你就先少废话两句,上马再说”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幸好这条巷道此时没人路过!否则他们的一个时辰绝对变成一刻钟!

谁知烛渊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棕­色­马,没有接过车夫颤抖不已的手递来的缰绳,又淡淡地看向龙誉,说出一句让龙誉吐老血的话

“阿妹忍心让我一个重伤之人独自驾马么?”烛渊看着龙誉,装得满脸幽怨

龙誉一把甩开掐着的白面公子哥,夺过车夫手中的缰绳,恶狠狠地盯着烛渊,咬牙挤着牙缝一字一字道,“上,马,我,带,你”

谁知烛渊仍是不上马,拧着眉一脸嫌弃地看了看马,再看看龙誉,很是严肃道:“阿妹带我?我坐前面?太丑了,有毁形象”

“……”莫说龙誉,就是站一旁颤颤巍巍的几人都眼前这个受重伤的苗人是个疯子,心底把菩萨土地爷一类的神仙都拜了个遍,祈祷着这两个骇人的疯子赶紧走吧赶紧走吧,不然他们的命危险哪!

龙誉咬牙那个愤恨,翻身上马,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烛渊,咬牙扬起嘴角,笑问道:“好阿哥,我的好大人,这样你坐到我身后,够美了,满意否?”

烛渊将马背再打量一遍,很是勉为其难道:“凑合吧”

“那就请我的好阿哥好大人赶紧上马吧”龙誉咬牙切齿

烛渊非常有大人气场地微微点头,而后一个足尖轻点地,便翻身上了马背,坐在龙誉身后,龙誉执紧缰绳,用力一甩,与此同时双脚一蹬马肚,道一声“驾”,马匹便扬蹄而奔

马匹在黄昏的扬州城中狂奔,惊吓了无数路人,喧嚣着尘泥飞出城门,撞飞了挡在城门前的守卫,惊得城楼上的士兵纷纷向其张弓放箭,却一发不中,就在龙誉带着烛渊驾着马匹狂奔出城门时,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城楼声隆隆的鼓声响起,看来待会追着他们的不仅仅是武林人士了,还加上了扬州官兵

烛渊似乎很是喜欢看这种混乱的场面,微微往后转头,手轻扬,那紧追他们驾马而来为首的两名城守便双双翻落下马,脑袋齐颈而断!

血洒官道!惊得紧跟而来的人马人仰马翻!

“阿妹,好景致呢,要不要回头瞧瞧?”烛渊玩够了,看到后面的人没有再继续追上来,便放下了手,浅笑向急着赶路的龙誉道

“阿哥坐稳了,免得摔下去把脑袋撞开了花”龙誉很是无奈,她原本因为得知亲爱的小哥哥真的是中原人这个事实而悲伤的心被这个白面小男人搅得一团糟,真是笑不是,哭也不是

“阿妹这是换一种说法让我搂紧你么?”烛渊语气闲散,一如既往玩笑的态度,然而在龙誉没有看到的背后,他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血液染透,面­色­变得苍白,却是一直没有转回头,双眼紧紧盯着身后以及两旁,眸中的森冷与凌厉未曾褪下过

“阿哥说对了,我这正是在盛情邀请阿哥将我搂得紧紧的”龙誉觉得沉默无言以及严肃正经都不适合用来与这个白面小男人交流,唯有无耻和没脸没皮才是对抗他一张浑嘴的有力武器,否则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他噎死

“呵呵……”烛渊轻轻一笑,任身下马匹如何颠簸,他手上仍旧未有任何动作,只是不依不附地坐在龙誉身后的马背上,嘴角沁出血,捂着伤口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使得他将伤口包屡掐在五指中,嘴角的弧度却扬得温心,“方才,我听到了阿妹的无声示爱”

“……”龙誉的脸颊慢慢浅浅涨红,矢口否认道,“阿哥那绝对是看错了,否则就是眼瞎了”

“是么?”烛渊幽幽淡淡浅笑,“可我瞧得清楚呢,也觉得高兴呢”

他看到了面对危险时她对他的奋不顾身,足以证明她对他,不仅仅只是喜欢那种浅淡的情感

直到确定身后暂时不再有危险,烛渊才转回头,有些疲惫地将额头轻轻抵到了龙誉的后肩上,低声道:“阿妹,我快疼死了”

龙誉一惊,骤然拉紧缰绳,马匹扬起前蹄,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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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 龙誉欲翻身下马查看烛渊的伤势,却被烛渊用力按住了肩头,有些厉声道:“走!不要在这儿耽搁时辰”

天涯追杀令,藏剑白雎,呵,只怕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给他下的套,他本不必担忧什么,只是万没料到千丝引会在此等紧要关头反噬,原因何在?

难道……是师父的血?

呵呵,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师父,终于活不下去了么?

千丝引反噬,眠蛊之力挥发不出,敌人就在身后,他还不至于落到要一个女人来护他生死的地步,看来真该听曳苍的话,将几位圣使带在身边

不过一个小伤而已,只不过是会多耽搁些回到苗疆的时日,命丧中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过看着这个小野猫的紧张他的涅,倒是心中舒坦得很

“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落脚,届时我这身子,由阿妹想怎么看都可以”烛渊靠着龙誉的后肩,笑着吐气,忽然发现其实龙誉的脖子很暖,便稍稍坐直身将头向龙誉的颈窝蹭了蹭,颇有无赖的味道

“鬼稀罕看你那破身子!”龙誉紧张的心情终是被烛渊的无耻打败,但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执紧缰绳再次驾马前去,“颠簸死你才合适!”

他说的没错,他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落脚,处理他的伤口,否则就这么一路颠簸到苗疆,他就算不死也会是半死

“阿妹好无情”龙誉因风飘飞的发丝拂到烛渊面上,痒痒挠挠的,带着淡淡的清香,很是让人觉着温馨,使得烛渊的声音也难得地变得柔和,“难道阿妹不怕我死了你会把眼睛哭瞎么?”

“而且,阿妹看我的身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似乎每一次都看得津津有味呢”伤口虽然很疼,但烛渊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好

“……”龙誉很有将烛渊扔下马的冲动,却还是咬牙忍了,“阿哥,你既然知道疼,而且快疼死了,就闭闭你的贱嘴行不行?”

“照阿妹这话说,似乎我是铁打的不会疼一样,其实呢,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的,还没有达到老妖怪的地步”烛渊非但没有挽,反而说得愈发的多,“还有,阿妹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我这张嘴挺贱,不说到阿妹张牙舞爪就是觉得不满意”

“可是呢,虽说是贱嘴,似乎还有某个阿妹曾经啃了又啃”烛渊将额头抵在龙誉的颈窝里,鼻息暖暖,浅笑,“阿妹你说是不是?”

烛渊的话音堪堪落下,龙誉便用力一抖自己的右肩,使得烛渊靠在她肩上的下巴不禁随之扬起,继而是龙誉蓦地回过头,看准他的­唇­,张嘴就用力咬住

鼻尖碰着鼻尖,鼻息相缭绕,龙誉用力咬着烛渊的­唇­,睁着眼挑衅似的瞪着他,烛渊只是微微一怔,继而微微笑了,任由龙誉啃着他的­唇­,而后有些话语不清地笑道:“阿妹这么喜欢我这张嘴,也要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啃,现在,阿妹应该好好看路驾马才是,我瞧见前面有一座桥了”

龙誉立刻松开烛渊的­唇­,扭回头,果然前面马上就遇到一座桥,幸好,险些没冲到河水里

烛渊轻轻舔了舔自己­唇­上被龙誉咬得出血的压痕,又将头低下,重新在龙誉的肩上靠好,眸子里第一次露出疼痛之­色­,“阿妹,你再不快些找到个安全的地方,你的好阿哥就真要死了”

“那我就等着瞎好了”龙誉讥­唇­反讽,然已是快马加鞭,过了桥发现岔了三条小径,凭着心中感觉择了一条直冲而前

烛渊放心地将自己的命交给龙誉,安静地靠在她肩上,微微闭起了眼

龙誉透过背上的衣衫感受得到烛渊的身体变得愈来愈烫人,扬起马鞭重重甩到了马屁上,咬着牙心疼道:“阿哥,别死了”

“嗯”烛渊难得地没有多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不会的”

他还没有看到那些人应有的下超纵是天下亡,他也不会死

龙誉的心绷得疼,努力寻找着所谓的安全之地

一个时辰后,整个扬州的武林人士,热血沸腾,正义燃烧!

武林各门各派终于能达成共识一齐再踏进苗疆,完成二十年前未能完成的整个中原武林的夙愿——摧毁五毒外教!

天涯追杀令,这一次,天涯海角,一定将五毒妖人在这世上抹除­干­净!

藏浇庄,竹林深处

仍旧是石桌,石椅,棋盘,以及坐在石桌旁的盲眼灰衣人

白雎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慢慢走近灰衣人,而后将药碗放到了石桌上,恭敬道:“爹,到了您喝药的时辰了”

风摇竹枝呼啦啦作响,白雎浅淡的声音混在其中,仿佛被呼啸的狂风淹没的呼喊,有些几不可闻

灰衣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摸索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一将它们归回到各自的棋盒中,颗颗归拢得准确无误

“雎儿,可有兴致坐下与为父对弈一局?”灰衣人说着,捧起了面前石桌上的白子棋盒,往自己对面一递,“雎儿自小喜爱白­色­,便用白子如何?”

白雎平静地接过灰衣人递出的棋盒,移到了他对面,撩衣坐下,一如既往的恭敬答道:“既是爹的命令,孩儿又岂敢不从,不过这还是孩儿第一次能得爹的厚爱与爹对弈”

灰衣人迷蒙混沌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从面前棋盒中执起一枚黑棋,落到了自己面前棋盘右下角第三格,白雎也执起一枚白子,却是落到了棋盘的正正中央,一边落子一边道:“孩儿子落棋盘正中”

灰衣人终于抬起无光的眼眸看向白雎的方向,只是一会儿,又垂下了眼睑,执起落子,平淡道:“雎儿,知道为父为何一直是自己对弈吗?”

“孩儿不知,爹的心思,孩儿不敢随意揣摩”白雎也是继续落子,专注地看着棋盘,并未抬头看过灰衣人一眼,却不忘解释自己子落棋盘何处

“因为,与为父对弈之人,皆是为父的敌人”

白雎正从棋盒执棋的手蓦地顿赚终于抬眸望向对面的灰衣人,而后轻轻落子,淡淡道:“那爹的意思是说,如今你我父子,是敌人,是仇人吗?”

“难道不是吗?”灰衣人反问,冷冷一笑,“雎儿,为父从小教导你做一个无情之人,可你终究做了一个动情的棋子”

“爹您一直都是掌控整张棋局的人,将这天下视作棋盘,将你周身所有人都视作棋子,包括我娘,包括我和小妹”白雎淡淡一笑,又执起了一枚白子,落下,“可是爹您不知道,其实棋子真正想做的,不是一颗冷血无情的棋子,而是一颗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棋子”

“不过,爹您不是将我教导得正如您心中所想的那样吗?”对弈未有停止,灰衣人冷眼听着白雎的话,白雎每落下一子又继续一句,“孩儿如今正是冷血无情,不然如何能与爹成为敌人仇人?”

“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灰衣人冷笑,身体里自双腿蔓延而上的僵硬 ... [,]

(感传到五指,使得他再也无力执住棋子,那被轻夹在指间的黑棋便啪的一声跌落回了棋盒中,手随之无力垂下,打翻了棋盒,满盒黑棋骨碌碌滚了一地

“爹从未将孩儿当做儿子养”白雎对于灰衣人突然打落棋盒毫不惊讶,继续自己的独自下棋,淡淡的语气里多了一抹怨恨,“爹从来只将孩儿当做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完成您所有意愿的棋子,甚或说是工具”

“可如果爹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或许我会认命做您一辈子的棋子,而不是变成如今要与您成为敌人的地步”白雎再执起一枚白棋,却没有再落到棋盘上,而是重新放回了棋盒里,抬眸盯着灰衣人的双眼,眸中恨意缭绕,“爹,这是您逼我的”

灰衣人沉默,无法从他无光的眼眸看出此刻他心中所想

“不过爹放心,孩儿始终是藏浇庄的少主,就算再怎么,孩儿也还是个中原人,您这辈子想做而没有做到的,孩儿会替你去完成,就当做还您生养孩儿的恩情”白雎说着,将盛着汤药的瓷碗移到自己面前,而后从袖间取出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地轻轻划开了自己左下臂,将从伤口滴出的血滴到瓷碗中,“孩儿已以藏浇庄百年名誉发出天涯追杀令,爹您也不用的孩儿就这么突然出面代您处理这武林之事,孩儿会将您中了苗疆巫蛊一事处理得天衣无缝,正好能当给天涯追杀令的发出做最好的解释,你就放心地在这竹林里好好养病就行了”

白雎不紧不慢地陈述完,慢慢站起身,端起药碗走到灰衣人身旁,将碗沿抵到灰衣人­唇­上,仍旧恭敬道:“爹,喝药了”

“雎儿,看来为父真的是将你调教得极好,好到你竟敢犯下这弑父之罪”灰衣人冷冷笑出了声,鄙夷,嘲讽,不甘,怨恨

“就算我永世不得超生,今生今世,我也要护她安全无虞,至少,我不能让她活在我带给她的危险之中”白雎凄然一笑,无情地揪住了灰衣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扯,使得灰衣人不得不往后昂起头,而后迅速捏住他的脸,将他紧闭的牙关狠狠捏开,将手中碗里混着血的药汁往他嘴里灌

灰衣人被迫将恶心的药汁尽数咽下,咽下之后低低冷冷笑出了声,“我的好雎儿,你为了一个苗疆的野种,不惜动用如此绝决的方式,不惜搭上你自己的­性­命,不惜背上弑父的罪名,也要将我置之死地”

“若非如此,我要拿什么方式来保护这世间真正把我当人看的人?”白雎依旧笑得凄然,有血从他两边嘴角淌出,与他瞬间惨白的双­唇­形成鲜明对比,“爹您是从不会信任任何人的人,可这天下间,你却独独相信一人,那便是小妹,您认为就算天下之人都会背叛您,独独小妹不会背叛您”

“其实我不知道爹您这种可笑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白雎一边用衣袖替灰衣人将他嘴角以及脖子上的药汁擦拭­干­净,一边道,“而恰恰与您的想法想法,这全天之下,最恨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妹”

灰衣人似是震惊,白雎继续不疾不徐道:“我知道爹您想知道我心中是何时开始有如此绝决的想法,而这又与小妹有何关系,是吗?”

白雎替灰衣人擦­干­净药汁后,才抬手用手背搓掉自己嘴角的血渍,苍凉道:“两年前,您将我召回中原之时,我知道终有一天您会将她从这世上抹除,在我离开苗疆时,我便自己吞服了毒药,只为防着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一天的到来”

“可爹您总是残忍的,我最想得到什么,您偏偏要毁掉什么,我喜欢什么在意什么,您偏偏要抹除什么,可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抛却,唯独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就是爹您,我也不允许”

“爹您喜欢喝血菊,尤其喜欢喝我泡的血菊,爹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吗?”白雎轻轻抚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粗糙的指腹磨着伤口,疼到心里,“因为每一次,我都在您的血菊里加入了我的血”

“爹您万万不会想到,在您给我下毒的同时,我也在给您下毒”

“我知道爹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我,入口之物必细细检查,可这是融入我血液的苗疆慢­性­毒药,就算是扁鹊还阳也查不到任何异样”

“本来我想我不会用到这么绝决的方式,可是您却并不打算放过我,那我便只能背负这弑父的罪名下地狱”

“小妹的密信,爹您总会亲自开启,而爹您知道为何小妹的每一次来信都是书写在布帛上的吗?因为布帛能浸毒,从小妹给您的第一封信开始,就已经是浸毒的,否则爹您以为您的眼睛是为何而盲,您当真以为是毒娘子的毒让您盲的吗?”

“爹,对您恨之入骨的人,不是我,而是小妹”

“而我血液里的毒,不过是将小妹埋藏在您体内的毒尽数触发了而已”

“爹,我斗不过您,所以我只能用最绝决的方式,毁了我自己的同时,也毁了您”

“这样,我才能守住自己想要守住的”

“爹,您一辈子都在下棋,已经够了”

忽而,秋风大作,冷意森森,竹林摇摆得如同骇浪翻涌,吹得放在石桌上的空瓷碗都摔落在地,啪的一声碎做数片

“爹,起风了,我扶您回屋歇着吧”白雎边说边搀扶起浑身僵硬的灰衣人

当他身体的僵硬感蔓延至脖子时,就是他魂归之时

“哈哈哈哈——”灰衣人骤然仰天大笑,声­色­俱厉,森森瘆人,“白雎,我以你弑父之罪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雎面目平静,将灰衣人搀扶进了竹林最深处的屋房

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吗?这就是他弑父所付出的代价吗?

真是可笑又可悲呵……

白雎从竹林走出之时,依旧是墨衣在外焦急地等待,见到白雎苍白的面容时,紧张担忧地问道:“少主,您毒发了?”

白雎默不作声,迈步继续往前,墨衣急得挡到了他的面前,“少主,您没从庄主那儿拿到解药?”

“墨衣”白雎驻足,平静地看着墨衣,淡淡一笑道,“终究是一条要死的命,拿不拿解药又能如何,不过是多活些日子而已”

白雎说完,继续往前

“少主!”墨衣再一次将他拦赚愤懑不平道,“少主您这么为了那个苗疆的女子值得吗?您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她眼里却没有您!”

“连你也看出她眼里没有我吗?”白雎凄然一笑,“其实我也在问自己,这么做值得吗,可我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任何伤害,只要她平安,或许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少主您为她做的这一切!她不知道您为了她不仅背负了天都不容的罪!不知道您为了她付出了多少!不知道您为了她活不过明年夏天!”墨衣第一次在白雎面前咆哮,只为了他的不值得!

“墨衣,不要说了”白雎痛苦地闭起了眼,“让我静一静吧”

... [,]

让他幻想一下她还会回到他身边,其实她心里装的是他

“是,少主”墨衣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再开口

“天涯追杀令……”白雎艰涩启齿,“记着,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都不行”

墨衣双拳紧握,紧咬牙关,“是,少主”

他又何尝不想他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可是世事无常,他始终挣脱不了可笑的命运

他还要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

扬州城内外

官兵,杀手,明处,暗处,骇浪不止

深秋的日头已经开始落得早,戌时的天已是完完全全暗了下来,厚重的城墙上已经燃起照明火把,城门外的官道已无一个行人,唯独见一辆牛车从官道远处向城门的方向驶来,伴着赶车人一下接一下甩到黑彭上啪啪的鞭子声响起,似是很紧张急切

“停下来!”在牛车驶到城门前时,两名执戟城守将手中长戟往道路正中央一交叉,挡住了牛车,厉声问道,“什么人?”

只见赶牛车的是一个身形瘦小身穿灰布衣的­精­瘦青年,身上灰衣糟蹋不堪,皱巴巴地还粘着稻穗子,头上裹着一条汗巾,见着有城守在前方拦住路,连忙跳下牛车,将头上的汗巾扯下,一副紧张却又战战兢兢的涅,躬着身,将汗巾抓在手里,诚惶诚恐道:“两位官爷,小民是吴家村的,今儿刚刚收完地里没收割完的稻子回家,家兄便倒在了家中,村里没大夫,所以小民才急急用牛车将家兄拉来城里看看大夫”

“兄长?”其中一名稍高的城守眼神凌厉,似乎不信,收了长戟慢慢走到牛车旁,举起一旁的小士兵递来的火把,就着火光清楚地看到牛车上果然躺着一个年纪约摸二十五六的男人,与­精­瘦青年身上同样的灰布衣,只是稍微­干­净些,脸颊消瘦得厉害,嘴­唇­­干­裂迸血,双目紧紧闭着,额上有冷汗频频沁出,虽未到不惑之年,本该乌黑的头发竟是花白,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薄毯子,此刻男人的身子正在薄毯下瑟瑟发抖,城守伸手将男人身上的薄毯掀开,定睛看了片刻,眼里的警惕淡下,然而凌厉仍在,“什么部”

“回官爷,小民也不知家兄究竟犯了何铂只知道家兄从小身子就是这样,­干­不了重活,时常昏倒在地身体发颤,只是捱着捱着过了二十多年,近两年似是好些了,没想到今儿家兄竟是咯血了!”­精­瘦青年说得伤心紧张又悲痛焦急,一入情就紧紧抓住了城守的手臂,“小民从小就和家兄相依为命!小民不能没有家兄啊”

城守被­精­瘦青年这么一拉立刻完全­阴­下了脸,用力将­精­瘦青年用力一甩,嫌恶道:“得了得了!进去吧!别死在城门给整座城带来晦气!”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精­瘦男子立刻点头哈腰感谢,一副感激不尽地涅,说完就要坐上车板继续驱车进城,谁料去路还是被城守挡赚吓得­精­瘦男子又是惶恐,颤声问道,“官爷,不,不是让小民进城了吗?”

“我是说了让你带着你兄长入城,可没说让你再驾着牛车进城”城守一副鄙夷之态,“牛车留下,你们便可入城了”

“牛车留下?”­精­瘦男子大惊,“可没了牛车,小民,小民拿什么来载家兄……?”

“背着去!”另一名城守厌恶地瞪了­精­瘦男子一眼,不耐烦道,“我等弟兄看得起你这头徘你的福气,不要再跟我等讨价还价”

“可是,小民家的田地还要全靠这头牛……”­精­瘦男子咬着牙小声道,将手中汗巾揪得紧紧的

“那今夜这城门你不用进了”城守用鼻子冷哼一声

­精­瘦男子咬咬牙,忍痛割爱地艰难道:“小民知道了,这头牛,就留下犒劳几位官爷了”

说罢,­精­瘦男子慢慢挪到了车板旁,小心地将车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扶起,而后弓背蹲下身,将男人背到了背上

就在男人全部的重量压到­精­瘦男子身上时,他的脚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而后将背上男人往上颠了颠,咬着牙艰难地往城内挪步

男人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精­瘦男子肩上,散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以致于无人看到头发黑影后男人微微扬起的嘴角

进了城门,出了城守的视线,­精­瘦男子沉重缓慢的脚步立刻变得飞快,很快闪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将背上男人给放了下来,一边放一边小心地左右观望,压低音量道:“阿哥,脱衣衫吧”

“还有那两名城守,等着过几日手废了”俨然龙誉­阴­沉的声音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折返回了扬州城,而且只有回扬州城才能有买的到疗伤的好药材,也幸而她耳上还有一对银耳坠值钱,找到一个平实的村子换了一辆牛车和两套破衫子,也没想到这个白面小男人居然还会易容,且还把易容用的三两物件带在了身上,只不过这易出来的容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龙誉利索地脱下了罩在外边的灰布衣,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锦缎衫子,心中叹然,这一路回苗疆,她还要­干­多少拦路打劫的事情?

待龙誉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发现烛渊仍是一动未动,不由拧眉,“阿哥你倒是动啊”

“浑身疼,不想动”烛渊盯着龙誉,懒懒道,“要不阿妹继续背着我?没想到阿妹这么有气力,我倒觉得蛮舒服的”

龙誉沉默,二话不说便径自替烛渊扒下了他身上的灰布衣,露出里边一件中原公子所喜爱穿的广袖长袍,而后再将他脸上那张病怏怏的人皮面具扯下来,嫌弃道:“阿哥,你下回不能整些比较像人的面具?”

“嘶——阿妹手下留情,我本人这张原质老脸还是要留着的,别把我毁容了日后见不了人”烛渊被龙誉用力的撕扯动作吸了一口凉气,很有心情地说着风凉话,“还有,阿妹不可鄙视我的审美眼光,不像人,那也是一种境界”

“……”龙誉觉得这个白面小男人真是越来越无耻了,拿起方才揪在手里的汗巾将烛渊花白的长发擦了擦,顿时又是墨发漆黑,龙誉不知如何摆弄男人长发,更不知如何摆弄出中原公子的发型,便将烛渊的长发一齐撩到了右肩上,用一根墨­色­束发带于发尾处捆扎在一起,忍着欲欲迸发的情绪,“阿哥,你肚腹上的伤,大概是不疼了?”

“伤不在阿妹身上,阿妹自然可以说风凉话”烛渊含着浅笑任由龙誉替他打理好身上的装束,很有兴趣的开玩笑,“阿妹再继续背背我这个快要死的兄长如何?”

龙誉看着烛渊肚腹上的伤口已经浸染在衣衫上的血蝇冷眼沉默,一时不知再拿何话来堵这个似乎何事都毫不在意的白面小男人的嘴,不禁踮起脚,张嘴用力咬住了烛渊的左脸颊,良久才松开

“阿哥,我可不像你还有这么的好心情,我不想看到你受伤”龙誉松开嘴后将头递到了烛渊心口,声音沉闷得紧

“那阿妹就照顾我吧”烛渊笑着将下巴抵到了龙誉的头顶

... [,]

( “嗯!”龙誉用力点头,“阿哥再忍忍就好”

两道身影跃出了僻静的小巷,往夜里扬州城人声最鼎沸处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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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去监考鸟~明天更新一万字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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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不想和你­干­那种事!

( 水蛇腰,身姿妙,脂粉香甜,风情旖旎

烟花柳巷地,最是迷人醉

重新贴上一张新面皮的烛渊在龙誉的搀扶下站在屋顶看着脚下的景象,眼角有些抽,“阿妹,这是什么地方?”

“这么明显的窑子,阿哥没看出来吗?”龙誉将烛渊箍在她肩上的手臂拿下,顺带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很是正经道

“为何选这种地方?”烛渊脸黑了黑,又将手搭到了龙誉的肩上

“这是我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龙誉又将烛渊的手臂拿下来,不悦道,“得了,继续演戏,这回阿哥你是病少爷,走,咱们下去吧”

“病少爷逛窑子?病了还能大展雄风?”烛渊忍不住轻轻笑了,拉回了欲跳下屋顶的龙誉,捂着伤口十分幽怨道,“阿妹,你是要把我折腾死了你才舒服是么?我虽然能忍,但不代表我的血不会流­干­”

“你的面皮就只剩下病秧子涅的了,难不成阿哥想当病小厮,让我当大爷?”龙誉拧眉看着夜­色­中烛渊腰身上又已完全被血­色­染透的袍子,拉住了他的手,有些歉意道,“很快便能让阿哥歇下了”

“阿妹,你我身上可是身无分文,你还想大摇大摆地逛窑子?”烛渊有些无奈地说着,又将自身的重量倚到了龙誉身上,疲惫道,“阿妹,我没气力和你玩了,随便找个地方当会儿小人吧,我暂时可以随遇而安”

于是,龙誉放弃了大摇大摆逛窑子的念头,扶稳了烛渊,选择了最近且又无人注意到的一扇窗户,悄声窜了进去

屋子很宽,摆设并不富丽,却很是雅致,并不像窑子里一般庸脂俗粉的屋房,一瞬间让龙誉觉得她进错了地儿,好在紧闭的房门外传来男人哈哈的调笑声,才让确定自己并没有进错地儿

窜进窗户之后,龙誉才发现这间屋子的两侧坠挂着层层叠叠的曳地纱帐,扶着烛渊轻手轻脚地窜到了左侧的纱帐后,还不忘小声地向烛渊嚼耳根,“阿哥,这种既宽又雅致得够别样的屋子,简直就是专为我们这种小人设计的,这地儿不错,好藏身”

“似乎的确如此”烛渊赞同,一向聪明的他确实也没搞懂这挂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帐究竟有何用途,却也懒得研究,背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牵动伤口,第一次在龙誉面前露出疼痛之­色­,还不忘玩笑道,“没想到我也有偷偷摸摸做这么没面子的事情的一天”

“面子能当命来用?”龙誉也立刻在烛渊身边跪坐下身,轻轻拂开了他挡在伤口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解开腰带,再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衫来查看他肚腹上的伤口,血水浓浊,竟是险些就是肠穿肚烂的后果!竟是伤得这般严重?他还能面不改­色­地有说有笑?

龙誉握着烛渊已经被血染透的手,紧紧握着,轻轻发颤,是他太能忍,还是他不在意生死?心好疼

“阿妹说的对,面子确实不能当命来用”烛渊将头靠在墙上,缓缓吐着气,微微一笑,“在我为了一个阿妹离开圣山闯入中原时,我的面子就已经被我自己给扔了”

其实这伤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伤,他能忍,不过目前不想忍罢了,暂时留在扬州将伤养好了再回苗疆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这么重的伤,阿哥为何不早跟我说早让我看?”龙誉将烛渊的手握得紧紧的,紧紧盯着他的眼眸,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疼惜

“看了不过是耽搁时间而已,看了不如不看”烛渊说的毫无所谓,“况且我还没死,既然死不了,又何必做些无所谓的事情”

“谁说无所谓?”龙誉突然暴怒,险些大吼出声,好在她还能自控,只是用力地甩开烛渊的手猛地站起身,低声怒喝道,恶狠狠地瞪着烛渊,良久,才又从新跪在下身,报复似的用手指尖用力戳到烛渊伤口附近的地方,用警告的口吻道,“我有所谓,很有所谓”

烛渊因为肚腹被龙誉这么突然间猛地一戳,身子如被蛰了一般猛地一抖,却是笑意吟吟,“阿妹这是换一种方式在说爱我么?”

“是又如何?”龙誉不羞不恼,只是微微挑眉看着烛渊,承认自己心中情感,没什么好羞人的

“不如何,高兴而已”烛渊眼眸浮上发自内心的柔笑,这世上,终是有人愿意爱他疼他,“那阿妹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譬如,你的小哥哥?”

龙誉盈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垂眸,牵到了心底最疼的一处伤口,哀伤地笑笑,“阿哥若是想要知道,我会告诉阿哥的,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烛渊淡笑不语,若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逼她

龙誉突然站起了身,转身撩开身后的纱帐,将屋子逡巡一遭确定无人之后,转过头对烛渊低声道:“我找些有用的东西为你处理伤口,顺便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银两能顺手球的”

龙誉说得正经,烛渊赞同地点点头,待龙誉在屋子里蹑手蹑脚地翻找可用之物时,烛渊冷着眼轻轻摩挲转动着指上的银指环,眉心紧紧拧着,其实,疼得蚀骨噬心的并不是肚腹上的伤口,就算不能疗养,它也会慢慢愈合,否则他也不会这般拿自己的身体­性­命开玩笑,不过是他想多瞧瞧她紧张他的涅,才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涅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他曾笑布诺的痴情和曳苍的疯狂,没想到他也会有为了一个女人而疯狂的一天

他也曾在心底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终是不得解,或许正如世人所说的一般,感情一事,不是任何道理能说得通理得顺的

不知龙誉究竟是从哪个地方搜到的­干­净棉布,抱到了烛渊面前,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一边擦一边拧眉忧心道:“阿哥,你伤得很重,这可怎么好?”

“怕我死了?”烛渊玩笑道

“是”龙誉并不违心而答,“我要阿哥好好的,一直”

“那么你的小哥哥呢?”烛渊反问,眼神紧锁龙誉双眸,正如白雎所说,他与她相识不过未到半年,而他们,则是十年

这是除了那件事之外,他无法释怀的第一件事情,他本以为,这天下间,没有什么再值得他在乎的,如今却在乎此等小事,是否很是可笑?

龙誉凝视着烛渊墨黑的瞳眸,正欲开口,忽听到房门被猛地踢开的声音,继而又是房门被用力阖上的声响,伴随着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娇喘一并响起

龙誉一愣,烛渊眸光亦是沉下

再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与重物翻倒在床榻上的声音

龙誉与烛渊两人的脸同时刷黑

“嗯……啊……”女子欲推还就的娇喘使得男子爆发出低沉的吼声,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床榻因为大幅度动作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

女子的欢叫声随着男子的动作一声高过一声,龙誉的脸则一层黑过一层

然而欢爱中的两人并未发现屋内还有两个 ... [,]

(外人,只沉浸在自己的翻云覆雨中,将ji情释放至最高点

“阿妹,品味挺重,竟然带我来看这么ji情四溢的戏”烛渊听着屋内女子嗯嗯啊啊的叫声,只觉体内火烧火燎,身体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只能压低音量借着玩笑来驱散自己体内乱窜的热流

“你只是听又看不见”龙誉黑着脸纠正烛渊的玩笑话,继续替他擦拭伤口,“阿哥当做练耳力就成,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

“……”烛渊眉梢颤了颤,“阿妹,什么叫‘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

龙誉瞪了烛渊一眼,“就是别管别人”

“我倒是不想管别人”烛渊含笑凑近龙誉的耳畔,暧昧吐气,“可是我想管我的阿妹,阿妹你说,该怎么办好?”

龙誉有个足以令所有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彪悍过往,自然知道此刻烛渊心底想的是什么,却冷着脸抬手将他的脸从自己耳畔移开,鄙视道:“阿哥,你肚腹上可是有伤的,不适合做大动作”

烛渊笑,“那阿妹的意思是说我能活蹦乱跳了之后做多大的动作都可以?”

“这就是窑子,阿哥伤口痊愈了之后想要多大动作就能有多大动作,大到楼塌都行”龙誉继续专心致志地为他擦拭伤口

“……”烛渊有扶额的冲动,身体里的欲­火­被龙誉这种歪曲的想法一盆冷水般浇灭,却不忘扭正她的想法,“阿妹是让我去当采花大盗么?我还从没有采花的兴致”

“想得美!”龙誉替烛渊擦拭好伤口,顺带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毫不羞涩地坚定宣布,“你是我的”

烛渊心下的满意还没涨满,龙誉又接着吐出了一句让他汗颜的话,“阿哥若是憋得不行了,那就等着我哪天心血来潮了觉得不恶心了就采你”

“……”烛渊第一次觉得人生很无力,第一次妥协道,“阿妹,改日跟我说说你这种震撼人心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如何?”

“那就交换,阿哥也要和我说说你从前的事情,如何?”龙誉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她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没有她存在的过往三十多年

只是龙誉等到的不是烛渊的回答,而是他骤然一凛的眼神,以及他迅速将她拉到了他的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头往旁侧低矮下身

“砰!”一声沉闷的声响发自烛渊身后的墙壁,只觉整面墙壁都在嗡嗡而动,而他们面前的层层曳地纱帐则如被刀削一般断作两段,切口齐整,缓缓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龙誉看到了纱帐外一双男人的赤足

“两位朋友不声不响地闯进他人屋房并且还在他人办好事时细细碎碎地咬耳朵,不觉得此等做法很不厚道吗?”男子的声音很冷,掀开挡在面前的半段纱帐,慢慢朝龙誉与烛渊走近,“我与我的女人在床上那般卖力,两位至少要认真观看不是?”

鹰隼般锋利的褐­色­瞳仁,鹰钩鼻,薄嘴­唇­,脸廓棱角分明,齐肩短发,玄­色­长袍只在腰间松松系着,坦着上身,肌­肉­结实,麦­色­肌肤,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右手握一把新月弯刀,而弯刀的手柄顶端连着一根细链子,链子的另一端延伸向烛渊头顶的墙上,而方才烛渊脑袋所靠的墙上,正嵌着一把同样的新月弯刀,刀身竟已有一半嵌入坚实的墙壁之内!

只见男子捏住细铁链轻轻一甩,那嵌在墙壁之内的新月弯刀便回到了他的手中,此刻正站在烛渊与龙誉面前,冷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然而,自他口中说出的汉话,竟是如苗人说汉话一般生硬!

“爷,怎么了?啊——”那原本欢快逢迎着男子的貌美女子不知为何给她云巅之欢的人为何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再看到男子突然飞出那随身弯刀时已是吓傻了,好不容易回过神,用丝被遮挡着身体赤足轻移到男子身后看看他怎么一人在自言自语,在看到倚墙而坐的烛渊与龙誉两人时,震惊,继而爆发出惊恐的喊叫

只是,她惊恐的喊叫声在她自己四溅的鲜血中戛然而止,男子手中的新月弯刀在女子惊恐得几乎暴突的双目注视下,准确无误地嵌入了她的脖子!

只听细铁链再一次轻轻甩动而发出的声响,染血的弯刀回到男子手中,女子手中的丝被滑落,她雪白的身体砰然倒在血泊之中,雪白的身体与刺目的猩红,形成触目惊心的强烈对比

龙誉微微一惊,拧眉,出手好狠毒的男人

烛渊处变不惊,面不改­色­

“南诏勇士,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烛渊将龙誉从自己怀中松开,借着她的托扶慢慢站起身,拢过敞开的衣衫遮住肚腹上的伤口,与男子对视着,淡淡笑道,“打扰了勇士的好事真是抱歉”

龙誉震惊地看着烛渊,再警惕地看向对面的赤膊赤足被他们扰了好兴致而将前一刻还与他翻云覆雨的女子残忍抹杀的男子,下意识地往烛渊身前迈出一步,欲将烛渊挡在身后护着

因为烛渊方才说出的一句话,不是汉话,亦不是苗语,她虽听不明白话中之意,却听得出,这是南诏的语言!而南诏人,寻愁惯使的,不是长剑长戟,而是弯刀!

这个男人,是南诏人?

然而震惊的岂止是龙誉,便是那个手执新月弯刀的男子也是面露惊诧之­色­,将烛渊以及龙誉两人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昂头哈哈一笑,­操­着龙誉听不明白的南诏话道:“没想到在远离南诏的中原扬州,竟能遇到能识能说我南诏话的中原人!有意思,有意思!”

男子哈哈笑着说完,忽而凝眸看着烛渊的双手片刻,笑得意味深长,“哦,不,应该说是,在扬州这种地方,竟然能遇到苗人!”

烛渊不着痕迹地将龙誉从自己面前拉开,自己站到了她面前,笑回道:“公子观察入微,在下佩服,在此扰了公子雅兴,实属意外而已”

南诏人,为何会出现在扬州?定不会是寻常的南诏人,新月双刀,­阴­厉无常,想来,或许,是那个人

“你们,便是引得藏劫主发出天涯追杀令的人吧?”男子亦是眼笑心不笑

烛渊但笑不语,男子不再多问,然而方才陡起的杀意却在慢慢消失

“阿哥?”方才两人用南诏语言对着话,龙誉不便Сhā嘴,现下两人均沉默了下来,龙誉才紧握着烛渊的手唤他一声,并不温柔的一声,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紧张害怕,倒更像是在说,阿哥,提防这个男人

方才烛渊虽是轻轻一拉她的手,再稍稍往前一步,可就是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却让龙誉的心泛着甜,她知道,他这是对她无声的保护,证明他的心如她的一般,她心有他,他心有她

“原来还有一个小阿妹,这位公子倒是好情趣,还带着个小阿妹来观摩别人的旖旎好戏”男子突然将注意力移到了一身中原男子打扮的龙誉身上,换上了生涩的汉话,“不过却做了个不称职的看客”

“那只能说明公子你的表演不够卖力 ... [,]

(”龙誉反讽道,他以为谁愿意看他那令人恶心的一幕?不过是瞧着这地方好藏身而已,“你若是够卖力了,我们定会瞧得津津有味”

男子没料到龙誉会如此接口,微微一怔,继而爽朗一笑,看向烛渊,又换上了南诏话,“这位公子,如此有意思的阿妹,送了我如何?”

烛渊眸中杀意顿起,毫不犹豫地举起左手,指尖对准男子

男子毫不在意,换上了汉话道:“明日天明我便离开扬州城回南诏,两位可有兴趣同行?”

龙誉眼眸一亮

“还有,我这儿有些对剿很有效的膏药,我想,这位公子应该会需要”

龙誉眼眸更亮

“既然公子盛情相邀,那我与我的阿妹便恭敬不如从命”烛渊淡淡笑回道,垂下了左手,一个小小南诏而已,他若是敢打她一丝主意,他足以轻而易举地毁了他整个诏

“阿哥,此人能信?”龙誉小声问道

“阿妹不是要顾我护我么?那接下来的事便交给阿妹了,如何?”烛渊挑眉柔笑

龙誉则是看向南诏男子,没脸没皮地伸出手,挺胸直背理直气壮道:“同为江湖人士,你既有良药,贡献出来才是正义之举,藏着掖着只能是小人”

“……”

翌日天明,一辆宽大的青篷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出了扬州城门,往南而去

江湖大动,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

青篷马车在路上慢悠悠行驶足足半月才到达临渊城,陌生男子悠闲,龙誉能理解,而烛渊一副比任何人都要悠闲的涅让龙誉无法理解,仿佛这一路上关于中原武林终于要齐力剿灭五毒教的所见所闻与他无任何关系一般,该吃吃该睡睡,也不紧张自己身上的伤能否痊愈,简直要将龙誉气得七窍生烟

而承了别人人情的烛渊一路上仿佛眼里没有那南诏男子一般,自那夜在扬州烟花巷荒唐相识之后,这两人就没再有过一句交流,使得龙誉在心底有了一个深深的疑惑,难道男人都是一种奇葩的生物?

一路上,都是南诏男子自说自笑,偶尔龙誉听不过去了忍不住出言相堵,每每这时候,南诏男子都是哈哈一笑,甚是开心,也每每这时,烛渊冷冷瞟他一眼,道是伤口疼了,龙誉则关心地低下头为他查看伤势,不过不得不说,南诏男子给的膏药,的确很有效,仅仅七八日,烛渊的伤口便已恢复了八九层,于是便使得龙誉对他的态度改观了些

马车抵达临渊城时,南诏男子便与龙誉二人分道扬镳了,临走前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他们一眼,笑道:“二位,日后,一定会再相见”

龙誉撇撇嘴,心里念着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见到这种­阴­阳怪气的男人了,一个白面小男人就够了

烛渊眸光沉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中原各门派已经齐聚临渊城,蠢蠢欲动,只待武林最高人的一声令下,他们便穿入那苍莽的苗岭

那南诏男子一离开,烛渊立刻变得好手好脚,伤口不疼了,也没再有事没事就说头晕得很,豪爽地花掉南诏男子相送银两买了一匹在龙誉眼里怎么看怎么畸形的马,而后装镊样地将龙誉请上了马,接着自己再翻身上马,随之顶着一张假面皮大摇大摆地将龙誉圈在身前甩着缰绳驾着马悠悠出了临渊城城门,离开时还不忘啧啧感慨,“阿妹,看来你那小哥哥所说的天涯追杀令的威力有待提高,我都大摇大摆地一路从扬州来到临渊城,再从临渊城离开,那追杀令还没杀到我头上,真是让我白白期待”

“……”龙誉习惯了有烛渊在身旁相伴的感觉,也深深确定了自己对他情感以及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现下如此被他圈在怀里与他共乘一匹马也不觉有异,倒是心底觉得暖暖的,听到他这么说,便将手肘向后用力一抵,抵到他尚未完全好透的伤口上,凶狠道,“难道阿哥期待着全天下人都惦记着你这颗白面脑袋?”

“只是想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而已,谁知中原杀手太让我失望”烛渊故作惆怅叹息

“阿哥你骑术不佳,别把自己摔了再把我摔了”龙誉翻翻白眼,不想再和他废话,只轻轻往后一靠,缩下脑袋将后脑靠在他并不温热的怀里,听着他让她觉得安心的平稳心跳

这些日子他吃吃睡睡样样行得安心,完完全全将他的命扔给她照看了,他倒是舒坦,她这一路上就没好好地合过眼,如今被他这么环在怀里很安心,使得那久违的倦意很快便浮上了心头

“这个阿妹只管放心,不过是一匹马而已,我还是征服得了的”烛渊悠闲驾马,坐直身子,让龙誉靠着更舒服些,目视前方,似是漫不经心道,“阿妹,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的么?怎么能就这么安心地睡了呢?”

龙誉忽然也坐直身子,昂起头在烛渊带着短硬胡渣的下巴上重重咬上一口,直到烛渊的下巴上留下她深深的牙印才松口,而后在马背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竟与烛渊面对面坐着!

烛渊握着马缰的手微微一滞,神­色­也微微一怔,龙誉则已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四肢紧紧扣在他身上,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环在他的背上,将脸完全埋到了他的颈窝里,像小猫一般挠人地轻轻吐气

一股燥热的火苗立刻在烛渊的身体里噌噌噌腾升,蔓延向全身,蔓延到指尖,他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紧紧贴在他身上的龙誉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带着怦怦的心跳

因为龙誉的双腿搭在烛渊的双腿上,如此她才能将他搂紧,以致她的小腹紧紧贴在他的肚腹上,毫无征兆地引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慢慢体现在身体之上,只可惜突然被烛渊带到了悲伤中的龙誉并未察觉到他身体因她的举动而产生的反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嵌到她身体里,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阿哥,我与小哥哥认识十年了,那年我十岁,小哥哥十八岁”龙誉将脸埋在烛渊的颈窝中,沉沉道出了那段最美好的回忆,“起初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小哥哥都不理我,当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后来呢,后来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小哥哥理我了,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努白”

“阿哥你不知道,我当初死死巴着小哥哥让他理我,是因为我觉得他很漂亮,我长到十岁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哥哥”

“哈……然后呢,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很不错的,小哥哥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很温柔,对我比我阿娘对我还要好,而我呢,可以向他撒娇,还可以向他嬉笑怒骂,小哥哥却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便是连一个狠厉的眼神都没有过”

“小哥哥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他教我学汉话认中原文字,教我拳法教我练剑,小哥哥说,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虽然不喜欢中原人,但是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得的东西多,不会有错,所以,我学了小哥哥教给我的所有东西”

“我曾经只是以为小哥哥不过是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而已,知道一些中原的 ... [,]

(东西并不奇怪,谁知道,事实竟是这样呢……”

龙誉直说自嘲讽地笑笑,“那一年,我不顾小哥哥的反对去参加了义军,在男人堆里嘻哈滚爬了将近两年,最后见到的是三万头颅血猩红猩红的一幕,那时我哭着和小哥哥说,与中原人不共戴天,现在才知道,或许我在小哥哥的眼里,是多么地可笑”

“再后来呢,也就是两年前,小哥哥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就一直找他,找了将近两年,仍旧杳无音讯,我觉得我不用再找了,便回去见了阿娘,却不知阿娘为救村里的一位阿爷上山采药时误中奇毒,所以我才会夜半闯入圣山盗药,然后,就遇到了阿哥你”

龙誉的叙述很平静,然而声音却愈来愈鞋以致说到最后便是连烛渊如此敏锐的耳力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龙誉将脸在他的颈窝里埋得更深

“阿哥,我平日里虽然莽撞些,有时愚蠢些,可我却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的地步”龙誉将脸在烛渊的颈窝里蹭了蹭,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让自己难受的心好受些,“小哥哥,只是哥哥,是兄长,是亲人而已”

“那种被最亲最敬的人欺骗了整整十年的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阿哥所说的,或许没有心,更好”

她多么消小哥哥仍旧是那个生活在苗疆的努白,而不是生活在中原的白雎,一个真真正正的中原人,苗疆真真正正的敌人

多么残忍的事实,多想逃避,可又必须面对

“可再难过的坎终究是要跨过去的,就算我再如何接受不了小哥哥其实就是个中原人的事实,我也必须接受,与其逃避,不如面对”龙誉忧伤的话语里慢慢多了一分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之味,离开了烛渊的颈窝,昂头看他墨黑幽深的双眸,努力扬起了嘴角,“我明白自己的心,我想与阿哥一齐面对一切,背负也好,什么都好”

她心底想要携手走一生的,是他,不是别人

烛渊望着龙誉如水般澄澈的眸子出神了,握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苍莽山林间,树涛汹涌,如浪如潮,马儿一时没有了牵制,轻轻踢踏着马蹄,在茂密的山林间慢慢前行

“嗯”烛渊心尖震颤不已,身体欲望灼热,喉间­干­涩,终是松开了执僵的双手,回应地轻轻搂住了龙誉的肩

“阿哥,我想见我的阿娘”龙誉眉眼盈笑,小哥哥,她不会再见,她宁愿将过去美好的十年回忆深深埋藏,也不想与其称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她想她的阿娘了,她想与她的阿娘说,她遇到了她生命里本不会出现的另一半

不知道阿娘会是如何反应呢?

“嗯”烛渊觉得他体内的热火即将要将他燃烧,喉间­干­涩得紧,喉结跳动不已

他似乎,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阿哥,你别光嗯!轮到你给我说点好听的!”烛渊简单的一个“嗯”字让龙誉很是不满,她可是哀伤又深情地说了那么多话,他竟然就两个“嗯”字敷衍她!难得她都对他说出了那么­肉­麻兮兮的话,他就算没有强烈的回应也该有一个稍微深情的回答,一个嗯字算个什么事!好歹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认为他心底绝对的也装着她,只不过不知分量几多罢了

龙誉这么一不悦一怒,紧贴在烛渊身上的身子便动了动,这一动,将烛渊体内强力压制的热火尽数猛烈燃烧,如枯柴遇烈火,想止也止不赚于是这枯柴遇烈火便明显地表现在烛渊的身体变化以及神情变化上

“阿妹”烛渊忽然一手搂着龙誉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目光灼灼火热地看着她,嘴角微扬,冰凉的­唇­准确无误地贴到了她的­唇­上,舌尖轻舔,牙齿摩挲,轻柔爱溺

龙誉被烛渊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有些怔忡,一时讷讷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定定看着眸光如火般燃烧的烛渊,这就是他给她的回应?

只是这个吻,不同以往,虽然仍旧冰凉,却没有任何玩味之意,有的只是温柔与爱恋,以及,欲望

欲望?龙誉顿时又一惊,此时此刻,她已经清楚地感受并发现了烛渊身体的变化,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得到有某样东西在抵着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

“阿哥,嗯……”龙誉猛地一推烛渊,动作之大险些将正在亲吻她的烛渊推下马,然后第一反应又是将他搂抱住

烛渊不惊不诧也不怒,只是离了龙誉的­唇­,笑得眼角微扬,竟有一种迷惑人心的味道

龙誉第一次瞧见烛渊笑得如此,嗯,怎么形容,风情万种?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烛渊则是笑意更甚,“阿妹,你不专心呢,在想什么呢?”

烛渊说完,微微低头在龙誉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龙誉身子如被惊蛰了一般,猛地一抖,再一次推开烛渊的怀抱,想要翻身下马,却被烛渊更快一步将她又圈回了怀里,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妖冶一笑,“阿妹,要到哪儿去?”

“远离你!”龙誉的心本已是有些慌乱,此刻再因烛渊这般挑弄的动作弄得心跳大乱,忙用手推开了烛渊的脸,坚决地大声道,她知道烛渊想要­干­什么,所以她想要立刻逃开,此刻倒不是如前一次一般觉得恶心,而是有些害怕,还有些,羞

“阿妹为何要远离我呢?”烛渊含笑反问,将龙渊在自己怀里搂得严严实实的,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不想和你­干­那种事!”龙渊挣扎,啊啊艾那种事,她连看都看不下,要自己躬行,怎么想都觉得她做不来!

“哦?阿妹知道我想­干­什么事?”烛渊笑意更甚,挨着龙誉的耳畔,伸出舌尖又在她的耳垂上轻绕一圈,龙誉的身子又是突地一颤,烛渊笑得更满意,“那阿妹告诉我,我想­干­的是什么事情呢?”

“明知故问!”龙誉气恼,依旧在推烛渊的怀抱

龙誉的挣扎此刻在烛渊眼里是欲推还就,而在龙誉本人心里,她虽在挣扎,可她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反应,有些灼热,也有些挠人,仿佛在叫自己不要再推搡了,又似乎在期待他再一次亲吻她

啊啊艾这是什么鸟该死的反应!

“阿妹,做人不能不负责任,你把我身体里不该带起的东西给带起来了,现在又想扔下我逃走,是不是有点不厚道?”烛渊含笑说着,抱紧龙誉从马背上跃到了地上,让她贴着他的身子在他面前站好

小家伙,撩起他的欲望就要逃?这一次,他怎么能再如她所愿

“我何时给你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龙誉昂头看烛渊,拧眉不服

“那阿妹方才在马背上巴巴地转身坐到我身上搂我那么紧是什么意思呢?”烛渊强忍着欲­火­笑问道

“我——”龙誉张口,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了,她方才只是一时难受,想要搂紧他以让自己的心不难受,却忘了所知道的男人某某地方最不可被碰到,而她方才还是自己最羞人的某某地方碰到了他的某某地方,怎么能不带起他身体里男人的欲­火­?

... [,]

( “阿妹你瞧,你自己都说不上来了不是么?”烛渊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龙誉娇艳欲滴的­唇­,笑得魅惑人心

“阿哥,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吗?”龙誉承认错误,不再推攘要逃离烛渊,却是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和烛渊打着商量,“我,还没有想过要和阿哥­干­那种事情”

“嗯?”烛渊微微挑眉,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还没有准备好”龙誉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烛渊,“阿哥你的五兄弟不能再帮你解决一次?”

“……”烛渊嘴角的笑容有些僵

“就这一次,下一次,我保证我一定将准备做得好好的!”龙誉在心底打着一个虚无缥缈的誓

“……”烛渊挫败,欲­火­全息,松开了龙誉

“阿哥,这都第二次了,你不会死吧?”那些糙哥们说过,欲­火­焚身不能解,是要死人的,这世上最残忍的死法!

“……”烛渊无力扶额,“阿妹,我还不会死,但是不保证不废”

再由她这么闹,没问题也要有问题了,他就可以不用做男人了

“阿哥放心,下次我会做好准备采你的!”这种事情,迟早是要发生面对的吧,就让她先好好学习一番再开始,绝不会再临阵怯场害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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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地大叔赶得想屎了……菇凉们国庆欢乐,要睡7天好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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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知道佑纳是怎么死的吗?

( 今年的冬日来得异常的早,才将将入冬,­阴­冷的寒风便呼啸着卷过苗疆的每一寸土地,也就在这样一个提早来临的冬日,已然动荡的中原武林竟突然沉静了下来,聚在临渊城的各门各派如冬日里蛰伏的野兽,仍旧觊觎着苗疆,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中原,似乎有一场风雨在酝酿

而在苗疆山林间不疾不徐地往圣山去的烛渊,仿佛将中原的天涯追杀令视作粪土,面上从未露出过紧张急迫的神情,慢悠悠地赶路,急的只有龙誉,奈何她也拿这个脾气­性­情诡异的白面小男人没有法儿,他走得慢,她也只能慢慢跟着,一路上反复咀嚼着烛渊几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圣山的命运,不会由中原人来颠覆,中原武林的风雨,就要卷起,毁的,不过是他们自己,污秽的人,始终会酝酿出污秽的事

或许是她脑水有限,无法完全参透他这句话,只知一件很绝对的事,圣山的命运,不会由中原人来颠覆,永远

龙誉与烛渊回到圣山时,苗疆飘飞起今冬的第一场雪,喜得龙誉忙用手去接,看白雪在掌心融化,笑得开心,张开双臂扑到了烛渊怀里,而后将冰冷的手贴到烛渊的颈窝里,哈哈笑得开心,却惊呆了远远尾随着的教众

布诺匆匆来迎,红雪冲在前头

“小圣蝎!”龙誉率先瞧见了向她快速爬来的红雪,自动将布诺忽视,蹲下身将手掌打开放到了地上,让红雪爬到了她手心里,才站起身笑道,“抱歉啊小圣蝎,这回没有带你一道下山”

红雪似是生气地别过头,噌地跳到了烛渊肩上,使得龙誉狠狠瞪了烛渊一眼,烛渊浅笑

“大人”布诺看到好手好脚的烛渊,忐忑了一个多月的心终是能舒了口气,知道龙誉不待见他,也不在意,只是也看到了方才另教众惊呆的那一幕,虽然心中也有些惊讶,可更多地却是高兴,为他寂寞苍凉了三十多年的大人感动高兴

他们最敬爱的大人,终于肯接受一个人了,这是他们等了盼了二十年的事情,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样能走进大人生命的人不会再出现了,幸好

“回来了?”烛渊将肩上红雪拿下,放到了龙誉肩上,看着布诺,淡淡道,“待会儿与曳苍一起到神殿来见我”

烛渊说完,抬脚继续往前,龙誉将红雪拿到手心里哄着,瞧见烛渊走了,正欲跟上,烛渊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与布诺,而后向布诺道:“朵西姑娘应该甚是想念自己女儿了,就让她见见吧”

布诺微微一怔,而后眼神变得柔和,点头,“是”

“阿妹,今夜的饭,就与你的阿娘一齐用吧”烛渊说完,往蚩尤神殿的方向去了

雪愈下愈大,冷意愈甚,龙誉的心却像是被火捂着一般,很暖很暖

而后龙誉惊奇地发现,她亲爱的阿娘居然还住在之前的那间半山腰小屋,不禁心底有些牙痒痒,那个白面小男人,居然骗她说阿娘不住这儿了,而她居然愚蠢地相信了

龙誉不待见布诺,就算她不是她负心汉亲爹,可布诺在她心里的形象也与负心汉无异,否则她这二十年从没见他找过她的阿娘,而她到前不久才知道她的阿娘经常在夜里黯然伤神原来是为了这么负心汉,于是,一路走到朵西所住小屋的山脚,龙誉都不愿开口与他说一句话

布诺自然也不会与这么一个小娃娃计较,只是心中有些无奈,若是可以选择,他又何尝愿意当一个负心汉,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过去的事情,终要成为过往,他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血气方刚无所畏惧的小伙子,他们回不去的

“小姑娘既然不喜我,我便不同你一道上去了,晚些时候我再将晚饭送来”布诺在山脚下驻足,不再往前,一张脸一如既往的严肃

“多谢左长老了”龙誉向布诺微微垂首,客气答谢道,便快步往半山腰去了

龙誉觉得,和布诺站在一起比与烛渊那种­阴­晴不定的怪男人站在一起还要让人觉得沉闷,简直和一块木头呆在一起没什么区别,加之她不喜欢布诺这个负心汉,于是和这么一块负心汉木头走一路简直就是折磨人,她想不明白她美丽温柔的阿娘怎么会看得上这种木头,比姜花阿爹还要没劲

哈,待会一定要刨刨阿娘年轻时候的事情来听听

龙誉摇头甩掉“负心汉”这个带给她不好情绪的词,很快便到了半山腰的吊脚楼下

布诺站在山脚定定看着在树木掩映后只稍稍露出一个屋顶的吊脚楼,片刻,才转身离开

龙誉悄悄挪到了门边,只听机杼发出的轻响在屋内响起,龙誉想着朵西的温柔心里就觉得温暖开心,本想一把推开门就往亲爱的阿娘怀里扑,可最后还是转了转眼珠子,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门未上闩,左长老自行进来便好”继而,屋内传来朵西温柔的声音

龙誉听到“左长老”一词,拧起了眉心,粗鲁地将虚掩的门砰的用力推开了,屋内的朵西似乎是没料到布诺竟也会有这么粗鲁大力的动作,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房门处

只一眼,她手中的梭子便掉落在地,在机杼前猛地站起身,定定看着龙誉,面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仿佛不相信自己双眼所见的一般,双­唇­颤了许久,都抖不出一个字

“阿娘!”就在朵西吃惊间,龙誉已经一股风般刮到了她面前,将脑袋顶到她肩上蹭了蹭,笑道,“阿娘不要看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是你美丽可爱人见人爱的乖女儿没错!”

“阿誉?”朵西看着蹭在自己肩上脸皮颇厚的龙誉,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扶稳了她的肩,将她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抚摸着她的脸颊,颤抖着声音再一次确认道,“真的是我的阿誉?”

“阿娘,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连我都看不清了?”龙誉撇撇嘴,忽然抱住了朵西的腰,将吃惊的朵西轻而易举地从机杼前抱了起来再放下,笑的得意,“是我是我,阿娘,你没有看错,的确是我,总是让你头疼的阿誉!”

龙誉这突然的举动让朵西面上的不敢相信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地激动,紧紧握着龙誉的手,轻轻抚摸着龙誉的脸颊,慈爱地笑道:“真的是我的阿誉,阿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的阿誉了”

那日的大祭司,能留下她的命,她已觉得惊奇,她以为,她们母女,再无相见的机会,没成想,她还有机会见到她最牵挂的阿誉,她的好孩子,这如何让她不吃惊?

“阿娘,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吗?说得像你死了还是我死了一样”龙誉又撇撇嘴,看得朵西温柔开心到心底,是她的阿誉,那个欢欢笑笑不懂疾苦的阿誉,简直就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龙誉说着,按着朵西的肩头让她在机杼前重新坐下,自己则也跨到了机杼内蹭到她身边坐着,搂着朵西的胳膊,将脑袋搁到了 ... [,]

(朵西的肩上,收了脸上的笑意,幽着声音缓缓道:“阿娘,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她的阿娘,不仅仅是阿娘,更像是她的好姐妹,无论她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或者过不去的事,只要与阿娘一说,再听阿娘画龙点睛般的几句话,就总会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放不下的解不开的过不去的,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朵西则是如从前一般,轻轻拍着龙誉的手背,再没有母女俩这难得一见的震惊与激动,也没有对于龙誉如何又到了她这儿来的担忧,此刻她心里只想着听她的宝贝女儿吐露心事,其余的,皆都暂且不管了,如今天下事在她眼里,都不及她的一个阿誉重要,生死何妨?

“说吧,阿娘听着”朵西慈爱温柔的话语以及动作让龙誉觉得很温暖,不禁将朵西的胳膊搂得更紧,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害怕过再也见不到她的阿娘,可是,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否则也不会再让她与阿娘相见,比较,他那么恨阿娘

“阿娘,我现在是圣蝎使了,和圣蝎红雪的关系也挺不错,我还想,当教主”在朵西面前,龙誉不需要任何隐瞒与掩饰,朵西心下微惊,没有作声,只静静地听着龙誉的陈述,只因她知道,一旦龙誉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再改变主意,除非她自己,所以她没有必要在此事出声,只需静静听着龙誉诉说便好

“当了教主,有力量有权力,我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才能与中原相抗,若只是我自己,终究是太过渺鞋自己对抗中原,总有种螳臂当车的感觉”龙誉说着,有些自嘲,而后笑着继续,只不过笑得有些凄凉,是朵西从未见过的涅,“阿娘,我知道我的亲阿娘是谁了,也见到了我的亲阿公,我的亲阿娘叫佑纳,是十九任圣蝎使,我的亲阿公叫擎天,曾是圣山的大祭司,对不对?”

朵西身体陡然一僵,龙誉慢慢坐直身,面对着朵西,朵西则慢慢转过身,看着龙誉带着凄凉的眼眸,心底的无奈与愧疚层层往上泛,以致于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阿誉,你都知道了?”

她从未见过活蹦乱跳的阿誉真正流露出心中的哀伤,然而这个残忍的事实,莫说阿誉,就是石头人,只怕都会崩塌

“阿娘,我知道你想瞒着我一辈子的,因为你不想我伤心,可若是能选择,我也宁愿选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龙誉极少叹气,如今却在朵西面前轻轻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只为让积压在自己心口上的重量能减轻些,“阿娘,我去过益州了”

朵西惊得站起了身,双手紧紧掐住了龙誉的双肩,面­色­刷白,紧张地想要出声,竟只是颤抖着嘴­唇­问不出一句话

“阿娘这么紧张的反应,那只能证明益州有什么我不能见的东西,或者人”龙誉昂头看着朵西,心也微微颤抖着,“阿娘,我见到他了,他叫林龙,当年的征西大将军,佑纳的爱人,我的阿爹,对不对?”

朵西双脚虚软,颓然地跌坐回机杼的木栏上,阿誉知道了,阿誉竟然都知道了,还见到他了,佑纳,你说,这是报应还是什么?

“阿娘,其实你不用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的心强悍得很,装不下的必须装得下,接受不了的也必须接受”龙誉握着朵西慢慢变得冰凉的双手,释然地笑了,“阿娘你说过的,我就是一棵风吹不倒的竹子,会弯但绝对不会折,我还想活得好好的,不会让自己深埋在上一辈的恩怨里拔不出来,阿娘,我没事的,你瞧,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朵西将龙誉搂进了怀里,久久,才颤抖着说出一句话,“阿誉,我们,对不起你”

“阿娘,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我的亲阿娘与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可是我的亲阿娘不在了,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也快命不久矣,我不恨谁,只想阿娘阿娘好好的”这次换做龙誉懂事地轻轻拍着朵西的背,“阿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名叫林龙的男人体内的铭心蛊,是何人所种?”

她至始至终都不愿承认那个曾经要毁了整个苗疆的男人为阿爹,便是连说出他的名字她都需要勇气,而她的问题,得到的,仍旧是朵西的沉默

龙誉终是淡淡一笑,“果然是我的亲阿娘所种的吗?种下铭心蛊,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的啊……我的亲阿娘,是至死都爱着那个男人,刻骨铭心”

“而我身上的眠蛊,是我的亲阿娘为了让他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而种的,因为一旦我一催动体内眠蛊的力量,就能牵动他体内的铭心蛊,让他体会被人千刀万剐的痛苦,被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点点折磨,却又不能下杀手,真是个既有用又残忍的报复手法”不惜搭上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下骨­肉­的­性­命,只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中原男人,“还是说,我在佑纳的眼里,只是一个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野种?”

野种,是擎天对她的称呼,也是对他的称呼,她不知道他是否是野种,而她,则是个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的野种,真是可笑

“阿誉!”一直沉默的朵西突然厉声喝住龙誉的话,眼神苍凉至极,轻轻抚摸着龙誉的秀发,艰难苦涩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到了最后,佑纳……已经疯了……”

佑纳疯了,所以才会在她心心期盼出生的孩子身上下这种随时会被大祭司拿捏­性­命的眠蛊,可当佑纳神智清醒时,一切,都晚了……

“阿誉,你不知道,佑纳是多么消你能出生到这个世上,即便你是始终恨着又始终放不下的人的骨­肉­”说到佑纳,朵西仿佛看到了那一段最美好却又最凄惨的往事,于是轻抚着龙誉秀发的手便微微颤抖,“阿誉,知道佑纳是怎么死的吗?”

龙誉定睛看着朵西,心突突直跳

“那是一个山哭鬼啸的雨夜,佑纳抱着你,跪在廊下,看着漆黑的雨夜,将林龙送给她的一把匕首,Сhā进了自己心口”

“她怕自己再突然间疯了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所以,她选择了结了自己”那一晚,她被大雨挡在了山下,待雨停她回到家中时,见到的便是还在襁褓中的龙誉满脸血地在佑纳怀里哇哇大哭,而佑纳,则是再也张不开那双漂亮的眼眸

龙誉震惊,久久难语

“阿誉,佑纳的确是第十九任圣蝎使,而我,则是她的使女,不允许有情爱的使女”

布诺此刻端着她们母女的晚饭站在屋外,凄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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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要出门潇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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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圣山的老男人终于有人肯接手了!

( 雪愈下愈大,布诺敲响了虚掩的房门

热腾腾的鱼汤还有白­嫩­­嫩­的米饭,还有特意为她们准备的袄子和棉被,由跟在布诺身后的两名教徒捧在手里

朵西客客气气地冲布诺道一声多谢左长老,布诺将手中的饭食放到桌上,朵西上前亲自接过教徒手中的棉被,布诺从教徒手中拿过袄子,轻放到凳子上,亦是客客气气地回一句没什么,朵西则转身将棉被搬到里屋去放着

龙誉紧紧盯着布诺,布诺也不在意,只是向她说了一句话,朵西从里屋出来时,布诺已经走了,龙誉则是已经捧起了一碗鱼汤美滋滋地喝着,还不忘赞道:“阿娘,这鱼汤是我喝过的所有鱼汤里最好喝的!”

龙誉的情绪自我修复得很快,此刻面上已经丝毫不见了方才的哀伤,又变回了那个朵西所熟悉的成日嬉皮笑脸不知疾苦的小娃娃

“慢着些,别烫着了”朵西温柔一笑,看向窗外,已是夜­色­沉沉,雪静静下着,桌子上,摆着一盏她进屋时还未点亮的豆油灯,朵西知道,这是布诺离开时燃上的

他待她,依旧如从前那般关心备至,就像他所炖出的鱼汤,二十年了,仍旧是从前那个味道,似乎从未改变

“阿娘阿娘,你也喝!”龙誉将手中盛着鱼汤的陶碗放到桌上,拉过了朵西的手,将她按坐到自己身旁的另一张凳子,再亲自双手捧起另一碗鱼汤递到她面前,朵西笑着接过,龙誉才又落座,开始了她风卷云残地将桌上大半的饭菜全部卷进肚子里,朵西只是无奈地让她慢点吃,别噎着了

龙誉吃完之后,两眼放光地看着朵西面前并未动过一口的鱼汤,朵西慈爱地笑着将鱼汤推到了她面前,龙誉则哈哈笑着说“阿娘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你天天都能喝到”,便又将一大陶碗的鱼汤咕咚咚下肚了,吃完之后心满意足地软趴趴地整个人趴到了桌上,用手搓着肚子,一边打着嗝

“嘿嘿嘿……”忽然,龙誉自己嘿嘿笑了起来,而后眼睛亮亮地看着朵西,像个献宝的孩子,有些得意道,“阿娘,我告诉你个好事?”

“你个皮孩子,不给我闯祸就好了,能有什么好事给我这个阿娘说?”朵西一边收拾着被龙誉这么大趴而弄得乱七八糟的桌子,语气虽是无奈,眼里却是满满的慈爱

“啊哈哈——”龙誉猛地站起身,得意的哈哈大笑,“那个白面小男人允许我今晚和阿娘呆一晚,怎么样,阿娘有没有觉得是好事?”

朵西收拾桌子的举动突然一顿,有些不可相信,烛渊大祭司能允许阿誉来见她她已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更让阿誉留在她身边一夜,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阿誉,告诉阿娘,发生了什么事情?”朵西突然猛地抓住了龙誉的手臂,惊慌,不安

“阿娘,难得咱们母女有这么个大好的晚上,你就先不要管你这个碗碗筷筷了,明儿我走了你再慢慢收拾”龙誉仿佛没有看到朵西眼里的惊慌与不安,绕到了朵西身后,从朵西身后像小时候那样搂住她的脖子,然后慢慢地左右摇晃着,“阿娘,原来你不是老说我再像个野小子一样就别想嫁出去了吗,然后现在我发现,其实我魅力还挺大”

“……”朵西觉得她教养孩子教养得有些失败,又皮又野,还没脸没皮

“阿娘你别不相信,我可是把那个白面小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反正在朵西面前,龙誉无所顾忌,胡天胡地地瞎白话

不过,她说的也算是实话,只是绕着这个实情所画的圈有点大,大得超出了实际范围很多倍

“……”朵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阿誉这孩子,又开始胡言胡语了,“行了,你这个皮孩子,真当阿娘到了脑子不好使的年纪了吗?既然你不让阿娘收拾桌子,那阿娘就继续织布”

朵西说完,轻轻拍了拍龙誉挂在她脖子上的手背,站起身往机杼走,而龙誉就这么吊在她背上,跟着她一起挪到了机杼前,朵西坐下,她继续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背后晃啊晃

“阿娘,我没有骗你”龙誉将下巴搭在了朵西肩上,不再玩笑,有些幽幽道,“阿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朵西刚拿起梭子的手微微一抖,等着龙誉接下来的话

“阿娘一定会觉得惊讶,就是我自己,我也有些不敢相信,我也想不明白我怎么就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呢?”朵西是龙誉的阿娘,也是她的姐妹知己,面对朵西,她不需要任何隐瞒任何伪装,语气染上了一丝哀愁,“小哥哥和我相识了那么多年,对我那么那么好,我都没有喜欢上他,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仅仅相识了半年的人,而且还是个嘴贱心黑的人”

“哦,小哥哥,阿娘知道的,就是以前我时常像你说起的小哥哥,他竟然,是中原人”龙誉没有注意朵西的反应,只是苦涩笑笑,“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很残忍也很打击,而小哥哥就算不是中原人,我对他,也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龙誉说着,突然昂起头哈哈一笑,“哈哈,阿娘,我觉得我就是在犯贱吧,对我好的将我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的,我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对我不冷不热还恨我的人”

“阿誉”朵西虽然这个龙誉喜欢烛渊的事很震惊,可她知道她的阿誉需要的不是她的疑问与惊讶,而是需要她的理解与肯定,理解她这一份本不该存在更不该萌生的情感,毕竟,横在他们之间的上辈恩怨始终是一条填不满的沟壑,可她想看到的不是阿誉对感情的惶然与迟疑,而是幸福与开心,“感情的事,从来不是你我所能说的准的”

朵西轻轻拍着龙誉微微发凉的手背,看着窗外扑簌簌的白雪,慈爱道:“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只要你认定的事,放心去走就好,世俗眼光,又何妨?”

龙誉将脸埋在朵西肩上,瓮声瓮气地问道:“阿娘,你说,佑纳爱上了林龙,她后悔了吗?”

曾经的爱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恨,那样惨烈的结局,她后悔了吗?

“佑纳啊……”说到佑纳,朵西便变得伤神,温柔的声音幽然飘渺,“她心中是恨极了林龙,可她最后仍选择为了他的骨­肉­而毁灭了自己,说到底,佑纳对林龙的爱,远远胜过她对他的恨”

“佑纳爱他爱入骨髓,所以才会恨入骨髓,我想,她是至死不悔自己爱过林龙的,因为他们拥有过最美好的回忆,她不悔自己爱过他,也不悔自己生下了你”

她悔的,只是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不怪任何人,只怪她自己

“那阿娘你呢?”龙誉抬起头,又将下巴搭在了朵西肩上,问道,“你后悔爱过你的布诺阿哥吗?”

她看得出的,她的阿娘与布诺左长老,是曾经深爱过的两个人,只是没能走到一起,变成了如今只能遥遥相望的情况

朵西没想到龙誉会有这么一问,苦涩一笑,幽幽长叹了一口气,她的阿誉,果然很聪明,什么都被她看得 ... [,]

(明明白白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阿誉又何必在乎阿娘这个答案呢?”朵西低头,穿梭,开始推动面前的机杼,“如今阿娘心中所在乎的,只有你,所放心不下的,也唯有你而已”

“我选的路,我不曾后悔”机杼唧唧复唧唧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中响起,朵西温柔慈爱的声音像是一碗暖和的姜汤,驱散了龙誉心中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唯留下温暖与坚定,“阿誉,这是你选的路,相信自己会走到最后,你所做出的决定,不论是苦是甜,阿娘都会支持你”

“还是阿娘最好了!”龙誉终于又展露出笑脸,将朵西搂得紧紧的,左晃右晃,不再问会让自己不开心也让朵西哀伤的问题,哼起了少时她自编的最得瑟的歌谣,“我是龙誉我天不怕地不怕!”

“好了,你这个皮孩子,你再这么晃着,让阿娘怎么将这不快快织好给曳苍呢?”朵西笑,无奈又宠溺

“这布是给曳苍的?”龙誉看着机杼上马上就要完成的棉布,惊得从朵西的背上跳开,一脸的“娘们啊娘们,没看出来啊”的神情,指着机杼上的棉布道,“曳苍穿这么花花绿绿的布,他有脸走出去见人吗?”

“噗……”朵西轻轻笑出了声,抬手,曲起食指轻轻敲上了龙誉的脑门,纠正她道,“这是要给曳苍小娘子做新衣用的布,曳苍一个大男人,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穿姑娘的花­色­啊”

“曳苍就要娶林蝉蝉了?”够速度!可是,“那个白面小男人能同意?”

“阿誉,你这个称呼,要改,若是让圣山上的其他人听到了,你是要受罚的”朵西严肃起脸教育龙誉,看着龙誉一副笑嘻嘻的涅,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废话,便继续织布,笑道,“布诺揣测祭司大人的心思应当不会出错,曳苍的好事,大约就在几日了”

“哎呀呀,圣山的老男人终于有人肯接手了!”龙誉搓着下巴啧啧道

“……”朵西满脸黑云

“曳苍自个娶媳­妇­让阿娘你帮他小媳­妇­做新衣?阿娘你也答应?有没有记得敲他一杠?”恢复了­精­神的龙誉像只野猴,就是朵西也无奈

“那阿娘,林蝉蝉当新娘子那天穿的新衣做好了没?让我瞧瞧呗!”

“啊哈哈!明儿我就去找林蝉蝉,戳着她的脊梁骨好好笑她一番!”

“……”

------题外话------

本来大叔想国庆奉上­肉­渣渣的,可是,不放假忙,放假了也忙,大叔那个郁结,若是不出错,明天就能奉上终于要出炉的­肉­渣渣了!今天暂更3000吧,因为大叔要出门约会了!祈祷大叔明天能有时间码­肉­渣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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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记得关注他的大兄弟还能不能使唤

( 蚩尤神殿里,龙誉嘴里所谓的老男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就是烛渊也不例外

曳苍站在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的中庭,双手紧抱着自己一丝不挂的双肩,黑发垂在肩上,与白雪还有他已然僵白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发着抖看着正坐在石廊下,手里捧着热茶的烛渊,牙齿打着颤问道:“大人,您看我都冻得打喷嚏了,让老左把衣服给我呗?”

烛渊对着手里的热茶轻轻吹了一口气,轻啜了一口,仿佛没有听到曳苍的话一般

曳苍心里那个叫苦不迭,瞧着烛渊无视他,又改口问道:“大人,我不用衣服了,让我到廊下站着也好艾这大下雪天的,真心冷啊”

曳苍心下幽怨,可是没法,谁让他做了让大人不悦的事情

“喷嚏,方才我和布诺也一齐打了,证明你这喷嚏不是被冻成的”烛渊终于将眼神挪到了站在雪里打着赤膊的曳苍

“……”

“曳苍,你的气刃,废了?”烛渊看着曳苍胸前那虽已愈合但仍旧狰狞的伤痕,不咸不淡地问道

曳苍面­色­立刻变得深沉,不再抖着身子,将手覆到心口伤口上,恭谨道:“大人,准确来说是我这身子废了,若是再用气刃,我必死无疑”

两次重伤,加上没日没夜地狂奔回圣山,他这副躯壳,与废无异了

“就为了那么个中原女娃娃,值得么?”烛渊盯着曳苍的眼睛,森森冷冷

曳苍直视烛渊的目光,不闪不避,坚定一笑,“大人,我认为值得”

良久沉默,白雪扑簌,落到曳苍赤坦的肩上,落到烛渊脚边

“既然如此,那就娶了她吧”烛渊捧起茶碗,又啜了一口

曳苍大惊,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布诺则露出了释然一笑,将手中拿着的曳苍的衣服扔到他怀里

“大大大大大人,您您您,您说说什么?”一向能言会道的曳苍突然变得口齿不清,接过布诺抛给他的衣服,一时竟忘了穿起,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冷意一般,只目瞪口呆地盯着烛渊

“既然没听到,就当做我没说过”烛渊继续喝茶,不咸不淡,不怒不喜

“大人大人大人,别啊”曳苍迅速穿上衣服,蹦到了廊下烛渊面前,看看烛渊,然后定睛在布诺面上,兴奋地抓紧布诺的双肩,两眼放光道,“来来来,老左,大人刚刚说了什么,你给重复一遍”

布诺一张木头脸看着兴奋得无与伦比的曳苍,一板一眼道:“大人说,让你娶了林蝉蝉”

曳苍又一次久久说不出话,眼神变幻莫测地看着烛渊,最后双膝并拢,面对烛渊重重跪到了地上

他想过很多种大人对他擅自到中原弄得如今一个废人一事的态度,也想过大人会以哪种方法来处置他,独独没有想到,大人说出的,竟是这样一句他万万想不到的话!

烛渊没有制止曳苍,也没有丝毫惊讶,就像面前曳苍所做的事情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只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陶碗,看倒影在碗中茶汁的灯火破碎不已

“曳苍,你今年,三十五了,没错吧?”可曳苍迎来的是烛渊风牛马不相及的问话,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这么快,啊了一声,而后又嗯了一声,险些有种冲动要问“大人您想帮我过生辰?”的话,还是忍住了没问

“布诺今年三十七,可对?”烛渊接着问

“大人记得无错”布诺恭敬接话答道

接着是烛渊状似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两岁隔两辈,布诺,你这个深沉的阿爷应该多多告诉曳苍这个小伙子什么叫深沉”

“像我,折中,不­嫩­不老,正合适”烛渊悠悠然说完,又悠悠然喝茶

烛渊的话仿佛冬日的沉雷,霹雳得很

“……”曳苍突然觉得自己膝下铺着石子,硌得慌

“……”布诺脸上的严肃被劈焦了,大爷?他有这么老了?

“好了,都去忙吧,曳苍,若是觉得这雪不够冻,你可以在庭子里多站一会”烛渊说着,不理会好像被雷劈过一般的两人,将茶碗搁到身旁的竹几上,站起了身,而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捏着曳苍的肩让他站了起来,交代一句,“想娶媳­妇­就速战速决,就后日吧,一日时间,够了的”

“……”曳苍再一次被雷劈,大人,你家娶媳­妇­一日就能完事了翱

烛渊深沉地看了布诺一眼,再深沉地拍拍曳苍的肩,正经地深沉道:“放心,你娶媳­妇­,你阿爷早帮你做好准备了”

说完,慢悠悠走了,留下被劈焦的曳苍与布诺两人

“大人下山一趟,心情这么好?”曳苍毫不掩饰面上的震惊,拼命用手肘抵着布诺的腰,笑问道,“大两辈的阿爷,给解释解释?”

布诺白他一眼,不说话,去收拾烛渊竹几上的陶壶陶碗

曳苍继续兴奋地用手肘戳他的腰,笑眯眯道:“老左,你早就猜到大人会让我娶媳­妇­了对吧?还提前帮我准备着了?感动啊感动!”

布诺站直腰,冷嗖嗖地看着曳苍,“小伙子,麻烦你的手肘离我的腰远点”

“没事,反正你这腰以后也不会用到!”曳苍笑哈哈地摆了摆手

布诺冷冷看着笑眯眯的曳苍,低下头,将手中陶壶里尚还滚烫的茶汁倒向曳苍的裤裆,冷嗖嗖道:“那你的好兄弟这辈子也别想用了”

幸好曳苍反应及时,往旁跳了跳,躲开了布诺这“致命一击”,还不忘将手挡在自己裤裆前

布诺提着陶壶,面无表情地转身,“我现在就去把让朵西为你们准备的新衣烧了,新被褥什么的也烧了,顺便将你过冬的衣裳也全烧了,你­祼­着过冬吧”

“啊啊艾别啊”曳苍立刻狗腿地跑到布诺身旁,抬起手臂扳上了布诺的肩,嘿嘿笑道,“我说老左,做哥们要讲情义艾咱们这三十年的兄弟情分你可不能这么过分啊”

布诺沉默,目不斜视,任由曳苍扳着他的肩

“你看你猜得到大人的心思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些日子我都提心吊胆地过着,你这兄弟不够意思啊”曳苍笑着抱怨

“活该”布诺冷冷丢给曳苍两个极没面子的话

曳苍哈哈大笑,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布诺的腰,“我说,阿爷,你就别装深沉了,笑吧,笑吧,啊”

布诺本是绷着一张脸,可最后实在耐不住曳苍手指在他腰上的一戳一戳,忍不住笑了

曳苍看到布诺终于笑了,摇头无奈叹息,“大人说的身没错,你就是个阿爷,居然还要我这么个小伙子来哄,真是不要脸哪”

布诺沉默

“还有,老左,跟我说说你都帮我准备好了哪些东西,就明日一日时间准备能来得及吗?我可不想就这么仓仓促促地让林小蝉 ... [,]

(过了门,毕竟她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这么待她,若实在不行,我带着她离开圣山就是,反正我早就做好了大人将我逐出圣山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大人会亲口说让我娶她”曳苍不再玩笑,而是难得的严肃正经

“曳苍,你无法猜透大人的心思,可总该知道大人从来都不曾将你我当做下属对待”布诺微微笑了笑,“大人让我把林蝉蝉要出嫁的消息告诉你,让圣蝎使去帮你,让你把林蝉蝉带回圣山,让朵西好好地留在圣山,这些,已经很够了”

“大人今次,是找到他想要明确的东西了”曳苍不置可否,也是释然地笑了,“老左,我从未忘记过去你我一起起过的誓,我从未觉得大人待你我不好”

“行了,跟我一起去准备吧,今夜和明夜,你都别想睡了,大伙的情绪是最要紧的,毕竟你的新媳­妇­是中原人,让大伙接受你娶一个中原姑娘为妻需要你自己去搞定了,其他的事宜,你不用­操­心,我来帮你准备”布诺难得也扳上了曳苍的肩,玩笑道,“小伙子,娶妻可高兴?”

“哈哈哈,好阿爷,好兄弟——”曳苍大笑不语,与布诺哥俩好地扳着肩,大笑着离开了蚩尤神殿

林蝉蝉知道曳苍要光明正大地娶她过门是在翌日天明,雪堪堪停,整个圣山白茫茫的一片,林蝉蝉的心也愣得白茫茫的,鼻尖酸涩得紧,想哭,最后却是吃吃笑了

她知道曳苍一定会娶她,不过没想过曳苍会在圣山娶她,她觉得不仅那个浑身冰冷的大祭司不允许,就是整个圣山的人也不会同意,毕竟她是中原人,是苗人所不能接受的中原人,要想要整个圣山的人都接受他们这一个婚事,只怕曳曳要努力的不知有多少

而她答应过曳曳不会再哭的,所以她不能哭,她只要开心地笑着就好

这个亦惊亦喜的消息是龙誉告诉林蝉蝉的,今儿天将将明,龙誉就从朵西那儿卷了个大大的包袱冲去找曳苍,问曳苍他的小媳­妇­在哪儿,曳苍也正要去见林蝉蝉,虽然觉得龙誉这么兴匆匆地要找林蝉蝉很是让他惊奇,可想想龙誉不会害林蝉蝉,刚好也算是给林蝉蝉做个伴,免得她太孤单,便让她与他一道去了他所住的小殿

一路上,一向多话的龙誉只问了曳苍三个问题,曳苍也如实回答了

第一个问题,龙誉问他,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曳苍说明日

第二个问题,龙誉问他,真的确定要娶林蝉蝉吗?曳苍肯定地说确定

最后一个问题,龙誉问,你不会后悔?曳苍亦是肯定回答,不后悔

于是,到了曳苍的小殿,一见到林蝉蝉,龙誉不等曳苍与林蝉蝉说上一句话,二话不说便将林蝉蝉拖走了,曳苍惊讶,制止,龙誉只丢给他一句让他没理由阻拦的话,明儿拜堂,今晚提前洞房?

曳苍立刻石化,他这辈子最服两个女人,一个是他自己的女人,另一个,就是他敬爱的大人的女人,说出的话和大人一样霹雳

林蝉蝉一头雾水地看着曳苍,曳苍扶额摆手,冲林蝉蝉道,去吧去吧,跟她去吧

曳苍本想昨夜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蝉蝉,可他想到当时已经歇下,不忍打扰她的好梦,便没有回小殿,于是今早便遇到了龙誉这么个熊孩子,这个熊孩子可别忘了跟他的新媳­妇­说这个大事就行

龙誉哈的一笑,拉着林蝉蝉直奔自己的小屋,跑到一半想起自己这都一个多月没呆自己的小屋了,准是满灰了,于是颠了颠背上的大包袱,拉着林蝉蝉转头奔向蚩尤神殿

林蝉蝉就这么被龙誉风风火火地拉着,如风一样一会儿刮往这儿一会儿又刮往那儿,让她一肚子的疑问都来不及问,唯有龙誉再说,疑问先憋肚子里,待会儿我来帮你解惑,只是林蝉蝉离开曳苍的小殿时不忘回头看曳苍一眼,只见曳苍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安心跟着去就行,于是林蝉蝉便安心地跟着她跑了

可当林蝉蝉看到蚩尤神殿时,打死也不走上那石梯,龙誉也不为难她,风一样地卷了进去,不过片刻又风一般地卷了出来,拉起林蝉蝉又风风火火的跑了,眼角眉梢挂着盈盈笑意

“走走,带你去见我漂亮温柔的阿娘”龙誉得了烛渊的允准,带着林蝉蝉往朵西的小屋奔去了

林蝉蝉心里鄙视龙誉,没见过谁这么夸自己阿娘的,可当林蝉蝉见到朵西时,才真真觉得龙誉不是浮夸,只有不及,以至于她看朵西都有些怔怔出神

而朵西见到才离开没多久的龙誉本就有些吃惊,再看到她手里桥的同她年纪一般大小的林蝉蝉时,更是吃惊,不过所有的吃惊很快化作温柔一笑,“想来这位姑娘便是曳苍右长老的心上人了吧?”

林蝉蝉的脸蓦地一红,龙誉则是将背上的大包袱粗鲁地甩到桌上,哈哈一笑,“阿娘神眼,一看就懂了!这就是曳苍拼死拼活从中原抢来的新娘子,林蝉蝉,树上那玩意的蝉”

龙誉说完,又向林蝉蝉道:“蝉小妹,这是我漂亮温柔的阿娘,你可以叫她朵西大美人”

“胡闹”朵西嗔笑着曲起食指敲了敲龙誉的脑门,“行了,别在这瞎闹了,带着林姑娘到里屋去试试明日要穿的衣裳”

“林姑娘别见怪,阿誉就这­性­子”朵西说完,又向林蝉蝉抱歉浅笑,林蝉蝉看着朵西温柔的笑容,心里既温暖又羡慕

也不等林蝉蝉反应,龙誉又扯起她风一般刮进了里屋,进了里屋,龙誉又探出一个脑袋,冲朵西道:“阿娘,明儿蝉小妹从这儿嫁出去,嘿嘿,交给阿娘了!”

朵西浅笑,无奈摇头,坐到机杼前,继续织布,任由两个小姑娘在里屋唧唧叨叨

于是,林蝉蝉知道了曳苍明天要娶她的消息,简直就如冬日滚雷,轰轰又隆卢轰隆得林蝉蝉久久反应不过来,任由龙誉翻开那大包袱里的衣裳在她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最后用力一拍她的肩膀,爽气道:“来吧,试试!”

对于林蝉蝉,龙誉是愈看愈喜欢的,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喜欢这么个姑娘,尽管她是中原人,尽管她身体里淌着苗疆仇人的血

“曳曳娶我?那个蚩尤神殿里的大祭司,会同意?”林蝉蝉盯着面前被龙誉拿在手里的新衣,惴惴不安地问,“还有圣山的其他人,能同意吗?”

“是曳苍娶你,又不是他们娶你,管他们同不同意?”龙誉撇撇嘴,说出的话让林蝉蝉勇气大增,“他敢娶,你就敢嫁,怕什么,财狼虎豹,他都会替你挡着,想这么多做什么?”

“龙誉,你的想法真奇特”林蝉蝉心中的不安终是被这份巨大的喜悦冲淡,开始积极地试新衣,还不忘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对于龙誉,林蝉蝉也是喜欢的,虽然在林龙小园了她险些会掐死她,虽然她们相处得少之又少,可她一见到龙誉就觉得没来由的亲切,就像从小一起长大的熟识玩伴一般,没有单点隔膜

“那是,人嘛,总要相信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龙誉受用地敲起了鼻孔,一副“你有眼光”的模 ... [,]

(样,而后看向已经换上新衣的林蝉蝉,两眼放光地点点头,“啧啧,还挺漂亮,明儿再戴上那些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烦人得不行的银饰,一定能把曳苍迷得神魂颠倒了”

“真的?”林蝉蝉也不是个脸皮薄的,听到龙誉这么一夸,非但不觉羞涩,而是立刻找铜镜来左照照右照照,也笑眯眯道,“把曳曳迷倒,那是我的目的”

“怎么迷?”龙誉挑眉问

“不知道”林蝉蝉老实回答,泄了些气,巴巴地看向龙誉,期盼似的问道,“你懂?教教我呗!”

龙誉嘿嘿一笑,向林蝉蝉勾了勾手指头

于是,自认缘分不浅的两人一齐坐了下来,开始小声地叽叽呱呱

林蝉蝉先是专心致志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拧眉,时而满脸涨红

龙誉看到林蝉蝉这种正常姑娘的反应,老气横秋地拍拍林蝉蝉的肩,一副老成的口吻道:“你这反应,好得很,这是良家女子该有的反应”

林蝉蝉红着脸翻了翻白眼,“龙誉,说得你自己不像良家女子一样”

龙誉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更不会脸红,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定定看着林蝉蝉,“曳苍,三十五了吧?”

“嗯,是的,和我二叔一样的年纪”林蝉蝉折,不知龙誉为何突然问起曳苍的年纪

龙誉捏住了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你们洞房时,记得关注他的大兄弟还能不能使唤,所有人都说,这可是关系着女人终身幸福的事情”

虽然她不能理解女人的终身幸福和那玩意有何关系,不过自来所有人都这么说,她便相信应该确实是有道理的

林蝉蝉经过龙誉方才的一番教导,当然知道龙誉说的大兄弟是什么,她这种没脸没皮的造诣还没有龙誉高,于是脸又刷地红了

龙誉叮嘱完林蝉蝉,忽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烛渊,然后猛地站起身,动作突然得身后凳子都翻倒在地

林蝉蝉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连忙跟着站起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我的终身幸福也需要关注!”龙誉闷闷地吼了一嗓子,吼得外屋的朵西也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放下梭子进来瞧

那个白面小男人都已经三十八了,她岂不是更该关心自己的终身幸福?

------题外话------

好吧,原谅大叔,­肉­渣渣今日还没能现身,明日一定能现身,要是明日­肉­渣渣还不能现身,菇凉们就把大叔阉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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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让我看看阿哥的大兄弟!

( 鉴于林蝉蝉是中原人,而龙誉对于娶嫁一事完全不懂的情况,朵西觉得不能再让龙誉教林蝉蝉一些有的没的,便拉了林蝉蝉的手,坐到了外屋的桌子旁,给她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甜茶,开始给她讲苗疆这娶嫁的习俗

林蝉蝉虽能说出一口顺溜的苗语,但对苗疆的习俗却不了解,此刻便是洗耳恭听,而一向对听这种琐事便打瞌睡的龙誉这次居然没有瞌睡,竟也是认真地听朵西详讲

朵西说,苗疆的婚事是很隆重的,在结婚前一月,女方就开始哭嫁,村中未婚姑娘,每晚聚会陪哭,嫂子们劝解亦哭,统称“哭嫁”,实际是唱出嫁歌婚前三日男方送­肉­酒聘礼到女家女方则宴请宾客,舅爷,姑爷及亲友礼作贺,而这时“哭嫁”也达到Gao潮

这些龙誉还是懂的,但是她觉得这提前一个月哭简直就是费事,还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但这些她也只敢在心底自己念叨或者向小哥哥牢­骚­,可不敢在村子老人们面前叨叨,那样绝对被轰出村子

结婚的前一天叫“Сhā花日”,此日女方家宾客齐集,男方必须在Сhā花日派迎亲队伍去女方家迎亲队伍由年青的七至十一人单数组成领队的男人叫“娶亲大哥”,女子叫“娶亲婆”,另外还跟随一班吹鼓手迎亲队到女方家寨外即鸣放爆竹,女方紧闭大门,必待娶亲大哥送上开门礼红包,讲一番娶亲客套话,才准进门,迎亲队坐席饮酒时女方村中的姑娘们会向迎亲客人们劝酒,必将迎亲客人灌醉,姑娘们可以借劝酒上菜上茶盛饭等伺机向迎亲人脸上摸抹锅底黑,摸得娶亲人个个成为大花脸,名曰“打粑”,或用豆渣和荨麻叶对娶亲人围攻,打得娶亲人遍体都是豆渣;荨麻叶蜇得娶亲火焦辣疼,叫“打亲”“打发”,既越打越亲,越打越发,要女方待老年人出来制止才停然后,晚上男女青年可以对唱山歌,通宵达旦结婚日叫做“正日”,正日黎明,开始发亲,由女方送亲大哥背新娘从正门出换新鞋送入户门外的花轿中,抬去男家若途中与别寨娶亲队伍相遇,则各抢先从高处绕过到了男家门外就由娶亲大哥背新娘从门前火盆上走过,然后新郎新娘行礼拜堂,男方则大摆宴席三天,答谢亲朋好友等不在话下,过完三早后新郎陪新娘回娘家探亲小住几天①

朵西又说,圣山从没有举行过任何一场婚事,且林蝉蝉娘家在中原,其中虚礼应当能省则省了,她估摸这Сhā花日是需不到一整日的时间了,明儿应当只是迎亲人来把新娘子接去拜堂便行了的,只是不知这接亲的队伍会是谁人来,不知礼堂设在何处,而新娘子这一边,理应由兄弟背送出门,可她们这儿只有她们三人,何人来当这送亲大哥?

龙誉一拍桌子,站起身,赳赳道,“我来当!”

林蝉蝉噗的一声笑出了声,“那我使劲压扁你!”

“……”朵西扶额,很无奈,面对阿誉她已经觉得够头疼,如今再来一个和阿誉等大的孩子,真是让人经受不赚“你们两个,不要胡闹,这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不能像平日一样胡咧咧”

龙誉扁嘴坐下,不出声了,好吧,这种时候阿娘说的话还是要听的

林蝉蝉则慢慢拧起了眉,有些介怀地问道:“那送亲和接亲都是由男人来背?”

龙誉知道林蝉蝉话中之意,哼笑一声,“苗疆不是中原,不讲究你们那套男女授受不亲,你以为别人稀得背你?”

“……阿誉,好好说话”朵西再次无奈,什么叫“你以为别人稀得背你”,道理虽然对,可这表达方式得杀翻多少人的脸面

好在林蝉蝉也是个糙心思的,只觉龙誉说得有理,嗯嗯应声连连点头,点得朵西汗颜

就在朵西为林蝉蝉出嫁的送亲队伍该如何办时,屋外响起了布诺平淡的声音,开门,看到布诺身后站着四名年轻女子,龙誉识得她们,竟是四位使女!

布诺言,这四位姑娘是作为明日的送亲队伍的其中四人,还余七名男教徒在楼下候着,龙誉心想,啧啧,不愧是长老级人物的婚事,隆重得使女都来给林蝉蝉送亲

林蝉蝉不认识四位使女,只当她们是布诺安排来的人,只觉宽心了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朵西亦不认识四位使女,她心中想的是她这间屋子太鞋一下子容不下这么多人

布诺似是知道朵西心中所想,轻轻一扬手,四位之女便退下了,而后向朵西平和道:“朵西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朵西点点头,随布诺出了门,屋里的林蝉蝉和龙誉又开始叽叽呱呱,然后龙誉说了一个让林蝉蝉很不能理解的苗疆习俗,那就是洞房不是在拜堂当日,而是在拜堂的三日之后!

于是林蝉蝉又和龙誉嚼啊嚼,问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艾于是龙誉又爽的当一回胸怀文墨的人了,添油加醋地讲得林蝉蝉频频感叹苗疆的故事真是美好

可是,朵西回屋后带来的消息更霹雳,明儿礼堂设在总殿,大祭司本人做证婚人,林蝉蝉吓得险些没跌下凳子,龙誉则啪啪地拍着她的肩,啧啧道,面子够大艾这婚事都瞩目够气派啊

林蝉蝉悄声自言自语道,她觉得那个大祭司脸冷得吓人艾她怕到时腿软啊

龙誉还是耳尖听到了,又开始和她呱唧呱唧,林蝉蝉听得又惊讶又拧眉,朵西最终无力地继续去织布,她觉得自己想法还是很正常的,怎么养出的女儿就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龙誉和林蝉蝉简直就是相见恨晚,有说不尽的话,就连饭桌上都叨叨个不停,洗澡时恨不得塞一个浴桶,然后早早就一起卷到棉被里,继续胡天胡地地瞎吹,最后一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想

待她们睡着之后,朵西进屋替睡得四仰八叉的两人盖好棉被,慈爱地抚了抚龙誉的脑袋,无奈地浅浅笑了,吹熄了豆油灯,轻带上门,继续到外屋织布,天冷了,她要为她的阿誉缝一件新袄子

天还未亮,朵西便把熟睡的林蝉蝉和龙誉叫了起来,林蝉蝉以为自己睡过了时辰,连忙从床上蹦起来,朵西温柔地说时辰还早,不过要起床梳洗打扮了,林蝉蝉乖乖点头听话

林蝉蝉今日要穿的新衣是朵西缝制的,所需佩戴的一切银饰则是昨夜她们睡下之后天蛛使使女与风蜈使使女送来的,林蝉蝉洗漱妥当,换上了新衣,便乖巧地坐在铜镜前任朵西帮她梳妆打扮

朵西将木梳交到了龙誉手里,让龙誉帮林蝉蝉梳发,龙誉自然知道朵西的意思,林蝉蝉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在这里,只有她这么一个永远不可能让林蝉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姐姐,龙誉难得笑得稳重地接过木梳,将梳齿没入林蝉蝉头顶的黑发间,一梳梳到底,一共三下,林蝉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见了昨日与龙誉在一起的玩闹之态,嘴角含着既感伤又幸福的笑,用手背搓了搓眼角,让自己不哭出来

而后朵西将林蝉蝉长至腰际的长发一缕缕盘起,最后在她头顶扣上一顶沉沉的银冠,银花满冠,银角高扬,龙 ... [,]

(誉替她将银耳环,银项圈,银手镯等银饰穿戴好,于是一个与旬日完全两副涅的林蝉蝉便活脱脱地耀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百褶裙,­精­镶花边的黑底红边右衽上衣缀满银片银泡与银花,外罩缎质围裙,微微一转身,叮当作响,甚是悦耳好听,便是林蝉蝉看着铜镜中一副苗女盛装打扮的自己,险些都没认出来是自己

就在龙誉笑眯眯地观察着林蝉蝉时,屋外响起了隐隐约约芦笙吹奏的声音,身着一件黑底花绿边的玉蟾使使女哥叶亦笑吟吟进来,道是迎亲队伍到了

龙誉眼睛一亮,问:“哥叶亦阿姐,豆渣有没有?”

风蜈使使女逻翁娅正从门外捧了一盆豆渣进来,听到龙誉的话,笑着将手中木盆扬了扬,微微挑眉笑道:“这儿呢,龙阿妹,一块玩玩他们?”

对于这个欢脱的龙誉,虽已成为圣蝎使,但她完全没有圣使的架子,倒是让这些使女们愈发觉得她这个有趣又可爱,自然便连称呼也没有换,龙誉自然也不在意这些,要是谁一口一个圣蝎使的叫她,她还觉得不习惯呢,还是这么自然些的好

龙誉听到逻翁娅的话,两眼一亮,跟她一起到了屋外,翘首以盼地等着那迎亲队伍快快来

不得不说,这右长老的婚事就是隆重得不同凡响,娶亲大哥竟然是布诺亲自出马!惹得朵西都忍不住笑了,想来是曳苍一夜软磨硬泡的成果

然后,接亲的十一名男子均没躲过龙誉以及四位使女的蹂躏,尤其布诺,满身满脸的豆渣,惹得他一把严肃惯了的脸都忍不住微微泛了红,不为别的,只因为朵西正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多少年了,他多少年未见过她这样笑了?

待一群人窜到树丛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来,林蝉蝉便由一名身材壮实的年轻教徒从二楼屋中背了出来,下了楼来将她放上了架四周缠着红花的歩辇,芦笙声再次响起,送亲的四名使女与其他七名男教徒随在歩辇两侧,跟着歩辇走了

果然如朵西说的一般,这接亲队伍一来便把林蝉蝉接走了,林蝉蝉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歩辇抬起之时她回头望了龙誉与朵西一眼,龙誉冲她点头一笑,林蝉蝉也重重点了点头,扭回头,紧张地坐着歩辇走了

龙誉还不忘揽着朵西的肩,悄悄夸赞,曳苍有本事艾才一日时间,竟然就将人心抚摸得这么好,居然都没有一个人逆毛的,她得找个时间和曳苍好好学学这本事

朵西:……

龙誉没有跟着去送亲,礼堂上那些复杂的事情她没心思去参与,她需要的是好菜与美酒,然后,借酒壮胆,去验验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于是,这曳苍与林蝉蝉的大婚,龙誉吃了喝,喝了又吃,竟从正午一直吃吃喝喝到了酉时,撤了酒席饭桌之后,圣山百年难得一遇地在总殿前燃了旺得不能再旺的篝火,几乎整个圣山的教徒都围在这冬夜里的篝火旁,不论男女,接着喝!

酒坛扔四处,欢歌笑语,是圣山从未有过的欢乐,人人面染红光,尽皆开心之状,难得拥有这么无所顾忌的一夜,所有人都抱着一个一醉方休的想法,尽情地喝!慢慢地,呼噜声一片

龙誉手里拿着一个酒坛,醉醺醺地在醉翻了满地的人群中晃悠悠站起身,还想找人对饮,于是用脚踢踢这个又踢踢那个,各个醉得不省人事,无人理她,再看向四周,还有人在喝得正欢,可不关她的事,于是她便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一步三摇摆的摇出了人堆

忽然面上觉得凉凉的,昂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了许久,才看清了天空中不断落下的白点子,摇了摇了手中的酒坛,发觉空了,便信手将酒坛扔到了一旁,“啪”的一声碎了一地,龙誉脖子里钻进一片雪花,惹得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而后醉醺醺地嘿嘿笑了两声,“下雪了,你们睡吧,冻死你们”

龙誉说完,又接着摇摇晃晃地走了,眼里景象不知叠了多少层,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又摇又摆又跌又爬地来到蚩尤神殿前,看着高高的石梯,又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摇着上去

只是醉醺醺的龙誉没有发现,今夜的蚩尤神殿外,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没有守卫的影子!

雪愈下愈厚,空荡的蚩尤神殿一丝暖意也无,仿佛没有丝毫人气一般,尽管前殿四壁上燃着数十支火把,将整个前殿映照得通明

烛渊便跪坐在前殿正中央,以他为中心,他周身的地面上以暗紫­色­颜料绘着一个直径半丈的圆,圆内绘着繁复诡异的图案,他双手中拿着几颗被涂成暗褐­色­的滚圆小石子,而后将手腕轻轻往前一扬,掌心打开,那些小石子便骨碌碌在地面上滚动,然后在诡异的图案内停下

烛渊将双手轻放在双膝上,看着面前暗褐­色­石子与地上暗紫­色­图案拼合显示出的卦象,淡淡一笑

大乱,命终么?

烛渊看着地上的卦象良久,才重新拿起面前的石子,就在他重新拿起第一颗石子时,慢慢抬眸望向殿口的方向,然后眸光渐渐变得­阴­沉

龙誉摇摇晃晃地摇到烛渊面前,抬脚正要踩到地上的图案,只见烛渊手轻轻一挥,她便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非但不像平日里一般炸毛,倒是盯着烛渊无赖般的嘿嘿笑了起来,“阿哥,好凶哪”

扑鼻的酒气,还有龙誉身上皱巴巴又脏兮兮的衣裙,以及她毛糙糙的头发,烛渊黑着一张脸在圆内站起身,抬脚一脚就跨到了圆外,嫌弃地看着龙誉一眼,二话不说便提起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外拖,“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今日随你们怎么玩,我不会责怪”

龙誉被烛渊这么一提衣领便又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倒退着往殿外的方向走,不由眉心一努用力拍掉了烛渊的手,而后猛地一转身,双臂环上了烛渊的脖子,整个人一齐贴到了烛渊的身上,昂头凑近烛渊薄削的­唇­吐着醉醺醺的酒意,嘴角上扬,眉眼弯弯,“我今夜偏哪儿也不去,我要和阿哥一起睡!”

烛渊本是嫌弃她又脏又臭酒气正要将她从自己身上拿开,知道她是醉酒了也不在意她这突然的举动,可当龙誉吐出这么一句暧昧不已的话时,烛渊捏着她手臂的手便突然僵住了

还不待他反应,龙誉竟踮脚一口轻咬上了他的­唇­,舔着吮着,吃吃笑着,有些口齿不清道:“我知道阿哥是嫌我脏,嗝,不怕艾我现在,现在就去洗澡”

龙誉说完,看着烛渊明灭不定的墨­色­眸子,伸出舌尖在他鼻尖轻轻舔了一下,因酒意而软绵绵的身体感受到烛渊陡然一颤的身体,笑得眉眼更弯,继续啃他的­唇­,笑眯眯问道:“阿哥要不要和我一起洗呢?”

龙誉之所以敢有这么大胆的举动,一方面是因为醉意壮胆,一方面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烛渊在她眼里,是异常的迷人,他的眉眼他的­唇­,似乎都在散发着魅惑人心的味道,加之火光映照使得他本就俊逸的脸庞更似天外之人,有些虚幻飘渺,好似随时都会离开这尘世一般,使得她想要搂住他感受他真实存在的温度,一时竟忘了她今夜来到蚩尤神殿的真实目的 ... [,]

烛渊的心跳慢慢加快,因为眠蛊,也因为他自身情感

然而,一向能言善道心黑最贱的烛渊被龙誉这不正常的主动弄得怔怔失神,但他身体的反应却在噌噌地回应龙誉的主动

龙誉此刻已是酒意八分,那唯式分的清醒根本不算个事,紧贴着烛渊的身体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将脚尖踮得更高,含住了烛渊的耳垂,得意狡黠地笑着,“嘻嘻,阿哥不好意思和我一起洗,那就先帮我暖暖被子”

“阿妹这么盛情相邀,我岂能拒绝这美好的鸳鸯浴呢?”烛渊终于回了神,勾­唇­邪魅地浅笑,搂住了龙誉的腰身,而后手臂往上提力,将她整个人往上轻轻一颠

龙誉被烛渊这轻轻往上一颠而使得双脚离地,下意识地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双脚也紧紧缠在了他的腿上,烛渊就这么搂着她,脚步稳健地往偏庭的泉去了

龙誉也就这么任由烛渊带着她,将醉醺醺昏沉沉的脑袋搁在了烛渊肩上,还不忘时不时伸出舌尖舔舔烛渊的颈窝,又或者是张嘴在他颈窝上轻轻咬上几口,偏要烛渊的身体一蛰一蛰的反应,她才觉得满意,因为她虽然醉,但醉得还记着她的目的,她是来检验她的终身幸福的,换她之前的话说,就是来采他来了

天在落雪,然而因为这偏庭里的大树纵是冬日也枝繁叶茂,以致错过繁枝茂叶而落下的雪花只有三五朵,温热的泉水,在这冰寒的天气扑腾着淡淡暖暖的湿气,氤氲在整个池面上,弥散在整个片中,迷迷蒙蒙,竟别有一番温馨惬意的味道

烛渊像是惩氟誉似的,只是将她的鞋袜褪了,便将她整个人扔到了泉水里,龙誉突然被烛渊这么一扔,背部抵到的又是无任何阻挡之力的水面,一时失去支撑,整个头部便没入了水中

烛渊本是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龙誉的一副狼狈样,可他发现龙誉这么一沉到不算深的泉水里竟久久没有浮出脑袋来,心不禁一紧,刚脱了鞋一时连袜子衣裳都顾不及脱,便大步走入了池水中,紧张地将头沉到池水下,竟不见龙誉的身影!

这池水虽然不深,但却不算鞋且也仅仅是池子沿边的水浅些而已,因为是他平日里要坐着泡澡故而让人将池底垫高些,再往里处去一些,池水是足比他的身高还要深的,且不论她是否知水­性­,单单她那一副醉醺醺的涅,就算知水­性­只怕此时也不会用,烛渊一向沉稳的心一瞬间紧紧地揪起,大步跨着水往池子里处寻着,只见池面平静,湿气缭绕,仍不见龙誉的身影

“阿妹?”烛渊突然急了,声音里是未加掩饰的紧张,出声之后,他才发现,他对她的紧张,远远超出了他料想的范围

无人应答,烛渊眉心紧努又唤了一声

“哗——”突然一声水面被破的声音从池子最深处传来,伴随着在水面上冒出的是龙誉湿淋淋的脑袋,正大口喘着气咧着笑看着不远处一脸­阴­沉的烛渊,扬了扬手,高声笑道,“阿哥!我在这儿呢!”

烛渊盯着与自己相隔并不算远的龙誉,脸­阴­沉沉的,暗夜里虽有风灯,但隔着距离,龙誉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仍旧在得意地笑着,而烛渊却不再往前,只是转身,往池边的方向移去

龙誉的酒意被这温暖惬意的泉水泡过之后更醉了,于是便玩心大起和烛渊玩起了游戏,听到烛渊紧张的叫声时心里是满满的开心与得意,就算此刻见到烛渊二话不说的转身,也不觉得有何不对,便慢悠悠地往池边游,谁知游到池边时竟不见了烛渊的身影,唯有他湿淋淋的衣裳被扔在池子边上,鞋子却不见了

龙誉仍旧是醉醺醺地四处望了望,大叫一声:“阿哥?”

无人回应,龙誉便瘪了气一般开始脱自己身上的湿衣裳,而后将自己的湿衣裳用力甩在烛渊的衣裳上,不解愤愤,将身子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搓搓洗洗

泉水很宜人,龙誉泡着泡着,便开始昏昏欲睡

可就当她惬意得快要睡着时,她猛地从池水里站起身,扯过一幡整齐叠放在一旁石桌上的­干­净大棉巾,胡乱地将湿头发擦了擦,而后裹住身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热烘烘的脸颊,往后殿飞去了

后殿里,殿门两侧石灯架上火光微闪,微微跳跃

烛渊已是面朝里裹被睡下,带着湿意的墨­色­长发铺散在枕上,帘帐未垂,火光给他的墨发染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柔光

“阿妹,我这儿不欢迎你”在龙誉跨进殿内的那一刻,烛渊冷冷凉凉的声音浅浅传来,“走吧,可不要等我生气再走”

龙誉不羞反怒,借着未减反增的酒胆,噌噌两步便到了烛渊床前,而后坐上床,猛地一扳烛渊的肩,双手用力压着他的双肩让他平睡在床上,然后大开双腿,赫赫然坐到了烛渊小腹上!

烛渊一怔,脸­色­极具刷黑,眼神沉至极致,抬起手正要将酒胆冲脑的龙誉挥开,可还不待他抬手,龙誉已是突然俯下身,用她温热的双­唇­紧紧贴上了他带着凉意的­唇­!

然龙誉只是将烛渊的­唇­含在嘴里又啃又咬,双手仍死死压在他双肩上,却没有下步动作,只是咬着烛渊的下­唇­,醉蒙蒙问道:“阿哥,我只是逗逗你,你就生气了?”

烛渊沉默,身体里的热流却开始四处乱窜

“阿哥,你是很紧张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生气了对不对?”龙誉放过了烛渊已经被她啃得红肿的­唇­,改啃为舔,轻轻地一下一下像小猫舔舐一样,将烛渊身体里的欲­火­尽数燃起,她在笑,有些开心,又有些得意,“证明阿哥也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阿哥紧张我在乎我,我很开心呢!”龙誉说完,又对着烛渊的­唇­啃啃咬咬,而后秀眉一横,在烛渊身上坐直腰,手指指着烛渊的心口,严肃正经道,“所以,我决定,今晚要把阿哥给采了!”

烛渊眉毛一抖,这是又将他的欲望生生熄灭的节奏么?

然而,烛渊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面对此情此景,依然如此,嘴角微微上扬,勾出最迷人的弧度,浅笑温柔道:“前些日子阿妹不是还慌得紧么?怎么今夜这么看得开了?不觉得恶心了?不觉得接受不了了?”

再给她折腾,他可经受不住了

“因为我的终身幸福要被重视!”龙誉下巴微微一昂,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惹得烛渊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扶住了她娇小的双肩,一个翻身,将两人换了个位置

“阿妹想要怎么被重视?”烛渊一边翻身,一边笑着反问

然,因着烛渊带着龙誉这么一翻身,只是被龙誉松松系在身上的棉布巾便散了开来,此刻堪堪遮盖住她肚脐以下的地方,露出她算不上美好但也极为诱人的上半身,与她缭乱在胸前的墨黑发丝交相辉映,美­色­难掩

烛渊只觉喉间一热,体内欲­火­烈烈燃烧

龙誉被烛渊这么一瞧,本就绯红的双颊此刻连带着脖颈一起燃烧起来,然却不再觉得像之前那般厌恶,反倒觉得羞涩难当,但在这羞涩难当中,她还是没忘记她这么 ... [,]

(让他一览无余是为了什么,于是又双手抓住了烛渊的双肩,将左腿扣在他的腰上,挺腰,翻身,又将烛渊压到了身下!

“让我看看阿哥的大兄弟!”龙誉坐在烛渊身上气昂昂地大声宣布如何重视她的终身幸福,还不忘将身前的棉布巾往上扯了扯

“看有何用,阿妹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烛渊勾­唇­浅笑,习惯了龙誉的半途泼出一盆冷水,此刻多少有了些免疫力,热辣辣的欲­火­不灭反而更盛

再翻身,不着痕迹地将龙誉还遮在身前的棉布巾拿开

------题外话------

①:百度得到的苗族嫁娶风俗之一(谁让大叔不是苗汉子呢~只能百度了啊百度~)

附:林小蝉终于嫁给她的好人了,啊哈哈,阿哥还是很温柔的~

­肉­渣渣来了~明天端­肉­块,就不是­肉­糜了,哈哈~

阿妹一直很彪悍~菇凉们想要谁扑谁呢~?

129、下次换我在上面试试!

( 烛渊扯了棉布巾,却忘了还横在他与龙誉之间的棉被,因着他这么一扯棉布巾,带着棉被也跟着往上挪了挪,方才还能看见的龙誉的春光,此刻倒被他自己弄得完全被棉被遮住了

而且,好歹不歹的,龙誉很不合时宜很煞风景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烛渊觉得,他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小野猫阿妹不管再做什么事他都不能再当回事,否则就自己玩死自己,还是欲求不满而死,于是,烛渊本还扬着笑意的脸又刷刷地黑了,抓住盖在龙誉身上的棉被一脚,往自己身上一裹,翻下身,径自睡了,将龙誉晾在了一旁

龙誉又打了一个喷嚏,烛渊只当充耳不闻

然,方才还无比奔放的龙誉没有再扑到烛渊身上,而是慢慢坐起了身,见着烛渊是背对着他,也不觉得有何羞赧,而是将手放在床面上摸摸找找着什么东西

就在烛渊身体里的滚烫慢慢褪下之时,一块布巾搭到了他的脸上,继而是龙誉的手隔着布巾轻轻揉搓着他的后脑,伴随着她难得软软柔柔还有些心疼抱怨的声音响起,“阿哥,不是说了湿着头发不好吗,你怎么不记着呢?”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扔入一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将息未息的火光在他沉沉墨­色­的眼眸里跳了跳

忽然,烛渊只觉背部一阵冷意袭来,继而便是一片温热的柔软紧紧贴到了他的背上,只听龙誉嘻嘻笑道:“嗯,少一晚上没擦没什么的!”

“阿哥的身子怎么这么冷呢?”龙誉从烛渊背后搂紧他,也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好似没有察觉到烛渊的身体反应一般,心疼地喃喃道,“这棉被又厚又暖和,阿哥的身子怎么还这么冷呢?”

龙誉喃喃着,手环在烛渊腰上将他搂得更紧,因为头埋在棉被里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似闷得心伤,“阿哥不要怕冷,以后我来帮阿哥暖”

烛渊心中涟漪化作骇浪,汹涌而来,使得心尖震颤不已,眸中浅淡的火光化作不知名的暖意,冰凉微颤的手覆上了龙誉环在他腰上的手,慢慢转过身,平躺在床上

“阿哥,我帮你暖身子呢,你可不能推开我”龙誉将脸贴在烛渊胸膛上,得逞般耍赖道,双手紧紧搂着烛渊的手臂,说着,又是打了一个酒嗝

烛渊被龙誉折腾得怕了,就这么静静躺着,不言一语,只抬起了微微僵硬的手,轻轻放到了龙誉倾泻了满肩如绸缎般柔滑的长发上

一天酒意上脑仍然未消的龙誉此刻只想把烛渊冰凉的身体捂暖,将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烛渊冰凉的胸膛上,开始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阿哥,刚刚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不怕和你­干­那种事了?这是个挺严肃的问题呢”

龙誉醉醺醺地说着,发觉鼻子有些痒痒,便将鼻子在烛渊胸膛上来回搓,搓得烛渊的身体绷紧得更厉害,龙誉搓得舒服了,再继续道,“经过我好几日的深思,还有昨晚与曳苍小媳­妇­的商讨,我们就达成共识,都觉得这事儿,嗝,迟早要经历的,早晚而已,早死早超生”

“……”烛渊的脸黑了黑,这种天经地义的男女之事,居然能叫早死早超生?他这有趣的阿妹,果然可爱得紧

“还有,我此等江湖儿女,那种什么名节的东西,一向看得开开的!就算在成亲之前把那那那事给办了,我也看得开开的”龙誉说到激动处,突然坐起了身,啪啪地拍着烛渊的胸膛,酡红着脸绷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涅,胸一挺,赳赳道,“所以,嗝,我决定试试!”

一向不走寻常路的龙誉此刻将长发全部撩到身前,挡在自己身前,也挡住烛渊灼灼的目光,哼了一声,而后伸手一指烛渊的心口,用宣布的口吻道,“虽然我不在乎名节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我这辈子就只吃定阿哥了,嗯,现在只算是提前洞房而已!”

烛渊浅笑听着龙誉的大声宣布,正欲开口,却被龙誉软软的­唇­瓣堵住了嘴,而龙誉似乎特别喜欢烛渊的下­唇­,总是一碰到就又咬又啃,待她啃够了,才叼着烛渊的下­唇­笑得眉眼弯弯道:“阿哥,我喜欢你薄薄凉凉的­唇­,所以,我不想阿哥有任何不舒坦”

“嗯?”烛渊灼灼目光,可一向连杀人都毫不心软的他却不想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自制力仍在,温柔道,“阿妹若是不想,我不会强迫阿妹的”

“可阿哥不是会废吗?”

烛渊顿时贱心又起,满不在乎地浅笑道:“废又如何,我这都能当阿妹阿爹的年纪了,就算不废,我也没人可采了不是么?”

“不行!”龙誉又坐直身,一脸的愤愤不同意,瞪着烛渊,“所有人都说,这是关系着我们女人一辈子幸福的事,我怎么能让阿哥毁了我的幸福!”

烛渊眉毛一抖,“阿妹不怕了么?”

“我龙誉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这种小事?”龙誉又换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涅,抽出一只手啪啪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已经做好准备来的!今夜,我一定要把阿哥采了!”

烛渊立刻俯身堵住了她的嘴,惩罚似的重重咬了一口她的下­唇­,听得她“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才满意地松口,有些­阴­森森地笑道:“阿妹,话要三思而言,也要看看究竟是谁采了谁”

“不行!必须我采阿哥!”龙誉不服气地大吼一声,震得烛渊耳膜都有些嗡嗡响,于是噙着不怀好意地笑,将两人的位置又换了过来,笑吟吟道,“好,阿妹,你采”

于是龙誉昂起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将棉被全部裹到了自己身上,坐到了一旁,烛渊顿时觉得浑身冷,很郁结道:“阿妹,你这是要冻死我的前奏么?”

龙誉只脸不红心不跳专心致志地盯着某处,一本正经道:“我必须先好好观察,才能采得顺利”

就在烛渊郁结得不能再郁结时,龙誉将门两侧的火把弄息后又蹬蹬蹬准确无误地跳回了床上,将身上的棉被打开,连人带棉被一起盖到了烛渊身上

殿内一片黑,唯闻呼吸声

“阿妹,你是要冻死我才满意么?”烛渊已经挫败得不能再挫败了,算了,为了自身幸福,以后还是少碰这只小野猫

这么涨涨褪褪的,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能忍,但会废

“接下来要怎么呢?”龙誉却像没有听到烛渊的话一般,卦喃喃,“我瞧见的和蝉小妹看到的不一样,究竟怎么弄?”

“……”烛渊无力,轻轻搂住了龙誉,邪邪一笑,“阿妹不会采便不要逞能,我教你如何?只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只怕阿妹不好学”

“阿哥会?”龙誉在黑暗中拧眉,“阿哥采过?还是被采过?”

“……”

“要是阿哥采过别人或者被别人采过,我就不采阿哥了!”龙誉突然屈膝撞向烛渊的要害部位,烛渊偏身躲过,含笑堵住了龙誉的嘴

“阿妹,莫乱动,不然你这辈子的幸福可没毕了”烛渊 ... [,]

(邪肆浅笑

“我不要这种不­干­净的毕!”龙誉挣扎,这与她的初衷不相符!凶狠道,“阿哥你有爱­干­净的毛病我也有爱­干­净的毛病我不要别人碰过的阿哥!”

明明是她自己扑来的,现在却又闹着要走,头昏沉沉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无耻,可是心好闷……

也是,他比她年长那么多,漫长的三十八年,他的生命没有她的存在,在没有她存在的三十八年里,她如何要求他曾经没有过女人,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谁知烛渊非但没有生气,而是深情绵长地吻上了她的­唇­,最后,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淡淡吐气,“我的小野猫,天下间,除了你,再没人会在乎这个问题,如此,你明白了么?”

龙誉心一紧,更疼了,紧紧搂住了烛渊

然后,龙誉又恢复方才那种­鸡­飞狗跳的­精­神气,郑重其事道:“还有一件要紧事,听说这种事,第一回都会很疼很疼,阿哥,这到底是男人疼还是女人疼翱那就这么着吧,不管你疼还是我疼,咱们都慢点,怎么样?”

“……”烛渊内心好挫败

接下来

龙誉只有一个感觉,疼,比她肩上被打穿了一个血口子还疼

烛渊几乎也只有一个感觉,也是疼,之前他说的废了,至少还有个“全尸”,这简直险些没落得个被“分尸”的后果,他真觉得自己要断了

以致到了最后,两人都十分地郁结,­阴­影重重,龙誉还特意睡到了床的最里面,和烛渊中间隔了还能容两三个人睡下的空间,烛渊本想揽过龙誉的肩,抚慰抚慰她,谁知他一捞手,身边空空如也,知道龙誉是怕了,躲到了最里侧,便收回了手,温和道:“阿妹,累了便睡吧”

谁知过了一会儿,龙誉又贴到了烛渊身上,而后猛地坐起身,惊喜道:“阿哥,你的再因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颤身子,绷紧,”啊“的轻呼出声,柔绵绵的声音立刻连着双­唇­一起被烛渊含在嘴里,唯剩下睁圆着双眼发出的呜呜声

烛渊得逞地笑了,小家伙,到底是谁采谁呢?

于是,这是个极其不风雅美丽的夜晚,龙誉的吼声像杀猪,酒意全消,频频喊停,可这劈出去的枪岂有半路收回的道理?于是折腾了不知多久两人才解放,烛渊压根没体会到女人似水的感受,龙誉也压根没体会到所有人所说的欲死欲仙的感受

身子在发暖!”

“嘶——”龙誉这么一惊一乍的动作牵动她身下的痛处,眉心紧努倒吸一口凉气

“疼就不要乱动了”烛渊的心暖意融融,在黑暗中拉过龙誉的手,让她在自己怀里躺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阿妹不想,我就不会再动阿妹,这样睡着暖和些,不用躲的”

龙誉将脑袋往上蹭了蹭,蹭到烛渊的颈窝里,呼吸着他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搂着他的脖子开心道:“原来这样能让阿哥的身子暖和,那以后我多这样帮阿哥捂捂!”

烛渊没有说话,嘴角却笑意悠扬

“这点疼算什么,我要阿哥好好的,嘶——”龙誉说话易激动,此刻激动便觉下身疼,却是咬牙笃定道,“我就不信谁都说欲死欲仙,到我这儿就疼得死去活来!”

“……”

“还有,我知道诀窍了,下次换我在上面试试!”龙誉一巴掌拍上了烛渊的大腿

“……”

龙誉叨叨着沉沉睡了过去,烛渊替她盖好棉被,却是睁眼一夜无眠

他没有告诉她,他一向寒凉的身子之所以变暖,是因为眠蛊,因为他们的交合,使得他们体内的眠蛊振奋,蛊王的力量,完全觉醒

如此,他能更好的进行他的报复计划了

雪夜寒凉,即便没有炭火,依旧有让人变得暖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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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悲喜苦甜,我陪你走

( 经过─夜欢腾的圣山今晨很是安宁,一夜的白雪竟下得很厚很厚,厚得竟能没过脚踝

不美好的一夜好似一场梦,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龙誉若非感觉到下身的疼痛,便真将昨夜当做一场梦了,梦里还你压我扑的,还有她拍胸脯说下次她要在上面,现下想来,她才觉得酒意上头真不是盖的,她真的将那个白面小男人给采了

可是,床边空空,那个白面小男人在哪儿?

“阿哥!”龙誉下意识地张口就大喊一声,回荡在整个后殿里,回音浅浅

“阿妹不要这么一大早就深情呼唤我,这会让我以为阿妹是欲求不满”烛渊含着笑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龙誉抬头,看到已经穿戴得齐整的烛渊怀里正抱着一沓厚厚的棉被走进来,走到床前,将怀里棉被放到了床上,而后将叠放在棉被最顶上的一套­干­净衣裳扔给龙誉,有些嫌弃道,“起来,然后把这­干­净的棉被换上”

“换了?”龙誉抱着身上的棉被坐起身,看看那一沓高高的棉被,再看看烛渊,很是不解,“难道阿哥还一夜换一次新铺盖?”

洁癖到这种地步?

“这倒不是”烛渊回答得正经,“只是嫌阿妹你太脏了而已,一身酒气洗也洗不­干­净,再用这么脏的铺盖,我会失眠的”

“……”龙誉咬牙将枕头砸到烛渊身上,好歹老娘为了你怕你日后不像个男人没把自己嫁了倒把洞房夜提前了,没有温存,好歹也别这么贱行不行?

烛渊轻易接住了龙誉砸来枕头,笑吟吟地又将枕头扔回给她,“啧啧,阿妹,不要这么一大清早的就向我扔枕头,会让我以为阿妹再邀我共眠一样,阿妹那杀猪嚎,我必须消化好几日”

“烛渊!”龙誉咬牙怒吼,“我也没见你昨夜喊得有多好听!”

一直闷哼!

“我那是配合阿妹,阿妹嚎得太大声,我再嚎大点声,要把整个圣山的人一起引来围观你我,那就不好了”烛渊一本正经地分析,而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到了殿内右侧,躬身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里翻找着什么

龙誉咬牙愤恨,恨恨地穿上烛渊给她带来的­干­净衣衫,大小正合适,暗紫底红绿边,右衽襟,襟上绣的是红­色­蝎纹,针脚细密,还有一件衮边小袄,穿在身上既舒适又暖和,最后还有她时尝在头上的缀花小银梳和蝎形银耳环,床前,还有­干­净崭新的鞋袜,龙誉一边穿衣一边看着烛渊半躬着在翻找东西的背影,憋闷的心暖了又暖

这个看着心冷又嘴贱的白面小男人,其实心是很温柔的,至少对她还是温柔的

如此想着,龙誉便将昨夜之事看得开开的了,穿了鞋袜之后开始照烛渊的话帮他换上新的铺盖了,在换铺盖时,龙誉发现床单上三两滴暗褐­色­的血迹,连忙快速收拾

待龙誉为烛渊的床换好新的铺盖时,一转身,烛渊已含着浅笑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浅笑道:“来,阿妹,先别急着去梳洗,我先送你一样好东西”

龙誉下意识地看看一旁被烛渊翻捣地更加乱七八糟灰尘乱飞的东西,实在不能理解在那样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面能翻出什么好货

烛渊却不在意龙誉的反应,让龙誉伸出双手,而后从身后拿出一本两个巴掌大的蓝皮小册子放到了龙誉手里,龙誉看着书皮上正楷书就的几个大字,顿时觉得天在打霹雳

房事三十招!

“阿妹昨夜信誓旦旦地说下回要在上面,于是我就寻思着,不行艾阿妹水平不到家,别到时再嚎得像杀猪,连带着真正把我给废了,于是,为了阿妹的终身幸福也为了我的完好无缺,我觉得,这本册子,很有必要”烛渊看着龙誉不知变幻了多少种面­色­的脸,将笑意死死憋在心底,佯装严肃道,“阿妹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打开看看?”

于是,烛渊是低估了龙誉的脸皮,只见她变幻了几种面­色­之后,竟真是当着他的面脸不红心不跳还笑吟吟地打开了手上那本方式三十招!

“第一篇,正统式,女下男上”龙誉不光看,还附带将注释念出了声,看到那Сhā图上赤身­祼­体相缠的两人,啧啧评判道,“这画工真是差,女的腰像水桶,男的腿像筷子,啧啧,不堪入目”

“是么?”烛渊微微挑眉,拿过龙誉手中的小册子,将画上的人细细看了一番,点头赞同道,“阿妹眼力真是不错,看得真对,阿妹要是觉得这本‘三十招’有失美感,我再找一本,绝对不会­奸­污阿妹漂亮的眼睛”

龙誉咬牙,不论口舌上还是功夫上,她似乎就没赢过这个可恶可耻又可恨的白面小男人!什么叫“再找一本”?

这是画毕竟不是实战,从前她还会觉得这种事情恶心,现在她发现她竟在一夜之间功力猛增,居然连看这种猥琐的画都能面不改­色­还能附带品评!

看来中原有句话说得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这个白面小男人呆了这么些日子,这心艾更糙更贱了

“阿妹放心,我记得有一本叫做‘春宫七十二变’,别急,我这便找找”烛渊将“房事三十招”搁到了小几上,转身又要到那对胡乱的东西里去翻找,却被龙誉大声叫住

“烛渊!”龙誉擒着他的手腕噌地站起身,一脸怒意

烛渊浅笑,“阿妹不要急,我保证这七十二变比三十招画得要漂亮得多,还是,阿妹信不过我,要和我一起找?”

“呸!谁要和你一起找,我只想问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哪儿来的?”龙誉实在想不到这个白面小男人居然会有这种肮脏的东西,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还是说,你在哪个阿妹身上实战过了?”

“哎呀呀,阿妹这是提前洞房一大早起来就打翻醋坛子么?真是让我这个鳏寡了三十多年的老男人好生开心”龙誉的怒容和愤怒的话语让烛渊觉得开心有趣,于是就忍不住犯贱打趣,“还有,阿妹怎么能觉得这种过日子必须的事情是乱七八糟和肮脏呢?若是如此,阿妹昨夜为何要乱呢?”

“你——”

“还有,我确实在某个阿妹身上实战过了,那个阿妹像只小野猫,老喜欢动不动就张牙舞爪乱咬人,阿妹认不认识?”烛渊笑吟吟地打断龙誉的话,低头凑近龙誉的脸,轻轻浅浅吐气,“这样的回答,阿妹觉得满意么?”

龙誉看着烛渊近在咫尺的脸,张口就咬住了他的下­唇­,恨恨地又咬又啃,霸王似的冷哼一声,“要是你有别的女人,我看得过眼的我就奴役她,我看不过眼的就杀了她!”

烛渊笑,“小野猫这是要变身成为林中之王么,这么凶狠”

“我爱­干­净,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一个男人”龙誉叼着烛渊的下­唇­强势宣示,烛渊嘴角上扬的弧度更高,心中暖暖动荡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如此强势地把他放在心上,他以为,除了曳苍和布诺,对于任何人来说 ... [,]

(,他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阿妹”烛渊难得深情地要搂上龙誉的肩,却被龙誉猛地一推,有些抱怨道,“阿哥不是要给我找什么七十二变吗?先别抱了,先找”

“……”烛渊觉得,他也应该要学会不走寻常路,直路真不适合他们的风格,“阿妹突然有兴趣了?”

“画得美我就学完七十二式,画得不美就你学”龙誉看着烛渊那被自己啃得红红肿肿的下­唇­,忽觉心情大好,伸出舌尖又轻舔了烛渊那红肿的下­唇­几下,又想起了昨夜的不美好,换她一本正经道,“为了不再出现昨夜的情况,必须学学前人经验”

“呵呵,阿妹说了的话待会可别后悔,若是学了,可是要实战的”烛渊浅笑,没脸没皮确实是他阿妹的行事作风,若是看到这册子便忸怩娇羞的,他倒是会以为不是他所喜欢的小野猫,指腹轻轻摩挲过自己饱受“摧残”的下­唇­,转身继续去找那所谓的七十二变

龙誉本是好整以暇的站在烛渊身边看他翻找,一边看一边问道:“阿哥,你说你什么三十招七十二变都看了,怎么昨夜还那么失败?我到现在还疼得紧”

“女人没成功,男人自然要失败”一想到昨夜烛渊也泄气,就是因为她太紧,所以她到现在还疼得紧,他倒是想成功,可他要是成功了,她今儿想必就没这下床蹦跶的气力了,所以还是他自己忍着了

龙誉不以为然地哼哼,眼神瞟过烛渊的双手,忽然像响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便往殿外冲,再冲回来时,烛渊手里已是拿着一本同为两个巴掌大的红皮册子坐在床沿上等着她

龙誉一时倒没心思去看那什么三十招七十二变,只是看着心情有些不大好地走到烛渊身边,坐下,拿过了烛渊的手,将他的掌心打开,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放到了烛渊掌心里

是一枚雕刻着饕餮纹的白玉扳指

“是要给阿哥送一对的,可是那日在扬州,掉了一只”龙誉摩挲着烛渊指上的银指环,声音低沉道,“阿哥,要不要戴上试试?”

那一日,他灼热的体温,沁血的手指,深烙她心,她想问,却又怕问

她从未害怕过什么,可偏偏有关他过往的一切她既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她的心极少为别人而疼,即便知道小哥哥其实是中原人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那种心疼,她仍然能忍,可对于这个白面小男人,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心疼,不忍也不想看到他丝毫不开心

烛渊看着手心里的白玉扳指,眸光沉了沉,欲收回手,龙誉却将他的手握赚期待般的看着他,他便笑了笑,“那阿妹便帮我戴上试试吧”

龙誉指尖摩挲着烛渊左手拇指上的银指环,而后,才慢慢将那银指环取出,继而,双目睁圆

“叮——”龙誉指尖捏着的银指环掉落在地,撞击出清浅冷硬的声响,盯着烛渊的拇指,双肩微微颤抖,喉间哽咽,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阿哥……”

只因那没了银指环的拇指,皮­肉­翻卷,仿佛终年无法­干­涸的猩红血满布其中,竟还隐隐能看到血­肉­下的森白指骨!

烛渊面上无一丝痛­色­,好似已经感觉不到指上的疼痛一般,对于龙誉震惊的反应,只是浅浅笑着,将手心里的那枚白玉扳指套到了拇指上,顿时血­色­迸溢,仿佛要将那白玉扳指染透,不断有血水在手心手背一缕缕蜿蜒而下,烛渊转动着白玉扳指,有些无奈道:“阿妹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阿妹你瞧,我这手指却不领情,似乎只有戴我那银指环才能震住这些乱流的血”

烛渊说完,弯腰要捡起被龙誉掉落在地的厚沉银指环,却被龙誉猛地转身搂赚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

龙誉找不到任何言词来形容此刻她内心的沉痛与哀伤,仿佛那翻卷的血口子不是在烛渊指上,而是在她心上,让她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想紧紧搂着他,将他完完全全嵌进她生命里,由她来疼他爱他

“阿妹,你搂得我快要呼吸不了了”烛渊仍是玩笑的口吻,眼神却是凉凉冷冷的,没有丝毫笑意,淡声说着,“其实阿妹很聪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阿妹也能猜想得到,这就是苗疆的至上武器,无形千丝引”

“呵呵,不过是拿命来换的东西,看着总能忆起不好的东西,想扔却扔不掉,旁人羡慕我却厌恶”烛渊愈说声音愈凉,如若可以,他不愿要这样一双手

龙誉听着烛渊平静的心跳,听着他平淡得不能在平淡的话语,慢慢松开了紧搂他的双臂,慢慢躬下身,将方才被自己突然间手僵而跌落在地的银指环拾起,轻轻捧起烛渊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被血染透的白玉扳指,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指环在他指上重新套上

龙誉握着烛渊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捧起,贴上自己的脸颊,眼神哀伤地昂头看着他

“阿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烛渊忽然冷冷笑了,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龙誉紧紧握住

而后,龙誉却自己突然甩开了烛渊的手,猛地整个人一齐扑到了烛渊身上,烛渊被她这么一扑没稳住身子,便往后跌睡到床上,龙誉紧搂着他脖子,咬住了他的耳朵,开始笑道:“就像阿哥说的,没心没肺才适合我,多愁善感和我完全不沾边,所以呢,阿哥你是想多了”

同情吗?不,是心疼,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龙誉啃着烛渊的耳朵,将他梳得整齐的长发挠得散乱,贴着他耳畔哈哈笑了笑,紧着在他颈窝上狠狠咬了一口,才坐起身,目光莹莹,用一副没心没肺的口吻指着烛渊心口道:“阿哥,我就一俗人,而我看阿哥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和我也差不多,所以我早就决定这辈子就撵着你这么一个同样俗的阿哥了,是喜是悲,是苦是甜,我陪你走”

龙誉说完,俯身,装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涅在烛渊已经被她啃得红红厚厚的­唇­上偷了一口香,而后站起身,笑哈哈地往殿外的方向跑,临走时不忘带走那本七十二变,啪啪拍在手上冲烛渊流氓样地挑了挑眉,做出自然风流倜傥一笑,“阿哥,等着我下回来大展雌风!”

哈哈说完,龙誉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是喜是悲,是苦是甜,我陪你走,么?

烛渊慢慢坐起身,看着龙誉离开的方向,淡淡笑着,若有所思,抬手抚向自己的左眼

不祥之眼,呵……

那日之后,烛渊离开了蚩尤神殿,住进了药王谷,并且下令封谷,除了曳苍与布诺,任何人都不可进谷,龙誉深为好奇,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闯,心里很是愤懑,呸,她又不是见不到那个白面小男人便活不下去,封谷?他怎么不封人?

不过烛渊只是呆在药王谷,并没有缺胳膊断腿地吃苦受罪,反正在圣山他就是天王老子,龙誉愤懑了几日之后便懒得去挂心他了,也因为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圣蝎使,终于有了像样的任务,那就是带上她的使女,观察王都动静,因此她就更无暇心去揣摩烛渊那一向不正常的心思

... [,]

而龙誉的使女,不是别人,正是林蝉蝉

曳苍与林蝉蝉大婚的次日,烛渊亲自在武演场看了红雪选使女才去的药王谷,也不知是红雪与龙誉是太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一眼就相中了林蝉蝉,莫说所有教徒,就是曳苍也愣了,而龙誉与林蝉蝉却欢得很,险些没当场抱着跳起来,不过形式还是要走的,使女的试炼依然要进行,结果自然是林蝉蝉虚的只剩半条命

而曳苍,因着娶了林蝉蝉这么个中原媳­妇­,烛渊本是要撤了他右长老一职,可他平日里人心工作做得极为到位,不仅几位圣使连带使女,而且还有整个圣山的教徒为他继续争得了这右长老一职,抗议声险些没唱到蚩尤神殿前,皆是嗷嗷喊着说咱苗疆汉子不介意这种虚的,看上了就去抢,管他中原不中原的,曳苍大人做得对,给圣山长脸!

于是曳苍就继续坐着右长老的位置,还不忘贱了吧唧地跟布诺勾肩搭背说,看吧,老左,老子比你得人心哪,要是你也去娶个中原媳­妇­,绝对被剥皮,外带用油炸

布诺无语,就着圣蝎使使女的试炼由他接管为由,卯足了劲给林蝉蝉使难关,老子被剥皮外带油炸,那你媳­妇­也别想好过了,第一层试炼,曳苍看着林蝉蝉吊着的半条命,赶紧果断地去安抚布诺那颗内里黑的心,省得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己还没享福就被老左那个混蛋折腾得没命了

林蝉蝉天天晚上和曳苍嚼耳根犯疑惑,她怎么觉得这试炼是在将她往死里整艾曳苍哪里敢她说其实是他犯贱在先惹了那内里黑的布诺,只得拐着弯哄着林蝉蝉,哄得林蝉蝉高高兴兴的,于是曳苍又感叹,幸好他这媳­妇­心思够粗,好哄,不然,不敢想

只不过曳苍也好哄歹哄的终于等到一个月的试炼结束,以为自己的幸福日子要来了,谁知他粗神经的小媳­妇­去钻了被人的被窝!就在曳苍郁结得要吐老血时,布诺淡定地走到他身边,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我告诉你那小媳­妇­,圣山有规定,试炼通过之后要与圣使住一块,三个月,否则,曳苍要受责罚

曳苍咬牙,老左你个黑心的混蛋!老子不和你­干­一架老子就不是男人!

布诺不屑地瞟他一眼,就你这使不出气刃的身子,我一刀就能把你断两截

……

曳苍还未上战场就已败北

林蝉蝉就在圣蝎殿住下了,也真钻了龙誉的被窝,两个话痨子成天有说不完的话,听得红雪都觉得她挑错了人,于是龙誉就将自己从烛渊那带来的七十二变和林蝉蝉分享了,两人起初还有些面红耳赤,到了最后却是一一点评起这个画那个字的

林蝉蝉好奇龙誉怎么会有这种册子,龙誉也不忸怩遮掩地告诉林蝉蝉,她提前洞房了,和那个白面小男人,就是那个叫烛渊的大祭司,瞧着你挺可信,告诉你了,不过要暂时保密

林蝉蝉惊得险些没跌下凳子,那个冷面大祭司艾看着都让人腿软,是……什么感觉的?

龙誉实在不想去回忆那个夜晚,于是便将话题牵到了林蝉蝉身上,翻着七十二变的小册子问她和曳苍摆弄过哪种姿势

林蝉蝉幽怨极了,老滚到床下,算哪个姿势?

龙誉笑得四仰八叉,心里想着这种糗事应当要和那个白面小男人嚼嚼,可还不等她有机会和烛渊嚼曳苍的八卦,林蝉蝉就已经和曳苍嚼了他俩的八卦,嚼得曳苍那个目瞪口呆,于是曳苍和布诺嚼的时候,布诺也呆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哪!

可自烛渊住进药王谷之后,龙誉再无舒坦小日子可过,每日的晨练必不可少,晨练完还必须和红雪到雾踪里走一遭,并在里面呆上三个时辰以上,如此日子持续到林蝉蝉试炼完之后的半个月,布诺给她带来了烛渊下达的任务,观察王都动静

龙誉深深思考着这个任务,观察王都动静,因由何在?圣山与王都,抑或说,那个白面小男人和王都,之间有什么?

布诺冷冷抛下一句,大人的命令不需要任何怀疑,只要执行就行,而后再告诉她,其余几名圣使皆已执行任务去了,任务失败,皆是提头来见

龙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原,必有人去,是何人前去?

布诺只是冷冷看她一眼,道,不是她的任务,永远不要Сhā足,说完便走了,临走前不忘交代她,这一次任务,不要再将圣蝎留在圣山

龙誉之所以在意中原之事,只是因为白雎,她想不明白,那日他们离开临渊城时,临渊城已经是即将迸发的杀意,冲苗疆而来,又为何突然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苗疆平静如常,便是连小哥哥发出的天涯追杀令,似乎都在几日之间再无后续

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原发生了什么事?

温柔的小哥哥,可还好?

还有,那个她不应该在意的人,死了?还是活着?

只是,正如布诺所说,不是她的事情,还是永远不要Сhā足为好

中原发生了何事,变得如何,又关她何事?

那个人,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至于小哥哥,既然决定不再相见,又何必再去想,徒增自己心中悲伤而已,她不会企盼他们还会如从前那般,只盼他们没有兵戈相向成为敌人的那一天就好

而王都,又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观察?

------题外话------

大叔昨晚苦逼地把小­肉­码出来,但是结果一脸黄条,伤感,删的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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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魇将归来

( 深冬,大雪扑飞

王都古老的殿宇穹顶尽是白茫茫,三天三夜的大雪不停不歇,将苗疆的一切都冻得萧瑟,灰沉沉的天好似随时都会崩塌下来一般,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变

黑灰砖石垒砌的巫神殿坐落在王都的西面,墙上古老的图腾浮雕已追溯不出年代几何,卧于四季苍翠的松林之中,仿佛一头深深沉睡的野兽,在风雪夜中发出低低沉沉的深眠声,有三两火把在呼啸着风雪的松林摇晃不已,正往巫神殿方向而去

巫神殿内空荡荡,四壁雕刻着上古图案,神殿正中央的四脚燃火炉鼎中跳跃中烈烈焰火,成了这偌大神殿内唯一的光亮,将四壁浮雕晃照得魑魅魍魉,整个神殿冷意森然,毫无一丝暖意,就是那本该温暖的鼎中焰火,似乎也是冷的

独空端肃地跪坐在殿内北面,看着神殿中央炉鼎中微微跳跃的火苗,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长石案,石案上摆放着三只青灰­色­的铜鼎,右边一只铜鼎内盛着清水,左边一只铜鼎内燃着焰火,中间一只铜鼎内燃着一柱香,在三只铜鼎正前方的空处,是一只两只手心并在一起大小的银盘,银盘里盛着白灰,银盘上横着一株青绿的蓍草,竟是同烛渊占卜时所用器具以及摆放位置一模一样!

“大巫师,为何不燃炭火?我觉得这巫神殿冷得透骨啊……”忽然,殿门处传来男人低沉且略显苍老的声音,入目,是一名肩披狐毛大氅满身白雪的男人

只见男人眼角皱纹层层,头发有些花白,从外貌瞧年纪约摸四十五六,然却面­色­健朗,步伐稳浆尤其一双泛着浑浊的眼睛,­阴­桀狠戾并存,让人瞧着背生寒意

此刻男人在一名身穿藏青袄子头缠青布巾的中年男子的搀扶下跨入殿中,一入殿中,那中年男子即刻替男人解下肩上的大氅,将大氅搭在小臂上躬着腰退到了男人身后,男人则大步朝独空走去

独空见到男人,不疾不徐地原地站起身,向男人微微垂首,恭敬道:“独空见过我王”

“坐了坐了”赤索里走到独空对面,石案的另一侧,在摆放在地的圆蒲团上双膝并拢,跪坐下身,冲独空摆了摆手,独空便从新落座

赤索里坐下后,忽觉寒意更甚,不禁小小地打了个颤,正想转身吩咐那名随他而来的中年男子去燃些炭火来,独空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先行传来

“想来王上是许久未曾踏足巫神殿,竟是忘了巫神殿不能多处燃火以免惊扰神明的规定”独空一边淡淡道,一边拿起放在石案上的银指环一一套到自己的十指,赤索里一听,面上即刻浮上羞愧之­色­,挥退了那名中年男子,让他到殿外候着

“还请大巫师勿怪我这不尊神明之罪,近几个月来我心中不安得很,所以才会一时忘了这巫神殿的规定”言及神明,赤索里眼里的­阴­桀与狠戾全然消褪,一时间神情端肃得好似一另外一个人

“王上忧国忧民,神明自当不会怪罪”独空将最后一枚银指环套到自己指上,平静地看向赤索里,“而独空,不过王上赐封的大巫师而已,又岂敢对王上又任何责怪之意,只是不知王上选在这寒冬时节请独空卜卦,想要卜的是何人何事的命途?”

赤索里面­色­端肃,眸子里的­阴­桀又慢慢泛了上来,盯着独空,不言一语

“王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先听听独空对王上心思的揣度”独空将两手轻放在双膝上,迎着赤索里的目光,轻淡的声音在冰冷的殿内轻轻回荡,“王上想要看看这已是百年不遇的连日大雪究竟有何征兆,不知独空猜得可对?”

“知我心者,莫过大巫师”听着独空的话,赤索里眸中才泛上的­阴­桀又渐渐消失,对独空的欣赏与信任又多了一分,将心底的不安一并在独空面前展现了出来,“这三日不停不歇的大雪,总让我觉得心中不安得很,而且这些日子,我总是睡不好,夜半总是会被噩梦惊醒,心突突地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那王上可否告知,您的梦中,出现了什么?”香柱燃烧腾升的烟凝作一缕,缭绕在两人之间,独空的声音轻得好似不存于这个世间,对于赤索里有着一股莫名的蛊惑力,蛊惑他说出他心中真实所想

赤索里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瞬间又变得清醒,答道:“梦中事我一向记不赚大巫师应当知晓的”

他所梦到的种种,是永远也不能告诉别人的

“独空糊涂,一下竟没记起王上不记梦的习惯”独空淡淡一笑,抬起右手拿起了放在银盘上的蓍草,直视赤索里那含着不为人察觉的惊慌的双眼,神情庄肃道,“王上,独空早些年便已经与您说过,您此生唯余最后一次让独空替您卜算的机会,王上信得过独空,所以王上这么些年不再踏足巫神殿,那么不知王上今夜冒着风雪而来,想要卜的,是您自己的命途,还是整个苗疆的命途?”

赤索里放在膝上已然皱纹横生的手颤了颤,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坚决,声音沉哑道:“卜……我的吧”

“那还是如从前一样,请王上先行闭上双眼”独空的声音凉淡如水,在赤索里闭眼的一刹那,他没有注意到独空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厉,而后对着面前的石台深深一躬身,再坐直身子之时,伸出左手在银盘里抓了一把灰,一半洒在右边的铜鼎内,一半洒在左边的铜鼎内,烟柱微微晃,他将手中的蓍草折成了两段

赤索里屏着呼吸,神殿内唯闻炉鼎中那细弱火苗燃烧发出的轻微刺啦声,当右边铜鼎水面上的白灰完全沉入铜鼎底部的时候,独空用拇指和食指将那冒着红光的香头掐灭,伴随着响起滚烫的温度碰到皮­肉­发出“嘶”的一声轻微声响,独空面不改­色­,赤索里蓦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赤索里就算再如何紧张急迫地想要知道卦象显示的神明之意,他也不敢在此刻出声相问,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的独空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在整个苗疆,赤索里唯一尊重也唯一相信的人就是独空,这个比他整整小二十五岁轻淡得好似不存在于世的男子,只因他卜算出的卦象,从未出错,简直就像是能准确无误地预见命运一般,就好像是神明将他赐给王都一般,所以他不顾众人反对,废了上一任大巫师,将他奉作王都乃至整个苗疆的大巫师,第一大巫师!

良久,独空都未有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显示的卦象,赤索里直到再也屏不住呼吸,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声,“大巫师,卦象显示……如何?”

坐了苗王之位三十五年之久的赤索里发现自己出口的话语竟是没来由的微微颤抖和小心翼翼

“魇将归来”独空将掐过香头的手浸入右边铜鼎的水中,声音淡漠得如同巫神殿外扑飞的冬雪

赤索里眉心紧紧拧赚面­色­因为独空的话而有些惊慌,“什么……意思?”

“神明之意,还需王上自行揣度,请恕独空无可奉告”独空 ... [,]

(的声音凉凉冷冷的,丝毫不因赤索里是苗王便气弱几分,而赤索里清楚独空的脾­性­,能相告,他自然会相告,而他若说无可奉告,便真的只能他自行揣度,而且苗疆所有人深信神明,深信神明之意不可泄露,这是所有卜算之人所遵从的,而一旦泄露神明之意,必将为卜算之人招来噩运抑或杀身之祸

“五毒教给的竟是假解药,如今都督府倒下的人更多,今日更是接到都护府竟也皆是人倒马死的消息,一月之内要是再不能将此事处理好,都护府便上奏长安出兵苗疆,届时,只怕王都不保”赤索里在朝堂遇到的所有难题几乎都会与独空说,期待独空能给他想出个绝好的应对之法,或者给他卜出一个好的卦象,让他能够心安些,此时他得不到“魇将归来”这四字之解,便期待着独空能从其他事情上给他点解,“大巫师,对于此事,你有何应对之法,还有……这是不是你说的‘魇’?”

“王上,此等庙堂之事独空不当参与,而且此等事自有各大人长老帮您想法子,独空不过是一个会算算卦的巫师而已”独空一语避开了对赤索里问题的回答,赤索里有些微的吃惊,因为以往,独空就算不参与国事,可也总会给他出些有用的法子,却不像今次这般直接拒而不答

独空看着面­色­不佳的赤索里,略显关心的问道:“王上,您在害怕?”

赤索里闻言,眼中震惊难掩,仿佛被窥透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猛地站起身

“王上,您所害怕的,并不仅仅是长安向苗疆出兵一事,独空说得可对?”

赤索里再一次震惊,紧紧盯着独空的眼睛,恍惚在他眼里看到了­阴­毒,以及他似乎没有说完的话,他仿佛听到独空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您害怕的,还有您曾经做过的事情!

不!不可能!他在梦中所见,紧紧是梦而已!绝不会是真的!

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还有那个孩子,早就死了!他亲眼看着他被扎了一刀,被扔下了山崖!

“阿爹!”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赤索里心中的恐惧与震惊,将他拉回了现实

只见一道俏丽的红­色­身影冲到赤索里面前,一脚踹翻了独空面前的长石案,石案上的铜鼎银盘顷刻叮当翻倒在地,混着白灰的清水洒了独空一身,独空面上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垂首对着来人恭恭敬敬道一声,“独空见过公主”

“我阿爹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碧曼此刻火气极大,又在翻倒了一地的东西上踢了几脚,指着独空的鼻子骂道,“我阿爹是苗疆的勇士,是大英雄,我阿爹从来不会害怕什么!就算是长安出兵攻打我苗疆,我阿爹也不会怕!我苗疆有的是勇士!不像你,软绵绵连把刀都握不住若是不是我阿爹给你身份地位,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阿曼!”赤索里扯开了怒气冲冲的碧曼,呵斥道,“胡闹!这里是巫神殿,由不得你乱来!”

“公主说的是,独空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上赐予的”独空垂眸,语气平淡恭谨,嘴角却勾出森森冷笑

如若他不是逢卜必准,只怕早已是荒野腐尸了,赤索里之所以给他大巫师之位,瞧中的不过就是他卜算以及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今他不过是将他内心想法稍加说出来,他便这般任由公主侮辱他最最在意的卜卦器具,若换做以往,遇到此等情况,一记耳光落到公主面上才是最轻的斥责,如今,不过是一句呵斥而已

呵,若他方才再继续往下说,只怕便不是被公主指着鼻尖侮辱,而是被他腰间的长刀断了脑袋

“哼!”碧曼冷哼一声,高昂起头,满头发辫尾端系着的银铃铛便叮当作响,挽住了赤索里的胳膊,崇敬道,“阿爹,你永远是阿曼心中的大英雄,苗疆的大勇士,神鬼不惧的!”

“我都让您别老听独空胡扯了,信他还不如信您自己!”碧曼继续补充

赤索里被碧曼的话捧得开心,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对!他是苗疆的大英雄大勇士,他什么都不需要怕!至于那些个噩梦,终究不过也仅仅是梦而已,他绝不相信死了的人还能复活!不过,现下还是要给独空面子,因为还有用他之处,不由又向独空颔首致歉道:“阿曼­性­子一向如此,还望大巫师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阿爹!”碧曼不服气,跺脚

“王上言重了,独空不过一介小民,自当尊敬公主与王上”独空仍旧垂着头,心中冷笑更甚

大英雄大勇士?呵!

“行了,阿曼,不要胡闹了,跟阿爹回去,这么大下雪天的,四处乱跑像什么话”赤索里慈爱地替爱女拂掉她肩上还未融化的雪花,眼里尽是慈爱温柔,也只有面对碧曼,他才会将他­阴­毒狠戾的一面完全藏起,全然一个慈父的形象,赤索里冲碧曼说完,又抬眸望向独空,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大巫师,如今都督府与都护府一事,只怕还需要劳烦你”

“尽忠于王上是独空的职责,更是独空的荣幸”独空故意将头垂得更低

“你知道就好!”碧曼又是冷哼一声,狠狠在那摔落在地的银盘上踩了几脚,直到踩得银盘变形,才挽着赤索里的胳膊趾高气昂地走出巫神殿

赤索里没再阻止碧曼的无理取闹,却是转身的时候眼底一抹­阴­毒闪逝

最后一次卜算也用完了,有些人,就不必留了

直到碧曼红­色­的裙角消失在视线里,独空才慢慢蹲下身,收拾一地的狼藉,伸手拿起那个被碧曼踩得完全变形的银盘,湿了水了衣服贴着心口,拨凉拨凉

“暗处的朋友,冰雪寒天夜,偷听这么久可觉得冷?可要下来与独空坐下喝杯热茶?”独空将翻倒的石案扶正,将翻落了一地的东西一样样慢慢捡起放到石案上,忽然头也不抬地淡然道

“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孬的人,竟还能觉得到我的存在”黑砖石错落层叠的穹顶传来女子清清冷冷的嗤笑声

------题外话------

明天又要上班了,感伤

132、在意那个白面小男人

( “独空无甚本事,甚至软绵绵连把刀都握不赚可蛇蝎使在独空顶头一直发出鄙夷的笑声,独空若是再无所察觉,那也未免太愚钝了”独空抬头看向正从穹顶跃下的龙誉,面­色­不起丝毫波澜

“大巫师这是在拐着弯骂那父女俩愚钝吗?”龙誉嘴角含笑,冷冷盯着独空,“我想,大巫师应该不会高声大喊把那父女俩引回来然后抓了我吧?”

龙誉虽是因为方才所见而对独空嗤之以鼻,可心中对独空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不禁对独空的印象稍加改观,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所看到的那么懦弱,而且,他竟知道她是圣蝎使,她成为五毒圣教的圣蝎使不过短短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他不过是个远在王都且看着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发生在圣山的事情?

难道是圣山有人相告?可她的直觉却又是不可能

“以圣蝎使的身手,大可在我张口喊人之前掐断我的脖子”独空好像没有察觉到龙誉眼中的冷意一般,转身面对身后的殿墙,只见他在墙上一个太阳浮雕上轻轻一按,原本厚沉的殿墙便打开一个两尺见方的暗格,暗格中整齐地摆放着陶壶陶碗,竟还有煮茶的小陶炉,龙誉在一旁看着心中啧啧赞叹着这大巫师看来只怕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独空将陶壶陶碗以及小陶炉取出来放到了长石案上,一边继续平静道,“而圣蝎使若是了结了独空,独空猜这王都的所有人,应当都会是满意的,包括王上与公主”

龙誉愈加认真地观察面前这个长相平凡且懦弱的男人,试着揣度他心中所想,看着他再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乌黑的木炭以及一把不大不小的铁钳子,有些惊讶问道:“你已看得出王都不再想留你,为何还要为那个男人卜卦?”

龙誉自小看着苗民艰难地生活在苗疆与中原的夹缝中,而苗王非但不体惜爱怜他的子民,还一次次派人搜刮苗民丰收所得,不仅不知羞耻地向不断屠戮苗民的中原俯首称臣,更已是三次将美丽的苗疆姑娘进贡到长安,还三番两次不顾苗民疾苦强行征集劳力去为他修建宫殿和祭坛,若是不从,后果只有死,她尤记得有一次她忍不住要冲出去把那王都来的人给杀了,是小哥哥拉住了她叫她不要意气用事

还有,六年前的那场惨烈屠杀,她竟查得线索是他们苗疆的王上将消息悄悄传到了长安,以三万苗族英雄的­性­命来换得大唐对他王位的支持!

所以,她恨王都,更恨那个所谓的王上,她曾经想独身杀到王都,杀了那个祸害苗民的祸根!可是她不能意气用事,不仅是她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能独闯王都,更是因为若她一旦成功,长安或许会有新的理由再一次出兵苗疆,苗疆必将陷入大乱

故,她能做的,只能忍,先忍着,也因此,她更想要进入五毒圣教,坐上教主之位,拥有力量,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许多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圣蝎使若是觉得独空是个孬种,那独空便是个孬种,圣蝎使若是觉得独空懦弱,独空也不介意当那懦弱之人”独空并未正面回答龙誉的问题,而是提着小陶炉走到了神殿正中央的铜鼎前,把小陶炉中的木炭放到了铜鼎中,木炭遇火,即刻噼啪地跳跃出点点火星,独空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涅,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这条命,更不会在乎外人如何看他一般

这天下间,能懂他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龙誉看到独空竟用铜鼎里的火燃木炭,一时惊讶,不禁分了些神,微微拧眉道:“这是神殿圣火”

“正是”独空将铜鼎里的木炭翻了个身

“你用圣火燃木炭?”龙誉对于独空这种平平静静的态度很是惊奇,用圣火来燃煮茶用的木炭,这人怎么给人的感觉和那个白面小男人的行事作风有那么一些相像

“有何不可?”独空面不改­色­,好像在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

“你刚刚不是说巫神殿内不可多处燃火?”龙誉拧着的眉心没有解开

“呵呵,圣蝎使心中也有惧怕之事,或是说是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害怕被世人知道吗?”独空淡淡一笑,将被火烧得已是微微通红的木炭用小铁钳子夹回小陶炉,抬眸看向龙誉,不疾不徐解释道,“有些人,想要借神明之力来压住心中的恐惧与不安,自然怕惊扰了神明,而独空不过烂命一条,有何所忧所惧?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就是,心中坦荡,自然不怕神明怪罪”

“行了行了行了”龙誉听着独空念经似的解释,觉得自己真心听不来这种温雅男人说出的温吞吞的话,不禁摆摆手,有些鄙夷道,“你不就是真想让那个男人在这巫神殿里冻死吗,用得着把神明搬出来吗?不过那个男人要是就这么被冻死,就太便宜他了”

独空被龙誉这堪称“独到”的见解弄得微微一怔,应是完全没有料到龙誉会这么认为,片刻的怔忡后不禁笑意更甚,“圣蝎使说话真是有趣,独空佩服”

独空说完,走到长石案前,将小陶炉放到了石案上,而后拿起陶壶到殿外装了些雪回来,将陶壶燉在了小陶炉上,又转身到殿墙上那个暗格里拿出了一包巴掌大小几张枯荷叶层层包裹的东西,而后跪坐到他方才落座过的蒲团上,将手中包裹好的枯荷叶层层打开,赫然是茶叶

“圣蝎使,若是不怕独空在茶水里下毒,又觉得这雪夜太过冰寒的话,便坐下与独空一起喝一碗热茶如何?”独空边说边拿起放在陶碗里的长柄木勺在陶壶里搅了搅,雪已经完全化开,正在炭火的温燉中酝酿着上升的水雾,只听独空温吞吞地继续道,“这是台凯独有的香茶,自家炒的,今年年春祖­奶­­奶­特意让人给我捎的,当时我拿着没舍得一时喝完,没想到现在居然是用作回味只用,甚至还见到了圣蝎使”

听到“台凯”二字,龙誉的心不禁沉了沉,生生泛疼,躬身将脚边的蒲团翻了个背,继而跪坐下身,一向能说的嘴一时竟缄默得不知接什么话才好

台凯台凯,美丽快乐的台凯,竟是因为她,全都毁了,一如独空所说的香茶,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再也无人能品尝到了

陶壶中的雪水慢慢开始鼓起泡,沸腾,独空从枯荷叶中抓起一小把香茶,投入了陶壶中,而后将剩下的茶叶继续用枯荷叶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中

待独空做完这一切再坐下时,茶水已经咕咚咕咚冒着泡,揭了壶盖,用长柄木勺搅了搅,茶香即刻四溢

自独空说了台凯二字之后,龙誉发觉自己有些抬不起眸,有些不敢看独空平平淡淡的面容,她不是凶手,整个台凯却因她而毁,她始终是台凯的罪人,那个小阿妹骂的没有错,是她将不幸带给了台凯,除了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她带给台凯的灾难

“有时候,不是你不惹灾难,灾难便不会找上你”独空倒了一碗香酽的茶水,双手捧起递给龙誉,“台凯的命运如 ... [,]

(此,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说来,圣蝎使是台凯的恩人,又何必如此自责?命运该来时,谁也无法阻止”

龙誉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独空,试图在他眼里寻找丝毫虚假与安慰之意,然而,没有,不管是虚假还是安慰,都没有,他依旧是一副温温淡淡的神情

龙誉接过陶碗,看着青绿茶汁中自己的倒影,手紧紧握着陶碗,几乎要将其捏碎,眼神凛凛,“我不会让大伙白死的,不会”

独空缄默不语,捧起陶碗,慢慢饮茶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良久,龙誉捧着陶碗,直视独空,打破沉默

独空看了龙誉片刻,似乎在琢磨她要收回的究竟是哪句话,淡淡一笑,“其实圣蝎使说得无错,我的确又孬又懦弱,软绵绵连一把刀都握不稳,这是事实”

“这句话你已经重复第二次了”龙誉盯着独空的眼睛,“大巫师在乎那个蛮不讲理的公主讲的话?”

独空的手微微一颤,陶碗中的茶水险些溢出,虽很快恢复自然,龙誉却已瞧得清楚,不再就这个问题往下,毕竟她与他素不相识,今夜能对坐饮茶,也不过是巧合,但是她心下却还是忍不住为其叹一口气,不值得

“我想我应该走了,多谢大巫师的热茶相待,让我这身子暖和了不少”龙誉说完,欲站起身

“圣蝎使且慢”独空叫住了龙誉,龙誉平静看他,他才继续道,“圣蝎使来到王都已经将近一月,如今天是愈来愈冷,这雪,只怕还会下得更大,独空觉得,圣蝎使还是回圣山去吧”

“你知道我早就潜伏于王都?”龙誉再一次惊讶,对独空刮目相看,然而眼神却是顿时变得冷冽,声音也变得冷冷的,“圣山的事,大巫师也要管吗?”

王都周围以及王都内部有尸人出现,并且数量不少,苗王似乎有将大批苗民进奉给都督府和都护府当奴隶的打算,由他们方才的谈话,苗疆更有长安随时会再次出兵的危险,她必须要知道其中更详尽的事她才能返回圣山,否则等于弃整个苗疆于不顾

还有方才他们所说的都护府人倒马死的情况,她也要,究竟是否五毒圣教所为,若是,因由何在?若不是,亦不能让长安的大兵再压一次苗疆,苗疆会毁的!

“不是独空要管,而是独空觉得圣蝎使再留在王都也不会再有任何线索的收获,不如就此回圣山将你探听到的消息一并告知大祭司为好”独空说完,不知有一句话当不当说,最终还是平静说出口,“风雨欲来之前,独空想,大祭司是消圣蝎使能在他身边的”

他等的,抑或说是他们等的那一天,就要来了

又或者说,整个苗疆一起等的那一天就要来了

所有的付出,即将结束

龙誉看着独空,眸光冷沉,并不言语

独空也不在意,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龙誉,一改温吞吞之态,而是变得严肃非常,“独空此处有一封信,还望龙誉能替独空转交给大祭司”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听你的话回圣山?”龙誉没有接过独空递来的信,只是冷冷盯着他

“因为我相信圣蝎使是在乎大祭司的”就像他在乎你一样

龙誉抬手,两只手指夹住信,“你我不过第二次见面,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将这封信送到他手上而不会自己拆了看了扔了?”

“圣蝎使爱苗疆,我相信圣蝎使不会这么做”

龙誉冷哼一声将信从独空手指拿过,是,他说的没错,即便她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可是单单那一句,她就一定会选择先回圣山

风雨欲来之前,她要回到他身边,即便她不知道他所说的风雨是什么,也不知他是否信口而出,她此刻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因为这连日大雪,她也觉得着实诡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狂风巨浪一般

龙誉转身走了

“圣蝎使,雪大,夜黑,独身一人,需小心”

独空没有挽留她在如此冰雪寒天夜留下,而是似乎话中有话,龙誉没有回头,径自走了

狂风呼啸着白雪如刀一般扑打在脸上,松涛仿佛鬼哭狼嚎,龙誉踮脚踩在厚厚的雪上,因着狂风与脚尖着力点太绵软,加之夜太黑沉,唯有她怀中一颗拇指甲般大小的夜明珠散着浅浅淡淡的绿光,她的脚步并不快

她其实可以不急着赶回圣山,因为她已让林蝉蝉带着探听到的消息先行回去,可是在意那个白面小男人,再因着独空这么一说,她就更在意,她觉得自己有些犯贱

忽然,龙誉感觉到风卷雪飞的松林里有异样,虽不明显,但是她的耳力不会有错

“妹子,这么大的风雪,这么黑的夜,急急赶路是要回圣山吗?”

风大雪大,女子的声音不甚清晰,在黑暗中却已足够龙誉听得清楚

------题外话------

今天大叔看啥啥不对,看别人的电驴牌子,叫“宏驹”大叔眼睛不好,看成了“公厕”;然后又看到一辆驴的车牌子叫“尼建”,大叔又看成了“尼玛”,哎,看来大叔老眼很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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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孽,孽种的孽

( 一只火光猛烈晃动的火把,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欲灭不灭

借着这火光,龙誉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蛇阿姐?”亦惊亦喜亦疑惑,惊的是这样的风雪夜居然会有人出现,喜的是这个人竟是已经两月未见的蛇阿姐,疑惑的是蛇阿姐又怎会在这冰冷的风雪夜出现在王都附近?

而且,周围,有异动

“蛇阿姐怎么会在这儿?”龙誉保持着面上惊讶的神情,心下却多了一分猜疑与警惕

“自然是受命而来”沙耶娜举着烟火扑拉的火把慢慢朝龙誉走近,温柔浅笑的面容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有些奇怪的扭曲,翻卷的寒风将她温和的声音吹得细弱,“圣蝎使使女已回到圣山,布诺大人让我来找妹子回去向祭司大人复命了”

然而,随着沙耶娜朝龙誉的慢慢移动,龙誉的眼神慢慢变冷,垂在身侧的手慢慢五指并拢

“妹子?”沙耶娜见着龙誉没有反应,不禁又唤了一声

“蛇阿姐小心!”龙誉眼神一凛,迅速抓过沙耶娜的手腕,将她快速扯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一枚银针擦着她的耳畔往后她身后的方向飞去,龙誉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向前甩开,七八道细微银光向前飞去,杀意凛冽!

沙耶娜因着龙誉这突然一拉使得握着火把的手猛地一抖,火把跌落,而就在火把跌落到厚厚的白雪即将熄灭的那一刹那,借着微弱的火光,龙誉看见了面前松林里一齐摇晃出的十几个人影!

火光骤然熄灭,归于风雪之夜的黑暗中只有龙誉抓着手腕时扔抓在手心里的夜明珠透过她指缝散出的轻微绿光

“蛇阿姐——”龙誉正开口,忽觉后颈传来微微的酥麻感,全身有些绵软无力

“呵呵,妹子的心,真的是很善良,明明已经怀疑我,在危难之际竟还会先保护我”沙耶娜温柔的声音在龙誉身后响起,龙誉听在耳里却觉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以致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沙耶娜似乎又说了一句,“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沙耶娜最后一句话混在风雪中显得无比感伤,龙誉想要提起力气从沙耶娜身旁离开,发现竟是连抬眼皮的气力都已没有,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终究还是大意了

“啵……”一声龙誉手中的夜明珠落入白雪中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扑倒在了冰冷的白雪中

那些埋在黑暗深处的黑影,没有再移动一步

“呵呵,呵呵呵……”风雪湮没了沙耶娜低低冷冷的笑声,仿佛有数不尽的悲伤与苍凉

龙誉再睁眼时,身体依旧瘫麻,唯有脖子能扭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的山洞中,小小的洞口堆积着枯枝败叶,将洞口完全遮掩赚透过那错落的枯枝,能看到些微属于白日的光线,狂风仍在呼啸,吹得那些枯枝咔嚓嚓作响,却顽强地没有塌落,看不出外面仍否在下雪

而龙誉之所以能看清这洞口情况,完全是因着山洞里燃着柴禾,只听­干­柴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帙,昏黄的光投照在洞壁上,若不是洞口那些枯枝间隙里的些微白光,只怕她不知此刻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龙誉能感觉到自己身下垫着的是­干­草,和着山洞里的火堆,并不觉得冷,她坐不起身,只能微微扬起脖子,看不到人,却看得到山洞中另一个人在洞壁上的投影

龙誉眼神冷冷,张口,却发现自己张口尽是无声

“妹子醒了?”沙耶娜温柔的声音传入龙誉耳中,龙誉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不笑亦不怒,只静静地看着沙耶娜走到她身边,躬身将她扶起,让她背部靠着洞壁坐着,而后沙耶娜在她身边慢慢坐下

“妹子只是昏迷了一夜而已,以妹子的用毒本事,我自不敢在妹子面前搬弄自己的用毒之术,不过是趁妹子大意之时就妹子迷晕了而已”沙耶娜坐在龙誉身边,并没有看着龙誉,只自顾自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妹子的声音,只是暂时没有而已,七日后妹子仍能如常说话”

龙誉冷冷盯着沙耶娜,仿佛要将她为何要这么做的目的看穿一般

原来,她猜的没有错,第二层试炼时,是她在她的毒药中动了手脚,动作之迅速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而那时,若非那个白面小男人救她,只怕她早在那时候就死了

美丽温柔的蛇阿姐恨她?恨得想要杀死她?

理由呢?她与蛇阿姐相识并不久,结怨更无从说起,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她想要置她于死地?

真是有些可笑,她以为,蛇阿姐是她在圣山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像阿娘那般漂亮,像巫姑阿姐那般温柔,像小哥哥那般待她好,原来,却都是为了害她

“妹子此刻定是在想我为何要这么做”沙耶娜说着,微微扭头看向龙誉冰冷却依然清泠的双眸,嫣然一笑,“妹子的眼睛真是漂亮,­干­净透彻得就像妹子本人一般”

沙耶娜说完,又别回了头,不再看龙誉,而是微微往后昂头,将后脑抵在洞壁上,幽幽浅浅地笑着,“妹子现在无法说话,不如听听我说话如何?”

龙誉并不表态,也不再看沙耶娜,而是盯着面前不远处的火堆看,看火苗在漏进山洞的些微冷风的吹拂中微微晃动

“苗民一直以来几乎都是与世隔绝,然而在苗疆这片疆土上,有一个寨子,又一直与整个苗疆隔绝着,过着真正的与世无争的生活,那个寨子叫上碧”沙耶娜没有去看龙誉微微晃动的眼神,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述说中,“妹子想来也是知道这个寨子的,不为别的,只为整个上碧在二十六年前的一个雪夜被血洗,整个寨子三百多口人,不论还大着肚子的女人,还是还吃着­奶­的小娃,抑或是已经很老很老的阿婆,皆不能幸免,唯一幸免的,只有上碧的圣女,阿青里”

“上碧人很聪明,聪明得制造尸人这样的事都是上碧人想出来的”说到此,龙誉无法动弹的身子微微一颤,垂放在­干­草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却仍是无力,沙耶娜说到此,眼神变得黯淡,“可是再聪明又有何用,终究没有逃过被屠村的命运”

“可怜那阿青里,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还被那屠村之人带走了,带到哪儿去,妹子知道吗?”沙耶娜呵呵一笑,“她被带到了中原,带到了苗疆人最恨的中原去了,村子被屠,自己被抓到中原,便是连自杀的能力都被剥夺了,妹子,你能想得到那个可怜的阿青里心中是有多么怨恨吗?”

“阿青里被关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石室中,连续三天被灌着吃下些食物后,第四日,当她以为那些中原人只是想要将她关在这石室中时,那个屠村的男人出现在了石室,剥了被下了药身体软无气力的阿青里的衣裳,再剥了他自己的衣裳,如禽兽一般压到了阿青里身上”

狭小的山洞静静,偶尔发出柴禾被火焰烧断的声音,沙耶娜听不出是哀凉还是幽怨的声音幽幽响着,龙誉静 ... [,]

(静听着

“然后呢,如此禽兽的行为自然孕育了一个孽种的生命,自那男人告诉阿青里她肚子里已有了不该有的生命时,一个多月来一直处于反抗状态并且时时想着自尽的阿青里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让人灌着喂食,也不再想着自粳然而却是再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得像个死人”

“又到了大雪扑飞的季节,到了上碧被屠整整过了一年的那一天,大雪下得猛烈,石室里,阿青里手腕脚腕被铁镣铐定在石床上,没有产婆接生,那个男人就在旁边看着,看她撕心裂肺地喊叫了整整一天一夜,看她生下一个血淋淋的女婴”

“那个男人说,女婴是他的血与绝顶聪明的上碧圣女的结合,将拥有这世上最聪明的脑子,以及上碧圣女一脉无师自通的尸人制造之法”

龙誉平静冰冷的眸子睁了睁,又归于平静

“那个男人给女婴取了一个名字,孽,孽种的孽,没有姓氏,他觉得这样一个孽种不配拥有与他一样的姓氏”沙耶娜说完,自嘲般冷冷一笑,又一次转过头看向龙誉,“妹子想不想知道那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姓谁名谁?”

“阿青里是在中原扬州生下女婴的,那个男人,姓白,名严,若是女婴的名字再套上这个姓氏,就应当叫白孽”

白严,白严?扬州藏浇庄的庄主?龙誉没有掩藏她的震惊,二十六年前上碧从世上消失,一支一脉都没有留下,竟是白严所为?

那她所说的白孽,和小哥哥,是……兄妹?

“看妹子的反应,应当是想到什么了,阿妹想的没有错,那个女婴,就是你那个小哥哥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沙耶娜的声音依旧浅淡温柔

这一次,龙誉眼神变为凌厉,她竟然,知道小哥哥?

“妹子觉得我知道你小哥哥的事情很奇怪是吗?”沙耶娜微微扬起了嘴角,勾起一抹凄美哀凉的弧度,“那个女婴,中原名叫白孽,妹子可知道她的苗疆名字叫什么?”

龙誉盯着沙耶娜嘴角凄凉的笑意,心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难道,难道——

“她的苗疆名字,叫沙耶娜”

------题外话------

不够的字数明天尽量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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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 “哔啵——”柴火堆里爆出一朵火花,迸出十数颗火星

龙誉心底的震惊难以言喻,不可置信地看着沙耶娜

“白孽是我,我就是白孽,很可笑是不是?呵……”沙耶娜依旧在平静地陈述着,双手安静地垂放在膝盖上,没有看龙誉震惊不已的神情,眼睛看着面前的火堆,继续道,“阿青里生下我之后就死了,这些,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他说他不怕我恨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从没有把我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我一生下来,就被他喂下白家特制的毒药,无论我远在何处,他都能把我的命捏在手中,我在那间暗无天日的石室里活了整整十年,若不是给我送饭菜的白雎每次都会与我说上三两句话,我这辈子只怕连什么叫做说话都不知道”

“所以我恨那个男人,恨得入骨,就算将他碎尸万段也解不了我心中的恨,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过一刻时间是把我看做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一件工具”

“我长到十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告诉了我一切,让我到苗疆去,要我想方设法进入圣山”沙耶娜冷冷轻轻一笑,“所以,我成了他真正的工具,以妹子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得到那个男人让我进入圣山的目的是什么了”

“当一个细作,从内部毁了整个五毒圣教”

“其实,我可以选择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我不甘,就算我的命拿捏在那个男人手中,无时无刻不忍受着他对我的残忍与折磨,可我不想死不愿死,因为我要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得到他应有的下超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为整个上碧,为我那可怜的阿娘,以及为我自己,报仇”

“所以,我只能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工具”

“可是,不仅是他没有想到,便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连生命都不由自己控制,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人居然也会动情,居然会做到为了心中那个人而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沙耶娜说着,又看向神情已经慢慢归于平静的龙誉,浅浅一笑,“妹子你猜,是什么人值得我这么做呢?”

龙誉默不作声,不仅是因为她根本无法出声,也是因为她猜不透沙耶娜心中所想

她曾想过沙耶娜只是不喜她恨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中原派来要毁了五毒圣教的细作,更不会想到,她竟是上碧后人,身体里淌着的血与她何其相似,命运,却远比她还要悲哀

沙耶娜不急着自问自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人形小木雕,表面已被摸得光滑的小木雕安静的躺在她手心里,却是个未完成品,人形腰部以下的部分还未雕出

龙誉再一次震惊,这是……这是她曾经雕刻的那个白面小男人的木雕!她以为蛇阿姐只是一时觉得那个小木雕有趣,没成想她竟是早已看出来那木头刻的是何人了

那么,蛇阿姐心中的人,是……?

“妹子,你说我当时为何要从你手里拿过这个木雕呢?”沙耶娜动作轻柔地摩挲着木雕的嘴脸,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木雕上那嘴角微微上扬眸子微微完成倒月牙的人形,视一旁龙誉的震惊于无物,此时此刻,她的眼里仿佛只有她手中的人形木雕,“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这般舒心的笑容”

沙耶娜的指腹一下一下地在木雕的眼睛轻轻摩挲过,声音幽幽,“是的,我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该爱的人,即便我知道爱上他等同于把自己坠入万丈深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龙誉张嘴,想要说话,张嘴无声,只能微微拧眉盯着沙耶娜,以及她手上轻柔的动作

蛇阿姐,圣山的灵蛇使,竟然爱上了那个没有心的大祭司,她们,居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命运一向会捉弄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那这个世上的人开玩笑

“那一年我十五岁,我第一次走上圣山,第一次匍匐在蚩尤神殿里,也就是那一次,只一眼,我便知道我把自己的心失落在了那一双冷冰冰的眸子里,并且无法自拔”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蚩尤神殿明明就在圣山,然而我却永远靠不近他,甚至连见他一面都是极为不易,我甚至能掐指算得出一年之内能见到他的次数有多少,可愈是如此,我心中对他的思念就愈甚,有时几乎折磨得我都快疯了,比那个男人折磨我还要疼上千倍百倍”

“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我也不曾幻想我会得到他的任何回应,因为在他眼里,或许连我的样貌都记不清,可我无悔,因为我始终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因为我本身就是个肮脏的存在,不配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龙誉听到此,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抬起手扇沙耶娜一巴掌,奈何尽管她使尽浑身解数,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五指的微微抖动

“妹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要为我觉得不值得吗?”沙耶娜注意到龙誉的反应,又柔柔笑了,一如龙誉所熟悉的温柔笑意,没有丝毫做作与虚假,“妹子艾你真的是善良,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最上心的居然还是我,这也是我为何迟迟对你下不了杀手的原因”

“妹子,我恨你,很恨很恨,你还看不出来吗?因为你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沙耶娜抬手,将龙誉额上散乱的发丝理了理,眼神哀伤,“可我又喜欢你,喜欢你这样一个不知愁苦的妹子,因为你有一颗­干­净善良的心,善良得我一次想要杀一个人犹豫得揪心”

“妹子,其实你大可不必同情我,因为我做的事情,你已足够恨我,恨得想要杀我,若是如此,我也能无所犹豫地杀了你”

“你的第二层试炼,是我换了你的毒药,因为我想要你就这么死在试炼场上,没想到他果然是在乎你的,竟然出手救了你,实在令我震惊,又心痛”

“方才我讲的,上碧圣女一族的血脉,拥有无师自通的制造尸人之力”沙耶娜看着龙誉­干­净透彻的眸子,将最残忍的事实一字一句古语放得缓慢告诉龙誉,只见龙誉即便全身瘫麻然双手却在微微发抖,圆睁的双眼慢慢布上猩红的血丝,紧紧盯着沙耶娜,“妹子,你早就联想到了,只是不愿承认而已,而我想看看妹子伤心时候的涅,我不信,有谁人能一直无忧地过一辈子,尤其是妹子你,明明经历过许多足以令人撕心裂肺的事情,却依旧可以笑得无忧,有时候,我羡慕你,有时候,我却想撕裂你的笑脸”

“没错,出现在苗疆的所有尸人,皆是我所为”

龙誉想捂住耳朵,想逃离这个山洞,拒绝听沙耶娜亲口说出这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沙耶娜温柔凉薄的声音如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扎到她的心上

“那个小姑娘,我记得叫阿木朵,妹子,我可有记错?”沙耶娜的声音依旧温柔,听不出丝毫­阴­毒,可偏偏说出来的话,比任何利器都能伤人,“其实早在妹子到圣山之前我就注意 ... [,]

(到妹子了,因为白雎在乎你,比在乎他自己还要在乎你,他让我照顾好你,我与他的身体里虽然流着同样的血,他可以说是我的大哥,可实际上,他确是我的主子,那个男人,将我的命,交到了他的手里”

“白家的所有人我都恨,所有他愈是在乎你,我就愈想要伤你,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后来呢,妹子你就到圣山来了,二十年未曾离开过蚩尤神殿的他为了你一次次踏出了蚩尤神殿,所以我失控了,我让你亲眼看到了阿木朵被毁”

“还有台凯,也是我所为,妹子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沙耶娜突然猛地一把揪住龙誉的头发,用力往外拉扯,然而龙誉此刻却感觉不到疼痛,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混着血水的雨日,那个她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平的一道伤!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幕后人,想要碎尸万段的人,竟然,是温柔的蛇阿姐!

“妹子,你的手在发抖,是不是想要杀了我?”沙耶娜轻轻抚了抚龙誉的头发,眉眼含伤,“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是疯了,杀了那么多无辜的苗民,或许我是真的疯了,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以致于看到他对妹子你笑,我就忍不住想要杀人,杀光你在乎的人,让善良的你尝尝悲伤欲绝的滋味”

“为……什么?”龙誉的头因为沙耶娜扯着她的头发而往侧斜着,因这样的事实太难以接受,以致于她感觉不到头皮传来的痛感,盈亮的眸子充着血­色­,灰暗晦沉,艰难地张开慢慢刷白的­唇­,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妹子你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时常在问自己为什么”沙耶娜放开了龙誉的头发,眼神也变得灰蒙蒙的,“因为他在乎你,所以我恨你,他对你笑,我就更恨你,更想要你痛苦,即便我有不忍,毕竟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妹子,如若你不是白雎在乎的人,如若你不是他在意之人”

“妹子,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多人的疼爱,而我,竟是连远远望着他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沙耶娜似是自问自答又自嘲一般,嘴角的笑变得诡异,“妹子,若我告诉你,树顶村落的那一场大火,也是出自我手,你是不是想要将我碎尸万段?”

沙耶娜轻柔的笑声仿佛能冷到心底,龙誉恨不得想扇她几个耳光,让她说这不是真的!

“妹子不想相信是吗?因为你的善良使得你不想承认这样的事情是我所做的对吗?呵呵……其实我本不打算毁了那个平和的村子的,可是在第二层试炼时他出手救了你,那我就更恨你,可我不想杀你,我想要的是你承受心的折磨,是我告诉羽鹰帮,是树顶村落囚了那四鬼那么多年,还在他们身上种了偶人蛊,所以妹子就看到了那一场大火”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妹子而起,若是没有妹子,阿木朵还会活着,树顶村落还会继续平和,台凯还会有一年一度的努嘎西,妹子,我说得可对?”

沙耶娜嘴角的笑意最终变为诡异的­阴­狠

心底最痛的伤口被完全剖开,疼得无法言喻,龙誉慢慢闭起了眼,不想再看沙耶娜的脸

她以为,会是中原人,更甚一层,就是王都的人,没想到,竟是蛇阿姐,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妹子,你若是要恨我,就尽管恨吧,若是等我死了,你想要恨,也无从恨起了”沙耶娜将脑袋往后昂,抵到了洞壁上,看着洞顶幽幽凉凉道

龙誉蓦地睁开眼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杀你,杀你,或许我会解恨,可我不忍,每每一看到你澄澈的眼眸,我就下不了手,以致于到了我生命的最后关头,我依旧下不了手杀你”

“呵……妹子,我活不长了,就剩下不到十天的命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违背了进入苗疆的最初目的,为了他,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圣教的事情,也因为白雎怕他死了之后我对你不利,所以,他掐死了我的生命之源”

龙誉双眼蓦然圆睁,小哥哥……会死?

“妹子,白雎至死都为你着想,他也准备快死了,究竟还有几个月,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为了你,把他的命都豁出去了,可即便如此,仍旧得不到你的心,呵呵,或许是白家做下的孽太多,以致于神明将惩罚降到我们身上,爱而不得,是最最痛苦的事情,呵,呵呵……”

“妹子你说我临死前还把你抓来这山洞是­干­什么呢,因为我想最后见他一面,好让我死得安心,或许,死是我最好的归宿,因为我已经做到了想要做的事情,那个我恨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在子女的背叛中绝望地断气了,我也便没了再活下去的目的,这世上无一人在乎我,生与死,皆无人在乎,或许会记住我,也就只有妹子而已”

沙耶娜说着,也慢慢闭起了眼,嘴角残存着平静的笑意,“妹子你怀里的书信我已经让人送到圣山去了,七天,若是七天之内他没有来,或是没有找到这儿,我就要妹子到黄泉路上给我做伴”

洞外,大雪依然扑飞

洞内,两人的心,皆是如洞外的风雪一般寒凉

那个一直藏在龙誉袖间的红雪,不知何时已不在龙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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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阿哥,我要玩七十二变!

( 狭小的山洞陷入了完全的静寂中,龙誉不知洞外是否风雪依旧,沙耶娜每日喂她吃下少许的­干­粮和水,不再与她再说一句话

昼夜轮转,日子已以至第七日晨

龙誉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整整七日,她对于沙耶娜递到嘴边来的­干­粮瞧也未瞧,沙耶娜便撬开她的牙关将­干­粮塞进她嘴里,再往她嘴里灌些水,七日里她未曾闭过眼,倒影着火光的眸子猩红得可怖

她不知道她该想些什么,只觉自己的心混沌得无法思考,她不知道烛渊究竟有多在乎她,她也不知道小哥哥究竟是不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她无法接受的是身体里有一半血是苗疆人的沙耶娜如何对和蔼可亲的苗民下得了杀手,眼睁睁看着那一张张无辜的笑脸惨死在刀光火海中,难道爱上一个人,真的会变得如此疯狂,变得如此残忍地杀害无辜的人吗?

若是她早知道他对她的一个笑颜会害死这么多无辜的生命,那她宁愿选择从没遇到过他,宁愿,从没对他动过情

这样的事实,让她一腔为树顶村落以及台凯报仇的心尽皆冷了,沉了

即便她能行动自如,她也无法对沙耶娜下手,因为她的命运已经太过可怜,可怜得她的心已经扭曲,对这样一个无法逃脱命运枷锁可怜又可恨的人,她不知报仇二字该要如何写,她手中的利刃又该如何指向她

或许,让她就这么无法动弹是帮她做出的最好选择

可,她心中的仇恨仍旧无法宣泄,不,是中原,给苗疆带来杀戮与不幸的,是中原人!是中原那些一直想要铲灭苗疆拔除五毒圣教的罪恶之人!而沙耶娜,就是中原人滔天欲望的孽果,一个可怜的存在

若是没有中原人的贪婪,若是没有中原人的狭隘与无法容忍,苗疆就不会有杀戮,不会有刀光血影的悲哀,一切的一切,皆因中原而起!

她该恨的,该寻之报仇的,是中原,不是任何人!沙耶娜,究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傀儡,她种下的一切大恶皆因中原白家的贪婪欲望而起

她该恨的,是中原人!

龙誉灰败猩红的眸子慢慢聚起光亮,黄亮的火光在她重新变得澄澈的眼眸中烈烈燃烧

突然,莫名的,她的心口,怦怦狂跳,仿佛在回应某人的呼唤一般

眠蛊眠蛊,生生相惜,相互感应——

难道——

龙誉慢慢扭头,望向洞口的方向

洞口的枯枝静寂地沉睡着,没有丝毫动静,晨日的白光依旧错落其中,心跳仍在加速,以致她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

坐在龙誉身旁的沙耶娜察觉到她的变化,柔柔地微微一笑,美丽哀凉,慢慢站起身,未言一语,走到了洞口,将掩映在洞口的层层枯枝往外尽数推打开,凛冽如刀的寒风即刻无所遮拦地涌灌进山洞中,柴堆上的火猛地晃了晃,熄了

晨日的白光使得被枯枝掩映的洞口突然豁亮起来,刺目的白光令龙誉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火堆骤熄,刺骨的寒风灌进脖间,显得异常冰冷

原来,雪不知何时已经退,洞口,已经不见了沙耶娜的身影

猛烈的心跳渐渐趋于平静,带着温温暖暖的感觉

龙誉双眼死死盯着敞亮的洞口,入眼尽是白茫茫,原本掩映着洞口的枯枝倒在厚厚的白雪中,使得许多积雪扑漫进了山洞,寒凉雪遇着山洞里残存的温暖,化作了些许雪水

龙誉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紧张,抑或说是从未有过的期待,不再因眠蛊,心已再次加速

是他吗,会是他吗?

正如沙耶娜所说,她也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占了几分重量,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期待着想要见到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不是他来找她了

可是,她依旧动弹不得,想要自己亲自到洞外看看情况也没有办法

那么,若真是他来了,沙耶娜,会如何?

龙誉的心又紧了一分,以那个白面小男人的脑子,应该早已知道沙耶娜对他的情意,抑或说或者早就知道了沙耶娜是中原派到圣山的细作,若真是如此,他又会怎么做?

龙誉依旧死死盯着洞口,她发现,自她遇到那个白面小男人后,她想的问题是越来越多了,她从前的无忧无虑,不知在何时离她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龙誉耳里除了风声还是风声,直到她双眼看着洞口看到­干­涩得生疼,她听到有人踩着白雪向她所在的山洞洞口走来,伴随着响起悦耳的银铃声

烛渊逆着晨光站在洞口,身上裹着一领狐毛大氅,寒风吹起他垂在身后的长发,缭乱在肩头,因着逆光,他的脸溺在暗光之中,让龙誉看不清楚,唯见他身体周围好似镀着一层浅浅柔柔的光,温柔了他整个人的存在

龙誉觉得自己­干­涩生疼的眼睛有些火辣辣的疼,应是眼中有湿意的缘故,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她人生最美的一道风景,美得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阿妹此时这么丑就不要笑了,一笑起来更丑了”烛渊一向凉淡的声音带着嫌弃传入龙誉耳中,与此同时,他慢慢走近龙誉,龙誉看清了他的面容,那一双总是含着浅淡笑意的墨­色­瞳眸难得没有一星笑意,有的只是如深幽寒潭般的冰寒

“阿哥”龙誉仿佛看不到烛渊眼中的冰寒一般,含着笑张嘴无声地吐了两个字,笑得眉眼弯弯

此刻,她爱极了他眼里的冰寒,因为她看得出她知道,他是因为生气才会将他平日里那虚假的笑颜收起,而他的生气,是因为她,因为在乎她

她看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因为体内眠蛊所感应到的感觉不会欺骗她,这是她第一次读到他内心的情感,令她开心,或是说,令她感觉幸福

烛渊看到龙誉猩红的双眸,再看到她的无声张­唇­,眼神寒了一分又一分,从怀里取出一支细颈小陶瓶,将两粒黑­色­的药丸倒到手心里,动作毫不温柔的塞进了龙誉嘴里,而后就蹲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她

龙誉微微往后昂头,让自己眼里的湿意尽数倒回去,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原本瘫麻的四肢有了感觉,不禁试着动动五指,再试着抬起手臂

忽然,她张开还残留着瘫麻之感的双手扑到了烛渊身上,将双臂环在他的脖子后,烛渊因着她这突然一扑,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在地,龙誉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烛渊微微蹙眉,“臭,又脏,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我就是一辈子不洗澡,阿哥你也得闻!”龙誉像个无赖一般将脸窝在烛渊冰凉凉的颈窝里,难得地觉得鼻子有些酸,那还没有完全倒回眼里去的湿意又有了冒出来的迹象,只见她还故意将脸在烛渊的颈窝里蹭了又蹭,发现自己不但身体能动竟是声音也有了,虽然有些沙哑,却还是笑着继续哼声道,“我就是脏,也一辈子赖着阿哥!”

“我以为阿哥不会来的 ... [,]

(”龙誉幽幽说着,将烛渊的脖子搂得更紧了,眼里的湿意再也无法控制,汩汩冒出,湿了烛渊的颈窝,龙誉不仅没有抬头,反而将脸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伴着感伤,又伴着开心

在这山洞里的七天时间,她从没有坚信过他一定会来找她,她虽知道他在乎她,却不知道这份在乎在他心里究竟能占几分重量,并非她不相信他,而是她觉得若是把她和他的仇恨摆在一起,她或许根本不及他心中的仇恨更重要,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在乎何时有变,更随着这七日时间一天天缩短,洞口依旧如常,她就愈来愈觉得他不会出现

她甚至觉得,他所表露出的对她的情感,不过是要假意,不过是想要取得眠蛊的力量而已

可就在刚才,他出现在洞口的那一瞬间,她那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心跳的心,感受到的是他内心无可掩饰的紧张与慌乱,与他平静外表完全不一样的惊慌,只是这些紧张担忧与慌乱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全部归于平静,只因她的安然无恙

这是她体内眠蛊所感应到他的内心情感,他这样的人,能给她这样的情感,她觉得够了

“阿妹,让我想想,我发现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烛渊仿佛没有听到龙誉的话一般,任由她紧紧搂着自己,感受到她滴落在他颈窝的湿意也不在意,只坐在冰冷的地上神情严肃地说着他自己发现的问题,“自从遇到阿妹,我就总是需要找你,初见你时是我去找你,第一次让你下山采药时也是我找你,放你离开圣山后我还是去找了你,你去中原久久未归,依然还是我去找你,这次你突然失踪,还是要我亲自来找你,阿妹,你说,你还要我找你多少次才够呢?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阿妹这么折腾我”

收到独空给他写的信时,他便知道她出事了,而且是她一个人应对不来的事情,他第一次慌乱了,不同于她去中原的那一次,而是没来由的慌乱,令他都震惊自己的反应

她在他心里,已经占了不可失去,谁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无眠蛊无关,只与他的心有关

“阿哥这是嫌我给你惹的事多吗?”龙誉将自己眼里的湿意在烛渊的大氅上抹­干­净,将头靠在烛渊肩头,对着他的颈窝开心地笑着吐气,“我要阿哥找我一辈子”

烛渊冰寒的眉眼瞬时在一汪温柔中化开,他依旧没有接龙誉的话,而是将紧贴在他身前的龙誉轻轻推开,抬手解开系在自己脖子下方的大氅的系带,而后拿住大氅的顶端,手腕微微转了转方向,将大氅披到了龙誉肩上,再亲自为她将系带系上

龙誉眼中已没有湿意,但是两眼依旧猩红得很,此刻她低头看着烛渊正在替她系系带的双手,笑问道:“阿哥不是嫌我脏吗,怎么还舍得把自己的披风给我披?”

“阿妹不是要粘着我脏我臭我一辈子么,可这让我适应还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是提前感受一下而已”烛渊将系带系好,回答得一本正经,好似在回答什么异诚肃的问题一般

龙誉再一次笑着扑到了烛渊身上,笑吟吟道,“好阿哥!”

或许他没有甜言蜜语,或许他不会将任何感情都表现在脸上,可她知道,他将他心底所在乎的情感化作了一举一动,却还不忘贱言贱语将他的温柔掩盖下去,这是个别扭的阿哥

而她,正好喜爱他这份可爱的别扭

“我以为我来到会看到一具丑陋的尸体”烛渊将双手撑在地面上,以撑住龙誉的重量,没有抬手回搂她

“若是阿哥会看到尸体,那阿哥自己早就也是尸体一具了”龙誉也不在意烛渊的双手放在哪儿,贴着他的身体搂着他的脖子微微昂头看他,笑得有些得意,“阿哥是不是太紧张我,以致于忘了眠蛊是生生相惜的吗,我若死了,阿哥肯定也会到地下去找我的”

烛渊沉着脸不说话,他的确是太过紧张慌乱了,因为那场大雪困了他整整两天两夜,可尽管如此,他仍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可龙誉却不依不挠了,在他身上扭了又扭,笑意里的得意更甚,向他的脸凑得更近,笑着问道,“阿哥,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烛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龙誉消瘦的脸颊和血丝满布的眼睛,心底有种名为疼惜的感觉

“阿哥,你知道吗,这七天每过一天,我就更伤心一分”龙誉将头抵到了烛渊下巴下的脖子上,不再不依不挠地胡闹,原本得意高兴的声音里变得低沉

“红雪带着我走了一半路之后不见了,我在大雪里迷路了”烛渊终是抬起了一只手,放到了龙誉的头上,轻轻抚着她毛糙的长发

龙誉听到烛渊的“迷路”二字,惊得她立刻抬头,一抬头就撞上了烛渊的下巴,疼得她眼角有隐隐的湿意,也撞得烛渊的下巴麻得疼

“阿哥,我要玩七十二变!”迷路迷路,他这么迟迟没有出现竟是因为迷路!她这么黯然伤神的几日居然是因为他的迷路!说什么她也接受不了!她要用她学到的七十二变蹂躏他!

烛渊的脸立刻黑了,拧眉看着一脸怒意疼疼的龙誉,阿妹,你开玩笑的吧?

洞外的茫茅地中,红雪在欢快地跑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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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阿哥,对不起,我错了

( “阿妹,七十二变这种美丽的事情,不适合在这种粗陋的山洞进行”烛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再将山洞环视一圈,严肃道

“阿哥,难道野合你还想有床有枕头吗?”龙誉心中愤愤,说话带刺,打开烛渊的手,张口就咬上了他的下巴,狠狠用力地咬

烛渊面不改­色­,而是更严肃正经道:“我一直觉得野合这种丑陋的词与我不配,阿妹若是想玩,回了圣山你再慢慢玩”

龙誉将烛渊的下巴咬得更用力,抬手就往烛渊的裤裆下伸,还没碰到,就被烛渊擒住了手,趁他体内的欲望被她撩起之前将她推到了一边,径自站起了身

“阿妹要是还这么有气力,就站起来跟我回圣山”烛渊不冷不热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龙誉,寒风吹刮着洞壁呼呼作响,冷意更甚,令龙誉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我就喜欢野合这种刺激的感觉!”龙誉昂头,小野猫凶悍样地看着烛渊,然而她看到的是烛渊满是短小胡渣的下巴,她也才注意到他冰凉眸子下很是青黑的下眼睑,心再一次溢满暖意

烛渊居高临下地俯视龙誉,忍受她所有的无理取闹,淡淡道:“阿妹这赖要是耍够了就站起来,难道阿妹是非要把身上的气力用在野合上才满意么?”

龙誉忽然听话地慢慢站起身,可是双脚像是不听使唤般使不出一丝气力,许是连续瘫麻了几日的缘故,使得她才稍稍站起身又跌坐在­干­草堆上,于是她便抬头看向站在一旁只观望不帮扶的烛渊

“嘿,阿哥,我这双腿,一时废了,站不起来”龙誉讪讪笑着,一脸无辜,说话时还不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涅,伸手扯了扯烛渊的衣袖,活像一只讨好人的小猫像烛渊讨好道,“阿哥帮帮我,扶我一把呗”

烛渊只是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就在龙誉发觉自己人生第一次装可怜失败正垂下手的时候,烛渊背对着她蹲下了身

龙誉愣住了,愣愣看着烛渊尚算宽阔的背,久久反应不过来

“阿妹要是嫌弃,那我就先走了”久久等不到龙誉的反应,烛渊抛出不冷不热一句,复站起身

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龙誉整个人用力扑到了他背后,因有前车之鉴,烛渊早已稳住了双脚,才使得他没有往前跌趴在地上

也就在龙誉扑到他背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却温柔疼惜的弧度,也只是一瞬间,他平展的眉心又慢慢蹙紧

“阿妹将我的脖子搂得这么紧,是太爱我还是想要杀我?”这双小手臂,勒得他快要断气了

“阿哥你猜呢?”龙誉搂着烛渊脖子的双手不松反更紧,将脸埋在他带着冷意的长发间,无赖般地笑着反问,将双腿紧紧扣在烛渊身上,以免自己往下滑

烛渊没有说话,迎着凛冽的寒风抬脚往洞外走去

“阿哥阿哥,我要滑下去了,你用手带带我呗,做人不能这么小气”龙誉得寸进尺地将脸在烛渊的背上蹭了又蹭,烛渊无奈,抬手挽住了她的膝弯,让她更稳妥地呆在他的背上,龙誉又高兴地将自己的身子往上蹭了蹭,将头蹭到了烛渊的肩上,将脸贴在烛渊的颈窝里

“阿哥,你的身子好冷,我给你暖暖好不好?”龙誉鼻尖触及烛渊冰凉的颈窝,令她不禁吸了吸鼻子,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大氅,将烛渊的身子一并包裹在宽大厚暖的大氅中

烛渊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依旧沉默,却发现他背上的这个重量,其实很轻很轻

“阿哥,蛇阿姐呢?”龙誉将下巴搭在烛渊的肩上,垂眸看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行进,挂心地问道

她已将洞外四处都看过一遭,没有血­色­,亦没有人影,她不知道沙耶娜是死是活,亦不知道自己是担忧还是高兴

“不知道”烛渊淡淡答道

龙誉惊喜,“阿哥没有杀蛇阿姐?”

“不过是不想脏了我的手而已”烛渊冷冷一笑,仿佛在笑龙誉的天真,“我杀她,只会让她解脱得更早,可我偏想要她慢慢受折磨而死,想必此刻,她应该是瑟缩在哪个角落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阿哥,你早就知道蛇阿姐是细作”龙誉将脸埋到了烛渊背上,声音微微发颤,却没有任何疑问,仿佛在叙述一件她早就明白的事情

“阿妹已经知道了不是么?”烛渊微微一笑,带着冷意,“从她第一次匍匐在我的面前我就已经知道她心怀不轨,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了如指掌,包括她给中原传密信,炼尸人”

“包括,她对我的情意”

烛渊冷冷的声音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龙誉搂在他脖子前的双手已深深用力地抠进了他的双肩

“留着她,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能使出什么大本领而已,只是作为细作的她,十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对圣山不利的举动,而我正好日子太过无趣,有个人来观察刷完也是不错,我倒是想看看她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掀起什么大风大浪,终究这结果还是令我失望”

他所知道的,还有她的身世,她身上背负的血仇,还有她迟迟没有将尸人驱向圣山的原因

“阿哥,蛇阿姐之所以在圣山没有任何大的动作,是因为她爱你”龙誉的心有些难受,因为这一个注定了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她付出了太多,包括她自己的­性­命,既可恨又可悲,“为了爱你,蛇阿姐把命都丢了”

“与我何­干­?”烛渊无情反问

“可蛇阿姐终究没有要了我的命”龙誉难受道,明明那么恨她,却还是放了她一命,“阿哥,刚才,你见到蛇阿姐了对吗?”

她不知道她是否如沙耶娜说的善良,可她知道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即便对方是一个可怜人,她也不会,可她不会阻止她见他最后一面,因为她的人生已经太过悲哀

可她依然想知道沙耶娜是否见到了他,又和他说了些什么

“怎么,阿妹不想让她见到我,还是不想让我见到她?”烛渊嘴角挂上了寻日里的玩笑,“还是说,阿妹怕我跟别人跑了不要阿妹了?”

“我不怕”龙誉在烛渊背上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却笃定自信,“因为阿哥是我的”

烛渊的心还是自认为不争气地小小加快了速度,龙誉清楚地感受得到他心的变化,又将下巴蹭到了烛渊的颈窝里,笑得得意,“嘻,我是明白了,阿哥总是口是心非!”

“我只是想知道蛇阿姐跟阿哥说了什么”埋藏在心底整整十年的感情,让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感情,在她生命的尽头,她会说什么

烛渊没有回答龙誉的话,眼睛只是凉凉淡淡地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那个温柔又妩媚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含着柔美的笑问他,为何不是她

至始至终,他没有回给她一句话 ... [,]

(,甚至看着她慢慢转身,走入茫茫松林雪海,面上神情也无丝毫变化,仿佛在看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原因,他自己也不知晓,只是情之一事从来没有先来后到,正如这十年,他从未觉得她在他生命里有过汪,甚或觉得她根本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犹如一个陌生人,留不下星点痕迹,又或是说,他的心,根本由不得任何人留下丝毫印记

只有这个名为龙誉的女娃娃,是个例外,也是他人生的意外

他从不会悲悯怜惜任何人生命的终结,包括沙耶娜,即便她为了他忍受了十年的苦痛折磨,即便她为了他将命都奉了出来,依然得不到他的丝毫在意与怜惜,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一个可有无可的过客

就连这最后一刻,他仍旧一句话都不愿给她,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没有心

沙耶娜最后回过头看着烛渊,嘴角有血蜿蜒,笑得凄美,说,你想见的人,死了

于是他不能自已地慌张朝那个狭小的山洞口奔去

沙耶娜笑得更凄绝,说,我终于见到你除了笑与不笑之外的涅

他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阿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包括树顶村和台凯被屠,你都知道是何人所为,对吗?”开心与哀伤并存,与他在一起,就是注定要承受她从没有承受过苦痛,她不怨,她亦不悔,她不怨他的知而不告,她只怨自己的愚蠢

“阿妹,一味的良善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存活,我说过,我不想要一个弱小的人站在我身边,唯有经历过黑暗中的苦痛,才能将一切看得更清,才会追求强大”烛渊难得地没有玩笑,“阿妹若是恨我也可只管恨,因为我也恨着阿妹”

“阿哥,我不会恨你”龙誉松开了自己深深嵌在烛渊双肩中的五指,紧紧环着他的脖子,目视前方,坚定道,“我也说过,我会强大到与阿哥并肩而立”

“那阿妹你认为,你所谓的蛇阿姐会真正放过你这条命么?”烛渊笑意深深,说出的话被寒风包裹,显得异常的意味深长

龙誉陷入了沉默,什么意思?

“阿妹,你说,以你的脑子,若是没了我,你要怎么活?”烛渊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的蛇阿姐一旦死去,她所制造出的尸人必然暴走,阿妹你猜,届时苗疆会变成怎样一种情况?”

龙誉惊得在烛渊背上直起了腰,大氅被撑开,寒风呼呼直灌进两人身体里,烛渊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龙誉立刻又俯下身将他搂着暖暖的,烛渊满意勾­唇­

“阿妹原本不是一直想要调查尸人一事么,如今我便把这件事交给阿妹去办了,阿妹所爱的苗疆的平静日子,可就交到阿妹手上了”烛渊的脚步不仅不因背上背着龙誉而变得缓慢,反而愈加轻快,“阿妹,该用用你的脑子了,若是实在想不出对策,再来问我”

龙誉张口狠狠咬住了烛渊的脖子,冷哼了一声,心却提得紧紧的

烛渊不怒反笑,“阿妹愈来愈像一只小野猫了,动不动就咬人,要是回了圣山有人问起我这脖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咬痕,我该怎么回答呢?”

“这个阿哥就放心好了,我相信圣山之上不会有人敢问你的”龙誉松口,还故意在自己的齿痕上舔了几下,感受到烛渊身体的小小变化,才得逞地安静下来

烛渊但笑不语,红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烛渊面前不远处的雪地上,带领着他在茫茅海松林见穿行

龙誉没有注意到红雪,因为她发现烛渊冰凉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很暖很暖,暖得她将脸靠在他的背上不愿再抬头,还将风帽拉起遮挡她和烛渊的脑袋,听寒风隔着风帽在耳畔呼啸,在烛渊微微起伏的背上只觉七日来的倦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竟是靠着烛渊的背沉沉睡了过去

“阿妹?”烛渊发觉过了许久龙誉都没有再说话,不由拧眉叫了她一声,而回答他的是龙誉浅浅的酣眠声以及她的脑袋即将往他的身体外侧倾倒,烛渊将眉心拧得更紧一分,虽然无奈,却还是抽出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在他的背上倚靠好,听着她浅浅的酣眠声,无奈却又温柔地微微笑了

烛渊发现,他的身子与龙誉的身子交碰会慢慢变得温暖,当是他们真正欢好眠蛊的相互感应无疑,感受着龙誉紧贴在他背上的心跳,只觉心安

红雪本在前面领着路,忽然发现自己与她的新旧两个主人相距甚远,不由调转方向,往回爬去,爬到了烛渊肩头,摇尾看着难得眉目温柔的烛渊

“红雪,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小主人很是让你­操­心?”烛渊浅浅笑了

红雪在烛渊肩上打了个圈儿,烛渊笑意更甚

“看来以后我与你需要更多地交流交流”或许是他过往三十多年的时日太过压抑­阴­暗,所以上天给了他这么一束难办又温暖的阳光

烛渊在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很快被风雪填埋,松林雪海又恢复了从未有人来过的迹象,就像是某些人留在这世上的痕迹,不过瞬间,就被填埋抹除得­干­净,没有人去在意,更不会有人去伤怀

灵蛇使在去往中原执行任务时,被中原人杀害了,这是曳苍和布诺两位长老向圣山教徒公布的消息,圣山自然陷入了高喊为灵蛇使报仇的激愤局面,若非烛渊出现,只怕已有教徒冲到中原去了

烛渊只说了一句话,整个圣山便安静了下来

他说,时机未到

不仅是因为他在圣山众人心中是神明般的存在,更因他那能预见命运的巫术从未出过错,所以他一句话,胜过曳苍与布诺百句

在圣山人心中,也正因为大祭司如神明一般的预见之力,才使得二十年前就已奄奄一息的五毒圣教没有从这世上消失,而是慢慢恢复了元气,慢慢地恢复了以前震慑中原的力量

灵蛇红叶与红菱似乎没有寻新主人的迹象,回到迷踪去了

灵蛇使使女画里似乎不相信灵蛇使沙耶娜已死的消息,提了十万分的胆气入了蚩尤神殿,再出来时,是被被抬出来的,已是断气,喉间站着圣蝎红雪

整个五毒圣教的人皆知,在没有圣蝎使出现的这二十年里,烛渊大祭司就是圣蝎红雪的主人,且五种圣物,皆有自己的脾­性­,灵蛇使画里这般被圣蝎红雪亲自取命的下超当是她在神殿里说了什么得罪了圣蝎或是得罪了大祭司的话,没有人会为她的死唏嘘,也没有人会认为她无罪,因为但凡大祭司烛渊的决定,从没有人会认为不该

圣山之人更恨中原人了,不仅是因为沙耶娜之死,更是因为灵蛇使之位一旦空缺,教主之位又将无人上座,圣山众人可是千盼万盼才盼到了五位圣使全齐,盼着时隔了二十年的新一任教主诞生,却不想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如何令他们不恨?

龙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来,这是在她醒来之后林蝉蝉告诉她的

龙誉一醒来就泡了个舒爽的澡,将她这些日子的晦气 ... [,]

(给洗­干­净,之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八大碗酸汤鱼饺,直看得林蝉蝉目瞪口呆,吃饱喝足之后舒爽地躺在藤摇椅上听林蝉蝉的详细“汇报”

林蝉蝉说她是第一个看到烛渊大祭司背着她回到圣山的,那会儿天将明未明,看到他们时还以为看花了眼,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竟会把她背回来,只不过在见到她林蝉蝉时,他的温柔就全没了,因为他将他背上那个睡得死沉的人扔到了她背上

“做你的使女就要受你的奴役,龙誉,曳曳可还没得到过我背他的待遇,这么好的事,第一次竟然给你了,真是不美好”林蝉蝉看着一副悠然惬意涅的龙誉,抱怨之后又认真道,“可是,龙誉,你不是在王都吗,怎么回来时竟瘦得有些不成人形,还和那个大祭司一齐回来的?”

“遇到了情敌,险些没命,他救了我”龙誉将自己那七日的情况认真简单地总结为一句话,令林蝉蝉听得瞪大了双眼,惊得从小凳上蹦起了身,口齿不清道,“情情情情敌?”

其实林蝉蝉想说,那样­阴­森可怖的男人,送她她都不敢要,竟然还有情敌?

“其实我也在想,他那样冷冰冰­阴­森森的白面小男人,竟然不止我一个人瞎了眼看上他”

“我觉得那个大祭司是真的关心在乎你”林蝉蝉又重新坐了下来,在圣山这三个月,她的脾­性­已经改了很多,除了在曳苍面前她还活蹦乱跳如从前,其余更多的时候都是安静的,知道了当喜怒不形于­色­,并且要学会察言观­色­,不当说话时绝不可多说一句,反正她要做到的是不能让任何说曳苍娶了个没用的惹人嫌的中原媳­妇­,所以对于龙誉说出的这种对于她来说完全属于劲爆级别的消息,她震惊,可也能很快平静下来,认真剖析问题,“不然他不会将你背在背上,我见到你们时,他的脸­色­很是疲惫,想来是一路回来他从没有放下过你”

就像那是曳曳背起她一样,心中无她,他绝不会背起她

“蝉小妹,你说,真的有人会爱一个人爱到丧失自我的地步吗?”龙誉将腰杆挺起,坐直身子,看着林蝉蝉,她想找个人一舒胸中压抑,她始终还是无法接受沙耶娜那所谓的情爱

“若是连命都可以给对方,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林蝉蝉反问,却眼里却没有任何疑惑不得解,“不过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你会觉得无法理解而已”

龙誉第一次以一种赞赏的眼光看林蝉蝉,“蝉小妹,没看出来你对这情啊爱啊的理解得倒挺多挺深”

“那是,至少在这一方面我还是自认比你强的”林蝉蝉得意地昂昂下巴,“谁让我和曳曳走到一起这么不容易,我险些死了,他也险些死了,幸好没有到低下去当鬼夫妻”

“哈哈,你确定到了地下曳苍还会想娶你?指不定找哪个漂亮妖娆的女鬼风流去了”龙誉忍不住打趣

“他敢!”林蝉蝉果然怒了

龙誉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沉静,神情认真地看着林蝉蝉,“蝉小妹,你认识扬州藏浇庄的白雎少主,对不对?”

对于沙耶娜说过的话,她一直害怕着,她总有一种感觉,沙耶娜说的话是真的,虽然她心底消的是她说的话不过是骗她刺激她而已,毕竟她那么恨她,小哥哥一旦真如沙耶娜所说的那样,她必将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心结,如此沙耶娜便达到了让她痛苦的目的,比让她死更难受

小哥哥会死?不可能的,绝不可能,那么温柔的小哥哥绝不会死,即便他欺骗了她,可她不会恨他,更不消他死

林蝉蝉的手有些微颤抖,定定看着龙誉,心中有慌乱,可她相信龙誉不会害她

“白公子是个人人都说好的人……”

傍晚时分,蚩尤神殿里,烛渊左手捧着的小香炉里Сhā着的香燃到了尽头

“死了么?”烛渊看着袅娜的烟柱慢慢消散,沉沉笑了,“如此不值得,死了倒也解脱”

烛渊说着,抬眸看向殿门处,沉沉笑意改为浅淡,“阿妹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这么疑惑不前扭扭捏捏可不是阿妹的作风”

“阿哥,你方才说……谁,死了?”龙誉慢慢走到烛渊面前,看着他手中香炉里已经燃尽的香梗,出口的声音有些发颤

“阿妹你猜呢?”烛渊笑得温柔,转动着手心里的小香炉,却是没有看龙誉

蚩尤神殿一如既往的冷,仿佛这神殿的主人不知何为冰冷一般,没有丝毫暖气

龙誉艰难地张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阿妹既然无话可说,那便走吧,阿妹这是睡饱了没事­干­所以来我面前杵是么?可我还困得很,这下轮到我去补眠了”烛渊不冷不热地说着,将手中小香炉放下,自石椅上慢慢站起身

“阿哥”龙誉突然抓住了烛渊的手,烛渊淡淡看她,龙誉欲言又止,“阿哥,我……”

“阿妹若是要与我说想到了如何应对尸人暴走的对策,我愿洗耳恭听,而阿妹若是要与我说其他不相­干­的事情,请恕我现在乏得很”烛渊静静看着龙誉澄澈的眼眸,心底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往上窜

他知道她想要说想要问的是什么,他的心感受得到她的想法

龙誉没有放手,只是期盼似地看着他,张张嘴,依旧没能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

“阿妹,我所卜的卦的确能够预见命运,可是阿妹有没有想过,预见命运,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烛渊静静地盯着龙誉的眼眸,“命运可知不可改,阿妹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你那亲爱的小哥哥命运究竟如何,是想要做什么呢?”

“若他不死,阿妹想做什么?若他死了,阿妹又想做什么?”烛渊不着痕迹地拂开了龙誉的手,冷冷淡淡道,“我不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卜卦,阿妹回去吧,我以大祭司的身份命令你,明日正午之前,必须将你思量的应对之策拿来见我”

龙誉被烛渊拂开的手仿佛失去了气力,再也抬不起来,更别说再一次抓住烛渊的手腕,只能看着他慢慢往花庭后殿的方向走去,一时竟是连张口唤他的勇气都没有

烛渊走到通往后殿的秘道口时,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凉凉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再次传进龙誉耳里,“每一个人的命运皆如轮盘,自出生那一刻起轮盘便开始转动,不可改变,更不可逆转,强行逆转命运轮盘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一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巫师断不能违背的,就是泄露天机,天道轮回,是这个人世自古以来从不会改变的”

烛渊说完,身影在龙誉视线里消失了

龙誉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垂首定定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烛渊放在石椅椅把上的小香炉,突然很想煽自己一个巴掌

身为巫师的原则,她如何能不知道?她只是太过害怕温柔的小哥哥会死,以致于心慌乱了,于是慌不择路地来找他了,可她忘掉的不仅仅是苗疆巫师的原则,她忘掉的更是 ... [,]

(小哥哥的身份

小哥哥是苗疆更是五毒圣教的敌人,他又怎会帮小哥哥卜卦

而最最让她恨她方才举止言行的,是她不知他预见命运要付出代价,她不知会是什么代价,可无论什么代价,皆不是她想要的,她恨自己,因为她感觉得到他压制在心底的怒火以及一缕缕浅淡的哀伤

她说过以后疼他护他的,可她自己,做了什么?

龙誉一边想一边捧着烛渊方才放下的小香炉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香炉贴着手心,在这寒天冻地的时节,那冷意能透过掌心直穿心尖,令她不禁打了寒颤

龙誉心一紧,连忙将小香炉放下,匆匆往后殿跑去了,可她才跑到中庭便停下了脚步,因为烛渊正立于满园萧条之中,正将手中刚刚点燃的明路风灯挂到一旁的石像尾巴上,听到龙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着她

烛渊淡淡的眼神与寻常无异,龙誉却觉看得难受

“阿妹,许久未听你吹夜箫了,突然又想听你吹夜箫了”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烛渊从外褂后的腰间取下一直都别在腰上的褐­色­夜箫,浅笑看着还站在廊檐下的龙誉,“虽然此时夜­色­不算好,不过阿妹可否愿意为我吹奏一曲?”

龙誉走上前,接过了烛渊手中的夜箫,烛渊依旧浅浅笑着,那样的笑容让龙誉辨不明究竟是真是假,只见烛渊转身往后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此处风大,冷,到后殿廊下坐着吧,还能挡着些寒风”

龙誉没有跟着他走往后殿,而是定在原地,将夜箫抵到了下­唇­,十指微动,悠悠扬扬的箫曲便溢满了整个花庭,往夜空缭绕而去

烛渊的脚步有一刹那的停顿,却还是走到了后殿廊下才回过头,整个人隐匿在寒冬之夜的暗­色­之中,让人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夜­色­下,龙誉位于花庭,只能隐隐约约瞧见站在后殿廊烛渊的漆黑身影,一刹那间竟给她一种他随时随地都会消失或被吞没在那黑暗之中,惊得她的箫声戛然而止,非一般地往烛渊所在的方向冲去

可那明明前一刻还存在的身影在她来到跟前时竟突然消失不见了!龙誉惊怕得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夜箫,双肩不受控制地微微打着颤

“阿哥!”龙誉急切地唤了一声,带着不安和颤抖的声音混入冰寒的空气中,在空荡荡的花庭中形成回音,那昏黄的风灯摇了椰更显萧条之意

没有烛渊的回应,龙誉的心更慌了,龙誉不禁又急又怕地将双手五指并拢,放到了嘴边,冲空荡荡的花庭大吼了一声,“阿哥——!”

龙誉这一声吼震得那挂在石像尾巴上的风灯似乎晃了晃,一瞬间竟有要熄灭的迹象

“原来震耳欲聋是这种感觉,阿妹这一嗓子够凶狠”就在龙誉心急如焚时,烛渊带着玩笑的轻笑声在她身后戏弄般响起,惊得龙誉连忙回过头

冬日的天黑得早,此刻虽未到戌时,可是天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黑暗之中,­借­种中庭那远而昏黄的火光,龙誉虽看不清烛渊的面容,却已足够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存在

“还是说,这是阿妹的深情呼唤?”暗沉的夜­色­里,烛渊如虫笑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处便传来撕痛的感觉,还有双臂被某只小野猫的爪子用力狠狠地掐赚那只喜欢张牙舞爪又尖牙利齿爱咬人的小野猫又把他给咬了

“阿妹还是改不了这爱咬人的毛病么?而且怎么专喜欢咬我的脖子呢?看来我真需要为我的脖子担忧担忧,指不定哪一日就被阿妹给咬断了气”烛渊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只浅浅笑着

而他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便被龙誉堵住了嘴,不是用手,而是用嘴

龙誉依旧狠狠掐着他的胳膊,泄愤似的用力啃着他的下­唇­,逮到他的舌头便用力吸着,直到她的舌尖尝到腥甜之味,她才放过烛渊的舌和­唇­,改啃为轻舔,双臂也环到了烛渊的脖子上

龙誉小猫似的轻轻舔着烛渊那已经被她啃得红肿的­唇­,而后舌尖慢慢往下,轻轻舔过他刮净了胡渣的光洁下巴,还不忘轻轻啃了那光洁的下巴几口,才又继续慢慢往下,轻轻舔着他微微跳动的喉结

而一直无动于衷的烛渊,冰冷的身体在龙誉那温热带着些微湿意的舌尖撩拨下,渐渐有了反应

龙誉的舌尖继续游走,轻舔上了烛渊完美迷人的锁骨,令烛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突地一颤,龙誉得逞似的又在他的锁骨上轻啄一口,烛渊的身体又是微微一颤,当此之时,龙誉突然抬起头,踮起脚,含住了烛渊冰凉的耳垂!

烛渊体内的欲­火­尽数被龙誉成功地撩拨起来,微微躬身,将挠他心智的龙誉打横抱了起来!

龙誉含着得逞的笑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将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阿哥,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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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我喜欢阿妹的叫声

( 烛渊体内的欲­火­尽数被龙誉成功地撩拨起来,微微躬身,将挠他心智的龙誉打横抱了起来!

龙誉含着得逞的笑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将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阿哥,对不起,我错了”

烛渊的身子在慢慢变得温暖,慢慢变得火热,龙誉用舌尖拨弄着他的耳垂

后殿里的灯火好似终年不息一般,始终在昏暗的后殿燃着昏昏黄黄的光,只见烛渊抱着龙誉进了后殿之后,轻轻一勾手,殿门左侧的火光骤熄,厚重的殿门便自行掩上了

烛渊将龙誉扔到那独属于他的宽大竹床上前不忘脱了她脚上的棉鞋,自己则站在床前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她,浅浅淡淡的火光将凉寒的后殿酝酿出暧昧,烛渊好似看到了龙誉白皙­嫩­滑的双颊有迷情的红霞浮动着,喉结不禁猛地一动

“阿哥”龙誉被扔到铺了两层软被的床上并未觉得疼,倒是眉眼扬着娇俏的笑直腰将身子贴近烛渊,“我已经泡过澡了的,又香又­干­净,不信你闻闻?”

龙誉说着,抓起一缕垂在胸前的发丝,凑到烛渊鼻底,笑问烛渊,“还有山泉的味道,是不是?”

“然后呢?”烛渊笑着反问,微微躬身凑近龙誉的面庞,“阿妹想要表达什么呢?”

烛渊的鼻息不同寻常,而是灼热而滚烫,龙誉看着烛渊近在咫尺的眉眼,读到他眼底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一想到那第一次仿佛整个人被撕裂开的疼痛,方才那大胆逗弄他的勇气便消退了大半,立刻朝后拉开与烛渊的距离,嘿嘿笑着,“没什么,我没有想表达什么”

烛渊只是静静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得深邃

“阿哥,我突然肚子疼,你不是困得慌了吗,那阿哥你快些睡吧,我就先走了,不吵你了!”龙誉被烛渊这样深邃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床便挪,见烛渊只是静静站着,赶忙俯下身将棉鞋套上

可就在她正弯腰想要拿过棉鞋时,她的手被一阵迅疾的掌风用力一拍,还不待她反应,她已被烛渊压着躺到了床上,两条小腿还晃悠悠地垂在床边

“阿妹,闯了祸又想临阵脱逃么?”烛渊双手撑着床面,慢慢俯身靠近龙誉的耳畔,浅浅笑着,“阿妹不是想玩七十二变么?此时此刻此地正适宜,我愿意给阿妹小试牛刀,怎么样?”

“我不要!”龙誉毫不犹豫地拒绝,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烛渊,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以及体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哦?为什么呢?”烛渊微微挑眉,抬起一只手轻轻抚着龙誉弯而细长齐整的眉毛,笑意温柔,“阿妹前几日还狂野得如同小兽一般要和我野合呢,这会怎么却不要了呢?”

“那是因为……”龙誉不是感受不到烛渊身体的变化,而是已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某处已经在撑小帐篷了,虽然她也觉得这临阵脱逃实在是折磨他,可她也实在是……的的确确……怕疼,所以,“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下次吧,怎么样,阿哥?”

烛渊却没有将她放走的打算,只是将俊眉挑得更高,笑容更深邃,“下次?只怕阿妹的下次,我已经废了”

“不会的不会的,啊……”龙誉正讪讪笑着,忽然身子猛地一颤,轻呼出柔柔绵绵的一声

于是她想要抬起双手将烛渊推开,可烛渊好像猜透了她要逃的想法一般,不仅死死扣住了她的双手,还将她整个人带到了床上,手指轻勾,被撩挂起的帐幔便慢慢垂了下来

“阿哥你放开我,我不要玩七十二变了!”

“那阿妹不是白学了么?不觉得浪费了么?”烛渊笑着再一次靠近龙誉的耳畔,阿妹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却怕这么美妙的事情呢?“

龙誉双手打开了又握紧,握紧又打开,然而她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生怕自己再发出方才那种可耻的叫声

烛渊一只手则覆上了她的下巴,用拇指将她紧紧咬着的下­唇­拨了下来,依旧笑得温柔,”阿妹小心将自己的下­唇­给咬掉了,这样届时想叫只怕更不好意思叫了“

”为什么?“双颊已经染满红晕的龙誉好奇心依旧很浓

”没了下­唇­,说话会跑风,而且还丑,届时阿妹还好意思叫么?“烛渊浅笑

龙誉连忙伸出舌头舔着被她自己咬出牙印的下­唇­,她不要说话会跑风

”小家伙,怎么会这么怕疼呢?“烛渊笑意柔柔,看着龙誉的小舌,胸中欲­火­更是翻腾,俯身张口就擒住了龙誉的舌,覆在她的­唇­上与她的舌交缠着,丝毫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阿妹可还觉得冷?“烛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龙誉透红的脸颊,柔声问道

龙誉咬­唇­不答,烛渊微微撑起了身,微微歪头笑了,”那阿妹用身体回答我就好“

”阿妹,你也想我了呢“烛渊贴着龙誉的耳畔,浅笑出声

”阿妹,你这样会把我夹断的,那样以后你就要当活寡­妇­了“烛渊拧眉认真分析后果,”这样阿妹以后的幸福日子就失去毕了,阿妹不怕么?“

龙誉紧紧抿着­唇­

”乖,一会儿便不会疼了,听阿哥的话,嗯?“烛渊柔笑,徐徐诱导着他可爱的小野猫

”真的不会再有被撕裂开的感觉?“龙誉有些不相信,不是她受不了疼,是这种疼实在太难忍,而且还会让她忍不住发出那种可耻的叫声

”我也害怕听到阿妹杀猪般的嚎叫“烛渊抚了抚龙誉的秀发,笑意更浓,”我会让阿妹体会欲死欲仙的感觉,如何?“

”我喜欢阿妹的叫声,如阿妹的歌声一般好听“烛渊不忘俯在龙誉耳边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龙誉则是将双手十指深深嵌入了他的背中,还不忘在他肩上留下两排深深的牙蝇虽是如此,可龙誉今夜体会到了与上一次全然不同的感觉,不再有撕痛感,而是让她觉得有一种舒服感,或许这就是所有人所谓的男女间最美妙的幸福

巫山云雨,悱恻又缠绵

”阿哥你个混蛋,你自己都会七十二变,竟还要我学!“翻云覆雨之后,龙誉女王样地坐到烛渊身上,指着烛渊的心口愤懑地吼道

因着龙誉就这么赤溜溜地坐在烛渊身上,她还弥漫着ji情过后略带粉­色­的美景便被烛渊尽收眼底,烛渊半眯起眼盯着她的身子,笑了,”看阿妹还这么有气力,似乎是还想再来一回,要不要再试试?“

”休想!“龙誉一巴掌用力拍在了烛渊的胸膛上

”阿妹,来,躺下,虽然皮糙­肉­厚但也不表示不会被冻着“烛渊扶住了龙誉的将,将她揽下贴到了自己身上,厚软的棉被里立时又暖和起来,烛渊让龙誉枕着他的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阿妹想必累了,睡吧“

”阿哥,我不想偷偷摸摸的“龙誉将脸埋在烛渊温暖的臂弯里,瓮声瓮气道

烛渊没有回 ... [,]

(应,不知过了多久,待他想要说话时,回应他的是龙誉浅而安宁的酣眠声

烛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龙誉光洁的脸颊,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哥……“突然,龙誉抬手搓了搓鼻底,动了动嘴巴

”嗯?“小家伙竟没睡着?

可龙誉只叫了一声阿哥便没了下文,搓了搓鼻底之后又揪了揪耳朵,动了动脑袋,将手搁到了棉被之外

烛渊无声地弯了弯嘴角,拿起仍在沉睡中的龙誉搁在棉被上的手臂,收回了温暖的棉被中

龙誉又动了动,小小地翻了个身,将脸贴在了烛渊的胸膛上,将手臂和腿一齐搭到了烛渊身上,搂住了烛渊的腰

”阿哥阿哥!“突然,龙誉拧眉紧张地叫了一声,双眼并未睁开,似乎梦魇了,令烛渊也微微蹙起了眉,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在“

”阿哥快逃!有毒虫要咬你!“然而梦靥中的龙誉哪里听得到烛渊的声音,只紧拧着眉惊慌叫出声,手紧紧抓住了烛渊的手臂

”阿妹,醒醒,你梦靥了“烛渊轻轻拍着龙誉的脸颊,试图唤醒她,”我在这儿“

可龙誉又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眉心依旧紧努手依旧紧紧抓着烛渊的手臂,良久,她的手才慢慢松开,摸索着环到了烛渊的背上,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阿哥不怕不怕,我疼你保护你“

烛渊的身子僵了僵,垂眸定定看了眉心慢慢舒展的龙誉许久许久,而后将她紧紧环在了怀里

”好好地再睡一觉吧,天明之后,不知要何时才能再如此安心地睡一觉“

烛渊轻轻抚着龙誉的秀发,看着暗沉沉的帐顶,无法入眠,最后替龙誉盖好棉被,自己穿上衣裤,披上一件外褂,朝中庭去了

暗夜中只听匝匝地机关开启之声,烛渊的身影慢慢隐匿到了地面以下

而龙誉万万没有想到,她一觉醒来竟会见到一个她意料之外却又令她厌恶的人”

------题外话------

其实大叔不想当3000党,戳群如何菇凉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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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我爱­干­净,从不乱咬人

( 龙誉睡着睡着,忽觉鼻子有些痒痒,用手搓了搓,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翻个身继续睡

嗯,枕头很软和,铺盖也都很软和,龙誉依旧睡的香,不忘舔舔嘴角彰显自己的满足

烛渊手里捏着龙誉的一缕头发,蹲在床边,正用龙誉自己的发梢轻弄着她的鼻尖,谁知龙誉不仅没有醒,而只是翻个身继续美滋滋地睡着,烛渊不禁回头看看殿外已经很少敞亮的天,再回头看着将自己裹卷成一个大粽子的龙誉,用手肘撑着床面,上身微微往前倾以致能看到龙誉面朝里的侧脸,继续将她的发梢伸到了她的鼻底

烛渊将龙誉的发梢在她的鼻底拨了拨,见到龙誉两只鼻翼忽闪忽闪,嘴巴不禁扬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将手中的发丝又拨了拨

“啪!”突然一声轻响,烛渊垂眸看着就这么突然落到自己左脸颊上的小巴掌,有些微怔

而睡意蒙蒙的龙誉在这一刻似乎也醒了过来,微微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看到烛渊近在咫尺的脸膛时也怔了怔,随后却是将用她还贴在烛渊脸上的手摸了摸烛渊那被她轻拍过的半边脸,呓语道:“小苍蝇不疼不疼,不要再吵姐姐了,去睡吧,姐姐也睡了”

龙誉说完,连忙将手收回了棉被中,棉被里的暖意将她那小小的心悸全融化了,让她完完全全忽视了烛渊的存在,拉了拉被子继续睡

烛渊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手慢慢移向被角,与此同时慢慢站直身

当烛渊嘴角的弧度弯至最大时,他的手用力一扬,那被龙誉卷在身上的棉被便被他提拉在了半空中,连带扯着龙誉在床上滚了一圈

“啧啧,风景真差”烛渊看着床上光溜溜的龙誉,含笑含笑嗤鼻道

突来的冷意让龙誉的睡意倦意完全醒来,看着那被烛渊提在手里的棉被,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破口大骂,眼里突然闪出一抹狡猾,将散乱的长发轻轻滤拢,笑吟吟,“那不知道昨夜是谁在我这块风景又差又贫瘠的土地上耕地的?”

烛渊依旧将棉被提在手中,也是浅笑着:“忘了告诉阿妹,其实我夜盲,误把贫瘠当沃土”

龙誉心底咬牙,面上却笑着,慢慢膝行着挪向烛渊,抬手勾住了烛渊的脖子,将身体贴到了烛渊身上,对着他的颈窝轻轻吐气,伸出食指在烛渊的心口处打画圈儿,佯装柔媚道:“阿哥,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大清早大展雄风吗?如何?阿哥要不要试试?”

龙誉嘴上挑弄着烛渊男人的欲望,心下则是嘿嘿愤愤地笑着,你这个可恶的白面小男人,老子将你的欲望撩拨起来后就一脚踹开你看你还不求我当大王!

谁知烛渊只是浅浅笑着:“阿妹不知道你的阿哥不同常人么?你的阿哥我呢,比较衷情于深夜,夜深人静时,能将阿妹那好听的叫声听得更清楚,更能体会什么叫销魂蚀骨”

“那就是说阿哥不要了?”这怎么和她所了解的不一样?她原来可是每天早上都会看到那些糙男人们的兄弟在撑帐篷,而且还是撑得鼓鼓的,她就不信这个该死的白面小男人没反应!

龙誉心里不悦也不服输,鼓起正要将手往烛渊的裤裆探去,可她的手还没碰到烛渊的裤裆,耳垂便被烛渊的含赚而且他的手也开始在她背上肆意游走,他掌中的凉意让她不禁将身子绷紧,脑子开始有些发热

“阿妹硬要我要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今天我想玩野合,阿妹觉得可好?”烛渊说罢又将龙誉的耳垂舔了舔

龙誉身上一抖,连忙将烛渊推开,呼呼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烛渊

呸!这算个什么事!她还没开始攻城,居然就先被这个无耻可恶的白面小男人反攻了!

“我今天不想野合!”龙誉愤愤道,她发觉她在这个白面小男人面前总是离成功很遥远!

“那就请我的小野猫起床吧”烛渊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迷离,按压下心中一惊开始窜起的欲­火­,谁说她的小野猫不是沃土呢,谁说他就不觉得清晨很迷人呢,只不过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而已,若再玩下去,他只怕便不能自已了

烛渊说完,依旧没有将手中棉被放回床上

龙誉气妥了,好吧,以后她再思量怎么和这个白面小男人斗智斗勇,现在必须先解决绝冷暖问题,这么大冷的天光了这么久,冻得她伤身又伤心,于是开始变得乖顺,讨好涅地拉了拉烛渊的手,轻轻摇晃道:“那阿哥先把棉被给我呗”

“给了阿妹,阿妹是还想再睡一觉么?”烛渊挑挑眉,有些玩味

“没有没有,只是暖暖,暖暖了再穿衣服而已”龙誉嘿嘿笑

“别暖了,穿衣服了”烛渊不给她打商量

“烛渊你个王八蛋!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龙誉终于暴走,继而气愤地去找自己的衣裳,可找了老大一会儿却没找到,脸完全黑了下来,怒瞪着烛渊,“我衣服呢?”

“忘了告诉阿妹,我嫌它们脏,让布诺拿去洗了”烛渊含笑浅谈说着,“不过阿妹放心,里衣里裤我还是留下来了的”

“你……!”龙誉忍无可忍咆哮,“你有完没完翱我总算发现了,烛渊你就是个小肚­鸡­肠小心眼儿还斤斤计较人家咬你一口你要咬别人一口的人!”

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我爱­干­净,从不乱咬人”烛渊很认真道

“……”龙誉觉得再听她多说几句她就要气死了,“那阿哥让我光着见人么?”

“只要阿妹敢,我是不介意”

“你……!啊嘁!”龙誉光荣地喷了烛渊一身唾沫星子

烛渊终于将棉被裹到了龙誉身上,笑道:“要不,把棉被给阿妹当衣服?”

龙誉­干­脆沉默

烛渊浅笑,用棉被将龙誉裹着横抱了起来

龙誉总觉烛渊这突来的好意有种­阴­森森的意图,心下自想自惊,立刻在棉被里张牙舞爪,东蹬西踢,骂道:“烛渊你个王八犊子!你昨晚刚把老子这块贫地给耕了,如今嫌老子不够肥美竟然想把老子光溜溜扔出去!我咬死你!”

烛渊拧了拧眉,而后笑道:“阿妹倒是教给我该怎么做了,把阿妹就这么扔到武演场去,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白面小男人,你个王八犊子!你敢!”龙誉终于从棉被里挣出了手,正要去掐烛渊的脖子,当此之时,烛渊松开了双手

“砰!”龙誉连人带棉被被毫无征兆地扔到了地上,臀部着地,虽然身下有棉被垫着,可还是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过是想带阿妹去泡个澡暖暖身子,不过既然阿妹这么有意见,那就算了”烛渊扔了龙誉之后,一边拍拍手,一边状似无奈惆怅地继续往前走

泡澡?前一刻还正想大骂烛渊的龙誉一听到泡澡暖身子立刻抱着被子跳了起来,没脸没皮地笑着追上了烛渊, ... [,]

(嘿嘿笑道:“阿哥,走呗,泡澡,顺便试试小野合的滋味也是可以的”

她一般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现在冷的慌,能泡个澡是件多么美丽幸福的事情,怎能让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而且玩玩野合游戏能让身子更暖和,而且暖的持续时间久,还有,嘿,感觉不疼了,不仅不疼,还蛮舒服的

“可惜我过了想和阿妹野合的那个劲儿”烛渊不理会龙誉想泡澡的主要意图,外带凉飕飕地看她一眼

龙誉腹诽,小肚­鸡­肠的男人,不就骂了他两次王八犊子,居然将他甩了真是小气小气又小气!呸呸呸!

“我就是个小肚­鸡­肠一丁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的男人,所以,阿妹别说不能泡澡了,还注定就这么裹着棉被见人了”烛渊似乎真是小气劲上头了,依旧凉飕飕

“嘿嘿,哪里哪里,阿哥是我见过这天底下最大肚的人,肚里能撑好几个蚩尤神殿!”龙誉马屁兮兮,虽然她心有不愿,可她的衣服还要这个白面小男人去弄来,好吧,忍,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与他这种小气吧啦的人计较

烛渊目不斜视

“阿哥,好冷艾我要被冻死了,你继续抱着我走呗”龙誉厚脸皮地去拉烛渊的手,却被烛渊拂开,龙誉没有挫败,依旧贴近烛渊装委屈道“阿哥,我没有穿棉鞋就跟着你走,冷”

龙誉说着,还将一只脚抬起伸到烛渊跟前,单脚在他身边跳着跟着他

烛渊微微垂眸,只见龙誉原本百­嫩­的小脚已是被冻得青白,眸光跳了跳,却没有停下脚步

龙誉却停下了脚步,看着正穿过中庭的烛渊的背影,抿了抿­唇­,抱稳身上的棉被,冲向烛渊的同时张开了右臂,在猛地蹦上他背后的同时用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脖子

烛渊被龙誉这一“突袭”险些往后翻,却是很快站稳脚才不致于被龙誉弄得往后仰倒,即便他的脖子被龙誉紧箍得无法呼吸,只因他若往后仰倒,受伤的定然是她

“阿哥用手托托我托托我,我要掉下去了!”龙誉身上裹着棉被使得她另一只手无法抽出来,还令她双腿无法紧扣着烛渊,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慢慢往下滑

烛渊轻轻拧了拧眉,抬起双手托住了她的重量,龙誉便趁势往上,蹭了蹭以使自己不往下滑

“阿妹用我这个公王八犊子背着,那阿妹便是承认自己母王八犊子”烛渊无奈却宠溺地温柔笑了笑,不过说出的话任谁听了都是贱得慌的讽刺

而龙誉竟是出乎意料的没有还口,而是得意将脸靠在烛渊肩上,搂着烛渊的脖子无谓笑道:“那又怎么样,反正都是王八犊子,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谁也不嫌弃谁”

烛渊不在说话,眸光却慢慢变得深沉

他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待他完成这些年的坚持之后

烛渊才堪堪走到萦绕着暖雾的偏庭池子边,龙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烛渊背上蹦了下了,飞快地窜进了温暖的池水中

池水很温暖,龙誉冰冷的身子很快变得暖和起来,而后转身面向着池边方向,将头露在水面上,看着正坐在不远处石凳上的烛渊,只见他双眸微闭,两指轻按着眉心,似困乏,又似有心事

“阿妹,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你体内眠蛊的变化么?”烛渊敲起腿,将手肘抵在腿上,掌心撑着下巴,看着池水里的龙誉,神情有些似笑非笑

龙誉微微蹙眉,将手移向心口,垂眸,片刻,才有慢慢抬眸看向烛渊

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以为这再寻常不过,每每他靠得她愈近,她体内的眠蛊便都会有反应,昨夜至今她的心跳确实有些奇怪,不同以往任何他靠近她时的感觉,却也无甚在意,而他现在这么一问,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阿妹,你的蛇阿姐在昨夜死了,尸人已经暴走,而你,就是她所制造出的所有尸人的目标”烛渊嘴角轻勾,“如此,阿妹你说,你的蛇阿姐放过你了么?”

在听到沙耶娜已死的消息那一刹那,龙誉浸在水中的身体僵了僵,而后她却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幸好蛇阿姐的目标是我,而不是那些无辜的村民”

烛渊平静地看了龙誉良久,不笑不语,随后才浅浅笑了,“这样才是真正的阿妹”

爱苗疆,胜过爱她自己,没想到,他看上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那阿妹与我一起做一件事情如何?”烛渊站起身,慢慢走向龙誉,在池边蹲下了身

“你这个公王八犊子想要做的事情,我这个母王八犊子岂有不相随的道理?”龙誉笑着甩甩被水湿了的长发,故意甩了烛渊一身水

烛渊伸手捏住了龙誉的鼻子,浅笑道:“那么我让阿妹把如今正向圣山围涌而来的尸人引到王都,阿妹敢么?”

龙誉的鼻子被烛渊捏得呼吸不得,抬手正要拍掉烛渊的手,听到他的话,动作不禁僵赚睁着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当然,我这个公王八犊子不会让我的母王八犊子只身涉险”烛渊冰冷的五指轻轻抚过龙誉的脸颊,笑得温柔,“我与阿妹一起,阿妹敢么?”

“当然敢!”龙誉巧笑嫣然,无畏无惧,更无疑惑

烛渊眸光微颤,笑意更甚,“难道阿妹不想问我原因么?”

“得了吧,就阿哥你这小气吧啦的脾­性­,就算我问,你肯定也不会告诉我”龙誉撇撇嘴,双手捧水淋着自己微微露出水面的双肩,所说的话听似抱怨,而面上却是笑得眉眼弯弯

“阿妹真是聪明”烛渊淡笑,那样的原因,他选择不告诉她,因为他明白自己也会害怕,所害怕的竟是她知晓真相

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命带凶煞

“可阿哥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阿妹是知道的,或者说阿妹是猜得到的”烛渊浅声说着,转身向身后的石桌走去,拿起了摆放在桌面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又重新走回池子边,将手中衣物往前一递,“阿妹暖够了就赶紧起来,难道阿妹要在这池水里泡到尸人围到你面前来才起来么?”

龙誉连忙站起身,扯过被烛渊连同衣物一起拿在手中的棉布巾裹在身上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然后急急忙忙地套衣物,套到最外件的袄子时,龙誉蹙眉,“这不就是我昨天穿的衣服吗?”

“正是”烛渊笑吟吟

龙誉眉毛抖了抖,“你不是说拿去洗了吗?”

“哎,这么浅显的谎话一般只有脑子不够用的人会上当,譬如,我的小阿妹”烛渊说着一边含笑往后慢慢退步,以避开龙誉易暴易怒的尖牙利齿

“烛渊!你就是一小肚­鸡­肠的白面小男人!”龙誉咆哮,踮脚去追烛渊

“多谢阿妹夸奖”烛渊边快速移步边笑,“不过我已经不小了,小男人这个词似乎不太贴合我,阿妹还是换个词为好”

烛渊在前飞快瞬步,龙誉在后紧追不舍,一路往圣教总殿的方向而去 ... [,]

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圣蝎使脚步匆匆跟在大祭司身后前往总殿而已,并未形成什么令人误解的举动

到了总殿外,烛渊突然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微微侧转头对正赶上自己的龙誉道,“阿妹,我们圣山有贵客呢”

龙誉一时忘了自己穷追猛赶烛渊的目的,在听烛渊说话的同时抬眸往总殿望去

只见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向他们的方向快步而来,然而她原本巧笑嫣然的娇颜在一看到烛渊身旁站着的龙誉时,眼神不禁变得凌厉,面上的笑颜顷刻消散,盯着龙誉厉声叱问道:“你这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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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她不怕死,就只管来

( 环佩叮噹,声声悦耳,然女子本该甜美的声音却高高在上得令人止不住生恶

“你是什么人?”碧曼声­色­俱厉地看着龙誉昂着下巴用宣布一般的口吻道,“离我的男人远一点!”

龙誉眸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不温不冷地淡淡看了身旁的烛渊一眼随后便将目光往四周巡,似乎没有看到趾高气昂的碧曼一般,冷笑开口:“不知左长老可在?”

“圣蝎使可是有事找我?”布诺微皱着眉从他们身后走上来,他厌恶这个公主,只怕不止他而已,整个圣山的人只怕都会厌恶从王都来的人

“没事,不过是想和左长老说说,山下的巡守之人是不是该换换了?此等疯野狗怎么能随便放到山上来”龙誉看叶未看碧曼一眼,嫌恶道

“你竟敢侮辱本公主?”碧曼岂有听不懂龙誉话外之音的道理,登时火冒三丈,立刻抽出挂在腰间的软鞭,“啪”地用力一甩,猛地抽向龙誉的脸,凶狠道,“看本公主不毁了你那张脸!”

“啪!”长鞭如厉风急抽象龙誉,只听一声响,就在碧曼得意地以为她成功将龙誉的脸抽毁之时,竟见龙誉徒手握住了她甩出的软鞭令她扬在嘴边的笑意在瞬间僵掉

碧曼彻底被激怒,将所学本领全部用上,将气力灌注在长鞭上,用力甩臂以图将龙誉的手掌抽碎,可她见到的竟是龙誉无动于衷地仍旧抓着她软鞭的另一端整冷笑看她

“公主,你尝过这软鞭的滋味吗?”龙誉冷笑,嗤之以鼻,五指突然间用力,碧曼只觉拿着软鞭的整条手臂麻得失去了知觉,不能自己地送开了软鞭,与此同时,那长鞭在龙誉手里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向她抽来,令她心中大惊,已是竟忘了躲闪

“啪——”一声鞭子抽到皮­肉­之上的刺耳声在前殿广场上回荡开,抽打声之凌厉仿佛能看到皮­肉­绽开的情景

然而,怔怔的碧曼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因为有一道身影在鞭子抽到她身上之前挡到了她的面前

独空平静地站在碧曼的面前,一道血印自他的右眼角一直延伸到脖子上,毁了他那张平凡的脸

烛渊淡然观之,龙誉则微微皱起眉

在独空挡在碧曼面前的那一瞬间,龙誉本事可以收回手,可是她不想她想看看这个平平淡淡的大巫师究竟有多在乎这个无理取闹的野蛮公主,看来,她在他心中地位不浅

“你走开!我不用你帮我挡!”碧曼回过神的刹那猛地推了独空一把,愤怒吼道

龙誉下手不亲,独空脸上血口破绽,猩红蜿蜒,如一条血红小蛇巴在他脸上,衬得他平凡的脸膛苍白无­色­,被碧曼这么用力一推,往前踉跄了几步,面­色­苍白神­色­却不改

“大巫师,我真怀疑你瞎了眼”龙誉冷眼看着这一幕,将手中长鞭扔到了独空脚边,冷声道,“大公主是吧,忘了告诉你,我龙誉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王都的人,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打死你,若你还敢在我面前甩鞭子,我不介意把你身上每一个关节一一折断”

烛渊浅笑,依旧作壁上观的态度,布诺又恢复了他的严肃脸,紧拧的眉心却是舒展开了

碧曼气得发抖,这个女人,居然敢不将王都放在眼里!刚要开口,独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圣蝎使勿怒,公主只是­性­子顽劣些,并无恶意,独空在此代公主向圣蝎使赔不是了”独空平平静静的声音有种温雅之味,然每次听在碧曼耳里都令她觉得心烦

“独空你给我退下!不用什么事都用你来帮我说话!你不是我什么人!”碧曼怒斥,“这个女人,我怕她做什么?”

可碧曼的话还没说完,她只觉后颈被人用力一击,昏了过去

独空立刻将扬起的手放下,扶住了碧曼软倒的身体

烛渊从独空身边走过,未作汪,甚至未看他一眼,走进总殿

龙誉亦走了进去,布诺离开了殿前广场

“大巫师这一回把大公主带出来是不打算让她回王都去了么?”烛渊在总殿内坐北面南的石椅上坐下,斜倚着身子撑着额不咸不淡地看着正抱着碧曼的独空

独空迎着烛渊的目光,诚恳道:“我消届时大祭司可以放过公主,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么?”烛渊轻轻一笑,“那大巫师就不怕她恨你?”

独空默不作声

“若我说我不稀罕她的命,大巫师是否又该请我断了她那不该有的情感?”烛渊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深

独空眸光微微一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虽然我想,可我知道大祭司不会”

他们其实都一样,恨不得王室的人都生不如死,可生命总有意外,碧曼或许就是他的意外

“或许这就是命定,命定他们欠我的,要全都还给我”烛渊笑意深深,空荡仅他们三人的大殿只有两人的声音浅浅回荡龙誉听着他二人令她不明所以的对话,眉心越蹙越紧,别的她倒是听不明白,可碧曼对烛渊伤心了喜欢了这层意思她到死听明白了,不禁站到独空面前三部距离之处,扬眉看他,问道:“怎么?大巫师你的女人想抢我的男人?”

直白的话让独空怔赚带着血痕的脸慢慢变红,一幅尴尬之态,烛渊则是轻笑出声,“若真是如此,阿妹又当如何?”

“她不怕死,就只管来,”龙誉未做思考,张口即答

烛渊笑声高扬了一份,看向独空,“大巫师,可听明白我阿妹的话了?”

独空从怔愣中回过神,脸上红云消退,浅淡一笑,“当然,圣蝎使是绝不可能将祭司大人让给他人”

“笑话!”龙誉嗤鼻道:“难道大巫师愿意将你的女人拱手让人?比如说,你怀里的女人?”

“公主不是我的女人”独空苦涩一笑

龙誉嗤鼻声更甚,“孬货!喜欢就承认就去争痊像你这样,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将你看上眼”

“或许吧”独空并未回驳龙誉的话,这让龙誉觉得她的一记硬头打在了棉花上,软趴趴的无处使劲堵得很

“阿妹,不是人人都可以如你一般无所顾忌,说爱就爱,说抢就抢”烛渊浅笑淡淡,龙誉回头看他,却见他的笑容变得得意且有些无赖,“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像阿妹一样能遇到我这么好的阿哥”

“……”虽然心下无话,龙誉还是移步到了烛渊身边

或许也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个对的人

独空看着烛渊二人,搂着碧曼的手不禁紧了紧

“大巫师此次来,是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么?”

“是的”独空的手紧了紧

“二十年的坚持,你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结果了”

“是”

“决定好了?”

“嗯,决定 ... [,]

(好了”

烛渊静静看了独空片刻,缓缓站起了身,浅笑:“来,阿妹,我们可以走了,包袱,想来曳苍已帮我们准备好了”

烛渊走到殿门顿了顿脚步,转身看仍定在原地的独空很是好意地提醒道:“大巫师,可要跟紧我们,可要当心我的阿妹一个不开心,把你的女人扔去喂尸人”

龙誉看着烛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有种想要上前握住的冲动,可她的手抬了抬,却没有勇气碰到烛渊的手,因为这是圣山,因为对方是他,所以她不能再随心所欲如从前

她可以不管自己是不是不能言爱说嫁的圣蝎使,可她不能不管他是圣山大祭司这个身份,她可以不顾及自己,可她不能不顾及他,他说圣山众人心中的圣神,她不可以毁不能毁

可她却不喜这种想靠近却不能靠近的感觉,总觉不安心,尤其在眠蛊在体内反应之时,更有在她不知小哥哥是否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唯觉只有他能给她安心,却连握手都不可

蛇阿姐尸人小哥哥……出了总殿,曳苍已是提着两只包袱候在殿门旁,眼神从龙誉身上闪过,才恭敬地将手中包袱递给了烛渊:“大人”

烛渊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将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而后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看向稍跟在他身后的龙誉,身子微微晃了晃,道:“冷呢”

龙誉闻言看看曳苍,在看看烛渊,忽然觉得他给她一种风吹就倒的感觉,冷风吹撩起他垂在耳边的发丝,衬得他本就白皙的面庞有种苍白感,龙誉立刻凑到烛渊身前,瞧稳了殿前广场的守卫皆是背对着他,拨开他的衣襟瞧了瞧,一瞧,脸立刻黑了

“穿这么少?冻死你活该”龙誉用指尖拨着数烛渊外褂下的衣物,眉毛抖了抖,两件?

龙誉似不相信,又拨了一遍,烛渊笑:“阿妹别数了,我确实突然忘了多穿两件”

“……”独空觉得,也许天下间,也只有大祭司一人在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

“……”曳苍心里鄙视,大人,你这理由够假

龙誉扯过曳苍手里的包袱,扔到烛渊身上,用命令的口吻道:“穿!”

“如此多人,形象不好”烛渊拒绝

“那你想怎么样?”龙誉开始咬牙

“我还是比较喜欢大氅”烛渊终于说到重点

“冻死你正合适!”龙誉狠狠咬牙,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状似毫不在乎,可走出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恶狠狠瞪了烛渊一眼,喝道,“等着!”

“我要用那一领白­色­的,千万别拿错了那一领黑­色­的”烛渊不忘对着龙誉的背影补充

寒风凛冽,烛渊嘴角笑容在龙誉离开的瞬间消失­干­净

“有什么事,就说吧,让大巫师听了也无妨”烛渊走下了殿门前的石阶,有些漫不经心问道

曳苍提着包袱随在其身侧,严肃道:“中原武林大乱,藏蒋主死,藏劫主似身中奇毒,命将不长”

独空将昏迷的碧曼背到背上,听闻曳苍的话有些微惊讶,却不伤心,因为他关注的从不是武林之事

“狗咬狗么?”烛渊满意一笑,负手往前轻移步,“呵!中原人一向喜欢如此,不对,应是自古如此,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教如今在旁乐得观看,叫什么来着,大巫师可知?”

“若独空没有记错,这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独空虽对武林之事不伤心,但烛渊问话,他不可不答

“呵呵……正是如此”烛渊昂头看了看天,只见天空灰蒙蒙暗沉沉的,似乎又有大风雪要来临

曳苍虽对中原问话不大了解,但听独空所说的话,还是或多或少地从字面理解一些,中原武林各派相争,有利的必然是圣山,这绝不会错

“山下情况如何了?”烛渊敛了敛眸,问道

“正要和大人说”曳苍今日是难得的正经,“大人下令不得斩杀那些尸人,若尸人的数量再增加,只怕哨卡就要收不住了老左已经到山脚去了,应该还能抵挡那些暴走的尸人”

“还有……”曳苍欲言又止,眸中有愤恨之­色­

“还有就是,尸人里有圣山教徒的亲人朋友,是不是?”烛渊声音淡淡,令人听不出他心中所想,“昨夜之事你今日才与我说,证明打架都知语气让被制成尸人的亲人朋友或者做傀儡,不如让他们真正死了解脱,告诉他们,我会替他们完成这个心愿,也会将制造尸人的黑手找出来替他们可怜的亲人报仇”

烛渊顿了顿继续道:“顺便再告诉他们,不必慌,圣山不会因这些尸人而毁,苗疆更不会因这些尸人而乱”

烛渊说完,从曳苍手中拿过了包袱,不徐不急道:“去吧,我稍后便也到山脚了”

“是,大人”曳苍向烛渊微微垂首,脚步如飞般往山下的方向冲去了

他相信大人所说的话,圣山众人更相信大人的一言一话,圣山不会毁,苗疆更不会乱

“没想到祭司大人也会在意圣山在意苗疆”独空走到烛渊身侧,平静

烛渊倒不虚掩,轻轻一笑:“没有苗疆便不会有圣山,没有圣山便没有我这个大祭司,身份的存在,我还不至于想托举自己如今地位的一切被毁,没有圣山便没有如今的烛渊,要毁,也是我亲自来毁”

“至于苗疆,他人­性­命虽与我无关,可我也还没有到达见不得别人好的疯狂程度,我自然不会去关心,可我的阿妹似乎很是爱苗疆,只怕我不在意不行”言及龙誉,烛渊语气里的冰冷少了一分

“祭司大人便不害怕被反噬?”独空忍不住问

他了解曾经发生在烛渊身上的事情,也明白他所有的想法,他以为他真的没有心,没想到他的心还在,还会跳,还残留着温暖,然而他也明白,他这样的人,一旦他的心被某个人捂暖了,那么为了那个人他便连改天逆命也在所不惜

“反噬?”烛渊轻轻笑了,“我连死的滋味不知道都尝了多少次,何惧反噬?”

“一个人呆的太久,久得忘了什么叫关心在意,而一旦得了某个人的关心在意,心便不知不觉间动了,也就不想撒手了”烛渊淡笑说着,看向身旁的独空,“大巫师不也是如此么?”

独空被烛渊的话反问得身子微微一颤,垂下了眼脸

碧曼的脑袋外搭在他肩上,面朝向他的脖子,均匀的鼻息轻轻吐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既安心又苦涩

他从没多想过什么,以为内他知道,她会将他恨入骨髓,既然早就知晓结果,他便选择了没有开始

苍穹灰沉沉,仿佛人世间无法消散的怨恨,抹不掉,推不开

另一处,龙誉在往蚩尤神殿的方向狂奔,因为她不想那个白面小男人被冻得更白,一边跑一边不忘心底碎碎骂着烛渊

“龙誉!”突然,路旁萧索的树丛中跳出了林蝉蝉,饶是龙誉 ... [,]

(听力好,可在此等一心一意念着只想快些拿到大的情况下还是林蝉蝉吓住了下意识地抬手就要攻击对方,在看清这突然窜出的人是林蝉蝉时猛地刹手

“蝉小妹,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龙誉没好气地轻怕了林蝉蝉一脑瓜子,而后她发觉林蝉蝉有些不对劲,不由问道:“蝉小妹,你不会真是软绵绵的大小姐吧,才拍你这么一下你就不行了?”

林蝉蝉只是低着头不作声,似乎,还在啜泣

龙誉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严肃道:“是不是曳苍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我带你去找他!”

龙誉此刻来了大姐的气势,蚩尤神殿也不去了,拉住林蝉蝉的手腕就往来时的方向拉

“不关曳曳的事!”林蝉蝉连忙拉住了龙誉,龙誉的凶悍劲她是知道的见过的,她怎么能让龙誉就这么冲去找曳曳给凑了

“那你哭什么?”龙誉盯着林蝉蝉有些微红肿的眼眶,眼神冰冷

对于林蝉蝉她是真心喜欢,真心当作蝉小妹来对待,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她喜欢在意的人欺负了去

“龙誉……”林蝉蝉紧紧抓着龙誉的手,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才艰难地断断续续道,“龙誉,我大伯……我大伯快要……死了……”

龙誉怔赚林蝉蝉无声淌泪,抓着龙誉的双手不停颤抖着

龙誉说不出自己心中感受,那个男人,要死了?她明明那么很那个男人,为何听到他快要死的消息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不是期盼着他死的吗?为何现在却不觉得满意呢?

“你听谁说的?”良久,龙誉才慢慢张口,然而出口的声音竟是令她也意想不到的低沉略带沙哑,心底反反复复只有几句话,那个男人要死了?那个害了她的亲阿娘害了苗疆又不要自己的那个男人,真的要死了?真的……会死?

“我今晨偷偷听到曳曳和布诺说的,他本不愿告诉我,怕我伤心,可我想要知道,他就告诉我了,就说了两句话,中原武林乱了,林龙快要死了,曳曳不会骗我的,武林乱不乱不管我的事,可是最爱的大伯却快要死了……”林蝉蝉愈说双手颤抖得愈加厉害,她在害怕

龙誉轻轻拂开了林蝉蝉的手,冷淡道:“蝉小妹,这不关我的事”

“龙誉!”林蝉蝉又抓住了龙誉的手,抓的紧紧地,生怕她会再拂开她的手一般,颤声道,“龙誉,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问我大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说我长大了我替他完成,大伯就温柔地笑着说我完不成他的愿望,因为他的愿望是想再见到他画卷上的女子一面”

“龙誉,我知道你见过我大伯书房里的那幅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大伯的画中人,也不知道你和那画中人是什么关系,可我知道你是我大伯想要见的人!”

“我不知道你和我大伯只见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你和我大伯只见在仇怨也不一定,可我仍然想求求你,求你去见我大伯最后一面”

“我不会去的”龙誉无情回绝,因为她恨他

“龙誉,我求你,否则我大伯只怕连死都不安心,我求求你!”林蝉蝉颤抖着说道最后竟朝龙誉直直跪了下来!

“蝉小妹!”龙誉大惊,连忙要扶起林蝉蝉,奈何林蝉蝉仿佛铁了心一般龙誉若不答应,她便不起来

“龙誉,我大伯不是坏人,他是一个很温柔和你温柔的人,他很爱画上那个叫犹纳的姑娘,他把自己困在林府后院二十年,孤单了二十年,他只求有生之年能再见到画中人,我再也回不去中原,所以我求求你,替我见我大伯最后一面好不好?替我告诉他我嫁人了,曳曳对我很好,圣山的人也很好,我会一直很好很好,可不可以?”林蝉蝉怕龙誉不愿听而打断她,急急说完,大冷的天,她额上竟有薄薄细汗沁出

“蝉小妹,你知道我和你大伯之间的恩怨有多深吗?”龙誉握住了林蝉蝉的手,声音低沉道

“龙誉,我求你!”林蝉蝉哽咽一句,给后挪开一步,作势就要给龙誉磕头

龙誉在她的额头磕到地面时蹲下身双手钳住了她的双肩,制止了她的动作,沉声道:“我答应你”

答应她,去见那个男人最后一面,也好,让她亲眼见证他生命的终结,让她亲口和阿娘说,那个害了佑纳的男人,终是死了

“龙誉,谢……”林蝉蝉立刻喜上眉梢,然而她的一个谢字还没说完便被龙誉打断了

“蝉小妹,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感谢,我亦不想和中原扯上任何关系,你有你的理由,而我答应你也有我的理由,所以,不需要感谢我”

龙誉说着,钳着林蝉蝉的双肩将她从地上弄了起来,道:“我有任务要去做,我会尽快赶往益州”

说完,龙誉不待林蝉蝉说话,转生继续往蚩尤神殿的方向去了

中原武林大乱,那个男人快要死了,中原会否发生变格

藏浇庄会如何?小哥哥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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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蛊王的天下

( 龙誉见过林蝉蝉之后便有些神思恍惚,以致她忘了烛渊还有独空正在等她去往王都,臂弯里挂着烛渊的大氅,垂着眸,脚步缓慢又有些漫无目的,若非有教徒匆匆跑来寻她,道是祭司大人找她,她或许走到夜晚都走不到山脚

尸人已然疯狂,猩红的双眼如同沁血,被砍伤了不知疼,只面无表情地向圣山上的方向冲杀,在冷意森森的领子间如同潮涌,竟有上百人之多,且不知还有多少尸人也正往圣山往龙誉所在的方向积聚而来

圣山教徒在抵挡,可面对曾经的同胞如今的傀儡,他们痛苦,他们内心挣扎,即便知道这些尸人不再是人,即便知道让他们死了比如此活着强,他们仍然无法向其举刀,山脚,猩红的血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地的斑斑点点

烛渊便站在一­干­教徒的最前端,左臂平展,倏地在身前划开一个弧度,整片林子即刻发出嗡鸣,枝抖叶落,寒风如刀,俯身向山上飞掠来的尸人被他­阴­冷迅疾的风刀往后扫退几步,肚腹被风刀割裂,红黑的血泊泊淌出,仍旧面不改­色­,继续往前掠来,其中一名手握长刀的黑衣尸人脚步如风,跃上半空,举刀向烛渊面门劈来

烛渊非但无动于衷,更是将举起的左手放了下来

众教徒大惊,冲上前来就要护卫烛渊,惊慌道:“大人!”

他们尊拜大人,大人虽未说一句话,大人虽只是站到了他们身前,可他们知道大人无声中的有声

曳苍大人方才的话他们都听得明白,大人会替他们守住他们想要守住的一切,他们几乎不曾见过大人,但他们相信大人,所以他们绝不能让大人受伤!还是为保护他们而受伤!

烛渊面无忧­色­,而是轻轻扬起嘴角,因为就在尸人手上的长刀要劈到他脑门上时,另一把长刀自他身后急飞而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尸人心口,刺穿了他的身体

尸人砰然倒地,众教徒惊,只见一道黑影自山上的方向飞到了烛渊身边,将他挡在了身后!

“圣蝎使?”教徒在看清来人是龙誉时,又是一惊,与此同时,他们紧拧的心稍松了一口气

圣蝎使虽然年轻,可手上功夫了得,毒术了得,蛊术也了得,加之脾­性­好,对谁都和颜悦­色­,和谁都能有说有笑,像阿姐像阿妹又像弟兄,短短时日,圣山人人都喜欢这个圣蝎使,原本还对她作为圣蝎使有些不满的教徒也喜欢上了她,平日里如同一家人一般,相处融洽得时常欢声笑语,如今看到她竟只身挡到了祭司大人身前,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是噌噌上升了好几分

然而,他们见到的只是龙誉奋不顾身地保护烛渊,却不知方才那一刻她心中的惊慌,她明明知道这个白面小男人就是在等她出手救他,她也明明知道这些尸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可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长刀向他劈去,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慌

“阿妹要是再晚来一步,我这脑壳可能就被分成两瓣了”烛渊看着巍然不动站在自己面前替他挡开尸人所有攻击的龙誉,压低声音笑了,“啧啧,两瓣哪,阿妹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样子呢?像瓜被开瓢一样?想想就觉得丑,对吧,阿妹?”

“……”龙誉很想一掌就把烛渊的脑壳开成瓜瓢,可她却无暇分心,她要对付周遭的尸人

这些尸人,身手皆­阴­毒有力,虽与她所交手过的“四鬼”有差距,可数量却远多过四鬼,且如今竟一举而来,想来,蛇阿姐是真的恨极了她,毁了如此多苗民,不仅是想要她死,更想要她承受心的折磨

一尸人一条命,即便他们已成为没有自我无法思考的傀儡,可要她将他们一个个挖心焚尸,看一地血流成河,看本该寻锄活着的苗民同胞在她手中化作齑粉,她做不到,她承认自己没有这种勇气

而这些尸人,在龙誉出现的一瞬间,杀力尽数迸发,不再与圣山教徒交手,招招直劈龙誉,且招招狠烈­阴­毒,令那些不忍对其下手的教徒想帮龙誉与烛渊也不知如何帮,一时只能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紧拧着心观望着

“哎,阿妹,其实你何必这么累一个个把这些尸人放倒呢?”烛渊如看戏一般看着龙誉面如寒霜地对付双目越来越猩红的尸人,无奈地叹了叹气,从她身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龙誉顿觉一股寒意蔓延至她全身,与此同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雄蛊在与他体内的雌蛊发生共鸣

“眠蛊可是蛊王呢,没想到阿妹这般炼蛊用蛊的高手竟是不知是用眠蛊的力量,真是令我无奈又伤心,所以说,若没了我,阿妹该怎么办呢?”烛渊喜欢不合时宜地开玩笑,然而却是一边说着一边将龙誉的五指与他的五指形成十指紧扣,嘴角含笑,眼神却异诚肃,与她并肩站着,道,“难道阿妹不知炼制尸人最重要的就是偶人蛊么?”

“只要有蛊虫存在的地方,都是蛊王的天下”烛渊没有侧头看龙誉却是将她的手拢得稍紧一份,“如此,阿妹明白自己的力量了么?雄蛊,蛊王中的王,我的阿妹,我就在这里,雌蛊就在你的身旁,你尽可让你的蛊民都匍匐在你的脚下”

龙誉只觉自己被烛渊握着的手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并且这种灼烧之感从她的掌心蔓延向她的手臂,蔓延向她的四肢百含掌心热汗猛沁出,身体里如有惊涛骇浪在翻卷,冲撞得她的身体好似下一刻就会碎裂开,心口突突猛跳,仿佛那一直栖息在她心中的雄­性­眠蛊要冲破她的血­肉­蹦出来一般,一时竟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里那自认不凡的炼蛊驭蛊之力好似沉到了脚底使不出来,眼看着尸人手中的利器皆对准她,不由咬牙急道:“说重点!”

她没养过蛊王,她不知道怎么运用蛊王的力量!

“阿妹一向聪明,自己领悟”一枚毒针从尸人方向­射­来,烛渊微微偏头躲开,顺手割断了一个尸人的脑袋,面对如此情况依旧如在玩笑,“阿妹还是快些回应雌蛊为好,否则我就要加入尸人一列了,届时阿妹来挖我的心烧我的尸体?”

雌蛊已发出对雄蛊的邀请,若是得不到回应,他则会被体内雌蛊支配,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并且,刀枪不入,沦为这世上真正的怪物

而回应的方式,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可说,眠蛊有自己的感应,一旦说出口,一切便毁了,而他,也就真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八蛋,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龙誉怒极,转头狠狠瞪着烛渊,烛渊眼眸微微一眯,拉着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而在她方才所站的地方,七八滴红黑的血迅速没入泥土中,瞬时那小片地面龟裂,往下凹陷一寸!

腐骨血!遇肌即腐化成水!

龙誉眸光颤了颤,蛇阿姐,竟连这种­阴­毒之法都加之到了这些尸人身上……

龙誉紧紧扣着烛渊的手,她手心如火,他手心却如冰,冷与热两股温度在两人紧贴的掌心间来回串流,龙誉心有急迫地看着烛渊,只见他略微苍白的脸上,薄削的双­唇­竟鲜红如血,艳艳如绯花,一眼,令她 ... [,]

(心跳猛烈得近乎窒息,不由自主地,抬起另一只手,勾住烛渊的脖子,踮脚,微微闭眼,不在乎周遭有些什么人有些什么眼光,吻上了烛渊殷红却冰凉的双­唇­

圣山教徒被这一幕完完全全惊住了,独空背上的碧曼已幽幽转醒,见到这一幕一时间也呆住了

苗疆之人皆知,五毒圣教大祭司不可有情爱,五位圣使及其使女亦不可言情说爱谈婚说嫁,如今的圣蝎使使女是圣山百年来的特殊,可是祭司大人与圣蝎使——

怎么可能?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静止的不知是在场的圣山教徒,更有那双目猩红的尸人,在龙誉亲吻上烛渊的一瞬间,皆如同折了线了的木偶,双臂与脑袋无力垂下,眸中猩红依旧,双手皆颤抖着,然而他们手中的利器却再无气力举起来

烛渊微微弯起了嘴角,“阿妹,我的形象是完全让你给毁了呢,这让我日后怎么在圣山立足呢?”

“那就是要命和要面子的选择了”龙誉慢慢离开了烛渊的­唇­,面­色­­阴­沉沉

她不是他,无论何时何地都笑得出都玩笑得出,她知道她这么做也许会使得圣山大乱,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感觉得到,若她不这么做,他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不怕自己受伤,也不怕面对的尸人有多少,她只怕他受伤,怕他不在她身边

烛渊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教徒一眼,迈开脚步,从停止攻击的尸人群中慢慢穿过

龙誉回头看了仍旧处于震惊中的众教徒一眼,咬咬­唇­,跟着烛渊的脚步走了

“阿妹,我说了我要的是那一领白­色­的大氅,阿妹怎么给我拿黑­色­的那一领来了呢?”穿过尸人群,烛渊略微抱怨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龙誉低头看向自己臂弯,一领黑­色­大氅静静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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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今天身体抱恙,码字像便秘,挤破脑都挤不出来,周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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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烛渊是我的男人

( 龙誉低头看向自己臂弯,一领黑­色­大氅静静垂着

她拿错了?她明明记得她拿的是白­色­的,怎么会成了黑­色­的?可不管白­色­黑­色­,现在都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阿哥,这些尸人,就这么晾着?”手心失了烛渊的握拢,龙誉体内的灼热感瞬时消退,心跳归于正常,可她觉得不安,因为她觉得这些暂时无法动弹的尸人只是暂时不可动而已,不知何时会再暴动起来,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留在圣山

烛渊没有回头,亦没有答话,卦往前走

“烛渊!”龙誉咬牙,这不是他犯小气的时候!

然她的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从独空背上蹦下来的碧曼便挡到了她面前,凶神恶煞

“难道大公主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狗不挡道’吗?”论情绪脸­色­神情的变化,龙誉比任何人变化得都快,前一刻她还冲着烛渊咬牙切齿,这一刻却可对着碧曼面­色­如霜,嫌恶冷笑

“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鉴于龙誉手上功夫确实比自己强,碧曼只能愤怒地用眼刀剜着龙誉,不敢再轻易动手

“不属于我?那属于大公主吗?”龙誉眼中嫌恶更甚

“我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越想要,我就一定要得到,就像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也一定要得到他,他,我定要他成为我的男人!”碧曼声声高傲自信,“你身为圣山的圣蝎使,不允许有情爱,注定了他只能属于我”

“哈哈哈哈——”龙誉先是怔了怔,似乎对于碧曼说出的话极为不可置信,而后昂头狂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碧曼觉得自己的颜面被龙誉踩到了脚下,怒不可遏,张口正要斥骂龙誉的狂妄,然而一句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咽喉便已被龙誉狠狠掐住

独空大惊,想要上前劝止,然而龙誉一句冷意森然的话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龙誉说,“大巫师,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不介意送你一具尸体”

独空明白这个情绪易变化波动的圣蝎使有着同烛渊大祭司不相上下的脾­性­,那便是一旦惹着了他们,管你什么身份,都会不计后果的将你捏为碎骨,况且他几乎没有任何手上功夫,想要硬搏是不可能的,那只会让碧曼的脖子断更早

碧曼被龙誉掐着咽喉,面­色­慢慢变得通红,想要说话,却无法出声,双手抠着龙誉掐着她脖子的手以此减轻自己的痛苦,然而尽管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龙誉的手背,龙誉只是面不改­色­

“自不量力一词真是在大公主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愚蠢无知的人一般都自认为天下无敌,就譬如大公主你”呼吸慢慢变得困难的碧曼眼中,龙誉嘴角的冷笑比深冬的霜雪还要骇骨,“我爱苗疆,我爱苗疆的每一个人,唯独除了王都的人,若是大公主愿意,我不愿意将你的尸体扔到王都”

龙誉五指间的力量更紧一分,碧曼面­色­更涨红一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独空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然龙誉却没有松手的迹象,反而捏着碧曼的脖子将她慢慢提了起来,“不要惹我,我虽不是最强,但捏碎你,我还是可以做到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滚”龙誉说着,猛地松手,已然窒息的碧曼如同断线的偶人瘫跌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独空连忙来到她身侧,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有不为人察觉的无奈与苦涩

“大巫师,还请你不要带着你的女人跟我们一条道,否则就真像我阿哥所说的,我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扔去喂尸人,或者我亲手捏碎她的咽喉”龙誉俯视着面前得了独空关心却还想要斥责他的碧曼,毫不给情面地将碧曼的面子踩在脚底蹂躏,“我今次放过你这截脖子,我给的是大巫师面子,我的的确确不把你这大公主当回事,所以日后滚得离我越远越好,若让我再看到你,我可以让你选择你喜欢的死法”

龙誉说着,声音陡然变得森然狠厉,“我不大方,所有敢对我的男人动心思或者惦记着我的男人的人,我都可以一一送她们一个好下超懂了吗大公主?”

碧曼抬头瞪着龙誉,她不信身为苗疆人没有谁不匍匐在王都脚下的!不过一个五毒教算什么!一个大祭司算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圣蝎使又算什么?

可是她所有的怒火想要化为厉语出口却变成了阵阵咳嗽,她恨,她想要将面前这个两次辱她的女人给千刀万剐!

“呵呵,不服吗?那好,大公主不怕死,就只管来试试”龙誉不屑地最后看碧曼一眼,拍拍方才捏过碧曼脖子的手,嫌恶道,“真是脏”

碧曼气得双目充血,浑身发抖

“大巫师,我觉得你还是把你的女人再弄晕一次为好,不然我觉得你们上不了路”龙誉从碧曼身边走过,善意提醒道,独空面­色­平淡,没有说话,碧曼刚刚缓过的气又急了起来

龙誉走出几步之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字一句坚定道:“忘了说,烛渊是我的男人,只属于我的男人,就算圣山不允许大祭司与圣使有情爱,可我决定的事情,即便天理不容,我也要逆天而行!”

独空内心震撼,抬头望向龙誉的方向,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他从没见到过哪个女子敢这么大胆坚定地把自己对一个男人的感情说出口,相比之下,他或许连她一个指头都不如,呵……

碧曼亦是震惊,即便天理不容,也要逆天而行吗?

换做是她,她能为了爱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吗?她不懂她是否爱那个名叫烛渊的大祭司,她只知道她看上的东西,她一定要抢到手!

龙誉冰冰冷冷地走出碧曼与独空的视线之后,立刻改走为跑,连忙去追不知已经走到哪儿去了的烛渊

寒风刮面,龙誉紧捂着臂弯上挂着的黑­色­大氅,一边在密密林子里寻找烛渊的身影

“阿哥——!”苗疆的寒风湿冷湿冷,仿佛能冷透到骨子里,冷飕飕的寒风灌进脖子里,龙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到烛渊身上只穿了两件薄衫而已,不禁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唤他

树林里只有风刮过的呼呼声,没有烛渊的回应,龙誉往掌心里哈了一口热气,而后冲着林子大声吼道:“公王八犊子——!”

龙誉这强力的一声吼,震得头上枯枝腐叶扑啦啦往下落,险些没把山林里冬眠的动物给吼出来

“啊嘁——”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在林子北边响起,在萧瑟冷寂的林子里显得异冲晰,龙誉嘴角一弯,连忙往喷嚏声的方向跑去

很快,龙誉看到烛渊的身影,然而烛渊不仅没有停下来等她的迹象,反而愈走愈快,龙誉也不在意,脚步更快几分,很快便追上了烛渊的脚步

“阿哥!”龙誉一靠近烛渊便逮着他往他背上跳,烛渊好像背后长眼似的,在龙誉就要 ... [,]

(扑到他背上的一瞬间别开身子让龙誉扑了个空,龙誉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栽倒,烛渊装作看不见继续走,谁料龙誉一个扭身就章鱼巴一样地巴到了他身前四肢紧紧扣着他的四肢,并且还在慢慢往下滑,烛渊依旧当她不存在,任她巴在自己身上也继续往前走

随着他每走一步,龙誉的身子就往下滑一分,每每当她的臀部将要滑到他的膝盖时,她又往上挪挪,然后又往下滑,接着又往上挪,如此七八回,龙誉似乎乐此不疲,烛渊却停下了脚步

“太重了,我走不去了”烛渊沉着脸抱怨道

龙誉立刻从他身上蹦下来,抖开垂在臂弯上的大氅,作势就要劈到烛渊肩上,却被烛渊别身避开,龙誉只当没看到烛渊拒绝的举动,继续将手中的大氅往他肩上披

“我说了我要的是那一领白­色­的”烛渊拧眉,依旧避开

“我拿的确实是白­色­的,大概是天气不好的缘故,一下了山就变成了黑­色­”龙誉好耐心地再一次为烛渊披上,这一次烛渊没有再避开,任她将大氅披到了自己肩上,看着正在替他系带子的龙誉,煞有介事的问道,“那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阿妹记得叫我也看看”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龙誉替烛渊系好大氅带子后,不忘替他将风帽戴上,而后自己钻进了大氅里,贴着烛渊冰凉的衣物搂着他,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背,似在为他取暖,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哈气道,“好冷,暖暖”

烛渊眼神慢慢变得柔和,站在原地任龙誉帮他取暖,抑或说是相互取暖

“阿哥,那些尸人怎么办?我觉得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杀过来”直到龙誉觉得烛渊冰冷的身子被她捂得稍稍有了些温度,且没有听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公主跟上来的动静,才从大氅里烛渊的怀里钻出来,问道

“阿妹,你去拿大氅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烛渊答非所问

龙誉微微一怔,笑着摇头,“没想什么,阿哥问这作什么?快些回答我的问题!”

“阿妹是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烛渊垂眸看着龙誉盈亮却带着些微闪躲的眸子,面上表情淡淡

“是我先问你在先!”龙誉怒了

“那阿妹就等着尸人来包围你吧,不过半柱香,他们就会涌到你身边来了,阿妹现在要不要快跑?”烛渊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氅,脚步微移,瞬间往前扯开了与龙誉一大段距离

龙誉将手放到了心口,是她控蛊之力还不行吗?

而蝉小妹交托给她的事情,她能对他说吗?他能答应吗?

说,还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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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周末成了大叔的补字日,菇凉们,为大叔苦逼的周末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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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我今夜要奴役你!

( 果如烛渊所言,不过半柱香时间,安静下来的尸人便又如潮一般往龙誉之所在涌去,自苗疆的各个方向齐聚而来

龙誉不知独空那个受气包用了什么法子把碧曼弄走了,总之没在跟在他们身后,不然以她的脾­性­,真的有可能一掌就把她的命给收了

龙誉手上功夫好,脚上功夫也不赖,她虽感受得到尸人再次暴动着向她涌来,可要追上她的脚程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可她不是可以不眠不休不痛不疼的尸人,如此狂奔,她是需要停下休息的,而一旦她停下休息,那尸人就会离她越近一分,那么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以致她不得不毫不酮地往王都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本可以不这么气喘吁吁不得酮,因为只要雌蛊和雄蛊并肩而立,必可让尸人再次停下甚或匍匐在她面前,可是那个白面小男人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和她拉开远远的距离,让她始终追不上他的脚步,更别说碰到他的身体与他体内的雌蛊相感应

龙誉一直看着在她前方不远处烛渊的背影,每次想要追上,可每每就在她要追上烛渊脚步的时候,他与她的距离又在一瞬间拉开了,如此反复几次,龙誉认了,感情这白面小男人又是小气吧啦的劲儿上头了,不再去追赶他的脚步,不过随着天­色­渐渐转黑,龙誉开始觉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想起她今儿还吃过一星点东西下肚!

“烛渊你给我停下来!”龙誉隔着衣服揉搓着自己的肚皮,只听“咕”的一声在静寂的山林里异郴兀,只见烛渊身影未停,龙誉咆哮,“烛渊!我饿了!我死了!”

烛渊依旧未停,龙誉不仅在原地站定了脚步不跑不走了,更是一ρi股在冰冷冷的地上坐了下来,昂头冲着马上就完全黑下来的苍穹吼道:“不知道今早是哪个王八蛋说得比唱的好听,不让我只身涉险,呸!呸!呸!现在就先要饿死老子!天地——”

然,龙誉嘴中的“指证”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觉额头被一小包东西砸中,低头一看,一个白棉帕裹着的物体正跌落在她身边,状似……其中裹着馒头

“哈——”龙誉立刻得意地眉笑颜开,抓起了滚落在身旁的小小白帕包裹,打开,果然是馒头,还是三个,虽然是冷了的,不过也总比刨树皮来吃好,于是抓起一个馒头便塞到了嘴里,昂头看着此刻已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两个包袱的烛渊,问道,“阿哥,有没有带酱萝卜?”

烛渊眉毛跳了跳,龙誉立刻嘿嘿笑,“没有就算了,这次就原谅你吧,下次记得带上”

烛渊的眼角跟着跳了跳,龙誉将咬了一口的馒头往烛渊面前一递,嘴里嚼着馒头口齿不清道:“阿哥要不要吃?”

烛渊看着那沾在馒头上的涎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龙誉果断把馒头收回来了,又咬了一口,哼声道:“我还不想给你吃呢,浪费”

龙誉的话刚刚说完,烛渊便向她伸出了左手,龙誉眉毛抖了抖,于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白帕子里包着的馒头拿起一个放到烛渊手心里,心下十分愤怒,可恶的白面小男人,老子的嘴你都啃了竟还敢嫌弃老子的口子,改日老子就用口水淹死你!

可烛渊得到龙誉大方“施舍”的馒头后并未收回手,只是垂眸凉凉淡淡地看她津津有味地嚼着馒头,龙誉又啃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馒头之后才发现烛渊并没有收回手,不禁抬头看看烛渊,再看看他手中的馒头,于是将他手心里的馒头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在他手心里放上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左手轻握住龙誉的手,右手掌心向里轻贴在心口处,眼眸慢慢闭起,脸上无一丝笑意,而后右臂往前平展开,手腕轻旋,越旋越快,紧着在他猛然睁眼的刹那,右臂猛地在身前水平划开一个弧度,林子嗡鸣,龙誉只觉一股强烈的震麻感从她脚底直冲脑门,令她嘴里叼着的馒头跌了下来,心口暴胀欲破

在他们视线之外的林子周遭,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哀嚎震穿林子,苍穹唯余的一丝昏暗之光在这一瞬间消散,茫茫天地陷入了夜的黑暗之中

龙誉无心思再啃馒头,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按上自己心口,感受着身体里灼灼上升的体温和突突直跳的心跳,黑暗里她看不见烛渊的面容,只紧紧回握着他的手

这就是……他的控蛊驭蛊之力……?竟是强大到如此地步!

她体内雄蛊的力量在迸发,以致她的身体此刻如火烧火燎一般滚烫,而他的体温却与她正正相反,冷得如同寒天冻地,让她想要贴近再贴近,以缓解她体内的滚烫

可就在龙誉拼命想要向烛渊靠近之时,烛渊却松开了她的手,一股失落与空虚感即刻蔓延她全身,体内灼热更甚,在这样的深冬竟热得她想要将自己撕开

“啵——”火石摩擦燃起火苗的轻响,烛渊单膝蹲在地上点燃了绕了火棉的枯树枝,将火石收进包袱里,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拿着火把,不冷不热地看了龙誉一眼,起身走了

龙誉赶忙站起身时不忘将剩下的两个馒头重新包好抓在手里,蹭蹭跟上了烛渊

“嘿嘿,阿哥,我真怀疑你这包袱里什么都有”龙誉接着这好奇的机会往烛渊凑近一分,以吸收他身上的冷意,烛渊没有避退,然而龙誉却觉体内温度不减反增,令她不得不将身上的袄子给脱了下来,寒风灌体,瞬间让她觉得无比舒坦

烛渊的眸光却冷了冷,借着手中火把的光照找寻着附近何处有可暂时歇脚之处,可走了许久却未寻到山洞,反倒是龙誉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剥得只剩下一件里衣,使得烛渊平展的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突然,一间搭建在矮山脚下的小木屋隐隐约约映入眼帘,烛渊眉心更蹙紧一分,走近了些瞧,只见盖顶的茅草已经变得稀爆整间木屋在寒风中有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吹塌的感觉,陈旧腐朽的门一推即从门框上脱落,小小的木屋顶挂满蛛网,扑鼻满是灰尘的味道

烛渊的脸顿时黑了,眼角猛跳,难道,真要在这儿?

烛渊微微闭起眼,稳定自己的呼吸,好在这只是灰尘味大些,没有霉味已是好的了,好在墙角还有一堆­干­稻草,虽然颜­色­有变,也还能勉强隔寒,用上曳苍的话,出门在外,忍了,忍了

可就在烛渊睁开眼时,龙誉已经毫不嫌弃地扑倒在了那堆满是灰带着少许霉味的­干­草堆上,吁了一口气笑道,“阿哥,今儿我们在这过一夜明儿再赶路对不对?正好正好,我正需要歇歇腿,再这么赶,我的腿就要废了”

烛渊眼角再一次跳了跳,眼神定在龙誉身上,再慢慢移到她身下的­干­草堆,他不知他是要感谢这个将木屋搭建在这荒僻之处的人还是该指责他没事来这种地方搭屋子做什么,总之他现在没有这种思考的心情,而且他没有随遇而安的好习惯

昏暗暗的火光中龙誉显然没有发现烛渊越来越黑的脸­色­,亮晶晶的眼睛将整间小屋子环视了一遭,最后惊喜地从­干­草堆上蹦起身 ... [,]

(,蹦向屋子的另一角,高兴道:“竟然还有­干­柴!省得我去捡了,看来这破屋子的主人有造福后人的美德”

“……”

龙誉说着,先将手中裹着白帕的馒头以及自己脱下的衣服袄子塞到烛渊怀里,而后将­干­柴一把把抱到了屋子正中央,摆好成堆,最后再拿过杵在一旁的烛渊手上的火把,蹲下身将­干­柴慢慢点燃

只是龙誉在专心致志地燃­干­柴,点燃­干­柴后又去将那歪倒在地上的破木门给掩到门框上,好歹也能遮挡些风,而她没有发现烛渊也在内心挣扎地进行一件事,待她燃好柴堆之后,转身,险些没吓一跳

只见烛渊将他肩上披着的大氅平平整整地铺到了­干­草堆上,而他自己则正在脱衣裳,此刻已经脱到只剩一条里裤!

“阿哥你­干­什么?”这回轮到龙誉眼角跳了跳

然而,不得不说,这个白面小男人的身段是完美的,完美得她本就滚烫的身子似乎更滚烫了,竟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阿妹又不是瞎子,不会自己看么?”烛渊看着龙誉一副难得傻愣的涅,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赤­祼­着上身慢慢走向龙誉,将她还拿在手中的火把拿过,扔到火堆上,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咬住她的耳朵,笑声淡淡,“阿妹的身子已经这般滚烫了,难道阿妹就不想做些什么?”

龙誉听闻烛渊的话,惊得往后跳开一步,险些一脚踩到火堆里,幸好烛渊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朝后带了几步,她的脚才得以完好无损,可龙誉看着烛渊的眼神却倏地变了,极其正经道:“你给我下药?”

龙誉的话一出口,烛渊原本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神登时完全冷了下来,冷冷将她往旁一扔,面部表情地转身,抓起方脱下的衣服便往身上穿

龙誉发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趁烛渊穿上衣服之前连忙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烛渊冷冷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掰开,龙誉搂得紧,他就掰得用力,毫不手下留情,龙誉的手被他掰得疼,用脸蹭着他背后可怜兮兮道:“疼疼疼,阿哥,手要断了,断了以后就不能抱阿哥了”

烛渊垂下了双手,不再掰她的手,龙誉像做错事的孩子,搂着他的腰慢慢从他身后挪到他身前,将下巴抵在烛渊胸口,昂头看他,弱声弱气道:“阿哥,我错了”

好吧,她就不该惹这个小心眼爱别扭的白面小男人

烛渊不看她,龙誉继续乖巧认错,认完错不忘踮脚舔舔烛渊凉冰冰的­唇­,滚烫的身体碰到他冰冷的身子就不想再离开,她知道这是动用眠蛊之力后的反应,并非他给她下药,而是眠蛊自身需要欢爱,那便需要他们这两个宿主发生些什么

龙誉舔完烛渊的­唇­,才站稳脚,又踮起脚咬住了他的下­唇­,含在嘴里轻轻啃着,最后叼着他的下­唇­乖巧地笑着,声音难得的软绵绵,“我小气的阿哥,我知道错了,你给我吱个声呗”

“错在何处?”烛渊仿佛被龙誉啃顺了脾气,冷冷哼了一声

“错在不该没有认真观察阿哥的脸­色­前就乱开玩笑,不该乱说阿哥给我下药”龙誉回答得认真,说完双手环上烛渊的脖子,踮脚又在他薄薄凉凉的­唇­上轻啄一口,歪头笑道,“阿哥说我反省得对不对?”

“那正确的应该怎么做?”烛渊还不肯完全买账,依旧直着腰任龙誉将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变了很多,竟然能宠她宠到任她妄为的地步

龙誉将脚踮得更高,轻轻咬住了烛渊的耳垂,轻轻吐气,笑得调皮,“正确的是,野合,对不对,阿哥?”

“哦?那阿妹说说为何要野合?”烛渊嘴角消褪的笑意又慢慢浮了上来,龙誉踮脚落脚隔着她身上一层里衣在他身前造成的柔软摩擦使得他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挑眉,有一种听不到答案便绝不满意的味道

龙誉放过了烛渊的耳垂,在他面前站好,情意深深地看着烛渊墨黑如深潭的眼眸,极其认真道:“因为不这样做,我就会死”

若不满足眠蛊的要求,即便眠蛊自身亡,它也会先要宿主付出­性­命

他爱­干­净,他不近人情,他可说是冷血无情,可他会为了她,将这些都掩藏起,他小气又别扭,从不会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直直白白地说出来

其实,他很温柔

“既然知道会死,那就老实躺到上面去”烛渊似乎很满意龙誉的答案,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他们后侧铺着大氅的­干­草堆,把后果一并挑明,“要是阿妹说不,那我们就等着明儿早一尸两命吧”

“阿哥,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龙誉想纠正

“躺上去”烛渊黑着脸命令

龙誉不服,挺腰昂昂道,“这次轮到我七十二变了!”

烛渊认认真真看了龙誉眼神坚定的眸子片刻,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走向­干­草堆,“那好,我躺上去”

“等等!”龙誉连忙去把火堆给熄了

“阿妹,黑灯瞎火的,你能办好事么?”已经躺到大氅上的烛渊开始为自己的大兄弟担忧,这个比野猫还野的阿妹,他总觉得不放心

“阿哥你不知道,亮堂堂的我害羞,好歹我一个姑娘家的”

“……”

龙誉说的是实话,可她说话的口吻以及平日的行事作风,令人完全无法想象她会和害羞这个词沾上边

龙誉把火堆弄熄之后,烛渊没等来她的下步动作,黑暗中唯闻父窣窣的脱衣声和寒风灌进破窗户的呜呜声

然后他又等,还是没有接下来的动静,不由蹙眉,“阿妹,你是热着,别忘了我在冷着”

而烛渊的话才说完,龙誉滚烫又光溜溜的身子便压倒在他身上,突来的暖意让他的心无形中也暖了几分,正要酝酿美好氛围以驱散对这个环境的嫌弃,却听龙誉一声略带惊讶的抱怨,“阿哥,你没脱裤子!”

烛渊突然来了好兴致,学着龙誉的强调也蹦出一句,“阿妹,你也没脱裤子!”

“我,我还要准备准备!”等她准备好了,她再把里裤给脱了

“阿妹不觉得等你准备好了我就已经被冻死了么?”寒风瑟瑟,烛渊却玩味浓浓,他要不要帮他的小阿妹一把呢?

“哎,看阿妹这样,要捱到明儿早都没有捱好”过了半晌,龙誉仍旧只是趴在他身上不动,烛渊挫败,扶着龙誉的背,边欲将两人还给位置,边道,“看来还是需要我出力才能办成事”

“不行!”龙誉果断将欲起身的烛渊压倒,声音大得险些将顶头屋顶的灰尘都震落下来,龙誉按着烛渊的肩膀,半撑着身,哼声道,“我来!我今夜要奴役你!”

“那就请女王大人帮我脱裤子吧”烛渊笑意吟吟,不再动,他要看看他的小家伙怎么“出手”

于是就在这黑灯瞎火中,烛渊的裤子险些被龙誉扯破,而且小家伙的七十二变只学会两变,还是新手上路,折磨得烛渊满头大汗 ... [,]

(,让他哭笑不得,而龙誉也是满头是汗,直骂烛渊这个奴隶不听话不好驾驭,烛渊笑着含住了她的嘴终是将两人的位置换了过来

“你竟敢造反!”龙誉双颊红透得如同石蒜,勾着烛渊的脖子,本该气势满满的一句话在烛渊一个用力中化作软绵绵的轻哼,身子轻飘飘如同上了云端

“女王大人不够魄力,我自然要造反”烛渊轻笑,“不造反那我们明天到­阴­间继续玩七十二变?”

“哼!”龙誉不服气,双手环在烛渊背上,弓起身就去咬烛渊的下­唇­,她就是喜欢把他薄薄的下­唇­咬得厚厚的,那样才显得他的脸看起来没那么冰冷

然而,龙誉触手处尽是暖润润的汗意,将烛渊的下­唇­啃得更开心,只要他的身子能暖起来就好,否则这样的寒冬,她不知他是如何忍的

一夜缠绵,无火而暖,相拥而眠

烛渊怕冷,睡觉时习惯­性­将自己蜷起,又似在自我保护抵挡着什么

白日的光线漏进窗户斜照在破屋里,龙誉揉了揉惺忪的眼,发现身上好好地盖着半边大氅,另一半边则是被她垫在身下,身旁已没了烛渊的身影

“阿哥?”龙誉连忙坐起身,肩上的大氅滑落,有些凉,却未觉到冷,这才想起昨夜她与烛渊捣腾过后都穿上了衣服,但是昨夜明明那么冷,这大氅又怎会盖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一在他身边她就睡得异踌,可她昨夜睡着之后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暖和,难道他一夜没睡把大氅给她盖了?

龙誉见到了烛渊,他正负手而立在破损的窗户前,冬日灰沉的日光将他冷削的面庞照得有些朦胧,冷风灌进窗户撩动他垂在胸前的长发,他整个人站在那儿,给龙誉一种他站在天地交点的感觉,静寂孤单得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好似随时都会消失在那镀在他身上灰蒙蒙的晨光中一般,让她莫名害怕

烛渊似乎没有听到龙誉唤他,只静静定定地看向窗外,冷沉沉的眼眸不知蕴藏着何种情感

“阿哥?”龙誉再一次唤他,声音变得轻悄,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再大一些便会使得他在这晨光中慢慢变为虚无,慢慢消失不见,手里拿着大氅慢慢向他靠近

“嗯?”烛渊轻轻应了龙誉一声,慢慢扭过头,看向小心翼翼站在他身旁的龙誉,然而他的左手却是挡在他的左眼上,淡淡一笑,“阿妹既醒了,那便走吧,我们有四日时间赶到王都,四日之后,只能由阿妹你来将再一次暴走的尸人压制住”

烛渊说完,欲转身,龙誉却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抬起另一只手将他挡在左眼前的手轻轻拿了下来

只见他遮挡的左手之下,那原本墨黑如幽潭的瞳眸,是猩红的血­色­,在晨光的拂照中,好似血­色­的炼狱池

就在龙誉注视着烛渊血­色­的左眼时,烛渊双眸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危险之意在流露,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勾动

龙誉好似没有注意到烛渊的变化一般,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左眼,而后高高踮起脚在他左眼的上眼睑上落下轻柔一吻,眉眼弯弯笑得璀璨,“一直没有告诉阿哥,阿哥的左眼很漂亮,像红­色­的透明石头,我曾经在中原见过一次,有机会我去偷回来送给阿哥”

烛渊的左上眼睑有些轻颤,心也有些微微颤动,因为龙誉指腹的温度,也因为她说的话

漂亮……?

烛渊的心有些怔怔,他生命一切的不幸皆是因这一只异于常人的左眼而起,便是曳苍与布诺见到他这样的左眼时都有些心惊,他从没见过谁不恐惧他这只左眼的,更别说有谁会夸赞他这只如血一般的眼眸,便是他自己,有时他都恨自己有这样一只眼睛,却不曾想,竟有人会夸赞它……漂亮

“阿哥不相信我说的话?”难得看到烛渊怔怔失神,龙誉有些不悦地问道

“没有,只是没想到阿妹能说会道到这种程度”烛渊轻轻拂开了龙誉还汪在他脸颊上的手,从她手里拿过了大氅,披到肩上,系好,淡淡道,“好了,阿妹,走吧”

烛渊说着,走到屋子角落的­干­草堆上,拿起昨夜扔在那儿的两只包袱,还不忘将龙誉包好的两个馒头拿起,接着往门边移步

“阿妹,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你在帮我拿大氅时心里想了些什么”烛渊拿开斜靠在门框上的破朽木门,在跨出门槛时微微顿下脚步,稍稍回头看向仍站在破屋里的龙誉,“阿妹可以不急着回答我,阿妹思考四日在我们抵达王都时再回答我也可以”

龙誉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方才触碰烛渊脸颊的手,而后看着烛渊的背影卦喃喃道:“阿哥,我不是能说会道,我是真的觉得你的眼睛漂亮,第一次误撞到你洗澡时,我就觉得它漂亮,怎么不相信我呢……”

烛渊走出木屋后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苍穹,眼神凉凉,原本白皙且略带苍白的双颊竟是泛着隐隐浅浅的绯­色­,若非细看,当是看不出来

烛渊浅浅扬起嘴角,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好在他的阿妹有一颗不细致的心,否则就该被她发现了去,若是被她发现,他们就绝不可能在四日内到得了王都

而龙誉的确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到烛渊微热的身体,更不会明白他挥开她的手只为了不让她察觉到他的体温变化

四日里,烛渊没有再与龙誉说过一句话,晚间也不作汪,只偶尔停下歇脚,将包袱里准备的­干­粮递给龙誉,而龙誉一路上似乎心事重重,还有些恹恹无甚­精­神,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没了活蹦乱跳的­精­神气,每每烛渊给她递­干­粮她只接过就啃,没有抬头看烛渊一眼,烛渊低头看她吃­干­粮她也不抬眼,待烛渊转过身时她又时常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第五日,他们到达王都地界,本该在外巡守的兵卫不见只影,唯有萧疏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摇摆,远处王都的殿宇灰沉沉的苍穹下显出一种灰败感,全然没有苗疆人所崇拜的神秘与武勇之气

独空只身一人站在萧疏的枯草间,似乎早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龙誉惊讶独空这么一个软绵绵柔弱弱的男人怎么会比他们还要早到达王都,独空似乎看出龙誉的惊讶与疑惑,不禁淡淡笑道,坐牛车

龙誉顿时想吐血三尺,她怎么就忘了有牛车有马可以用!活生生浪费了她这么多脚力!愤懑之下不由恶狠狠地去瞪烛渊,都怨这个白面小男人催啊催!害得她忘了有这么好用的牛马能用!

“都护府出兵了,苗疆北边防线最多能支撑大半个月,都护府也正发兵往幽潭草泽进入苗疆,也于大半月之后抵达,王都如今所面临的局势是这样,可对?”烛渊并不在意龙誉的目光,只静静地看向独空

“正是”独空敛了嘴角的笑意,严肃回道

“呵呵,那个男人,至今做梦我会来救他,可对?”烛渊冷冷一笑,眸子里的冰寒是龙誉从未见过的,即便是他想要杀任何人时,也不是这样­阴­冷得要将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的杀意,“还是他以为,苗疆所有人还 ... [,]

(会如从前那般奋不顾身地保卫王都?”

“长年来他习惯了做梦,梦里一切都在往他所想的方面发展,一切都在他的运作与­操­控之中,梦着他能一直作为苗疆最至高无上人人拥戴的王”独空平静说着,然而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慢慢拢紧,一向平淡的眸子里尽是鄙夷与仇恨之意,使得那条斜拉在他右脸上的疤痕显得异厨狞

“呵呵,你我等这一天似乎等得够久了”

“是够久了,已经够时日了”

烛渊望向王都的方向,看那坐卧在林海间的古老殿宇,慢慢往前迈开了脚步,轻轻笑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踏足这个名叫王都的地方”

这个让他恨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恨不得反掌就将它给毁了,可是他不能,他想要看到里面的那个人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亲眼看着他如何把他重视的东西一点点握到手中,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阿妹来,我教给你应该怎么做,怎么驾驭你体内的眠蛊”烛渊边往前走边向龙誉伸出自己的左手,龙誉本在细细琢磨着他与独空所说的话,忽闻他叫自己,便习惯地走上前向他靠近,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触手,竟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而是滚烫的温度!

龙誉心惊,正待开口询问,烛渊凉凉淡淡的声音便已先响起,“阿妹,现在不适合分心”

说罢,烛渊与她十指紧扣,转身,面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面对正在慢慢向他们聚集而来的数百号尸人,如王者一般站在稍高的山坡上,独空已退至他们身后

“阿妹,完全驾驭尸人,只能由雄蛊来完成,我相信阿妹的驭蛊控蛊之力,只要虔诚地与你心中的眠蛊对话,它便能完成你心之所想”烛渊凉淡却带着些许温柔声音在龙誉耳边轻轻响起,如旷谷瀑声,又如风呼山林,令她心颤,又令她心安,“阿妹可还记得我们来王都的初衷?”

“记得”龙誉轻轻点头,将烛渊暖热的手握紧,扫了一眼正黑压压而来的尸人,神情恭肃地缓缓闭上了眼

只要他想要做的,无论什么,她都会与他一起,不问缘由,不怕后果,只要与他在一起,只要他在她身边,她皆可坦然心安地面对

所以,眠蛊,我只是想为我心爱之人达成他的心愿而已,请让你的蛊民尽匍匐在你的脚下,听你所号,包围王都!

龙誉心中徐徐默念完,蓦地睁眼,双目炽热如烧,与烛渊交握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左臂用力往前平直挥斩!

隐隐约约,她仿佛见到一道几不可见的紫光在她手臂挥过之处荡开,猛地往尸人的望向铺散开去!

心跳突突加速,身体几乎难以负荷,即便她想稳住自己的身子,可她的双腿竟不受控制地虚软,拖着她的身体往后倒去,而后她背后撞到的是她意料之内的烛渊的胸膛,然而她却紧张地紧紧搂住烛渊,惊慌道:“阿哥,危险!”

“圣蝎使,你已经成功了,大祭司不会有任何危险”尸人如风般从他们身旁狂奔而过,冲向王都的方向,龙誉搂护着烛渊,独空带着惊诧与赞叹的声音在尸人狂奔的脚步声中化得细微

“大巫师,接下来的,暂且交给你了”烛渊没有回搂龙誉,只是嘴角含笑看向独空

独空微微点头,转身,随着狂奔的尸人一齐去往王都的方向

“阿妹,这儿没有看客,这些尸人有眼等于无眼,你搂这么紧,也没人欣赏你的深情”尸人仍在他们身旁呼啸跑过,烛渊玩味深深地笑道,双手提紧龙誉的腋窝,把她抽离自己的身体,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摆,“来,阿妹试试看自己能站了没有”

谁知龙誉非但没有自己站稳,还更贴紧了烛渊的身体,将自他们身旁跑过的尸人视为无物,恶狠狠地瞪着烛渊,“阿哥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想把我踹开!”

“阿妹怎么喜欢乱说话呢?我是疼阿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把阿妹踹开呢?”烛渊浅笑一手轻搂住龙誉的肩,一手轻轻抚着她的乌发,“难道阿妹没有看到我深情款款的眼神?”

龙誉顿时想作呕,“没看到,我只看到阿哥犯贱的眼神”

“哎,平白被亲爱的阿妹骂犯贱,真是伤心”烛渊浅笑吟吟,他还是喜欢如此­精­神气足足的阿妹,习惯了她的吵闹,这四日的安静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了

可烛渊等到的不是龙誉恶狠狠地还口,而是她好似习惯­性­地环上他的脖子,高高踮起脚将她的脸贴到他的脸颊上,而后轻轻捧着他的脸,将­唇­轻碰到他的额头,烛渊一时微怔,被她这突然的温柔举动弄得心有些怦怦跳

不是没有尝到过她的温柔,只是这一次的温柔,令他感觉很不一样,似水柔似和风般暖,令他觉得温暖而惬意,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阿哥,你身子难受,怎么不说?”龙誉轻捧着烛渊的脸,眸含心疼意,声音微微发着颤,“是不是那日在破屋你冷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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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温柔神马的才比较适合大叔这种糙汉,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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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我咬死你——!

( 那夜的第二日,她碰到他的手和脸,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体温,她以为那不过是那种事之后的后劲,比如上次与上上此都是如此,她想着这样正好,他的身体这么冷,暖着些也好,而且当时她是开心的,高兴这一次居然能让他身子暖这么久,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竟是,他发高热了!

而这么四日,她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难怪半夜里她不曾觉得冷,难怪第二日醒来时那本该垫在他身下的大氅会盖在她身上,难怪他早早便已站在窗边,原来是他将暖和的大氅让给了她却不想让她知道……

她的心,到底粗到什么地步了……

“没有,那夜我睡得很好”龙誉的手心很温暖,仿佛能暖到烛渊心里,令他能面不改­色­地打着谎

“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所以你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必要告诉我?”龙誉声音依旧微微发颤,捧着烛渊脸庞的双手也微微发着颤,“还是说,阿哥觉得瞒着我骗着我很好玩?”

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可以不问,即便她想要知道,来王都的原因她也可以不问,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她知道这可能是他心底最不为人知的一道伤疤,所以她选择闭口不问,可为何连他身有不适都不肯告诉她,是认为她不可信,还是觉得根本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她只是心疼他想要好好疼他爱他而已,其实她不是怨责他这小小的隐瞒,她只是恨自己的粗心而已,明明说了要疼他,却是连这种浅显的事情都察觉不到!

“阿妹观察事情倒还蛮细微,我确实觉得阿妹挺蠢的”烛渊轻轻抚着龙誉的长发,毫不否认地浅笑,“不过我没有骗阿妹也没有瞒阿妹,只是阿妹脑子笨没有发觉而已,这怎能怪我呢,对吧,阿妹?”

“其实我不该怪阿哥的,我应该怪我自己”龙誉有些无力地垂下双手,轻轻环上烛渊的腰,将脸埋到了他身前的大氅里,闷声闷气道

“好在还明理,知道错在自己就行”烛渊嘴角笑意更深,略带玩味

“王八蛋!我已经够怨自己了,你就不能给我说句好的?”龙誉原本是在烛渊怀里点点头,而后发觉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连忙退开他的胸膛怒道

“头疼,要晕倒了”烛渊扶额,立刻一副病怏怏涅,身体还微微倾斜要倒不倒,吓得龙誉连忙去扶他,伸手在他额头摸摸,滚烫得吓人,一时也忘了去考究烛渊这副涅究竟是真头疼还是假头疼,急道,“阿哥你头疼?那怎么办,你的宝贝包袱里有没有带能吃的药?”

烛渊确实头疼,有些晕,原本他以为不过一日便好了,谁知身子竟是愈来愈虚,眼前景象也开始时不时变得朦胧恍惚,头也有些昏沉沉的,许是急着赶路的缘故,可是他不能停,他怕一停下便被她发现了他的异样,便一直忍着这愈来愈难受的不适直至此刻,看到她成功地驭控尸人,他才能稍宽下心

此刻,烛渊看着龙誉为他心急的涅,心下有种名为心满意足的暖意

“我一向很少发高热”要是包袱里有带退高热的药丸,他还需要忍这么些天的难受不适么?哎,他的阿妹,究竟是有多粗心

“那怎么办怎么办?”龙誉显然急了,摸摸烛渊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最后又将他抱紧,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了某个人的小小高热而紧张得不知所措

若不是真正放在心底疼着爱着,又有谁会平白为了一个人紧张慌乱?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烛渊却一副淡然的涅,任龙誉急得将他又搂又摸,四日紧赶到达目的地之后他宽了一口气,便觉这几日的昏沉沉一齐袭上了脑子,压得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再有龙誉这般紧张的关心他觉得身体也变得有些虚软无力,却还不忘在这种时候逗一逗容易跳脚的龙誉,“阿妹你这么乱摸我我也舒坦不了,阿妹你说该怎么办呢?我现在难受得紧”

“你不是嫌我蠢吗,你一个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我一个蠢头蠢脑的人能想得到什么办法!”龙誉一急就什么也想不到了,真是越急越乱

烛渊忽然俯身到龙誉耳畔,轻轻吐着滚烫的气,“那就野合吧”

龙誉顿时惊了,往后退一步,拧眉道,“阿哥,这种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还有那力气吗?”

“不是有阿妹可以当女王么?”烛渊微微扬眉

“这有用吗?这能把高热褪掉?”龙誉不相信,这只能增高热吧,于是摇了摇头,“我不信”

“阿妹这是不相信我吗?”烛渊故作一副失落样

龙誉将周遭环视了个遍,将信将疑道:“阿哥,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太适合野合,要不,咱们找个合适点的地方?”

烛渊突然很想笑,却还是憋住了笑意,佯装虚弱道,“我觉着阿妹很是有气力,不如阿妹背着我去找一个阿妹认为适合野合的地方如何?”

谁知龙誉将眉心拧得更紧,“我倒是有气力背你这竹竿子,可是阿哥你不怕压坏你的大兄弟吗?”

烛渊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清朗的笑声不同于他任何时候的轻笑,仿佛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干­净纯粹与安宁,不糅杂任何虚假,如山泉叮咚般悦耳,又如和风拂面般柔和,声声动听,回荡在寒冷萧瑟的空气中,传入龙誉耳里,竟让她听得失了神

“我的阿妹,你真是可爱极了”烛渊笑着将下巴抵到了龙誉肩头,搂住了她柔软娇小的身子,拂在她耳畔的声音慢慢变得细微,“阿妹,我睡一觉,就把我的安危交给你了,可好?”

烛渊说完,还不待龙誉反应,便失去了意识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龙誉身上,龙誉险些往后栽倒,连忙稳住了双脚,紧紧搂住了烛渊倒压在她身上的身子

举目茫茫萧瑟,何处能让他们暂时歇个脚,他身上的高热,又该怎么退?

**

“啵——”桌上的豆油灯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一只纤细却不怎么细­嫩­的手拿起摆放在灯盏旁的一根细木棍,轻轻拨了拨灯芯,灯火大了几分,整间屋子顿时也亮了几分,照得桌旁女子在墙壁投照出忽晃的剪影

这是一间寻常的农户之家,房间不大,虽然简陋却很暖和,挨着里墙摆放着一张半丈宽的竹床,紧挨着竹床的角落堆放着锄头铁锹一类农事用具,屋子正中央摆着这一张四角木桌,木桌已有些年岁,陈旧的痕迹满布在桌面,桌上摆放这一盏豆油灯,南面窗户上垂挂着厚厚的旧棉被,以作挡风之用,桌脚边摆放一个炭盆,盆里燃着暖意融融的炭火,使得整间屋子暖暖的

烛渊躺在竹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双目阖着,双颊绯红,额上正有细密的汗珠不断沁出,却是习惯­性­地将身子蜷起

龙誉轻拨了灯芯后便转身走到床边,看到烛渊又将身体蜷在一起不禁蹙起眉,她已经把他的身子放平三次了,他却总是 ... [,]

(不知不觉地将身子蜷起,像在自我保护一般,龙誉看着忍不住心疼,坐在床沿,拿起拧­干­的帕子替他轻轻擦掉他额上不断沁出的虚汗

“叩叩……”忽然,虚掩的房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位头缠布巾长相可亲的中年­妇­女捧着一只陶碗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关心地轻声问道,“龙妹子,你男人可有好些?”

“玛里阿姐”龙誉一见到­妇­女,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在出汗了,应该是快好了的,多谢玛里阿姐关心了”

“好好好,出了汗就好了,来,这碗姜糖水待会你也喂他喝了,这样出汗出得快些,再睡一觉到明天早,你就能又见到一个有气有力的男人了”玛里和善,说话也直,说着将手里的陶碗放到龙誉手里,龙誉心里暖暖的

龙誉看着笑起来眼角堆着些许皱纹的玛里,仿佛看到了和蔼可亲的树顶村人与台凯那些和善的村民,接过陶碗,眸光有些暗淡,“打扰了玛里阿姐还要劳玛里阿姐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白日,她背着烛渊在寒风萧瑟的山林间寻找可歇之处,好运地遇到正上山捡枯柴的玛里,于是一脸惊讶的玛里便好心地将他们请到了她的家,然后她一个身体从未有过任何不适的人实在不知如何处理昏迷不醒的烛渊,玛里便拍拍她的肩说放心,保证明天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男人

对于玛里的直白与爽利,龙誉是喜欢的,她有着女人的细心,有着苗疆人的淳朴平和与热情,却也有着男人的豪爽,她身上有着龙誉所爱的苗疆人的美与好

“嘿!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不过一个小忙而已,遇上了,当然要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拖着你那睁不开的男子在林子里四处晃悠被野狼啃吧”玛里听了龙誉客气的话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推了推龙誉,“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趁热把这姜糖水喂你男人喝了”

龙誉像个被婆婆教育了的小媳­妇­,完全没了在平日里的野力劲儿,只听话地捧着陶碗往烛渊走去

“阿娘……”就在龙誉正迈步往烛渊走去时,一道怯生生的少女声音在房门处响起,龙誉不由驻足往房门看去

只见站在门边的是玛里的大女儿水阿眉,年纪十八,涅清丽可人,两股麻花辫倚在肩头,双眸含着羞,眼神在龙誉和玛里身上跳了跳,最终却往躺在床上的烛渊跃去

龙誉不蠢,水阿眉的心思表现得很明显,白日里他们在山林里遇到她们母女俩时她就已经发觉了,水阿眉在看到烛渊时那惊艳的眼神已经不自觉泛红的双颊,任是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对烛渊一见倾了心,龙誉心下不满之时不忘心底把烛渊骂了个遍

“大妹!”玛里一看到自己的大女儿立刻沉下了脸,一改对龙誉的和颜悦­色­,走过去一把揪住了水阿眉的耳朵,声­色­俱厉地将她揪出了屋子,“我让你给你阿爹温着饭菜你温了没有?”

玛里身为三个女儿的娘,自然将水阿眉的心思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她怎么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对别人的男人有不该有的想法!

“阿娘,疼,我已经给阿爹温着饭菜了的”水阿眉讨饶,她不明白一向温和的阿娘怎么会突然这么凶,她不过是想多看几眼那个漂亮的阿哥而已,她还想知道那个阿姐和那个漂亮的阿哥是什么关系

玛里仿佛看透了水阿眉心底的想法,把她揪出屋子时不忘回过头笑着交代龙誉,“龙妹子,和你丈夫好生歇息着,我保证这丫头绝对不会再来吵你们”

玛里故意将“丈夫”二字咬重,说完,将水阿眉揪走了,不过片刻,龙誉隐隐听到了水阿眉的哭泣声,不由轻叹了口气,捧着陶碗走到床边坐到了床沿上

方才屋子里的吵闹未有将烛渊吵得醒来,龙誉看着烛渊细致得近乎完美的面容,心里恨恨想,都是这张脸惹的祸,伤了无知少女心,龙誉心中愤愤,­干­脆一把捏住了他的脸,借力将他紧闭的嘴捏开,可就在她用力捏住烛渊的脸时,还是慢慢松开了手,昂头喝了一口姜糖水,含在嘴里,慢慢往下俯身,贴上了烛渊的­唇­

龙誉将半大碗姜糖水喂烛渊喝下之后,贴着他的­唇­竟有些不舍得离开,便趴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轻轻舔着他的下­唇­,时而轻轻啃几下,喃喃温柔道:“阿哥,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直疼你的”

一夜细心照顾,当灯火燃至油面,火光在油面微弱地跳动几下,终是熄灭之时,龙誉趴在床头浅浅睡了去

烛渊慢慢睁眼之时,鼻尖闻到有炭火燃尽的味道,屋内光线有些暗沉,不适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想来是他的阿妹走了好运找到了能留他们歇脚的人家,却是一时辨不清此时是白日还是黑夜

耳边有清浅均匀的鼻息声,烛渊微微扭头,果见龙誉伏在他枕边睡着了,双手撑着床面慢慢坐起了身,尽量不吵醒她

身体里的不适与那难受的温热感没有了,烛渊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手背额头皆冰凉,他又恢复了寻日里正常的体温,想来是辛苦他的阿妹了

烛渊垂下手,正要抚抚龙誉头顶的秀发,忽然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原本昏暗的屋子顿时变得明亮,已然是白日

烛渊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微微别眼看向房门的方向,只见一个青涩羞赧的年轻姑娘站在门边,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面上的羞赧被震惊与惶恐取代,身体微微发僵,她手中的陶碗微微一晃,脱了她的手心往下跌落

“啪——”陶碗撞到地面,碎做数瓣,碗内的白粥散了一地,龙誉惊醒,少女逃开了

水阿眉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人睡着时和睁开眼时竟会有天和地的差别,她从不曾想过她心仪的漂亮阿哥竟有一双漂亮得连天上星星都比不上的眼睛,可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冷冷的好像两把尖利的刀子,刚刚仿佛只要她再往里走一步她就会被他那冷得如刀锋的眼神杀死一般,让她莫名心惊和恐惧,害怕她会被杀死,所以她逃了,连带她对他的爱慕一并消散成灰

“阿哥,你一醒来就把小阿妹吓跑了?”龙誉慢慢直起腰,揉揉困乏的眼睛,看看门边那碎做数瓣的陶碗和那散黏在地上还疼着热气的白粥,声音沙沙地问道

“阿妹你也瞧见了,我可坐在这儿什么都没有做”烛渊浅笑

“那就是你长得太吓人了,把小阿妹吓跑了”龙誉下结论,这样也好,省得毁了一颗清纯的少女心,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烛渊但笑不语,龙誉连忙伸手在烛渊脸上东摸摸西摸摸,然后又将脸贴到了烛渊脸上,最后再将­唇­贴到了烛渊额头上,确定他体内的高热完全褪下后才舒了口气,而后竟是双手掐住了烛渊的脖子,凶恶道:“下次你不舒服时再不吭声的话,我就掐死你!”

他不知道她昨天有多紧张!

可还不待烛渊说话,正好进屋的玛里便惊慌劝阻道:“龙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想下半辈子守寡吗?”

玛里匆匆将 ... [,]

(双手端着的两只大陶碗放到桌上,连忙跑过来扯开龙誉的手,一副紧张的涅,训道:“你这新媳­妇­,哪有对自己男人动手的道理?何况你男人才刚刚醒来?昨天也不知道是谁紧张得要死要活的涅,现在男人一醒来竟又换了个样,龙妹子,不是阿姐我说你,既然给别人当了媳­妇­,就要有一个媳­妇­的样,哎,你这样,怎么成?”

“……”龙誉觉得自己是有嘴有理也说不清了

“刚才大妹那丫头把粥碗给打了,我给你们又拿了来,来,龙妹子,快喂你男子吃些,天寒,吃了热粥暖暖身子你们也好赶着去看你婆婆”

玛里说着,转身去收拾水阿眉留下的狼藉,摇了摇头,走了

龙誉蹦到桌边,捧起一碗粥,再蹦回烛渊床边,嘿嘿笑道:“来,阿哥,喝热粥,我喂你”

“婆婆?”烛渊看着嘿嘿笑的龙誉,挑挑眉,“难道阿妹不知道我无父无母么?”

“阿哥,喝粥吧,你都虚了好几天了”龙誉依旧嘿嘿笑,谁让她见到这么和善又对她胃口的玛里阿姐这瞎白话就没了个底线,吹得玛里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烛渊没有再就着龙誉这胡话往下问,接过龙誉递来的陶碗,皱了皱眉,还是拿起勺子舀起了尚算香的米粥,少一天不擦牙洗牙就吃饭,还是能忍的,能忍的

龙誉看到烛渊喝粥,心下开心,自己则蹦到了桌边,将勺子捏在手里,捧起陶碗昂头就呼啦啦地喝,要是太烫,就停下哈哈舌头,又继续喝,那狂野得如同男人喝粥时的西里呼噜声与烛渊的细吞慢咽形成强烈对比,同样的时间吃完,烛渊嘴边­干­­干­净净,而龙誉,不仅嘴边挂着米粒,下巴也沾着米粒,就是桌上还躺着几颗米粒,几滴米汤

“阿哥你也吃好了?那我去和玛里阿姐说一声,咱们就走吧”龙誉抹了抹嘴,非但没有将嘴角的米粒给抹掉,反而将米粒搓到了脸颊上,却不自知,“阿哥能不能走?若是阿哥身体还虚,那我们就再打扰玛里阿姐一天”

烛渊没有答话,只是掀了身上的棉被下了床,穿了鞋脚步平稳地走到龙誉面前,抬手替她拿掉黏在她脸颊还有下巴上的米粒,“我还没有那么柔弱”

龙誉看着烛渊从自己脸上拿下米粒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好意思,抬手又抹了一把嘴,嘴边脸上沾着米粒在这个白面小男人面前不丢人,可出门见了别人可就丢人了,虽然她脸皮厚,但是有时还是需要顾顾脸皮的,毕竟出门见人脸是必须的

“那咱们就走吧”龙誉说着就去拿挂在墙上的那两只烛渊一路提在手上的包袱,挂到了肩上

“阿妹,我们这是要走去哪儿呢?”烛渊站在桌边没有动,看着龙誉去拿包袱然后又去拿他的大氅,淡淡问道

龙誉不解,“难道阿哥不是要去王都?”

“我自然是想去王都,可阿妹想去的地方却不是王都,阿妹,我说得可对?”烛渊捕捉到龙誉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诧,眼神移到了她肩上的包袱上,“阿妹没有打开过那两个包袱么?”

“我怕你揍我”她倒是想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她很奇怪他们每次需要用到的东西他都能从包袱里掏出来,当然除了退高热的药,可她明白这个白面小男人的奇怪脾­性­,万一她偷偷打开了包袱看到的是什么她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知他又要发什么古怪的脾气,所以她还是选择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更因为这两个包袱一直都是他拿在手里,唯有昨日他昏得不省人事,她心里只顾着的他,哪里还有心思想到这两个包袱

“阿妹现下打开看看如何?”烛渊转身面对着四方桌,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阿妹拿过来这桌子上打开吧,也好在我们离开之前满足了阿妹的好奇心”

有机会看,不看白不看,龙誉挪步到了桌旁,将包袱搁到了桌面上,只听当的一声重物碰到桌面的声音,龙誉想,应该是火石,也就在龙誉将包袱放到桌面上时,她才发现这两只包袱一只稍瘪却不轻,另一只稍鼓却又不大沉手,烛渊将手肘抵到了桌面上,支手撑额,看着龙誉慢慢打开两只包袱

龙誉先打开的是稍瘪的一只包袱,只见打开的包袱里躺着两块火石,些许火棉,三支细颈陶瓶,几张棉帕子,几张­干­饼与几条­干­­肉­,看到这些,龙誉没有过多惊讶,而她那少许的惊讶也完全只是因为这样的东西他竟会亲自拿一路

令龙誉完完全全惊住的是第二只包袱,因为躺在包袱里的,是两套中原衣裳与两张人皮面具!

龙誉慢慢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脸淡然的烛渊

“阿妹不是想要到中原去么,我就替阿妹提前准备好了替换的衣裳,如何,阿妹,高兴么?”烛渊伸手拿起放在衣服上的人皮面具,认真道,“瞧,我连人皮面具都为阿妹准备好了,阿妹是否有觉得有我这样一个贴心的阿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阿哥……你,知道?”知道她见过蝉小妹,知道蝉小妹交托给她的事情?

“我只是在等阿妹亲口告诉我而已,可没想到阿妹憋了几日竟是一个字都没说,无法,只好由我先开口了”

“阿哥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或者是先便知道?”说不震惊是假的,龙誉紧紧盯着龙誉,发现他的力量,是她料想不到的可怕

“怎么,阿妹害怕么?”烛渊浅浅一笑,将那人皮面具在手中把玩着,“阿妹是否把我想得太无所不能了?我是人不是神,我也会老会死,也会有我不知道想不到的事情”

譬如他自己,他就猜不到卜不到

龙誉摇摇头,若要怕,她早就怕了,她只是没想到他一开始就知道了而已,她这几日迟迟没有开口与他说,纯属是她怕他不同意而已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肆意妄为的龙誉,她是圣山的圣蝎使,必须听从大祭司命令的圣蝎使,而且她体内的眠蛊时刻牵制着他的­性­命,她可以不考虑自己,她却不能不考虑他,去中原,等同于自己往危险靠近,她不能这么自私

“我只是在想阿哥不会让我去中原的”所以几日来她总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想她龙誉什么时候想要做一件事情也需要这么瞻前顾后了

“我不让,阿妹便乖乖地不去么?若是阿妹不去,又怎么会那么肯定地答应曳苍小媳­妇­的请求呢?”烛渊抬眸看龙誉,“阿妹肯定在寻思着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冲去中原,做你的老好人,管我同不同意,对不对?”

龙誉看着烛渊深幽的眸子,舔了舔嘴­唇­,算他……说对了

“不过阿妹也想对了,我是不会让阿妹去中原的”烛渊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将手中人皮面具扔回了包袱中,嘴角弯弯,“所以,阿妹,别想了”

龙誉一怔,顿有一种被怂的感觉,心中那股易燃的怒火噌地就上升了,一掌拍到桌子上,怒道:“你耍我是不是?你不让我去你准备这衣服­干­什么?你不让我去还和我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阿妹又说对了 ... [,]

(,我就是耍阿妹”烛渊不顾龙誉怒火腾腾,仍旧笑意吟吟

“你——”龙誉暴怒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微张的嘴便被烛渊微微俯身以­唇­堵上,将她所有的愤怒都化在他温柔的亲吻中,渐渐变得迷乱

“我的阿妹,我不过是忘说了两个字而已,阿妹怎么又变成了一只像被烧了尾巴的狂躁小野猫?”烛渊说着,看着龙誉被他吻得泛着淡淡绯­色­的双颊,恶趣味地张口就咬住了她粉扑扑的脸颊,咬得龙誉倒吸一口凉气,烛渊笑,“不过,我就是喜欢看阿妹跳脚的涅,­精­神足得可爱”

“阿妹猜猜,我少说的是哪两个字?”烛渊咬过龙誉的脸颊之后,又微微昂头用下巴的短胡渣磨刺着被他咬过的地方,疼中带麻痒中带酥的感觉让龙誉的身体有些暖绵绵热烫烫,竟令她想要与他做那种事情,不禁使她又急又气,怒道,“我蠢,我猜不到!”

“小蠢猫,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烛渊笑得得意,“我要说的不过是‘我不会让阿妹独自去中原的’,这么说,小蠢猫明白了么?”

“王八蛋!你就是在耍老子!”龙誉一怒,扬手在烛渊心口处落下重重一拳,揍得烛渊往后退了两步忙捂着心口连连咳嗽,龙誉看看自己的拳头,再看看烛渊,立刻笑着扑到他身上,搂紧他,用脸为他揉心口,眸中开心难掩,“阿哥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去?”

“心口疼,走不动了”烛渊复在凳子上坐下

“我帮阿哥揉揉就不疼了”龙誉用手轻轻揉着烛渊的心口

“没用,要疼十天半月”烛渊冷脸

“那我背阿哥走”时间不等人

“那会压坏我的大兄弟”烛渊冷哼一声

“不怕,昨天都已经压了,这不还好好的,没事,来吧”龙誉豪爽地拍拍自己的肩

“既然阿妹不怕守活寡,那我也不必保卫阿妹日后的美好日子了”

“没事没事,我说坏不了就坏不了,别叨叨了”龙誉有些嫌烛渊啰嗦,“慢,我先把包袱收了,险些忘了”

龙誉说完,不顾烛渊微跳的眼角,将包袱重新包好,将大氅在烛渊身上披好系好,然后将包袱塞到烛渊怀里,最后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往前一甩下巴,“上来吧”

烛渊眼角又跳了跳,勾­唇­笑着将手中包袱挂到了龙誉脖子上,在龙誉开口抱怨的一刹那将整个人的重量一并压到了她的背上

可烛渊低估了他的野猫阿妹,她是身子脾气像野猫,力气却像熊,比男人还男人,可谓是毫无压力地挺腰背起他,脚步稳当还略带轻快地往门外走了去,使得烛渊一张俊脸黑了又黑

龙誉欢快地和玛里道别,于是两人就在玛里震惊不已的目光中以一副男女颠倒的怪异姿势离开了玛里的家,往中原进发

烛渊安然地享受奴役龙誉的滋味了,安然之时不忘逗逗容易跳脚的小野猫

“阿妹,你认路么?”烛渊将手肘抵在龙誉的肩膀上,撑着下巴忧心问道

“我又不是阿哥你,整个苗疆我都跑过,不会像某个人蠢得还迷路”龙誉肩膀被烛渊压得疼,不禁往下压压腰缩缩肩膀

“这样就好,那阿妹往左边那棵长相丑陋的树靠近一点”烛渊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棵七歪八扭确实长相难看的树

“阿哥想­干­什么?”龙誉不解

“我想看看树上有没有鸟窝”烛渊很认真

“……这种时节阿哥你都知道窝被窝里,你认为会有鸟选择在这大冷的天搭窝?”龙誉有些咬牙切齿,她觉得这个白面小男人开始在没事找事

“这样的么,那阿妹就往右边那棵长得像女人的树靠近一点”烛渊的手指又换了一个方向

龙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角跳了跳,不得不说,白面小男人观察得很到位,那棵树确实长得很像女人,有腰有ρi股,甚至还有胸部

“阿哥你又想­干­什么?”龙誉眼角跳得更厉害

“我想看看它附近有没有长得像男人的树”烛渊依旧说得很认真

“……”龙誉咬牙切齿不说话

“哎哎哎,阿妹,过了过了”烛渊在龙誉脚步不停地跑过那棵长得像女人的树时不满道

龙誉抓狂,将烛渊从她背上甩了下来,本想把烛渊摔个四仰八叉,可烛渊偏落地落得风度翩翩,不忘舒畅地吁一口气,“终于能沾到地了”

龙誉终于怒火中烧,爆发咆哮,“你这个王八犊子,感情我背你这么一路你都嫌难受?”

“阿妹终于看出来了,阿妹的背硌得慌,硌得我一把老骨头疼”烛渊心中忍着笑看跳脚的龙誉,面上一副认真的涅

“那你刚刚废话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把你放下来?”龙誉咬牙切齿

“阿妹终于聪明了一回”

“你嫌我背得硌得慌你,你为什么不早说!”龙誉牙齿磨得咯咯响

烛渊无辜,“我说了,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其中就包含了这个意思,只怪阿妹与我心有灵犀得不到位,没有听出来而已”

“……”龙誉低头,沉默,呼呼喘气

“啊啊啊啊啊——我咬死你——!”再抬头,龙誉怒气大爆发,扑过去就要咬烛渊的脸

“哈哈哈——”烛渊终于不再忍着笑意,大笑出声,站在原地不动,任龙誉对他的脸又啃又咬,然后又恶狠狠地啃咬他的下­唇­

萧萧林间,两幢温馨的人影,女子的怒骂声,男子的清朗笑声,相相缠绕,响彻密林

曾几何时,他想,他何时也能发自内心的欢笑

曾几何时,她想,她会遇到那所谓的生命另一半吗?

如今,一切,再美好和谐不过

可,这份美好,能持续吗?

不,是一定要持续

龙誉对烛渊啃啃咬咬后,跳到了他背上让他背着她,将脸蹭在他颈窝,柔柔吐气,“阿哥,我没想到你会陪我去中原”

烛渊浅笑,就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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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这是快要死了么?

( 剑南道都护府出兵苗疆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苗疆,顿时人心惶惶,有年轻人拖着一家老小躲进了更深的山里,有些老人仿佛对苗疆即将压顶的祸事充耳不闻,不随众人逃奔,仍是如往常一般坐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水烟,睁着浑浊的老眼望着冬日灰蒙蒙的天,发出同一样的感慨

苗王无能无德,终于要亲眼见证苗疆被毁的那一天了吗

若换做上一任苗王在位之时,发生此等压顶之灾,苗民必然人人拿起武器毅然加入王军,抵御大唐军队,可如今,再无人愿意为王都为苗王冲锋陷阵,在王都的人前来抓人前去御敌之前皆逃窜的逃窜的,躲藏的躲藏,还留在村寨中的全是不愿逃离要亲眼见证苗疆被毁的老人

原本平和安宁的村寨皆变得清冷空荡,没有了­妇­人少女们的笑语欢声,没有了孩童们的嬉笑追逐,没有了老人们的无奈呵斥,没有了­鸡­鸣狗吠,唯有寒风夹着残落的枯叶卷过村中空地,偶有老人的咳嗽声在某一幢吊脚楼中响起,更显寒冬的萧条

灰蒙蒙的苍穹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龙誉站在空荡荡的村寨中,慢慢挪步,雪花落了她满头满肩也不自知,还是走在她身侧的烛渊替她拂掉了头顶肩头的雪花

“阿哥,苗疆真的会毁吗?”龙誉忽然觉得双脚有如千斤大石,移步艰难,开口更是艰难,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嵌进了手心中,声音有些谙哑

“若是毁了,阿妹你说,我们要去哪儿呢?”烛渊将龙誉肩上的雪花拂到手心里,让冰冷的雪花在自己的掌心里融化成水,口气一如既往的轻淡,仿佛对所见所闻毫无感触一般

龙誉不说话,只是将双拳握得更紧

“阿妹还是快些走为好,阿妹若是能在唐军到达幽潭草泽前回到苗疆,我们就可以不必做那无处可归的野人”烛渊说着抖了抖自己风帽上的积雪,抬头望了望天,“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真像是上天在落雪泪”

“阿哥,你算过苗疆的命途的,对不对?”龙誉伸手抓住了烛渊的手臂,眼神坚定地看着烛渊,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衬得她略微麦­色­的面­色­有些苍白,“苗疆不会毁的,对不对?”

“阿妹,有时候相信神明,不如相信事在人为”烛渊替她理了理额前被风拂乱的碎发,淡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只要阿妹能在唐军到达幽潭草泽前回到苗疆,苗疆,还会是苗疆”

“还有十日”龙誉拧眉算了算,拉住烛渊的手便往前狂冲,“那我们快去快回!”

两道身影如箭般消失在渐渐变得白茫茫的村寨中,飞过幽潭草泽,飞往中原,飞向益州

当此之时,眠蛊与雌蛊离不得分不得,只能如影随形

在即将出幽潭草泽时,龙誉抖开了包袱里的两件中原衣裳,先替烛渊换上之后再自己换上,最后再贴上人皮面具,烛渊也一改同上次一般大摇大摆进入中原的态度,任龙誉替他换衣再帮他贴上人皮面具,虽然事情很是迫在眉睫,可龙誉看到贴了人皮面具的烛渊,还是忍不住抱怨,“阿哥,下次要是还有情况需要易容,能不挑这么丑的面具吗?就算挑丑的,能不挑这么老的吗?”

龙誉一边往自己脸上黏面皮,一边感叹,“阿哥帮我看看我贴好了没有”

“我们这次不是需要掩人耳目再掩人耳目么,丑点没人注意”烛渊顶着一张大叔脸把龙誉拉了拉面皮额角的褶子,认真道,“一副大叔大娘样,更没人注意”

“……”龙誉看着烛渊那张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面皮,有些不忍直视,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脸上这张面皮究竟难看到何种地步,纠正烛渊的想法,“阿哥,其实要是太丑的话,更惹人注目”

这就是两个极端,太美的别人会注意,太丑的同样会吸引眼球

“这也挺有道理,看来下次还是选漂亮的面皮,也省得自己折磨自己的眼睛”烛渊的眼神一瞬都没有在龙誉脸上汪过,其实他倒真有些后悔拿了这么丑的面皮,而且还是最丑的一张,脸颊全是麻子,真的是,惨不忍睹不忍直视折磨眼球

龙誉眼角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盖了面皮的脸,摸到一手麻子,眼角跳不停,不禁咬牙切齿,“烛渊”

“阿妹,还剩不到八天了,再不快些走,我们就赶不回来了”烛渊还是没有去看龙誉的脸,径自往前走了,这一路,他还是少让自己的眼球受折磨为好

还不待他的话说完,龙誉已经先他一步往益州的方向飞远了

剑南道都护府出兵苗疆,临渊城大动,益州也大动,百姓有­性­情高涨的,盼朝廷此次能一举收服了这片诡异的南疆,也有惶惶不安的,道是天道轮回,朝廷强行出兵苗疆,是要有报应的,必会重蹈二十一年前的覆辙

包袱里有些碎银铜币,龙誉在临渊城拿银钱换了两匹马,顾不得一路见闻,只快马加鞭地往益州赶,离苗疆愈远,她的心就愈不安,若非有他在身边,只怕她自己也会坠入惶惶不安中

快马加鞭,一天时日,当马匹累得再也跑不动时,龙誉与烛渊抵达了益州城门,城防因为对苗疆的战事而有所加大,穿甲执枪的士兵偶成三五列在城中穿过,热闹的街市依旧熙攘,人人皆在论中原对苗疆这一战,然人人面上却无一丝忧­色­,仿佛作一件茶余饭后的闲事来闲谈,他们没人会忧心大唐会败,抑或说在他们眼里,苗人的命不是命,任烽烟战火刀戟连绵,只要唐军赢,倒下都不是人命

易了容的烛渊和龙誉进城时接受了盘查,顺利进了益州城,益州的冬日不算太冷,薄薄的雪时常还是飘在半空中便化了,与苗疆的扑簌大雪很不一样,可是看着路人毫无忧­色­地谈论剑南道都护府出兵苗疆并且大言不惭地嘲讽苗疆时,龙誉掩藏在心底的杀意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逸散开,幸而有烛渊在旁轻轻握住了她紧握的手,否则她定会当场就让整个益州大乱

可烛渊掌心的冷意让她冷静了下来,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在益州引起­骚­动大乱,这样只会耽搁他们返回苗疆的时日,她只能将她对中原所有仇怨生生压下,不再去看中原人可憎的嘴脸,只目不斜视地往林府的方向去

龙誉一向记事很清,林府她虽只是上次来抢林蝉蝉时来过一回,府中弯弯道道她却已能熟记在心,加之她与烛渊两人的脚上功夫,完全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来到了几乎无人问津的后院

小小的院子,在益州尚算温和的深冬依旧绿意星翠,瓜藤是枯黄了,可瓜棚旁的菜地却是绿意绒绒,一个身穿黑布袄子的少年正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木瓢往木桶里舀水然后细心地泼向菜地,院中屋房的门前廊上,挂着一只银制风铃,偶尔发出叮当叮当清脆的声响,廊下,一个面­色­苍白,双颊瘦削,颧骨高高凸起,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坐在木轮椅上,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毡子,放在毡子上的双手竟是瘦骨嶙峋,此刻他正背靠着椅背,头微微 ... [,]

(往苍穹的方向昂着,双眼微微闭着,似在假寐

龙誉还未踏进小院便已看到独自坐在廊下的林龙,心不由颤了颤,不过三几个月的时日,他竟变成了这副涅,果然如蝉小妹所说的,快死了吗?

她是恨他的,她该恨他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道不明自己心中情感

林龙没有察觉到有外人的到来,正在浇菜的黑泥却在他们站到院外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样,连忙将手中木桶木瓢往菜地上一扔,冲到了林龙的面前

“黑泥,怎么了?”黑泥的动静很大,以致林龙放在腿上的双手僵硬地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却没有看向黑泥,而是仍旧看向灰蒙蒙的苍穹,“天黑了?”

“咳咳咳——”林龙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咳得太过吃力,倚靠在椅背的背不由往前弯,顿显他背部的枯瘦与些微的佝偻

黑泥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以减轻他的痛苦,不忘抬起警惕凌厉的双眸看向烛渊与龙誉的方向

而龙誉在看到林龙睁开的双眼时抬手紧紧掐住了烛渊的手臂,烛渊只是淡淡看着剧烈咳嗽不止的林龙,默不作声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色­泽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双眼还要浑浊,他抽动的喉结下方,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影突突直跳,铭心蛊马上将他完全吞噬了

今日是二十九,离三十还有一日,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今日自我了结,一个是明日被铭心蛊完全吞噬变成真正的嗜血狂魔

“当年叱咤南疆的林龙大将军,这是快要死了么?”烛渊清清冷冷的笑声在忽扬的寒风中响起,卷至林龙耳畔

林龙忍着咳嗽艰难抬头,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眸,嘴角血­色­隐隐

------题外话------

大叔昨天到今天只睡了3个小时,没­精­神没气力,码不出字了,暂且3000吧,后天早上大叔没有课,就窝办公室拼命写写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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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 寒风突然狂烈,银风铃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黑泥毫不犹豫站到了林龙面前,杀意凛然地看着烛渊

林龙艰难地抬起僵硬的右手,抓住黑泥的手腕,黑泥咬咬­唇­,退至了林龙身旁,却依旧杀气腾腾地看着烛渊

“圣山的大祭司吗?咳咳……”林龙浑浊的双眸中,震惊只是一闪而逝,而后淡淡笑了笑,“没想到林某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大祭司如此故友,真是三生荣幸”

“林大将军说错了,是故敌,而非故友”烛渊轻轻拿开了龙誉紧掐着他手臂的手,慢慢往林龙走去,黑泥心中不安,下意识地往林龙身前移步,却被林龙抬手挡住了脚步

林龙没有察觉到龙誉的存在,听闻烛渊的话,仍只是不惊不惧地淡淡笑着,“大祭司的声音,还是如二十年前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而曾经叱咤苗疆的征西大将军已是行将就木,如何,我这个词语没有用错吧,林大将军?”烛渊走到林龙面前五步开外的站定,不再往前,似笑非笑,寒风拂面撩发,将他墨­色­的瞳眸衬得森冷森冷

“大祭司的确是用得无错”林龙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面容淡然地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那么大祭司今日来,是要亲手了结我这条命吗?”

黑泥立刻不顾林龙阻拦,再一次挡到了他面前,神情决然,烛渊则是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浅笑出声,“我是要感谢大将军当年使得圣山那般大乱,若无那番大乱,只怕我如今早已是枯骨一具,又如何能站在林大将军面前谈笑?”

林龙面容沉淡,却敛了嘴角的笑意

“不过我只是说我自己对林大将军的命不感兴趣,却没说别人对林大将军的命不感兴趣,对吧,阿妹?”烛渊浅笑说着,定定看着林龙,见着林龙放在厚毡子上的手抖了抖,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眸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便微微往后侧身,向仍站在院门处的龙誉轻轻伸出了左手,柔声笑道,“阿妹来,你这么千里迢迢来到益州,不就是为了看眼前这个人的这一天么?或者阿妹告诉我,想让他怎么个死法,我帮你?”

龙誉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眼神明灭不定地看着林龙,令人看不透此刻她心中所想

烛渊的一声“阿妹”,林龙僵硬的不再仅仅是双腿,而是整个身子,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黑泥心中的警惕与不安更甚,眸中杀意更烈

寒风狂卷,院中瓜棚吱吱呀呀作响,和着跺铃的风铃声,成了此刻院中唯一的声响

“阿哥,我想和这位中原曾经的英雄说几句话”片刻的沉默后,是龙誉低沉冰凉的声音打破了这寒风中的沉默

林龙听到龙誉的声音,双肩亦是微微颤抖,用力睁着眼,想要看清龙誉的面容,然而他双眼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再如何用力睁眼都是徒劳

而黑泥在听到龙誉声音的一瞬间也惊住了,这个声音他记得,他也辩得出,这就是上次来帮大小姐的那个苗疆姑娘,他所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是短短三几个月她竟能变成如此难看的涅,别的先且不必说,单是那一脸麻子都足以令所有见到她的人惊吓

与此同时黑泥心中的警惕与眼中的杀意倒是淡了几分,因为他察觉不到这个陌生姑娘对师父的敌意

“啧啧,阿妹这是嫌我碍事了么?真是伤心”烛渊浅浅笑着,“这破院子就这么丁点地儿,阿妹要我避到哪儿去呢?”

“若是姑娘不介意,愿否到林某书房一坐?”林龙抖着苍白­干­涸的­唇­,终于艰难得抖出了沙哑简单的一句话,却无人知,他说出这一句简单的话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气力,说完这一句话,仿佛他身体里的气力都被抽了­干­,又开始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忘睁着无神的双眼紧张地看着龙誉的方向

此刻,他不是那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征西大将军,不是销声匿迹在林府后院活了二十年淡然如水不问世事的普通百姓,而是一个满怀希冀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想要靠近却不能靠近不敢靠近的可怜老人

龙誉面无表情地看着咳得如同飘摇在风雨中的枯叶一般的林龙,冷冷应了一句,“可以”

一瞬间,林龙没有掩饰他的喜出望外,紧张道,“黑泥,快,快推我到书房,不,不,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林龙高兴得有些语不成句,艰难的抬起僵硬的双手放到木轮上,吃力地推动木轮,黑泥想要帮他,却被他推开,他不能在他的女儿面前表现得那么无用

他是害怕的,害怕她拒绝他,可就算她拒绝他,能让他在离开这人世之前听到她的声音,他也心满意足了,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想她竟答应了他,如何让他不欣喜若狂?

然,铭心蛊已经开始吞噬他双手血脉,致使他的双手慢慢变得僵硬如石,只怕过不了两个时辰,他的双手便会完全失去知觉与自控力,变得如同石头一般,他此刻自行移动木轮椅已是万分吃力,森冷的天,他仅仅是将木轮椅调转一个方向便已是满头细汗,然而他眼角嘴角却扬着笑意,任黑泥多次想要出手帮他都被他用手挡开拒绝了

龙誉站在烛渊身边看着林龙这艰难的一举一动,轻轻咬住了下­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成拳

“我倒想瞧瞧林大将军这么些年的农夫日子是怎么过的,瞧这满园的菜啊藤啊的,可真难想象种这些东西的一双手曾经是一双执着长戟染满鲜血的手”烛渊像是看不见林龙的艰难举动一般,不冷不热地嘲讽着,慢慢往院子里藤蔓已经完全枯朽的瓜棚走去

黑泥大惊,既担忧林龙又担忧那些菜地,一时竟不知道要先顾哪边,要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每一颗植物都像是师父的命,要是被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毁了可怎么得了?

“黑泥,任大祭司去吧,我想大祭司还不至于对人命没兴趣而对那些东西有兴趣”林龙觉察到黑泥的紧张,不由宽慰道,“接着去浇菜吧,让我与这位姑娘说几句话,不必的”

黑泥在踟蹰,他不能完全相信一个还当称之为陌生人的龙誉对林龙没有害心

“去吧”林龙又道,黑泥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转身之际不忘丢给龙誉一个凌厉的眼神,龙誉看到了,却当视而不见

龙誉知道,她那别扭的阿哥是把空间留给了她,不­干­预她所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情,故而走开了,而她,也要把林蝉蝉的话转达给他

林龙将木轮椅推得很艰难很慢,从正屋门前到书房门口不过短短三丈距离,林龙却推了很久很久,龙誉一直走在他身后,却一直没有伸出手帮他一把,他停她停,他走她走,毫不着急,到达书房门前时,林龙已是满头大汗

林龙往前微微倾身,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再次推动木轮,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进到书房,因为半指高的门槛将他完完全全阻挡在外,就在他内心无奈嘲笑自己无用之时,一股力量 ... [,]

(从后轻而易举地将他推进了书房中,令他震惊,心在一瞬间完全暖融成水

龙誉只是将林龙推过了房门那道门槛便松开了手,林龙也不介意,继续慢慢推到木轮,虽然目不视物,却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屋中摆设,来到他的书桌前

这是龙誉第二次走近这个书卷味浓浓的书房,一时间只觉这书房和她上次见到的不大一样,环视一周后发现那幅原本挂在书桌后墙壁上的画卷不见了

“龙……”林龙转动木轮椅,让自己面对着龙誉,张了张嘴,然后才吐出一个字便被龙誉打断

“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龙誉冷冷打断林龙艰难的启齿,“若是可以选择,我不愿自己姓龙”

林龙没有任何震惊,只是苦涩笑了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甚至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恨你,我这一生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听到任何与你有关的事,可是蝉小妹姓林,她哭着求我来见你,在你临死之前替她给你带几句话,所以我不得不来”龙誉面容沉静地看着面­色­哀伤的林龙,声音冷得如同屋外的寒风

“小蝉儿,可还好?”听到龙誉言及林蝉蝉,林龙眉目变得慈祥温柔,咳嗽几声后问道

“自然比她在这儿呆着的时候不知好上千倍百倍”龙誉声音不仅冷,还字字带刺,“蝉小妹不能也不会再回到中原,她让我告诉你,她和曳苍成亲了,曳苍待她很好,圣山的人待她也很好,如今她是圣山圣蝎使使女,她过得很好,她会一直很好很好”

听闻圣蝎使三字,林龙僵硬的手不禁抖了抖,笑得慈爱,“小蝉儿幸福就好,那我便可以走得放心了,不知姑娘可否替我给小蝉儿带一样东西?”

“可以”龙誉没有拒绝

“那林某先行谢过姑娘了”林龙摸索着从书桌面上拿起一支如手臂一般长短粗细的长方形雕花木盒,放到双腿上轻柔地摩挲着,眼神温柔,“这是我这一生最珍爱之物,曾经小蝉儿问我要,我不舍,如今,我将它送给她了,也愿她能替我好好保存着它”

林龙说完,将木盒双手捧起,往前递去

龙誉走上前,心中万般杂陈地接过木盒

“不知姑娘可否在林某临终前答应林某的一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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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阿妹一如既往的心善

( 房内静悄

龙誉沉默着,将那只长形木盒握在手里,静默着看林龙,面上无什么表情,林龙也不因这沉默而尴尬,想张口,却又是咳嗽

“噹——”轻轻一声响,林龙身子微微一颤,抬头有些怔仲地望着身前黑乌乌的一片,想要抬手抚抚面前的龙誉,却无力气,也无勇气

沉痛哀伤瞬间涌上心头,令他咳嗽更烈,他虽看不见,但他听得出,这是杯盏轻撞桌面发出的轻响,就在他身旁的书桌上

待林龙的咳嗽渐渐平缓下来,他才抬手慢慢向桌面摸索着,当他指尖碰到杯壁时有些胆怯,眼眶有些难受,一双手就保持着堪堪触碰到杯壁的姿势,迟迟没有将整只杯盏捧到手心里

她说得对,他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而他不仅仅是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没有资格知道,更没有资格触碰

林龙始终没有勇气捧起龙誉放在桌面上的茶盏,只是慢慢收回了手,收回手之后放到了木轮上,一边推动木轮一边抱歉慈笑道:“瞧林某一时高兴忘了待客之道,姑娘请坐,请坐,林某着就为姑娘煮些茶”

他记得佑纳喜欢喝他煮的茶,尽管他一双握惯了刀枪的手煮出的根本不能再称之为茶,可佑纳却是最喜,这么些年,他煮茶的技术已远非当年可比,却再无人品,无人再夸赞他煮的茶,无人再搂着他的手臂,无论他多忙都嚷嚷着要喝他煮的茶了

佑纳,如今怎么样了,应该仍是恨他入骨,他想问,他想知道,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开口,不会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只会自取其辱

“不必了”龙誉看着林龙艰难却高兴地忙活,心里百般杂陈,不知是何滋味,冷冷拒绝了,“林大将军不必忙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还要赶着回苗疆,以免苗疆真正毁在中原人手中”

她没有时间在这儿耽搁,她也不想再多见林龙一眼,因为从方才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心就感觉有大石在重重压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难受得紧

她是恨他的,可是看到此时此刻此模此样的他,她竟有些恨不起来,她厌恶这种感觉,所以她想离开

林龙正握起茶壶的手微微一抖,不舍地将茶壶放回了原位,端坐在木轮椅上,而后向龙誉深深一躬身

龙誉怔仲,微微蹙眉

“请姑娘能在离开之时,带黑泥一道走,当是林某求姑娘了”林龙没有抬头,沙哑着嗓音道

“你我非亲非故,甚或可以称之为敌,我凭何要答应你的请求”不知道为何这个她该恨之入骨的男人,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个险些将苗疆毁了的男人,应当是一个凶残可憎的恶人,而不是应该这种一个风烛残年般的老人,可无论他可恨还是可憎,都将与她再无丝毫关系,“理由”

“黑泥是个好孩子,我只是想他远离中原是非而已,他不适合生活在中原,他更适合苗疆”林龙慢慢抬起头,浑沌黯淡的眼眸似乎又浊了几分,空洞地望着龙誉,“因为他是苗疆的孩子”

龙誉定定看了林龙片刻,摇头:“他不会跟我走”

她看得出,那个孩子虽然年少单纯,却敬他爱他如兄如父,又怎么会在这最后时刻弃他而跟她走

“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活不过今日,让他到苗疆去,否则就是不遵师命,黑泥一向听我的话,所以,他会跟姑娘走的”林龙平静说着,“黑泥虽口不能言,却心如明镜,他知晓如何生存,姑娘只需将他带到苗疆即可,其他的,皆无需姑娘­操­劳”

龙誉冷硬地“嗯”了一声,冷冰冰道一声“后会无期”后转身欲走,忽见林龙颤抖着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裹着皮革的匕首,心不由自主一抖,在原地驻足

林龙缓缓把皮革从匕首身上褪上,只见是一把狼骨匕,匕刃打磨得锋利,微黄的匕身散着古朴的气息,匕首柄上的日月纹图古老而神秘,刃意森森如凶狼舔血,只一眼,龙誉便识出这是苗疆之物

“这是佑纳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一直留着”林龙指尖轻轻摩挲着匕背,眼神深情温柔像在抚摸爱人的脸颊,忽然一滴浑浊的泪自他眼角滑落,“替我告诉她,我的罪孽这一世赎不完了,下一世再偿”

龙誉我这长木盒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嚅了嚅嘴­唇­,想说话,终是闭着嘴没有说出口

“能否请姑娘送林某一程?”林龙握着匕首,递向龙誉的方向,久久,龙誉没有反应,林龙也没有放下手

“算是请姑娘代佑纳见证我最后的下场”慢慢的林龙连说话也变得艰难,喉结下猛跳的黑点正慢慢往他喉结的高坡移动,就在他双手变得完全僵硬再也握不稳匕首之时,龙誉上前握住了那把失去持握就要落下的匕首,毫不犹豫转腕,讲匕首尖峰对准林龙的心口

可龙誉握着匕首的手一直颤抖着,匕尖对着林龙的心口始终没有下手,她恨这个人,可此时让她亲手手刃他,她却下不了手

就在龙誉内心挣扎着迟疑着的时候,一双冷硬粗糙的大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往前用力!

“咳——”林龙一口鲜血破口而出,落到他腿上的厚毡上,迅速散开,侵入其中

那把狼骨匕首,就准确无误地没入在他的心口,一朵血­色­奇葩正在她的胸口衣衫上无限绽放

龙誉一时怔住了,手仍紧握着匕首手柄,指尖碰到林口,血­色­灼热滚烫,令她想要松手,然林龙冰冷的大掌却紧紧包屡她的手,不仅让她无法松手,反而用力,将那刺入他心口的匕身齐根完全嵌进他的心口,使得他心口又忍不住呕出一口腥血

这一次,那自他口中喷薄而出的鲜血再也止不赚泊泊如泉涌,紧握着龙誉的手如硬石轰然搭落在腿上,再也抬不起来

那在他喉结处突突直跳的黑影突地停顿,紧着跳动的愈加猛烈,仿佛在拼尽全力要突破喉结高坡往他喉上冲,牵动着他已然枯瘦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你——”龙誉震惊过后慢慢松开手,卸下了所有的冷冰,有些无措地盯着气息慢慢变得微弱嘴角却微微上扬的林龙,心如被人掐了一把,又疼又酸

她……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龙……誉……”林龙虚弱地慈笑着,整个下巴已被血­色­染透,他多想抬手抚抚她的脸颊,可他做不到,“我的确没有……咳……没有资格……做你的阿爹……”

“可是,我满足了……”林龙已经开始气若游丝“至少,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

最后一字落,林龙闭上了双眼,那片在他喉结处突突直跳的黑影也在此刻骤然停顿,继而慢慢化作血­色­,变黑,使得他的身体在慢慢变为黑紫­色­

但,林龙在笑,嘴角扬着满足与释然的弧度,脸颊上残留着泪水滑落的痕迹

“佑纳已经死了,连我也没有见过她 ... [,]

(,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龙誉看着已然咽气的林龙,良久良久,才低声道

她方才本是要告诉他的,可看着他那双灰蒙蒙的双眼,到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其实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与她说,可他知道她不会听

她也知道,他很想听她叫他一声“阿爹”,可她始终没有开口

可也在这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其实她不恨他,只是说不明她心中对他的情感

就在方才他紧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刺向他心口的那一刻,她其实完全可以扔掉手中的匕首,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解脱,比活着强,至少不会再苦痛,她只是想答应他最后一个请求,而已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只是不知,黄泉路上,他是否会遇到佑纳

“啧啧啧,阿妹仍是一如既往的心善”书房门口处,烛渊正懒散地倚在门框上,转动着自己手上银指环,含笑玩味道,“外表装得无情,实则是让他早死早超生不必忍受心上和身上的折磨,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好女儿?”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龙誉冷声纠正了烛渊的话,他已死,她没有任何必要再恨他,可她永远不会承认他是她的阿爹,她这一生只有一个阿娘

龙誉转身看向烛渊,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名叫黑泥的少年也站在门外,而她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她之所以察觉不到烛渊的存在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可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竟也有深厚的内力以致能完全掩藏自己存在的气息吗?

然,黑泥在听到烛渊的话时深深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龙誉,却很快恢复平静,跨进了门槛,平静却沉重地走向在木轮椅上永远沉睡过去的林龙,而后屈膝跪在了林龙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着林龙磕了三记响头

烛渊似乎对林龙的死与黑泥沉重的悲伤视而不见,含着浅笑向龙誉招了招手,“阿妹来,我们是否可以走了呢?”

龙誉慢慢走到烛渊面前,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声音有些低沉道:“阿哥,再稍等等我”

“哦?阿妹是真的要将这个男娃娃带回苗疆么?”烛渊稍稍站直身,无形中让龙誉在他身上倚靠得舒服些,讲龙誉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

“嗯”龙誉闷闷应了一声,她的心很难受,不知是因为林龙,还是因为佑纳,又亦或说是因为他们两人

“我告诉阿妹一件有趣的事情”烛渊将龙誉的发丝慢慢往自己指上一圈圈缠绕,语气柔淡,“这个男娃娃,刚才一直在院子里安静地堆柴禾,啧啧,我看着是准备着用来烧林大将军的失身用的,怎么样,这件事情有趣么?”

“嗯”龙誉将脸埋在烛渊怀里又闷闷应了一声,是很有趣很惊奇,可她现在却没有去惊讶去揣度别人内心的心情

“所以,一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都能这般冷静,阿妹你一个陌生人难受什么呢?”烛渊好似百无聊赖一般,将龙誉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指上,又一圈圈慢慢解开,继而将冰冷的手掌轻轻盖在了龙誉头顶,“我说了,活蹦乱跳没心没肺才适合阿妹,黯然伤神什么的,不适合阿妹”

“王八蛋!我就黯一会儿伤一次都不行?”龙誉心底的伤神几乎被烛渊的风凉话一扫而光,狠狠跺了他的脚背一脚,转身去看黑泥

只见黑泥正背对着林龙半蹲在地上,正将林龙搬到他的背上,脸低低埋在,令龙誉看不到他面上神情

“你跟不跟我们走?”在黑泥背着林龙经过龙誉面前时,龙誉无意识地又掐住了烛渊的手臂,看着黑泥背上面­色­完全变得黑紫的林龙,沉声向黑泥问道

黑泥紧紧咬着­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炷香时间足够了”烛渊冷淡的声音紧接着道

黑泥将下­唇­咬得更紧,再一次点了点头

院中,正如烛渊所说,­干­柴早已堆好,也正如林龙所说,黑泥知道他活不过今日,只是不知这一把火将他化作枯骨,是他自身的愿望,还是黑泥之愿

可,这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做一个看客,而不是戏中人

尸身,枯柴,一把火,在寒天里烈烈而烧,仿佛要燃烬过往的所有爱恨情仇

黑泥就跪在火堆边,跪在冷得刺骨的地上,呆呆看着林龙在大火里渐渐消失,眼眶疼得厉害,却至始至终没有落下一滴泪,末了,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林龙的尸骨,装进一个中等大小的白瓷坛中,而后抖开一块黑布,将白瓷坛细心地包裹好

黑泥做这一切早已超过了半柱香时间,龙誉站在廊下静静看着这一过程,烛渊则拖了一张椅子到她身旁,此刻正斜倚在椅子上闭目假寐,在他假寐之前不忘提醒龙誉磨叽完了叫他一声

黑泥将包裹好的白瓷坛抱在怀里,转身走到廊前,掂起放在龙誉脚边的一只包袱,平静地抬头看了龙誉一眼,再微微往下低头,示意他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阿哥,起来了,再睡成猪了”龙誉也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头伸手去推睡得安然的烛渊

烛渊微微睁眼,嘴角微微上扬,然而他的嘴角才堪堪翘起,眼神却在慢慢变冷

“黑泥兄弟,林将军可睡醒了?我来与他下昨日未下完的棋”院外,有男子温和的声音传来

正侧低头看烛渊的龙誉身体猛地一颤

“啪——”院外男子手里的一卷画轴落地,寒风卷过,将画轴轻吹开了

画中,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苗族少女在逗弄一条小蛇,身后,是花开满目,少女,正是龙誉

“阿……誉?”

------题外话------

好吧,一个美丽的星期三上午又被学校的琐事给冲没了,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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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你就这么在乎他吗?

( 就算她换了样貌,换了声音,换了身形,龙誉想,这天下间还能一眼就认出她是龙誉的,唯有她的小哥哥

可是那个她的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小哥哥,那个对苗疆无比熟悉穿着苗衣最是俊气的小哥哥,又在哪儿了呢?

“阿誉?”白雎一领白裘站在院门,怔怔地看着站在屋前廊下的龙誉,画卷在他脚边被风吹动着,灰蒙蒙的空气中,白雎那俊逸得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的翩翩白衣显得孤独而落寞

虽然她此刻顶着一张丑陋的面皮,可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得出那是他的阿誉,这天下间,没人再有如她一般清冷透彻的眼睛

龙誉有些僵硬地站直身,看向白雎看着那掉在他脚前,画着她的画像的卷轴,心难受至极,想往前,却迈不开脚,想离开,又想多看他一眼,一时内心揪痛着站在原地,手搭在烛渊搭在椅把上的手背上,微微颤抖,而后慢慢抬起,在烛渊渐渐变冷的眼神中慢慢撕下了贴在脸上的面皮

白雎看着那张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心痛而温柔笑了

“果然是阿誉,我不会认错的”白雎温柔浅笑,却止不住心痛之感,因为那坐在龙誉身旁的人,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她方才紧握着他的手

“小哥哥,你还好好的”龙誉定定看着白雎,看他还是那个与从前无异无任何病状的白雎,感伤的同时心中对他的担忧完全放了下来,不去看那令她双眼疼痛的画卷,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没想到来中原一趟能见到小哥哥,仍然好好的小哥哥”

果然蛇阿姐只是骗她的,小哥哥仍活得好好的,蛇阿姐不过是死了也要她承受心的痛苦与折磨罢了

“小哥哥,我要走了,我们,后会无期”龙誉嘴角勉强扬起的弧度变得悲伤,握住了烛渊的手,艰涩道,“阿哥,我们走吧”

小哥哥还好好的,她便可以对他了无牵挂了,她始终不能逾越跨在他与她之间的身份鸿沟,她始终接受不了她最爱的小哥哥是中原人这个事实,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且,她对小哥哥只有兄妹情谊,不见,会对他更好,时间,是这世上最好的解药

烛渊没有回握龙誉的手,只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冰冷的眸子看向白雎脚前的画卷,面无表情

对于龙誉与白雎之间的事情,他不想问,不想懂,也不想参与,不涉足,所以只是在旁静静看着,做一个仿佛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不是在意,他不是能毫不在意地看她与她的青梅竹马你侬我侬,只是他心底也有他无法过不去的坎,她的过去没有他,任何关于她过往的事情他都只是个陌生人,且过去已成事实,任他再如何不满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就像她的过往没有他,她无法Сhā足任何关于他过往的事情一般

所以,他给她独自解决她与她的小哥哥之间事情的空间,让她自己选择自己决定,只有如此,她的小哥哥才会在她心中因着时间慢慢淡去,倘若其中有他的参与,只会让她对她的小哥哥愈加难忘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允许她陪她来中原,若是她不能见林龙最后一面,即便她再如何恨他,此事也会成为她心中的一个结,永远横在他们之间,她要再见她的小哥哥一面,着是必然之事,他不必阻拦,不想阻拦也不能阻拦

不过是再见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他无需在意什么

沙耶娜没有骗她,白雎,的确无多少时日可活,只是她不相信而已

寒风卷着白雎脚边散开的画卷,扑啦啦作响,白雎垂眸不去看那两只握在一起令他双眼刺痛的双手,弯腰拾起画卷

画中,龙誉正在对他笑

龙誉看着白雎的一举一动,看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画卷,看他动作温柔地将画卷慢慢卷起,将烛渊的手握得紧紧的,一时竟无法移开脚步

“阿妹,六天”烛渊淡淡看着龙誉,声音也是淡淡的

“黑泥兄弟,能否请你替我暂时拿着这幅画?”与此同时,白雎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画卷双手递给正站在廊前的黑泥

黑泥微微一怔,继而上前双手接过白雎递来的画卷,烛渊瞳眸微微一缩,嘲讽笑道:“小哑巴,你这是不打算走了,打算违抗师命么?既然如此,阿妹,我们走吧”

烛渊说完,回握龙誉的手,拉着她出廊檐,与白雎擦肩而过往院外的方向走

龙誉在揪拧着心与白雎擦肩而过时,他嘴角的柔笑令她的心如被生生划了刀子一般疼痛,让她禁不住嚅了嚅­唇­:“小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直是我的小哥哥,对不起,我始终不是你的爱人

“阿誉,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白雎苦涩笑了笑,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龙誉却没有看见,因为她已从他的身旁完全走过

突然,龙誉只觉身后一阵厉气朝烛渊袭来,令她想也不想便将烛渊用力往自己一侧用力一拉,自己则迅速转身面对着敌意,挡在烛渊面前

白雎手持白光冷冷的利剑,对着她与烛渊的方向,神情冷冷,嘴角已然没有了所有的温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冷道:“大祭司,杀了我中原曾经的大将军,就像这么一走了之吗?”

他不是傻子,在看到院中那一片木柴燃烧过后的残迹,与黑泥怀中的包裹,他就知道林大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

“呵……”烛渊轻笑一声,慢慢转过身,却是站在龙誉身后,神情淡然,笑道,“没想到白大少主竟也是个有趣的人,放着大乱的中原武林事不管竟躲到这儿来下棋,末了找不到棋友,就将屎盆子扣到我头上,真是有意思”

“大祭司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如此无所顾忌地开玩笑”白雎笑了笑,凌厉地看着烛渊,“就算大祭司想走,也要看我手上的浆不同意”

“呵……看来白大少主是认定了我把你们中原曾经的大英雄一刀给捅了,非要我偿命不可了”烛渊浅笑说着,轻轻按下了龙誉挡在他面前的手臂,“不过,以白大少主如今涅,能杀得了我么?”

白雎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眼神愈发凌厉地看着烛渊,他知道?

“小哥哥,林大将军是我亲手送上路的”龙誉没有从烛渊面前推开,她不想他们其中的谁受伤,所以她不愿看到他们动手,她总有种感觉,这次他若是动起手来,必要有一人倒下才会椭,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阿誉,你一向心善,小哥哥岂会相信你的谎言”面对龙誉,白雎又温柔地笑了,仅管笑容中夹杂着苦涩,然而虽然他是这么告诉自己,可在看到龙誉眸中的坚绝时,他握着剑柄的五指还是不由自主微微颤了颤

烛渊只是浅笑,白雎心中难以忍受眼前如此画面的折磨,也冷冷笑了:“大祭司在危难之际只知躲在女人身后,不觉可耻吗?”

“白大少主这一次便说 ... [,]

(对了,我正不知可耻为何物”烛渊依旧浅笑,“阿妹,你知道么?告诉我如何?”

白雎手中的靳前指近一份,可面对挡在烛渊面前神­色­坚定不移的龙誉,他的剑再也无法往前

“小哥哥,我没有骗你,是我杀了他,就用是这把狼骨匕首”龙誉从怀中去除了那把古朴的狼骨匕,以示此事的确与烛渊无关

她不是没有看到小哥哥严重的沉痛与悲伤,可她既要走,既坚定走出他的生命,就必须将不该留的东西全部斩断,长痛不如短痛,即便这样的事实对于小哥哥来说是他无法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的伤

“小哥哥若是不信,可以问他”龙誉转脸看向一旁的黑泥,黑泥低头,看着怀中的黑布包裹,既未摇头也未点头然,白雎却已知道他的答案,若不是她出售,黑泥绝不会这般沉默

黑泥虽口不能言,可也正如林龙所说,他心明如镜,林龙虽从未说过一句关于龙誉的话,可是他知道,他的师父将这个几乎与他书房里画卷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能死在她手上,师傅不仅无怨无悔,反而是师傅心之所愿,所以他能做的,只是照师傅临终前的要求,将他的尸身烧了,将尸骨带到苗疆去

他也看得出,师傅很喜欢这个明教白雎的公子,否则师傅不会让他踏足这个小院,更别论与师傅一道下棋品茶,而他自己,也打从心底欣赏喜欢这位白雎公子,师傅待白雎公子好得总让她是不是妒忌,可如今他明白了师傅为何待白雎公子与待别人不一样,因为师傅似乎是将白雎公子当作女婿来对待,可他不明白,这个被师傅所重视的姑娘,为何与其携手的不是白雎公子,而是一个长得难看且不年轻还冷冰冰的男人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今师傅不在了,他想要做的只是遵师命去到苗疆,其他的,皆与他无关

“阿誉,他始终是你的阿爹”白雎不愿相信龙誉的话,他的阿誉那么良善,不可能亲手将自己的生身父亲送上路,不可能的

“可是我恨他”龙誉没有解释自己亲手结束林龙­性­命的理由,虽然会为小哥哥误解她而心痛,但是这样也好让小哥哥以为她变了变得蛇蝎心肠,变得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天真善良的龙誉,这样,也好

白雎定定看着龙誉的眼睛,似乎在找寻她撒谎的端倪,可终究要令他失望

“阿誉,你就这么在乎他吗?”白雎将眼神慢慢移到龙誉身后的烛渊身上,苦涩一笑,慢慢将手中长剑放下

你就这么在乎他,不惜以身相护?你就这么在乎他,不惜将你手刃自己生父的事实在我面前坦白?你就这么在乎他,不惜将你我之间的情谊全部斩断?你就这么在乎他,连我即将要终结的生命之痛,你都丝毫没有查觉……

“是”龙誉未加思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因为她不能选择沉默,她的心既已认定她就不怕告知世人,即便会伤了小哥哥的心,可也正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是吗……呵……是吗……”原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吗?

他本是想今日将画送到林大将军手中后就到苗疆去,去找她

如今,中原武林正在大乱,五毒教极有可能在此时反扑,可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不想顾了,因为他觉得他的命捱不到夏初了,他不顾武林各派间的大乱,顾不得藏浇庄百年的辉煌,即将被林麟挑唆的各派人士毁坏践踏,顾不得他这武林盟主之位被所有人反对着觊觎着,他只想在他这条命走到尽头之前见到她

他要见她,他不信她会在短短时间内爱上一个被世人视为魔鬼修罗的男人,他不信她将那个男人看的比他还重要,他不信她会真的将他从她生命中剔除,他不信她会爱上别人

他一直以为,她是他的,无论他去到哪儿,她都会一直牵挂着他念想着他,正如他不在他身边的这两年多时日,她一直在找寻他

可是,他错了,他该早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她就不会遇到那个男人,这样,她就仍然是他的,他也高估了自己,在小妹给他传第一封密信告知他或许她回到圣山去时,他就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可是他没有,而在他得知那个男人与她碰面之时,他依然高估着自己,他怨不得别人,他该怨的该恨的,只有他自己

若是两年前,他没有离开她,该多好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在没有他的这两年时日里,她却遇到了她生命认定的人,何其可笑

她不再是他的,又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是他的,从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而她,从来都只将他当作哥哥仅仅是哥哥是兄长而已,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将他当爱人

他明白的,只是不愿相信而已,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为了她,弄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了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即便他不能称之为一个父亲,可弑父,他已经违了天道,他为了她,亲手毁了与自己有骨血之亲,一生不幸的妹妹,只为让她能在苗疆安安然然地活着,而他毁的不但是他的小妹,还有他们的父亲倾注在苗疆的所有心血,他为了她,如今,他的­性­命娿即将没有了

他在苗疆活了整整十年,后八年全是为她,他离开苗疆再次踏回中原,是为她不受伤害,他背上杀父弑妹的罪名,使得中原武林陷入大乱之中,仍是为她,她做尽这一切,只是为了能与她在一起,像从前在苗疆那样欢愉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他

如今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自取其辱的小丑,他本想着不顾一切到苗疆去找他,无论用何手段,只要她的心能对他言及一点点男女之爱,无论他是死是活,都要将她抢到身边来

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必了

看着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将他护在身后,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她在乎他,他觉得他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演着一个笑话,可悲的笑话

“小哥哥,对不起”一瞬间,龙誉觉得白雎颀长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之感,心痛得难以名状,可她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晓还能用什么话来抚慰她最爱的小哥哥

如今的他们,仅仅一个简单的拥抱,只怕要做都是艰难

“阿誉,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很好,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白雎淡淡笑了,笑得极其温柔,“你仍是从前那个良善的阿誉,林大将军能在你手中长眠而去,我想这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曾经,她趴在他肩上笑着说,她的阿爹肯定是个又高大又威猛同时又很英俊很温柔的人,而她虽然恨林大将军,可他不相信她对林大将军会恨到要手刃的地步,除非是林大将军自己要求

他了解阿誉,她从不无情滥杀,更何况是对与她有骨血之亲的生身父亲

“白大少主,你情话说够了,酸话也说够了,那就请该杀就杀,该打就打,不要再耽误我们的时间可否?”烛渊鄙夷且聊赖 ... [,]

(的声音极不合时宜地响起,“还有,阿妹,你们这样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能抖下来煮汤了”

“……”龙誉很想踹烛渊一脚

“阿誉,能否让开让我与大祭司过一回手?”白雎只当对烛渊视而不见,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向龙誉温柔道

龙誉心紧拧着不安着痛楚着,正有些怔怔时,主演按下了她挡在他面前的手臂,终是走到了她面前来

“白大少主要交手的人是我,问我即可,何必多此一举问我的阿妹,我若是点头答应,我的阿妹也绝不会反对,对么?我的阿妹?”烛渊嘴角含着笑,往后微微侧头,睨着眼看龙誉,特意将“我的”儿子咬重,眼角的余光瞥到白雎将剑柄握得紧得不能再紧的手,嘴角的弧度扬的更高,“这应该称作什么呢?男人间的斗争?啧啧,阿妹,你的脸长得挺不错,挺有面子,让我们两个大男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开打抢你,待会儿记得和我说说感受”

“……”

烛渊说完,抬手将怔在自己身后的龙誉推到了一边,龙誉,紧抿着­唇­,退至一旁,她虽对烛渊说的话很吐血,可她还是知道的,男人间的交手,女人不可Сhā手,尤其是这个白面小男人,他既已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就是无论她如何劝阻,这场交手都不可避免,所以,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她能做的,只能是静静旁看着,只能期盼着他们谁也不要受伤

“阿妹放心,我对你小哥哥的命还不感兴趣”烛渊话虽是对龙誉说,然而却是面对着白雎,眸中深意幽,“白大少主,为搏佳人心,连命也不顾了,值得么?”

白雎淡淡浅浅笑着,抖抖手中的长剑道:“大祭司,多说无益,手上说话吧”

烛渊敛起嘴角浅笑,双臂微抬

森然剑气煞气,在一瞬间在小小的院子猛烈碰撞着,夹带着寒风如飓掀翻了瓜棚,将植着青菜的泥地一并削了起来!将林龙心爱的院子尽数摧毁!

黑泥紧抱着林龙的事故坛站在廊下看着这杀气倒卷的一幕,完全惊怔住了,忘了去护哪些他也极爱的瓜棚菜地,升值忘了呼吸,双目一瞬不瞬地顶着院中那一白一黑如刀刃般烈烈碰撞在一起的身影,看着那杀气凛凛的白光剑影,任寒风夹着杀气如刀般扑面,他也一动不动

好快的速度,快到他几乎看不清他们的一招一式

龙誉同样也震撼了,他们这一次的交手,竟是比上一次不知烈上多少倍,竟让她有一种不死不休的错觉,她想张口让他们停下,可是那扑面的剑气厉风让她如何也张不开嘴

杀气猛烈撞击震荡开的崇礼使得整个屋房都在微微震动,黑泥开始觉得双耳嗡鸣,抱着坛子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呼吸在变得急促,屋房廊顶震荡得愈加厉害,梁上灰尘扑扑往下落

龙誉也开始觉得脑袋有些胀痛,双手十指也如黑泥一般微微抖着,他们再不停下,不仅他们自己大受重创,便是连旁人都将无命!

龙誉汇聚内力,眼神凛了凛,欲冲进两人之间制止他们——

“砰——!”房屋一角连墙带瓦轰然坍塌

与此同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开,皆齐齐往后倒退数步!

148、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 “噹——”白雎手中的长剑从中折断,在空中抛开一个弧度后,嵌入了地面之中!

白雎往后倒退数步,面­色­煞白,另一只手用力按在心口上

龙誉大惊,心颤不已

“啪……”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只见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微微颤了颤,那套在他拇指上的银指环自他指上脱落,掉落在地,竟是分作了两瓣!

烛渊亦是往后倒退几步之后才站稳脚步,丑陋的面皮遮盖在他脸上,令龙誉看不见他的面­色­,可她却清楚地瞧见了左眼正有猩红之­色­在隐隐泛起,令她的心更惊一分

苗疆的至上武器,无形千丝引,小哥哥居然能将其损缺?她知道小哥哥的功力与剑法都是上上层,她知道小哥哥很强,却不知他的强会强到何种程度,她万万没想到,小哥哥的剑法会强到能崩裂无形千丝引的地步!

可,如今她在意的不是他究竟隐瞒了她多少事情,而是他的身体,她看得出,此番交手,小哥哥的身子,不同上次,总给她一种随时会崩坏的感觉,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蛇阿姐的话,不可能的,小哥哥不是还好好的吗?

“白大少主,真是好身手”烛渊看着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却仍在撑持着的白雎,嘴角微扬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他倒是真心佩服他,明明经脉都已经开始崩毁,却还能与他如此狠烈地交手,能接住他毫不留情的一招一式,不仅能在他的杀手中活命还能与他相抗衡,甚至还能将他的千丝引毁去十分之一,的确值得他称赞

从没有人能在他的千丝引下活命,他已经是第二次与他相抗衡,并且还是在经脉受损的情况下毁了他的千丝引,他倒是欣喜有这样一个能与他平起平坐的强敌,难道他遇到一个他看得起的对手,但还是可惜了,他们没多少时日再做对手

“不过,白大少主还是输了”烛渊将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嘲讽地看着白雎,就算他此刻有着完整的经脉健全的身子,他也未必赢得了他,更何况他此刻是一个不全之躯

“噗——”白雎按在心口的手蓦然一紧,突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猛地晃了晃,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

“小……”出人意料喷薄而出的鲜血让龙誉揪痛的心慢慢变凉,她害怕地正欲上前扶住白雎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她口中的“哥哥”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敏锐的神思已然在告诉她,正有危险与杀意在向他们靠近

烛渊将左手拢成拳,将拇指按压在其余四指的环握中,淡淡看向龙誉,“阿妹是要等到我们被别人剥皮剔骨了才肯走么?”

龙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而是紧紧咬住了下­唇­,最后看了面­色­煞白的白雎一眼,绝然走到了烛渊身边

她是苗人,苗疆如今面临危难,她必须尽快回到苗疆去,她不能在中原再做任何汪,小哥哥只是受了伤而已,小哥哥还是好好的,她应该走了,她可以走了的

“那么,白大少主,我们,后,会,无,期”烛渊眸中带笑,将后会无期四个字咬得极为清晰,再一次走到白雎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烛渊与白雎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听到白雎压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自信淡笑声响起

“未必是我输了”白雎抬手擦掉嘴角的学,微微扬了扬嘴角

烛渊幽寒的眼神骤然一凛

“阿誉”白雎看向已经决定要完全走出他的生命,正垂眸走到他身侧的龙誉,温柔笑了,“既然后会无期,再让我认真看你最后一眼可好?”

白雎左手微动,想要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却又觉手臂是那么虚软无力,心如刀绞

尽管她表现得这般决绝,可他不认为他输了,他要赌,用他所剩无几的时日做最后赌注!方才他们的交手,虽然他们都未曾言明,可他们都心照不宣,他们赌的不是实力不是身手不是手上功夫,而是赌他们各自在她心中的地位

龙誉心痛如刀割,艰难地慢慢抬起头,看向白雎,也让他看自己最后一眼

嘴上说得容易,可要她斩断与小哥哥的所有情分是何其的难,可她不想他与她都痛苦,能选择的,也唯有完全走出他的生命而已

白雎在笑,如从前一般温柔地笑着,带着无限的宠溺

可是,就在龙誉抬眸的一瞬间,只一眼,她揪痛的心便如被巨石压沉到了脚底,刹那间呼吸近乎停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危险的杀意越来越近,烛渊头也未曾回过的身影越来越远,龙誉将下­唇­紧咬得沁血,绝然别开头,聚气踮脚,循着烛渊离开的方向飞身离开了小院,消失在白雎的视线里

黑泥也咬咬­唇­,将白雎交给他暂为保管的画卷轻放在了地上,向白雎微微一躬身,紧抱着怀中的尸骨坛,一并从白雎的视线里飞身离开了

龙誉离开后,白雎捂着心口的手又紧了一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再也撑持不赚摇晃着以断剑拄地,单膝跪到了地上

白裘如雪,血开如花

白雎单膝撑在地上的身子又晃了晃,神­色­黯然,阿誉,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少主!”一道黑影自院外冲到白雎身边,蹲身扶住了他恍如扁舟的身体,看到他手中拄地的断剑,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担忧,“何人能伤您至此?”

林龙不喜外人踏入他的院子,所以能来到此院子的也只有白雎而已,墨衣每每随白雎前来都只能在前院候着,而如今武林处于大乱中,加之都护府也在如今向苗疆出兵,益州如今很不平静,白雎虽一再说不必墨衣跟随着,可墨衣担忧他的身体,不敢光明正大地跟着,只敢背地里偷偷跟着

如今藏浇庄危机,武林大乱,少主的武林盟主之位人人觊觎,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而少主对这些事情置之不理,任由蜚语流言满天飞,任由武林乱着,任由林麟那个企图称霸整个武林的小人挑唆各门各派与藏浇庄间的关系,非但不理会,反而离开了扬州来到林府这小小的后院陪林大将军品茶下棋!

墨衣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所尊敬所信奉的少主,如今少主所拥有的一切是他拿命换来的,是他不惜背负逆天的骂名才得到的,可他却几夕之间选择对这一切放手

墨衣明白,少主做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苗疆姑娘

他知道少主心里苦,他不会求着少主将武林大事摆在心中第一位,他也不会劝少主回到藏浇庄,少主这二十八年活得够累了,他不会在少主这最后剩下的时日里求他去做他已经全然不在意的事情,他忠于少主,不论少主做何决定,对武林有益也好,对中原无益也罢,他都会至死追随少主,他只是,为少主觉得不值得而已

因为那个苗疆姑娘的眼里心里,装着的不是为她做尽一切的少主,而是另一个男人!

而能伤得到少主的,除了五毒 ... [,]

(教那个妖异的男人,这天下再无其他人!

“是五毒妖人来了?”墨衣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扬手一挥,朝空气里道一声“跟我追”,只见院外黑影倏动,墨衣聚力,正欲离开,却被白雎抬手拦赚沉声道,“都退下”

片片黑影在院外同瞬间又向四周隐去

“少主!你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她害得你还不够吗?如今竟还让那个五毒妖人来伤你!”墨衣怒从心生,为白雎不甘,一时口无遮拦

“墨衣”白雎冷冷唤了墨衣一声,而墨衣似乎气上了头,一时仍古脖子道,“少主,墨衣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这么为她,根本就不值得!”

“和阿誉无关,这伤,是我自取其辱”白雎艰涩一笑,抬手以衣袖擦掉嘴角下巴的血渍,将断剑递给墨衣,“这剑,替我收回绞吧”

“少主!”

“这世上本就无什么值得不值得可言,只有愿意不愿意之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所以,墨衣,你不必再多言了”白雎说完,捂着心口往林龙的书房方向走,忽而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突然顿下脚步,“武林如今情况如何了?”

而他刚问完,墨衣正要张口回答,他却又卦摇摇头浅笑道:“不必说了,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他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可他从不曾消看到武林大乱

“可是武林需要少主!武林若是在林麟的掌控中,必然被毁!”白雎的淡然让墨衣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墨衣,我不是神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会自私,我的时日已所剩无多,我就不能自私一回吗?”他要自私地把武林弃之不顾,他如今什么也不想管了,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她而已

武林大乱又与他何­干­?藏浇庄是存是毁又与他何­干­?谁存谁亡又与他何­干­?他不是圣人不是菩萨,他的心没有那么宽那么大,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也会自私地普通人而已,他曾经从未想过要一统武林,若非为了她,两年前他不会回到中原来,若非为了她,他不会手刃了自己的生身父亲将整个武林掌控在自己手中,他做尽这一切,只是为了爱她护她,可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她不再属于他,也不会再到他的身边来,她心里已有了她想守护想携手走一生的人,那他要这一切,还有何用?

所以,他什么也不想去理会了,他不是无力平息武林如今的大乱,只是他不想不愿罢了,他只想念着她,只想见到她,只想拥抱她,只想让她回到他的身边来

墨衣看着白雎孤寂的背影,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除非我这条命还有再续,否则,这天下事,都与我无关”白雎淡淡说着,淡淡笑着,继续迈步往林龙的书房走,抬起右手摸向自己脖间,取出绕在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只见红绳之上,一枚小小的银铃铛轻坠其上,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它

“林大将军归西了,尸骨已焚烧了由黑泥带走了”白雎最后还淡淡补充了一句,不知是对墨衣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墨衣看向院中柴禾燃烧过后的残迹,再看向白雎的背影,心中悲悯,抬脚也跟着往书房走去,同时心中也紧张担忧着

少主,体内的毒素蔓延得更深一层了,他还能见到今年的夏日吗?

烛渊与龙誉以及黑泥一人驾着一匹马出了益州城时夜幕已降临

“阿哥”僻静小路上,龙誉突然勒马

在前驾着马的烛渊没有让马停下,只是让马匹往前慢慢踏着步,听到龙誉的声音却没有回头

龙誉看着在夜­色­里渐渐变得朦胧的烛渊的背影,喉间有些哽咽,“蛇阿姐没有骗我,小哥哥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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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他自私,他承认

( 蛇阿姐没有骗她,小哥哥,会死

在她抬头看到小哥哥嘴角血渍竟是黑褐之­色­时,她就知道,小哥哥,活不了多久了

她善于用毒,苗疆是蛊毒的天下,这天下之毒,她几乎了如指掌,她甚或能从别人的血液里辨得出闻得出是否有中毒,中的又是多重的毒,小哥哥的体内,是剧毒,是她明白然却是这天下无可解的毒——穿心

毒入骨髓即穿心,苗疆至毒之一,只有毒药而无解药,中毒之人必死无疑,小哥哥又如何会中苗疆的至毒?

小哥哥才二十八岁,小哥哥这么温柔,怎么会中毒,又怎么会死……

龙誉看着烛渊停在朦胧夜­色­中的背影,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微颤抖

烛渊执着缰绳让身下马匹原地踢踏了几下马蹄后,调转了马头,神­色­凉淡地面对着龙誉

灵蛇使说的没有错,她想的也没有错,是的,白雎会死,这是命定中的事情,更改不了

“然后呢?”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烛渊的声音不大,带着冬夜的寒意,却已足够龙誉听得明白

马匹喷着鼻息,在慢慢变得更冷的冬夜里显得尤为清晰,黑泥驾着马识趣地往一旁去了

烛渊等待着龙誉的答案,然,龙誉却是沉默了

他问得对,然后呢?她还想做什么呢?苗疆如今面临着危难,她能有什么然后?她已经决意与小哥哥再不相见,她还要有什么然后?

可是,她的心好疼哪,小哥哥待她太好太好,她如何也接受不了小哥哥会死这个事实,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阿妹没有回答,那我便当作阿妹什么也没有说过”烛渊轻甩缰绳,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继续赶路吧”

烛渊说还未说完,龙誉已站到了他身边,紧紧抓住了他手中的缰绳,昂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烛渊,用力咬着­唇­,良久,才艰难道:“阿哥,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不是吗?”

烛渊只是静静地微低着头看龙誉,松开执着马缰的右手,轻轻抚过了她被她自己咬破的下­唇­,淡淡道:“阿妹就这么想要回头么?”

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方才还在林府后院她抬头看白雎的时候,他就已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白雎也说得对,他未必是输了

烛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一直自信自己是赢家,却还是输了一个将死之人

呵呵,也是,他们相识十年之久,有着任何人都无法Сhā足的美好过往,他与她相识不过短短不到一年时日,单单是时间,他就已经是输家,在她心中地位,他还会是赢家么?

更可笑的是,他一个没有心,只为仇恨而活着的人,如今竟也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又或者说是如此直白地和另一个男人抢一个女人

只怕他的阿妹也当他是一个无情无感的人,不知他也会难受也会在意,所以才会这般无谓地对他表明,她在乎她的青梅竹马,她心疼她的小哥哥,她要在这苗疆面临危难之际回到她的小哥哥的身边陪着他

他是冷血,是无情,可这仅是对他人而言,他也想让自己不在乎不上心,可是他做不到了,他对她的情感或许来得太快,可,是她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温暖与疼惜,他自己一个人太久太久,久到浑身都已冷冰冰,不知什么叫暖意,如今让他碰到了感受到了,他便在意了上心了,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了,更不想与任何人一齐分享

他自私,他承认

因为他也会心疼

“阿哥,我只需到明日天明之前就好”龙誉的手有些颤抖不止,抬起,轻轻覆在了烛渊的手背上

她的答案很明白,她一定要回头

“若是我说不,阿妹又会如何?”烛渊轻轻摩挲着龙誉的­唇­,语气浅淡得又似在问自己,“阿妹会不惜与我大打出手也一定要回去么?”

龙誉摇摇头,握住了烛渊的手,“若是阿哥说不,我就会跟阿哥回苗疆去,因为我来中原只是来完成蝉小妹的心愿而已,如今我做到了,我是该回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遇到小哥哥,更没想到小哥哥已经毒入骨髓,上一次,她就已决意与小哥哥再不相见,她虽心如刀绞,可她不能这么自私,小哥哥或许需要她,可她的阿哥更需要她,与其让阿哥难受,不如选择她自己难受

她始终要对不起小哥哥的,不回头,也好,只是,她会遗憾一辈子而已

“可我不想阿妹的心一辈子都记挂着另一个男人”烛渊将自己的手从龙誉紧握的五指中抽出,一甩马缰,又重新往益州城奔去了

他的心胸很狭窄,他不能接受他所在意之人心中始终惦挂着他人,若是如此,他宁愿选择此刻让她返回益州

遗憾,是最美好最长久最深刻的回忆,他不想让她心中的遗憾为别人而留,只是如此而已

马蹄踢踏卷起尘泥扑到脸上,龙誉看着烛渊逐渐远去的身影,冲在一旁的黑泥喊了一声“明日天明时此处见”,翻身上马,也往益州城飞奔而去了

益州城内,林府后院,林龙书房

烛火浅映,在厚厚的窗户纸上投照出一个朦胧的剪影,偶有咳嗽声在书房内响起,更显冬夜的静寂与清冷

书桌上,一张米白的宣纸铺展着,宣纸顶端上压一方扁长的镇纸,书桌右上角摆一方无雕饰的端砚,白雎手执一杆宣笔立于书桌后,此刻正将沾了墨的笔头轻轻于纸上勾勒着

“少主,请同墨衣回扬州吧”书房内,墨衣发自内心的关心有些百劝不听的无奈,“这儿什么药材都没有,您的身子要怎么撑?”

白雎没有说话,眸也未抬,只是专心致志地画着自己的话

“少主!您——”墨衣急,想要再说出口的话被白雎轻轻抬手打断

“墨衣,这天下间,也只有你还会关心紧张我这身体了”白雎将手中宣笔轻搁在砚台上,等待着纸上墨迹变­干­的空当,才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墨衣,浅浅一笑,“回到扬州是死,在这儿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在哪儿死又有何区别?”

“少主,或许您身上的毒可解呢?白叔已经在四处寻找解药了,这次您回到扬州时,白叔一定将解药找到了!”墨衣激动,眸中尽是不相信不放弃

白雎心有动容,轻叹一声,“让我怀想一夜林大将军的生平,明日天明后,我随你回扬州”

他的赌注只在今夜有结果,过了今夜,是输是赢,他都不在意了,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力没有­性­命再去在意了,今日与烛渊的放手相决,他的身体再也撑持不住了,本来还能勉强撑到夏初的­性­命,只怕连今夜都撑持不过了

只是,他没有告诉墨衣他的身体在急剧衰弱,也没有告诉墨衣他体内的毒这天下根本无药可解,看着墨衣仍满怀希冀地等着白叔找 ... [,]

(到解药,他不忍开口

墨衣终究太年轻,他已算是中原的罪人,他不想墨衣日后因他而被所有人唾弃

然墨衣听得白雎的话不禁大喜过望,道是要留下来守着他,却被白雎遣退了,道是他想自己安静着,墨衣心知少主从不会骗他,便满怀欣喜地走了,待墨衣走后,白雎将小院外的暗卫一并遣退了,才回到书桌后继续作画

忽然,书桌上的烛火晃了晃,虚掩的书房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了

“阿誉,你来了,我在等你呢”白雎抬头,看到站在门边的龙誉,温柔地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阿誉来,来看我的画画得可还好?”

在白雎听到房门被推开而发出的轻响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害怕出现的不是她,而当他看到她的时候,没有人能知晓他心底的欣喜若狂与莫名哀伤

阿誉,他的阿誉,果然回来了

他知道的,在阿誉知道他命不久矣后,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这一赌,他赢了

龙誉看着烛火映照中白雎温柔却苍白的面容,心紧紧揪着,举步维艰地朝他移去,站到了他的身边

白雎在含笑作画,在他指间毛笔下勾画出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龙誉,一双眉眼,栩栩如生美轮美奂,让龙誉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画中人就是她在水中的倒影,只是画中人还未有嘴,白雎此刻正在勾画她娇俏的­唇­

龙誉的心揪得更紧更疼了,若非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记于心中,如何画得出连她自己也误认为就是她走进了画中的画像,小哥哥……她如今要如何面对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疼着的小哥哥……

“阿誉,我画的像不像你?”片刻之间,白雎已将画中龙誉的上­唇­勾画好,此刻正一边描摹着她的下­唇­,一边柔声问道

“小哥哥,你体内的毒……”龙誉将紧咬得下­唇­松开,艰涩道,“他并没有向你下毒”

白雎手中的画笔不禁一抖,一滴墨滴到了画纸上,在画中人的嘴角晕开

一幅即将完成的画,刹那毁了

150、我不舍得小哥哥走

( 一滴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扩散,慢慢晕开,生生毁了一幅如花画卷,毁了画中龙誉的姣好容颜

白雎轻轻叹息一声,将手中毛笔再一次轻搁在砚台上,指尖轻碰画中龙誉的脸颊,才抬眸看向身旁的龙誉,笑得哀伤,“阿誉,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能猜透我的心思”

龙誉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去为他卷起书桌上那幅被一滴墨迹毁了的画卷,动作轻缓

白雎看着龙誉的举动,心头一窒,无所征兆地吐出一口乌血,黑褐的血大片铺展在将龙誉卷到一半的下半画卷上,如暗夜花开,与米白的宣纸对比得及其刺目

滚烫灼热的血滴到龙誉手背上,使得她正拿着画卷的手猛地一抖,心揪得紧紧的,“小哥哥!”

“阿誉,不用卷了,过了今夜我也画不了看不到了,不会再让你左右为难的”白雎毫不在意地抬手,用手背擦净自己的嘴角,笑得温柔而哀伤,“阿誉,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还回来?”

今日白日在屋外院中,他叫住她,不是为了挽留她让她留下来,他的目的,只是让她看到自己嘴角的血迹而已

阿誉是聪明的,对这天下之毒亦是敏感的,她必会在看到他嘴角黑褐的血急知晓他身中剧毒,他要的是她在离开后再回到他身边,他要的是在烛渊面前证实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甚至想要的是,她会因此而认为他身上的毒是与烛渊交手时被中下的

他看似赢了,实际却是输了,在她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他终是懂了,也认输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始终比不了烛渊

“呵呵,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无耻又可耻,居然想要用这样龌蹉的手段留下你”白雎自嘲一笑,忽觉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有些微微摇晃

他不想再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可耻,他想要的不是同情

龙誉心痛地看着白雎,看着那无法掌控的血从他捂在嘴上的指缝中溢出,污了他一袭白衣,喉间哽咽,眼眶难受得紧,双­唇­抿着又松开,松开又抿起,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龙誉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小哥哥要死了,温柔的小哥哥要死了……

“来,阿誉,扶我到一旁的椅子坐一会儿,我自己走有些困难”白雎说话时指缝间的血溢得愈加厉害,他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而后拿开捂住嘴的手,向龙誉伸出

他的整个下巴满是脏污的血蝇他却顾不得了,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

龙誉不敢抬头看白雎的脸,往他靠近一步,抬起颤抖的双手扶住了他已然开始虚弱的身体,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拉过一张木凳坐在他身边,急急从身上找帕子为他擦拭嘴角以及下巴那黑褐的乌血

白雎握住了她因紧张慌乱而颤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阿誉,不用再找什么帕子来帮我擦了,听我说些话吧”

白雎的手很冷,再没有从前温暖的温度,让龙誉觉得冷到了心底,小哥哥快要死了,而她却伤了小哥哥的心……

今晨是林龙,今夜要是小哥哥吗……都是在这一间屋子里吗……

她的心没有强大到不论多大的悲伤痛楚都能承受得赚她受不赚她忍不了眼睁睁看着小哥哥永远消失的事实……

林龙的死是解脱,林龙是苗疆的罪人,他的离去只是为他当年的罪孽赎罪,她可以平静地送他上路,可是小哥哥不一样,小哥哥是这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人,他没犯下过什么滔天大罪,为何要这么早早地让他离开,她是决定要与小哥哥后会无期,却不是消他死……

“阿誉,你不怨我吗,怨我竟然想让你们之间因我而产生误解”白雎不再抬手捂嘴,任满口血腥沿着嘴角蜿蜒而下,柔笑着看正津津握着他的手的龙誉,“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自私了,竟自私得想要毁了你心中的幸福,只为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阿誉,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我可以不在乎我的命,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很早很早以前,在美丽的苗疆……只是神经粗的你一直不知道而已……”乌血随着白雎的话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滴滴落在他的衣袍上,生生刺痛了龙誉的双眼

“小哥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龙誉蹲到了白雎面前,将脸埋在了他的膝上,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想说对不起,可是小哥哥说过不想听到她说对不起,她就不能再让小哥哥再伤心,可此时此刻,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怎么能不说呢,若是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白雎抬起没有被血脏污的另一只手轻轻覆到了龙誉头上,轻轻抚着她的长发,“阿誉,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若是我早对你说,你我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若是两年前我没有不声不响地离开,今日你依然会在我身边,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假若,呵……”

龙誉依旧将脸埋在白雎的膝上喃喃着求他不要再说,白雎的声音更柔和了,“阿誉,你说,我都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却还想要将你抢到身边来,我这是怎么了?”

“烛渊待你好,我看得出来,这样日后没了我,粗枝大叶的你也不会吃别人的亏,我放心了,所以在这最后一刻,我选择放手”白雎轻轻抚着龙誉的长发,安抚她颤抖的双肩,“阿誉,我这一生只有你在乎我,很早以前,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你一世幸福无忧,我不想你伤心难过,如今,我自己无法完成自己的这个心愿,你亦不再需要我来守护,所以,阿誉,不要伤心”

“小哥哥,你要死了,你要死了……”龙誉双肩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她抬不起头,她不知如何面对即将离开这个人世的白雎,她不敢看他的脸,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是艾小哥哥快要死了,不能再陪着你了”白雎揉了揉龙誉的脑袋,眼底尽是平静与释然,没有生的消,亦没有死的恐惧

“可是我不想小哥哥死,不想小哥哥死啊”龙誉抓住白雎染了血的手,放在嘴前狠狠咬着,闷着声难受哽咽道

“人总要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我不过是走得早了一些,也不违天道常理,阿誉不要难过伤心,只当做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不回来了就好了”白雎任龙誉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依旧一如既往地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眼神迷蒙而温柔

“我不舍得小哥哥走,不舍得!不舍得!”龙誉松开白雎的手,掐着他的双臂低声吼道,泪水再也控制不赚涌出了眼眶

“我又何尝舍得,可不论我舍得或是舍不得,都由不得我做主,阿誉你了解这穿心之毒的,你都没有办法,不是吗?”命运如此,他抗争不过,就只能接受,不过能在生命的尽头有她陪在身边,他该满足的,“阿誉,你总是喜欢把各种毒备在身上,你不舍得我死,我也不舍得你走, ... [,]

(那么就在你离开之时用药让我睡一觉,如何?”

即便他输了,即便他已决定放手决定不在乎了,可他仍旧不想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样的背影,就像她要完全走出他的生命一般,不如让他做一个梦,梦里她还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去

“嗯,嗯……”龙誉哽咽应道,依旧没有抬头,白雎也没有让她抬起头来

因为他知道,她在流泪,他心疼,但他也高兴

阿誉极少极少哭,他记忆里她似乎从未哭过,此时此刻她虽只是无声流泪而不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可这样他也满足了,至少他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未曾改变过,这就够了

蜡烛摇泪,白雎抚在龙誉头顶的手动作慢慢变缓,眼皮也慢慢变得沉重,在龙誉自他膝上抬起头,冲他璀璨一笑时,他浅笑着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去

龙誉用手背搓了搓自己的双眼,微微往后昂起头,用力一吸鼻子,片刻,站起身,从身上翻出­干­净的棉帕替白雎擦净了他的嘴角以及下巴

睡吧,小哥哥……

“阿妹不是要等到明儿天明前才走么?”屋外,不知烛渊何时正斜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不温不凉地看着正替白雎擦拭下巴的龙誉,凉飕飕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这么快就让他睡着了,阿妹舍得么?”

龙誉将沾了白雎血渍的帕子握在手里,慢慢转身,面对这烛渊

烛渊的眼神慢慢变冷,只因龙誉那两只红肿非常的眼眶,撬庆角,“阿妹似乎哭得很伤心呢”

“阿哥,他是我的小哥哥,也仅仅是小哥哥而已,他照顾了我将近十年,我只是不舍得他早早就死去而已”龙誉直视着烛渊冷如幽潭的眼眸,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舍与悲伤,“我为自己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伤心难过甚至流泪,也不可以吗?”

亲人一词恍如一把利刃,在龙誉无意识间猛地刺进了烛渊的心口,让他幽冷的眼神瞬间变幻莫测,令龙誉看不透也猜不出此刻他心中所想

“亲人,么?”烛渊冷冷轻笑一声,“然后呢,阿妹还想要说什么?”

“我不舍得小哥哥死,我想要救他,可是我无能为力”龙誉说话时,忽然有些不敢直视烛渊那双冷冷的眼眸,将棉帕在手中抓得紧紧的

烛渊又是轻笑一声,慢慢走近龙誉,走到她面前站定,“又然后呢?”

龙誉忽然紧紧抿了抿­唇­,紧抓着棉帕的手有些颤抖,而后蠕了蠕­唇­,似想要说什么,终是轻轻摇了摇头,将额头抵到了烛渊的胸膛上,喉间哽塞,“没有然后了,再然后就是阿哥我们走吧,我们回苗疆去,再也不来中原了”

“阿妹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办法救他么?怎么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烛渊目光落到了已然在椅子上沉睡过去的白雎身上,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淡然问道

龙誉的身体猛地一抖,猛然抬头看了烛渊一眼,又很快将头低下,抬起双臂抱紧了烛渊的腰身,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道:“穿心无解药,我不问了,阿哥,我们走吧”

就算有解药,他也不会知晓解药在哪儿,就算解药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救小哥哥的,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穿心的解药,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仅是她无法接受小哥哥要离开这个世上的事实而已

“阿妹,若我说穿心不是无解之毒呢?你还会叫我走么?”烛渊的目光由白雎身上移到了龙誉身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禁颤了颤

龙誉震惊,抬头定定看着一脸淡然的烛渊,片刻,握住了他的手,决意道:“阿哥,我们走吧”

龙誉说完,拉着烛渊的手就往外走

即便他有解穿心之毒的方法,她也不能求他救小哥哥,中原与苗疆始终是敌人,她不能自私地求他救苗疆的敌人,她不能,她不能这么做,她不知他是否会伤心,可她发誓过要好好疼他爱他护他的,她就不能让他有丝毫的难过或伤心

小哥哥说得对,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他不过是早离开一步而已,她只要慢慢接受就好,她不能自私,不能自私……

可是,泪怎么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呢?

“我救他”烛渊握住了龙誉的手,阻止了她要走的步伐,静静地垂眸看她,看她眼角无声淌下的泪水,抬手用掌心粗鲁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淡淡道,“天下之毒我都可解,不过救一个死了会让阿妹伤心一辈子惦念一辈子的人而已,还是可以的”

烛渊粗粝的掌心磨得龙誉的眼角脸颊生疼,震惊地看着烛渊,不仅是因为他能解天下毒,更是因为他愿意救小哥哥

“怎么,阿妹不相信我能解天下毒么?”烛渊轻勾嘴角,有些自嘲,“那阿妹还相信我什么呢?”

龙誉张张嘴,还未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便被烛渊制止,“既然阿妹如此伤心,我便不让他死,如此,阿妹高兴了么?”

他不想白雎这个名字这个人在她的心里深深烙刻一辈子,他不接受,他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为别人流泪,心会疼,比被毒虫噬咬还要难受千倍百倍

“所以,阿妹不要再哭了,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最丑了么?”

他自私,他不想她的泪为别的男人而流

即便,他要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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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阿哥,记得我等着你

( 益州城下雪了,在天将亮未亮时飘飞起了小雪,洋洋洒洒从灰蒙蒙的空中飘落而下,只是还未落到地面便已融化,给益州的深冬带来了透骨的冷意

白雎是在墨衣紧张担忧的叫声中醒来的,当他缓缓睁开眼,觉得晨光有些刺目,觉得墨衣满是紧张的脸有些或远又或近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阿誉伏在他的膝上流泪,混杂着他们曾经一齐拥有的美好过往,而后又是烛渊似笑非笑似嘲讽又尽是冰冷的眼神,然后是一碗冰冷又带着血腥味的液体灌进了他的嘴里,席卷了他全部的梦境,一切,似虚幻,又似真实

是梦还是真实,一时之间,他竟辨不清了

身体疲软无力得紧,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离了一般,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头亦昏沉得紧,虽然无力,可身体里的疲软无力却又仿佛是真实的感觉一般,还有眼前紧张担忧的墨衣……

明明不该再存在的一切,为何又感觉这般真实,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会看到光亮?

“少主,您怎么了?”墨衣本是在外敲了许久的门无人应答,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斜倚在椅子上双眸紧闭的白雎,他险些以为少主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语气不禁慌张又急切,如今看到白雎睁开眼才松了一口大气,忙将手中的大氅披到白雎肩上,心有余悸问道,“少主,您是不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双眸已经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白雎只怔忡地任墨衣替他披上大氅,而后垂眸看向自己膝上的衣摆,只见一小片浅淡的湿润­干­透后的水蝇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墨衣”白雎抬起手,慢慢挪向自己的膝盖处,张张泛白的­唇­,沙哑的声音如同热风吹过­干­涸的河床,吹动那些粗粝的沙石一般嘶哑,令墨衣吃惊,也令他自己震惊

然而他震惊的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他张口之时口中那腥甜浓稠的血腥味,令他不禁想到了梦中那一碗冰冷带着血腥味的液体,心不由自主地发颤,双手撑着椅把想要站起身,却是无力得才微微撑起身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墨衣紧张且不解,伸手刚想扶着白雎站起身来,却被他紧紧掐住了手臂,而且墨衣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白雎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少主,您怎么了?”墨衣紧紧皱眉,少主在紧张,他从未见过的紧张,甚或说是惊慌,令他也不禁跟着心慌,“少主是不是觉得太过难受,墨衣这就去请大夫!”

墨衣急急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白雎紧紧掐着手臂无法离开,只见白雎苍白着面­色­微微睁大着双眼紧张地盯着他,声音嘶哑而颤抖,“墨衣,去帮我看看书桌上我昨夜画的画还在否?”

墨衣一怔,连忙应声走到了书桌前,可当他看到书桌上的画时,眼里有惊讶也有警惕,下意识地警惕巡视着书房的每一处

“画还在否?”白雎的心慌乱着,因而没有去注意墨衣的异样,而是紧紧盯着书桌面,语气里惊慌难掩

“回少主,画还在”画是还在,可是……

“替我拿过来吧”

“可是,少主……”这,怎么拿?

“画被毁了,是吗?”墨衣的反应让白雎的身子更虚软了一分,微微往后昂头,温柔地双眸慢慢变得眼神涣散无力

墨衣没有说话,抑或说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书桌上,白雎亲手所画的心爱女子的画卷被从中撕作了两半

白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蔓延至全身,昨夜,昨夜一切都不是梦,是烛渊,真的是烛渊救了他,用他自己的血,满满一碗,灌进了他嘴里,注入他身体里

呵,呵呵,多可笑啊……

若他知道,他宁愿自己这条命在昨夜就死了,也绝不要他救他

他知道,一定是阿誉求他,可如果换做将死的是烛渊,拥有解救之法的是他自己,阿誉也求他,只怕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他是彻彻底底的输了,阿誉没有爱错人,呵……

那他如今还活着,没有她,没有了念想,他又要怎么活下去……

**

龙誉与烛渊不眠不休快马加鞭赶到幽潭草泽时已是半月之期的第十三日进入第十四日的夜半,深冬的幽潭草泽幽深得仿佛潜伏着魑魅魍魉,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将出现在草泽中的生命吞噬一般

黑泥第一次离开益州来到苗疆,看到黑沉沉且还呜呜呼啸着寒风如同鬼魅般的苗疆山林,心中难免有些许害怕,紧抓着马缰驾着马紧紧跟在龙誉与烛渊尾后,生怕自己在这黑漆漆的山林间迷了路一般

一路从益州而回,烛渊没有与龙誉说上一句话,龙誉心有愧疚,且心情沉重,加之途经临渊城时看到已经正往幽潭草泽逼近的大唐军,心情更是沉重,再看着烛渊从没回过一次头的背影,硬是生生将几次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忽然,前方幽深之处有火光明明灭灭地出现三次,烛渊这么些天第一次回头看向龙誉,向她伸出了左手,借着火光,龙誉看见他左手没了银指环遮挡血­肉­模糊后已然结痂的拇指,心不由生疼,动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觉没有勇气,正欲将手中火把递到烛渊手中时又收回了手,烛渊不禁微微蹙蹙眉

“阿哥,那是什么人?还是我来拿火把”若是危险之人,若是有箭矢,只冲着她来就好,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中原人还没有到达幽潭草泽,就算是探子,也绝不敢在这种时辰进入幽潭草泽,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命结束得早些”烛渊没有收回手,声音有些冷,也有些沙哑,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与柔意,“而且,我不需要躲在阿妹的身后用阿妹来当我的­肉­盾”

龙誉咬咬­唇­,原来他不是不在意小哥哥说的话

龙誉没有动,烛渊便径自从她手上接过了火把,龙誉也没有紧握着火把不放,因为她知道此刻不是他们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烛渊将火把握在手中,高举过头顶,在一片漆黑中左右轻轻摇晃,反复三次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黑暗之中,三两火光骤起,伴随着响起曳苍急不可耐却又大舒一口气的声音,在暗寂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继而是大片的火光在前方两侧亮起,绵延十数米之长,而后是震穿山林的齐刷刷跪下呼一声“见过大人”,仿佛以最隆重的仪仗迎接烛渊的回来一般

龙誉难免小小吃惊,黑泥则是大大地吃惊,一时没明白这大晚上的搞这么隆重的仪仗是为了哪般,也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都起吧”烛渊翻身下马,已有教徒上前替他拿过了手中的火把,众人起身,曳苍从幽深之处急急向烛渊迎了上来

“曳苍,何必这么急,我没有逾时回来不是么?”烛渊看到风风火火的曳苍,终于 ... [,]

(舒展了紧绷了几日的眉眼

“大人,不急不急,再不急那些中原狗就要冲到这儿来了,苗疆就要崩了!”烛渊愈是说不急,曳苍就愈急,“大人你是没见到那些前来探路探情况的密探是多得像河里的鱼,宰得了这个抓不住那个,你又迟迟未见归,万一中原狗在我们预算的日子里提前攻了进来,我这破烂身子可挡不了多少人,能不急吗?”

曳苍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烛渊的左手,那没有了银指环正露出森森指骨的拇指,使得他立刻噤声,拧着没心惊问道:“大人,你的手……”

“三位圣使何在?”烛渊将左手背到了身后,打断了曳苍的话

曳苍的眼神迅速变为冰冷,在龙誉身上冷冷扫了一眼,恭敬认真地答道:“三位圣使皆已尊大人之命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天蛛使如今正带领五十教徒保护着村民并召集着躲进深山的­精­壮,过不了几日便会抵达幽潭草泽,风蜈使已领半数教徒到达北线防城,玉蟾使领百人游走于中原与苗疆的边界,以防中原军队攀山而来,老左在王都等着大人”

“北边防城唐军几多?正往幽潭草泽而来的唐军又有几多?”寒风吹动顶头树枝哗哗作响,几乎湮没烛渊浅淡的声音

龙誉站在烛渊身后,看着他逆着火光的背影与被风拂动正飘飞的几缕发丝,她突然有种感觉,他不单单只是圣山的大祭司,他更像是整个苗疆的王

龙誉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会又这样的想法与感觉,仅仅是直觉而已,她太过专注于看着烛渊,以至于她没有听到曳苍的答话

“那北边防城王都之军有几多,我教教徒又有几多?此处的人又有几多?”此时此刻,烛渊没有注意到身后龙誉深深灼灼的眼神,只关心他心中问题

“北边防城王都之军仅两万,我教教徒两百人,王军正有五千人往幽潭草泽而来,此处我教的人也是两百人,而已”曳苍说到最后,语气里明显掩饰的不安

片刻的沉默,烛渊慢慢转身,看向龙誉,一改往日的玩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阿妹,让你领两百人对两万人,敢么?”

龙誉微微一怔,两百,对两万?

“若是阿妹不敢,那边算了”烛渊正转回身,龙誉铿锵有力的声音即刻响起,“我敢”

“几成把握能赢?”烛渊保持着侧转回身的姿势

“七成”龙誉斩钉截铁

“阿妹,这可不是你平日里的玩笑”烛渊再一次看向她,眼神凉淡而沉静

“我不敢拿苗疆的命途开玩笑”龙誉坚定,“我纵是死也会守护苗疆”

烛渊静静看了龙誉片刻,微微弯了弯嘴角,低声道:“阿妹认真的涅倒不像小野猫了”

烛渊说着,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龙誉,似在叮嘱道:“阿妹,你的命可一定要留着,你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结果的吧?”

“那阿哥等着我给阿哥吹夜箫”龙誉昂头看着马背上的烛渊,弯起眉眼笑了,“阿哥可也不能死了,我也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结果”

“我可不是阿妹,我还没有阿妹这么蠢”烛渊嘴角笑意往上又扬了一分,向龙誉招了招手

龙誉走近马身,烛渊俯身咬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嘴角咬出血来,并且吸了几口才松口,“没有阿妹在身边,我怕我被眠蛊折磨死”

“阿哥,记得我等着你,你也要等着我”龙誉紧紧抿住了­唇­

烛渊收了嘴角的笑意,没有回答,而是轻甩马缰,驾着马往王都的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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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他……竟然还活着!?

( 龙誉静静看着烛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幽深之处,心因眠蛊而怦怦跳着,被烛渊咬破的嘴角沁出血,浸入口中,令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

他没有问他要去哪儿,要去做何事,为何而去,可她有一个直觉,他要去做的是一件他等待了许久许久非做不可的事情,任谁都无法阻止,她甚或有一种感觉,苗疆会因他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心里却有种难以名状的害怕,害怕他这一离开,她就再也见不到他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那个黑暗狭小的山洞,想到了洞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刻字,她从未有何时何刻这么想与他在一起,这么想陪在他的身边,不仅仅是他体内的眠蛊需要她,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在苗疆面临灭顶之灾时弃苗疆于不顾,苗疆若毁,他们将无处可留可去,他们将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不能离开幽潭草泽,她必须留在这儿,她必须以两百人抵挡唐军两万人,必须守住苗疆的东门户幽潭草泽,苗疆虽再无可用之王军,圣山教徒人数虽与唐军人数有着天壤之别,可他们有赤诚勇敢的心,不畏危险不畏生死,誓死守住幽潭草泽

幽潭草泽一旦被唐军攻入,便会与北边城防的唐军一同夹灭苗疆,届时纵是他们有赤胆豪心,也只会是困兽之斗,苗疆只有被唐军完全踩踏一个结果,所以,幽潭草泽必须守赚誓死守住

幽潭草泽林木森森,却因地势平坦而一直被当做苗疆与中原之间的通道,是处北防城外进入苗疆的唯一必经之路,而想要以其他方法进入苗疆,只能够攀山越岭,越过重重森林草泽,才能真正进入苗疆,然,幽潭草泽虽然地势平坦,也一直是中原进入苗疆的必经之道,可其中却是毒虫毒物满布,凶兽时常出没,沼泽遍布,若无苗人作向导,几乎无人能安然无恙地通过幽潭草泽,若只是几人十几人小心寻路,或可会能通过,且将此路几乎摸索清了的临渊城“猎人”已悉数被她杀光,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想必也是胆小的鼠蚁之辈,断不敢出来为唐军指路,且唐军一向视苗疆为弱鞋就算对幽潭草泽有所顾忌也绝不会像“猎人”那样把它当回事,那么他们就可以利用幽潭草泽的有利之势困灭这群中原狗,不求一次能将其灭净,但求能为自己减少敌人

纵是幽潭草泽无法困住他们,可苗疆是蛊毒的天下,他们还会有阻止中原狗的办法!

二十年前,佑纳能以不足百人抵挡住上万唐军,如今,她定也可以!

幽潭草泽会守住的,苗疆也会守住的,她相信自己,相信苗疆所有人的心与力量,她会活着,他也会活着,苗疆会一直都在,会一直是她所爱的苗疆!

灭顶之灾已然来临,却一定会有离去的一天!

她想好了,苗疆度过这一劫之后,她要做一件事情,与他一起做一件她想了许久的事情

曳苍没有留下,在烛渊离开后也离开了,只是他离开前看了龙誉一眼,眼神异样

留下的教徒看龙誉的眼神也有些一样,终还是恭恭敬敬地尊她一声圣蝎使,齐刷刷道听圣蝎使之命行事,一时间让龙誉觉得压在她肩头的重任又沉了一分

林蝉蝉从人群的最尾端走了出来,遵曳苍之意将这两百人身上所携带的所有东西与龙誉详细认真地说了一遍,龙誉无暇惊讶林蝉蝉为何没有随曳苍一起离开,冷静地思量了对策,立刻让两百人连夜修建鹿砦,布陷阱,于树上装好弓弩,准备好火油,擦刀拭箭,并于刀口箭头上淬毒,已是苗疆生死存亡之际,已讲不得什么卑鄙不卑鄙,且对于从不将苗人当人看待的中原人来说,根本无需讲什么正道

林蝉蝉本是要与教徒一齐布防,却被龙誉抓住了手腕

“蝉小妹,我们要对付的是中原人,你应该呆在圣山的,曳苍不应该把你带下山来”火光摇曳之中,龙誉看着林蝉蝉,语气里有些许长姊对幺妹的疼惜

即便她不承认自己身体里躺着中原林家的血,可是蝉小妹始终是她的小妹,她自己生在苗疆长在苗疆,中原人对苗疆的践踏和残忍,她是眼睁睁看着,深切体会着,对于中原,苗疆的每一个人都是恨之入骨,所以他们能毫不畏惧同仇敌忾,恨不得把践踏苗疆所有生灵的中原人斩杀­干­净,可蝉小妹不一样,她始终是中原人,生在中原长在中原的真真正正的中原人,虽然她如今嫁了曳苍活在苗疆,可让她如他们一样对付中原人,如让她手刃苗人一般,是件残忍的事情,蝉小妹已经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来到苗疆,他们怎能再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是我一定要下山的,不关曳曳的事”林蝉蝉抿了抿­唇­,眼神愧疚,“朝廷不该这么对苗疆,我只是不消看到苗疆生灵涂炭而已”

龙誉不知如何言说自己内心的怜惜与感激,笑了笑,“蝉小妹,我怎么觉得你突然间懂事了很多”

林蝉蝉不悦地白了龙誉一眼,转手掐了龙誉一把,哼一声道:“不懂事的是你,不是我,我一直很懂事”

而林蝉蝉才掐完龙誉,便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龙誉身后不远处,怀里抱着一只黑布包裹的黑泥,一时怔愣赚紧紧抓住了龙誉的手,动了动­唇­,有些不可置信道:“黑……泥?”

黑泥早就注意到了林蝉蝉,一身苗人打扮变得愈加美丽动人的林蝉蝉,抱着尸骨坛的手紧了紧,一时什么都忘了,只定定怔怔地盯着林蝉蝉,此刻看到林蝉蝉正向他看来,乌灵灵的大眼睛仿佛闪耀在墨­色­苍穹中的星星,让他的心不禁猛然一跳,听到她叫他,不仅不敢再看她,反而飞快地低下了头

“黑泥?你怎么也到苗疆来了?”林蝉蝉松开了龙誉的手,冲到黑泥面前,紧张问道,“我大伯呢?你不是一直都照顾着我大伯的吗?没有你在大伯身边,他怎么照顾得了自己?你回去,快回去!”

林蝉蝉说到最后,声音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你快回去啊”

黑泥紧紧抿着­唇­,有些不敢看眼前的林蝉蝉,可终要是心一横,抬头,将手中包裹着黑布的尸骨坛往她怀里一递

林蝉蝉怔了怔,没有接手,反而往后倒退了两步,盯着黑泥手中的黑布包裹轻轻摇着头

龙誉走到自己骑回来的马匹旁,解下了拴在马背上的一只长形包袱,再走回林蝉蝉面前,在她面前打开了包袱,将卷裹在包袱中的一轴画卷取出,轻轻递到了林蝉蝉眼前

黑泥将尸骨坛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静默在一旁,低垂着头不忍看林蝉蝉看到龙誉手中画轴时怔愣又悲伤的神情

林蝉蝉伸出颤抖的双手,先是轻轻碰了碰龙誉手中的画轴,才双手将其捧在掌心之中,而后慢慢打开……

在林蝉蝉看到画中内容之时,双手猛烈颤抖着,连带着她手中的画卷也一下一下地抖动着

画中,是佑纳,是林龙挂在书房里视如珍宝的画卷

龙誉在看到画中佑纳时,一 ... [,]

(瞬间也微微怔住了

林蝉蝉双肩猛烈颤抖着,龙誉心中轻叹一口气,将手轻搭在她肩上,林蝉蝉顿时转身紧紧搂住了龙誉,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撕心裂肺

在布防的教徒们听到林蝉蝉震天动地的哭声时均抬头望了她一眼,而后又平静地低头继续装弓搭砦

天下令人不堪接受令人伤心欲绝的事情太多太多,没人会在家国面临着巨大灾难之时再去关心他人的悲伤,一旦家国被毁,这世上绝不会有人为他们悲伤

他们不要谁人为他们悲伤,他们只要家国安康

两日后,苗疆与中原的交界,无论北边城防还是东边幽潭草泽,皆是猩红绵延

半个月之时,王都得到捷报,道是躲入深山的苗民皆出来,已拿起武器往需要他们的地方奔走,苗王赤索里在王都祭坛祷天告地,祈祷的却不是城防牢固军兵平安,而是宣告王室的恩德以及大义,表苗人守护苗疆守护王都的天经地义,独空平静地­操­持一切,族老臣员们却惴惴不安,深觉苗王在苗疆危难之时祷告这些大为不妥,却人人想要自保无人敢于觐见

一个月之时,边防传来危报,道是苗军伤亡惨重,赤索里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即是问那么唐军如何,来人道唐军亦是伤亡惨重,赤索里旋即哈哈大笑,下令继续征兆兵力,若是兵力再不足,便征些健壮的­妇­人上阵,至于那些伤亡之士,他当下抛诸脑后,只含笑自信地等待着唐军攻不进苗疆自己撤退的好消息

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赤索里没有注意到来人退下之时眼里一身而过的怨恨以及狠毒

两个半月之时,始终攻不破苗疆防线且死伤了将近四万人的唐军宣布撤军,两个多月来一直坐在王都里不曾踏足防线战阵一步的赤索里哈哈大笑,当下即奖赏那些陪同他一齐在王都等待着前线消息的族老臣员,对于那披血战阵的将领们只是稍加奖励,官提一级,对那些有功战死或不战死的将士们则是不闻不问,得到捷报的当日则又是在祭坛感天又谢地,随后大摆筵席,让族老臣员以及几位真正的有功之士与自己欢庆天地之大恩,昏聩程度已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然没了生命之危与家族之危的族老臣员们也不去在乎他们如今的安平与惬意是何人之功,只尽情地与赤索里欢庆,唯有几位有功将士面上僵硬地笑着,一双捧在盛酒陶碗的粗糙大手几乎将陶碗捏碎,所有人都在欢乐着,无一人注意那几位有功之士何时离开了筵席

就在筵席的欢乐达到最Gao潮时,大殿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有守卫连滚带爬地冲到赤索里面前,因惊恐而变得有些口齿不清,赤索里一怒之下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令守卫蜷缩在地一时之间起不了身说不出话

而后,不知何人喊了一句,百姓反了!举着武器要杀我王与我等族老大臣!

一语惊起无数惊恐与慌乱,不管这一句话是真是假,总之筵席退,众臣乱了,赤索里震惊,不可置信,拨开挡在面前乱作一团的众臣,冲到殿门,当他自己看到殿外黑压压的百姓以及他们头顶白晃晃的长刀正向大殿冲来,还有听到他们口中高喊的“苗王出来!”之时,他惊怕得跌坐在地,高呼着护驾,然而乱作一团的无知众臣无一人理他,甚至险些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好在突然出现的独空将他拉了起来,否则他就要死在众臣的乱脚之下

而非但众臣没有谁人理会他,便是那殿中的侍者还有殿外的守卫,明明听到他的惊呼,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好似一尊尊偶人,令赤索里背上汗毛直竖起,在仍是寒风料峭的春天冷汗涔涔

“大巫师!”见到独空,赤索里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了独空的手臂,脸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王勿慌,独空正是来救我王的”独空面­色­淡淡地应道,将赤索里从地上扶了起来,众臣看到突然出现在大殿一脸淡然的独空,一瞬间竟全全静了下来,将自身­性­命安危全部系在了独空身上,“大巫师,大巫师,救救我等!”

外面那些人,连王上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将他们的命放在他们眼里,他们如此这般气势汹汹,难保不会将手中的长刀劈到他们身上

“诸位勿慌,请随独空走就好”独空依旧面容淡淡,只是高度惊慌中的众人没有瞧见他眼底深深的不屑鄙夷以及嘲讽

独空说着,扶着赤索里就要往大殿的偏门走,耳听殿外百姓的汹汹大喊声马上就要到达大殿,赤索里却猛然停下了脚步,极度不安地看向独空,“大巫师,我就这么逃了,岂不是有失苗王威严?”

“王上,当此之时,您觉得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独空第一次在赤索里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与嘲讽,“若是王上不想离开,那独空便先带着众位大人离开,王上自行保重”

“大巫师——”赤索里又连忙抓住了独空的手臂,心一横,决意道,“好,我暂且离开,不过可否请大巫师告诉我,我何时才能回到王都来?”

独空轻轻一笑,眼里鄙夷更甚,偏生赤索里未有看出

“王上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后有比独空更能卜得一手准卦的高人为王上解答,届时王上有何疑问皆可问他”

赤索里还想再问什么,身后众臣已经将心提到嗓子眼催着快走,赤索里也生怕自己被那些狂暴的苗民给劈了,毕竟他们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还未知道是何事使得他们这么冲进王都来,可现下还是听独空的话先走为好

当苗民举着长刀冲进大殿里来之时,早已没了赤索里以及众臣的身影

大殿里片刻的沉浸之后是粗重的喘息声,而后不知是谁先爆吼出一句,“我们不过是来向苗王讨个公道,如今他却逃了!证明他心中真的有愧于我们那些死去的家人弟兄!这样的孬种,不配做我们的王!”

“对!他不配做我们的王!”

“他不仅不配做我们的王,他更是该杀!该杀!该杀——!”不知是谁人凄厉地又喊了一句,痛心疾首声泪俱下,“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弟兄!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对!他该杀!他该为我们死去的弟兄偿命!”

“偿命!偿命!”

一瞬间,怨恨且愤怒的高呼声震耳欲聋,几乎将大殿的房顶震塌,已经往安全地方跑的赤索里听到身后大殿里传来动静,因着已跑远,对于苗民的怨恨高呼听得不甚清晰,却还是莫名心惊,在众臣的拥护中跟着独空逃命去了

当一直养尊处优的赤索里跑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他索­性­不跑了,找了一块大石,顾不得冰冷便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巫师,我跑不动了,不跑了”赤索里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气喘吁吁道

赤索里停,跟在他身旁的众臣也停,皆是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似乎再多一步也跑不去了,跑在前边的独空便也退下来,喘气也已经有些粗重,眼神有些冰冷地看着东倒西歪了一片的众人,再看 ... [,]

(向赤索里,好意提醒道:“此处离王都还近的很,王上在此就停下歇息,不怕那些人一会就追上来吗?”

“追上来又如何?我是苗王,他们能耐我何?刚刚我就不该听你的话逃出来,像什么话?”赤索里跑累了,不由大发雷霆,“况且大巫师不是为我卜算过,说我长命百岁?我如今才是五十五岁,就算他们真的追上来,自有这些人保护我”

独空听闻赤索里的一席话,沉默,众臣则是一脸的不安

众人的态度惹得赤索里更怒了,一把揪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位臣员的衣襟,怒问道:“你,是不是在危难之时会拿命来保护我?”

只是赤索里还未等到臣员的答案,便听到了独空嗤之以鼻的轻笑声,令他有些不可置信,“大巫师,你笑什么?”

“笑王上无知,笑王上时至今日此刻,还太把自己当回事”独空鄙夷地嘲讽,眼里的淡然慢慢被冰冷所取代

赤索里从未见过一直对他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独空有过如此态度,一时震惊得无法回过神来,“大巫师,你——”

然而独空却弯着嘴角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冷冷一笑,“王上不是想要知道您何时能再回到王都吗,您要的答案来了”

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叫声响起,伴随着映入眼帘的是离他们最远处的一名臣员圆睁着双眼,脖子上自右耳向左耳剌开一道弯弯的口子,血正如瀑布一般哗哗而下,他便这么瞪着眼张着嘴低着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血口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继而砰然倒地

惊叫的,是他身旁的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尸人,就站在倒地的那个臣员面前,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原本瘫软在地再也无法挪动一步的众人顿时如惊起的鸟兽,自地上弹起身就要逃,然而人人皆是堪堪站起身,脖子上便有冰冷之意覆上,有些吓得身体如同筛糠,有的竟是吓得湿了裤裆,不知何时,数十尸人皆站到了他们身后,以手中短刀抵在了他们喉间

不待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尸人手中的短刀同时划开了他们的咽喉,顿时人人脖子鲜血如瀑

赤索里已惊恐万状,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想要起身逃离这个危险诡异的地方,然而双腿竟因过于惊恐而颤抖虚软得无力站起,只能瞪着眼睁睁地看着素日里最得他心的众臣一时间惊恐万状地齐齐倒下

“这样只会祸害苗疆的孬种,不留也罢,我不过是替苗疆的美好将来处理掉一些无用且还只知祸害的无用之人而已,苗王可觉得有违天理?”倒下的众臣尸体两相铺成一条窄窄的小道,由他们逃来时的方向通到赤索里面前,就在尸体铺成的小道顶端,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伴随着浅笑声响起

浅淡的笑声,悠悠回荡,令赤索里莫名心惊,将眼睛睁至最大,不可置信且惊恐万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对面稍远处的男人

男人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涅仅有二十一二的年纪,肩上披着白毛大氅,大氅曳地,左眼被垂在眼前的发丝遮挡着,唯露出一只深黑的右眼,幽深深冷冰冰似寒潭,此刻正沿着他所欣赏的臣员的尸体蜿蜒成的窄窄血­色­小道轻步朝他走来,仿佛从地狱走来的索命修罗,随着他每往自己靠近一步,赤索里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甚或觉得死亡在向他更靠近一分,令他颤抖着双­唇­蹦出微弱得几不可闻的“护驾”两字,却惹得男人一声冷笑

“王上不是想卜卦么?不是想知道自己何时能再回到王都大殿继续当你被别人捧着的苗王么?我就是来为王上卜卦的,王上叫什么护驾呢?”男子在赤索里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瘫软在大石上的赤索里,嘴角高扬

赤索里心中的恐惧难以言喻,心跳快得几乎窒息,盯着面前的男人,紧张害怕地张嘴,“你,是谁?”

他是谁?给他带来的不仅是死亡的感觉,更有一种似曾见过又或者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谁,究竟是谁?

“呵呵,王上不认识我么?我虽然没见过王上,可我却将王上识得印到了骨头里”男子冷冷轻轻一笑,往赤索里走近一步,“王上再认真看看我这张脸,你当真不认识么?”

赤索里紧着害怕得欲跳出嗓子眼的心,定定盯着男子的脸

“若是王上还不认识我这张脸,那王上应该会认识它”男子轻笑说着,抬手,撩开了遮挡在自己左眼前的发丝

在赤索里看到男子的左眼时,瘫软的身子贴着大石瞬间滑到地上

只因,那只左眼,是如血如火一般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颜­色­!

是他?

他……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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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故事,还想要往下听吗?

( 赤索里看着烛渊如血半殷红的左眼,心中震惊与惊恐齐齐袭来

他没死?他还活着?

不,这绝不可能!当年是他亲手——

可若不是他,这全天之下,还有谁人会有这样如血一般不祥的左眼?

“王上是不是在想,我不是死了么?不可能还活着,我猜得对不对?”烛渊说着,浅笑着将遮挡在左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也是,三十九年前,是你亲手将我扔下了山崖,亲眼看着我掉入崖底,我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谁叫我不仅不祥,还命中带煞,连阎王都不愿收我,我就这么挂在树枝上,活了下来,怎么样,王上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烛渊微微垂眸,俯视着瘫软在地的赤索里,上扬的嘴角冷意森森,“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这么些年我就在想,我当时怎么没被你一摔就摔死呢?是你下手不够狠还是什么呢?”

“可不管你下手是够狠还是不够狠,你想杀我在先,那么我必定会回来向你索命了,我便在这里明确地告诉王上,你的命将绝于此,王都,你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

赤索里惊恐到了极点,“你想要杀了我?”

“杀你?王上是否太看得起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烛渊嗤笑一声,“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而且也不必我亲自动手,想杀你的人,多得数不清,我说得对么,大巫师?”

烛渊含笑看向冷沉着脸站在赤索里身后的独空,赤索里身子猛地一抖,大巫师也想杀他?不可能!绝不可能!

独空没有回答烛渊的话,烛渊又接着不疾不徐地看向赤索里道:“其实二十年前我就可以杀了你的,知道我为何要多等二十年么?”

“我想以王上这颗无知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的,我之所以等这二十年,只为了看你被众叛亲离被整个苗疆所唾弃被人人喊杀的下超让你亲眼看一看你究竟配不配做苗王”烛渊的声音比春日料峭的寒风还要冷,“不过若是大巫师想要手刃你,我想还是你最好的下场了,如何,大巫师,你是想看他如何的下场呢?”

“我喜欢大祭司所说的那般下超杀他,只会脏了我们的手而已”独空站在赤索里身后冷冷嗤笑,一改寻日里的淡然与温和,“这等只知将苗疆推入死路的人的命,应当又大伙来取”

“大巫师,你——”赤索里简直不可置信,这个在王都呆了整整十年,可谓说是伺候他整整十年让他相信了整十年的大巫师,竟是消他死!

“王上知道十年前我为何会出现在你面前吗?你以为是偶然,却不知是我利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谋划的,只为让多疑的你相信我的出现只是偶然,是神明赐予你的力量”独空从赤索里身后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平凡的脸上第一次将心中的仇恨铺展开,眼中那样深刻的仇恨,令他恨不得此刻就一刀捅死面前这个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的男人,“你知道整整十年看着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手刃的恨与不甘吗?我有多恨你,你又知道吗?我恨不得寝你的皮喝你的血,我就恨你恨到这种地步,而我多的是杀你的机会,我却迟迟没有下手,你又知道是为什么吗?”

独空虽是盯着赤索里,却像是自问自答,完全不需要赤索里的答案,“我想要的结果,无非也是和大祭司心中所想要的结果一般罢了,不然你以为,以你这样的孬种,能在苗王之位上坐上这么多年?”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不惜心甘情愿给你当作奴隶一般的使唤当这个所谓的大巫师十年之久吗?还记得二十年前,忠于王室的行葛将军是怎么死的吗?”独空的眼里燃烧着浓浓的仇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他不过是反对你将那么多年少的姑娘送去长安而已,他不过是在大殿反对了你的旨令而已,你就想将他全家杀尽”

那一天,阿娘被玷污,阿爹被残忍杀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耻辱残忍得刻骨铭心的那一天,他将他所有的仇恨都深深掩在心中,来到王都,来到仇人身边,只为了慢慢把他变成一个人人唾弃喊杀的昏君,再看着他生不如死的下场

“只怕你永远也想不到,你千寻万寻想要找出来杀掉的行葛将军的独子这些年就在你的身边,一点点把你变成一个只信命不相信一切的浑噩之人”独空紧握成全的双手有些颤抖,“我其实不叫独空,我叫阿树”

赤索里再一次震惊

烛渊将手按到了独空微微颤抖的肩头,独空淡淡一笑,“大祭司放心,我不会冲动得现下一刀就了结了他,若是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他了”

“大巫师不愧是大巫师,真是定得住”烛渊浅笑夸赞,继而看向身后一地尸体,淡淡道,“激动的村民们只怕就要来了,大巫师拖着这个孬种换个地儿吧,这儿这些脏东西,只怕会吓住那些激动的村民们”

“大祭司不一道看看他的下场吗?若说恨,只怕大祭司比我更恨上千倍百倍”

烛渊未有说话,只轻轻一勾左手食指,便有两名尸人上前将浑身瘫软神情惊怔得还未回过神的赤索里的手臂抓赚跟着独空走了

“听闻,王上这辈子除了爱自己之外,最爱的便是你的女儿,碧曼大公主,可对?”烛渊看着赤索里被拖走的背影,嘴角笑意森冷异常

独空的脚步猛然一顿,转身眼神变缓莫测地看向烛渊,烛渊却对他视而不见,独空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便扭回了头

“阿曼只是个孩子!一切都与她无关!”碧曼二字让赤索里回过了神,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两个尸人的钳制,却是徒劳

“只要是孩子都是无罪?那你又何必又要想杀还身为阿树时的大巫师?那么三十九年前我不更无罪?”烛渊只­阴­­阴­冷冷地笑着,赤索里咆哮,“我是苗疆的王!注定的王!你不过是一个杂种野种而已!你就算杀了我,你一个杂种也不会成为真正的苗王!”

赤索里被尸人拖着,垂死挣扎不甘的咆哮声充斥着耳朵,烛渊任他如疯狗一般乱吠,眸中的笑意多了一抹­阴­毒之味

“曳苍,将人带出来吧”烛渊将双手背到身后,对着身旁空荡荡的空气浅声道

他话音一落,曳苍拽着一名被棉帕堵住口的少女从半腰高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少女一身火红衣裳,满头细小发辫,俨然是碧曼

此刻,她的左肩被曳苍用力捏着,使得她不得不乖乖听话,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中堵着棉帕,正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烛渊,只见烛渊轻轻一扬手,曳苍便将她口中的棉帕取了出来

“你和独空,居然都想杀我阿爹?”碧曼向看敌人一样凌厉愤恨地盯着烛渊,吼道,“你到底和我阿爹是什么关系?我阿爹为何想杀你?”

放在在灌木丛后,他们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阿爹杀了独空的阿爹,也不相信阿爹曾经将这个她想嫁的男人给扔下山崖!若是如此, ... [,]

(阿爹为何还赞同她嫁给她?阿爹那么好,怎么可能害人!不可能!

“好奇心害死人,碧曼大公主不知道么?就像此刻的大公主,若是你没有好奇心,此刻还是好好地呆在独空给你安置的好屋子好村子中,又岂会被我碰到,如今被这么束缚了自由?”烛渊慢慢走近碧曼,看到她与赤索里极为相像的双眼,嘴角的笑容变得残忍,“大公主想要知道我和你的阿爹是什么关系是么?那好,我告诉大公主”

“大公主,听清楚了,我呢,与你阿爹身上淌着同样的血,若是当年他没有对我下杀手,如今,我们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就是说,若是我不恨他不想杀他,大公主应该叫我一声‘阿叔’”烛渊再微微一扬手,曳苍便替碧曼解开绑住她双手的绳索,烛渊笑声冷冷,“怎么样,大公主觉得自己拼死拼活想要嫁的人,到头来其实是你的亲阿叔的感觉,如何?”

碧曼完完全全惊赚不可置信地往后倒退几步,一边摇头,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他怎么可能是她的亲阿叔,怎么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

“不信?那大公主大可去问你的阿爹,再晚几步,只怕大公主就无人可问了”烛渊浅笑,跟着碧曼倒退的脚步向她靠近

“我不信!”突然,碧曼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烛渊,跌跌撞撞地往赤索里被拖走的方向冲去了

烛渊被她撞开往旁退了一步,曳苍欲上前将她追回来却被烛渊制止

“让她去,就是让她亲眼那个男人的下场”春日的寒风料峭森冷,一如烛渊的冷笑声,“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我都不需要留情”

呵——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身上淌着的不是这肮脏的血

这是他欠他的,必须一一,一一还给他!

一片空旷地,王都的校武场外,赤索里刚刚逃离的王都,又被独空给带了回来,还未进入校武超便有两队甲士手持长矛从王都王城的方向开来,轰轰向赤索里逼了过来,赤索里一见前来甲士是他的王军,瞬间惊恐全无,骨子里自认的王威顿时大震,对着独空鄙夷道:“大巫师,看,我的王军来接我了,我是秉承天命的苗王,你敢逆天行事吗?”

独空未说话,只听一阵轻蔑的笑声从他们身后响起,“上天也名赤索里么?当真可笑,苗疆的将士们,抓了这条苗蛇!”

烛渊话音落点,轰雷般的应答声,那在赤索里眼里是为迎救他而来的甲士将手中长矛刷地一齐指向他,赤索里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只见四名甲士大步上前,夹起赤索里凌空抛了起来,周围一片长矛铿锵交织,赤索里恰恰落到一片冰冷的矛杆之上,只见长矛架一个忽悠,赤索里被丢到了校武场中央的一方土台上

“赤索里,”烛渊轻蔑地冷笑着,走到狼狈地趴在地上的赤索里身旁,“你不是秉承天命么?今日我教你领略一番,天命究竟为何物?王都外有因此次战事起而没了村子的苗民三万,你自对他们说,配不配做苗疆的王?你若过得了这天命关,我便放了你”

“此话当真?”骤然之间,又被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的赤索里两眼放光

“呵呵,百姓若认你赤索里,我却是奈何?”说完,转身对周遭甲士道,“诸位将士,便让外边的父老弟兄们进到这校武场来!”

此次唐军攻苗疆,苗王无能,百姓慌忙逃窜,是五毒圣教教徒进入深山,跪在他们面前指天发誓誓死守护苗疆,誓死冲杀在最前线,是他们与王军一起浴血守护着苗疆,而苗王不仅深窝于王都之中,便是连粮饷都断断续续,若非五毒圣教将圣山库中粮食悉数运送到北边防城与幽潭草泽,只怕战事在开始一个月时苗疆就已被攻破了,更是圣山众人安置惊惶的老弱­妇­孺,分发粮食,保家护疆

可,苗疆四处淌血,苗王不仅不关心流离惊惶的百姓,便是连百姓围到王都外哭求善待战死军民他都不闻不问,在得知大唐撤军之时不是犒赏军兵,而是自顾自在王都与族老臣员们欢庆,完全视王都外的血腥与哭声于无物!

如此苗王,令所有苗民的心尽凉透,今能入王都校武场见一见这个所谓的苗王的消息传开,王都界限外围的苗民纷纷聚拢,人人都要看看这个将苗疆一步步推入血火灾难的苗王究竟是何涅

烛渊站在赤索里身旁,看着聚拢在土台周围的黑压压苗民,高声道:“父老兄弟们,寻潮日,等闲百姓谁能见到我王?今日我王便在当超父老兄弟姐妹们尽可一吐为快!”

忽然,一位白发苍苍背部佝偻的老妪手拄木杖由一名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扶着,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上前来,浑浊朦胧的老眼看向烛渊,而后向烛渊深深一躬身以示对这位真正拯救了苗疆的圣山大祭司的尊敬,沙哑着枯老的嗓子问道:“祭司大人,老­妇­能不能问这个昏王几个问题?”

烛渊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妪

老妪本上了年纪,不该再与这一群­精­壮青年来追砍这位害了苗疆二十多年的他们所谓的王,可她想要来,就算她还暑后一口气力在,她也要来,她有压在心底十几年的问题要问问他们的王!

“我大女儿十五年前被你送到了中原,在路上被中原人生生欺辱到死了,你知道吗?”老­妇­拄着木杖,佝偻的身体颤巍维狠狠盯着赤索里

“不知道”赤索里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堂堂苗王,如何会管这等小事

“我三个儿子在六年前与中原军交手时被杀死了,你知道吗?”老­妇­又问

“不知道”赤索里依旧理所当然,他怎会知道这些蝼蚁是死是活

“那这一次中原退兵是何人之功,你知道吗?”

“自然是我王都臣员之功”

突然,一个­精­壮的后生猛然冲到了土台前:“西边数百里雨血沾衣,庄稼枯死!你是苗王,你知道吗?”

“不知道”

“南边地裂泉涌,死伤几千,你这个苗王知道吗?”

“不知道”

白发苍苍的老妪手桥小男娃,拄着木杖颤微微指着土台:“曾经,我等村民请命于王都外,哭求三天三夜,你这个苗王知道吗?”

“你你你——不配做——”老­妇­笃笃敲着手中木杖,老泪横流,一头披散的白发突然倒竖,一句“你不配做苗王”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一直在她身边怯怯扶着她的小男娃看到老­妇­昏倒,连忙蹲下身去叫她,可是小男娃叫了老­妇­几声,又是摇了她肩头几下,老­妇­依旧没有反应,更不会说再睁开眼

“老­奶­死了——”小男娃尖利的哭声覆盖了人群,“还俺老­奶­——”

人山人海骤然沉寂了,一片粗重的唏嘘喘息像呼啸的寒风掠过山野,人山人海顿时爆发!

“杀了这个男人!他害了苗疆害死了我们的弟兄!如今竟是连老 ... [,]

(­奶­也害死了!杀了他!杀了他!”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直冲云霄

“杀了他!不能让他再将苗疆推入绝路!”

“杀了他!他连我们这么多人在王都外等着粮食都装作不看见!他分明就是从来没在乎过我们的命!我们何必又要再护着王都!”

“这次守住苗疆的是五毒圣教不是王都之人!只怕他还完全不知道!这样的王,只该去死!”

“杀!为老­奶­报仇!”

随着怒潮般的呐喊,一把把雪亮的短刀匕首纷纷从苗民的皮靴腰带中拔了出来,向赤索里逼来

赤索里终于害怕,惊恐地看向站在土台下的独空,身手想要抓住独空,“大巫师,救我,救我……”

独空冷笑,“我巴不得你被千刀万剐”

赤索里却不管不顾,扑上去抓住了独空的手臂,完全没了他最最在意的尊严王威,乞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阿爹——”就在赤索里紧紧抓着独空手臂不放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到了赤索里面前,冲到了他与狂暴的苗民之间,挡在他面前

见到碧曼,赤索里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惊恐地乞求道:“阿曼阿曼,快救救阿爹,快救救阿爹!”

可还不待碧曼说话,眼见苗民就要扑到赤索里身上,独空眼神一冷,心一横,将碧曼用力扯离了赤索里,赤索里伸出的手抓不到碧曼,只抓了个空

“阿曼!”苗民已扑到了赤索里面前,赤索里惊恐喊道

“阿爹!阿爹!”碧曼急红了眼,想要挣脱独空的钳制去保护她的阿爹,奈何独空却是从她身后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令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开他的钳制,只能心急如焚地吼道,“独空你这个孬种!你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碧曼的挣扎只是徒劳,她的心要跳到了嗓子眼,惊恐得不可置信,独空一手紧箍着她,一手挡到了她的眼前,任她如何对他的手又抓又挠他就是不松手,只将她的双眼捂得紧紧的

“我是天命苗王!你们这些虫蚁谁敢——”

顷刻之间,苗民已经汹涌围了上来有人大吼一声“一人一刀,千刀万剐!”随着愤怒的喊声,苗民手中的长刀短刀匕首菜刀一齐亮出,灰蒙蒙的天空下杂乱不一地翻飞闪烁着寒光,赤索里长长地惨嚎着,片刻之后没了动静

独空紧搂着碧曼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他觉手腕一阵被利刃刺入般的疼痛传来,令他不得不无力地垂下紧捂在碧曼眼前的手

于是,碧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赤索里被万千苗民一刀刀剜­肉­剔骨!

当晚子时,一具森森白骨白亮亮飘摇在校武场外的树梢,­干­净得没有一丝附­肉­,鹰鹫在天空中飞旋着盘桓着,没有一只飞来啄食正在这白骨飘摇之时,天空乌云四合电光烁烁,暴雨如注间一声炸雷,校武场外火光骤然冲起,一团白雾飘过,森森白骨在顷刻间化作了齑粉

烛渊负手而立在王都大殿外的走廊上,看暗夜暴雨,眸光沉沉

“大人!”忽然,曳苍带着欣喜的声音由远而近响起,“将士们还有百姓都呼喊着想要见你,你瞧——”

曳苍顶着一顶斗笠从雨帘中冲到廊下,本是一脸欣喜地抬头,可在看到烛渊时,他刚从头顶取下的斗笠砰然跌落在地

“大人,你——怎么,怎么会这样?”曳苍的声音由欣喜转为震惊,夹着控制不住的颤抖,睁圆着双眼,不可置信与愤怒一并喷发,“是她,大人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的是不是?”

烛渊只是淡淡看他,没有说话,曳苍面­色­渐渐泛白,定定看着烛渊片刻,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一阵风起,曳苍方才掉落在地的斗笠在烛渊脚边左右晃了晃

“大人,曳苍突然这么匆忙是怎么了?”曳苍离开之后,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布诺也从雨帘里走了来,在看到廊下的烛渊时,脚步一时间定在了雨里,声音如曳苍方才一般颤抖,“大人,您……”

“代我去见见那些将士与百姓,然后跟着曳苍,别让他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夜的寒风夹着冷雨扑面,冰冷冰冷,烛渊的声音轻淡得令布诺几乎听不清

布诺在大雨里驻足,似乎在深深沉思着什么,良久他才向烛渊微微躬身,应一声“是”,在雨中转身走了

烛渊看着布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中,淡淡笑了,也慢慢走进了如注大雨中

改天逆命的代价,终是来了

幽潭草泽

雨水冲刷着大地枝叶发出轰轰哗哗的声响,仿佛是上天痛苦的悲泪,要为苗疆冲刷掉这两个多月来的惶惶与血腥,还苗疆一个从前的­干­净祥和

暴雨突然倾刷之时,龙誉正与还存活下来的教徒以及从深山中出来相济的­精­壮苗民将牺牲的苗民尸体一一抬到挖好的土坑旁放好,他们本想将牺牲的苗民皆入土后才歇下的,奈何雨势太大,他们不得不停下先避避雨

许多苗民牺牲,悲痛在所难免,可他们所付出的一切以及­性­命没有白费,唐军终是撤离,他们终是守住了苗疆!

此时终于能好好躺下歇一口气的龙誉顾不得搭建的茅草棚中脏污湿黏的泥地,倚着木柱瘫坐在地,粗粗喘着气

终于是撑住了守住了,他们只有两百人,加上后来到来的­精­壮苗民也仅不足五千号人,且他们还不是圣山训练有素的教徒,足以可见抵挡唐军两万人的难度,且他们面对的还不仅仅是两万敌人而已,中原有的是前仆后继的人

眼看着堆积的尸体愈来愈多,黏稠的血流淌在地上多得泥地吸都无法再吸­干­净,整个幽潭草泽尽是扑鼻的血腥与紧张的喘息声,若是唐军在继续进攻,只怕再有不到一月,他们便全全成为一具具尸体,幽潭草泽也就被攻破,苗疆就会被毁

如今,以牺牲了四千多人,圣山两百教徒几乎战死为代价,终是守住了苗疆了,那些牺牲的弟兄们,终是能瞑目了

龙誉掬了一捧身旁大缸里的冷水来喝,虽已是春日,但是苗疆的春仍是有些冷得透骨的,更别论此刻又是深夜又是大雨的,一捧冷水下肚,冰冷席卷肠胃令龙誉脑中困顿顷刻消失,而后慢慢站起了身,取了挂在木柱上的一件蓑衣和一顶斗笠,穿戴好,就走出茅草棚

有两名浑身被泥水和血水脏污透的­精­壮男子立刻跑到她面前,劝她先好好歇着不要再四处走动,龙誉只是豪气地拍拍两人的肩,而后拨开两人,往雨里去了

大风大雨里,她瘦小的身影有些摇晃

中原人善变且狡猾,她必须时刻警惕着,万一这撤兵只是他们的一个障眼之计……

耳畔,是雨水冲刷树­干­枝叶发出的轰轰之声,令龙誉不禁想起了去年她到圣山盗药的那个夜晚,只不过那时是夏日,现在是春日而已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圣山的大祭司不是老妖怪,而是个漂亮的白面小男人

... [,]

( 想到烛渊,龙誉有些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那个白面小男人定还好好的,那就等她确认唐军不会再重返之后就去找他,然后——

可是,雨水好冷艾这蓑衣似乎坏了,挡不住风雨,冷得很,还有夜里她明明能辨得明方向的,怎么此刻却感觉自己什么都辨不清了,似乎连来时的路都辨不清了

突然,龙誉虚浮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到了一地泥泞中,竟是没有一丝气力站起来

在她走过的路上,似乎有火光在靠近

雨水好冷哪,突然好想那个别扭阿哥的怀抱,虽然也是冷冰冰的,可就是很想……

暴雨停又歇歇,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肯真正酮,苗疆刚度过被中原毁灭一劫,又面临着上天的考验,雨水,泥流,一时使得众多苗民无家可归

龙誉醒来之时,已是三日之后,安静之中她仍能听到屋檐滴答滴答的雨水声,正是暴雨酮之时

她似乎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有人把她抬到了­干­净暖和的屋子里,再给她洗了一个滚烫舒服的热水澡,而后她就迷迷蒙蒙睡了过去,睡去之时好像听到蝉小妹说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好好闭过一回眼了,要是再不好好睡一觉她就垮掉了,她觉得这句话好,她就顾不得那么多地睡了,因为她还不想垮掉,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此刻她只知自己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也软得厉害,好像就是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砰——”突然,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一脚用力踹开,力道之大踹得门扇脱离了门框,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地上

龙誉正蹙眉,门外传来了林蝉蝉急切的声音

“曳曳!阿誉需要休息!她还没醒!你不能进去!”门外,林蝉蝉一脸紧张地拽着风尘仆仆一脸怒容的曳苍,要将他制止在门外,可是林蝉蝉哪里阻止得了正怒火中烧的曳苍,非但没有拉住曳苍,反而被他一并带进了屋里

一进屋,林蝉蝉便看到已然醒来正扭头看向他们的龙誉,不由惊喜,“阿誉,你醒了?”

可还不待龙誉答话,曳苍便一把甩开林蝉蝉,箭步冲到龙誉床边,一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从床上揪了起来,一手紧握成拳欲揍到她脸上!

龙誉怔愣,林蝉蝉大惊,扑上前就要抱住曳苍的拳头,然而曳苍只是将拳头握得青筋暴突,在即将揍到龙誉面上时顿时椭,因为不知何时布诺已经站在门外,沉声叫了他一声“曳苍”

曳苍握得青筋暴突的拳头颤抖着,扬起,再一次想揍到龙誉脸上,然而他终是没有下手,而是用力将龙誉甩回了床上,以从未有过的愤怒道:“我宁愿你从没出现过!”

曳苍愤怒说完,大步离开了屋子,与林蝉蝉擦肩而过时没有停下脚步,走过仅容一个半人通过的门口时将停在门边的布诺狠狠撞开两步,头也未回地走了

林蝉蝉看看龙誉,又看看曳苍的背影,对龙誉说了一句“阿誉对不起,曳曳一定不是故意的,我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匆匆离开了屋子

布诺面­色­平淡地走进屋中,首先将被曳苍踹翻的门扇扶起,轻搭在门框上,而后才在摆在屋中正中央的圆桌旁坐下身,沉静地看向正撑起身的龙誉,平静开口了,“圣蝎使既然醒了,可有兴趣听我讲一故事?”

龙誉微微一怔,正对方才之事以及布诺此刻的话不明所以间,布诺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卦接着缓缓开口,“还望圣蝎使不要打断我,认真听完就行”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天显异象,璀璨的星辰被黑暗吞没,天际突然爆发出一道红亮的光,愈散愈广,如血一般的颜­色­,似乎要将整个天际染上血的颜­色­,就在此时,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是一个男娃”

“男娃生于一个氏族之家,阿爹是族老,阿娘则是族老的续娶,男娃上有一个大他十六岁的阿哥,照族中规矩,继承族老之位的是长子,可这个男娃的阿娘很得族老欢喜,于是男娃的阿哥就怕了,怕属于他的一切会被男娃抢了,于是他就生了一个可怕而又歹毒的念头”

“就在男娃出生那夜,男娃的阿哥与族中巫师串通,道是天显异象,男娃命中带煞,身上带着杀戮与不祥,长大之后必将把氏族带入毁灭之中,族老一向信奉巫神,对于巫师的话是毫无疑问的相信了,让巫师将男娃送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可怜那男娃的阿娘在听到这残忍的消息时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一口气便背过去,死了”

“那刚出生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奶­,无辜可怜还在襁褓中呱呱大哭的男娃便被交到巫师手中,巫师看着可怜无辜的男娃不忍下杀手,正要带走,却在离开的半路被男娃的阿哥取了命,于是男娃的阿哥就将男娃抱到了悬崖边上,毫不留情地将男娃扔下了悬崖”

“也不知是男娃是命大,还是他真的不祥得连阎王都不敢收,他就在即将落地之时,包裹着他的棉布巾被树枝钩挂赚又正巧有路人经过,救了这个命大的男娃,于是男娃就这么活了下来”

“路人是个武痴,也是个武学奇才,在他将男娃抱到怀里时便知晓男娃有着一副百年甚或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躯壳,于是路人便将男娃好好养着”

“当男娃长到即将四岁之时,路人将他扔到了一个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山洞中,任男娃如何哭喊他都没有让男娃走出山洞,路人告诉男娃,他体内有铂若是出了山洞就会害死别人,男娃虽鞋却还是能勉强知道什么叫死,他不想害死别人,所以他乖乖呆在了山洞,这一呆,就是十四年”

“不过路人却依然疼爱男娃,除了不让他走出山洞之外,对于男娃的要求他是有求必应,他特意在山洞顶凿了几个小洞,让光线能或多或少照进黑漆漆的山洞内一些,那一年,男娃六岁,已经习惯并接受了呆在山洞的日子,看到洞顶那小如豆子般的光时,不知有多高兴”

“可是,从男娃被扔到山洞里的那一天开始,路人每天都会让他喝三碗苦药,并隔三差五地把带来的毒虫放到男娃身上,让毒虫噬咬男娃,男娃哭着喊疼,路人却说只要这样他才有可能走出山洞,于是从此之后,不论是被蝎子蛰还是被蛇咬,不论多疼,他都咬牙忍了,只为能离开山洞”

“路人让男娃管他叫师父,男娃让路人给他带了很多很多书简书卷,每天每天,男娃都要忍受刻骨铭心的钻心疼痛,而每每此时,他都会拿起自己打磨的尖利石子在洞壁上刻字,以此减轻自己身体里的苦痛”

“在男娃六岁时,路人开始教男娃习武,道是如此能让他强身健体,就在那小小的山洞里,男娃学了一种极其诡异却又极其可怕的武功,以几不可见的丝线杀人,而他杀的,是真真正正的人,是路人带去给他练手的,路人说,他们都是该死之人,男娃便信了,下手从不留情,很长一段时间,小小的山洞里尽是撕心裂肺的呼号之声”

“男娃八岁时,路人说给他带来了两个朋友, ... [,]

(可是男娃去没有见到路人所说的两个朋友,路人便指指山洞的一角,那里有一个两个巴掌多点大的小洞,男娃从那个透着淡淡白光的小洞中听到了两个同他年纪差不多般大的男孩子的声音,虽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可男娃却已欣喜若狂,因为那是他长到八岁第一次听到师父以外的人说话的声音”

“以后的每一天,男娃都会趴在那个小洞旁等待他两个朋友的到来,每天,他们都会在一起说很多很多的话,男娃会问小洞对面的两个男孩外面长什么样,太阳长什么样,月亮又长什么样,他们有很多憧憬,很多向往,渐渐的,男娃的心会时常飘飞到外面的世界,因此便也会开始顶撞路人,对路人所说的话当做没听见,甚至有时会将路人放到他身上的毒虫扔到地上,路人从不会生气,可每每他这么做,他就会三天吃不到东西,以及三天等不到他的朋友出现在小洞的另一侧”

“于是,慢慢地,男娃连反抗也没有了,每隔七日,他都必须忍受着愈来愈多的毒虫在他身上啃咬,而每每他被毒虫啃咬后,他都会整整一天一夜无法动弹,他总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他每次都活了下来,甚至他被上百条蛇啃咬后整整七天七夜无法动弹他都没有死”

“男娃在看书时喜欢上了蛊,他便背着路人求他的朋友帮他找蛊源,而一向似乎能洞悉男娃心中所有想法的路人竟是一直都没有发现男娃偷偷养了蛊,也正因为路人没有发现,所有男娃最终才活了下来”

“在男娃十四岁时,他的十指被路人套上了被烈火灼烧得通红的银指环,钻心刺骨的疼痛让男娃无数次昏厥,路上告诉他,戴上之后他就能离开山洞,男孩信了,可他终究还是没能离开山洞”

“到男娃十八岁时,一次意外,他知道了他活不过这第十八个年头,而他这十四年在这与世隔绝的漆黑山洞里过着非人的日子,只是路人想要把他制成一件无人能敌的活武器而已,路人,从来没有将他当人看待”

“那一天,男娃几近崩溃与疯狂的边缘”

布诺平平沉沉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浅浅回荡,龙誉已是浑身颤抖不已,心痛如刀绞

“圣蝎使,故事,还想要往下听吗?”

------题外话------

赤索里的下场参照《大秦帝国》第三卷中齐湣王的死法

另~阿哥的身份揭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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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阿妹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龙誉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冲下床,可就在她堪堪站起时便重重跌到了地上,膝盖磕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然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接着站起,可她的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任她如此反复几次仍是没迈开几步,她便紧紧咬着牙往门口爬去!

布诺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帮她一把的打算

地板冰冷,龙誉身上只着一件棉里衣,然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她的眼里只有面前那扇门,她只有离开这扇门,才能去到他的身边!

她不知道布诺为何会突然与她说起他的过往,她也顾不得去问不想去问了,此刻她只想去到他身边,见到他,将他紧紧拥住

心好疼哪,从未有过的疼,无法形容,眼眶也好难受,难受得想要大哭一场

然而,身体却无力得不听使唤,龙誉从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身体,龙誉在冰冷的地上往门口爬着,布诺仍旧静坐着,林蝉蝉再进屋来时生生惊住了,连忙将龙誉从地上扶了起来,龙誉一见林蝉蝉仿佛看到了消一般,连忙紧紧抓住了林蝉蝉的双臂,让林蝉蝉立刻帮她把她随身带的小布囊给找来

林蝉蝉本是要扶龙誉到床上躺着,可当她看到龙誉急得生红的眼睛时,只能急急去找她的小布囊

“好在圣蝎使有如此反应,否则,”就在龙誉拿到小布囊从中翻出一支小陶瓶将瓶内药丸倾数倒进嘴里时,布诺冷冷沉沉的声音响起,“连我都想杀了你”

龙誉紧咬下­唇­,在布诺话音落点时飞身出了屋子,以此同时,布诺平展在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突

龙誉赤着脚且身上只着一件里衣冲下木楼时惊住了在外的所有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翻身上了一匹黑马,不管冷风刺骨,一甩马鞭,疯狂地往西边方向冲了去

林蝉蝉抱着衣帽鞋袜跟着冲出木楼之时,龙誉正驾马离去,林蝉蝉大声唤她她头也未回,然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林蝉蝉看到她莹亮的眼眸变得红红,一时惊在了原地

龙誉驾着马在初春的山林里狂冲,如她在迷踪里狂奔一般,被沿途的树杈刮破了皮肤不自知,被狂奔的黑马颠簸下马背被尖利的石子刺入皮­肉­也不在意,只咬着­唇­又翻身上了马背

在山林里狂奔的马匹累得跪在地上再也站起不来时,龙誉只是毫不犹豫地扔了马鞭只身继续往前赶,尖利的石子刺入赤­祼­的脚底,钻心的疼,她也完全顾不得了

眼眶总有湿湿的雾气冒出,总是朦胧了她的视线,每次她都只是用被枯枝树杈划破的手背用力搓搓眼眶,拔了扎在脚底的石子,咬着­唇­往她想要去的地方冲

她并不曾问布诺他在哪儿,可她知道他在哪儿,眠蛊会告诉她,离得他愈近,眠蛊的感应就会愈强烈,她在慢慢往他靠近,她马上就能去到他身边!

龙誉是在蚩尤神殿中庭下的那个黑暗的小山洞见到的烛渊,是在她离开幽潭草泽的四天后,因为顶头的入口没有闭严,她便进来了

蜿蜒的石阶依旧很黑很黑,在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步声的石阶秘道里,龙誉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声,离他愈来愈近了,她的心突然衍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害怕见到他,抑或说是害怕见到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龙誉即将走到石阶尽头时,她看到了昏昏黄黄的火光,听到了石子磨刮洞壁的细细声响,使得她三步并作一步立刻走到了石阶尽头

然而,在她看到背对着她站在洞壁前,正用一块尖利的石子往已是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的洞壁打划着的烛渊时,惊得她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与此同时,她双肩剧烈颤抖着,眼眶抖动着,那被极力压制在心底的湿意一并涌上了眼眶

只因,那背对她而站,昏黄火光中的烛渊背上肩上,及腰的三千青丝,已然成白!

“幽潭草泽守住了,所有阿妹回来了”对于身后龙誉的出现,烛渊没有丝毫惊讶,淡淡的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欣喜,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手上动作,依旧继续用手中石子将面前洞壁上的刻字磨划掉,“其实阿妹在上边等我就好,何必下到这个地方来,我不过是来‘缅怀’一下我死去的师父而已,过一会儿也上去了”

良久,烛渊没有听到龙誉说话,他依旧没有回头,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凉淡的声音在小小的山洞里轻轻回响,“阿妹还记得我的师父,你的亲外阿公么?他在几个月前终于被我弄死了,阿妹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膝上摆着的红衣裙么?那就是我所谓的师娘最喜爱的一套衣裙,也是她被我弄死时身上所穿的衣裙,她是阿妹的外阿­奶­”

“阿妹应该无法理解我心中的恨究竟有多深,我是为了仇恨才活下来的,如今,我恨的人都死了,都被我一手弄死了,我突然间不知用什么来撑着自己活下去了”烛渊磨划着石壁的动作慢慢变得缓慢,声音幽幽,“没有了仇恨,我不知道还要怎么活下去,抑或说,我还要不要活下去”

三十九年,生死不如的日子,他觉得很够了,他亦觉得很累了

曾经,这个山洞就是他生命的一切,他无法离开这里,即便他多么想看看这个山洞外究竟有什么,什么叫天,什么叫地,什么叫星星,什么叫月亮太阳,可是他能见到的只有洞壁上从不曾熄灭的火把发出的光,有时他会特意将火把灭了,躺在地上静静看洞顶的几眼小洞漏下来的光,朦朦胧胧地照到身上,已没有一丝温度,却让他觉得温暖,他想,只要他听师父的话,喝完那些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药汁和忍受似乎永无止境的被毒虫啃咬的疼痛,他就能变成一个不会伤害他人的人,届时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禁锢他生命的山洞

自他记事以来,他见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娘,师娘很漂亮,师父对师娘很温柔,他感觉得出,那是不同于对待他的温柔,只是那样漂亮的师娘,看他时的眼神总是冷冷的,似乎还带着深深的嫌恶,所以当他知道他也有朋友时,只怕没人能知道他的欣喜若狂

可是他却无法与他的朋友见面,因为师父说若是见面的话他会在无形中伤害他的朋友,所以他们只能隔着那个两个巴掌多点大的小洞说话,以致他从没见过他这两个朋友的容貌,只知道他们比他鞋以后每天都会到这儿来陪他

虽然他们无法见面,虽然他们隔着小洞说话的时间很短很短,虽然自此之后他的饭食都是由他们从那个小洞递进来,虽然他觉得这样他有点像一条狗,可他不在乎,因为他有朋友了,因为有人能与他说话,能与他讲山洞外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他所在的山洞是位于悬崖峭壁的半腰,每日他与他们交谈的那个小洞,便位于峭壁之上,每次他们见他,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从崖顶下来,然后紧紧巴在崖壁上听他说话,与他说话

那一年,他八岁,布诺七岁,曳苍五岁

一个七岁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必 ... [,]

(须每日在攀崖中活下来,只为他们的体质被擎天看中

师父带来的药很苦很苦,甚至有血腥的味道,每次喝完之后他都会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可是他不能吐出来,因为每当他吐出来,师父又会立刻端来两碗药灌他喝下去,所以以后不论他再觉得如何恶心,他都默默忍了

被毒虫咬很疼很疼,无法形容的疼,而且每每被毒虫咬过之后他的身体都会紫肿得厉害并且无法动弹,能动弹了之后就是钻心刺骨的疼,那样的疼,仿佛有人用刀子生生将他的血­肉­一片片削下一般,又仿佛他的身体被生生撕裂开一般,起初他会疼得哭,后来,每每一承受如此痛苦折磨,他就忍痛咬牙在洞壁上刻字,他要记着自己疼了多少次才会好,才能离开这个山洞

可是他将整个洞壁都刻得满满,甚至刮了又刻,刻了又刮,他依旧没能离开山洞,不仅如此,师父在他身上放毒虫的时日间隔更短了,毒虫的数量也更多了,他尤记得有一次他被上百条毒蛇咬,咬得全身上下­体­无完肤,而师父将毒蛇收走之后非但对他不闻不问,甚至整整七天七夜没有出现,第一天时,他只能听着曳苍和布诺紧张的声音在小洞外传来,然而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浑身硬得像石头,第五天时,他拼尽全身的气力爬到了小洞边,将手伸到了小洞里,那是他第一次握到布诺与曳苍的手,温暖的,与他冰冷地掌心完全不一样的温度,给了他生的勇气,第七日,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他却奇异地活了下来,师父见到他时,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惊喜

后来,他被强制戴上了十只厚重的银指环,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那被烈火烧得通红的银指环时内心究竟有多害怕,他哭着哀求师父放过他,可一向对他温柔的师父好像听不到他的乞求一般,用铁钳钳住了那火中的银指环,毛不留情地套到了他的十指上!

在他闻到通红的银指环套到手上发出的皮­肉­被烧焦的刺鼻之味时,他疼得迷蒙的双眼,竟然看到师父在笑,那一刻,他又是绝望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而像一件器物,连狗都不如的器物

再后来,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他的身世,包括他即将死去的消息,包括他这么些年来忍受这些非人折磨的原因,曾有那么一刻,他想接受命运一死了之,可他在山洞里最后一次隔着小洞与曳苍还有布诺握住双手时,他决定活下去,他要让他们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所以,他不惜对自己下蛊,在自己体内种下以自己的骨血养了整整十年的眠蛊,因为他十几年的毒素已经深入他骨髓,只有蛊王雌蛊才能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若非如此,他只有死路一条,也正因为他已经是死路一条,所有擎天才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把所有的一切残忍地告诉他,末了不忘叹息,白白养了十八年的容器就这么没了,着实心疼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会跳墙,更何况他是一个人,即便是一个将死之人!

而擎天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他养了十几的年狗给咬了,而且是一招致命

他在擎天面前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把他关到了他活了十多年之久的山洞中,并且像他对待他那样,慢慢,慢慢折磨他

他不会让他死,他要让他承受整整二十年的折磨他才甘心,还有那个毁了他一生的赤索里,他也要他生不如死!

所以,对于身为擎天女儿且偷走他续命之蛊的佑纳,他是恨之入骨的,只可惜他既无雄蛊在身边又被失败的无形千丝引所给他的折磨束缚在蚩尤神殿不得出以致迟迟未找到她,而当找到她的女儿时,为了自己的命他却不能杀她,渐渐的,他竟然变得在乎她

当他觉得自己可笑想要将她挥出自己的心时,却发现挥之不去了,尤其是她纯净的笑脸,仿佛深深烙刻在了他的心中,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他所怨恨所憎恶的,他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就将她上心了,或许她待每一个苗民都好,她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寻常的苗民来对待,而他心中缺失的又恰恰是这一份好

她说,以后她来疼他,他当真了,因为他一个人,太寂寞太累,他在体味过她对他浅浅寻常的好之后,他便上瘾了,想要尝味更多,尝到更多之后,就不想放手了

所以,他会为了她承受不可预知的代价救白雎一命

命定里,中原武林必乱,白雎必死,而白雎这个对中原武林有着绝对影响的人,一旦活过来,必将改变中原武林现有的格局

那么,他所做的,就是改天逆命

改天逆命,只是把黑发换成白发而已,已经算是最轻最轻,轻到令他不可思议的代价了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究竟变成什么涅,他在意的,只是如今擎天死了,赤索里死了,他的仇完全报了,一时间没了支撑他活了将近二十一年的仇恨,他不知自己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呵呵……真是可笑,一个人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还活着做什么呢?”烛渊自嘲一笑,手中生生被他捏断一截

龙誉突然冲上前,从烛渊身后用力搂住了他,泪水从眼眶中四溢,就在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脸颊时,龙誉将脸埋在烛渊的背上发间嚎啕大哭,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烛渊握着石子的手微微一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哭出声

她心中的悲伤总是隐忍的,她似乎从不会哭出声,她最大的悲痛似乎也只是任泪静静流淌而已,就连她最在意的小哥哥白雎将死之时她都没有哭出声,如今竟是为了他嚎啕大哭,他该高兴的,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远比白雎要高要重

龙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悲恸,就是七年前看着苗疆血流成河时她也没有现下这般悲恸,这是她要爱一辈子疼一辈子的人,她却不知道他有过令任何人都痛心的过往,她该知道的,她该知道……她是想到了猜到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过往远非她的想象可比

布诺没有明说,可她已经知道那个在天显异象之夜出生的男娃是他,那个所谓的族老是上一任苗王,那个将男娃扔下山崖的人是赤索里,路人是擎天,那两个出现在小洞外的男孩子是曳苍和布诺,一切的一切,印证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陈旧细伤与她在蚩尤神殿后山崖壁上所看到的种种相吻合,难怪他会恨,难怪他会对擎天对佑纳恨之入骨,换做是她,只怕她会比他更恨

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太痛苦太残忍了,那时,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四岁小娃而已,她不敢想象曾经的他是如何昂头看顶头的细小光线期望着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几乎将他的生命吞噬的黑暗山洞,太残忍太残忍,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她明白了他为何有着一张似乎不会朽的容颜,因为他体内百毒与眠蛊的交互作用,她也终于能明白他为何会恨她,而要他放下心中的仇恨疼她护她,心中又是要忍受怎样的痛苦与挣扎,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也能明白曳苍为何说宁愿她没有出现过,能明白布诺说其实他也想杀了她,不仅是因为他们是患难与 ... [,]

(共,更是因为他三千青丝变白发,是因她!若非是因为她,曳苍与布诺不可能恨她恨得想要杀了她

而与她有关的,她能想到的只有小哥哥,他早已算到小哥哥命定里的的确确走到了生命尽头,而他却为了她改了命途,救了小哥哥一命

他已违背神明之意,必然要付出代价的,他这白发,就是为了她而付出的代价

人各有天命,她不该为了不舍得小哥哥离开而让他承受不该承受的代价,不仅布诺与曳苍恨她,连她自己都恨自己!她说过要疼他的,她说过要疼他的啊

“阿哥,对不起,对不起……”龙誉紧紧搂着烛渊,仿佛要将他完完全全融进自己生命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发间,由嚎啕大哭变为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湿了烛渊背上的两层衣衫,直浸他脊背

烛渊半举着石子的手慢慢垂下,扔了手中的石子,慢慢转过身,面对着龙誉,龙誉只是低着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只继续紧紧搂着他,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呜呜哭着

“阿妹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背上的冷凉湿意让烛渊冰冷的眉眼揉进了一丝柔和,任龙誉紧紧搂着他,却没有抬手拥住她

“我不该去中原,我不该去中原……”龙誉依旧泣不成声,若她不去中原,就不会遇到小哥哥,那么他也就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因为她的自私

“因为不该去中原,所以阿妹就哭了?”烛渊淡淡一笑,“还是阿妹看到我这未老先衰的白发,所以哭了?”

谁知烛渊的话还未说完,龙誉泪流更甚

“阿妹哭什么呢,不过是提前几年或者十几年白了头而已,又不是死了,用得着哭这么凄惨么?”烛渊抬手轻轻抚上了龙誉的头顶,往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浅笑道,“其实阿妹可以这么想,幸好只是一头的毛变白了而已,而不是变成秃子,这样阿妹就能接受了”

“啧啧,阿妹想想,秃子艾多丑,是不是?”感受到怀中龙誉身子颤抖不已,烛渊嘴角笑意更甚,“丑陋的秃子阿叔怎么配得上我小野猫样漂亮的阿妹呢?阿妹这么想的话,就会觉得我这一头白毛其实也是漂亮的”

龙誉只是哭,没有回答烛渊的话,她不是他,无时无刻都能说得起玩笑

“阿妹只是看到我的头发还没看看我的脸就开始哭,要知道我这张脸如今变得可比这头发凄惨得不知多少倍,那阿妹岂不是要把眼睛哭瞎?”烛渊温柔的语气里多了一抹无奈

龙誉惊得立刻抬头,动作突然,使得头顶重重撞到了烛渊的下巴,生疼生疼

当龙誉看到烛渊的脸时,哭着哭着,然后笑了,因为烛渊嘴角浅浅扬起的柔和笑意,因为他依旧是那张她喜欢称之为白面的漂亮脸蛋,与她心中的他没有任何异样

龙誉抬起双手捧住了烛渊的脸,踮脚在他血红的左眼上落下轻轻一吻

不管他变成什么涅,他都是她心中的阿哥,是她要疼要爱一辈子的阿哥

“阿妹,我的确命中带煞,这只左眼就是证明,我是个不祥的存在”烛渊微微垂眸接受龙誉轻柔爱怜的一吻,嘴角的笑意含着浅淡的哀伤,声音凉淡

“阿哥,我不怕凶难亦不怕死,我喜欢你的左眼,即便它真的不祥”龙誉轻捧着烛渊的脸,回答得真诚,手掌轻颤,眼泪静淌

与他在一起,任是天塌地陷,她都不怕,不祥又如何?

“那阿妹告诉我,如今我要如何活下去”烛渊用指腹替龙誉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眼神哀凉,“我是为仇恨而活的人,如今没了仇恨,阿妹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龙誉将烛渊冰冷的手包拢在自己手心里,将自己掌心的暖意传给他,并放到自己嘴前哈着气,“阿哥,为你自己而活不好吗?一定要为仇恨而活吗?”

烛渊双手微微一颤,却被龙誉捂得紧紧的,定定看着龙誉

为自己……而活?

“阿哥,既然我们的命相互牵系着,阿哥就算不为了自己活,那能不能为了我而活?”龙誉忽然放开了烛渊的手,重新搂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爱怜道,“我会好好疼阿哥的,一定,一定”

在龙誉的拥抱中,烛渊僵冷的身子慢慢变得软和

“阿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我们去做一件人生大事好不好?”龙誉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烛渊,带着期盼

------题外话------

啊啊~大叔纯属呐喊一声而已~为什么都没人对阿哥的过往有兴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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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阿妹是在打算带我私奔么?

( 龙誉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烛渊,带着期盼

“阿妹这么看我,会让我有一种阿妹想吃了我的感觉”烛渊浅笑

“啊嘁——”龙誉巴在烛渊身上巴巴地看着他,忽然觉得鼻子痒痒,还没来得及抬手揉揉,便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而且一打就是好几个,停也停不下来,溅了烛渊一身唾沫星子,让烛渊嘴角的笑意化作眉心愈来愈紧蹙

烛渊用双手捏住龙誉的肩,嫌弃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拿开,眼角的余光在瞥到她赤­祼­红紫的双脚时,动作不由顿了顿

而龙誉也不给烛渊完全推开他的机会,双手紧紧抓着烛渊的双臂衣袖,埋头将脸上的鼻涕泪水一并蹭到烛渊身上,让烛渊眉心蹙得又紧了一分

“脏死了”烛渊面上嘴上表现着嫌弃,却没有再推开龙誉

“就是脏死你脏死你,就是巴着你不放!”龙誉得寸进尺地将双臂环到了烛渊脖子上,让自己在他身上贴得更紧,搂着他的脖子蹦了蹦,“阿哥,我脚疼,你抱抱我呗,或者背背我呗,好不好,好不好?”

其实倒不是疼得无法忍,只是想与他再近更近一些,只是想把我自己的温度多传给他一些

“然后让我去拿些东西,我们就走,好不好好不好?”龙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到了烛渊身上

“不抱,也不背,阿妹自己有手有脚,不知道自己走么?”烛渊轻哼一声,带着些许玩味的味道,“还有,我似乎没答应要和阿妹去阿妹所说的地方不是么?”

龙誉搂着烛渊脖子的手臂有些僵,顿时脚底的疼痛与周围的冷意瞬间蔓延全身,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让她的双手变得无力,慢慢垂下

龙誉忽然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没有再看烛渊,而是转身离开

就在龙誉走出三步之后,一片毛茸茸的东西盖到了她的头上,让她视线一瞬间尽数变黑,她立刻将头上的东西扯下来,当她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眼眶又开始颤抖,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这是,他的大氅

与此同时,烛渊走到了龙誉面前,眸中含着浅笑望着她,细长的嘴角微微往上扬着,“给我的小野猫熏是喜欢我抱着你呢,还是喜欢我背着你呢?”

龙誉再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自脸颊滚落,通红的鼻翼扑闪得厉害,再一次紧紧巴到烛渊身上,用双臂将烛渊的脖子箍得紧紧的

“阿妹你搂这么用力,是想要把我憋死么?”烛渊被龙誉搂得有些顺不过气

“阿哥,阿哥,阿哥……”龙誉搂着烛渊的脖子使得烛渊不得不弯下身凑近她,龙誉便踮脚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一声声呢喃着烛渊,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烛渊静静地听着龙誉带着慌乱的声音低低唤他,感受她泪水淌到自己脖子上的凉意以及她颤抖不均的温热鼻息,只是轻轻弯了弯嘴角

“阿哥,我怕”龙誉将烛渊搂得紧紧的,声音低低哽咽,“我怕你不需要我”

刚才的感觉,就像他不需要她一样,让她无从安置自己,也让她无从安放自己的心

她在乎他,她害怕他不需要她

烛渊微微一怔,旋即将龙誉手中的大氅拿过,替她披在肩上,浅声道:“玩笑而已,阿妹什么时候也开不得玩笑了?”

“我不要这样的玩笑,我不要这样的玩笑……”龙誉在烛渊里拼命摇头,“王八羔子阿哥,你不能不要我”

她要一直在他身边守他护他,就算他不要她不需要她,她也绝不会离开

烛渊轻轻抚着龙誉的长发,心渐渐融化,温柔非常,“我怎么可能不要我的小野猫呢,我的小野猫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么,还要在这儿呆么?”

他连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若是再没有他,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而他又怎会不要她不需要她,他这一生,还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为了她不惜改天逆命

只是,他也害怕而已

龙誉又猛地摇头,泪在流,心却笑了,终于将脸从烛渊颈窝里挪出来,扑闪着鼻翼期盼地看着烛渊,“不要在这儿留,阿哥,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来这儿了好不好,我们走了就再不来了,好不好?”

烛渊心尖一颤,暖暖的,抬手轻轻擦掉龙誉脸上的泪,点头,应声:“嗯”

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他也想这样,他也想完全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可能么?可以么?

“那我们走吧走吧!”龙誉说完,伸手去拉烛渊的手就要走,然就在她迈出脚步的一瞬间,她却突然转身,窜到了烛渊身后,蹦上了他的背,“我选阿哥背我!”

烛渊稳稳撑住了龙誉,双臂勾住她的双腿膝弯,让她在自己背上趴稳后才迈开脚步,往石阶秘道走

“阿妹想就这么这么脏兮兮地带我去你所说的好地方?”拾阶而上,烛渊淡声问

“阿哥喜欢我什么样那我就什么样”龙誉将脸挨在烛渊背上

“还是把你脏兮兮的身子先洗了,我可不喜欢脏兮兮的小野猫”

“嗯!”龙誉紧搂着烛渊,心痛又开心地点头

“阿妹是在打算带我私奔么?”烛渊忽然冒出一句

龙誉笑,“不好吗?”

烛渊但笑不语,步步往上

他们身后小山洞洞壁上的火把光突然猛地晃了晃,在顶头出入口完全关闭之时,火光骤熄,曾经禁锢了烛渊整个生命的小山洞完全湮没于黑暗之中,也永远湮没在黑暗之中

春寒料峭,然经过春雨冲刷的蚩尤神殿中庭还是露出了点点绿意,带着扑鼻的泥土之味,水流声潺潺,给一向静寂的蚩尤神殿平添一分生气

烛渊将龙誉背到了偏庭的水池,将她轻放在庭中石凳上,而后搬过一块圆润的大石块放到了池子边上,随后将龙誉抱到池边大石块上坐好

而龙誉,在被烛渊背到背上时就觉得铺天盖地的冷,再进入这暖暖湿气缭绕的偏庭就觉得更冷,不由用身上的大氅将身子裹得紧紧的,瑟缩着颤抖着,与此同时,那不知破了多少道口子的脚底也在生生的疼,使得她的脸上­色­以及双­唇­慢慢泛白

“阿哥,把我扔下水里暖暖呗”龙誉冷得牙齿有些打颤,不明白烛渊为何不是如以往一般直接将她扔到水里而是将她放在池边上,明明她现在才是最最需要这暖暖池水的时候

“阿妹想把自己身上的伤口泡得肿胀肿胀,连着整个人也肿胀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阿妹扔进水里”烛渊淡淡看她一眼,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在龙誉的震惊中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被冻得红紫的脚慢慢抬了起来

就在烛渊看到龙誉无一寸完肤的脚底时,淡然的眼神不由凛了凛,道一声“等着”,而后慢慢站起身,离开了 ... [,]

(偏庭

龙誉看着烛渊的背影,看着那在料峭春风中微微飞扬的及腰白发,心无比疼,不忍再看,别开头,趁着烛渊不在连忙褪了身上已然算是破烂的衣裳,弓着脚板蹦到了温热的池水里

“嘶——”温热水刺激脚底以及身上的伤口让龙誉疼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立刻从水中蹦了出来,拿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大氅裹在身上,牙齿打颤地缩坐在大石上

烛渊回来之时手上拿着一只木匣子,臂弯里挂着­干­净的衣裳和夹袄,在看到扔在池边上的脏污衣裳以及坐在石头上用大氅裹着身体瑟瑟发抖的龙誉时,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阿妹你这是脑子被冻傻了还是冻坏了?可怜我这刚白了头的命,以后居然要和一个傻子过日子”

烛渊无奈感叹时,将臂弯里的­干­净衣裳扔到了龙誉头上,再一次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将手中木匣子放到了身侧

“你才是傻子!”龙誉易怒的火气被烛渊激起,将头上的衣裳用力扒了下来

“正因为是傻子,所以才会看上傻子”烛渊淡淡看向又和寻常无异的龙誉,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垂眸,身手握着了她的脚踝

龙誉正怒得要瞪开烛渊的手,烛渊又凉凉看了她一眼,冷冷淡淡道:“阿妹,我可不喜欢瘸子,阿妹再这么乱动是想以后做瘸子么?”

她脚底的伤口在溃烂,幸而只是春日,若是夏日,她这双脚早已废了

在这还冰冷的春日就这么赤着双脚只着一件里衣来找他,甚至连双脚废了也不在乎而只要见到他么?

这就是被人捧在心尖手心在乎着的滋味么?

而烛渊的话果然让龙誉安静了下来,任他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放在手心拧眉细细瞧着

烛渊将木匣子打开,只见木匣子里堆放满大小陶瓶,剪子棉布棉花小短刀等东西,烛渊从中拿起一块小棉布在池水里沾了沾,而后开始慢慢擦洗掉龙誉脚底板上的泥与灰,神情认真动作温柔细心得让龙誉看得既感动又心酸

“阿妹面子真是大,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伺候别人”烛渊一边细心地为龙誉处理伤口,一边不冷不热浅笑道

“我也不要别人给的面子,我只要阿哥的就够了”龙誉歪头看着专心致志的烛渊,一时间忘了冷也忘了疼,见烛渊没有抬头理她的打算,不由又叫了他一声,“阿哥”

烛渊未理,更别谈抬头

龙誉又唤,烛渊只轻轻嗯了一声,只专注地看她脚底溃烂的伤口清理­干­净了没有,依旧没有抬头

“阿哥!”龙誉扬声,烛渊终于微微蹙着眉抬头,“阿妹,我要聋……”

然,烛渊的一个“了”字还未说出口,微张的嘴便被两瓣柔软堵赚有苦咸的泪意透过他们贴合的­唇­瓣浸入口中

龙誉只是轻轻捧着烛渊的脸,轻柔爱怜地轻轻吻着他,泪流汩汩,而后松开手,用手背一下一下用力擦着自己的眼睛,想要制止泪水,反而愈擦流得愈多

烛渊轻轻叹口气,“看来不仅是瘸子,还是个瞎子”

“阿哥,我不想哭的,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怎么办……”龙誉用手背用力擦拭着自己的眼角脸颊,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完完全全展示自己的软弱与无助

她不想哭的,可一看到他温柔的眉眼与他的白发,就会让她想到他所承受的苦难,她的心就生生的疼,仿佛被人撕裂开一般,想愈合却愈合不了

她承认她没用,既然选择了要离开小哥哥却还让他为她这么付出,她不坚强也不勇敢,她恨自己,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阿哥,心好疼哪,疼得总是想哭,疼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龙誉的眼眶被她搓得红肿,泪却仍如雨下,双肩不断微微颤抖着

龙誉的泪仿佛滴到了烛渊的心上,滚烫地灼烧着,揪痛揪痛,单膝跪到地上撑直身,将龙誉揽到了怀里,让她将脸埋到他怀里,龙誉一贴近他的怀抱又开始嚎啕大哭

三十九年,等到有人待他至此程度,他有了接着活下去的意义,足够了

“阿妹,若是为我曾经的不幸而伤心,止于此就好,因为我不再为曾经而活,所以阿妹不必再为我悲于过往,而且你说过以后你来疼我不是么?那我就好好活着让阿妹疼我”烛渊凉淡的语气带着温柔,也带着释然,“若阿妹是为了我这三千白发而伤心,也至于此就好,因为我终究是自私的,我只是自私地不想阿妹心中留着对别的男人的遗憾一辈子,我只是不允许白雎在阿妹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而已,所以,阿妹不用伤心,也不用哭了”

既然决定要活下去,那么过往终究是要放下的,好也罢坏也罢,都已成往事,不挂怀不在乎不悲伤,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且,他喜欢的是她的笑颜,他爱上的是她的无瑕与明朗,他不想她这最为美好的一切为他而缺失或者消失

他为仇恨活了大半辈子,从今往后,他为自己活,为她而活

“嗯!嗯!”龙誉在烛渊怀里用力点头,用力吸着鼻子,“我不伤心,我不伤心……”

“我可不喜欢哭花脸的小野猫,眼睛红肿像兔子,不像我所喜欢的活蹦乱跳的小野猫”烛渊轻轻抚着龙誉的脑袋,“就这一次就好了,记住这一次哭够了以后就不要再哭了,要是哭瞎了我就要感伤了,懂了么,我的阿妹?”

“我懂,我懂,就这一次,就这一次……”龙誉频频点头,泪流更甚

就这一次就够了,她绝不会让他再受伤害,一定,一定!

烛渊难得的一直轻轻搂着她,静静地听她大哭,到抽噎,到止住泪水,最后才继续躬下身为她处理她脚底的伤口

“阿妹,我要用酒为你清洗伤口了,若是怕疼,就自己把自己的手咬住吧,别待会疼得把舌头咬断了当哑巴”烛渊将第五条脏棉帕扔掉,把龙誉的脚搭在他的膝上,转头拿起木匣子里的一只深褐­色­小酒瓶,将酒瓶晃了晃,而后“啵”的一声拔开了瓶塞,接着才又捏住了龙誉的脚踝将她的脚抬起

龙誉看不见自己的脚底,不知伤得究竟有多严重,但她却能感受到自脚底传到心尖上的痛,再看烛渊手中的小酒瓶,紧抿着­唇­,点头示意烛渊她能忍

可当烛渊手中的酒轻轻淋到她脚底的时候,疼得她险些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最后躬身用力咬住了烛渊的肩膀,在烛渊给她上药时她又咬住了烛渊的脖子,最后烛渊果断把棉布条扔到她身上让她自己把自己的双脚裹赚省得轮到他的脸遭殃

龙誉看穿烛渊心中想法,嘿嘿笑道:“阿哥,你继续帮帮我呗,我发誓,我一定不把你的脸咬花”

烛渊挑挑眉,龙誉立刻改口,“不对,是我一定不咬阿哥的脸”

烛渊这才蹲下身,扯开棉布条圈圈缠上龙誉的双脚,而龙誉也乖乖地没有乱动乱咬,只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安静看他

... [,]

( 末了,烛渊在池水里洗净手,再取一块棉帕沾了水,在龙誉脸上抹了一把,而后从木匣里拿出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陶罐,揭开盖子,里面是膏状的透明物体,烛渊用手指挖出一小把,在掌心揉匀,分别抹到龙誉的双眼上,龙誉火辣辣的双眼即刻感觉到一阵冰冰凉凉的舒服感

“阿哥,我发现你总是有很多宝贝”龙誉两眼放光地盯着小木匣,烛渊啪地将木匣合上,站起身,龙誉不禁撇了撇嘴

“把身子擦净,自己上药,半柱香时间,否则我就不和你去­干­你所谓的人生大事了”烛渊扭头走人

龙誉立刻两眼放光,连连应好,连忙蹦起身,然而她一蹦起身脚底就疼,脚一疼她就不禁躬下身,她一躬下身身上的大氅就掉落在地,于是她便顿时光溜溜,烛渊正巧回头,龙誉觉得遮遮掩掩是矫情,果断昂首挺胸,烛渊眸光一抖,身体一热,果断转身走了,龙誉立刻急急忙忙给自己的身体涨点暖意

她什么也不想在乎不想管了,她要和他离开这个让他苦痛了将近四十年的地方,她想要他真正地开心起来,只是,不知他愿意与否

龙誉把自己收整好后穿好夹袄又披上烛渊的大氅,抱起小木匣弓着脚背跶跶跶往后殿跑去了,当她进到后殿时烛渊正将一堆衣裳翻出,扔到床上,龙誉不禁疑惑,弓着脚背蹭到烛渊身边,“阿哥,你翻这么多衣裳出来要做什么?”

烛渊站在床前,神情认真地看着满床衣裳,严肃认真道:“阿妹不是要和我私奔么,自然要把该带的衣裳都带了,省得到时光身体有损面子”

龙誉一愣,忙将手中木匣子放下,蹭到烛渊跟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兴奋看着烛渊,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账折,“阿哥愿意跟我离开这儿?”

他愿意跟她走,离开这个地方?

“这句话或许应该是我问阿妹才对”烛渊微微一笑,“我是早就想离开这儿,我的离开,放下的不过是自己的过往,而阿妹不一样,你要放下的东西和我不一样,阿妹放得下舍得么?舍得就这么和我离开么?”

龙誉用力点头,下定决心一般,眉眼弯弯,“我舍得!”

她在乎的东西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也太多太多,可她的心只有一颗,她的心也太小太鞋小到如今只能装下一个他,再也顾不得不想顾其他了,她为自己活过为苗疆活过,她没有对不起天地没有对不起良心,从今往后,她想只为爱她的她爱的人而活

“那把这些衣裳全包上吧,都是我平日里要穿的,还有鞋,我现在找出来,阿妹你这么脏,棉巾是不是要多带几张,还有……”烛渊只是将嘴角扬得高高的,转身又去翻找他要拿要带的东西,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兴奋,些许期待

“……”龙誉看着烛渊正躬身在一旁翻翻找找的身影,忽然间觉得像在看一个从未离开过圣山从未去过任何地方的孩子,让她心疼又心酸,伸出手,握住了烛渊的左手腕,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打断了他的话,拧眉道,“阿哥,你都说我们是去私奔,可不是搬家”

“那阿妹的意思是这些都不用带?我光着?”烛渊也拧眉

“……”龙誉有时对烛渊的奇特想法很无力,“需要拿什么我来收拾就好,阿哥坐着就好”

让他收拾,只怕要把整个蚩尤神殿背在身上都不够

烛渊受用地直接坐到了床上,一副慵懒态,“那阿妹就慢慢收吧,我看着”

然而龙誉却是没有立刻收拾,而是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他的左手捧到面前,定定看着他永远也无法愈合的拇指,心疼道:“阿哥,疼吗?”

烛渊想要收回手,却被龙誉握得紧紧的,丝毫不给他收回手的机会,便淡淡道:“疼倒是不会疼了,只是这么丑的手指,阿妹不觉看着很折磨自己的眼睛么?我自己都嫌弃”

“不丑,我不嫌弃,我帮阿哥包扎好”龙誉想要低头去木匣子里拿药泥和棉布条,却被烛渊制止

“阿妹,这只手指感觉不到疼的,不用管了的”无形千丝引的银指环裂了便是缺了,天下间再无东西可替补,他这手指就算是废了,不仅涅丑陋,更是没有了知觉,只是永远也愈合不了而已

龙誉捧着烛渊左手的双手抖了抖,心揪得生疼,最后低头,在烛渊丑陋的拇指上落下轻轻一吻,令烛渊的手不禁轻轻一抖

“阿哥,我可以见我阿娘一面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再走,好不好?”龙誉捧着烛渊的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的阿妹想见我的丈母娘,我若说不让,似乎太没有人情味了,是不是?”烛渊抬手,掐了掐龙誉光滑的脸蛋,语气淡淡,“我的小野猫瘦了”

龙誉巴巴地看着他,烛渊掐掐她的脸蛋后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温柔道:“不是要收拾东西么,收拾好后我陪你去,届时我们便直接走了,如何?”

“阿哥我爱你!”龙誉搂住烛渊的脖子蹦到了他身上,声由心生,脱口而出

被龙誉扑到床上的烛渊怔愣赚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

龙誉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究竟是什么,只扑在烛渊身上看着他怔愣的涅很是开心,令她忍不住往上蹭了蹭,在他脸颊上用力吧唧一口

烛渊笑,“阿妹,这么天还亮着的时候就把我扑倒,想要做什么呢?”

烛渊身体在反应,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轻轻捏了捏龙誉的脸蛋,惊得龙誉立刻从他身上蹦起来,坐到了床沿的另一边,不忘解释,“阿哥,我们现在赶时间,这种耗时间的事情,嘿嘿,就先缓缓,缓缓呗”

烛渊没有答话,也没坐起身,只是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怔怔的,良久良久回不过神

她说,她爱他,不是喜欢,是爱

不是刻意而言,只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虚假,感觉,好……高兴

龙誉有悄悄挪到烛渊身边看他反应,发现他只是盯着帐顶发呆,便又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要带着的衣裳,她现在可不敢惹他,以免他把她给反扑了,她现在不想­干­那种事情,她不喜欢这个蚩尤神殿,她不想再呆在这儿

龙誉最终还是裹了一个大包袱,烛渊不禁鄙夷地斜睨她,她便嘿嘿笑着说反正挂在马背上,不要他们自己的气力,最后还不忘把那个小木匣抱走,烛渊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因着圣山教徒大部分都已下山守护苗疆,留在山上守教的教徒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本就静寂的圣山愈发的静寂了,龙誉一路走去马棚所见到的教徒也仅有三人而已,烛渊没有随她一同去牵马,龙誉看着马棚里唯一所剩的一匹老马,根本没得挑,便桥老马回头找烛渊了,烛渊见到老马时很是嫌弃,老马像是知道烛渊看不起它一般,扬蹄抖了烛渊一脚泥,惹得龙誉哧哧直笑,最后还是哄哄黑着一张脸的烛渊,烛渊勉强受用,龙誉便拉着他的手走了

朵西 ... [,]

(仍是住在那间小木楼,烛渊没有跟她上去,只是站在楼下等她,龙誉上了楼进了屋,没多久便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掂着一个包袱,朵西走在她身后,在看到站在楼下的烛渊时明显震惊,而后朝烛渊深深躬身

龙誉在下楼时回身忘了朵西一眼,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朵西的视线里,都没有再回过头

朵西站在二楼栏杆后,看着龙誉的身影慢慢在她眼里消失,哭了,又笑了

龙誉拉着烛渊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桥为他们驮包袱的老马,烛渊的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支火把

“阿妹,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似乎每次都在赶夜路”烛渊浅淡的声音幽幽响起

“私奔,就是要这种乌漆墨黑的感觉,不然大白天的,哪有私奔的感觉”龙誉甩着烛渊的手,脚步轻快,即便脚底疼痛

“那我没见过谁私奔前还和自己阿娘先汇报一声的”烛渊嘲笑

“哼,到时阿哥就知道我拿了什么宝贝”龙誉不服气,将脸撇了撇

忽然,烛渊拦腰将她抱起,而后将她放到了马背上,将马背上驮着的大小包袱拿到手上,不忘飞了老马一记眼刀,让龙誉看着想笑

“阿妹不想变瘸子,就乖乖坐着”烛渊眼刀剜完老马接着剜想从马背上蹭下来的龙誉

龙誉乖巧点点头,在烛渊扭过头的时候伏到老马耳边碎碎念,烛渊则在前浅浅笑了

“阿哥,你真的就这么和我走了吗?”龙誉在马背上轻轻摇晃着,看烛渊在夜风中飞拂的白发,赶忙从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

“那阿妹想要我怎么样呢,我可没有阿娘来道别”烛渊走着,忽然肩上多了厚重的暖意,不由停下脚步,将龙誉披到他肩上的大氅又披到了她身上,并替她系好系带

“阿哥不要和布诺还有曳苍说一声吗?”龙誉咬咬­唇­,眸里有担忧与自责

“他们从不会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他们也会高兴我离开蚩尤神殿,离开圣山”烛渊声音幽幽,似在对龙誉说,更似在对他自己说

这个地方,他们三人没一人想留下,可是他留下,他们便为他留下,如今他离开,他们便不用再因他而做汪

他倒是愿意离开想要离开,可是他的阿妹,做得到真正离开么?

罢了,一切皆随她

圣山蚩尤神殿中庭,一支铜管静静躺在一尊石像尖牙呲开的嘴里

------题外话------

大叔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以后就把更新时间改到早上9点35吧,吧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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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阿哥,偷懒是可耻的

( 苗疆西南地,有一个小村寨,名安平

安平村如其名,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坐落在苗疆西南最深山的一个山坳里,那里的苗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亘古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有谁想过要走出深山,只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

安平,平安,村子一直一直以来都是平安的,不知是它遗忘了世人,还是它被世人遗忘了,从无苦难,也从无战事,没有山洪泥流之难,亦没有腥风血雨之危,他们不离开深山,深山外也无人叨扰他们的生活,人们的日子虽平凡,却享受着无忧无难的幸福

已是春暖时节,苗民皆已扛着犁耙镐等器具下到田间开始一年最初的耕作,安平村东有一块田很是肥沃,却因种在那块田里的作物经常遭山里动物糟践,防也防不赚久而久之,那块肥沃的田垄便荒芜了,村民只能叹息着可惜了这么一块好地,又因着那块田垄靠近深山,离村子也最远,且还是在最高处的半山腰,平日里几乎无人路过,使得荒芜的田垄更显僻静,在农忙之际更显孤零零

可今日却奇了,一向无人经过的荒芜田垄的田埂上时常冒出三几个姑娘或者村­妇­,对着田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只因那已经两年没人愿动的田里出现了两个身影,正弓着背割着拔着田里疯长的杂草

“阿姐,那就是到咱们村子来的外人吗?”田埂上,一个七八岁涅的小女娃拽着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肤­色­略呈麦­色­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的少女的衣袖,好奇地问道,“阿娘不是说外边的人都是坏人吗?那他们是不是也是坏人?要是他们是坏人的话,昨儿又怎么会救阿青姐家的阿­奶­呢?”

少女顿时一惊,连忙捂住小女娃的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阿妹,小声些,要是被巫姑­奶­­奶­知道你就要被骂了,懂不懂?”

小女娃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我又没有说错话,巫姑­奶­­奶­不会骂我的”

“走走走,走了,赶紧给阿爹和阿娘送吃的去了”少女一手挎着竹篮,一手将小女娃拉走,卦抱怨道,“就不该带你来”

小女娃在被自家阿姐拉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那杂草丛生的田垄一眼,忽见田垄中一直躬身的两人有一人直起腰来,不由惊讶道:“阿姐阿姐,那个人的头发居然是白的!”

“白的?”少女拧眉,却没有回头,叹息一声,“老了还要亲自下地吗,真是可怜”

是无处可去的可怜老人吗?难怪巫姑­奶­­奶­第一次对这两个外来人不排斥,不仅不把他们哄出去,还把这块田垄分给他们种,虽然是块荒田,但已经将巫姑­奶­­奶­的意思宣示得明明白白了,巫姑­奶­­奶­这是同意他们在村子里住下,当这个村子的人,这可是安平村从没有过的事情,便也难怪人人都震惊,都想看看这两个让巫姑­奶­­奶­一反常态的人究竟是何涅

“不是老人不是老人!”小女娃却频频摇头,语气仍旧惊讶,扯着少女,伸手指向田里,“是一个阿哥,一个漂亮的阿哥呢!”

少女拧眉,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瞬间震惊

参差不齐的杂草堆中,及腰白发因风而扬,此刻小女娃口中的漂亮阿哥正转头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只一眼,少女只觉耳根有些发烫,拉着小女娃匆匆走了

山外边还有未老先白头的人吗?山外头的人都,都这么漂亮吗?

“阿妹,我觉得我们成了被人观赏的猴了”头上缠着一方藏青布巾的烛渊收回目光,看向仍弯腰拔杂草没有抬过头的龙誉,只见她动作很是利索,她所经之地杂草都无一幸免地被腰斩了生命,就在她来回割了几趟之后发觉不对劲,立刻直起腰瞪着烛渊,“阿哥,偷懒是可耻的”

“我没有偷懒,我只是在看阿妹表现而已,没想过我的阿妹竟什么都会呢”烛渊只是看着龙誉浅笑,抬手替龙誉拿下沾在她头发上的杂草,即便发已成白,即便他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藏青­色­棉麻衣,却丝毫不减风采,足以令每一个少女心迷神往,忽然,他眼里有倦意袭上,略带无辜地看着龙誉,“而且,阿妹,我累了”

龙誉看了一眼他只割了一道来回的杂草,眼角跳了跳,刚要骂他,可在看到他刺眼的白­色­长发时,心还是变得柔软,走到烛渊身边,已成习惯地拉起他的手,将他往田埂上拉,一边走一边替他将头上的布巾取下,抖掉沾在布巾上的灰,而后拿过他手上的镰刀,与自己手上的镰刀一并放到了田埂上,抱起放在田埂上的一只已呈褐­色­的竹篮,一ρi股坐到了田埂上,并没有揭开竹篮的盖子,只是单纯地抱着篮子,抬头看到烛渊只是微微拧眉,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龙誉便又抬起左手拉他,将他扯到自己身旁坐下

“中原人虽然可恨,但是他们的话有些还是很有用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入乡随俗?对!就是入乡随俗!”龙誉又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一手握着烛渊的手,一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手背,呈一副老者教导后生的严肃状,语重心长道,“阿哥哪,你应该这么想,这田呢,还没注水,要是注了水,这田埂就泥汪汪的了,连个坐的地儿都没了,现在我们还能坐­干­泥地,不就是ρi股脏了些而已,可这衣裳哪日不是我来洗,你就别嫌弃了,啊”

“谁让咱们是私奔呢,阿哥就忍着了呗”龙誉握着烛渊的手,说着说着,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不由笑了,无意识地将烛渊的手握得更紧了,“这儿是我最最喜爱的一个地方了,一切都是安安宁宁的,多好,多美,不过就是需要自力更生就是,阿哥不会的,我教阿哥就是,慢慢就会好了,阿哥,你说呢?”

“阿哥,我这就和你分析分析!”一阵和风吹过,拂得脸膛柔柔暖暖的,也拂得人心莫名温暖了起来,龙誉看着对面顺着山势而下的绿油油梯田,忽然变得兴奋,松开烛渊的手又蹦到了割了大半杂草的荒田里,笑道,“一个月前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还险些被撵出去,可是阿哥你瞧,我们现在不是既有了住的地方还有了田么,虽然还是荒田,可是等Сhā上秧,再等秋天,我们就能收稻子了,还有,我瞧着咱们屋子旁的地也不错,我琢磨着怎么利用利用,还有还有,昨天我们不是还寻到一块可以开垦的地吗,到时我们还可以种些粟米!”

“织布缝衣什么的我是不会了,但是我会学,为防止以后我的阿哥没衣服穿光身子,还有我听说这里虽几乎不让外人进来,可每个月末还是会有村民出山,与外面的人换些需用的东西回来,嘿嘿嘿,所以我想艾以我和阿哥的身手,猎头山虎都不是问题,届时拖到外边换我们想要的器物,啧啧”

“怎么样怎么样!阿哥,是不是想着都觉得好呢?”龙誉又蹦回烛渊面前,拉住了烛渊的手,兴奋问道,莹亮的眸子里闪着美好的期待,像极最纯净无暇的山泉轻风,给人最温暖最柔和的力量,“好像后日就是有村民出山换物的日子,我们去吧去吧,我们的小屋还缺了好多东西,被子是第一的,不能让阿哥每夜都是裹着大氅睡,不 ... [,]

(过谁叫阿哥你这个爱­干­净嫌弃村民给的被子,还有我们带来的­干­粮要啃光了,也不能总是啃­干­粮对不对?还有盐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啊艾不行,阿哥你得帮我记着!”

烛渊静静听着龙誉的憧憬以及期待,感受着龙誉掌心的温度,再看着她掰着指头慢慢点数着他们所缺的东西,笑着点了点头,“届时阿妹记不牢了我再提醒阿妹”

他既然愿意与她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与她在这田间劳作,做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不可做不愿做的?

龙誉看到烛渊点头,笑得很是满意

“还有我们那屋子,破得都快赶上山间破屋了,我都快忍不了了何况你这个爱­干­净爱嫌弃的阿哥呢?”情绪一向变化极快的龙誉突然又蔫了下来,恹恹地坐回烛渊身侧,用他的掌心撑着自己的脸,叹气,“过些日子我去找巫姑看能不能借我们些人手帮我们修修屋子,现在大伙都忙着春种,而且大伙躲我们还跟躲瘟神似的,就缓缓吧,谁叫我不会修屋盖屋呢,又没有锯子刨子榔头,而且我们的口粮问题也还没解决,只能先这样了”

一个月前,她带他来到了这个她早就注意到一直欢喜的深山小寨,她喜欢这儿,她想与她生活在这儿,过没有仇恨没有纷争的日子,像普通人一样劳作着,生活着,他曾经的三十九年是苦痛的仇恨的,她想给他最安宁最平和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揪在心中在乎着痛着,她要他开心,她要他觉得幸福

起初,村民是排斥他们的,甚或扛着锄头耙子要把他们轰出去,后来,是村里巫姑让他们在村子住下的,并还让他们住到了久无人居住的木楼,苗疆信奉巫神,安平也不例外,对巫姑是深深敬仰着,对巫姑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于是他们便在这素未谋面的巫姑的“庇佑”下,成了安平的一份子

在他们住进木楼的当晚便有村民将锅碗瓢盆被褥枕头一类东西远远地放在木楼外,虽然是陈旧的,但龙誉还是异常感激的,可锅碗瓢盆是有了,吃的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找,所以白日里龙誉总是拉着烛渊到山间乱窜,看看有什么日后用得着的宝贝

他们只是安静地住在离村子最东边的破木楼里,从不打扰村民的生活,且他们也无暇打扰村民的生活,他们要收拾整理破木楼,白日里寻找可耕可用之地,并砍些木头回来并齐好算是补补木楼的窟窿,到了夜里,烛渊嫌弃村民给的旧铺盖,只是裹着自己的大氅习惯­性­地蜷身睡,或许是他爱­干­净的毛病太过厉害且白日总是跟着龙誉满山跑,一月来没碰过龙誉,且龙誉每夜都会自己躲到里边的小屋做些什么,每次都把门关得严严的,也从不让龙烛渊进那间小屋一步,道是届时给烛渊一个惊喜,偷看的话会掉眼睛,烛渊倒不是怕掉眼睛,只是看着她看那间小屋像护宝贝一样,便由着她去了,反正届时他也会知晓,何必让她不开心

只是这样一来,龙誉白日在山间乱窜完夜里又窝小屋,每每总是到夜很深很深才会揉着眼睛从小屋出来,而烛渊总是坐在屋外等她,有时醒着,用手撑着脸淡淡看她,有时则伏在桌上睡着了,且睡得很安稳,好似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一般,每每这时,龙誉总会对着他安稳的睡颜出神,而后才把他轻轻叫醒,烛渊看到她时或者揉揉她脑袋,或者直接转身回屋睡觉,龙誉则缩到他怀里将他嫌弃的棉被隔着他身上裹着的大氅盖在他身上

她知道他怕冷,她只是想给他暖和些,而龙誉每每一窝到烛渊怀里便安稳睡去了,那轻拂在烛渊胸前与颈窝的鼻息时常让他一夜难眠,时常想将她翘起来与她翻云覆雨,可在看到她安稳的睡颜以及那愈来愈显乌青的眼眶,还是生生忍住了身体里的冲动

村民极少见到这两个外来人,即便偶尔见到,也是远远就躲开,且烛渊每次头顶都缠了青布巾,将白发揽束在身后,再兼他们到达安平时是夜里,因而无人注意到烛渊的白发,可龙誉却看得心疼,她知道烛渊是村民看到他的白发会对她闲言碎语所以才会往头上缠布巾,后来是龙誉亲手将他头上的青布巾解下,她说,她还是喜欢阿哥头上什么都不缠的涅,烛渊但笑不语,便再也没往头上缠布巾

不过今日的头巾倒是龙誉亲自为他缠上的,道是到田里­干­活容易把头脏了,还是缠起来好,因为在昨夜,巫姑让人来告诉他们说,他们屋后半山腰的那块田可以给他们用,来人交代完话,撂下两把生了锈的镰刀,一溜烟跑了

龙誉先是愣了愣,而后猛地搂住烛渊的脖子蹦跳,开心地说他们以后的粮食有着落了,所以才会有今儿到田垄割草之事

可是,有了开心的事,还是会有忧愁的事,就像他们的木楼,她的阿哥可是每天都会嫌弃一遍,让她叹气叹气再叹气

“阿妹,我会修补木楼屋房”就在龙誉忧愁时,烛渊淡淡的声音如炸雷一般让龙誉先是猛地一愣,而是炸雷跳起,不可置信地看着烛渊,“阿哥你说什么?你会修补木楼屋房?”

龙誉明显不信,“既然你会,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就说了,而且天天都有跟你说一遍,只是阿妹太笨,不明白不理我而已”烛渊眼里有似笑非笑的玩笑之意

“你什么时候说过?”

“我天天抱怨木楼破的深层含义就是我会修补木楼”

“……”龙誉牙关紧咬

“阿妹没有和我心有灵犀,这可不能怨我没说”

“……”龙誉双拳紧握

“白白害我睡了透风的破木楼一个月,阿妹还是没明白,不得已,我还是决定明说了”

“烛渊你个王八蛋!”龙誉怒火奔腾,作势扑到了烛渊身上,张口就狠狠咬住了烛渊的左脸,烛渊只是好心情地笑着

烛渊的笑声清浅好听,使得龙誉心中怒火莫名少了半截,却紧紧啃着他的下­唇­不放

“啪……”突然,他们身后传来竹篮掉落在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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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巴了这么久,来几章阿哥阿妹的温馨生活,菇凉们,允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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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生灵如何,与我何­干­?

( “啪……”突然,他们身后传来竹篮掉落在地的声音

龙誉闻声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衣裳已洗得有些发白,梳着双辫,年纪正值丰茂的少女正愣愣看着他们,满面通红,脚边躺着一只翻了盖的竹篮,竹篮里的几只红­鸡­蛋滚落在黑泥地上,显得异常扎眼

然,龙誉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便转身跑了,跑得匆忙,好似落荒而逃一般

“阿妹,我猜那个小娃娃肯定以为我们在野合,所以脸才红成那般跑了,啧啧,阿妹,不行哪,这么光天化日的就往阿哥身上扑,会有伤风化的”烛渊保持着被龙誉压倒的姿势,没有直起腰,笑吟吟道

“我压我男人,我又没压别的男人,有什么不行?”龙誉毫无羞涩之态,只瞪着烛渊挑挑眉,“这个阿妹之所以会羞呢,定是她还没有和她心爱的阿哥对过歌,若是对过歌,怕是跑小树林也不会少的,阿哥,我说得有无道理?”

苗疆恋爱自由开放,将情歌对着对着对到树林里是陈,只要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老人们也乐得如此,从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可耻的事情

“阿妹说有理,还有我说没理的份么,我还是为我的脖子着想的,可不想被狂躁的小野猫咬断喉咙”烛渊直起腰,与此同时龙誉离开他的身体,转身走到那个被少女遗落翻倒在地的竹篮旁,烛渊微微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龙誉,“不过阿妹却的的确确是把那个小女娃娃吓着了,还把东西忘在这儿了,阿妹你说,要怎么办呢?”

“拿去还给她,还能怎么办?”龙誉没好气地白了幸灾乐祸的烛渊一眼,有些牙痒痒,若不是他那么欠揍,她会这么青天白日地往他身上扑咬他以至于把小阿妹吓跑了吗?

龙誉边说边蹲下身将竹篮放好,将滚落在旁的红­鸡­蛋一一拾起放回竹篮里,这才发现竹篮里还放着一块­干­净的碎花蓝布,布里裹着几张烙饼和几个白馍,并非是龙誉有意解开蓝布,而是竹篮倾倒,蓝布轻裹得东西便显了出来

“阿妹,我饿了”正当龙誉将蓝布重新裹好时,烛渊不知何时蹲到了她身旁,凉淡的眼睛正看着她面前的竹篮,有些可怜巴巴道,使得龙誉正拿起竹篮盖的手不禁一颤,心中顿时莫名的疼,可旋即又听到烛渊低低浅浅的笑声,“啧啧,阿妹为何手抖呢,莫不是阿妹以为我真的可怜巴巴地饿了?”

龙誉咬牙切齿,将盖子重重扣在竹篮上,而后哗地站起身,走到他们方才坐过的田埂拿起镰刀和竹篮,扭头便往山下走,瞧也未瞧烛渊一眼

这个该死的白面小男人,是越来越喜欢惹她玩了,非要惹得她怒火中烧才甘心

“阿妹,这田垄的野草还没割完,天也还没黑,就下山了么?这可不像勤劳的阿妹”烛渊负手而立在龙誉身后悠闲走着,尽管龙誉在前边走得很快,可他却一直能寸步不离,且还一副脚步闲散涅,如非有龙誉在前飞快走着对比着,丝毫不觉他脚步与寻常有异

龙誉沉默,视烛渊如空气一般

“啧啧,阿妹不理我?”烛渊叹了一口气,“小野猫牙痒痒也至少给我口水喝,我渴了呢”

烛渊话音刚落点,一只水袋便砸到了他怀里,龙誉依旧继续往前走,烛渊则是嘴角上弯,待下了山,龙誉却在面前的两条分岔的小路前刹住了脚步

“阿妹去往昨日所救的那位阿­奶­的家,便能将手中竹篮还到方才那个被阿妹吓跑的小女娃娃的手中了”就在龙誉顿住脚步时,烛渊温温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将她脚步间的停顿之因与心中所想瞧得明明白白,“所以阿妹想要去还竹篮,就走右边”

龙誉还在气头,还有些不服气,用力哼了一声便提着竹篮往左边的岔道走去,烛渊但笑不语,只站在原地不动,没过多久,龙誉便又原路返回了,返回时凶神恶煞地瞪着烛渊,来到烛渊面前时将两个竹篮连同镰刀一起塞到他怀里,凶道:“换你拿了!你敢说不拿我就咬死你!”

王八蛋!这是在拐着弯说她蠢!

“我可没说阿妹蠢,阿妹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戴帽”烛渊将龙誉塞给他的竹篮抱紧,在手中提好,也将镰刀握好,走到与龙誉并肩而立处,看向直通往村子去的右边小道,淡淡道,“阿妹这是需要我和你一同去么?”

龙誉瞪烛渊瞪得更狠,像是无声骂他明知故问

“呵呵,阿妹不怕我这涅吓着人么?”烛渊牵出一抹浅笑,“阿妹就不怕自己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么?”

那匆匆而逃的少女,不仅仅是因为觉得羞人,更是因为看到了他,从她惊诧的眼神中,他清楚瞧见了惊恐,与之前那桥自家小妹来田埂边偷看他们的少女一般的眼神,那是无可掩饰的害怕

呵呵,也是,他是个生来就命中带煞的不祥之人,今日因白头而被视为异物,也无甚可悲,再可悲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已无需在乎,可是她不一样,她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光,却不能不在意旁人因他而将她也视为异物

所以,“沿着这条路往前走阿妹边能找到你想要找的小娃娃了,我便不随阿妹一同去了”烛渊说着,将少女遗落下的竹篮往龙誉面前递,“来,阿妹把竹篮拿着,去的时候,若是可以,借些能修补屋子的工具回来,以好让我的阿妹不用再住透风的屋子”

龙誉没有接过烛渊递来的竹篮,只是定定看着他,眼里已没了怒意,抬手用掌心蹭掉他左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些许灰泥,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再替他将垂在肩上的白­色­长发理理,这才接过他手里的竹篮,提在手里,用另只手握住他粗糙冰凉的大掌,却突然将烛渊的手放到嘴边,用力咬赚良久才松口

“我就是要阿哥和我一起去”龙誉将烛渊的手握得紧紧的,又恢复了眸中的怒意瞪他,将他往右边小路上拉,“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阿哥是我男人”

龙誉在转身背对烛渊后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将心中所有的疼痛狠狠咬住不至于再控制不住自己想搂着他哭

说不心痛是假的,他虽然从不会多说什么,也从不会在面上表现出什么,她甚至觉得他对圣山以外的世界是喜欢的可又隐隐害怕着,憧憬着却又抗拒着,她心疼他,想一直陪着他守着他,让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可,却因他,他被旁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原本可以好好的,好好的……却为她便成如今涅,让她如何不心痛如刀绞?

然,无论他便成何种涅,无论旁人以怎样的眼光看她,她都不会离开他身边,即便天理不容,她就是逆天而行也绝不会离开他,世俗异视又如何,她就是要向世人宣示他是她的

所以,她不怕,亦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可是,她不想旁人以异物的眼神看他,她不想他受任何委屈,可她能阻止别人的想法吗,她能就这么拉着他让他走到众人面前吗?

其实,她 ... [,]

(也害怕,害怕他受不该受的伤害,下意识地,龙誉将烛渊的手抓得愈来愈紧,以致掌心还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阿妹在紧张什么呢,不过是到村子里走一遭而已,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阿妹在守幽潭草泽时也没这么紧张”烛渊本是被龙誉拉着跟在她身后,现下走到与她并肩之处,语气凉淡却温柔,“阿妹,我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阿妹应是知晓得清楚的,根本无需紧张害怕,既然阿妹想我与你一起到村子里去,我便随阿妹去就是,阿妹总不能因着我不见人不是?”

“况且,我还是自信我没有丑陋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应该不至于让阿妹拿不出手”测眸,瞧见龙誉紧紧抿着的双­唇­,烛渊忽然笑得轻松,“是不是,阿妹?”

“当然,我的阿哥是最漂亮的!”龙誉也扬起嘴角笑了,弯弯的眉眼在暖阳下美丽耀眼,“对吧,我的阿哥?”

正如他所说,她无需紧张害怕什么,何必太过在意世俗,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与他在一起就好

“那是当然”或许与龙誉呆得久了,烛渊也自身体会了什么叫没脸没皮

只是走出没几步,龙誉便扭着头左右瞧瞧,前后看看,确认四处无人后垫脚在烛渊脸颊上用力啄了一口,让烛渊愣了愣

“阿妹突然之间这么挠人,不怕我我拉你进小树林么?”烛渊嘴角弯弯,低头看向正一副得意涅的龙誉

“哈——”龙誉突然松开了烛渊的手臂往前跑去,笑声朗朗,“我知道阿哥不会的,因为阿哥爱­干­净!”

因着龙誉的跑跳,她背上那编成一股的及腰发辫便左摇右摆,Сhā于发间的小银梳在春日温和的阳光下闪着柔亮的光,时不时回头向烛渊招手,让他快些走,那样的笑靥,让烛渊心中所有的凉意尽数散去

可最终烛渊还是没有随龙誉真正走进村子,只是倚在小道旁的一株老树下等她,龙誉没再拉着他继续往前,强制让自己依旧笑着,转身飞快地往村子里跑,她要快去快回,不能让她的阿哥独自等她太久

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弥漫上心头,在眼眶里打着转,龙誉抬手用手背用力抹掉,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紧的不要紧的,阿哥只是不喜人多而已……

烛渊背倚着老树,看着无人小路上龙誉的身影逐渐消失,才昂起头,看湛蓝苍穹中的云卷云舒,良久,将系在竹篮边上的青布帕子解下,拢起散在肩上的长发,将青布巾缠在了头上,待他正正将青布巾在头上系好时,远处田垄上有三两男子扛着锄头走来,远远看到站在树下的烛渊便绕了开去,往另一条路回村了

烛渊只是眼神凉淡,面上无甚表情,只静静等着通往村子的小路尽头他等的人出现

“苗疆的巫神大人,请原谅这些从未走出过深山的孩子们吧……”突然,沙哑苍老如碎石的声音在烛渊身后响起,烛渊只是轻轻阖起眼,面上无丝毫惊讶神­色­,似乎早就知道声音主人的存在一般

一名身形矮小且佝偻­干­瘦的老妪拄着手杖颤巍巍走到烛渊面前,那­干­瘦的身子宣示了她的风烛残年,好似一片枯朽的叶,只要一阵风拂过便从枯枝飘落,永远离了生命的支撑

巫神?呵……真是讽刺……

老妪拄着手杖站在烛渊面前,沟壑满布的苍老面容上满是尊敬与虔诚,“老身思量了整整一月,心中仍是不安,终是来见巫神大人一面,还望巫神莫怪老身无礼迟迟未见巫神,实是老身这身子骨躺卧一月不得起”

烛渊只是沉默,轻阖的双眸没有睁开之意,老妪没有在意烛渊对她的无视之态,然拄着木杖的枯槁老手却微微颤抖,连着­唇­纹深刻的乌­唇­也有些颤抖,“老身虽未离开过深山,可老身始终是苗疆的人,不忍见苗疆生灵再受涂炭之苦,巫神大人既是苗疆命定里的巫神转世,为何不舍救救您的子民”

“苗疆生灵如何,与我何­干­?”烛渊慢慢睁开眼,眼神虽是直视老妪,可视线却不在老妪身上结点,仿佛透过老妪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亦信奉巫神,他亦知道他的命格是巫神命格,可他却不相信,若他是巫神转世,他又怎么会生来便带着不祥与杀戮,若他真是巫神转世,他就不会受尽苦难,若他真是苗疆的巫神转世,他就不会这二十年眼睁睁地看着苗疆百姓受尽王室欺压而只是作壁上观且还推波助澜,眼睁睁看着苗疆被中原欺凌直至最后关头才肯出手,这样心中满满尽是仇恨与报复的他,怎么可能是巫神转世,呵!

况且,“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以何来拯救整个苗疆?”

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救赎的人,又怎么去救赎他人?

“不,巫神大人是苗疆的尊神,定不会弃苗疆于不顾!”老妪颤抖的声音异常坚定,与其说她不相信烛渊说的话,不如说她不相信苗疆的巫神真的会眼睁睁看着苗疆生灵受苦受难

烛渊没有再回答老妪的话,而是收回幽远的目光,看向通往村中的小道

老妪终是没再说什么,道一声“巫神大人,老身离开了”,便颤巍巍匆忙忙掩进路旁几乎及腰高的野草丛中离开了

呵,巫神,巫神转世……

烛渊看着通往村中的小道,眼神幽深如深潭,冰冷如霜雪,在看到那抹他所熟悉的身影在小道尽头出现时,眸中的幽深与冰冷慢慢淡去,背部离开了身后倚靠的老树,慢慢走到小道上

“阿哥阿哥!”远处,龙誉脸上扬着满满的笑意朝烛渊跑来,两只手上均提着一只竹篮,只是左手提着的竹篮较她右手提着的竹篮大些,没有遮盖,让烛渊清清楚楚瞧见了篮子里装着的榔头刨子以及锯子,而她右手里提着的竹篮很是眼熟,尤其是被竹篮盖盖着露出一角的米花蓝布,俨然是她方才提去归还的那一只竹篮

龙誉开心地笑着蹦到烛渊面前,将左手提着的竹篮提起在烛渊面前晃了晃,笑得得意,“阿哥你瞧,我把你要的东西借来了,猜猜我有没有被别人躲得远远的或者被轰出来?”

“阿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阿妹有没有被轰,除非阿妹是傻子,被轰了还这么开心”烛渊嘴角上扬,自然而然地顺势拿过龙誉晃在他面前的竹篮

“傻子就傻子呗,反正有人疼,我是傻子,那肯定也有人和我一样是傻子,阿哥,你说对不对?”龙誉非但没有生气,而是笑得愈加如花般妍艳,抬起左臂挽上了烛渊右臂,将头歪侧着靠着烛渊肩头,又将右手提着的竹篮晃到烛渊面前,笑吟吟道,“阿哥你猜,这只竹篮子为何还在我手上?”

已是日落时分,本就清冷的村东更显清冷,已无一星点人影,烛渊在坑坑不平的小路上慢慢走着,龙誉则倚着他,路也不看,只跟着他慢慢往前移步,夕阳斜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影子交叠着,到影子最末端,只似一人之影

“公傻子猜不出来”烛渊浅笑答道,然,方才佝偻老妪颤抖如砂石般的话仍萦在他心头,一时间挥之不去,令他眸中笑意有些散 ... [,]

(淡

他从想过救赎任何人,可这仅仅是他而已,他知道,有一个人与他心中所想是完全不一样的

安平安平,真的可以一世平静安宁么?

龙誉心情很是大好,丝毫没有察觉到烛渊眼眸深处的异样,本是抬头兴奋地要告诉烛渊些什么,陡然发现他头上竟又缠上了不禁,嘴角的笑意有些裂缝,突然见到前方不远处路边的野草丛中有几朵淡紫­色­的小花,便将手中竹篮塞到烛渊怀里,而后撒开他的手,跑到前边将小花摘下,再扯了些韧草,垂首编编捣捣起来,在烛渊从后走到她身旁时,她转身将烛渊头上缠着的青布巾扯下,再将一顶新编好的野草环戴到他头上,正有黄昏的和风拂过,草环上的几朵小野花便轻轻摇曳着

龙誉看着烛渊倾斜而下的长发,染着落日的余晖,有种淡而苍凉的味道,却还是微微歪头笑了,“阿哥戴这个比戴布巾好看”

烛渊没有阻拦龙誉的举动,只是任她将自己缠在头上的青布巾扯下再将一顶还带着青草幽香的杂花野草环戴到他头上,看她笑意吟吟,看她又重新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们所住的小木楼走去,只是但笑不语

“阿哥是怎么知道那个把竹篮落下的小阿妹是昨天那个老阿­奶­家的孙儿的呢?”龙誉从烛渊怀中拿过方才她塞到他怀里的竹篮提在手中,继续将头靠在他的侧肩上,不等烛渊答话她又继续道,“还是不问你了,阿哥绝对会说‘当然是我脑子比阿妹好使’的话,问也白问”

“阿妹倒是将我的心看得透彻呢,连我想说什么话阿妹都知道”

“那当然”龙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变得兴奋地抓住烛渊的手臂,紧紧盯着烛渊,漂亮的眼眸亮晶晶,“这个篮子里的东西是老阿­奶­家的儿子媳­妇­答谢我们昨天在山里救了老阿­奶­,让他们的小女儿来给我们送些答礼的,谁知他们的小女儿竟然将篮子打翻后一句话没说就匆匆跑了,正要来寻我们呢,我想想,觉得我们的肚子还是需要填的,就没有矫情地推拒,然后然后,阿哥你猜,老阿­奶­那和善的一家人还跟我说了什么?”

烛渊没有急着回答,而龙誉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只自顾自兴奋地接着往下说,“嘿嘿,老阿­奶­的大孙女五日后嫁人,老阿­奶­的儿子媳­妇­请我与阿哥一道前去吃喜酒!这就说明安平的大伙不再排斥我们了,而且方才我从老阿­奶­家出来时还有几个阿婶问我田垄里的野草除得如何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见我们就走得远远的,这是好事,对不对对不对,阿哥?”

能被一直把他们当做外人排斥着的安平村民接受,于龙誉来说是一件莫大开心的事情,因为在她心里,他们是要在这儿住一辈子的,不可能总是这样一直只是两个人过日子,她不想要这样的清冷,她想要给他的是完全温暖的幸福,没有与他人的往来,终究也是孤单的,仅仅只有她的陪伴而没有世间人情的温暖,不是她先给他的全部

“到时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龙誉将烛渊的手臂搂得紧紧地,双眸亮亮地期待着他的答案,心有些紧张,她害怕他会拒绝,毕竟上一次在台凯,她就明显地看出他在热闹人群中的不悦,而这一次,他是否会同意?

烛渊第一反应是要摇头拒绝,因为他还做不到能完全不在意旁人因他诡异的白头而施以她异样的眼神,而且,将自己扎于人群之中他的确不喜,可在看到龙誉万般期待的眼神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阿哥最好了!”龙誉开心地笑得将眼睛完成倒月牙,情不自禁地踮脚在烛渊脸颊上吧唧一口,笑声难掩兴奋,“还有还有,我还听说了,明天是出山换物的日子,阿哥,我们也去吧,换些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怎么样怎样?”

可是龙誉刚说完,自己就先蔫吧了,他们拿什么去换呢?

“嘘,阿妹,别吵”突然,烛渊压低了音量,轻声道,伸出食指向前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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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考来临,大叔要连续三天监考,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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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阿哥,我们回家吧!

( “嘘,阿妹,别吵”突然,烛渊压低了音量,轻声道,伸出食指向前指了指

龙誉立刻噤声,循着烛渊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路旁混杂着野草的矮灌木丛,在安静的日暮中,突然抖了抖,龙誉紧紧盯着那抖动的杂草灌木丛,只见它又抖了抖!

龙誉眸中冷冽骤起,杀气聚敛,慢慢松开了烛渊的手臂,正欲挡到烛渊面前却被烛渊抬起手臂挡在她面前,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压在自己­唇­上,含着浅笑向龙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

就在龙誉拧眉不放心时,前方那杂草灌木丛在一次抖了抖,而后有东西从中窜了出来!

只见一只耳长大而直立,短尾,四肢细瘦且后肢较长,臀高于肩,蹄子窄尖,浑身棕­色­,背上有淡橘黄­色­斑点的动物站在静悄悄的小道上,好似此刻才察觉到此地除它以外还有另外的东西存在,正扭过头看向烛渊与龙誉,如黑葡萄一般的圆眼睛账眨,警惕地抖了抖耳朵,而后扬蹄就往深深林子处跑去

龙誉从警惕后的惊讶中回过神,突然猛地抓住烛渊挡在她面前的手臂用力摇了椰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激动道:“阿哥阿哥!獐子獐子!那是獐子!”

龙誉一边激动地摇着烛渊的手臂,一边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只棕­色­的獐子,眼见那只獐子蹬着长长的后腿就要蹦出她的视线,她正要将手中竹篮扔到地上时,烛渊先她一步将手中东西全部塞到了她怀里,龙誉只觉面上一阵疾风扫过,烛渊已经往那只奔跑的獐子追了去

“阿哥阿哥!抓住它抓住它!快快快!”龙誉显然比跑去追獐子的烛渊还要激动,扬着手蹦跳着也想要追上去,奈何她一移动,她双手无法揽住三个竹篮,于是三个竹篮便有两只掉落在地,连着两把镰刀掉落在她脚尖前阻挡了她脚步,使得她不得不停在原地弯腰将散在地上的东西拾起,还不忘冲前方不见了身影的烛渊大声叫唤,“阿哥,一定要抓到它啊不能让它给跑了!抓活的抓活的!阿哥可不要把它给弄死了啊”

死了就不比活着的值得让人喜欢了!

獐子獐子!那可是好东西!她正愁着明日要拿什么东西到山外换些必需的器物回来,就让他们撞上了一只肥健的獐子,如何能叫她不兴奋激动?

龙誉激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村边小道上回荡,给即将散去的落日余晖平添一分世间温情

龙誉冲着空荡荡的小道大声叫唤叮嘱也不知烛渊是否听到,她一想到烛渊那杀人取命只在瞬息的无形千丝引,便觉得那只活蹦乱跳的獐子有断脑袋的危险,若是断了脑袋,那能换到的东西就少了,可不能让它在阿哥手中断了脑袋或者死了!

这么想着,龙誉将三只竹篮并镰刀一起掂在手里,往烛渊追着獐子离开的方向追去了,可她还没跑出几步,便见深深林影中显现出烛渊的身影,在斜照的余晖中愈来愈清晰的,不仅是他的面容,还有他左手抓着的东西——一只双耳被抓着提着的似乎没了气息的獐子

龙誉一见烛渊手中的死獐子,连忙三步并作一步冲到了烛渊面前,将手中竹篮一齐扔到了地上,而是抢过烛渊手中的死獐子,有些伤心地看看獐子,再看看烛渊,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问道:“阿哥,獐子死了?”

“哎,第一次碰到见了死獐子忘了郎的阿妹,原来在阿妹心里我还没有一只獐子重要,真是太伤心了”烛渊面上一副哀伤状,“难道阿妹现在该关心的不是我有没有受伤么?伤心,真是伤心”

龙誉没有理会烛渊的哀伤,只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阿哥,别装了,要说你被一只温和的獐子咬残了或者踢伤了,我第一个鄙视你”

“遇上这样没有同情心的阿妹,真是伤心又伤心”烛渊又哀伤地叹了口气,然而他的双眸却扬着浅浅的笑意,“所以,打死獐子是正确的选择”

龙誉闻言,狠狠瞪住了烛渊,开始咬牙切齿,“阿哥,我不是叫你抓活的吗?”

“当时我的耳朵选择了暂时耳聋”烛渊眸中的笑意晕染上嘴角,温柔炫目,却让龙誉恨不得又想狠狠咬他几口,把他的嘴角咬破,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正当龙誉牙痒痒要骂烛渊时,她手中的獐子耳朵似乎轻轻抖了抖,令她不禁将目光移到獐子身上,而后又看到獐子短小的尾巴微微抖了抖,心中对烛渊的咬牙切齿顿时全无,立刻变为笑盈盈地伸手挽过烛渊的手臂

谁知烛渊像闹小脾气似的撇开了自己的手臂不让龙誉挽到,继而瞧也不瞧龙誉一眼便往他们所住的小木楼的方向走去

龙誉的手在半空中捞了个空也未生气,反而是笑盈盈地,一手高高提着昏迷的獐子,另一手臂串起三只竹篮再捏住两把镰刀,摇晃着有些沉甸的脚步跑到烛渊身边,将右手中的獐子递向烛渊,晃了晃,“阿哥,你收获的,你拿着呗”

“手突然残了,没力气拿,不拿”烛渊凉凉道

“拿呗拿呗,阿哥你看我腿短手短的,这么提着它,我吃力它也吃力,要是阿哥辛辛苦苦抓到了猎物就这么被我拖回家给拖死了,岂不是浪费了阿哥的劳力?”龙誉笑得没脸没皮,依旧将手中獐子在烛渊面前来回晃,那涅哪有手酸又的獐子死掉的表现

“有个阿哥说,人都没獐子重要,不拿”

“有个阿妹说,她知道错了,求她的别扭阿哥大人原谅,就帮帮她那短胳膊短腿呗”龙誉边说边用脑袋在烛渊手臂上赖皮似的搓了搓,笑意盈盈换成了一脸真诚

“看在蠢阿妹对自己认识得还算清楚的份上,阿哥就勉为其难再给阿妹当一次劳力”烛渊一脸淡漠地说着,却伸手接过了龙誉手中的獐子

龙誉的右手得了空当,便立刻揽住烛渊的胳膊,厚脸皮地笑着往他怀里蹭,而烛渊也没有甩开她,便这么让她搂着自己的胳膊

“是是是,阿哥最聪明,辛苦我的阿哥大人了”

她的阿哥总是口是心非,有些别扭,却异常温柔,总是能让她觉得满满的开心,让她能真实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很近很近,他不会知道,这一个月来,她时常会在夜里醒来,因为她害怕他的存在只是她的臆想,她害怕她醒来看不到他身旁,不过,幸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真实实在她身边,与她在一个名叫安平的深山小村寨平凡地生活着

而烛渊的的确确是口是心非,他只是喜欢与他在意的阿妹玩笑,喜欢看她牙痒痒时候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涅而已,这样他才觉得她不是如他一般心冷如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会在意他的阿妹

两人背对即将落到远方山头后的斜阳慢慢走着,龙誉挽着烛渊的胳膊踏着欢快的步子,将头轻靠在烛渊肩头,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她的打算

她说,这只獐子呢,留着,到明日用他们来时用来驮东西的那匹老马驮到山外去,换些白米油盐 ... [,]

(,棉花与棉布,回来好给阿哥缝新枕头,新铺盖,还有夏天也不远了,他们只带了几套春衣,夏衣只带了一套,也要整些棉布回来缝夏衣,不然夏天到了他们两人都要光着了

龙誉还特意说,必须用老马驮东西,因为出山的路还是有些远的,一路上要是都自己掂东西的话会很累,所以阿哥不要生出把老马扔了或者换了的念头

烛渊浅笑,道是阿妹是越来越猜准他的心思了,龙誉则自豪点头,那当然,我的阿哥我当然猜得准

龙誉又说,明儿回来要是天­色­还早的话,就上山砍些木头吧,她要住新屋住新屋,不要再住顶头破窟窿窗户还掉扇像随时都会塌的破屋,她要她的阿哥必须修好给她,不然不给他做新铺盖不给他做夏衣,烛渊含笑点头,又玩笑说他怎么这么可怜,就这么被他的阿妹呼来喝去,一点儿都没有所谓的阿哥大人的享受感

龙誉没理会他玩笑的话,只继续说自己的,还有别忘了最重要了,一定一定要把秧苗换换来,不然他们那田垄就白理了他们就等着喝西北风了,顺便再看看有没有菜籽,他们屋前的那块地挺肥的,不种些什么的话就可惜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阿哥你也想想看呗,除了这些,我们还需要些什么?”说到最后,龙誉用手捏着下巴,拧眉深思

“想不出”烛渊如实答

“那不想了不想了,明儿去了缺什么的话自然就会想得到了的,而且还不知道这头獐子够不够换我们需要的东西呢”龙誉自个儿拧巴半天也没再想出缺些什么,最后只开心笑着,“阿哥,我们回家吧!”

家?烛渊的心微微一颤,继而暖化

“嗯,回家”

------题外话------

难道菇凉们不喜欢温馨戏?还有,这不是故事结尾,菇凉们不要误会了~只是这个别扭的阿哥苦了这么多年,先让阿妹给他暖暖,不过分吧?

这几天学生段考,监考比上课还想屎,6场监考,还要改卷,字数尽量在周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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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把我当太监还是和尚?

( 出山要赶早,因此龙誉昨夜没有把自己关到小屋里忙活,而是早早便窝在烛渊怀里睡了,许是因为平日里太累了,又或是白日的事情让她很开心,在烛渊怀里蹭了蹭便睡着了,烛渊本是被龙誉蹭得有些难耐,可看到她愈来愈乌青的下眼眶,终只是静静地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睡了

然龙誉安稳睡去后,烛渊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感受着从四壁空漏的木缝中涌进屋里的冷凉夜风,脑中过往的一切与龙誉的笑靥交替出现着,混着今日巫姑老妪所说的话,使他久久未眠

良久,烛渊将龙誉的脑袋轻搁在他的大氅上,拉过他嫌弃的旧被子为她盖上,下了床,走到龙誉这一个月来夜里一直在忙活且还不让他踏进一步的屋子前,抬手扶上门把手,只是他的手在门把手上退许久都没有将紧闭的房门推开,而是微微摇头浅浅一笑,似是在笑自己可笑的好奇心,于是走到屋外栏杆旁静静看月

月华如银,倾泻烛渊身上,使得他肩上的白­色­长发寸寸为银,熠熠生辉般美得异样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自己身上的血换尽

次日天方蒙蒙亮时,龙誉便觉鼻子痒痒得紧,不禁抬手搓了搓鼻子,可她才放下手那痒痒感又袭了上来,她又搓,而那痒痒感却越来越强烈,使得她不仅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恼怒地睁开了眼睛

床前,烛渊正蹲在她床头边上,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笑吟吟看着她,“阿妹,喷嚏打得可还舒服?”

龙誉一看到烛渊手里的狗尾巴草就怒了,连身上被子也未掀便扑到了烛渊身上,对着他薄薄的下­唇­就用力咬了下去!

烛渊没有闪躲,龙誉突然扑到他身上的重量让他往后跌坐在地,而就在龙誉往他扑来的瞬间他微张双臂将龙誉轻搂在怀里,因为若他闪躲若他不接住她,她便会被棉被缠住双腿而摔落在地,也因此他的头部因为龙誉利齿的突然扑袭无所撑持而碰到了地上,以至于龙誉便呈整个人压倒在他身上之势

“阿妹一大早醒来就这么热情,是不想出山了么?”烛渊忍住心底被龙誉小小暖暖的身体撺掇起的欲望,下­唇­因被龙誉咬着而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龙誉听闻烛渊的话,账折,突然就松开了他的下­唇­,那被她咬着还往外用力扯着的薄薄下­唇­便“啪”的极轻微一声响打到了烛渊白灿灿的牙齿上

“嘶……”烛渊轻吸一口气,抬手轻轻碰上自己被龙誉咬出深深压印的下­唇­,感慨道,“阿妹就不怕把我这下­唇­咬厚了和上­唇­不搭配丑得丢人么?还是阿妹想把我这下­唇­咬下来,所以每次下嘴都会这么用力”

“还有,阿妹应该知道中原的太监和和尚吧,阿妹这么一大早就往我身上扑,是把我当太监了还是把我当和尚了?”烛渊依旧笑吟吟,见龙誉还是有些睡眼朦胧地在他身上折睛,因为没睡够的缘故,眼角还沁出了泪珠,烛渊轻叹一口气,揪住她脖子后的衣领,将她从自己身上提了起来,一边道,“不知昨日是谁嚷嚷着要出山换这换那的,阿妹再这么趴着不动是打算晚上让我吃獐子­肉­么?”

“阿哥你要是敢打獐子的主意,我就把你的下­唇­咬下来!”一说到獐子,龙誉眸中的困倦睡意与对烛渊扰她好梦的怒意瞬间褪去,连忙从烛渊身上蹦了起来,双手搓着自己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冲烛渊急急道,“阿哥你快起来把衣裳穿好,我先去打水给你洗脸!”

龙誉一边说,一边将烛渊从地上拉起来,不忘替他拍掉背上的灰尘,将掉落在地的被子扔回床上,抓起外衫急忙忙套在身上便往屋外冲去了,然,龙誉冲出去之后又冲了回来,拿起竖靠在墙边的一只木盆又卷了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高声道:“阿哥,太监和和尚和你有什么关系?待会儿路上你再和我讲啊”

要是不赶在村子让出山的时间前出山的话,就只能下一个月才能出山了,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待两人洗漱完,穿戴好,龙誉满意地点点头,正拉着烛渊的手要到屋外将獐子捆好驮到马背上时,烛渊拉住了她的手腕

“阿哥怎么了?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要过了出山的时辰了”龙誉不解,若是出山晚了的话便不能在当日赶回村子,所以村中有规定,若是过了时辰便不让出山了,以免夜了赶不回来,虽然以他们的身手及脚程何时出山都不是问题,可他们既决定在安平生活,他们就不再是圣山的大祭司和圣蝎使,他们只是安平村的普通村民,自当守村规,不能坏了安平一直以来的村规

“阿妹不是有长的黑布巾么,帮我绕一顶布帽再走吧”烛渊眼神浅淡地看着突然垂眸的龙誉,知道她心中难过,抬起手捏了捏她有些消瘦的脸颊,温和道,“我们不是要快去快回么,不过是为了路上少些事而已,阿妹喜欢我不缠头巾的涅,回来之后再取下来便是,这么突然的忧伤可不像我的阿妹呢”

“赶紧了,阿妹,你再感伤,我们可就要等下个月才能出山了,我是不介意晚上有獐子­肉­吃”烛渊将龙誉的脸捏得更用力,笑吟吟道

“你敢!”龙誉抬头,瞪了烛渊一眼,拍掉了他的手,将他拉到凳子上坐下,而后跑到她的“秘密小屋”里,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条长长的黑布巾,动作轻柔却快速地往烛渊头上缠,不忘将他及腰的白发在布巾内细细藏好

不是她觉得她的阿哥见不了人,而是她也不想有人对他说三道四,她的阿哥,她是要疼着爱着的,绝不能让别人说了去,谁若敢辱他,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替烛渊缠好头巾后,龙誉细细打量了烛渊一番,最后自豪地笑得眉眼眯眯,“其实阿哥这样也挺好看”

“不知是谁第一次见我时笑我长得像娘们还嫌我比女人还要白”烛渊任龙誉拉着他的手从凳子上站起身,轻哼了一声

“阿哥你还是小气吧啦的劲儿,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还记得这么清楚”龙誉斜眼睨他,很快又将他的手握得紧紧地笑道,“可谁让你是我的阿哥呢,就是长得像蛤蟆我也要说好看,不然就等于拐着弯骂自己眼睛歪得不好使,对不对阿哥?”

“由王八羔子变成了蛤蟋真是一次不如一次,不知下次会变成什么”

“就算阿哥变成蚂蚁,我也不会嫌弃阿哥的!”

晨光本无暖意,却因龙誉一句随口而言的话升了温度,拂照在身上,异常柔暖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屋外,龙誉将昨日得到的烙饼和白馍用­干­净的棉布包好,与水袋一齐包到包袱里,搭到老马身上,再将捆绑好的獐子放到老马背上,最后将缰绳递给烛渊,烛渊未言一语便将缰绳握在手里,龙誉蹦到他身边已成习惯地挽住他的胳膊

烛渊桥老马,龙誉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往出山的方向走去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如此平凡却真实地活着,没有仇恨,没有血腥,没有喧嚣,只有宁静与祥和,还有一个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 ... [,]

(遇到比在乎自己的命还要在乎的人,她没想过有人会成为她生命的另一半,可她却遇到了一个他,让她甘愿用命来疼呵的他,如今,他就在她身边

苗疆春日晨间的风带着些许湿冷的凉意,积在路旁草叶上,汇成一颗颗圆润可爱的露珠,裤脚划过,那可爱的露珠便湿了裤脚

安平的出山之路很隐蔽,且有些崎岖,外人几乎不会察觉在这样一片深山老林内还会有人烟,龙誉和烛渊到达出山口时并未有多少人,因为是春日农忙之际,根本无多少人会选在这种时日出山,再加上村民对他们还是有些避而远之,因而他们行走于山林之间的身影与前方后方三五结伴的村民有些扎眼的格格不入,而两人耳力皆好,甚至能听到后边之人的窃窃私语

龙誉不想听村民对他们的讨论,或者说是不想听任何人对烛渊的讨论,桥烛渊的手,歪头看他问道:“阿哥,跟我说说刚刚你讲的和尚和太监呗”

“中原的东西,阿妹也这么有兴趣知道么?”说到中原,烛渊被龙誉握着的手食指不禁轻轻抖了抖,虽然动作很细微很细微,龙誉却已清楚地感受得到

那么一瞬间,龙誉改握手的姿势为与烛渊十指紧扣,而后才道,“阿哥不是说过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况且,我恨的是中原的恶人,有用的东西,我还是想知道的,这样不好吗,阿哥?”

若是他觉得不开心,她以后不再问关于中原的事便是

“太监艾就是——”

“龙妹子——”就在烛渊张口时,他们身后传来了女人惊喜的喊声

------题外话------

阿门,苦逼艾大叔一个人改1300个人的选择题,每人25题,还有苦逼地监考,累得眼都花了,加班回到家还要码字,求­鸡­血啊­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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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正常男人

( “龙妹子——”就在烛渊张口时,他们身后传来了女人惊喜的喊声

龙誉脚步一顿,转身,回头,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坐在牛车上正一脸喜­色­地望着她,是昨日给她烙饼白馍的阿婶,在前赶牛车的是她男人,她身边坐着的是他们的小女儿,那个将竹篮打翻在地慌忙逃跑的少女,此时赶车的老实男人也瞧见了前边的龙誉,不由将牛赶得更快,很快便来到了龙誉两人身旁

“阿婶,好巧呢”龙誉看到是那将她奉为恩人的一家人,笑问道,“阿婶要出山吗?”

“是啊是艾大姑娘过两日就嫁人了,出山换置些东西,这不,还特意赶了牛车”慈善的阿婶笑起来更是显得慈祥,眼神瞟到龙誉身旁的烛渊身上,笑呵呵道,“龙妹子两口子也出山换东西翱我这牛车还算宽敞,你们上来一道坐着去吧,出山的路还有很长一段,怕是走到那儿都没什么好的东西了”

和善的阿婶刚说完话,她身旁的少女眼神猛地一抖,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手臂紧抓赚看着龙誉和烛渊的眼神有些闪躲有些害怕,可­妇­人却没发现少女的异样,只是拉着她往里坐了坐,将外边的位置腾挪出来给龙誉和烛渊,赶牛车的男人也憨实地笑着让龙誉二人赶紧上车,说这出山哪,还是赶早了好

夫­妇­二人的热情让龙誉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可看到­妇­女身旁少女的眼神和考虑到烛渊的感受,只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多谢阿婶的好意了,我们还桥马驮着东西呢,就不便劳烦阿婶了,我们也没什么很紧要的事,走慢些也没事,阿婶有要事还是快些出山为好”

龙誉的拒绝并未让­妇­人觉得尴尬,而是将目光挪到了老马身上的獐子上,惊叹道:“龙妹子,你们居然抓到了獐子,还是活着的獐子!那龙妹子更加需要赶紧了,活着的獐子能换到好多好东西的”

“真的?”龙誉突然两眼放光

“阿婶自然不会骗龙妹子这个,所以为了能换到好东西,妹子两口子还是坐牛车快些”­妇­人还在热情邀请

龙誉还是拒绝了,“阿婶,真的不用了,你们赶着出山,我们就不耽搁你们的时辰了,下次出山我一定事先跟阿婶说好二日乘坐你们的牛车好吧?那时我就不把老马牵出来了,今儿我和我阿哥还想多看看沿途风景,慢着些走也没事”

­妇­人有些遗憾地看了看龙誉,再看看一直垂眸不语,帽檐­阴­影之下始终看不清面容的烛渊,叹了口气,“也好,龙妹子不管何时有啥需要咱帮忙的,只管来找咱就是”

“阿婶,这话你昨天就说过了,我记着的”龙誉点头笑笑

“呵呵,我这不是怕龙妹子见外吗,龙妹子记得有事找咱就好,我们先赶着出山了啊”­妇­人依旧笑得慈蔼,而后又补充道,“还有艾龙妹子,大伙只是有些难以接受山外边的人到咱村里赚所以才会……”

“阿婶,你再不走就晚了”龙誉打断了­妇­人的话,笑着道,“大伙都是好人,我和我阿哥知道的,是我们惊扰了大伙,我们不会有任何怨怪的,阿婶还是快些赶路吧,吃酒那日我和我阿哥一定到!”

“好好好,龙妹子愿意去就好,我这老婆子也不叨叨了,赶着出山要紧”

憨实男人在牛ρi股上用力甩了一鞭,牛车又骨碌碌往前去了,龙誉瞧见那少女仍紧紧抓着­妇­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别回头,似小声和­妇­人说着些什么,最后只是额上吃了­妇­人一个重重的爆栗,疼得她立刻用手捂住额头,一脸委屈状

龙誉想,少女定是在和­妇­人说她阿哥的不是,可­妇­人没有相信她

“阿妹,我有说过要和你赏沿途的风景么?”牛车走后,烛渊将脸从帽檐的­阴­影中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龙誉

“那阿哥是想坐牛车?”龙誉挑眉

“若赶车的是阿妹,或许我会考虑”

“阿哥,你想太多了,还是跟我说说太监和尚的问题比较实在”

于是,一路到山外的换物集市,龙誉知道了太监和和尚的区别,和尚和尼姑的区别,甚至连太监是如何成为太监的也一并知晓了

因此龙誉总是时不时瞟瞟烛渊的裤裆,想着那一刀下去是该有多疼,最后将烛渊的手握在手里沉重地拍了拍,严肃道:“放心吧阿哥,我不会让你变成太监的”

烛渊眼角抖了抖,感情他这个脑子直的阿妹明白的只是太监是怎么变成太监的,对他所想表达的深层意思是星点不知

“那阿妹是不让我变真太监还是假太假?”烛渊挑挑眉

龙誉又开始不解地看着烛渊,正要张口问何为真假太监的区别,却先一步被烛渊修长的食指请按在­唇­上,只见烛渊有些无奈,“嘘,我的蠢小野猫,若是不想在这儿玩野合的游戏,阿妹就自己理解,嗯?”

他还是个正常男人不是太监,就算是和尚,整整一个月身旁都睡着一个足以撩人心智的姑娘,只怕和尚都要破戒,他没忍着变成废人就算好的了,若是从前,他可以气定神闲地和她说此等问题,可如今不行,看着那张张合合话异常多的小嘴,总是有一种想咬一口的冲动

“阿妹,嘘,先不要说话”烛渊依旧将食指轻按在龙誉­唇­上,垂眸静静看着她

今日的龙誉穿一件秀红绿边的深蓝­色­宽袖短衣,为了方便改百褶裙为宽脚裤,却还是一眼便能瞧出是男子衣裳而非姑娘衣裳,因为他们离开圣山时龙誉没有到圣蝎殿收拾自己的衣物,只翻了烛渊的三两套衣裤包作自己的衣物,平日里穿的时候便是将长长地袖子与裤腿挽起,将过臀的衣摆塞到裤腰了,烛渊看到她如此,每次总想要说什么,终只是揉揉龙誉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龙誉的肩头,只有一根编得有些毛糙的长辫斜倚着,烛渊将轻按在她­唇­上的食指移开,轻轻抚上了她肩头的长辫,而后微微躬身,覆上了龙誉温软的­唇­

这是一个轻柔得感觉只比蜻蜓点水重上那么一点点的吻,就在龙誉愣愣着没有反应过来时,烛渊已经离开了她的­唇­,握着她的手,桥她循着­妇­人一家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阿哥?”龙誉歪头轻声看烛渊,心疼问道,“怎么了?我有惹你不开心了吗?”

在她记忆中,对任何事情总是凉凉淡淡的他几乎不曾主动牵过她的手,几乎不曾主动搂抱过她,更别说会主动亲吻她,当然除了他嫌弃她脏将她丢到池子里去洗以外

她知道,他的心无法完全敞开,对于所有事情他都是隐忍的,从不将心中情感表露在外,就算恨一个人想杀一个人,他也总是风轻云淡地淡淡笑着,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心深埋,他已经习惯了将所有情感化作­唇­边若有似无的浅笑,可她不在乎,就算他是如此,就算他没有温言软语,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主动缠绵,她也不在乎,因为她知道他心中有她,知道他在乎她,这就足够了,她不想也不会去强求苦了三十多的年 ... [,]

(他做他不习惯不喜欢的事情

她也知道,他未曾离开过圣山,对于外边的一切,甚至是近在身边的苗人生活,他虽知晓却从未真正接近过融入过,他懂的东西很多,可他不懂的东西也很多,就像他不懂骑马不知什么是夜箫一般,无人知道每每她见到不识苗疆之物的他时,心中的疼是有多么难忍

他已强大得足以令天下人闻风丧胆,或许只有她觉得他脆弱得需要她来守护

可也像她说过的一般,他不会的,她慢慢教他,他们都不会的,就一起慢慢学,她要他远离苦痛与磨难,一切都会好的,就像这一个月来她瞧得出他眉眼间的笑意很多都是发自心底,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是浅浮在面上,让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开心起来

他的脾­性­依旧­阴­晴不定,有很多时候,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可每每他沉默安静下来时,她就莫名慌乱和心疼,她怕他独自忧伤,她怕他心中有事不与她说

“没什么,想到些事情而已”烛渊握着龙誉并不柔­嫩­的小手,感受着她手心里暖和的温度,浅浅笑了笑

也正如龙誉心中所想,对于她,他的的确确几乎未曾有过任何事情是主动的,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搂抱,甚至每一次侵,都是她主动将他温暖其中,就连离开圣山,离开困束了他三十九年的圣山,都是她带着他离开,来到这深山中的安平,也是所有事情都是她跑在先,就连修屋子这种事情都是她来­操­心,可她从未怨说过他一句,都只是将他用心疼呵着

呵……他是个男人呵,居然事事都让自己的女人去­操­劳

他总是太多时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是不适应如今的生活,还不适应寻常人的生活,不适应与别人往来而已

“阿哥想什么?”龙誉眸中有紧张和关心

“蠢阿妹,我没有不开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烛渊捏捏龙誉的脸颊,温柔笑了,“走吧,山市要赶早,免得阿妹要抢不到好货了”

当然,他也要“抢”些所谓的好货

------题外话------

大叔忙啊累艾明天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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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阿哥,我要嫁给你

( 所谓的山市,位于安平山外山的一个小山坳中,绿草碧树在抽芽,即便到了夏日也茵茵,也的确可以称之为市,前来赶市的苗民来自周遭的各个村寨,只是现是农忙时节,山市并不如何太热闹,卖物的人要比换物的人多了许多,龙誉与烛渊到达山市时,有些卖物的苗民都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打起了盹儿

山市并没有像烛渊与龙誉想象中的狭小混乱,虽也不至于热闹得望不到便,倒也齐整宽敞,虽然是深山中的山市,但平日所需的货物都还是有的,龙誉与烛渊到山市时,之前遇到的­妇­人正巧驮了一牛车的东西返回,见着他们时笑呵呵说今儿人少,东西还足得很,可以慢慢挑,然后乐呵呵地和她男人女儿说着笑着回去了

苗疆的山市虽濒着最古朴的风俗,可这几百年来在与中原的磨合中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中原的影响,在平日的一些交换货物中几乎用的都是铜子,像原始那样以物换物虽然有却少了,毕竟铜子要方便得多,像烛渊这种几乎未曾离开过圣山的人对这苗民平常的生活方式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而龙誉这种从小到大有娘疼着有白雎照顾着且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几乎用不到铜子也不在乎过铜子,就算是从中原人身上打抢来的铜子和银两也没在意过,都只是将它们或给朵西或给白雎,直到一个月前离开圣山时朵西翻找出一串铜子给她,她才意识到没有铜子他们日后的日子只怕不行,可又想想安平那样的地方或许需不到铜子,便只是将那一串铜子塞到了包袱底,直到今日出门前她才猛然想起她还有朵西给的铜子这一串宝贝,便一齐塞到包袱里带了出来,以免这只獐子换不够她所需要的东西

烛渊是人生第一次来到与苗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山市,脸上的表情虽仍旧是淡淡的,可墨­色­的眸子里却泛出了点点新奇,眼神在周遭的人及物身上慢慢逡巡而过,最后将目光汪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

龙誉从踏进山市就在四处张望哪处摊子会需要他们的獐子,一边合计着若是獐子换不成的话,她手中的铜子能换置多少东西,没有注意到烛渊眸中的新奇,也没有注意他所关注的地方,只自顾自拉着他慢慢往前走着,却发现一直或前或后走在她身旁的烛渊突然不走了

“阿哥?”龙誉心里琢磨的问题被烛渊这一停脚打断,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只见他没有看她,而是将眼神投向了远处,不由问道,“阿哥你看什么?”

“那边树下,或许能把獐子换了”烛渊远远盯着那坐在树下神­色­蔫吧的青年,淡淡道

龙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树下正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他的面前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歪歪扭扭地用木炭写着几个字——求生獐子,此刻正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将他叫醒,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从一见到中年男子的激动变为垂头丧气,中年男子也摇摇头走了

“阿哥,眼力够行!”龙誉立刻两眼放光,高兴地用力拍了拍烛渊的肩膀,转身就要走到老马身边去拿老马背上的獐子,不忘感慨,“我们终于不用再吃烤鱼了,吃得我现在一看到鱼就两腿发软”

天知道他们这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她这种在山林里窜惯了的人都受不了饿了吃鱼吃鱼还是吃鱼的日子,更何况他呢?可谁让他们带来的­干­粮有限,又被村民们排斥着,天知道她昨儿看见那几张烙饼和白馍是有多乐呵,心疼她的阿哥时也不忘感慨,原来百家饭也有不能蹭的时候,还是越大越不好蹭,哎!

“阿妹的话说反了,只怕是鱼见到你鱼都怕”烛渊先龙誉一步将老马往前撬几步,让龙誉想把獐子拿下来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浅笑道,“阿妹要是再这么继续在那条河里叉鱼下去,那河里的鱼都要绝种了”

“也不知谁吃的比我吃的还多,好意思说吗?”龙誉白了烛渊一眼,伸手又去拿獐子,烛渊还是将老马沁,龙誉不由怒了,“阿哥,我拿獐子去换铜子,你总沁­干­什么?”

“我去换”烛渊静静看着一瞬间怔愣住的龙誉,嘴角含着一如既往的浅笑

一瞬间,龙誉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

“怎么,阿妹这是不想给我去换么?”烛渊嘴角的笑意有些淡,还有些凉

龙誉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怕阿哥把人家阿弟给吓了”

烛渊眼角抖了抖,没再理龙誉,转身桥老马往树下的青年走去了

“阿哥阿哥,记得要温柔,要温柔艾你要知道你一个眼神很有杀伤力,我们可不能残害无辜的”龙誉见烛渊没打算听她叮嘱便又跟到他身边,一边从包袱里翻出一枚铜子在他面前来回晃,一边紧张地叨叨,“还有,阿哥,换的东西是要换回这个艾记着艾要是阿哥觉得他给的铜子少了,千万记得讨价艾还有还有,一定不能一不高兴就把人给劈了啊”

烛渊眼角又抖了抖,龙誉看到了却还是要交代,却被烛渊冷冷一句话刹在了原地

他说,阿妹你再跟着我再废话,我现在就去把他劈成半

然后烛渊觉得,他果然不能对这个喜欢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太客气,果然还是有些时候有杀伤力为好

龙誉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冲烛渊背影大声喊:“阿哥,我在这儿四处瞧瞧等着你啊”

然而看着烛渊桥老马慢慢往前走的背影,龙誉虽然有些紧张,却还是觉得开心的,因为她觉得,他已经在慢慢接受普通人的生活,并融入其中,这是她带他来到安平的初衷,如何能让她不开心?

只是她不知,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龙誉正开心地扭头要走到旁边的摊子瞧瞧有无她需要的东西,忽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不,感觉不对,这视线不是落到她身上,而是越过她落到别人身上,而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男人

就这么一瞬间,龙誉心底莫名窜起一分火气,可在看到那姑娘和她差不多一般年岁的面容时,还是将火气生生压下了,慢慢往那姑娘走去

只见那姑娘身穿一件及肚脐短衣,一条­色­泽鲜艳的百褶裙,肩头两根长辫梳得齐整,肤­色­白净,端坐在一张矮木凳上显得温文如水,此刻面带桃­色­更衬得她一张娇颜愈发光泽,她的面前摆着三只大竹筐,竹筐里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是翠­色­茵茵的­嫩­绿秧苗,姑娘手中提着一只小木桶,本是用手掬水将水撒给筐中秧苗,可如今见了让她心动的人便整个人怔愣住了,任掌心的水漏过指缝一滴滴落到竹筐中,便是连龙誉步步朝她走近也没有察觉

龙誉本以为秧苗难寻了,毕竟这是家家户户都会自家种植的,一路上虽是计划着一定要先买秧苗,可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没有秧苗可换的话他们便只能买种子了,耽搁下秧的时日便只能耽搁了,可没想到她运气还挺好,竟是一来到山市就见到了他们所需要的秧苗,不过卖秧苗这个阿妹她不喜欢罢了

“这位阿妹,卖秧苗呢?” ... [,]

(龙誉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在姑娘面前站住脚,和气笑问道,可谁知那姑娘看烛渊看得太入迷,入迷到竟是连龙誉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回过神来,使得龙誉的笑容里融进了一分怒火,声音也变得有些冷硬,不禁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位阿妹,看什么看这么入神?不卖秧苗了吗?”

“翱艾卖,卖的”姑娘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冲龙誉笑笑,可在看到龙誉的脸时,嘴边的笑容僵在了嘴边,原本桃红的面­色­迅速刷白,又从脖子往脸上慢慢涨红起来

她虽是被那个俊美的阿哥迷住了,可她刚才也清楚地瞧见了他身边有佳人,而且还和佳人手桥手异匙昵的涅,她没有它意,也不敢有它意,只是他让她移不开眼而已,可她万万没想到会被别人将她的心思逮着正着,而且还是他的佳人,这如何让她不羞愧难堪?她是想逃的,可是这秧苗又不得不卖……

“姑,姑娘要买秧苗吗?”姑娘显然很局促

“当然”龙誉嘴角的笑有些冷,虽然她知道面前的姑娘并不会有非分之想,虽然她也想笑得自然面对她,可是她不悦,她厌烦这种直勾勾看她男人的眼神,若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是中原人,只怕她早就将她踩在脚下了

她的男人,绝对不能允许别人染指,面如桃花直勾勾地看着也不行!

“那姑娘要买多少?”姑娘没有察觉到龙誉笑容下的不善,只以为她没有发觉自己方才的失神是看了谁,听到有人要买秧苗,不由甜甜笑着站起了身

头发梳得比她好,肤­色­比她好,脸蛋也挺好,身段挺好,还比她高,龙誉下意识地想象面前姑娘与烛渊站在一起的画面,心中的不悦又多了一分,语气变得更冷了一分,“都买了,连筐我也一起要了,不然我拿不回去”

“翱好好”姑娘喜上眉梢,她本还担忧这家家户户都有的秧苗卖不出去,再呆到晚些时候就要发黄了就更卖不出去了,没想到她偷看了别人的阿哥几眼还把好运气给看来了,于是亲切笑道,“秧苗是十个铜子,加上三个竹筐就是十一个铜子”

龙誉本是要拿出包袱里的铜子交给对方,可当她转头看到烛渊正桥老马往她这儿走来时不禁改变了注意,冲姑娘笑吟吟道:“我阿哥过来了,让我阿哥给姑娘交铜子吧”

姑娘一愣,脸瞬间又涨红了,这才知道她心中想法早已被龙誉看穿,这下别说再敢看烛渊一眼,便是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阿哥,给铜子,十一个”龙誉瞪着烛渊那张只会祸害少女心的脸,板着声音道

烛渊看着这突然间又毛不顺了的龙誉,一时不明她这说来就来火气是怎么来的,也不打算在别人面前多话,只从方才卖獐子得的铜子中点了十一个递给一直低着头的姑娘,在姑娘接过他手中铜子时他明显见到那姑娘的手有些颤抖

龙誉用肩膀用力撞了烛渊一下,抢过他手中那拴獐子中的麻绳,将三筐秧苗绑好,想要自己将三只竹筐一齐甩到老马背上时,烛渊先她一步做了她要做的事情,最后只听龙誉用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别的摊子走了

“今儿的天还挺晴的,没下雨没打雷,我就离开一会儿,阿妹这是被哪处的雷劈了?这么大的火气”烛渊含笑走到卦生闷气的龙誉身边,含笑打趣道

“你才被雷劈了!劈死你!”龙誉怒瞪烛渊,看到烛渊嘴角的笑容时怒火更甚

“要是我被雷劈死了,阿妹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大火气,而是绝对地在伤心大哭”烛渊像是没有看到龙誉的怒火一般,依旧浅笑

龙誉没有像往常一般怒火更甚,甚至扑到烛渊身上咬他,只是生气地定定看着他片刻,只见她眸中的怒意慢慢消失,没有说一句话,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看到她需要的东西就会停下脚步,烛渊将铜子交给对方之后她又继续往前走,一圈山市走下来,她没有落下一样她计划中要买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烛渊开口提醒她

烛渊交了卖獐子所得的七十个铜子后不再交铜子,龙誉也没有问他,只是从包袱里掏出铜子交了,而烛渊此刻居然猜不透读不到龙誉的心思,不明白她这突然的安静是为哪般,只觉胸中烦躁,原本还是挺好的心情便这么毛糙糙地乱了,也没再与龙誉笑说一句话

在龙誉将她计划中所需的东西都换置好时已是申时,赶市的苗民正准备收市,最后她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小摊子前站住了脚

摊子的确很鞋小到只是几张凳子拼摆而成,只见摊面上摆着的东西很有趣,是巴掌左右大的陶人,捏得栩栩如生,虽然没有颜­色­但烧制得很好,摆陶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将摊面上的陶人收进竹筐里,看到站在摊前的龙誉和善地笑了笑,“小姑娘,喜欢陶人哪?”

龙誉先是点点头,而后摇摇头,还不等中年男人再说下一句话便走了,烛渊蹙眉,深深看了那摊面上的陶人一眼,也跟在龙誉身后走了

“哎,怎么到了这儿,这些陶人连小姑娘的喜欢都吸引不了了呢?”中年男子叹气

“老哥也不要叹气了,这儿是苗疆最深的山里,自然和东边和王室比不得,你这些供王都把玩的东西到这儿不是不受小姑娘喜欢,是没几个人家有这等闲铜子买,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来摆了,在家耕田多好”有人宽慰他道

“在家耕田?大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哪,我们这从东边来的人哪儿还有家,更别说有田了一个月前好不容易盼走了唐军,盼死了苗王,可谁知却没盼来咱们的新王,不仅如此,一个月前那连日暴雨泥流毁了多少房屋田地你们是不知,王都早已空了,没人管咱们了,就算王都不空,咱们也只会苦上加苦,如今虽然有圣山五圣教帮着咱,可这也一时无法顾全所有人哪,哎……”

“东边的事情和王都的事情,我们这儿也有耳闻了,却不知严重到什么地步,如今看到你们从东边三三两两地来,才感觉事情真的严重”

“哎,其实有五圣教的人帮着咱,咱该觉得很好才对,毕竟苗王还在时咱们都有苦不敢言,而且这一次唐军攻来苗疆,其实五圣教才是苗疆的英雄,王都的那群人都是龟蛋,可虽说苗王该千刀万剐,可有他在总还是觉得咱苗疆还真的存在着,如今王都空空,咱们总是觉得缺了苗疆的主心骨一般,心中不安得很,我害怕再受灾难,所以我逃到这平和的西南边来了……”男人愈说愈惭愧,声音也愈来愈小

“听说这一次抵御唐军是因为五圣教的大祭司下山来了,所以唐军最后才撤走的,而且还是大祭司为苗疆除了苗王这个祸害,苗疆所有人都盼着大祭司能成为苗疆的新王,怎,怎么,大祭司没有做我们的新王吗?”不可置信

“大祭司,似乎又回圣山去了,没人再见到过他,有人问圣山的人,大祭司会不会做我们的王,圣山的人都不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觉得,大祭司不会当我们的王的……”男人愈说,声音愈控制不住的颤抖

“ ... [,]

(这,这怎么可能……大祭司是圣山的神,自然也是苗疆的神,他既然下山来救苗疆,怎,怎么可能会不当苗王弃苗疆于不顾呢?不会的,不会的……”即便远离纷争,可毕竟身体里流的是苗人的血,如何也不会想苗疆陷入苦难

“所以我怕艾我们都怕啊……”男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不可闻

龙誉将两人的话尽数听入耳中,心揪得紧紧的,紧得近乎窒息,也将下­唇­咬得紧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中,离开山市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烛渊却是面不改­色­,似乎感觉得到龙誉的每一步都极其艰难一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牵离了山市

太阳已斜照,这一路回安平,一向多话的龙誉异常安静,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烛渊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路上她不说话,他也未有说一句话

然,龙誉一向温暖的手一路回到安平都是冰凉的,凉得如同烛渊的手一般

回到他们住的小木楼,龙誉先将竹筐里的秧苗细心种到屋前的方地里,忙完后才洗了手去整理今儿换置回来的东西,在打开今天背去山市的包袱,看到里面仍然躺着未动过的烙饼和白馍时,龙誉才猛然想起今日她心情一直灰暗着忘了吃东西,而她竟也忘了把烙饼拿出来让他填肚子,竟让他一整天都饿着

想到此,龙誉便冲到楼上去找烛渊,可她把整幢小楼都看遍了,甚至把她禁止烛渊入内的小屋都看了,都没有烛渊的身影,心不由慌了,匆匆冲下楼去找,因为急切,险些从楼梯上栽下来,可虽然没摔下来,却还是把脚崴了,疼得她想要站起身却站不了,只能坐在楼梯上揉搓着脚背

龙誉揉了揉自己的脚背,因为心中牵挂着烛渊,便扶着栏杆用力站起身,单脚跳着离开木楼,因为心急的缘故,没注意脚下的石子,那成为重心的一只脚边直直踩到了石子上,重心一歪,就要往前摔倒

“砰——”没有什么所听到的故事中的温暖怀抱,龙誉便这么脸朝地重重摔在了地上,地上细碎的石子硌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龙誉撑起身,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双肩有些颤抖,最后­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双膝等烛渊自己出现

她想,自私是要有报应的,这就是不是就是她报应的开始

直到夜幕完全孪,直到繁星点点,龙誉将脸埋在环抱的双臂中,紧闭着眼,故意不去看是何时辰,她甚至想,他是不是走了

“呵呵……”龙誉埋头自嘲地笑笑

“阿妹这么晚的天自己坐在这儿傻笑是做什么呢?”忽然,烛渊凉淡的浅笑声在龙誉头顶响起,龙誉想也没想就立刻抬起头,火光之中,烛渊嘴角的浅笑很真实,一瞬间却让她觉得恍惚

烛渊左手举着一支火把,在看到龙誉带着擦伤的脸时,微微蹙眉,在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用指腹轻轻擦过她带着明显擦伤的脸颊,眼眸微眯,语气有些冷,“阿妹这是做什么?没有看见我就拿石子自己刮自己的脸?”

“我没有自虐倾向”龙誉愤怒回道,声音有些黯哑

烛渊指腹移向龙誉眼眶,微微挑眉,声音凉淡,“还哭了?这可不像阿妹”

“阿哥你想多了,我没这么矫情,困得想睡而已”她只是觉得眼眶涩得难受而已,并没有哭,不过尽管她没有哭,她依然觉得自己矫情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不知是不是他对她太好,以致她才变得这么矫情?

“那坐在这儿做什么?”烛渊微蹙的眉心没有解开,不知道夜里凉么?

“找不到阿哥,所以在这里等阿哥”龙誉没有撒谎,她承认今儿白日在山市是她无理取闹了,可……

烛渊微蹙的眉心瞬间紧努随之又慢慢平展开,浅笑道:“知道自己今天挑战我的底线了么?”

“不知道”龙誉嘴硬

“嗯?”烛渊又是微微挑眉,紧紧盯着龙誉的眼睛

“自己把醋喝多了,把自己给酸了,可这也怪你,谁叫你到处勾引小姑娘!”龙誉不服气瞪着烛渊

“勾引小姑娘?”烛渊先是一愣,而后便恍然大悟,低低笑出了声,“阿妹说的的确没错,我确实是勾引了小姑娘,一个小了我十八岁的小阿妹,成天逆毛的小野猫一只”

“我说的不是我!”

“那其他的小姑娘我便没有兴趣勾引了,除了阿妹还有谁呢?”烛渊伸手在龙誉脸上用力一捏,将她的脸扯得老长,在龙誉打了他的手一巴掌时才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脑瓜,温和道,“行了,别坐这儿活像个被撵出来的可怜娃一样,阿妹你可是饿了我一天了,我这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阿妹不打算给我弄些吃的么?”

“脚崴了”龙誉不悦地撇嘴,没有站起身

“嗯?”烛渊似是没有听清龙誉的话,只定定看着她

“脚崴了脚崴了脚崴了!成瘸子了!”龙誉不由怒了,大声喊道,“你不见了,我找你,险些摔下楼,然后崴了脚,又在这儿跌了一跤,把脸跌花了!”

龙誉吼着又张开双手搂住了蹲在自己对面的烛渊,将他的脖子箍得紧紧的,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你去哪儿了?你这个王八羔子!”龙誉吼着,张嘴隔着衣衫狠狠咬住了烛渊的肩膀

“阿妹不是不理我么?怎么还会关心我去哪儿么?”烛渊仍旧如常被龙誉扑得往后跌坐在地,像是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一般,玩笑道

龙誉听闻,猛地把他推了,自己晃悠悠站起身,冷哼一声,“那你今晚就饿着吧!”

龙誉说完,单脚跳着往木楼去了,可她还没跳出几步便被烛渊横抱在了怀里,不忘玩笑,“啧啧,我的阿妹真成瘸子了,这么跳着可真是丑”

“阿哥,你去哪儿了?”这是龙誉关心的问题,她是真的怕他不回来了

“啧,在阿妹心里我就这么小气么?会生气到离家出走?”烛渊凉凉的鼻息拂到龙誉面上,有些痒,却很安心,“阿妹你就在这儿,我能去哪儿呢?”

或者说,她就在这儿,他哪儿也不会去

只是方才他去哪儿这个问题,他还暂且不能告诉她

“真的?”龙誉双手攀着烛渊的衣襟,突然发现一向爱­干­净的他胸前居然有些泥渍

“阿妹认为是假的我也没意见”烛渊将龙誉抱到了二楼,将脏兮兮的龙誉放到了凳子上,点了豆油灯之后才熄了火把,接着从房里拿出了那只龙誉从圣山搬来的小木药箱,褪了龙誉的鞋袜,到了药酒在掌心,替她高肿的脚背轻轻揉搓着,一边揉一边感叹,他怎么就找了个这么能找事的阿妹,龙誉则纠正他,说他应该高兴找了个这么能­干­的阿妹,烛渊但笑不语,最才又道,“看在阿妹瘸了的份上,我今儿就发发善心,不让阿妹为我弄吃的了,阿妹在这坐着等吃的吧”

烛渊说完,还不等龙誉反应便出了屋,任 ... [,]

(龙誉在屋里高声嚷嚷教他怎么烧柴怎么注意火候怎么将今天买到的东西熄了切了再放下锅,他都没有理会,龙誉坐在屋里简直如坐针毡,实在不放心烛渊,生怕他把厨房给烧了,然而当她单脚蹦下楼时厨房已经乌烟瘴气,再蹦到厨房时,厨房险些没着起来,还是她在旁边大叫着“水水水”,烛渊才将一桶满满的水泼向灶膛,才救了厨房一命

龙誉黑着脸说以后不准烛渊再进她的厨房,烛渊则黑着脸把今儿包去又包会的烙饼和白馍翻出来,递给龙誉说,还是吃这个不会死人,龙誉没忍住笑,一口白馍嚼在嘴里将自己噎了

烛渊本还想烧些热水让龙誉洗洗,可想到那厨房还是算了,最后舀了一木盆的凉水给龙誉让她将就擦擦得了,龙誉也无法,今夜也只能先这样了

啃了白馍烙饼,再擦了身子后,龙誉又蹭到了她那间小屋,关上屋门前不忘叮嘱烛渊不准偷看,还交代他让他将今天在山市买到的东西整整

烛渊将今天在山市买到的东西收整好后已是深夜,习惯­性­地坐在龙誉所在的小屋外撑额沉思

今日在山市,他们均听到了那两名男子的对话,却都无人先说起这件事,亦或说是他们都故意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避,真的能避得掉么?

只是,这一夜,直至翌日天明,龙誉没有从小屋出来过,而烛渊也没有离开过小屋门前,只是伏在桌上浅浅睡了去,而龙誉意识到该睡之时已是天明,便揉着疲乏的双眼从小屋走出来,一出屋便看到了门边伏在桌上睡着的烛渊,心疼,也不急着叫醒他,只是自己挪到了厨房收拾昨夜的狼藉,用昨日买到的粟米熬了粥,将他们从圣山包来的还所剩无几的­干­­肉­撕了放到热粥里,正要把粥端上楼把烛渊叫醒时,烛渊却不知何时倚在厨房门框上静静看着她

龙誉将粥递给烛渊,跛着脚将他拉到楼梯上坐下,一边看他喝粥,一边和他说,今天田垄的野草要靠他去除了,除完记得松松地,松完地还要把沟渠里的水引到田垄里,过几天才好Сhā秧,回来时还早的话就顺带伐些木头回来,然后明天就可以把这屋顶四壁修补修补了,她这个瘸子就不去添乱了,就在家缝枕头缝新的铺盖,难得的烛渊没有唠叨,喝完粥,拿了龙誉装好的水袋,再拿了镰刀,临走前让龙誉自己给脚上药,便往屋后半山腰去了

烛渊是在夜幕孪的时候回来的,回来时还扛了两桩木头,龙誉知道他必然又如昨夜一样去了哪儿,可她没有问,只问了他田垄情况,看着他吃了饭,给他舀好了热水擦身,便又到小屋去了

第二日,烛渊开始修补木楼,龙誉知道他从未做过这种活,可看他那手技却不像从来没碰过木工的人,与他做其他事情的手技是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只仅仅一天便将他们破漏的木楼给全全修补好了,到了傍晚时分,他又开始离开,龙誉本想跟上,可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晚间,龙誉依旧将自己关在小屋里,直至第三日天明

这一夜,直到龙誉进了小屋仍不见烛渊回来,待他回来时只是在小屋紧闭的门上轻轻敲了敲,龙誉探出脑袋,告诉他,她将饭菜燉在锅里,去吃了就好,水也还是热的,不用重新烧的,烛渊揉揉她的脑袋,温和地点了点头

只是屋内昏暗的光线中,龙誉没有注意到烛渊满是灰泥的衣裳以及眸中的困倦之态,而烛渊也没有注意到龙誉十指尖的猩红点点

第三日,烛渊就着昨日用剩下的木头刨好打磨好,说是给她做只泡澡的大木桶,方便些,毕竟这儿不是圣山,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没人的,龙誉则蹲在一旁安静看他的一举一动,看他那一双有着苗疆至上武器的双手为她做一件极其平凡却让她深深感动的事情

从辰时到酉时,烛渊才将大木桶钉好,找了粗麻绳将木桶外围紧紧箍了好几圈,看龙誉兴高采烈的涅,心下也觉开心,提了水将木桶里外都洗净,确定不会漏水之后便将木桶拿到了厨房隔壁的屋内,而龙誉早已做了饭菜烧了热水等待着,待烛渊将木桶放到屋内后,龙誉便拉着他到楼上吃饭

吃过了饭,烛渊看看时辰,道是又要出门,却被龙誉抓住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今夜不要出去,烛渊本是要摇头,可看到龙誉含着殷切的双眸时,还是点了点头,龙誉则兴高采烈地跑到小屋拿­干­净衣裳,道是她要用大木桶泡澡,烛渊便掐掐她的脸去为她提水了

龙誉泡过澡后也硬是拖着烛渊去泡,烛渊无法,想着自己也的确许久未好好泡过澡了,便也没拒绝,龙誉又兴高采烈地跑进小屋,拿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塞到烛渊怀里,让他泡久一些,不准那么快上来

而当烛渊擦净身上的水,抖开龙誉塞给他的衣裳穿到身上时,眸子里有惊讶一闪而逝

因为,龙誉给他的新衣是左祍长衫,衣衫为黑,衣襟袖口及衣摆为青紫蓝三­色­圈,外还有一件青紫蓝三­色­交映的马褂,像是专门为他而缝的一般,衣摆处还缀着十数枚小银铃铛,一如他在圣山的穿着一般,甚至连绑腿都是新的,除了没有鞋以外,俨然是一套盛装

再细看袖口衣襟处,只见那针脚并不平稳,甚至有些歪扭,可在切边缝线的两侧,细看的话会看到几列细小的针眼,看得出缝衣之人的水平并不好,拆拆缝缝不知几次才缝得成功,却也足见缝衣之人的细心与对这套衣衫倾注的心血

烛渊将衣衫一一齐整穿好,绑好绑腿,并未穿鞋,面­色­有些沉,拉开了虚掩的屋门,踏上木梯往楼上去了,一推开二楼虚掩的门,烛渊便有些怔愣住了

只见笑吟吟站在屋中正面对着他的龙誉,一身不同于寻日的装扮

上身着一件大领胸前交叉式乌摆,乌摆全身镶挑花花块,沿托肩处一般镶棱形挑花花块,束以绣花围腰,下着过膝寸许百褶裙,扎挑花镶边脚腿,脚上穿一双织锦式粉红­色­长袜,将及腰的长发盘成波浪状覆盖在前额,将她素日里带的那把小银梳Сhā在发间,银梳下的银流苏便半掩在她右眉前,将她一张薄施粉黛的小脸映衬得美轮美奂,缀珠银耳环,颈上套双环银项圈,背罩一件银披肩,赤脚站在屋中看烛渊,笑靥如花

“阿哥”看到烛渊出现在门外,听着那悦耳的银铃声清浅响起,龙誉慢慢走近烛渊,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而温柔,“阿哥,我脾­性­不好,经常冲你大吼大叫;我不温柔,不会小鸟依人;我牙齿老痒,老是咬你;我没有你白,甚至比一般女人都黑;我很矮,才刚刚到你的肩膀;我不像个女人,除了身体之外,我觉得我都是个男人”

“可是,阿哥,就算你嫌弃我,我也要嫁给你”龙誉抬起微微颤动的双手,握住烛渊的左手,“阿哥,你要不要娶我?”

------题外话------

阿妹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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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此生只认你是我妻

( 阿哥,你要不要娶我?

烛渊的手猛地一颤,却被龙誉抓得紧紧的,定定看着他,虽是笑吟吟,眼里却有一抹威胁的味道:“阿哥你要是敢说不,我就把你弄成太监”

“那阿妹岂不是把自己弄得守活寡了么?”烛渊看着面前才及自己肩高,正仰着脸看他的龙誉,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盘在额前的发辫,敛了嘴角和眸中的笑意,温和道,“阿妹,今年才二十一,而我比你长了整整十八个年头,我陪不了你走到你生命尽头的,我会比你早很多很多年离开这个人世,如此,阿妹还要嫁给我么?”

他不是无所顾念,他不是无所不惧,曾经他可以生死无谓,他可以不忧现在,却不能不忧将来,因为他不再只是自己一人

他曾想过,报了那压在心底的仇之后便娶她为妻,可来到安平之后他却有些不敢了,这里太平和太平和,总让他觉得他不适合这儿,甚至不适合她

他不是不想娶她,他不是不想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只是他不敢,他害怕而已

呵呵,害怕这个词之于他来说何其可笑,在不知多少人眼里他是杀人不折的恶魔,他本就是个煞星,他本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没想到他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十八年很长,曾经的十八年,是他最苦难最痛不欲生的日子,他长她十八年,那便意味着他会少陪她十八年,而且他这副早已被剧毒侵蚀的身体,究竟还能活多少个年头,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能娶她么?他敢娶她么?

“阿哥,我都和你提前洞房了,我不嫁给你,我还能嫁给谁?”龙誉没有如寻常一般暴怒,而是松开了烛渊的手,环上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平缓地威胁道,“阿哥不想娶我,还想娶谁?我很小气的,阿哥要是敢娶别人,我就先杀了她再杀了你”

“啧啧,阿妹好凶狠好血腥”烛渊将下巴轻轻搁在了龙誉额上,声音幽浅,“阿妹,你知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如今的我做不到无所顾虑,十八年,对我来说,太长太久,我只是不想……”

然,烛渊的话还未说完,龙誉便踮起脚尖将他的嘴咬赚堵住了他的话,而后轻轻舔了舔她在他嘴边咬出的齿痕,才松开嘴,凝视着他墨­色­的瞳眸,笑得璀璨且坚决,“阿哥,我不怕,我不用你陪我走一辈子,我只要我能陪你走完这一辈子”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孤独了太久太久,他只是不想把孤独带给她

她知道的,从把他放在心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是她不怕,就算她独自走的日子会很长,她也不怕,不悔

“可是我怕”烛渊第一次将一个“怕”字说出口,有些艰涩,声音有些低不可闻,龙誉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说话时下巴的胡渣磨得她额头有些疼,心蓦地一颤,下意识地将烛渊搂得更紧

若他还是那个生死无谓的烛渊,他什么都可不在乎,什么都可不怕,可他不是

“啧啧,多愁善感可不适合阿哥哪”龙誉将额头一下一下撞在烛渊的下巴上,最后又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着头看着他学着他平日里的口吻笑道,“我说了不怕就不怕呗,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阿哥不是一直都在吗,就算以后阿哥人不在我面前了,可是也会在我心里,不是吗?”

“呕——”龙誉自己说自己做了个呕的表情,自我嫌弃道,“这么酸不拉几­肉­麻兮兮的话说出来真是让自己­鸡­皮疙瘩抖一地,是不是,阿哥?”

龙誉也不等烛渊说话,只自顾自说着,时而蹭蹭烛渊的脸,时而蹭蹭他的颈窝,最后将脚尖踮得更高将鼻尖贴到了烛渊的鼻尖上,虽然仍在笑,却装出一副严肃的口吻接着道:“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种拐着弯达到你死我也不活的做法简直就是脑子没满的想法,我不觉得我脑子没满,而且我还觉得阿哥的脑子是满到溢出来了,所以呢,这种脑子没满的方法不适合我和阿哥,又所以呢,阿哥首先不用的你走了我会给你殉情”

“再然后,就是什么‘生同衾死同­茓­’的,那就活着的时候抢盖一床被子,死了之后呢,若是我先死的话,阿哥记得到时和我躺一个坑,若是阿哥先拍ρi股走人的话,该到我老死为阿哥殉情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人把阿哥的坑刨了,把扔进去和阿哥一起躺着再把土填上,这样就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我都会陪着阿哥的,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所以,我不怕阿哥先走,阿哥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龙誉搂着烛渊的脖子左晃右晃,笑得眉眼弯弯,“所以,阿哥必须娶我”

烛渊静静听着龙誉的“分析”,慢慢笑了,“阿妹不要把刨我的坟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还没死呢,要死的话最少也要等十年以后”

“这只是先计划好艾省得阿哥不放心娶我,也省得阿哥出去勾引其他小姑娘”说到此,龙誉的眼神变得凶煞,瞪着烛渊,“不过我劝阿哥还是不要勾引小姑娘的好,太小的不适合阿哥,然后就只有或成家了的或守寡的,也不适合阿哥,所以看来看去,也只有我适合阿哥了,所以阿哥不想娶我也必须娶我”

“看来我不想买阿妹洞房的账都是不行了”烛渊浅笑,“不过阿妹放心,我还没有老牛吃­嫩­草的习惯,而太老的草吧,吃着也噎喉,像阿妹这种将老未老的正合适,也正如阿妹所说的,除了阿妹,我是别无选择了”

龙誉得意地点点头,“当然,娶到我这种贤惠能­干­的媳­妇­,是阿哥修来的福气”

“果然是贤惠能­干­,除了人矮些,脾气暴躁些,皮肤黑些,总是喜欢咬人,缝件衣服不知要缝缝拆拆几回,针脚还歪歪扭扭的,就连梳个头发都乱糟糟的等等,倒也真的是贤惠能­干­”烛渊笑意浓浓,抬手抚上了龙誉Сhā在额前发盘上的小银梳

龙誉听着烛渊的话,愈听脸­色­愈黑,正要骂他时,忽然烛渊就碰上了她头上的小银梳,吓得她连忙捂着自己盘在额前的发辫往后跳开一步,可还是晚了,烛渊将那把小银梳拿在手里,她好不容易编好盘好的头发就这么散乱开了

“你——!”龙誉陡然怒了,胸口大幅度起伏地看着烛渊,本是要骂他,终只是狠狠咬住了自己下­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往她的“秘密”小屋走去了,第一次进屋后没有将门关上,就这么走进屋后坐到了一堆凌乱之中,对着面前桌上杂乱的一切愣愣发呆

她虽然脸皮厚惯了,可这么巴巴地叫自己在乎的人娶自己也到达了她脸皮最厚的程度,他没有明确表态要娶她,说不失望是假的,即便她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一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就像她不明白方才他为何要取下她头上的银梳一般,这是她编了许久盘了许久才勉强盘好的头发,只为今日嫁给他,她知道他总是喜欢拿她玩笑,可她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反而觉得有些委屈

龙誉突然有种一厢情愿的感觉,于是伏到了杂 ... [,]

(乱的桌面上

这是烛渊第一次走进龙誉的这间小屋,小屋简单得只有一张陈旧的木桌和一张木凳,只是桌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碎布,桌脚旁也散落满细碎的布头长短不一的线头和大小不一的棉花团,里处屋角堆放着几只竹筐,竹筐上堆放着一张订好的薄被,被面布料显然是他们从山市买回来的藏青棉布,被面上还黏着些许白­色­的棉花,使得原本简单的小屋因着这散乱的布条布片而显得杂乱,而龙誉就坐在这对杂乱之中,桌上有一只缝了大半的枕套,她的脚边还有一只翻倒的竹筐,竹筐里的棉花倒在地上遮住了她半只脚,应是方才被她一脚踹翻的

豆油灯因漏进半掩的窗户的夜风猛地一晃,烛渊眸光因此微微变得暗沉,将桌上杂乱的东西往里边推了推,露出一个空处,将灯盏放到了桌面上,而后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

在烛渊将窗户关严的那一刹那,灯苗又晃了晃,使得烛渊的眸光也颤了颤

说不惊讶是假的,他终于明白这一个月来她愈来愈青灰的眼眶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没有一双如寻钞子一般会织布缝衣的双手,她只有一双习惯了养蛊玩毒的手,就像他一双杀惯了人的双手拿起榔头镰刀一般,其中的艰难与不适应可想而知,他明白了那日她见过朵西后拿在手里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就是如今他身上所穿之衣所用的棉布,他亦明白了她为何不让他踏入这间小屋半步,因为在还未离开圣山时,她早就想要这么一天,她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真的是……如她曾经说过的,将他好好疼着护着,以致所有该做的要做的事都揽到了她自己肩上,从不将哀愁传给他,从来展现在他面前的都是欢乐的气息以及如花的笑靥

龙誉本想将进到屋中的烛渊撵出去,可她不想抬头,便这么趴在桌上,反正衣裳他都穿在身上了,已经没什么不能让他看的了,她夜夜贪黑这一个月,双手指尖被针扎得第二日还生生的疼,只是为了能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这个王八羔子不仅不惊不喜,甚至还在她花了整整一个月心血来准备的这一天逗弄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龙誉心中愤愤不得纾解想咬人时,一双冰凉的大手抚上她的脑袋,将她毛糙糙散乱乱的发辫慢慢解开,而后她感觉有梳子在她发间一下一下梳过,不是她的小银梳梳在头上的感觉,惊得她立刻抬起了头!

离开圣山时她并未记得带梳子,在安平这一个月她都是用双手顺头发,再用小银梳挠几下,再胡乱编一根辫子了事,他怎么可能有梳子?

然,龙誉抬起头时更惊讶了,因为她的面前还摆着一面比两个巴掌并在一起还大些的圆形铜镜,她能清楚地看到昏黄镜面上自己的脸以及站在她身后的烛渊,她的小银梳就摆在铜镜前,使得她一时间怔愣得说不出话来

她连梳子都没记得带,更别说铜镜,那这梳子和铜镜——?

“阿妹的头发盘得又乱又歪,没有梳子和铜镜,阿妹的长发是永远梳不齐整的”烛渊动作轻柔地为龙誉梳着及腰的墨发,一下一下,饱含他对她的所有疼爱,他永远都会记得,有一个易暴易怒的阿妹为他盘起长发,虽然盘得乱且毛糙,却表现了她非他不嫁的心,“阿妹,我是开心的,我今夜并没有逗弄阿妹的心,只是想帮阿妹把头发梳好而已”

木梳和铜镜是那日在山市,他卖了獐子后特意买的,这一个月来,每每看到她只是简单地用十指顺头发,甚至有时顺不通因睡觉而打结的发尾便用力往下扯脱一小缕长发时,他都会想到给她削一把木梳,他也的确曾在晚间她进了小屋之后削过几把梳子,可不是梳齿削得离得太开就是削得太丑,连他自己都看不下眼,便果断全扔了,想着陪她去她一直嚷嚷着要去的山市时定要为她买一把木梳,还有一面铜镜,即便摆卖木梳铜镜的­妇­人和周遭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可那日她卦生闷气,他便不知如何把这木梳和铜镜拿出手,他本想着和那样东西一齐交给她的,没想到她今夜给了他震惊和欢喜,也给了他时机将这有些难拿出手的玩意儿给她

龙誉看着铜镜中烛渊温柔的眉眼和垂落在胸前的白­色­长发,还有些愣愣回不过神,只听烛渊又柔声道:“我虽没见过女子盘发,可还是知道女子盘发要在发辫上抹上茶油,这样才能盘得稳实,阿妹这么胡乱绕,是撑不了多久的”

龙誉账折,眸中很快没了怒意与委屈,透过铜镜盯着烛渊,“阿哥,换这木梳和铜镜,花了多少个铜子?”

“哎,阿妹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情意绵绵的时刻居然关系我花掉的铜子,真是太煞情调了”烛渊轻叹一声,笑道,“花了十个铜子”

龙誉顿时­肉­疼,“阿哥,我心都滴血了,还有,不能藏私”

自那日去山市后龙誉就知道了铜子的重要­性­,她十一个铜子买了三筐秧苗,他十个铜子才买了一面铜镜和一把木梳,如何能让她不­肉­疼

“阿妹,话题偏远了,扭回来,明日再说铜子问题”烛渊在龙誉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怎么,阿妹不生我的气了?”

“嘻嘻,不气了”龙誉扭过身,面对烛渊坐着,将头顶顶在烛渊肚子上蹭了蹭,带动着烛渊衣摆下的银铃铛轻轻作响,很是好听,龙誉又搂住烛渊的腰,笑眯眯地仰头看他,“好久没有听到阿哥身上的铃铛声了”

“阿妹别乱动,你再这么乱蹭,你的头发就像个­鸡­窝了,今夜还要不要拜堂了?”烛渊揪了揪龙誉的耳朵,有些无奈

龙誉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搂着烛渊的脖子蹦跳,“阿哥是说要娶我吗娶我吗?那我要听阿哥亲口说娶我!”

烛渊抚抚龙誉的脑袋,眸光温柔,声音和絮如和风,浅笑,字字句句道:“阿妹,龙誉,我,烛渊,娶你,此生只认你是我妻”

龙誉定定看着烛渊,认真将他说的每一个字印刻在心底,忽而把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踮脚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一边蹭一边嚷嚷道:“那我要阿哥帮我编发盘发!你不会我也要你编要你盘!”

“好”烛渊笑着轻轻点头

龙誉将因幸福而无声溢出眼眶的眼泪在烛渊衣衫上蹭­干­净,才又背对着烛渊在凳子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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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11,姑娘们抢购了没?另,大叔本想多码些的,奈何一来到办公室就被同事叫改试卷,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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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阿哥,我们去榻上打架吧?

( 龙誉看着镜中烛渊动作生硬地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脸上洋溢的满是开心与满足,将手肘抵到了桌面上,双手托着腮,开口碎碎念道:“阿哥,你看我多为你省事,接亲啊彩礼啊什么的都没要你准备,甚至连新衣都帮你一针一线缝好,阿哥你不懂,这银针比刀剑还难掌控,我这手指不知道被穿破多少个小洞了,真心挑战了我的极限”

龙誉一边说,一边用猩红点点的十指指尖轻点着自己脸颊,“这些我无所谓的能省就省了,只要不把拜堂这一步省了就行,我可不想嫁给阿哥连拜堂都没有,阿哥你说是吧?”

烛渊和龙誉的长发对抗失败,重新梳好,重新编,微凉的语气含着一抹浅笑,又似含着一抹叹息,“就算阿妹不想尸我也给不起阿妹什么接亲和彩礼,我如今是连两根红烛都拿不出”

不是他不想给她一个此生难忘的婚礼,只是他如今做不到而已,所以,“阿妹,除了我会在我死之前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阿哥,这就已经够了”龙誉抬手,向后握住了烛渊正抓住她头发的双手,绕过她的脖子,将他的双手手心拢到了她的­唇­上,轻轻吐着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阿哥就够了”

即使没有红烛高照,没有彩礼欢笑没有高朋满座,没有高堂祝福,甚至连顶上银冠都没有,即便什么都没有,只要有他,她便愿意

因着龙誉这么一拉烛渊的双手,烛渊拿在手里的她的长发便又披散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轻吐在他手心的温暖气息,烛渊眉目温柔,“阿妹的情话让我听着挺舒服”

语毕,龙誉将他的手塞到了嘴里,咬赚又变得恶声道:“想让我多说几次给你听,没门!也该换阿哥给我说几句听听了!”

“呵呵,阿妹不怕我说出来会让阿妹­鸡­皮疙瘩抖一地,或者一天一夜吃不下饭么?所以为了阿妹着想,我还是不说了”烛渊任龙誉咬着自己的手,不动也没有将手拿开的打算,“还有,阿妹再咬用力一点我的手就要断了,要是我的手断了就不能帮阿妹编辫子了,要知道阿妹你这辫子比锄十张地还要难编”

“那就不要编了,反正连银冠都没有,这头发编不编也不要紧了”龙誉松口,还抬手用力拍了拍被她咬出深深齿印的地方,在椅子上挪转身,又面对着烛渊,昂头凶恶地盯着他,“阿哥要是敢嫌弃我不编辫子,我就把阿哥弄成秃子!”

龙誉本就生得可人,明眸皓齿,长发如绸缎,肌肤呈微微小麦­色­更衬她跳脱的脾­性­,如一朵最明丽的花儿,时常让人移不开目光,尤其一张小嘴,总是恶恶叨叨,两瓣小­唇­翠­嫩­­嫩­犹如晨间露珠,圆润可爱,尤其佯装生气时还微微向上撅起,好似在引人采撷一般

“明儿早我再帮阿妹编好,其实阿妹散着长发更漂亮”烛渊喉结轻轻一跳,声音有些­干­涩沙哑,用指尖轻轻拂开龙誉额前的碎发,俯身,对着那两瓣圆润的柔软贴了下去

龙誉账折,没有惊喜也没有陶醉,还是想说话,却被烛渊惩罚似的在她嘴角轻轻咬了一下,没有加深这个本该深情绵长的吻,轻叹一口气,揪住龙誉颈后衣领将她从凳子上提了起来

“哎哎哎,阿哥,别揪我的领子,别揪别揪,我缝得不好,你再用力揪的话就开线了”龙誉缩着脖子站起身,一副小心翼翼的涅,生怕烛渊将她的衣领给揪坏了

“嘶——”尽管龙誉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没有制止住布帛裂开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啊啊”龙誉连忙激动地大力拍开烛渊紧抓着她衣领的手,再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翻着衣领来看,看到衣领上那沿着缝线裂开的一道小口子时,脸顿时黑如锅底,一把用力揪住了烛渊的前襟,气得连鼻子孔都要喷出火气来

这是她整整一个月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辛辛苦苦才缝好的!竟然,竟然——!啊啊啊啊啊王八蛋!

“阿妹其实可以再揪用力一点,我身上这衣裳可也是阿妹自己缝的呢”烛渊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眸光在掠过龙誉只着一件无袖里衣而袒露着的光洁双肩时变得有些迷离,眸中笑意更浓了一分

“脱下来!你马上给我脱下来!我不给你穿了!”龙誉气得跳脚,抬手就要去解烛渊斜襟上的盘扣,却被烛渊一个斜身躲过了她的双手

烛渊抬手按住自己的衣襟以免被龙誉袭击,有些得意地笑望着龙誉,“啧啧,阿妹是要把我剥光了和你拜堂么?这可不行,这可是对神明的大不敬,除非阿妹想你我以后的日子都不被神明祝福”

烛渊一边说,一边拿过龙誉拿在手中的外衫,披到了龙誉肩上,语重心长道:“夜里凉,阿妹这么袒肩露背的不仅对神明不敬,对自己也不好,穿上吧啊”

龙誉差点没把牙齿磨得咯咯响,扑到烛渊身上手抓牙咬的,怒冲冲吼道:“王八蛋!我要和你打架!”

“打架?”烛渊微微挑眉,眸中笑意深深,带着些许玩味,将龙誉肩上因她激动而滑开的衣衫滤拢,笑柔柔道,“那阿妹就该快穿好衣服快拜堂,拜完堂后我到床上奉陪阿妹,阿妹想打几场都可以”

“谁要和你到床上打!你就合该做和尚做太监!”龙誉一脚跺在了烛渊脚面上,甩头用力哼了一声,“我不嫁了!阿哥你自己跟自己拜吧!”

“啧啧,阿妹的小蠢脑在气头上也还会思考问题?真是低估了阿妹的小脑了”烛渊轻笑出声,“阿妹不嫁了?我自己跟自己拜堂?我把自己劈两半对拜么?”

“哼!”龙誉将另一只脚也踩到了烛渊脚背上,如此她便整个人以烛渊的脚背为支撑点紧贴在他身前站着,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阿妹还说不想嫁呢,那还贴着我这么近把我搂得这么紧是做什么呢?”烛渊浅笑,抬起左臂轻搂住龙誉的肩,以防她站不稳而往后仰倒

“我突然间后悔了呗”感受到烛渊的温柔,感受他的心跳及一向冰凉的体温,龙誉又换成了笑吟吟的涅,张嘴轻轻咬住了烛渊的下巴,并咬住他下巴上短小的胡渣一下一下地扯着,在烛渊眼里像极一只心情变幻莫测的尖牙利齿小野猫

烛渊轻轻揉了揉龙誉的脑袋,温柔道:“我的小野猫,别闹了,先把堂拜了再闹再打架,我奉陪,嗯?”

龙誉又轻轻哼了一声,却是把牙齿面对的目标改下巴为耳垂,踮脚含住了烛渊的左耳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啃咬

烛渊身体因龙誉的举动而突地轻轻一颤,下边也因着这轻柔的撩拨而起了反应,却只是无奈地轻叹一声,“阿妹,别玩了,夜凉,先把衣裳穿好”

感受到烛渊身体里的反应,龙誉得意地放过了烛渊的耳垂,搂着烛渊的脖子往后仰着子,微微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我不穿,阿哥帮我穿,好不好好不好?”

“那也要阿妹先从我身上下来我才能帮阿妹穿不是?”烛渊觉得此时此刻龙誉的一颦一笑 ... [,]

(都足以引发他体内的火热,他不想再忍了,他也不想当太监或者和尚,绝对不能把自己给憋坏了,只是就算他忍了整整一个月已面临忍无可忍之时,他亦不能毁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这个夜晚,是她嫁给他,他正式娶她的夜晚,就算没有高堂媒人,却绝不能没有拜堂之礼,他是无所谓,可是她想要,他便不能毁了她心中的美好

龙誉乖乖地从烛渊身上蹦下了身,在他面前站直身,乖乖张开了手臂,看烛渊动作轻柔地将外衫套进她的手臂,再看他眉目柔情地用他修长的手指为她系上盘扣,他的眉眼让她喜欢让她深爱让她陶醉,使得她忍不住又踮脚轻吻过他的眉眼

烛渊只是柔笑着说让她别闹,龙誉则笑眯眯地说“阿哥,你的嘴终于也有不贱的时候”,最后烛渊将她披散在肩上以及背后的长发一起拢到她右耳边,用束发带绑成一束,一边绑一边柔声道:“我没为女人编过头发,所以要把阿妹的长发编成辫子还是有难度的,暂时先这么着,明日阿妹再教我如何编你的头发,如何?”

他今夜不想研究这种头发问题了,也没有心情研究,因为他的心情还要留着待会和他的小野猫“打架”

“好吧,那今夜就勉强放过阿哥吧,不过明日阿哥一定要给我还上”龙誉不知晓烛渊心中所想,只是觉得编这么好的头过不了一会儿就睡觉了,一睡觉便又乱了,又何必再辛苦她的阿哥编这么个不必要的头发,便自我安慰道,“神明应该会看在我们这么真诚的份上,不会怪我们不绑头发的”

“嗯”烛渊将小银梳Сhā到了龙誉发间,龙誉也忙站起身拿起木梳帮烛渊将披散在背上的长发理顺

于是,只有静寂的大地为媒,空中银月为证,漫天璀璨星斗为烛光,见证一场极其平凡却无比深刻的婚礼

最后,烛渊轻搂住龙誉,在她眉心落下一记轻吻

这一吻,饱含他对她所有的温柔以及这一生的爱

“阿哥,我们去床上打架吧?”龙誉踮脚吻住烛渊的­唇­,脸颊上难得地出现浅淡的绯红,“我不想我的阿哥编成和尚或者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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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秃驴变野兽

( “阿哥,你是不是要憋成太监或者和尚了?”龙誉叼着烛渊的下­唇­,问

烛渊挑挑眉,“太监不是憋憋就能成的,那是要见血光的,还有,其实和尚很多时候只是打着个秃子的名号,在遇到挡不住的事情时还是会秃驴变身毛驴”

龙誉慢慢拧起了眉,似乎不能理解,“秃驴再长毛变成毛驴?阿哥所谓的挡不住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就比如说,秃驴怀里也有这么一个可人的阿妹粘着他咬着他的下­唇­,保证秃驴瞬间变身毛驴,或者瞬间化身禽兽也不无可能”烛渊笑意浓浓,在龙誉面前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眸中欲望,头稍微往前倾,轻咬了龙誉的上­唇­一口

“呕——我可才不会看上一头驴,我看上的是阿哥,嘿……除非阿哥承认自己是驴”龙誉被烛渊这逗弄一般的动作弄得身体突地一抖,将他的下­唇­叼着往外拉了拉,笑问:“和尚憋不住了可以爆发变身,那太监呢?”

“太监憋不住还是要憋着,就算憋不住他们也长不出根来,还能做什么?”烛渊对于龙誉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也不管自己的下­唇­被龙誉叼着往外扯的涅有多滑稽,含笑解释

“中原人真是残忍,竟然能把男人变成不男不女的人,阿哥,那一刀切下去不得疼尿了?”龙誉似乎能体会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将眉心拧得紧紧的,“幸好我没有那玩意”

“……”烛渊的脸慢慢黑了,抬手轻拍龙誉的脑瓜,“阿妹,你是没有,可是我有,不要在这么美好的夜晚问我这种问题,我不是太监也没在中原,可回答不出阿妹的问题”

“也是,我没有,我的阿哥还有呢”龙誉折,松开了烛渊的下­唇­,低头往他们身体之间的地方看去,“阿哥,你的大兄弟可是牵系着我以后的美好日子的,不会被我吓住了吧?或者……憋坏了?”

烛渊眉毛抖了抖,“阿妹你说呢?让你也憋一个月试试?不对,连着之前的三个月那就是四个月,只怕不残也废了”

小家伙,再这么胡扯下去他就真的残废了

“阿哥,他还活蹦乱跳地在撑小帐篷,离又残又废还早着呢”龙誉往前凑近烛渊的面庞,吐着得意的气,笑眯眯道,“阿哥,你是不是要化身毛驴了?”

“这也是阿妹勾引的”烛渊将额头抵到了龙誉额上,浅笑,“阿妹不是还要打架么?走嗯?”

会在这种难忍的时刻笑眯眯开玩笑的,这天底下只怕只有他一人了,可这也仅对她一人而言,他不想她有任何不乐意

龙誉得意一笑,整个人蹦到了烛渊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紧紧缠住他,用无赖的口吻道:“当然要打架,不过我要阿哥抱我去!”

龙誉这突地一蹦让烛渊险些往后仰倒,幸好反应快,稳住双脚的同时也抱住了龙誉的腰,以免她往下掉,眼神无奈却宠溺,“那就搂稳了,不要走上楼梯的时候摔下来把ρi股摔开花”

“嘻嘻,那阿哥要抱稳我,我知道阿哥肯定不舍得把我摔了的,对不对对不对?”龙誉卦兴奋地说着,一边将脑袋往烛渊颈窝里蹭,一边在烛渊身上往上蹭,寻求一个能稳稳牢牢扣在烛渊身上的姿势

烛渊微微蹙起眉,眸中有隐忍之­色­,双臂将龙誉的腰搂得更紧,让她小小暖暖的身体更贴近自己,抑或说更贴近自己那滚烫的欲望之源

龙誉有些不舒服地扭扭腰,也微微蹙起了眉,本是将头歪搁在烛渊肩上,因着这不舒服张口轻轻咬住了烛渊的耳垂,“阿哥,你大兄弟顶着我了,难受死了”

“……”烛渊沉了沉脸,抬脚走上了木楼梯,“那就到我背上来”

“不要,哼!”齿间微微用力,将烛渊的耳垂咬得更用力一分,暖暖的气吐在烛渊的耳孔里,让他那滚烫的XX更加滚烫难耐了,偏生龙誉还故意似的扭了扭腰,使得他将她的腰抱得更紧以防她乱动,与此同时两步并作一步大步往楼上跨去

“阿哥,腰要被你箍断了”龙誉佯装可怜兮兮道,烛渊闻言立刻微微松了松手,龙誉便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偷偷地得意笑了

她不傻,当然知道烛渊身体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她要的也正是他这样的反应,因为她知道她这个月定然把他憋坏了,若是再把他憋下去,指不定真的会憋成太监了

可她却又是幸福开心的,如此正证明了她在他心中有多重的份量,若他不是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绝不会为了她而委屈自己,她知道忍着这样的事情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她本不想这么委屈他,她也想让他纾解纾解,可是她为了赶着缝制这对她来说堪比登天的新衣使得她已无暇心与他在床上被子里翻卷,为了这一天,岂止是憋了他,也快瞎了她的双眼

她本不是什么会娇羞矫情的人,自然就不用再装什么害羞忸捏,该娇羞时可以娇羞,该豪放时,嗯……自然也要豪放的

“阿妹,怎可如此挠人呢,嗯?”烛渊已来到床边,用双手撑着床面将整个上身倾在床面上,将龙誉背贴着床面躺好,俯身浅笑看着她

“那我也只挠我的阿哥,别人我才不会去挠”虽已到了床上,龙誉却没有把双手双脚从烛渊身上撤下,依旧紧紧缠着他,贴近他,“谁叫我的眼里只看得到阿哥呢,阿哥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也觉得阿妹会看上我这个白面小男人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烛渊见龙誉没有松开他的打算,便捏了捏她的脸颊,“阿妹见过床上打架还穿衣服的么?还是说阿妹想穿着衣服和我打架?”

突然,龙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松开了烛渊,再猛地坐起身,因为身上挡着烛渊,自然而然地,额头便重重撞在烛渊的下巴上,疼得烛渊也跟着她的姿势站直了身,微微沉着眸光看着她

“阿哥!我还没有换上新铺盖!”龙誉激动道

“……”烛渊扶额,“大好时辰,不铺也行,浪费时间”

“不行!那是我这三个晚上不眠不休特意为阿哥赶的!我可不想跟阿哥打架到半阿哥嫌弃床铺脏,这种事情想想就煞情调!”龙誉连忙反对,而后捧着烛渊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亲上一口,讨好道,“阿哥,我这也是为你好,再说了,我这么辛辛苦苦地把新铺盖缝好了,今夜不用的话,那多没意义,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初衷的确是要今夜把新铺盖用了的,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为了他而已,只不过……她之前没有时间铺也忘了铺……

“阿妹,我都要被你玩废了”烛渊很无奈

“阿哥最好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最后一次!”龙誉又在烛渊­唇­上吧唧一口,“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虐待阿哥的大兄弟!”

“……”

就在烛渊无奈间,龙誉飞快地冲到了小屋,抱了崭新的铺盖回来,动作极其利索地将旧铺盖卷到一旁,再迅速地将新铺盖铺好,最后抱着一只胀鼓鼓的 ... [,]

(枕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来看着烛渊,蹭到他面前,眨巴着莹亮的大眼睛道:“阿哥,我只来得及缝好一只枕头……”

“不要紧”就在龙誉还没反应过来时,已连人带枕被烛渊带到了床上,隔着棉枕在烛渊压在了身下,只见烛渊的眉眼染上了浓浓的欲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要有阿妹在,就算没有枕头,也无所谓”

在烛渊如烈火般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一向极少知道害羞为何物的龙誉竟然觉得双颊有些许滚烫,使得她忍不住将手中枕头往烛渊面上压去,笑吟吟道:“阿哥你闻闻,有太阳的味道,那日阿哥上山锄地时我抓紧时机洗了晒了的,很香对不对?”

心砰砰直跳,虽然做好了准备,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和他做那种事情,可是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让人……害羞……

是因为今夜是他们真正拜堂成亲的日子吗?还是他近月来异常温柔的原因?

“嗯,很香”的确有太阳的味道,如她一般璀璨的味道

烛渊轻轻推开了面上的枕头,还未瞧清枕头后龙誉的小脸,龙誉便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烛渊微微一怔,眸光有些暗沉,“怎么了阿妹?不喜欢?”

若是她不喜欢,他便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可龙誉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怕疼?”他可没忘记第一次的惨痛­阴­影

龙誉还是摇了摇头

烛渊已隐忍得额上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抬手轻柔地抚弄着龙誉脑袋,“阿妹再只是这么摇头而不吭声的话,你的阿哥就真要废了”

龙誉在烛渊怀里蹭了蹭脸,似是犹豫了许久才小声道:“阿哥,我,我突然觉得……羞人……”

烛渊明显一怔,显然没有料到龙誉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后像是压抑了许久般,开心笑出了声,将龙誉的脑袋揉搓得更厉害,“我的阿妹居然会觉得羞人,真是奇怪得很呢”

“不准笑!”龙誉又羞又怒,又张开了她的利牙小嘴,胡口就咬烛渊的胸部,没想到一咬就咬到了烛渊胸膛上那最敏感的部位

“嘶——”烛渊身体猛地一颤,墨­色­的眼眸带着欲望迷离的浅笑,“羞人的阿妹却是这么热情呢?”

龙誉这才发现自己一咬就咬到了那种部位,惊得她连忙推开面前的烛渊,却在她推开烛渊的一瞬间,只见桌上豆油灯苗猛地一晃,屋子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大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那微凉却熟悉的气息就轻轻拂在她的耳畔,异常温柔,“这样阿妹便不会觉得羞人了”

黑暗之中只闻愈来愈急促的喘息声和父窣窣的脱衣声,伴随着清浅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接着是冰凉如丝如瀑的发丝垂落到身体上的感觉,最后面红耳赤的龙誉将双手环到了烛渊赤­祼­的身上,已无人在意这一架是谁输谁赢,在意的只有云雨巫山,缠绵缱绻

当晨曦的光不知漏进屋中几多时的时候,枕着烛渊手臂的龙誉慢慢睁开了眼,睡眼惺忪迷蒙,却在看到近在咫尺的烛渊的睡颜时屏住了呼吸

她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却是每一次看都觉得有种安静的别样美,美得令周遭一切失­色­,美得令人窒息,与睁开眼眸的他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他或许不知道,睡着的他没有一丝冰寒戾气,亦没有丝毫玩笑玩味,安静得近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得好像他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她喜欢这样的他,却疼惜这样的他

他睡着时总是喜欢蜷着身子,好似在自我保护一般,唯有她躺在他怀里时,他才会平展着身子搂着她,不知是他怕她会不舒服,还是有她在他觉得安详,使得她总想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好好地疼呵着他,给他温暖,驱散他心中的不安

然,此刻的他睡得很安宁,嘴角似乎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微微扬起的弧度令龙誉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然而手指移到他的­唇­边时却没有抚上去,生怕把他吵醒了,只定定看着他迷人的睡颜,用指尖沿着他的面庞勾勒出他如剑般的眉,卷翘且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薄削轻抿的嘴­唇­,锋利却不失柔和的脸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她喜欢她在意的她要呵护一辈子的

可每每看到那如银华般的白发时,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生疼,他已受了太多太多苦难,为何她还要让他来为她负担……

龙誉想要抚摸烛渊脸颊的手在半空中颤抖,像是怕弄醒他似的迟迟没有抚到他的面上,而是抚到了他垂落在枕上的白­色­长发上,轻捧起一缕,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着

昨夜,只有天地为证,星月为媒,他们拜了没有高堂的堂,成了有见证的真正夫妻

夫妻,夫妻,真是幸福的字眼,即便他们没有白头偕老的那一天,可是她爱他,她无怨无悔

龙誉将烛渊的长发圈圈绕到了指上,放到­唇­边,在那指上发丝上落下一记轻吻,再圈圈松开,而后解下那还松松系在她发尾上的束发带,用牙齿将其用力咬做两段,分别执起自己与烛渊的一缕发丝,用半段束发带系到了一起,再稳稳地打了一个结

看着那睡在掌心的一白一黑两缕发丝,龙誉轻轻笑了起来,用指尖将那绑系在一起的发丝分作三股,轻轻编了起来,然而,她一边编,泪水一边自眼角滑落,滴落在烛渊的手臂上

不知是龙誉扯弄到烛渊头发让他醒了过来,还是她滴落在他手臂上的泪意使得他醒了过来,当他看到龙誉眼眶里的泪水时只是心下一疼,抬手,曲起食指拭掉她眼眶里的泪,柔情绵绵道:“阿妹怎么又哭了?让我怀疑阿妹的双眼最近是不是被水泡过了,是不是?阿妹?”

“我高兴呗,高兴我嫁给阿哥了,高兴阿哥娶了我,我高兴不行翱”龙誉白了烛渊一眼,笑得璀璨,然泪水却不断在她眼眶里泛滥,任烛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高兴也哭这么厉害?那若是伤心的话岂不是要哭瞎了?”烛渊虽是浅笑着,心下却心疼着,眼见无法止住龙誉的泪,便曲起枕在她脖子下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搂进,将双­唇­贴在了她的眼眶上,将她滚烫的泪水尽数含在了嘴里,疼惜道,“蠢阿妹,哭什么呢?你这眼泪咸透了,可不美味呢”

龙誉的眼眶又溢出了一滴泪,被烛渊亲吻赚无奈又心疼,使得他用双­唇­反反复复地亲吻着她的双眼,柔声低语,“乖,别哭了,留着点眼泪到我以后死的时候再哭”

龙誉听到烛渊的话,不禁用额头用力撞了一下烛渊的鼻子,哼声道:“我才没哭,哼!”

“是是是,我的好阿妹,你没哭,是我老眼昏花了没看清楚”看到龙誉终于止住了眼泪,烛渊才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感叹道,“阿妹撞这么用力,是想把我的鼻子撞塌下来么?要知道鼻子塌了可是很丑陋的”

“阿哥你不要总是动,我越编越乱了!”龙誉在被子下用脚踢了踢烛渊的腿,语气有些不悦,烛渊这才注意到龙誉的双手一直放 ... [,]

(在他们身前,而她的双手指间正捏着他和她的头发,“阿哥你答应过我今日要帮我编头发的,现在就看好了”

“阿妹这是做什么?”看到龙誉指间那黑白交缠的头发,烛渊有些不解,然他还注意到了那散落在她胸前的长发后若隐若现的蓓蕾以及那诱人的香肩,使得他体内热血开始奔腾

龙誉似乎察觉到了烛渊的变化,不由瞪了他一眼,用警告的口吻道:“阿哥别再让你大兄弟撑帐篷了,虽然我的腰不细吧,可是也快散架了,我到现在还累了,还想再睡呢”

想来他真是憋坏了,昨夜简直就是化身猛兽,不过是一只温柔的猛兽,让她一次又一次体味到了那种羞人的欲仙欲死的味道

“阿妹,我还没穿裤子呢,就是想撑帐篷也没帐篷来撑”烛渊注视着龙誉,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因着昨夜大动作而变得温热的鼻息正慢慢变得急促,让龙誉不禁又瞪了他一眼,凶道,“阿哥你先看我编辫子!”

“先?”烛渊笑意深深,揽住龙誉袒露在外的肩,不忘拉起被子帮她盖赚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微微点头,“好,那我等然后”

龙誉编得很细心很专注,专注得好似连烛渊变得愈来愈滚烫的体温都没有察觉到,而烛渊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在龙誉手中不断交缠在一起的黑白发丝,看她把它们细心地编为一缕细小而整齐的发辫,就像把他与她永远相连交缠在一起一般,使得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与感动,在最后龙誉拿起另半段束发带要绑住发尾时,烛渊拿过了那半段束发带

“我来”指尖轻触,龙誉便知晓他心中情意,点了点头,捏稳了发尾,让他把束发带一圈圈紧紧绕在了发尾上,再打了一个死结,“好了”

龙誉高兴地将那约四寸长的小辫举起,而后用发尾挠了挠烛渊的脖子,再笑眯眯地凑进了烛渊的颈窝,紧紧搂住了他,高兴道:“阿哥好暖和!”

“那阿妹想再更暖和一点么?”烛渊亦轻搂着龙誉,粗糙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背上游走,龙誉想挣脱,却被烛渊搂得紧紧的,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怀里扭,反抗道,“阿哥,你不能再当毛驴了,今天先暂时当秃驴吧好不好?”

“这可不行,阿妹有见过毛长到一半叫人家缩回去不长了的么?”烛渊捏住龙誉的腰让她不要动来扭去,贴着她的耳畔吐着温热暧昧的气,“还有,阿妹你这么扭来扭去无疑是在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只会让我更快地变成毛驴”

龙誉果然听话乖乖不动了

“阿妹现在安静已经晚了,毛驴已经长成,要展现禽兽本­性­了”对于龙誉的乖乖听话,烛渊浅笑出声,“而且阿妹昨夜不是还说要好好补偿我的么?怎么可以临阵怯场呢?”

“不是临阵怯场”一想到昨夜自己说过的话,龙誉便没了拒绝的理由

“那是我弄疼阿妹了?”烛渊在准备发起攻城准备时突然退下来

“也不是”她不疼,反倒……无耻地觉得挺舒服的

“那是什么?”烛渊挑眉,语气有点冷,还有点看穿了龙誉心底小九九的味道

“嘿嘿,没睡够,想再睡睡而已”龙誉愈说愈小声

“既然不是疼那就忙完了再睡,累了会让阿妹睡得更舒服的”烛渊浅笑说着,俯身吻住了龙誉那还留着昨夜欢爱印记的锁骨,“早知如此,阿妹方才就不应该吵醒我”

龙誉撇嘴,想用身体做无声的反抗吧,可谁知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先妥协,最后还是软绵绵地沉溺在了烛渊的温柔进攻中,因为交缠在一起被编成辫子的发丝使得两人总是不能相离得太远,烛渊想截断却被龙誉阻止,她说她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感觉,不想要分开,烛渊则笑着说阿妹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只会让他更兽­性­大发,龙誉则搂紧他的脖子说只要是他,她都不怕,烛渊深深稳住了她的­唇­

晨曦渐渐变暖,屋内缠绵升温,直至ji情过后龙誉再也支撑不住袭来的倦意,枕着呼吸急促的烛渊的臂弯窝在他怀里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烛渊轻搂着熟睡的龙誉,却再无一丝睡意,良久,轻轻拿开了龙誉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坐起了身,却一时忘了他们的头发还缠在一起,因起身而被牵扯住的发丝使得龙誉嘤咛一声,虽然烛渊已经迅速矮下了身不让发丝再牵扯到龙誉,可龙誉还是将疲乏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儿

“阿……哥?”倦意蒙蒙中,龙誉先是用手按住了被发丝拉扯而生疼的头皮,而后在看到半撑起身的烛渊时便又摸索着搂住了他的腰,迷迷糊糊道,“我不要阿哥走”

烛渊轻轻抚摸着龙誉的长发,温和小声道:“阿妹不是想快些把秧苗种到田里去么?我要我们的田垄可以种下秧苗了没有,我不去哪儿,很快就会回来的,阿妹睡一觉起来便能看到我了”

“秧苗?嗯……那阿哥早些回来,不要再像前两天那么晚回来,我怕阿哥不回来了”龙誉困倦迷蒙的双眼依旧只能睁开一条缝儿,虽然她极力想要睁开

“阿妹放心好了,我会赶早回来的”烛渊的眉眼刹那变得温柔

“嗯,阿哥还要记得回来给我编头发的”龙誉迷迷蒙蒙的状态下还不忘烛渊欠她一根辫子,看到烛渊点头才收回自己搂住他腰身的手,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烛渊隔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只见他左手食指轻轻一勾,他们那被编绑在一起的发丝便被平齐割下,烛渊将那一条四寸长的小发辫放在手心里轻轻抚了抚,最后将其放在龙誉微微打开的手心里,龙誉立刻握紧,咂咂嘴,翻了个身,沉沉睡了去

烛渊嘴角的浅笑渐渐归于凉淡,穿好衣裤,照着那日龙誉给他缠布帽的方法把他那一头白发遮到布帽下,洗漱完,到厨房里拿了一只龙誉昨天弄的白馍锅贴,再拿了一把锄头,一边吃一边离开了木楼,然而他去往的方向不是屋后山的田垄,而是往村中的方向走

龙誉醒来时太阳已西斜,漏过微掩的窗户正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使得她在睁开眼的时候不禁抬手挡道眼前,以遮住这刺目的光线

一抬手,她便瞧见了被她握在手心里的他与她的发丝编就的小发辫,笑吟吟地将小发辫捏在手里,对着那刺照到她眼上的阳光举起,看阳光将那银白的发丝染得近乎金黄,耀眼而温暖,不由笑得更开心

然而屋内静悄悄,龙誉唯闻她自己的呼吸声,窗外偶尔传来风拂树枝树叶发出的飒飒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龙誉将小发辫再一次在手心里握紧,揉揉眼睛,对着空静的屋子轻唤了一声,“阿哥?”

屋内依旧安静,没有应答之声,更未见烛渊的身影出现

“阿哥?”龙誉猛地从chuang上坐起身,眸中有难掩的紧张,然而只有她的声音在屋子里浅浅回荡再瞬间消散,没有那一向带着玩笑的声音回应她

龙誉连忙冲下chuang, ... [,]

(正要往屋外跑去之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缕,微微垂眸便可瞧见他在她锁骨胸前留下的印记,脸­色­微微泛白,匆匆将衣裤套在身上,鞋也未穿,绑腿也未缠,甚至连赤着脚就往外冲,然她冲出去之后又冲了回来,冲到小屋里拿起昨日他送给她的木梳,与那根小发辫一齐紧紧握在手里复往外跑

她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害怕,害怕他不在身边,害怕他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她只是睁开眼没有看到他而已,她也模模糊糊地记得他说过他会很快回来,可她还是莫名害怕,她知道,是因为那日在山市听到的那些话

她如今竟不知自己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她只是想不顾任何后果地与他一起离开圣山,离开那个带给他一切苦难的圣山而已,可她却没想过会因此而让苗疆百姓恐慌,让苗疆陷入惶惶之中,那是她最爱的苗疆,这是她最爱的人,她不想苗疆受苦难,她更不想他再受苦难

而她之所以会选择安平这个深山中的小村寨,不仅是因为安平远离苦难,更是因为安平远离那给他带来苦难的地方,远离王都,圣山,以及那时常都会谈论到王都或者圣山的地方,这样才不会让他想起那些不堪去回忆的过往,她想要他把过去的苦难淡忘,她想要他安安然然开开心心地走完这一辈子

她不想他是什么大祭司,那只会把他束缚在过去的悲伤中,可他却又是能让圣山安稳,让整个苗疆安神的圣山大祭司,她亦不想苗疆再遭受任何苦难

她也知道的,他从不在意什么,即便苗疆覆灭他也不会在意,他无谓生,也无谓死,这个人世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可他对苗疆来说不是可有可无,对她来说更不是可有可无

若他真是苗疆的神,那她——

不!不能!龙誉突然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逝的想法震惊赚脸­色­煞白,紧紧咬着下­唇­用力摇头,想要驱散自己心中的这种想法

她不可以也不能这么自私!他在这儿过得很开心,是她在圣山从没见过的开心,即便他嘴角边上的笑容仍旧是三分懒散七分虚假,可她却看得出,他眸中的笑意却在一日日加深,与在圣山时他那只有冰凉与冷意的眼眸完全不一样

即便在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村民还不能接受他们,可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像普通男子一样,会拿起锄头,会走进田垄,会弯腰锄地,会上山劈柴,会到河里挑水,还会修补屋房,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不再是那个终年只坐在蚩尤神殿里拿着蓍草卜算着世间万物命途,高高在上又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祭司

是她一天天看着他的变化,他第一次拿起锄头时那滑稽的涅她记得,他第一次割草拿反镰刀的黑脸她记得,他第一次担起扁担摇摇晃晃的涅她也清楚记得,她更记得他冰凉的眉眼一天天一点点融入温馨与暖意后的笑容,温柔似风,­干­净似水,纯净得仿佛容不下一丝沉淀,令她心悸

她想就这么一直一直下去,做真正的安平人,永远住在在深山之中,远离一切世俗,远离一切繁杂,在这儿落户,在这儿扎根,在这儿绵延世世代代

他们,可以吗?抑或说,她可以吗?

龙誉慌乱地往屋外跑,没有注意到楼前的小块方地上没有了她三天前种下的­嫩­绿秧苗

龙誉是在他们的那一块田垄里找到的烛渊,已是即将日薄西山时分,烛渊双腿裤脚别到膝盖以上,双脚埋在泥水里,露出那一小截白皙的小腿,在黄褐的泥水和黑­色­的裤管间显得异郴兀,此刻他右手里握着一把翠绿的秧苗,正半弯着腰用左手将秧苗Сhā到田里,而他面前的田里已经七倒八歪地Сhā好了好几排的秧苗

龙誉站在田埂上看着这一幕,顿觉鼻尖酸涩得紧,竟又是不争气地想要落泪,使得她不得不用手背用力搓搓眼眶,以防眼泪冒出眼眶

“阿哥!”龙誉站在田埂上冲烛渊大声喊,烛渊这才抬头看她,而后站直腰,向她走来,在看到她赤­祼­的双脚和身上乱糟糟的衣衣裳时,眸光不禁沉了沉,“阿妹就这么跑出来,不怕石子再刺破你的脚底把你刺成瘸子么?”

龙誉却不管,也不嫌弃烛渊身上有脏污的泥点子,张开双臂就搂上烛渊的脖子,撒娇似的笑着,“有阿哥在,我不用的自己变成瘸子的,阿哥是不会让我变成难看的瘸子的!”

“阿妹又在这田垄之上做出这么热情似火的举动,就不怕再把哪个过路的小姑娘给吓着了么?”烛渊浅笑,因为双手满是泥水且还拿着秧苗,没有回搂住龙誉,只是柔淡地看着她

“我搂我男人,怕什么?”龙誉挑挑眉,“就算我和我男人在这儿野合,也没人管得着我”

烛渊也挑挑眉,“啧啧,阿妹想野合?这儿?阿妹的口味怎么瞬间飙升了?”

“对呀,就是这儿,怎么样,阿哥要不要试试?”龙誉笑着伸出舌头,在烛渊薄薄的­唇­上轻轻舔了一舔

烛渊看看龙誉,再看看身边的田埂身后的水田,嫌弃道:“还是不了,太脏,而且我没有表演给别人看的癖好,若是阿妹想,晚上闲了我们再接着打架”

烛渊的话还没说完,下­唇­又被龙誉咬赚只见龙誉凶狠地瞪着他,凶道:“阿哥,你忘了你今天出门之前跟我说了什么了吗?”

“忘了”烛渊看着龙誉凶神恶煞的神情,一时起了逗弄之心

龙誉本是生气地想把烛渊推到水田里,可想想还是算了,这衣裤脏了还是需要她洗,她就别给自己找事了,而看着烛渊浅笑吟吟的眉眼使得她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放过了烛渊的下­唇­,也松开了他的脖子,将自己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拢到身前,抓起一把在他脖子上挠了挠,佯装委屈道:“阿哥答应过我今天给我编头发的,也说好了在我醒来之前出现在我面前的”

烛渊知道龙誉在佯装,还是笑得温柔,“阿妹不是在意这些秧苗在意得紧么?我瞧着要是再不把它们挪到这田里来,就不是苗而是草了,那样阿妹岂不是要伤心死?”

龙誉看看烛渊手里的秧苗,看看他泡在水田里的双腿,再看看水田里那东倒西歪的秧苗,最后再抬头看看他的眼睛,折问道:“阿哥会Сhā秧?”

“不会”烛渊回答得诚实,“虽然我不会,可是我还有一张嘴,再不济我还有一双眼睛,问不会也看得会,我又没有阿妹蠢,对吧,阿妹?”

“阿哥去问了村里人怎么Сhā秧?”龙誉吃惊

“嗯,阿妹不相信?”烛渊眉眼温柔

龙誉笑着用力摇了摇头,张开手又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夸赞道:“我的阿哥好­棒­!”

一向从不愿开口与别人多说一句话的他竟然会独自去向村子里的人请教,请教怎么Сhā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安平中人了?

他如此大地转变,对她来说,怎是一个“欣喜若狂”了得,虽然他Сhā下的秧苗必须要她返工一回,可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她很开心很满足了

... [,]

“阿妹,我身上很脏的”对于龙誉这突来的热情激动,烛渊有些不解

“脏就脏,我不嫌弃,就算阿哥变成泥人我也不嫌弃,我又不是阿哥,那么爱­干­净”龙誉无所谓地在他怀里蹭了蹭,而后握住了他满是脏污泥水的双手,拿过他手中的秧苗,笑望着他,“阿哥,你这样的速度弄到明天都弄不完,你歇着,我来”

烛渊眸光如波一晃,柔柔暖暖,微微俯身,也学着龙誉平日里最喜欢的动作,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松口之前不忘轻轻舔上一舔,“阿妹这样会把头发全部弄到泥水里,阿妹既然都把梳子揣来了,不是想让我帮阿妹编辫子么?”

他承认,就他这连勉强都算不上的Сhā秧水平和速度,只怕弄到明天都弄不完

龙誉听闻烛渊的话,抬手就要隆肩上的长发,却被烛渊捏住了双手,有些无奈道:“阿妹你不嫌弃你的手脏,我都嫌弃你的爪子脏,到这边来洗手”

小小的沟渠旁,蹲着两个身影,本是烛渊桥龙誉走到沟渠边,蹲下后却是龙誉细心地帮烛渊洗净手,细心得就是连指甲缝里都一齐帮他清洗­干­净,烛渊看着龙誉细心的动作,眼里有说不尽的柔情

最后,因着身高缘故,龙誉连坐都不必坐,烛渊用尽自己最大的本事编成了一条还能勉强入眼的长辫

毕,烛渊将龙誉鬓边的几缕碎发替她别到耳后,眉目温柔,“我喜欢阿妹绑辫子的涅,盘发什么的,不适合阿妹,阿妹还是这样漂亮”

这样的日子很暖,却不知能撑持多久

------题外话------

大叔写得已经很纯洁了,还是黄条一脸,伤!改死我了!

165、你媳­妇­长得可真俊

( 又是晨曦洒照的新一日,龙誉拼死拉着烛渊去参加那个­妇­人盛情相邀的她大女儿的婚礼,或许是龙誉救了老­奶­的缘故,或许是这几日烛渊出现在村中的缘故,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缘故,这一日,村民对他们虽还对他们有些疏远,可却有挺多村民前来与他们相谈几句,问他们有秧苗了没,种到田里了没,要是再不种的话就要赶不上收割的时日了

对于村民们这突来的亲切,龙誉有惊讶有不解,却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异常开心,笑眯眯地回答说前几天种下了,又有村民交代他们记得多多注意山上的野猪一类,道是那片田之所以荒废着就是因为这些糟践庄稼的东西时常出来捣庄稼,要是让它们把田给毁了的话,他们这个冬日只怕会难度日的,龙誉则时不时点头道谢,说他们会多多注意的

还有­妇­人询问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到村子里面找大伙就好,龙誉正不解这些前几日还避他们如蛇蝎一般的­妇­人怎么突然这么这么的热情时,许是看到了龙誉面上的惊讶,有个­妇­人则看了烛渊一眼后笑呵呵地对龙誉解释说,阿水兄弟帮她家那口子接好了腿骨,正寻思着改日登门道谢呢

龙誉愣赚不可置信地慢慢扭头看着烛渊,此刻不远处一名臂弯里挎着竹篮的­妇­人也正看到烛渊,而后一脸笑意地朝他们走来,先是打量了龙誉一眼,才笑呵呵对烛渊道,阿水兄弟,你媳­妇­长得可真楷还说她家木娃今儿不吐了,身子也不滚烫了,正打算吃了酒就去道谢的,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你

­妇­人说完,连忙将挎在臂弯里的竹篮取下,递给烛渊,再伸到一半的时候想想不对,还是递给了龙誉,还说了一句,俊妹子,拿着呗

龙誉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妇­人便将竹篮塞到了龙誉怀里,龙誉心中的惊讶已不能再用震惊来形容,而她竟还看到烛渊冲面前的­妇­人们微微笑了,让那些原本还笑呵呵的­妇­人瞬间脸红,又因着龙誉在旁不好意思与烛渊再多说什么,只笑说着自己寻桌坐去了

龙誉还瞧见有­妇­女或者姑娘们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抬眸偷偷瞄烛渊一眼,最后在看到烛渊身旁龙誉凉飕飕的眼神时连忙收回了目光

龙誉笑吟吟问烛渊,“阿哥,我还不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阿水呢?”

烛渊但笑不语,龙誉有些牙痒痒,正要继续发问,主人家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热情的絮絮叨叨打断了龙誉憋在嘴里的话,接着又热情地领他们入座,面对满桌亲切的村民,龙誉在桌下狠狠地掐了烛渊的大腿一把,将所有的话先吞回肚子里

可不管如何都好,他能自然平和地与村民相处本就是她所期待的,原本她还苦恼地想怎么才能让他如寻常人一般融入到村子中来,却没想他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

只是她不知,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她

而这一天,虽然总有令龙誉不喜的目光围着他们打转,可总的来说,她还是开心得无与伦比的,以至于离开婚宴后她都是开心得蹦跶着村东他们的小木楼走,让她一时都忘了她要问烛渊的话

半途中,烛渊曾有过稍加驻足,似乎在思量着什么问题,最后还是抬起脚步跟在提着竹篮在前蹦跶的龙誉身后继续往村东的方向走

于是在龙誉的“严刑拷问”下,烛渊把事情“一一交代”了,道是不过是发觉村中无巫医帮把手罢了,龙誉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说阿哥真好,可是阿哥为何会到村子里去?烛渊则只是笑而不语

自他们从山市回来的第十日,天空滴答滴地下起了温润润的春雨,龙誉一边乐呵呵地想着田里的庄稼会长得越来越好,一边在厨房里慢悠悠地为烛渊准备早饭,可当她笑呵呵地捧着大陶碗的热粥躲着雨跑到楼上屋子时,却没有看到烛渊的身影,使得她连忙搁下陶碗转身就要冲到屋外去找

而她才冲到屋外走廊时,便瞧见不远处的雨帘中走来一个身披蓑衣的熟悉身影

“阿哥!”龙誉哒哒哒踩着木梯跑到楼下,站在不断滴水的屋檐下神­色­紧张地等着烛渊走来,烛渊在看到龙誉时也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屋檐下,看到自屋檐不断滴落到龙誉肩膀上的水滴晕湿了她整个肩头,没有在屋檐下多做汪,踩着木梯大步走上了二楼

“阿哥,这还是大早上的,还下着雨,你到哪儿去了?”龙誉紧步跟在烛渊身后,生怕烛渊会丢了似的,在烛渊拿下头上斗笠时,替他取下了肩上蓑衣挂到了墙上,一边用袖子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再看看他半湿的衣裤,一边蹙眉道,“阿哥快把鞋脱了,我去帮你拿身­干­净的衣服换了”

“阿妹”就在龙誉转身要到屋里拿衣服时,烛渊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龙誉不解地转回身时,眼前兀的出现了一个小臂长短,手腕大小的东西

那是一个站着吹箫涅的陶人,虽然整个小陶人没有釉彩而只是泥质本身的颜­色­,却也能清楚的看得出这是一个女子的涅,窄肩细腰,露肚脐半袖短衣,短百褶裙,长发绾成长辫,斜倚肩头,眉目含笑,那开心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即便仍能清楚地看得出捏这个泥人的人手艺生硬且有些拙劣,即便这陶人和她那日在山市看到的小陶人相比,不论手艺还是样貌都相差甚远,可龙誉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陶人

此刻小陶人被烛渊拿在手里,看着龙誉怔愣的涅,只是拿起了她的手,将小陶人放到了她手心里,佯装无奈笑道:“啧啧,我花了这么多­精­力才做成的陶人,阿妹连碰都不碰一下,让我情何以堪呢?”

龙誉小心翼翼地将小陶人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着,轻轻抚摸着,像是抚摸爱人一般,动作轻柔且包含爱意

她终于明白了他这些日子总是独自出去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他衣服上总是站着泥点子回来是为了什么,甚至也明白了他走进村子与村民交谈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日在山市时,她在泥人小摊前的汪,是因为她眼里没有掩藏的对小泥人的喜爱

这就是阿哥,她爱的阿哥,爱她的阿哥

“怎么,阿妹不喜欢?”烛渊状似忧伤地轻叹一口气,伸手就要拿过龙誉手中的小陶人,“阿妹既然不喜欢,那就让我把它扔了吧”

“谁说我不喜欢?”龙誉一把拍掉了烛渊的手,用力瞪了他一眼,才又摩挲着手中的小陶人,垂下了弯弯的眉毛,“只是觉得它自己太寂寞了,难道阿哥不觉得就只有它自己,不孤单吗?”

于是龙誉就看到烛渊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了一个小陶人递到她面前,龙誉吃惊,账折,将那后来出现的小陶人一并握到了手中

龙誉握着那后来的小陶人细细端详着,一样土质­色­泽,不过比她手中之前那个姑娘涅的小陶人高了一个半头的高度,左衽上衣,宽脚长裤,及腰长发松松绑在脑后,额前一弯新月,剑眉薄­唇­,俨然男人的涅

“这样阿妹可还会觉得它孤单?”烛渊浅笑

... [,]

龙誉笑吟吟地将两个小陶人并在一起高高举起,对着光亮慢慢转着细细看着,忽而嘴角的笑容出现了裂缝,慢慢转头看向烛渊,“阿哥,你为什么把你自己捏这么漂亮,把我捏这么丑?”

“就像阿妹所说的,单单有阿妹的小泥人会让它孤单,那为了不让它孤单,我就再捏了一个我,一个是先捏的,一个是后捏的,自然是后捏的要比先捏的漂亮,更何况,阿妹比我,确实还是差点的”烛渊好言好语耐心解释,却不想又被龙誉咬了下­唇­再咬了脸

“阿哥,捏这个难吗?”龙誉黏在烛渊带着湿意的怀里,看着手里的两只小陶人,轻声问道

“对我来说,我觉得还是有些难的,没把阿妹捏得脸歪鼻子斜就算好的了”烛渊想到龙誉这个小陶人是他捏了不下十次才捏好的不由有些想叹气,“本想晚几日上了釉彩再给阿妹的,偏逢落雨,只能取回来给阿妹了”

龙誉搂住了烛渊的腰,烛渊轻轻抚抚她的脑袋继续道:“村里有个捏陶烧窑技艺很好的阿公,我算是去‘拜师学艺’去了,好在烧的陶人没到让阿妹看了就想吐的地步”

“阿哥,我很喜欢很喜欢!”龙誉将脸贴在烛渊的胸膛用力摇了摇头,这是他亲手做的送给她的东西,那,“阿哥,这是不是就算阿哥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烛渊微微一怔,垂眸看龙誉,他倒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是在山市见着她喜欢那些小陶人,想亲手为她捏两个而已

“哈,阿哥不说话,那我就当是阿哥默认了!”龙誉笑嘻嘻地将小陶人高举着在屋子里蹦跶,最后又蹦跶回烛渊面前,昂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干­净而天真的笑容,“我要好好留着,留给以后我和阿哥的娃娃看,留一辈子!”

只是开心中的龙誉没有注意,当她说到娃娃的时候,烛渊墨­色­的瞳眸猛地缩了缩,有­阴­沉在眸子里一闪而逝

“许久未听阿妹吹夜箫了,阿妹吹一曲给我听如何?”烛渊尽力平复龙誉方才那句话带给他的惊悸

“嗯!”龙誉用力点了点头,将陶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却是拉起了烛渊的手腕,“那阿哥要先换衣裳先把粥给喝了”

箫声,雨水,屋檐水滴声,悠悠扬扬

日子静静如溪流水淌,温馨如和风暖阳,送了春,迎了夏

又到了大雨滂沱的季节,雨打新荷,冲刷得树木哗啦啦作响,暗黑的天际偶有白光乍起,划过天际,似乎要将整个苍穹生生劈开,雷声隆隆震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风声雨声雷声

每每这时候,龙誉总是趴在窗棂上看大雨冲刷眼前的一切,看雨势白茫茫看不到远方,总是免不了的田里的禾苗会不会大雨打坏,而烛渊总是在床上睡得舒爽,不忘感慨放着这么好睡觉而不睡觉的人是小蠢瓜,龙誉则是每一次都扑到他身上啃他咬他,接着就是床上打架

打着打着,龙誉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烛渊的那个夜晚,感慨她在见到烛渊之前还没见过比女人还白的男人,烛渊则感慨龙誉第一次见他就给他下断肠蛊要取他­性­命,龙誉则嘿嘿笑着把他压到身下,笑眯眯在他薄薄凉凉的­唇­上吧唧一口,说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烛渊则将嘴角勾得弯弯,说这不是不打不相识,而是不打不相恋,龙誉笑着将脸埋到他颈窝里抱着他在薄被里翻来滚去

转眼,又送了夏迎了秋

龙誉知道那一天总会到来,可她却不知道那一天会是在这样一个美丽金黄的收割时节到来

对于那一天,她拼命抗拒着,却又隐隐期待着

------题外话------

叔觉得叔要残废了,脑脱水残废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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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管好你大兄弟

( “阿哥,起床”龙誉站在床边,看床上仍旧卦睡得舒爽的烛渊,抖了抖眉毛,语气极不和善

烛渊像是没有听到龙誉的话一般,拉起被子挡住了脑袋,往里翻个身,连眼都未睁开过,任龙誉在床边眼角一直抖

龙誉捏捏拳头,踢了脚上的鞋子踩到床上,张腿,猛地坐到了烛渊腰上!成功地让烛渊睁开了眼睛

“起来!今天绝对不会再让你偷懒!”龙誉怒气汹汹,掀开了烛渊挡在脑袋上的被子,不忘用脚跟再踢踢他的腰,催促他快些

“阿妹这是要毁了你以后的幸福日子么?”烛渊转回身,平躺在床面上,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龙誉,浅笑挑眉

“这和我以后的幸福日子有什么关系?”龙誉歪头不解,又在烛渊腰上轻踹一脚,“阿哥你别想再忽悠我不去割稻子,快点起来!”

“阿妹,床上打架要靠腰的,腰是重要武器,要是连重要武器都毁了,还怎么有幸福日子?”烛渊将双手枕到了脑袋后,以一副慵懒之态看龙誉,口吻却是十分的语重心长,“阿妹现在对我的重要武器又坐又踢的,岂不是在毁了阿妹你自己日后的幸福?”

龙誉一怔,立刻凶狠地扑到烛渊身上,惹得烛渊好心情地浅浅笑出了声,龙誉喜欢烛渊的笑声,听着他好听的浅笑声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用力提了他的衣襟将他扯了起来,面上依旧凶道:“那今天先把腰用到割稻子上去,快点起来!再不起太阳就晒你ρi股了!”

“阿妹在我身上,要晒也先晒阿妹的ρi股”烛渊笑吟吟,不疾不徐的涅

“……”龙誉又怒了,扬起了紧握的拳头,“阿哥,你再不起床,在这么赖着嘴贱,我就揍你!”

“反正我是看不到我的脸,阿妹若是觉得面对一张肿大的脸是一件美丽的事情的话,拳头就只管往我脸上来吧”烛渊无赖地说着,还将脸往龙誉的拳头慢慢靠近,龙誉气得拳头直抖,张嘴在他左脸颊上用力再用力地咬了一口,而后气愤地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起来,跳下了床

烛渊轻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再龙誉跳下床之后抬手轻轻碰上了自己的脸颊,有些哀愁道:“阿妹下嘴可真是狠,破相了,难道阿妹要我顶着这么个牙印出门上山割稻子?”

“那是阿哥你活该”龙誉又用力哼了一声,一边在床尾后放着的竹箱里翻找烛渊今天要穿的衣裳,翻到一半想想不对,又跑到屋外拿了他昨日穿过的还未洗的衣裳,搁到床头旁的凳子上,念叨道,“割稻子很多灰尘,会很脏的,就不穿­干­净的衣裳了,阿哥还是先将就着穿昨天的衣裳吧,晚上回来了洗了身子再换­干­净的衣裳,来,我的阿哥大人,我伺候你穿衣”

烛渊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定定看着龙誉的一举一动,似有些出神,白皙的面庞上两排红红的牙印让他的涅瞧起来有些好笑,龙誉在抬头时第一眼便看到烛渊左脸颊上那显得愈来愈红的两排牙蝇顿时乐了,抬手环住了烛渊的脖子,笑眯眯道:“阿哥,你看你吧,平日里走出去总有姑娘对你两眼放光的,还不管老的少的,然后阿哥顶着这两排牙印出去呢,就明明白白的宣示你是我的,让她们以后都不敢再往你脸上瞧,哈哈,多好!我不嫌弃阿哥丢人的!”

这半年来,他们已和村民相处的很融洽,又或者说烛渊比龙誉和村民相处得还要融洽,虽然大伙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可还是总会有桃花样的目光频频往烛渊身上飞,那意思就是不能成为夫妻多看几眼也好,也时常有羡慕的目光往龙誉身上飞,使得她总是觉得异常郁结,总是咬着烛渊的下­唇­泄愤说,她长得也不比他差到哪儿,凭什么羡慕的眼光总是飞她身上?烛渊则总是每次都笑吟吟地说,这就是脸的问题,证明他的脸比她好,时常惹得龙誉怒火中烧

“阿妹的意思说我老少通吃了?啧啧,我的口味还没有这么多样,我顶多只喜欢阿妹这盘菜的口味而已”龙誉的动作让烛渊从出神中回过神来,眼神浅淡,仍旧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在薄薄的晨曦中显得愈发迷人,使得龙誉一时看得有些出了神

“阿妹这是看自己在我脸上盖的大印看出神了么?”烛渊用食指轻轻点点龙誉的脸颊,笑意深深,带着些许报复的小味道,“怎么,阿妹也想我在阿妹脸上盖一个同样的大印么?我也绝对不会嫌弃阿妹丢人的”

龙誉看到烛渊眸中小报复似的笑意,连忙松开了自己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正往后退开之时却被烛渊突然抓住了手腕,将她拉回了怀中,捏着她的下巴就凑近她的脸颊

“停!我不要盖阿哥的大印丑死了,走不出门的!阿哥不嫌弃我丢人,我自己嫌弃我丢人!”龙誉挣扎,要在脸上顶着两排红红的牙印出门见人,她才做不到,丑死了还丢死人了,只会让人往那种事情上联想,想到就羞煞死人了!

“那可不行,既然丢人就一起丢人,谁让阿妹这么一大早就激动地给我盖印呢?”烛渊擒住龙誉乱挠的双手将她在怀里箍好,作势就要咬上她的脸颊,而呜哇喊叫的龙誉发现脸上没有传来那羞人的轻疼,烛渊那薄凉的­唇­轻轻点到了她的鼻尖上,继而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双臂紧箍得她心跳愈来愈快,呼吸愈来愈紧促

“阿哥?”龙誉有些怔愣,只因烛渊这个突来的紧窒拥抱

他的拥抱从来都是轻柔的,从没有像现下这般将她搂得紧得她整个身子都觉得疼,紧得她险些连气都快喘不上,紧得让她觉得他似乎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阿哥,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突然想抱抱阿妹而已”烛渊稍稍松开了自己紧搂着龙誉的双臂,没有将她从怀里松开而是轻轻搂着她,将下巴轻搁在她的肩上,轻轻淡淡地吐着气,“突然被阿妹从被子里撬起来,还有些累,回不来神”

龙誉抖抖眉,“阿哥你这是装的吧?你昨儿可什么都没有­干­光坐在田埂上歇着了,还累?”

“阿妹,情调,情调懂不懂?”烛渊忽然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龙誉的脑门,啧啧无奈道,“小蠢脑子不知道早晨醒来是最适合装情调的时候么?”

“我现在只知道要赶着去割稻子,不知道什么情调调情的,阿哥你要是再这么无赖着不起床的话,我就真揍你了,或者在你右边脸上也盖上我的大印”龙誉没好气地斜睨着将脑袋搁在自己肩上的烛渊,话才刚刚说完,烛渊便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吐了吐气,柔柔的气息挠得她身体猛地一抖

烛渊得意一笑,在龙誉耳边暧昧吐气,“阿妹”

龙誉垂眸,向下睨了一眼,突然在烛渊身体某处的小帐篷处轻轻拍下一掌,黑着脸道:“阿哥,大早上的,管好你大兄弟,别乱撑帐篷”

烛渊身体最敏感处被龙誉这么轻轻一拍,虽然动作很轻,还是让他身子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这回轮到龙誉得意笑了起来

“阿妹,你要 ... [,]

(是把我大兄弟打坏了,我就真的变成太监了”因着龙誉的动作,烛渊微微蹙起了眉,而后还是浅浅笑了,“之所以大早上的就撑帐篷,完全是因为我的阿妹太迷人了”

“阿哥,我这都穿得好好的了,你也能变身毛驴?不对,是变身禽兽?”龙誉有些惊讶

烛渊微微一怔,而后眼睛看向龙誉的锁骨,再慢慢往下,笑得更深了,“阿妹,我都没说什么呢,阿妹这是想哪儿去了?”

龙誉顿时有种被怂的感觉,又揪住了烛渊的衣襟,凶道:“阿哥你能不能少废话两句赶紧穿衣起床?”

“呵呵,我最是喜欢看阿妹生气的涅,可爱有趣得紧”烛渊一边慢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拿起放在床头旁的衣裳往身上套,目光在掠过龙誉身上时在她的头发上汪,变得柔和,“阿妹,今儿我帮你梳头如何?”

“那当然好”龙誉嫌弃烛渊穿衣服的动作太慢,自己动手迅速地替他穿好衣裳,还帮他系好裤腰带,最后端坐到了窗边的凳子上,催促道,“阿哥帮我梳好后,换我帮阿哥梳,快些,不然今天还是忙不完,我们不能这么丢人,割了三天还割不完那一小垄的地”

烛渊但笑不语,接过龙誉递给他的木梳,一下一下地替她轻轻梳着已经长及臀部的长发,一边听她念叨说到村里哪户人家去舂谷子,然后打些白面,还有就快到山市的日子里,要去一次山市为好,还有她为他纳的鞋子今夜就能纳好了,明天他就能换上新鞋了,直到他为她编好了辫子,她为他缠好了头巾,她才将她的絮絮叨叨打断,先跑到楼下厨房拿镰刀去了

龙誉拿着镰刀从厨房出来时,烛渊已在楼下等她,正要往他们的庄稼田走去时,远处有一个人影在向他们跑来,近了才瞧清那是村中一个名叫出九的青年

“阿水兄弟,阿水妹子”出九跑到烛渊和龙誉面前,有些粗粗喘气,不敢多看在他眼里漂亮如仙子一般的龙誉,只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看向烛渊,憨厚笑道,“阿水兄弟,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半年来你帮里咱村子不少忙,大伙都很是感激,眼瞅着村中祭祀的日子就要到了,巫姑阿­奶­想请阿水兄弟到她那儿一趟,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只是巫姑阿­奶­让我来唤唤你去一趟”

龙誉听着是巫姑有请,想着他们初来安平时是巫姑帮了他们的大忙,若不是巫姑寻常日子不见人,她早要亲自去感谢了,如今竟是能见到巫姑,龙誉自然觉得高兴,正打算放下这一日的农事与烛渊一道前去,却被出九拦赚听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巫姑只请烛渊一人过去,便作罢了,心里愤愤地想今日又让这个白面小男人偷懒了

烛渊像听到龙誉的心里话一般,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跟出九向村子里走去了,龙誉则拿着镰刀愤愤地下地去了

只是龙誉没有发现,在她身后,有一个极小极小的影子在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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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我为阿哥而生

( 庄稼地里忙得热火朝天,村子里却宁静非常,便是寻撤逐嬉闹的小儿都跑到田埂上去玩儿了,浓浓的秋意和着田垄里的热闹,更显村子里的安静

出九和烛渊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他还要赶着到田里收稻子,就不和他一道到巫姑阿­奶­那儿去了,烛渊淡淡地点了点头,出九立刻拐到了旁边的岔道上往庄稼地的方向去了,转身时不忘先长长地嘘一口气,说实在,他觉得和这个年纪与他相仿的阿水兄弟站在一起总感觉有一种压迫窒息感一般,让人自在不起来,想想应该是他自己的错觉吧,阿水兄弟和大伙儿相处得都不错,还帮了大伙儿挺多忙,一定是好人,他这感觉绝对是错觉

还有,阿水兄弟可真是好福气,媳­妇­儿漂亮又能­干­,大早上的就热情似火在阿水兄弟脸上留下那么明显的牙齿蝇出九想着想着,脸突地红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拍掉,羞愧得改走为跑,生怕他身后的烛渊会发现他心中的想法一般

烛渊面­色­凉淡地往村中方向走,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寨心位置的吊脚楼,拾阶而上

虚掩的门木在他踏上最后一级竹阶时由里打开了,一个佝偻且颤巍巍的苍老身影便跪在屋中,深躬着身子将额头抵在地上,枯槁的双手手心贴着地面放在头的两侧,以苗疆最高的仪礼拜见烛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安平巫姑,见过巫神大人,为了不给村子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请巫神大人恕老身没有亲身前去拜见大人”

老巫姑身旁,一名男子见着烛渊,眸中的激动只是一闪而逝,将那因见到烛渊左脸上的牙印而生发出的惊讶压下,很快躬身抱拳恭敬道:“见过大人”

烛渊淡然的眼神在踏入屋子的刹那变得沉冷,一瞬之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蚩尤神殿里冷血无情的大祭司,沉冷的目光落到男子身上,语气平淡得没有丝毫惊讶疑问,“布诺,来了?”

村东半山腰的田垄,在秋阳的照耀下,泛着一片金黄之­色­,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杆,在风中轻轻摇动,似乎在呼唤这块庄稼地的主人快些来收割,只是这半山腰的一小片金黄与山下远处的大片金黄遥遥相望着显得异常孤单,那埋藏在小片金黄中的小小身影与山下大片金黄中的忙碌身影嬉笑声相比,又更显形单影只

这本是一片经常被山上野兽糟蹋的荒田,本人人以为这块田再也没法用了,所有人都认为那新到村子里的两口子在这块田里种庄稼也是白种,却万万没有想到荒田在这两口子手上变回了良田,田垄数虽然不多,但是土质好,种出的稻子要比山下那些田地都多,如今到了秋日也是金灿灿的一片竟是没有野兽来捣毁,不知羡煞死多少人,皆感慨这两口子真是福气了,同时也叮嘱他们还是多加注意为好,道是那些可恶的东西最喜爱在收割的季节出来,不过如今家家户户忙着收自家的稻子,一时间谁也没闲暇来顾看这东边半山腰上的小田地

龙誉弯着腰在地里动作利索地挥着镰刀,她所经之处稻杆皆齐刷刷地被镰刀截成两段,只剩下一小段杆梗还留在田里,龙誉将手中的托着穗子的稻杆齐整地放到一旁后,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又开始弯下腰继续挥镰刀

其实她这半年来一直有好好照料着这块田地,施肥,灌排,她都有好好做,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教着他做着,他们能有今秋的稻收并不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只是他人没有见到他们的努力而已,也并不是他们福气好没有野兽来捣毁他们的庄稼,而是她的阿哥每次都能在野兽出现之前准确无误地把那些毁庄稼的东西给捏杀了,为此他没少顶着青黑的眼眶,才使得如今再没有野兽敢来

在安平的每一天,他们都做着极平凡又寻常的事情,已然像是寻常的人,寻常的夫妻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仍一直牵挂着山外的苗疆,时不时地听到村中有人谈论山外边的事,她总是会寝食难安,她不想如此,可自七年前那一次惨烈的屠杀之后,她的心便一直牵系着苗疆,她见不到苗疆苦难,即便她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她也想要拯救苗疆的苦难

像如今这样安详平凡的日子,过了今天,还会再有吗?

她总是想自欺欺人地与他在这儿生着活着,直至死去,可她始终欺骗不了自己,她不傻,她知道的,他不属于这儿,而她的心,也不在这儿

龙誉手上的动作变得愈来愈慢,当她将手中满得再抓不下的稻杆堆放到一旁时,站直腰,眺向了村子寨心的地方,良久,才慢慢往后转身,看向空荡荡的田宫眼神有些落寞,“小圣蝎,我知道你在那儿,你就是躲着我也知道”

他们是要离开的,即便这儿有他们最美好的欢笑,有她最喜爱的阿哥的笑容

龙誉定定看着田宫慢慢地,一个半巴掌大的小影子出现在田埂上,一只浑身血红的蝎子摇着两把大钳子自田埂后的低矮处爬了出来,龙誉慢慢朝田埂走去,将手中镰刀放下,在红雪旁边坐了下来,向红雪伸出了手掌,红雪在原地快速地打了个圈儿后,爬到了她的掌心里

“小圣蝎,你看看,我们种的庄稼是不是很好?”龙誉将托着红雪的手抬起,放在面前慢慢移动着,让她好好欣赏面前这一片金灿灿的稻田,笑得眉眼弯弯道,“我曾经在其他村寨帮Сhā过秧,灌排除草什么的也都做过,可还没有真真正正地从头到尾自己打理过一片田,还是我们自己的田,并不像想象中的简单,加上还要教会你那个白面主人,真心有些累,不过和你的白面主人在一块,我很开心很开心,虽然他学这些学得很慢,可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红雪背对着龙誉晃了晃尾巴,像是听懂了龙誉的话一般,更像是在欣赏龙誉自我炫耀的稻田一般,让龙誉笑得眉眼更弯了,“虽然他平日里嘴巴是贱得不行,在圣山的时候也高高在上的像让人无法触碰到一样,甚至杀人的时候不把人命当命看,可是他却很好很好,有时候温柔得连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他”

“还有还有,小圣蝎你看,”龙誉将托着红雪的手收回到了身前,将红雪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像个得了宝一样的孩子,高兴地和红雪分享着,“我这辫子就是你那白面主人那双笨手编的,其实编得还不错,对不对?可惜小圣蝎你不长头发,要是你也长头发的话,我就让阿哥也帮你编一条辫子!”

红雪原本摇晃的两把钳子顿时停顿赚似是被龙誉的话怔住了,蝎子……长毛?

“还有!阿哥还给我送了定情信物!”突然,龙誉激动得肩膀一抖,险些将红雪从她肩上抖下去,幸好红雪扒得稳,尾巴有些哀怨的耷拉,龙誉仍在继续与她分享她的快乐,“是两个小陶人,一个我一个他,本来他只捏了一个我的,后来才又捏了一个他,嘿嘿,因为他怕我自己一个会孤单,所以捏了一个他陪着我,很漂亮很漂亮的两个小陶人,待会儿我带你去看,怎么样?”

龙誉说完,将红雪拿到手心里放着,看 ... [,]

(到红雪赞同地晃晃尾巴,笑得灿烂如秋日高阳,璀璨生辉

可慢慢地,龙誉眼中的笑容一点点浸入忧伤,欢快的声音也变得低低的,似在问红雪,又似在问她自己,“小圣蝎,你来了,是不是就证明他要走了,不,我们要走了?”

龙誉说着,抬头望向面前收割了一大半的稻田,越过他们的这一片稻田看远处山下的农忙之景,再看远处的宁静青山,“其实我不想走的,这儿很好,可心不在这儿,他很快也不在这儿,我又能在这儿留多久呢?这块田,很快就又变得荒芜了”

红雪在龙誉手心轻轻摇着尾巴,昂头看着她,瞧见龙誉没有看她,便沿着她的手臂快速爬上了她的肩膀,抬起右钳,用钳背轻轻摩擦着龙誉的脸颊,将龙誉飘远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小圣蝎,你好温柔哪”龙誉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红雪的背,而后又拿起镰刀站起了身,“就算要离开,也要把这些稻子先收完了,好歹是我们辛辛苦苦半年才有了如今收成,就这样扔了不收是要被天打雷劈人神共愤的”

若是红雪会说话,此刻她定是无语

烛渊离开寨心吊脚楼时布诺欲跟着他,却被他阻止,凉凉淡淡道:“到村外山口等着我吧,安平不进外人,你这么跟着我,让村民看到必会引起不安”

他们既然要离开,便不能把不安留给安平,他虽从不在意旁人之事,可是他在乎的人却十分在意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事事先想到她

对于烛渊的话,布诺有显然的震惊,却又很快平静,只点头应了一声“是”,老巫姑则是异常激动地对着烛渊又磕了一记头,“多谢巫神大人惦念安平,苗疆有巫神大人保佑,必将迎来福泽”

布诺微微动容,烛渊却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门槛,“明日辰时,我必出现”

“大人”一向沉稳的布诺突然变得有些焦急,烛渊将脚步在门槛外同微微侧回头,布诺立刻道,“大人,苗疆等不得,已经——”

“我知道了”烛渊抬手打断了布诺的话,迈开了脚步,“那便今日戌时之前,至少让我饱了肚子”

“是,大人,布诺在山口外等候大人”布诺话音落点时,眼前已没了烛渊的身影

烛渊去到他们的稻田时,龙誉已经将整张稻田收割得差不多了,割下的稻杆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龙誉依旧弯着腰在田里忙碌,并未察觉到烛渊的到来,烛渊拿起搁在田垄上的镰刀,朝她走了过去,走近时才看到扒在她肩上的红雪,使得他握着镰刀的手微微一颤,继而淡淡一笑

他的阿妹,其实很聪明

烛渊看着龙誉弯腰忙碌的小小背影,看着那高高的稻杆被她割下握在手中,这些日子见惯了的她认真的画面,平凡而温暖,让他有些不忍搅破,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在田间忙碌的涅了

烛渊始终没有出声叫龙誉,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她将稻子割到头再转回头的时候自己发现他,而龙誉抬头看到好像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烛渊时,生生吓了一跳

“阿哥,你不要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行不行?胆子都快被你吓飞了”龙誉在看到烛渊时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瞪着烛渊抱怨道

“我可不知道阿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我只是往这儿一站就把阿妹的胆子吓飞了?那以后我岂不是得时时提防着阿妹的胆子被我吓飞?”烛渊嘴角含笑,将怒瞪着他的龙誉的涅细细收入眼底,抬手,捏下了她黏在发辫上的稻穗,和声道,“阿妹居然已经和红雪打照面了?”

“我还让小圣蝎欣赏了我们的稻田”龙誉笑着点了点头,眸中的薄怒很快消失,虽是笑着,眸中却带着难掩的哀伤,“她也觉得我们的稻田很漂亮!”

“是么?”烛渊抬手替龙誉解下了她头上包裹着头发的头巾,再替她轻轻拍掉沾在头发上和衣服上的灰,眼神柔和,“阿妹,剩下的我来就行了,我饿了,阿妹先回去为我整些吃的如何?”

“那阿哥想吃些什么?”龙誉微微歪头问道

“米团子,里面醸拌着菌菇的­肉­糜”烛渊不假思索道

“阿哥可真是越来越会吃了”龙誉瞪了烛渊一眼,而后看着四下无人,踮脚在烛渊薄薄的­唇­上啄了一口,笑吟吟地跑了,跑到即将到山脚的时候将双手拢在嘴边冲烛渊大喊道,“阿哥快些回来!我做好醸­肉­米团子等着你!”

“小圣蝎,山外边,怎么样了?”只是龙誉跑着跑着,却笑不起来了,红雪扒在她肩上乖巧地没有动,便是连两把钳子都耷拉了下来,好似蔫吧了一般,龙誉莹亮的眸子顿时黯然失­色­,紧紧抿起了­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慢慢抓紧,“圣山……是不是出事了?”

若不是圣山出事,小圣蝎绝不会是这副涅,若不是圣山出事,小圣蝎也不会出现在安平,她究竟是把事情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收成很好,烛渊分了三次才将收割的稻子背了回来,当他将最后一把稻子堆到屋角时,龙誉替他解下了头上的布巾,把他拉到屋外将他身上的灰尘都拍了拍之后将他往摆放大浴桶的屋子推,“我已经把热水在木桶里倒好了,阿哥快洗­干­净身子,阿哥洗好身子我也正好把晚饭弄好,快去快去”

红雪在龙誉将烛渊往洗澡的小屋推时跳到了烛渊肩上,龙誉又立刻将她捏了起来,点着她的背教训道:“小圣蝎,你这是想偷看我的阿哥洗澡吗?别忘了你可是母的,他是公的”

红雪摆动腿脚挣扎以示抗议,烛渊则浅笑出声,将红雪从龙誉手中解救出来,放到了自己肩上,笑道:“阿妹,红雪看我洗澡可没比你看我洗澡的次数少,而且红雪的儿子都满雾踪了,我们俩,不对味的,放心”

“而且,”烛渊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指着那还留着淡淡红印子的两排牙蝇笑意更弄,“阿妹都在我脸上盖大印了,谁还敢跟阿妹抢?”

红雪嘚瑟地摇钳摆尾,龙誉白了烛渊一眼,“谁看你洗澡了?阿哥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子”

“还有,谁要是敢跟我抢阿哥,我定劈了她”龙誉­阴­­阴­的眼神在红雪身上扫过,­阴­得红雪往烛渊的脖子挪了挪,龙誉再勾了勾嘴角,“小圣蝎,你也不例外”

红雪立刻窜到了烛渊的后脑,龙誉哈哈一笑,又催了烛渊快些去洗否则水要凉了,转身往厨房去了,红雪这才敢慢慢从烛渊后脑勺处爬出来,蔫吧地扒在烛渊的肩上,烛渊则含着淡淡的笑走进了旁处的小屋

大木桶内蒸腾着湿暖的热气,斜阳的光从半掩的窗户漏进,屋内非十分明亮却亮度适宜,浴桶旁稍矮的一张木凳作为踮脚之用,另一张稍高的木凳上则摆放着叠得整齐的衣裤,能清楚地瞧见衣裳的下摆处缀着小指甲盖大小的银铃铛,在错过窗户的日照下闪着点点白光,显然是今日布诺给他的包袱里所装的衣裳

烛渊将红雪放到叠放好的衣裳上,褪了身上衣物,将身子泡入了温热的水中,后颈枕着 ... [,]

(木桶边沿微微往后仰着头,双眸微阖,均匀吐气,那斑驳在他臂上胸前的大小伤痕在热水的浸泡中慢慢变得粉红,与月华白的长发交映着,在微微晃动的水中显得有些狰狞

“红雪,真是不管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你都找得到”烛渊微微昂头轻轻吐着凉淡的气,将手臂枕在木桶边沿上向红雪伸出了手,红雪跳到了他的手心里,沿着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烛渊将身子往水中矮了一分,凉凉道,“其实圣山大乱与我何­干­?苗疆倾覆又与我何­干­?我本就被这个世间所遗弃,让我如何再爱这个世间护这个苗疆?”

“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可以把赤索里给杀了,可是我没有,即便我知道留着他只会让苗疆步步陷入绝境,呵呵,我这是拐着弯在害苗疆,我又怎可能是巫神转世,只怕是煞星转世还差不多”烛渊抬起自己的左手,慢慢旋转,细细看着,自嘲道,“我杀的人无数,我这双手满是鲜血,我能救得了谁?救圣山?就苗疆?呵呵,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还能救谁?”

“我没有博爱仁义之心,没有拯救苗疆苍生之心,没有赤诚热烈之心,我有的,只是一颗只知仇恨杀戮的心,要这样的我来拯救苗疆,不怕我将整个苗疆引入地狱么?”烛渊低低冷冷笑着,红雪仿佛怒了一般,一甩尾巴,将蛰子刺入了烛渊的脖间,然烛渊却是一丝反应也无,只神­色­不变地将双钳大打开的红雪从自己的肩上拿开,放到了手背上,“红雪,我早已全身是毒,何必再生气地对我甩尾浪费你的毒,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而且我觉得这个挺好,一直在这儿住下确实不错”

红雪再一次扬起了尾巴,暗红­色­的身体慢慢变得血红,显然是震怒了,烛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背,淡然道:“红雪,你若是将这个村子的人杀粳你的小主人便绝对不会再回到圣山”

烛渊的话堪堪落音,红雪高扬的尾巴瞬间垂了下来,那慢慢由脚尖向身子中央聚集的血红­色­也慢慢倒了回去,烛渊依旧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红雪,多少年未曾见过你动怒了,我只说了我不可能拯救圣山拯救苗疆,并没有说其他人不可能”

红雪定定看着烛渊,似在等待他没有说完的话

“譬如说,你我都在意的那个人”烛渊说完,连着头部将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中,只余长长的白发在水面上飘散,红雪立刻爬到了木桶边沿上,跳回了那叠得整齐的衣裳上

楼上,龙誉早已将晚饭准备好却迟迟不见烛渊上来,正要下楼去叫,烛渊便出现在了门外栏杆前,龙誉见到烛渊时心蓦地咯噔一跳,有一瞬间的怔愣,只因为她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多以前,他们初次相遇时那个冷冰冰的他

剑眉凤眸,薄­唇­挺鼻,紫­色­对襟上衣,衣摆缀银铃,大裤脚长裤,缠绑腿未套鞋,已然是他大祭司的装扮,除了那本该如瀑的满头青丝变得如被月光染透的霜雪与当初不一样之外,他的涅没有丝毫改变,不管再过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的涅都不会有丝毫改变,想到此,龙誉的心又生生的揪疼

生而不老,这本该是人人艳羡的事情,可龙誉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因为这不是他所想要的,因为这是他所有苦难的印证,如何能让她觉得这是好事,在她眼里,这是天底下最残忍最让她痛心的事

烛渊的发梢上还滴答滴答落着水珠,看着那在他胸前衣衫上晕开的水渍,龙誉从怔愣中回过神,忙跑到屋中拿来­干­棉帕裹住烛渊的湿发,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在凳子上坐好,不无心疼道:“阿哥,不是说了不要让头发湿着吗,你怎么就是不记着?”

“呵呵,不是有阿妹在么?”烛渊无赖一笑,将手肘抵到了面上桌面上,撑着额头,一副享受着龙誉伺候他的涅

龙誉没有和他拌嘴,只动作轻柔地用棉帕将烛渊的湿发擦­干­,再取下头上的小银梳替他将长发梳顺,最后才将桌上准备好的饭菜移到他面前,“阿哥,你是不是快饿死了?快吃吧,我吃过了,要赶些东西,就不陪阿哥吃了”

龙誉将小银梳在头上簪好,看到烛渊捏起一个米团子放到嘴里,她才转身走进屋里,待烛渊吃饱喝足,龙誉还没有忙完她那所谓的事,烛渊便起身到里屋去找她

只见龙誉坐在窗边,借着尚算亮堂的霞光在缝一只厚底黑面鞋,或许是因为她太紧张急切,又或是因为鞋底纳得太厚使得她穿针过来的时候不注意,那粗大的长针便扎到了她的指头上,一颗圆滚滚的血珠瞬间冒上她的指头,越聚越大,龙誉想也没想便将被扎破的手指放到嘴里吮着,由于太过专注,她没有注意到烛渊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看她一针一线将手上的鞋子缝好,最后举起对着窗外的日光笑得满意,正起身欲拿到屋外给烛渊试试,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立刻将他拉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则拿着鞋蹦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将手中刚缝好的鞋推到了他脚跟前

“阿哥,我自己亲手做的,你快穿上试试呗!”龙誉说着,也不等烛渊抬脚便径自把他的脚抬了起来,拍掉他脚底上的灰泥,将她亲手为他缝制的鞋套到了他的脚上,大小正好,龙誉笑得眼眯眯问烛渊,“阿哥觉得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嘿嘿,阿哥快站起来走着试试还合不合脚舒不舒服?”

烛渊看着自己脚上崭新的一双鞋,慢慢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鞋底很厚实,踩着很舒服,虽然鞋面有些窄还有些顶脚,可他觉得已经很好了

“好看,很合脚,也很舒服”烛渊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真的?”龙誉有些不相信,因为她看着鞋面觉得他站起来后似乎有些顶脚,“不行,阿哥你脱下来我看看”

“真的,很好,我很喜欢”烛渊有些反常地将龙誉拉到怀里,轻轻搂着,有些别扭地小声道,“只要是阿妹做给我的,我都喜欢”

龙誉愣了愣,折,笑得甜甜地将烛渊的腰身紧紧抱赚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将声音压得有些沉闷,“阿哥,要走了吗?”

“阿妹若是不想走,我们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这里挺好,山好水好人也挺好,老了还适合养老送终”烛渊浅笑,轻轻抚着龙誉背上的长发

龙誉将双手紧紧抠在烛渊背上,有些颤抖,竟是不知如何启齿,“阿哥,我……”

她也想一辈子留在这儿,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

“阿妹的心早已经不在这儿了,人留在这儿有何用?”烛渊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凉意,但更多的是柔和之意,“阿妹命定里是为苗疆而生的,阿妹的心没有一刻不牵挂着苗疆,苗疆苦,阿妹忧,苗疆乐,阿妹喜,这片几乎与苗疆完全隔绝的深山,注定不是阿妹能汪的地方”

“我喜欢的正是为了心中大义可以不顾一切的阿妹,这是我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我不想让我的阿妹呆在这深山里失去原本的自我,那样便不是我最初喜欢的阿妹”烛渊温和的声音仿佛有一股蛊惑的力量,“去吧阿妹,不必因我而改变自己什么”

她是他生命里的 ... [,]

(阳光,温暖而热烈,不只是因为她爱他,更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他曾经所向往所羡慕的东西,他已是深陷黑暗之人,不想把她身上这些美好的东西也一并毁了,她爱他,就够了

“阿哥,我不会卜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为苗疆而生”龙誉抬起头,目光沉而坚定地看着烛渊,字字铿锵无豫,“但是我知道,我为阿哥而生”

烛渊震撼,身体陡然僵持,良久,将龙誉紧紧搂进了怀里

他知道,她用生命疼他爱他,她远比他敢面对一切

良久,烛渊才松开龙誉,将手里拿着的几只银制新月饰物以及束发带放到了她手中,在凳子上坐下身,“阿妹为我戴上吧”

龙誉点了点头,先拿起一缕他发际线旁的长发,细心地编了一个小辫,再依此在他头上一共编了四根如此小辫,与他所有的发丝一齐在头顶用暗紫­色­的束发带高高绾系好,将其中一只足有巴掌大的叠层银制新月侧扣到紧束着长发的发带上,再将稍小一只镂空银新月倒扣到了他发际线两侧,正正好擦着他的剑眉垂在他额前,最后拿起两只同样为新月的银耳环替他戴到了耳垂上,如此一来,那个二十年来从未走出过蚩尤神殿的大祭司形象又活脱脱地出现在了龙誉眼前

龙誉由烛渊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有些难过道:“阿哥,你这样的打扮,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远”

也让她觉得更心疼,她不想他再回到蚩尤神殿,不想他再回到那个有些他所有悲伤回忆的地方

“要我与阿妹离得近,那就要看阿妹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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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阿妹不会的东西,我来补

( 酉时过半,烛渊与龙誉一齐出现在了村外山口

一架四面垂黑帐的歩辇,歩辇四角分别单膝跪着一名壮硕的青年,还有一名身穿右衽短衣,百褶短裙的年轻女子跪在歩辇前,正神情谦卑地掀开垂在歩辇上的纱帐,龙誉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那一天,在她与阿娘所住的吊脚楼前,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情景

“属下见过大人,恭迎大人回圣山”连同布诺在内,声音低沉却恭谨,烛渊未言一语,只微微弯下身子坐上了歩辇,年轻女子将手中纱帐放下,四名青便年稳稳当当地将歩辇抬过肩,只闻步辇中的烛渊淡淡道一声“走吧”,四名青年便脚步稳健地往外山口的方向走了

龙誉站在步辇后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烛渊的身影被黑­色­的垂帐遮挡赚看他的眼神一寸寸变得冰冷,踏上步辇的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从他们走出这个山口的时候,就注定他们不再是安平的阿水兄弟两口子,而是圣山五毒圣教的大祭司与圣蝎使,不能拥有情爱,更不可相爱的两个身份

龙誉有些怔怔看着黑­色­垂帐中烛渊那朦朦胧胧看不清样貌的影子,心突突地跳着疼,这一走,他们将会永远离开安平,可这是她选择要走的路,不论如何都不会回头,她已分不清究竟是她陪他,还是他陪她了,只知心揪得难受揪得生疼

可,她想与他一起,而不是隔着大祭司和圣蝎使的身份只能远远相望而不能光明正大地一齐出现在人前,那她——

龙誉望着步辇中烛渊的身影,蓦地拢紧了双拳

“圣蝎使,请一齐上路吧”龙誉身旁,布诺看着她只是定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之意,不由沉声提醒道

龙誉将手上的包袱挎到肩上,跟在烛渊的步辇后,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他们简单而来,如今也简单而离,没有带任何衣物,甚至连那匹老马也托给出九一家了,龙誉带走的,只有烛渊给她的木梳和铜镜,以及那两个小陶人

既然注定要成为再无法拾起的回忆,就让它保持原貌封存于美好之中,或许待到将来有哪一日,他们还能见到这曾经最为美好的一切也不一定

她相信,一定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左长老,我阿娘,可还好?”布诺一直走在龙誉之前几步,而出了安平,龙誉心中所惦念所考虑的事情愈来愈多,多得她有些理不出头绪来,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布诺身旁,犹豫半晌才有勇气开口问道

“曾经如何,如今便是如何”布诺没有转头看龙誉,声音冷冷淡淡

“蝉小妹,可也还好?”龙誉又问

布诺沉默,没有回答,龙誉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揪住了胸口的衣襟,微微垂下了眼睑,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些艰难地接着问道:“圣山……苗疆……可还好?”

布诺倏地停下脚步,终于侧过头看着龙誉,一向平淡的眼眸陡然寒意森森,嘴角勾起一记瘆人的冷笑,嘲讽味浓浓,冷笑反问:“圣蝎使,你说呢?”

圣蝎使,你说呢?龙誉本就有些沉重的脚步顿时变得如同千斤重,迈不开,定在了原地,双肩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发颤

“圣蝎使,你可真是会挑时辰,选在苗疆最乱最需要大人的时刻做了那么好的事,真是让我不得不想夸赞你”布诺极少笑,面上除了冷硬硬的表情之外最多的就是蹙眉,如今冷笑起来让人觉得寒从脚起,可怖骇人,他盯着龙誉冷笑,那样的笑容像极了想将龙誉千刀万剐,“我说过,若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一字一句,声声如刃,直刺龙誉的心,让她几乎抬不起头来

布诺冷冷笑着,双手因用力握紧而微微颤抖,若不是她牵系着大人的­性­命,若她不是朵西最牵挂的人,他必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呵呵,圣蝎使也会惭愧也会低头?”布诺突然失控地一把揪住了龙誉的衣襟,使得她被迫抬起头来面对着他,扬起的右手五指如尖勾,只要一挥下便能撕破龙誉的咽喉

他一直以为,暴怒得失控是在曳苍身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暴怒得失控的时刻,甚至失控得想要将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生命中最最在乎的人所爱所在乎的人!

“布诺”前方,步辇没有停下,步辇内的人没有回头,却有凉凉淡淡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却成功地让布诺扬起的手僵赚又瞬间塌下

龙誉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即便她知道布诺是真的想要杀她,即便她的身手足以敌得过布诺,可布诺字字在理,她无从反驳,她是真的惭愧,真的对不起苗疆,因为她知道她半年前那不顾一切后果地带他离开圣山让他从苗疆众人的眼中消失定会让苗疆陷入惶恐不安,布诺恨她,她能理解

“圣蝎使,你不是想要知道这半年来苗疆是什么样,圣山是什么样吗,那这一路出去,就请圣蝎使好好看清楚”布诺用力撒开手,龙誉往后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在地,布诺已拂袖转身继续往前走,“看清楚你让苗疆陷入了何种境地!”

所经之地,荒田,饥民,坍塌的屋房,甚至出现了饿殍,本该平和馨暖的苗疆,竟全然变了样,途经一个本该本该祥和的村寨,本该是丰收欢笑的忙碌季节,如今却放眼萧条,黑鸦旋飞,腐朽之味扑鼻,全然不见了昔日的祥和之景

突然,远处有惊惶的喊杀声起,数十衣衫褴褛的村民举着镰刀锄头追围住了一个面­色­青白的青年男子,钳制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反抗,一名双目圆睁着,眼里尽是恐惧且呼吸急促的青年扬起手中的锄头就要劈向青面男子的脑门!

“住手——!”龙誉大喝一声,飞身上前欲制止,可终是晚了一步,只见锄头落,血花开,浓稠的血浆沾染在锄头上,飞溅在周围村民的脸上身上,竟是诡异的黑­色­!

尸……人?

“住……住手?呵,呵呵……”那举着染血锄头的青年突然转头看向龙誉,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冷笑,慢慢向龙誉走来,带着惊恐与木讷的双眼突然变得狰狞,向龙誉挥起了锄头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他不死我们全村人都得死?他是怪物是怪物!你居然让我们不要杀怪物!那么你也是怪物!你也应该去死!”

“阿陷——!”看到青年高高举起的尖利锄头,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龙誉看着那还滴着黑血的锄头,一时竟忘了闪躲,眼见那锄头就要劈到她的脑门上,只觉一阵厉风扫面,那青年往后跌倒在地,不远处垂在步辇四周的黑纱帐掀起了一角,又缓缓落下

龙誉跌坐在地,圆睁的双眼是满满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慢慢抬起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

尸人暴走了,尸人如从前那样大肆毁坏苗疆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她,是因为她带走了他,是因为她与他一 ... [,]

(齐消失了,是因为他们弃苗疆于不顾,所以,所以……

“啊——!”龙誉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浑身颤抖,仰天嘶喊

“轰——”突然,天际一阵响雷乍起,苍穹黑云翻滚,大雨顷刻而下村民四下散了,唯余那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被剖了心的尸人无声地躺在龙誉面前,乌黑的血顺着雨水躺了一地

龙誉就跪坐在大雨之中一动不动,布诺在不远处的步辇旁冷眼看着,步辇四周的黑­色­纱帐在风中不断翻动,可帐中的人始终没有走出来,一行人,只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龙誉自己站起身

龙誉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大雨中,任冰冷的秋雨冲刷着自己的面庞,冷透她的身体,一颗心仿佛被人扔到了冷冰冰的水里,浮浮沉沉,抓不到浮萍,靠不了岸,冷,无尽的冷意

最终,步辇一侧的黑纱帐被由里掀开,一直在一旁跟随的女子立刻抖开随带在步辇上的蓑衣披到烛渊身上,布诺则将斗笠替他戴上,最后侍女还将一套­干­净的蓑笠递到了他手里,烛渊这才拿着蓑笠走向龙誉,先将斗笠戴在她脑袋上,再将蓑衣披到她身上,一如既往地笑道:“阿妹你这么没用可不行呢,当初和我私奔的时候不就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出现么?”

龙誉艰难地蠕了蠕苍白的­唇­,双肩颤得厉害,却抖不出一句话来

“阿妹想说没想到这一天会是这种涅对不对?没想到后果会是这么惨烈对不对?”烛渊云淡风轻的声音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朦胧,却已够龙誉听得清楚明白,“阿妹终究是太年轻,或者说阿妹的心思终究练不成细致,不过——”

“我不是和阿妹一起从安平出来了么?这么垂头丧气的阿妹我可不待见”从蓑衣斗笠上淌下的水珠滴到脚边的水滩中,溅了烛渊脚上那双龙誉为他纳的新鞋满是泥点子,烛渊自蓑衣后向龙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再说了,苗疆又不是到无可挽救的地步,阿妹用得着这样么?”

龙誉昂头看烛渊,看他带着薄凉笑意的墨­色­双眼,“阿哥早就料到苗疆会如此对不对?”

“呵呵,阿妹你觉得呢?”烛渊浅浅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龙誉的问题,“我说过我是自私的,我想到的只有自己而已,只有相应的代价才能让阿妹真正成长,我也说过,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弱小的阿妹,而且日后若是没了我,阿妹自己该怎么办?”

龙誉的心蓦地一颤,握住了烛渊被雨水湿透得更加冰冷的手,烛渊仍在浅笑,“阿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它不发生它便不会发生,同样,有些事情也并不会因为你不去做而不发生,命定里的事情我们谁也无法改变,我们无法改变命运,可我们却有权利改变自己,阿妹不是想与我并肩而立么?既然决定从安平走出来,阿妹要在这儿折了双腿么?”

“不”龙誉握紧烛渊的手,咬着下­唇­站起身,“我会一直站着的,我爱苗疆,我要守护苗疆,一直一直,可是阿哥,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呵……”烛渊淡淡柔柔一笑,“阿妹不会的,我来教会阿妹,像在安平阿妹教我一样,阿妹永远满不了学不会的东西,我来补,在我死之前我会一直在阿妹身边,因为——”

龙誉忽然踮脚吻住了烛渊的­唇­,将他的话吻在嘴里,而后隔着湿淋淋的蓑衣搂着他,安心满足道:“阿哥,不用说,我知道”

因为,他们早已是一体,会一直一直,陪在对方身边

不远处的四位立在步辇旁的青年和侍女看到这一幕,均垂下了眼睑,让人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布诺眼神虽冷,却无一丝震惊

“走吧,布诺会告诉你苗疆如今的势况,然后阿妹再来告诉我你要如何拯救你心爱的苗疆”烛渊离开龙誉的拥抱,转身之时眸中已无一丝温柔之­色­,脸上始终挂着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浅浅笑意,“还有,阿妹最好连回到圣山后如何面对所有人也一并想好了,我想没有人会欢喜一个拐走他们大祭司的人继续做他们的圣蝎使,而你与我之间的羁绊,一开始就注定不被圣山允许,更不会被教众接受认可”

龙誉看一眼身边的尸人,再看烛渊的背影,咬牙握拳,一副无所畏惧之态,烛渊微微垂下了眼睑,他必须让她足够坚决无情,才能担得起她想担的重任,否则她只会被命运的齿轮压得粉身碎骨

龙誉让自己尽量冷静地听布诺神­色­冷沉地讲述苗疆这半年来的情况

战后之乱与春日时节的反常暴雨本就让百姓陷入慌乱,加之百姓所期待的圣山大祭司没有如他们所望坐上苗王之位使得百姓变得惶恐,于是堵到圣山山脚拜请大祭司下山入王都承王位的苗民愈来愈多,圣山众人一心致力于战后与泥流的善后,才刚刚让百姓稍稍安下心来,他们所的的中原人会趁乱而来之事果然发生了,虽只是死不服输的少数都护军,本就­精­痞尽的教徒以及王军还能勉强抵挡,偏中原武林之争蔓延到了苗疆,使得幽潭草泽之防与王都北边防城岌岌可危,正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此之时,失了蛊王控制的尸人开始暴走,既寻不到制造出他们的主人沙耶娜临死前所灌输给他们的意志要杀的目标,又没有眠蛊的压制,开始疯狂地残杀百姓,昔日的弟兄变身杀人狂魔,纵是教徒狠下心来想杀却已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苗疆一天天鲜血积流

“腹背受敌,已远远超出了大人留给我与曳苍的铜管中的对将要发生之事的假想与应对之法,人人皆盼能救苗疆于水火的大人能出现,再一次拯救苗疆,所以我才不得不违背大人之命,提前让圣蝎带我找到安平”雨势渐渐小了,龙誉的身子早已湿透,布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像是看罪人一般的眼神看龙誉,“所以圣蝎使你说,苗疆如今势况,是不是你一手造下的罪孽?”

“我会赎罪,我会赎下我所犯下的罪孽”龙誉紧紧咬着自己泛白的下­唇­,“我会还大伙一个安定的苗疆,我会把一切毁坏苗疆安宁的杂碎除掉,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把安宁还给苗疆!”

布诺定定看着龙誉,似乎要把她面上的果敢与决绝看出一丝裂痕来,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愿意拿一切乃至生命来守护苗疆的姑娘,勇敢的胆气竟是不输于男儿

“呵呵……”突然,他们前方的步辇内传来烛渊低低的浅笑声,“阿妹,一切不是你有蛮力有胆气就可以解决就可以成功的,要知道,有些时候,只有勇敢可救不了任何人”

烛渊的笑声让龙誉紧紧抿起了­唇­,他说得对,她自己也知道,她缺的正是缜密的心思与对事情后果的所有假想,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害得苗疆变成如今涅

“来吧,阿妹,走到我身边来,告诉我接下来你想怎么办,你要怎么做?”步辇的移动速度放缓,侍女退到布诺身后,龙誉走上前,走在步辇旁,烛渊微微掀帘,一副好整以暇的涅看着龙誉

烛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凌厉之气一瞬间让龙誉觉得面前的他不是平日里那个与她有说有笑的人,而是一个只手就可掌控苗疆命运的尊神,足以让每一个苗民都心甘情愿地匍匐 ... [,]

(在他的脚下,包括她

“以尸人之力对抗中原杂碎”龙誉盯着烛渊的眼眸,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晰,眼神凌厉如刃,可见她对中原人的恨之入骨

“然后?”烛渊等待龙誉接下来的话

“然后——”龙誉将下­唇­咬得紧紧的,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显得异常吃力道,“取尸人之心,毁其心,焚其身”

尸人本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只有这样,才能还苗疆真正的安宁

“阿妹终于是学会真正的狠心,学会真正地抛开那只会祸害的心善”烛渊满意地扬了扬嘴角,“那么,取尸人之心,毁其心,焚其身的事就交给阿妹去做了,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让我做一件事情”

“阿哥要做什么事情?”龙誉不解

“阿妹来,把头靠过来一些”龙誉依言往烛渊更靠近一些,烛渊抬起双手遮住了龙誉的双耳,龙誉不解的眼神顿时变得惊讶,与此同时眉心紧努心也揪紧,烛渊凉淡的声音透过他的指缝传进她耳朵里,“阿妹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银指环的嗡鸣,好似那张开大口的饕餮在歇斯底里地嘶吼一般,令人心惊,令她心痛,不由抬起双手轻罩到了烛渊的手背上

“听到它们在悲鸣对不对?它们饿了,在渴望鲜血了”烛渊眸中的浅笑变得有些黯淡,“否则,它们就要喝我的血了,若是把我的血给它们喝光了,我还怎么陪阿妹呢?所以,这一次,我在前,若是阿妹觉得我杀不­干­净的话,阿妹再补上”

烛渊说完,将自己的双手从龙誉耳边移开,慢慢躺下了身,“阿妹,我累了,想睡会儿,告诉布诺,哪边防线比较需要我们就先去往哪边”

烛渊正要躺下,龙誉双臂搂过了他的脖子,闭眼深深吻上了他薄薄凉凉的­唇­,末了咬破他的嘴角,用力吮吸了一小口鲜血之后才舔舔他的嘴角,松开了他

“我还以为忘了这一茬了正忧郁着呢”烛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破口的嘴角,笑道

“阿哥睡吧,我要催动眠蛊的力量了”龙誉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我会想好回了圣山见了大伙该怎么办的,阿哥放心,我一定会与阿哥并肩而立的”

烛渊浅笑着阖起了双眼,黑­色­纱帐再次垂下,龙誉退回到布诺身旁

苗疆会好的,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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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若是不想大人死,请你止步(二更)

( 横尸,血水,绝望,喘息,愈往北边防城走,见到的景象就愈让龙誉觉得触目惊心,每一步,她都走得极为艰难揪心,悔恨时常漫上心头,她恨自己

尸人已朝北边防城聚集,所经之地,百姓惶惶四散,如见嗜血妖物一般,当他们发觉尸人只是疯狂地朝北边防城聚集而不再杀人之后,皆仰天而泣,高声哭喊巫神来拯救苗疆了,圣山之神来拯救苗疆了!

每每这时候烛渊就会躺在步辇上把龙誉叫到身边,笑着问,阿妹你觉得这个样子像神么?龙誉则笑吟吟地回说像公王八犊子

而离北边防城愈近,龙誉能清楚地感觉到烛渊手指上的银指环嗡鸣得愈来愈厉害,好像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饮到鲜血催促他快些一般,而她也能清楚地看到他在极力控制血­色­侵上他的左眼而使得额上总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每每这时龙誉也顾不得四位青年和是侍女看她的眼神,紧紧将他冰冷的双手握紧,抱在怀里,好似以此能让他温暖能减轻他的苦痛一般

她也才终于知道,这半年来他所隐忍的被千丝引所反噬的痛苦,而她竟是从来不知道他在默默承受这样的苦痛,她以为,只要让他远离圣山他就不会再有苦痛,可是她错了,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而已,如此让她更痛恨自己的无知与后知后觉,这样的她,如何才能与他并肩而立?

而他总是笑吟吟地看着抚着她的头发说,阿妹就是蠢些才像阿妹,太聪明了就不是阿妹了,而且若是阿妹太聪明了,要我何用呢?

龙誉总是咬­唇­不语,很想像在安平那样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可是她知道不可以,她可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却不能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他是圣山的神,如今更是苗疆的神,苗民相信只要有他在,苗疆就会迎来平和,而她,是不被圣山之人允许存在在他身旁的人

他本就是王室之子,是要成为苗王的人,他虽口口声声说他没有救赎之心,可在所有人眼里,甚至在她眼里,唯有他,才能拯救苗疆

她信他,可他总是浅笑摇头说,不,他永远不会是那个救赎苗疆之人,真正的他,只会让苗疆限于杀戮与血海

“大人,北防范围已到,教众知道大人前来,已在前迎候”布诺的声音在步辇外低沉响起,烛渊揉揉带着些许倦意的双眼,在步辇内坐起了身,而后四名青年将步辇平稳落地,烛渊拿过扔在一旁的外衫穿到身上,淡淡道,“是么?那我的蛊民可也都到了?”

“都到了,我已经感觉到了”龙誉补充,“马上就会出现在阿……出现在祭司大人面前”

“如此,就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些杂碎逼得我不得不再一次来到这北防吧”烛渊冷冷轻吐一口气,步辇外的侍女立刻撩开纱帐,烛渊微微躬身,自步辇内走了出来

如月华白的长发在风中轻扬,眼如冰,面如霜,一身象征五毒圣教之­色­的暗紫­色­衣裤,像极像极苗疆所信奉的巫神歌谣中的白发巫神,苗疆的守护圣神,一时震惊了前来迎候的所有人,皆被烛渊那本该黑如墨的白发吸去了五分魂魄

“跺——”忽而,风拂动烛渊的衣摆,那坠在衣摆处的银铃铛迎风而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众人这才回过神,激动不已的呐喊声响破云霄,仿佛要传遍整个苗疆,传到每一个苗民的耳里

他们圣山的祭司大人回来了!他们苗疆的巫神大人降临了!苗疆会在巫神大人的庇佑下迎来平和迎来福泽!

烛渊的出现,震耳欲聋的高声呼喊,顿时让已经萎靡不振的兵士­精­神大振,誓不驱逐中原恶贼绝不倒下!

半年多以前与唐军的交手,龙誉没有到过北边防城,虽然对烛渊深受苗民拥戴有耳闻,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那所谓的拥戴到达何种程度,如今一见,竟是让她难以言喻心中的震撼,也由此可见这半年她将他“藏”起来是一件多么对不起苗疆的事情

而烛渊对于眼前的一切却始终是凉凉淡淡的态度,甚至连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未有改变,而当他登上防城,当他控制着那祸害苗疆令苗疆陷入惊恐惶惶的数百尸人扑向中原狗贼时,原本士气激昂高声喊杀的苗军瞬间沉寂了下来,不仅是因为他能掌控那些在苗民眼里皆为妖物的尸人的可怕力量,更是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仿佛要将眼前以及周身的一切吞噬­干­净一般,使得那前一刻还高呼巫神万岁的苗军下意识地皆往后倒退着,生怕自己会被他身上的戾气所吞噬

龙誉的心揪紧,因为她看到烛渊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她甚或能清楚地听到他手指上的银指环所发出的饥渴咆哮声,以及烛渊嘴角那高高扬起的弧度

“阿哥”龙誉心下紧张,因为她从未曾见过这样的烛渊,让她觉得陌生且有些害怕,正欲上前,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了肩膀,拦下了她正要往烛渊走去的脚步,不解地回头,“左长老?”

“若是圣蝎使不想被大人手上的无形千丝引碎成无数段,那圣蝎使还是老实呆在这儿为好”布诺面­色­沉如霜,眼神显得异常凝重,眉心紧紧蹙着,彰显了他心中的紧张,以至于他将龙誉的肩捏得紧紧的,丝毫不的龙誉那瘦小的肩膀会被他捏碎一般

龙誉刚想说什么,只见烛渊微微侧回头,看着她,深深笑了,而后纵身跃下了城墙,只身跃到了敌军之中,他落地之处的四周,头颅齐根而断,血开如花,敌军惊骇,如见修罗,有人向他齐齐举刀而来,有人惊惶逃窜,可举刀的手臂连被削断,逃窜的顿时失了双腿,温热的鲜血溅到烛渊脸上,让他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也使得他的左边瞳孔愈加猩红

“阿哥——!”龙誉惊呼着扑向垛口,已来不及阻挡烛渊,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触手的只有秋日略带寒凉的空气,一时间,她顾不得思量什么,只双手稳稳撑住垛口也要纵身往下跃!

只因为,她看到他已然红透的左眼,如炼狱的血池翻滚着沸腾的鲜血,不同于她任何一次见到的猩红,这一次,他给她的感觉像是来自地狱深渊,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

“圣蝎使,若是不想大人死,请你止步”布诺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在龙誉耳边响起,这一次,他没有出手阻挡她,却成功地让她停下了欲望下跃的举动,龙誉双手紧紧抠着墙垛,声音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布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冷笑了,重复着龙誉的话,“为什么?圣蝎使居然问我为什么?难道圣蝎使不知道大人双手十指上的银指环需要饮血才能维系吗?难道圣蝎使不知道若是银指环不得饮血便会吞噬大人的骨血吗?难道圣蝎使不知道那十只银指环已是大人生命的一部分吗?难道圣蝎使不知道若是少了那十只银指环大人也一样会死去吗?”

龙誉已经震惊得睁圆了双眼,用手捂住了耳朵以拒绝听布诺说出的话,何其残忍,可布诺却像没有看见她眼中的害怕一般,情绪早已失控,一 ... [,]

(字一句,像要逼得龙誉陷入疯狂才肯罢休,“难道圣蝎使不知道大人为了你而碎裂的那一只银指环付出的是减少几年寿命的代价吗?这半年来,大人双手定是没有沾过鲜血,十指连心,圣蝎使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大人每天都要忍受被千丝引反噬的折磨?如今大人已是忍无可忍才会变得嗜杀!如今只要大人稍加分心,他就极有可能坠入地狱!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布诺已经不再是寻常那个事事平心静气的布诺,字字句句,他皆是咆哮而出,看着龙誉捂着耳朵痛苦地频频摇头,他抢过了站在一旁怔愣不已的兵士手中的长刀逼到龙誉的脖子上,嘶吼道:“若是没有你,大人根本就不需要承受这些不必要的苦痛!我说过,我宁愿你没有出现过!现在,我想杀了你!让大人远离你带给他的苦痛!”

布诺几近疯狂,一时间忘了龙誉是牵系着烛渊­性­命的人,也忘了她是朵西最爱的女儿,只想着只要杀了她就能让烛渊解脱,长刀扬起,在秋阳下闪着刺眼的白光,龙誉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周遭人回过神来扑上前要制止,然却已来不及——

然,就在布诺手中的刀尖要扎到龙誉的咽喉时,他手中的长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赚只听“崩”的一声响,布诺手中的长刀断作数段,有一小段擦过龙誉的脸颊掉落在地,那在龙誉脸颊上划出的一道血痕这才让布诺回过神,惊恐不已地看向城下!

“噗——”防城下,烛渊一口鲜血破口而出,他的脚边叠满唐军尸身,竟是无一活口!

“大人——”布诺大声惊呼

“阿哥——”龙誉在布诺的惊呼声中蓦地睁开眼,飞身扑向城下,扑向烛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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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恶的大叔来二更了,虽然还是没到一万字,原谅叔吧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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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阿妹,我会杀了你的

( 防城下,烛渊一口鲜血破口而出,他的脚边叠满唐军尸身,竟是无一活口!

就在防城上的苗疆震惊得难以言喻之时,那受控于烛渊的尸人竟纷纷举起手中利剑与长刀,秋阳顿时将那染血的利刃照­射­出刺目的白光,所有人,包括布诺在内,一时屏住紧窒的呼吸,莫名惊骇地望着城墙下这一幕,望着他们的白发巫神大人如修罗王者一般站在那染血的森森白光之中,忘了呼喊,忘了相救,甚至忘了呼吸,万物似在一刹那间变得寂寂,唯有龙誉如鹰隼般飞梭在防城与烛渊之间,也唯有她尖锐的呼喊声划破这刹那静寂

就在龙誉脚尖触地时,尸人手中的利刃急速挥下!

“阿哥——!”龙誉双目圆睁,紧抓着胸口衣衫欲控制住那暴动失控的尸人,也就在人人以为那数百染血的利刃要刺穿烛渊之时,那举刀举剑的尸人竟是将那刃尖刺进了自己的心房,一瞬间剖出自己的心握在手中!

血已呈黑,心已止跳,那些尸人便高举着自己早已停止跳动的黑心直直跪在烛渊面前,那样血腥诡异的画面让防城上的苗军既震撼又觉胃中翻江倒海,有人甚至扶着垛口躬身呕吐了起来!

而龙誉也在那一瞬之间定在原地无法再向烛渊靠近,若说他们体内的眠蛊能­操­控尸人已让她觉得震惊,那此刻烛渊以他体内雌蛊的力量牵制她体内雄蛊的力量以束缚她的行动更让她觉得震撼,更多的是惊恐,因为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明触手可及的他却遥不可及!

突然,烛渊微微侧过头,看向只与他有几步之遥距离的龙誉,低低笑了,使得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阿妹,我说过我生来带煞,与我离得太近只会伤了阿妹自己,阿妹看艾这才是真正的我”

烛渊说完,转回头的同时将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抬起,慢慢走向尸人群中,十指倏地绷直,自面前划过,那被尸人托在手心高举过头顶的黑­色­心脏瞬间碎做数块,黑­色­的血溅透他­干­净的鞋子,他脚步所经之处,那碎裂的心脏化作齑粉,尸人之身砰然倒地!

烛渊愈走离防城愈远,也离得龙誉愈来愈远,龙誉看着烛渊的背影,双肩颤抖得厉害,面­色­煞白,苍白的下­唇­被咬得滴出血来,想动却动不了,­干­涸的双­唇­反反复复只喃喃抖着两个字——阿哥

“此时此刻,阿妹还是不要靠近我为好”以免我伤了你

这是烛渊的身影消失在龙誉视线,消失在防城上众人视线中淡淡扔下的一句话,除了龙誉,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阿哥——”龙誉终于负荷不住内心的悲伤仰天悲鸣,心中雄蛊一并嘶吼,冲破了雌蛊的束缚,龙誉便不管不顾地往烛渊离开的方向冲去,一并消失在防城众人的视线中

一直扶着城墙垛口支撑着身体的布诺险些栽倒在地,幸而他身旁的苗军扶住了他,看着掉在脚边的数段断刀,眉心揪紧,面­色­苍白,他方才,竟然,竟然想要杀了她!

布诺无力地倚靠在垛口上,久久失神,大人分神了……大人分神了,大人会……死的……大人会死的!他,他究竟做了什么——?

烛渊在开始变得萧瑟的林间跌跌撞撞地走着,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双手十指因为仍在嗡鸣的银指环之故还在微微颤抖,血­色­的左眼仍在烈烈如火燃烧,仿佛要将整张脸一并灼烧一般,身体如通过有万千虫蚁在啃咬,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山洞,无尽的黑暗,数不尽的毒虫,没有尽头的折磨,冷,透骨的冷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生而不老,伤而不疼,这天下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伤到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非无坚不摧,他始终是血­肉­之躯,会老会死,会伤会疼,只是他习惯了掩饰一切,掩饰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他,甚至掩饰一直向往着日月的他

他生来带煞,需要舔血而活,他这双手,这十只银指环,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必须饮血才能让他的生命维系下去,否则就会被千丝引吞噬慢慢骨血骨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在安平的大半年他隐忍得有多痛苦,可在安平没有鲜血,见不到他便不会失控,可出了安平,苗疆可谓处处可见鲜血,他的身体开始躁动,而当他站在防城之上,看到城下满目猩红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必须大开杀戒才能满足他早已饥渴难耐的双手

他会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在他的双手失控时他随时都有可能伤了他最亲最近的人,所以他杀人时从不让布诺和曳苍出现在他身边

他一直在黑暗的深渊边徘徊,他想,没有谁愿意靠近他接受他,因为没有人愿意承受着时刻都有可能被他拖入黑暗深渊的恐惧,一旦堕入黑暗的深渊,生生世世,必将万劫不复

沙耶娜爱他,他懂,他一直都懂,从他见到她第一眼,她看他的眼神他就懂,可她爱的不过是她眼中所见的他,她臆想中爱而不得而变得美好的他,可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她是他生命的意外,他喜欢这个意外,他在乎这个意外,他想让这个意外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不舍得让这个意外消失更不舍得让这个意外受伤,他宁可伤了自己,所以方才他顾不得自己会被千丝引彻底反噬之危,也要从布诺手中救下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布诺手中长刀的刀尖就要扎破她的咽喉时,他内心是有多惊惶害怕,他不怕他会因她而死,他只怕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可,这样嗜杀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或许她会因此不敢靠近他,呵呵,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害怕自己伤了她

突然,身后有响动传来,烛渊倏地往后扬起左手,头也未回,那自指上银指环饕餮口中的无数无形丝线便向身后那响动处蔓延而去,可当千丝引触碰到那响动之物时,烛渊的手抖了抖,慢慢向后转过身,眸中的冷意慢慢变为无奈

“阿妹,我不是叫你不要靠近我么?”此时此刻已然失控的千丝引既然已出,必要舔血才会收回,虽然已由烛渊强自控制在手以不让它削下龙誉的脑袋,可仍无法完全控制它,只见那无形的丝线将龙誉的脖子勒赚有血珠从龙誉的脖子上沁出,沾染在无形的丝线之上,仿佛要将龙誉的脖子拧断才肯罢休,烛渊笑得无奈,带着七分苦涩,“阿妹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我放不了手,我会杀了你的”

“阿哥,我不怕”龙誉定定看着烛渊,字字铿锵

从她把他放在心上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过各种各样的后果,即便死在他手中,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她欠他太多,她的无知让他承受了无数的苦痛,早已与她所说过的要疼他爱他护他背道而驰,她恨自己,她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她不怕死,可她怕他会因她而死,因为她体内始终有牵制着他­性­命的眠蛊存在

“阿妹何时也这么喜欢开玩笑了?难道阿妹不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么?”烛渊笑得极淡极淡,双手因为牵制着千丝引不让它伤及龙誉而不停 ... [,]

(地颤抖着

“阿哥,我不是开玩笑”龙誉慢慢朝烛渊走近,任他手中的千丝引将她的脖子勒得生疼勒得近乎窒息她也不在乎,她甚或能感觉得到那利如刀刃的丝线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割破她的咽喉,可是她不在乎,她此刻在乎的只有他,其余的,什么她都不要了,她只要他好好的,她只要将他搂在怀里,真真感受他的存在,她不想失去他

“阿妹这是做什么,难道阿妹不要你最最在乎的苗疆了么?”烛渊突然害怕龙誉的靠近,因为她离他愈近,他手中的千丝引就会将她伤得更深,可龙誉却像没有感觉一般,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烛渊,突然笑靥如花地抬头看着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阿哥,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烛渊因为龙誉的话身体猛地一抖,第一次在龙誉面前说出“怕”这个字眼,也使得龙誉身体猛地一颤,继而将他搂得更紧,烛渊没有办法搂紧龙誉,只能淡笑道,“阿妹和我不一样,阿妹还很年轻很年轻,还有很多很多年岁可以活,怎么能死在这儿,我怎么能让阿妹死在这儿?”

“阿哥,我和你没有任何不一样,我也想感受一下生同衾死同­茓­的滋味,和阿哥一起!”龙誉紧紧搂着烛渊,将脸埋在他怀里,颈上的紧窒让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微弱,“可我不想阿哥现在就死掉”

“呵呵,阿妹不舍得我死么?我又何尝舍得阿妹死?我怎舍得阿妹死呢?”烛渊忽然将下巴轻轻搭在了龙誉的头顶,笑得温柔,“阿妹既然不舍得我死,那么我的命便交给阿妹保管了,我现在还不想死,所以阿妹记得一定要叫醒我,我还等着看阿妹如何与我并肩而立,还有,苗疆需要的从来都不是生来带煞心怀杀戮的我,而是心怀仁义深爱苗疆的阿妹”

烛渊说完,阖上了双眼,整个身子的重量沉沉压在了龙誉身上,与此同时,龙誉脖子上的紧窒感消失

“叮——”几声轻微的声响,在烛渊轰然摊下的左手下方,四只银指环掉落在地,皆断裂成了两半!

龙誉小小的身子猛地摇晃,双腿绵软得半跪到了地上,看着那断裂的银指环,无声的泪水在眼眶里泛滥,背过身,要紧牙关想要将烛渊背起,双腿却是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

阿哥,阿哥……

泪水啪嗒啪嗒滴到地上,龙誉非但站不起来,反而被烛渊的重量将背压得愈来愈弯

突然,一双白靴出现在龙誉眼前,替她背起了她用生命来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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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10点半就能更了的,可是文件崩盘,把大叔辛辛苦苦码的字都崩没了,心碎不止一点点,而且重新码的没有第一次码的感觉,哎,感伤……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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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阿哥,我来看你了

( 秋去冬来春至春又去,夏来夏离秋来秋又去,苗疆处处梯田陷入了秋收后的宁静,苗民均乐呵呵地忙着酿米酒晒­干­­肉­迎接苗疆重迎平和后的第一个苗年,圣山近段日子来天天有苗民蹬今年收割的稻米和新酿的米酒以及­干­­肉­等粮食出现在山脚,甚至还有过冬的棉衣和棉鞋,非要亲眼看着圣山教徒收下才肯离开,否则就一直等在山脚直到圣山教徒收下为止

若无圣山教徒,苗疆早已倾覆,若无五毒圣教如今的教主,苗疆早已四处灾难遍地饿殍,这是每一个苗民都深深明白的事情,若是不向圣山表达谢意,他们纵是死也会过意不去,因为圣山救了他们太多太多,尤其是五圣教如今的教主,为了苗疆而失去了至爱之人,这如何不震撼每一个淳朴苗民的心?

一年前,圣山消失半年之久的大祭司化身苗疆的庇佑巫神出现,将苗疆带离了苦难,为苗疆重新带来祥和,可传闻巫神大祭司在只身斩杀完北边防城的唐军之后便消失不见了,可他将五圣教如今的教主送给了苗疆,不仅拯救了苗疆,还把福泽送给了苗疆,护他们不再受中原非人的压迫残害,更还他们家园良田,所以他们才会有今秋的丰收,才会有祥和的苗年

更传闻,五圣教教主所爱之人就是化身巫神的大祭司,为了苗疆而消失不见的大祭司

可对于苗民来说,传闻终归是传闻,他们除了对苗疆的恩人感恩戴德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即便传闻是真,他们也无法让死人复生,即便那是苗疆的恩人

多少苗民请求见五圣教教主一面,可这位恩人教主从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所知道的只是他们的恩人是一名年轻的姑娘,是五圣教曾经的圣蝎使,除此之外,他们对自己的恩人便是一无所知,纵是他们跪求她成为苗疆的王她都没有离开圣山走进王都,即便他们不惜破了男人为王的古来之规,可王都如今除了城防士兵如常以外,其中仍是空空如也

有巫姑说,五圣教教主有心结,解不开心结只怕她永远也不会走进王都,此事,急不得也急不了,于是苗民每每将答谢之礼送到圣山教徒手中之后,总会跪下对林木苍莽的圣山深深磕上三记响头才离开,难免令人欷歔

此刻,人人心弦紧绷了将近两年之久的圣山教徒得了教主之命,也开始在为圣山难得一次才举行的苗年做着准备,然高兴忙碌归高兴忙碌,圣山的防守巡卫依旧如常,幽潭草泽因为去年之事也开始做部署防卫,与苗疆北边防城更是增驻士兵,而因去年厮杀而急剧减少的苗军队还未有征召便已有­精­壮纷纷抢着加入其中,誓要守卫苗疆,一腔热血,天地可鉴,比赤索里在位时的征兵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蝉小妹,你说这军兵要怎么征召才好?”圣山之上,兵器库内,龙誉自兵器架上拿起一把长刀,两指夹着刀刃轻轻慢慢向刀尖滑动,突然在即将到达刀尖时停下了手上动作,将刀柄转了个方向递到静立在一旁的女子,道一声“钝了,磨”,女子将长刀拿过与她身后的一堆兵器放到一齐后,龙誉才又抽起另一柄长刀,叹了一口气,“冬日还好,可若到了农忙的时候,只有老弱­妇­孺而没有­精­壮耕地,也不是办法”

如今的龙誉,仍旧是长辫斜倚肩头,可眉目神­色­却与一年前全然不一样,在那张依然秀美的脸上再也不见丝毫稚气与天地无畏的跳脱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沉静与冷厉的­精­锐,一身黑衣宽脚裤再无一丝少女的味道,除了发间的小银梳与耳垂上的两只银耳环,她身上再无一银饰,简洁­干­净得已不像一个苗疆女子该有的打扮,也为她添了一分冷冽迫人的气息

“阿誉,这再过几天就到苗年了,你既然都让整个圣山欢欢欣欣地准备着过年,你自己就不能也开开心心地好好准备着过个年吗?”林蝉蝉在龙誉将两指夹到她重新拿起的长刀刀刃上时一把将长刀抢了过来,扔回了兵器架上,无奈道,“这些刀枪还是什么好看的,你看看被你拿在手上过的武器有哪把不是要磨磨磨的?既然都要磨,你又何必再一把把摸?而且就算它们需要打磨,也需不到你亲自来验”

林蝉蝉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身旁女子身后的一堆兵器,看着龙誉更加无奈了,“征兵之事,你急也没用,好好过完这个年再认真想不行吗?长安朝廷刚和苗疆定了协约没多久,一时绝不会再攻打苗疆,征兵之法也不差这几天——”

可林蝉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龙誉打断,只见龙誉一手抚在她的肚子上,一边笑道:“蝉小妹,他在动,他在踢我的手”

“……”林蝉蝉显然无奈至极,终是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的林蝉蝉,七个月的身孕让她已然大腹便便,一张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与一年前的她相比,除了胖些之外没有任何改变,依然秀气得让龙誉喜欢

龙誉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当她抬头看到出现在库房大门处的人影时,收回了放在林蝉蝉肚子上的手,不禁淡淡笑了,“蝉小妹,曳苍找你来了”

“曳苍见过教主”一副风尘仆仆涅的曳苍大步走到龙誉面前,恭敬地垂首,林蝉蝉则是在转身看到曳苍的时候有些惊讶,在龙誉开口之前已欣喜地拉住了曳苍的手,高兴又关心地问道:“曳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曳苍看到含笑的林蝉蝉,也浅浅扬起了嘴角,而后才发觉失礼,正要向龙誉说什么,却被龙誉抬手打断,“右长老大人既是刚回到圣山,一路定是累了,那便去歇着吧,不是紧要之事的,明日再说也无妨”

“阿誉你方才不是还说到征兵之事,这种事情我不懂,曳曳既然回来了,你们商量商量?”林蝉蝉一手轻捧着肚子,一手拉着曳苍的手,有些不解地看着龙誉

龙誉微微摇头,“蝉小妹不是消我过个好年吗?那我就过个好年吧,反正也不急在这几天,右长老大人,和你媳­妇­去歇着吧”

“是,那曳苍便明日再向教主禀告今次外出的见闻”曳苍向龙誉再一次微微垂首,扶着林蝉蝉走了

龙誉站在原地,看曳苍与林蝉蝉相依的背影慢慢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看他们跨过门槛时曳苍温柔地提醒林蝉蝉不要绊着了,看林蝉蝉仍旧像从前那样不忌讳任何眼光地搂着曳苍的胳膊

看着看着,龙誉突然垂下了眼睑,拿起了方才被林蝉蝉抢走丢开的长刀,继续认真地用手指验着它是否该打磨了,良久良久,她才离开兵器库

确实正如蝉小妹所说,这些东西,根本不需她亲自来验是否需要打磨,可如今圣山人人都在忙着准备过年,不知何时开始,她不再喜欢热闹,可她又害怕太过安静,她不想自己闲下来,她想要用所有事情把她的心思塞得满满的,这样她才不会去想起令她害怕令她痛心的事情

可,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想起便可以不想的,只要她一安静下来,那些哀伤便会奋力地穿过一切缝隙向她袭来,所以这一年里,她几乎是神思未曾酮地想着如何把 ... [,]

(福泽带给苗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是圣山如今的教主

龙誉看着圣山难得的忙碌之景,淡淡笑着,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眸中的黯淡,龙誉发现,不知何时起,她竟也爱上了这样浅浅淡淡的笑容,好像再也大笑不起来,再也真正开心不起来了一般

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蚩尤神殿,只是殿外早已没有了守卫的教徒,甚至连殿前的石梯上都沾染了厚厚的尘土,这座原本圣山人人敬仰的蚩尤神殿,如今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静静坐卧着,像极了殿内沉睡的那个人

中庭那几尊形象诡异的石像早已被龙誉打碎,崩碎的石头七零八落地堆在地上,庭中的细小溪流也早已­干­涸,露出­干­涸圆滚的石子,杂草在初冬的寒气中仍疯狂地生长,整座中庭,乃至整个蚩尤神殿,好似被荒废了一般,除了后殿

原本乱糟糟的后殿,如今不仅整齐,而且­干­净,那雕刻在墙壁上的图案似乎有人在原本刻痕的基础上又重新刻了一遍,异冲晰,龙誉推开厚重的殿门,将手中火把挂到墙壁上,慢慢朝摆在后殿正中央的竹床走去

曳地床纱,厚软铺盖,床纱之后,软垫之上,一个身影静静躺着,静静沉睡着

龙誉撩开纱帐,在床边系好,在床前跪坐下身,将手伸到被子里,握住沉睡之人软被下的手,将他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温柔地笑了

“阿哥,我来看你了,你今天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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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会怎么样呢怎么样呢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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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我想你,我害怕

( “阿哥,我来看你了,你今天还好吗?”龙誉捧着烛渊的手,将脸颊在他冰冷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笑得温柔,“我来陪阿哥说话了,阿哥有没有怪我今天来晚了?”

“因为我去兵器库了,发现大多数兵器都需要修整打磨了,而且看了曳苍和蝉小妹的背影看得出神了,不知不觉就过了挺久时间,蝉小妹如今七个月大的肚子圆滚滚的,曳苍搂着她的涅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摔了一般”龙誉想起曳苍跨过门槛时小心提醒林蝉蝉的涅,不由笑得更深了,“其实蝉小妹哪有到连走路都会摔跤的蠢地步,曳苍是瞎的”

“不过也好,这样证明蝉小妹没有嫁错人,蝉小妹如今是很幸福的”龙誉将烛渊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贴得紧紧的,“苗疆变得很好,大伙也过得很好,真好”

良久,龙誉才放下烛渊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缠着棉布条的五指,心疼道:“阿哥,今天你的手还有很疼吗?我这就给你换药,可能今天的药会有些刺痛,因为是曳苍炼了大半年才炼好的,我求他炼的,对伤口愈合很有效的,若是阿哥觉得疼了,就忍着点儿,或者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龙誉一边说一边往床头的方向挪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烛渊的脸,期待着他会睁开眼应她一声,就算不睁开眼,就是动动眉毛,她也满足了,可烛渊的双眼依旧阖着,依旧沉睡着,面庞没有因龙誉的话而发生任何变化,龙誉失望地撇撇嘴,像以前那样抱怨道:“阿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小气,就算不睁开眼应我一声,好歹也向我点点头,真是小气吧啦的”

龙誉抱怨完,才转身打开摆在床头矮凳上的木匣子,将木匣子里的­干­净棉布条与剪子取出来,再从怀中取出一只宽口小陶瓶,一齐放到烛渊枕边后,才替他慢慢解开那缠绕在他五指上的布条,待将布条全都解下之后,龙誉突然面露惊喜,抑制不住地激动道:“阿哥阿哥,你手指上的血似乎止住了,也不再流脓水了,你自己瞧瞧看是不是”

“曳苍的药终于有成效了!”龙誉捧着烛渊的手卦激动着,以至于双手有些颤抖,轻轻将烛渊的手移到他面前,也不在乎他是否睁开眼,仿佛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而后才又将烛渊的手收回来,满怀欣喜地用食指在打开的宽口小陶瓶内挖了一小抹半透明的药泥,轻轻涂抹在烛渊的拇指上,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道,“那这次这个药一定能让阿哥指上的口子愈合的,我和阿哥一起慢慢等效果,好不好?”

没有银指环遮掩的地方,皆是血­肉­模糊得可见指骨,如今不再有血脓是不是往外沁,可狰狞的血­肉­依旧像是挣着破口往外翻卷,好像新伤口一般,令人无法想象这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那银指环之下皆是这样的画面,其中折磨,可想而知

龙誉给烛渊手指上药的动作小心且轻柔,生怕她稍一不小心就会把他疼着了一般,只是看着那狰狞的伤口,龙誉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阿哥,你说,曳苍是不是很恨我?他如今虽称我为教主,可我觉得他在我面前从来不肯抬头看我”龙誉替烛渊的五指都涂抹上药泥后,开始用­干­净的棉布条往指上缠,一边低低道,带着自嘲,“也是,他该恨我的,他怎么能不恨我呢,若是可以,我想,他一定会杀了我,布诺也一样”

“因为我害了他们最敬最爱的人”龙誉说着,替烛渊的手中缠上布条的手渐渐有些颤抖,“连我都恨我自己,恨得想杀了自己,又怎能不让别人恨我,因为我害了我最爱的人”

曳苍与布诺说得对,若是没有她,他就不需要承受不必要的苦痛,以至如今都沉睡不醒

可是,“可是,阿哥,我不能死,因为阿哥说过想要亲眼看着我和阿哥并肩而立,因为我还要叫醒阿哥,我若死了,阿哥就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我若死了,就没有人来叫醒阿哥了,而且,我不想阿哥死,所以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那就必须有人要死”龙誉替烛渊包扎好手指后,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软被中,自己则跪坐在床头旁,看着烛渊沉睡的侧脸,凄然一笑,“阿哥,我杀了很多很多人,不只是中原人,还有我所爱的苗人,我的手沾了很多很多的血,很脏很脏了”

“我不想杀自己人,可我想要管住苗疆的军队和圣山教徒,混乱的苗疆不能没有引领之人,我自认不才,可我相信阿哥的话,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杀他们,苗疆永远不会再有平和,我宁可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我也不想苗疆走向覆灭,然后我发现,其实我的心一点也不善良,遇到鲜血便会疯狂”

“阿哥你没有见到,我杀人的那一天,幽潭草泽红了大半,险些让我以为我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一场屠杀,可如今的屠夫却是我”

“我忘了我和大伙说了什么,本来大伙不服我恨我,甚至人人想要杀了我,可在听了我的话后全都扔下刀枪哭了,那哭声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哥应该能想象得到几千男儿的哭声是有多揪心”龙誉说着,将手放到了自己心口处,“也正是因为那哭声,我决定,我一定要当教主,只有当了教主才能服众,即便我知道圣山已经不喜我”

“没有教主没有大祭司的圣山急切地渴望新的教主,即便五位圣使不全,可圣山不能等,苗疆不能等,都护府残军覆灭,即便长安朝廷不震怒追究,都护府也绝不会放过苗疆,而苗疆如一盘恐惧的散沙,不能没有领头人,更再也抵挡不了任何一场战事,我想做这一个领头人,因为我爱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能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阿哥,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成为教主的代价是那么大,我这一双手,沾满了三位圣使阿姐的血,我不想的,可是我又必须那么做,不杀她们,我就必须死在她们手中,而我绝不能死,我身上还桥阿哥的命,我还要把阿哥叫醒,所以我活了下来,我踩着三位圣使阿姐的尸骨活了下来,我成了圣教缺了二十多年的教主”

“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一闭眼就会梦到三位圣使阿姐来向我索命,浑身是血很是骇人,我害怕,我四处逃,然后阿哥总会及时出现救了我,可是我一睁开眼,阿哥还是在沉睡,所以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不敢睡,我想让阿哥抱抱我,可是阿哥你总是没有搭理我”

“我翻遍阿哥这个后殿的书,知道了拯救苗疆之法,甚至不顾曳苍与布诺的仇视与他们商讨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有今秋的丰收和大伙脸上的笑容,阿哥你知道吗,看到苗疆如今这样,我很开心很开心”

“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受整个苗疆百姓之请以苗王的身份接受了长安开出的条件,要么选择继续开战,要么选择让唐军驻进苗疆,日后若是唐军向西南出兵之时以苗疆为道不得抵抗,否则立刻踏平苗疆,我选择了后者,因为苗疆再也打不起了,而中原却可以再打十次乃至几十次都不在话下,阿哥,你说我除了能选这条 ... [,]

(路还能选择其他路吗?”

“我恨中原人,我也知道苗疆的所有人都恨中原人,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苗疆和中原打不起了,所以对于我选择的条件没有喧闹,全都默默地忍受了,只要中原人不犯苗疆,苗疆便可当他们不存在,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和长安来的使臣斛旋,少驻兵不扰民,若是有唐军伤及一个苗民,纵是苗疆倾覆,苗疆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中原开战,使臣应了,我也心安了些”

“可总有一天我定会将中原人全数赶出苗疆,如今苗疆势弱,便先忍气吞声,纵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守住苗疆,我要向阿哥证明,我不弱鞋我有资格与阿哥站在一起”

“可是阿哥,我的心总是安宁不下来,只要苗疆有中原人存在,我就安不下心来,空着的王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军兵不知道怎么征召,赋税不知道怎么收,这些我都不知道,这些,我想阿哥都会知道,可阿哥你为何都不舍得给我一个意见,为何都不舍得和我说一句话呢?”

“阿哥,这一年我觉得我变了很多很多,想事情会深思熟虑了,也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不在乎不注意的东西,我护住了苗疆,让大伙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所以阿哥,你觉得我配站在你身边了吗?我觉得自己配了,可为什么你还不睁开眼呢?”

“阿哥,这些话我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说得我自己都觉得烦了,阿哥若是醒着,定要嫌弃我了,可我就是怕阿哥听不到我说的话,所以一遍遍重复给阿哥听,我不怕阿哥嫌我唠叨嫌我烦,我想听阿哥开口嫌弃我的声音”

龙誉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烛渊的嘴­唇­,鼻子,眼睛,最后停顿在他的眉毛上,只见那本该墨黑的剑眉,如今与他头发一样的月华白,从他沉睡的那一天起,他的双眉便也变作霜­色­

“阿哥,阿哥,我想你,我想你了啊……很想很想,你为什么还没有睡够,你为什么还不舍得醒来?”龙誉最后将头抵着烛渊的耳朵,将脸埋进了自己搭在床上的臂弯中,声音颤抖,“不要再留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我怕我应对不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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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总是欠字的苦逼老脸大叔,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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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我梦到阿哥不见了

( 龙誉趴在烛渊枕边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她睡得极不安稳,双手紧紧揪着手下的软垫,眉心拧得紧紧的,呼吸声很是急促,似乎梦靥了

“阿哥,阿哥……”龙誉在梦靥中喃喃,而后蓦地睁开眼睛,惊叫道,“阿哥!”

殿内静悄,门边墙上的火把早已熄灭,整个后殿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唯闻龙誉方才惊叫声的回音与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双眼还没有适应黑暗之时连忙伸手往前摸索着,直到摸到烛渊的身体时才稍微缓了一口气,而后紧张地颤抖着手往软被下摸索去,握住烛渊的手,捧在手心里再贴到脸上­唇­上,在黑暗中感受她所熟悉的独属于他的冰凉温度,慢慢地心才静下来,良久,才将烛渊的手放下,站起身拖着发麻的双腿挪向门边,将火把从新点上时才发现外边已是深夜

“阿哥,我做噩梦了”点燃火把后,龙誉又拖着发麻的双腿回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再一次握住他的手,卦呢喃道,“我梦到阿哥不见了,我梦到我和阿哥一起走着走着,然后一阵风吹过,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痒,不由抬手揉揉眼睛,可我把手放下来之后却不见了阿哥,我找遍所以的地方,不论我怎么找怎么喊都没有再见到阿哥”

“我慌极了,所以我被吓醒了,看到阿哥还在我面前我才安心”龙誉习惯地将脸贴到烛渊的手心,感受他的存在,眼神极为哀伤,带着担忧害怕,“阿哥,这只是一个梦,阿哥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会突然就消失不见的,对不对?”

“我知道阿哥最好了,绝对不会丢下我自己的”龙誉说着,俯身轻轻趴到了烛渊身上,双手抱着他的双肩,隔着软被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与他左手五指十指相扣,而后卦笑了,有些傻气,“虽然在别人眼里阿哥的眼神很吓人,虽然阿哥杀人从不扎眼,虽然阿哥总是小气吧啦的,可我知道阿哥其实很温柔很温柔,所以阿哥绝对不会丢下我自己一个人的,对不对?”

没有所期盼的答案,整个后殿只有龙誉低低的呢喃声,好像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对烛渊说,尽管这一年来他从未答复过她一句,她仍旧乐此不疲

“阿哥,棉被盖得还舒服暖和吗?”隔着软被在烛渊身上趴了片刻,龙誉坐直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烛渊的双肩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会冷着一般,神­色­心疼爱怜,“我知道阿哥怕冷,所以我央崎棉找人钉了新的棉被,阿哥若是觉得不够暖和的话我再为阿哥添一床被子,这样阿哥就不会觉得冷了”

“阿哥,对不起,虽然我自信我的体温比任何被子都要暖,可是我却不能总是陪在阿哥身边,阿哥会怪我吗?”龙誉喃喃自语,自说自笑,“我知道阿哥不会怪我的,因为我若是一直腻在阿哥身边,拿什么来站到阿哥身边呢?”

“哈,我怎么突然间这么多愁善感起来,可能是今天看见蝉小妹和曳苍的背影有些触动有些心酸,想着若是阿哥醒着的话也会有这样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可阿哥说多愁善感不适合我,我也觉得多愁善感不适合我,矫情,对吧,阿哥?”龙誉说着笑着,又趴到了烛渊身上,将脑袋凑到他冷冰冰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还有艾阿哥,圣山也要过苗年了,我允许的,圣山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苗年了,总是像阿哥这样冷冰冰的会把人憋死的,偶尔热闹一次也挺好,大伙这几日瞧着不知道有多高兴,自从见了我杀人之后,大伙见着我都是恭敬着甚至有些惧怕着,这几日大伙会偶尔冲我笑笑,那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回到了以前没有到圣山之前的日子,见到的所有人都是和气亲切的”

“还有还有,山下的百姓给圣山送了好多好多东西,说是感谢圣山救了苗疆,嘿嘿,还顺带感谢我这个所谓的教主救了苗疆,还非要千恩万谢的,阿哥你知道我最受不得这种,然后我又想,若是阿哥在,阿哥一定会坦然自若地受之无愧,阿哥,我猜得对不对?”龙誉笑着抬起头,将下巴蹭到了烛渊的下巴上,用自己的下巴来回摩挲着他下巴那短小的胡渣,笑嘻嘻道,“阿哥其实就是个大厚脸皮,从来不会羞也不会脸红的,比我的脸皮不知还要厚上多少倍”

“阿哥,再过两天就到苗年了,我还没有和阿哥过过苗年呢,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嘿嘿,想想就觉得期待”龙誉将双手穿过烛渊的后颈,垫在他的脖子下方搂着他,任自己的长辫垂落在他的颈窝里,兴奋地笑着,“所以,阿哥你会不会选择在苗年那一天醒来,给我一个惊喜呢?”

“阿哥不说话,我就当阿哥答应了,阿哥若是食言,就会变成真的王八犊子!”龙誉轻轻戳着烛渊的鼻尖一副威胁的口吻道,而后又勾起了弯弯的嘴角,俯身在烛渊冷凉的双­唇­上吧唧一口,“说好了的,阿哥答应了可不能反悔的!”

龙誉认真看着烛渊的眉眼,看着这一张她看了不知千百遍,其实早已一点一滴都完全印刻在她脑海中的面庞,将双手从烛渊脖子下抽离,继而轻捧住他的脸颊,微微闭眼,给他一记最温柔爱怜的吻

“阿哥,这两日我可能没有时间来陪你,那还是照旧先让她陪着你好不好?”龙誉一边说,一边从宽袖中拿出一只小陶人,轻放在烛渊枕边,“就当做我陪着阿哥,我也会让小陶人阿哥陪着我的”

“两天,就两天,两天后的苗年,我一定会陪着阿哥一起度过的!”龙誉咬了一下烛渊的下­唇­,再替他掖了掖被子,熄了墙上火把,关上厚重的殿门,离开了后殿

只是在龙誉将殿门完全阖上的瞬间,她脸上伪装的笑容刹那崩塌

两日时间过得极快,恍如折即逝,圣山热闹得几近沸腾,高亢的歌声,浓醇的酒香,烈烈的篝火,将一向平静清冷的圣山点染得暖融融,所有人尽情地欢笑着畅饮着狂舞着,皆要借这一个喜庆的苗年将所有的不快与不幸驱除,以隆重的祭祀与虔诚的心请求神明将平和与疙赐予苗疆

与这苗年的热闹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孤独清冷的蚩尤神殿,静卧在初冬的苍山之中,像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安静却无人敢近,此时此刻,却有人远离那片喜庆的喧闹而匆匆走向这清冷的蚩尤神殿,手中的火把因风而忽明忽暗,与远处总殿前那一片堂亮形成强烈对比,显得孤独寂寥,而在这样欢喜的日子,无人会注意在早已被禁止踏足的蚩尤神殿范围内会有火光人影出现

喜气洋洋的总殿前,篝火连片,几乎将整个黑­色­的苍穹都映亮,芦笙声,陶碗碰撞之声,女子的歌声,男子的笑声,无一不显出整个苗年带给圣山的欢快

此刻,林蝉蝉正紧张地四处张望,像在找寻着什么一般,因着紧张,她将坐在她身旁曳苍的手抓得紧紧的,“曳曳,阿誉呢?你有没有见到阿誉?”

曳苍神­色­温柔地看着林蝉蝉,将手放到她滚圆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并没有回答林蝉蝉的问题,林蝉蝉将眉心蹙得紧紧的,用力拍掉了曳苍的手,作势就要站起身,“我去找阿誉”

“林小蝉,你给我坐下来,你现在可是一 ... [,]

(个身子两个人,别还总像个小娃娃一般蹦走”曳苍在林蝉蝉要站起身的一瞬间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再没办法站起身,只能怒瞪着曳苍,只听曳苍不冷不热道,“教主不是小娃儿了,想去哪儿是她自己的事,而且教主有的是身手,还用不到林小蝉来的她”

“曳曳,你就不能不恨阿誉?”林蝉蝉被曳苍搂着双肩没办法再站起身,只能静在他面前安静看着他

“林小蝉,今天大过年的,你就不能不­操­心别人的事情?”曳苍轻轻拧了拧林蝉蝉的耳朵,而后将她搂到了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上,“说些其他的,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你胡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平时听着觉得吵耳,现在倒想听听”

林蝉蝉倚在曳苍的怀里,没有再继续龙誉的话题,而是轻轻唱起了一支歌谣

林蝉蝉的声音很轻,温馨柔暖的感觉,让曳苍带着七分冷冽的眼眸瞬间柔和了下来

曳苍没有认真听林蝉蝉唱的词是什么,只是静静地搂着她,看围在篝火旁的教徒高歌起舞,看他们高举陶碗,看眼前热闹喜庆的画面,火光晃动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在远离热闹的某处,龙誉背上背着一大只包袱,右肩上还挎着一只稍小一些的包袱,左手提着一只大竹篮,右手举着火把,正匆匆走往蚩尤神殿

------题外话------

大叔今天从早上6点半一直忙到到晚上6点半,昨晚才睡了4个小时,等下又要去学校给学生当陪睡,明天继续苦逼地6点起,继续忙一整天,要脑脱水死了,所以只能继续当欠字大王,哎,大叔先滚去学兴,没时间给姑娘们的留言回复了,明天晚上再一一回复,祝大叔路上不要被打劫,哈哈,滚了,第一次写这么多题外话,不要嫌弃大叔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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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我还没死呢

( 龙誉将后殿的殿门完全推开,将肩上的包袱扔到烛渊床前,将竹篮搁到地上,在四周墙壁都悬上点燃的火把使得整个后殿都堂亮起来后,回到烛渊床边,坐在床沿上,将扔在地上的稍大些的包袱拿起来放到腿上,一边打开一边对烛渊道:“阿哥,我没有当骗子,我来和阿哥一起过年了”

“阿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龙誉笑眯眯地将腿上的包袱完全打开后,先是定定看了烛渊片刻后才猛地将双手扬起,只听“跺跺”的声音轻轻响起,龙誉开心道,“阿哥瞧!新衣服!”

“以往过年,阿娘都会为我准备新衣,所以,我也为阿哥准备了新衣!”龙誉扬起的双手中拿着一件黑底暗紫边,衣摆缀小银铃铛的左祍上衣,将上衣的正面凑近烛渊面前,还特意抖了抖让衣摆处的银铃铛响得更清晰大声一些,卦笑嘻嘻道,“阿哥你瞧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烛渊沉睡无反应,龙誉只当他已给了自己回答一般,将上衣放了下来,又拿起裤子甚至里衣一一往烛渊面前凑过一遍,最后一下一下地抚着衣领上那针脚算不上细密的纹饰,脸上虽是笑着,却难掩眼眸深处的哀伤,“这一年多来,我都没有空闲为阿哥准备过新衣,所以这个苗年我要为阿哥准备一套新衣,或许阿哥穿了新衣开心了就会醒来了也不一定”

“我想亲自织布的,也亲手织过了,可是阿哥你知道的,我这双手连针都拿得不太稳,织布对我来说就像登天,我砸坏了三台机杼之后终于放弃,阿娘也不敢再让我碰她的机杼,所以,嘿嘿,布是阿娘帮我织的,衣裳虽也是阿娘教我缝的,可却是我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的,虽然和阿娘的手艺比起来我的还差得很远很远,可我就是想亲手为阿哥缝一身新衣,所以就算我缝得不好,阿哥也要穿!我喜欢阿哥走起来衣服上的小铃铛发出的跺跺声,所以我还特意缝上了小铃铛!”

“阿哥你看我多体贴温柔,连里衣袜子甚至绑腿都给你做好了,阿哥你睁睁眼看看我做得如何呗,若是你嫌弃我的手艺我也忍着不和你争,阿哥你再不睁开眼,我就把你的头发拔光,让你变成真正的秃驴!”龙誉说着就去扯扯烛渊的头发,可看到那纠缠在她手上的白­色­发丝时,她还是松开了手,撇嘴道,“还是算了,我实在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阿哥秃驴的涅,肯定很丑”

“阿哥阿哥,来,穿上我为你做的新衣试试呗”龙誉松开被她揪在手中的烛渊的长发,转而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扶坐起身,自己则抵在他的身后以防他的身子往后仰倒,拿过放在软被上的上衣,从他身后抱着他,先抬起他的右手,将袖管往他手臂上套,一边解释道,“阿哥知道我的手艺的,缝这身衣服我缝了很久很久,从刚刚入夏时我就开始准备了,竟然整到前两天还没有缝完,所以这两天我又赶着继续把它们缝好去了,不知道被针扎破了多少次手,怕今天让阿哥穿不上,所以这两天都没能来看阿哥,衣裳也还是今天白日才缝好的”

龙誉替烛渊穿好了上衣,系好了盘扣,再接着替他套上裤子,最后替他缠好绑腿穿上袜子时,龙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在她拿来的包袱里翻找,突地翻出了一双厚底黑面布鞋!

“阿哥你瞧,我连鞋子都有准备的!阿哥也试试看合不合脚!”龙誉将因沉睡而身子歪斜无力的烛渊挪了个方向,让他面对床外的方向坐在床沿上,让他的双腿垂在床边,然后自己在他身边蹲下身,将手中的黑面鞋往他脚上套,有些歉意道,“上次在安平的那双鞋我没有纳得好,阿哥穿着磨脚又顶脚不舒服了也不和说一声,还是我后来为阿哥拖鞋时自己发现的,所以这次我又重新纳了一双新的给阿哥,肯定比上次那双穿得舒服”

“好了,阿哥的新衣穿好了!”龙誉为烛渊穿上一身新衣后就蹲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腰打量着他,笑吟吟的,“紫­色­和黑­色­搭配真的很适合阿哥,好看!艾对了,我要帮阿哥梳梳头!”

龙誉突然从烛渊面前蹦起,踢了脚上的鞋跳到撞上,挪到烛渊背后,从自己头上取下在安平时烛渊送她的那把木梳,替烛渊动作轻柔地理顺已长过腰间的白发,每梳一下,她的心就愈疼一分,一个不小心便揪到了烛渊的头发,使得他无力的身子往旁歪了歪,就要侧倒在床上时,龙誉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阿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没有弄疼你?”龙誉从后搂着烛渊,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冰凉的体温隔着衣衫透到龙誉脸上,使得她下意识地将烛渊搂得更紧,良久,才慢慢松开他,继续帮他梳头,然后简单地在他背后松松地编了一根辫子,再替他别上了银耳环,最后龙誉才又跳下床,重新蹲在他面前端详他,而后满意地点点头,“阿哥若是能稍微黑些像些男人的肤­色­,就完美了!不过就算阿哥还是白面小男人,我还是喜欢阿哥!”

“还有还有!”龙誉还是喜欢一惊一乍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一脸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的涅,转身解开那个稍小一些的包袱,抖出了一件白­色­狐皮大氅,在烛渊面前抖开,一脸得意道,“新斗篷,阿哥喜不喜欢?不过这个倒不是我亲手做的了,狐皮是我找猎户换的,然后是我让阿娘帮我做的,嘿嘿,我怕我毁了这些狐皮,因为白狐皮实在难找,要是毁了就不好办了,想着阿哥这么爱漂亮­干­净,一定会喜欢的,来,我为阿哥披上!”

就在龙誉正要将狐皮大氅披到烛渊肩上时,又突地乍起,将大氅反手扔到了床上,转身急急忙忙地跑到殿外,然后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中等大小的木桌,擦得­干­­干­静静后将方才放到地上竹篮提到木桌上,一边揭开竹篮盖一边挠挠头,自我抱怨道:“怎么就将最主要的事情给忘了呢,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竹篮里,是还冒着些许温热之气的饭菜,龙誉将盛放在里面的饭菜一碟一碗地在桌子上放好,拖了一张有靠背的椅子摆到桌子旁,才转身走向烛渊,将他拖抱着挪到桌子旁,让他坐在了椅子上,将一碗盛得满满的米饭移到他面前,然后龙誉才将一张凳子搬来放到与椅子并排的地方,自己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阿哥,这是我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来弄的饭菜,趁着它们还没有完全凉透,阿哥赶紧吃些吧!”龙誉含笑说着,烛渊只是低低地吹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紧闭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龙誉便拿起摆在他面前的碗筷,“阿哥不想自己动手是吗,那我来喂阿哥吃好不好?”

龙誉正要夹菜来喂烛渊时,突然又撇下了筷子猛地站起了身,激动得让凳子都往后翻倒在地,只见她又去翻她带来的包袱,一边翻一边紧紧皱着眉,“怎么能将拜祭祖先神明的事情忘了就先开吃呢,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害怕他不会醒来害怕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怎么可能不醒来,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他一定会醒来的,她要信他的,不能怕,不能怕……

龙誉将原本摆在烛渊床头前的小竹几搬到殿外廊下,接着把装在包袱里的香纸蜡烛抱出来,将这些东西 ... [,]

(一一取出来放在小几上,一一摆好,然后竟然捧了烛渊占卦用的小香炉放到小几上,先将蜡烛点燃Сhā在香炉上,然后转身将殿内桌上的大碗酸鱼端出来,摆在香炉后,最后取了三支香,捏紧,在烛火上点燃,握着底端,面对着中庭在小几后合膝跪了下来,闭眼,内心虔诚地祈祷神明以及祖先的保佑

保佑苗疆安好,保佑她的阿哥快快醒来

龙誉这一跪,就跪了良久良久,似乎有很多很多事情要祈求神明和祖先保佑一般

这本该是一个热热闹闹的苗年,而她选择了最清冷的方式来度过,因为她放不下她的阿哥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冰冷黑暗的蚩尤神殿中,所以她推却了圣山众人对她最盛情的邀请,而且,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浅薄纯粹的龙誉,她已经融不进他们了,她也已慢慢远离了曾经最喜爱的热闹

或许是爱屋及乌,他不喜欢热闹,所以她也跟着慢慢喜欢不起来了,又或许是她靠不近热闹,所以慢慢地变得不喜欢了,不过怎样都好,只要他能醒来,只要他能睁开眼看她,只要她能再听到他开口叫她“阿妹”,让她放弃什么失去什么,她都愿意

神明,求求您,让我的阿哥醒来吧

龙誉对着香炉里袅娜而升的烟深深地磕了一记响头,久久不抬头

“阿妹,我还没死呢,还用不着阿妹对我又烧香又磕头的”突然,一道带着无奈口吻的低低浅浅叹息声从龙誉身后传来,“阿妹居然还为准备了寿衣,还帮我穿上了,真是做得到位”

龙誉的身子陡然一抖,保持着磕头的动作僵住了

------题外话------

大叔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和姑娘们说,苗年和我们的新年不一样,不是在12月底,而是在农历的10月份,秋收之后

大叔已经疯狂地欠字了,大叔要接近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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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我以为阿哥不要我了

( 香炉里的香火袅袅而升,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听到了龙誉心底最深处的祈求一般

阿妹,阿妹,她似乎听到了她的阿哥在叫她,可明明是她最喜欢最期盼的声音,而她却不敢回头,她怕这是她臆想中的虚幻,她怕她一回头一切如常,她怕她一回头连这一声阿妹都不再能听到

她害怕,她害怕失去,她害怕再失去他,她怕自己一旦回头而这一声阿妹只是虚幻,她就再也承受不住这孤独清冷的苦痛折磨

她想要她会说会笑会唠叨的阿哥,她想要疼她爱她的阿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与她说话,她还奢侈地想她的阿哥会伸出手抱抱她

她害怕,她不想这一切都是奢想

“我都说了我还没死,不需要阿妹给我烧香磕头,阿妹怎么还跪着呢?”忽有轻轻浅浅的银铃声响起,低沉而略带懒散沙哑的声音在龙誉身后离她愈来愈近,“啧啧,阿妹居然还用我占卦用的香炉来Сhā香烛,就不怕神明不但不把我保佑醒,反而把我保佑死么?”

一双厚底黑面鞋的鞋尖出现在龙誉低垂不敢抬起的视线中,使得她的身子骤然绷紧,放在膝上的双手颤抖不已,最后用力抓着自己的双膝,以她最大的勇气转身,继而慢慢,慢慢地抬起头

黑面鞋,白袜,白绑腿,紫边宽脚裤,小银铃铛,左斜襟,月华白的发丝,白皙的脖颈……

龙誉由下往上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在触及对方的脖颈时,身体颤抖得厉害,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再往上瞧,双手将自己手下的裤子紧抓得几乎要抓破

“阿妹抬个头抬得这么吃力这么久,还是我蹲下来让阿妹看比较快还比较省力”只听一声无奈的叹气声,龙誉眼前的人屈膝,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了身,顺带一边感叹,“阿妹还这么年轻脖子就出了问题,这可怎么是好?”

龙誉的视线因为对方的突然蹲身而跟着往下滑,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她的双手深深抠进了自己的腿中

薄薄而微微扬起的­唇­,挺拔如刀削斧劈的鼻梁,含着笑意的深墨­色­瞳眸,与头发同一­色­泽的剑眉,比以前更加尖瘦的下巴,­干­净的脖颈,宽阔的双肩……

龙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烛渊,将自己的下­唇­咬得更用力更紧,将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慢慢抬起,慢慢靠近烛渊的脸膛

“阿妹把自己的下­唇­咬这么用力,是想要咬掉么?”烛渊想要抬起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可只是微微动了动五指便改做抬起右手,用拇指将龙誉那被她自己蹂躏的下­唇­从她牙齿下掰出来,懒懒笑道,“阿妹要是把自己的下­唇­咬掉了变得丑了的话,我可就不喜欢阿妹了”

就在烛渊将龙誉的下­唇­掰下的时候,龙誉的指尖正正好碰到他的脸颊,却在碰到他的脸颊时下意识地稍稍缩回手,而后才又大胆地继续伸出手,捧住了烛渊的脸,让她颤抖的掌心轻贴在他的脸颊上,拇指指腹一点点抚过他的眉眼,鼻尖,嘴角,紧紧抿住了双­唇­,而后双手猛地从他脸上离开转而环向他的脖子,扑向了他怀里!

像是没有预料到龙誉的举动一般,烛渊被她这么用力一扑往后跌坐在地,用右手撑住地面才让自己没有呈仰躺状,浅笑抱怨道:“阿妹把我压这么用力还将我的脖子搂这么紧,是想让我断气么?我可不想刚睁眼又睡过去”

烛渊说着,还佯装呼吸困难地咳了两声,龙誉没有将他松开,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龙誉紧紧搂着烛渊的脖子,将脸埋在他冰凉的颈窝,用力吸了吸鼻子,张口,对着他的脖颈像泄愤一样狠狠咬了下去!

“嘶——”烛渊倒吸一口凉气,“阿妹嘴下留情,你这是要把我的脖子咬得撕破么?是不是阿妹太久不得咬我,牙齿痒得很?那阿妹觉得我的味道如何,有没有变?是否还和之前一样?”

“王八蛋!你臭死了!全变味了!”龙誉一边咬着烛渊的脖子一边恨恨道,鼻尖酸涩得厉害,也将烛渊搂得更紧

阿哥阿哥,她的阿哥醒来了,醒来了……他真的在这个苗年给了她一个惊喜,天大的惊喜,她爱极了这个惊喜,可她也害怕这个惊喜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她害怕这个梦消失,所以她要将这个惊喜搂得紧紧的,即便是梦,她也能好好感受他的存在

“臭?全变味了?”烛渊嘴角的笑容有些塌,微微蹙起了眉,不忘抬起衣袖放到鼻底嗅嗅,眉心蹙得更紧,“好像真的有些变味有些臭,可阿妹既然嫌我臭又为何把我搂这么紧搂得我快断气去呢?”

烛渊的话刚刚说完,便被两瓣温温润润的­唇­堵住了嘴,惩罚似的将他的下­唇­又啃又扯的,最后龙誉叼着他的下­唇­恶狠狠地瞪着他,凶神恶煞道:“我就是嫌阿哥臭,就是要把阿哥搂到想断气又怎么样?谁让阿哥睡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

龙誉说到最后,高扬的眉毛慢慢垂下,鼻尖酸涩得更加厉害,继而松开了烛渊的下­唇­,再一次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变得哽咽,“久到我以为阿哥不要我了……”

一年多之久,她独自面对一切一年多,却感觉像十年之久,感觉他不在她身边十年之久……

“王八犊子,我从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嗜睡这么能睡!我打你咬你,你就是不舍得醒!”龙誉将脸埋在烛渊的颈窝中,一下低声一下高声,一下平静一下高昂,情绪起伏不定,“阿哥你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吗,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掐醒帮我出主意吗?”

“啊啊啊啊啊王八蛋王八犊子!你为什么睡这么久这么久!明明是你让我把你叫醒的!可为什么我叫你那么多次你都不醒!你耍我玩的是不是?”龙誉对着烛渊的背后又挠又捶,本就大力的一双手打在烛渊背上,在静寂的中庭发出沉沉的“邦邦”声,完全没有小女儿家所谓的绵软似挠痒一般小拳头,一时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只知道把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气撒在烛渊背上,“阿哥是不是知道了我想把阿哥的头发拔光让阿哥变成丑陋的秃子,阿哥怕自己太丑陋,所以才肯醒来?”

“阿妹,不要把你自己当成一般姑娘,也不要把你的拳头当做小绵羊,你再多揍我几下我就要吐血了”烛渊抬起撑地的右手扶住龙誉的肩膀,拧眉浅笑,“我的小野猫阿妹是不是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不仅把爪子牙齿磨得更尖更利,还偷偷地把拳头也练更结实了?打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练的话我就死了”龙誉本是又扬起了拳头,却在要落到烛渊背上时打开了拳头,转为重新紧紧搂住了他,“从前我不怕死,可是现在我很怕死”

若她只是她自己,她可以仍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可她不再是她自己,她的命还牵系着她最爱的人的命,所以她怕死,因为她不想让他死

感受到龙誉浑身轻微的颤抖,烛渊单手环着她的肩,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垂下,低沉的声音没有了玩笑,带着三分苍凉三分歉意,“阿妹,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 [,]

( 龙誉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点了点头,烛渊看着黑沉沉的苍穹,声音幽凉,“我睡了多久了?”

如今是已经变得冰凉的天,他记得他失去意识时是刚入秋没多久时间,如今这天气,像是深秋又像是初冬,三四个月左右么?却又觉得不太像

可为何他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仿佛他被无尽的黑暗包围着,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走不出逃不开,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包围着他吞噬着他,忽而又变成鸟语花香的碧空,漫山遍野的青翠,清幽宁静,他置身其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总有女子高兴地一声声叫着他“阿哥”,那声音清脆好听,像鸟儿鸣叫,又像泉水叮咚,而后那个甜甜叫着他“阿哥”的姑娘总会扑到他怀里,将一个姹紫嫣红的花环戴到他头顶上,可就在他抬手搂着那可人的姑娘时,眼前的一切美好开始碎裂崩塌,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

眼前的情景不断交替着,他在其中轮转着,心被压迫得近乎窒息,想要有个人来拯救他,可眼前明明有无数人出现,走过,却没有一人为他驻足为他汪,更枉论会伸出手救他一把,将他从黑暗之中拉出,他便这么一点点陷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然,每每在他觉得自己完全被黑暗吞没的时候,总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他的手,他看不见对方的容颜,可他知道那是一双女子的手,虽然没有寻钞子的柔软细­嫩­,甚至粗糙得布着些许老茧,可却让他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温暖

她说,阿哥,以后我疼你

他知道自己在沉睡,他总是想要睁开眼,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睁不开双眼,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等待着那双温暖的小手将他从黑暗中救出,他明白,这天下间,只有这双小手的主人为他汪

他想见这双小手的主人,所以他拼命地从黑暗中爬出

这天下间早已没了他在乎努力的人和东西,唯独她

龙誉在听到烛渊的问话时,身子陡然一僵,环在他背上的双手蓦地抓紧他的背

烛渊抬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眉心,浅淡一笑,“已经过了一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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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阿妹不要这样,我心疼

( 已经过了一年了么……?

深秋,香烛,饭菜,新衣,以及她所说的“睡了很久”,苗年么?已经是来年的苗年了么?

看来,他果然睡了很久

看着香炉里燃烧大半的香,看着那袅娜而上的烟柱,感受着怀中龙誉的温度,感受着她轻吐在他颈窝里的鼻息,烛渊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虚幻的不真实

因为,在这前一刻,他还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扎,做着这一年多以来重复不变的梦,黑暗,深渊,吞没,救赎

而他之所以会突然醒来,又是因为什么呢?是他在黑暗之中听到了她的声音,不是一如既往的欢笑声,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紧张她,可黑暗之中他看不见她,却清楚地感觉得到她的哭喊声离他越来越远,她大声哭喊着,阿哥,救我,他害怕她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消失,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奋力从束缚着吞没着他的黑暗中挣脱出,朝她奔去

可就在他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之时,她的声音陡然消失了,他便这么生生被惊醒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睁开眼的瞬间是刺眼的火光,继而是他最想见到的她的背影,正背对着他对着暗沉沉的苍穹磕头

他心中舒了一口重重的气,狂跳不已的心才渐渐趋于平缓,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自己不会醒来,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如花笑靥,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她定然一直在等待着他醒来

只是,他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那没有他在的这一年多里,她是如何度过的?

“阿妹……”这一年,她定过得很伤心吧,一定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他醒来吧,他能想象得到每一天每一天她期待的神情变为失望哀伤,日复一日,她不知道他会在哪一日醒来,只能默默守着,默默等待着,他该说什么呢,他能说什么呢?

“王八蛋!不准叫我!”龙誉在烛渊的颈窝里吼着,“你才知道你睡了一年多那么久吗!阿哥你知道这一年多里我有多难过吗,你知道吗……”

沉睡的他不知道,她虽然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拜,却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她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不住唤不醒,她像一座孤岛,渐渐被所有人远离,就是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一年多里的每一天,她每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坐在他的床边和他说话,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感受他的温度

“王八蛋,你只知道睡你自己的觉,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到,我叫你你也听不到……阿哥你知道我自己有多害怕吗……”龙誉愈说声音愈鞋语调变得愈来愈颤抖,双手隔着衣衫深深嵌进了烛渊的背,“阿哥再不醒来的话,我都快要撑不住了……”

“我这不是醒了么”烛渊温温柔柔地笑了,单手搂住了龙誉,让她整个人都紧紧贴着自己,抱歉道,“我说过在我死之前都会一直陪着阿妹的,又如何舍得这么早早地扔下阿妹就走了呢,我还没有活够呢,而且我还没享受够阿妹对我的疼呵呢”

“阿哥,我能说我不想你死吗?就算我比我大十八岁,我也不想你死”龙誉在烛渊的颈窝里来回动着脑袋,用他的肩膀搓着她的眼睛,她要把自己将要湿润的眼眶擦­干­

这一年来,有一个词深深烙刻在了她的心底,让她伤心让她害怕,却又不得不去接受,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害怕去想而已

十年,十年啊……仅仅十年而已啊……

多么残忍的字眼,令她无数次地想要落泪,可她从不是怯懦之人,而他也不喜欢她的眼泪,她无可逃避,只能接受,只能去面对

“可我不能当老妖怪不是么?”烛渊无谓一笑,轻淡如深秋夜里的苍凉,“我都这副涅了,再当老妖怪的话,岂不是要吓死人了么?”

“我这辈子就是爱阿哥这个老妖怪”龙誉终于要抬手来搓自己的眼眶,将下巴抵在烛渊的肩上,将头往后昂起,把眼眶中自己控制不住的湿意给倒回去

烛渊的手微微一抖,将龙誉搂得更紧,嘴角的笑容淡淡的,“这么大过年的,阿妹可不要哭了,省得把来年的晦气都招来了,而且阿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最难看了,可不要让我一醒来就看到阿妹这么丑的涅,我可不喜欢”

龙誉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我知道的,阿哥要说眼泪这种东西其实也不适合我”

“阿妹真是愈来愈聪明了”烛渊浅笑,“不过,难道阿妹就要这么压着我在这冷冰冰的地上过年么?这就是阿妹欢迎我醒来的方式么?我可是饿得慌了,阿妹不打算给我吃些东西么?”

龙誉抹了一把被自己揉搓得有些红的眼睛,她做到了,她没有哭,也是,她是高兴的,为什么要哭呢,她要笑着才对,这么想着,龙誉在烛渊颈窝里蹭了蹭,开心地笑道:“那我要阿哥抱我起来,阿哥已经很久没有抱抱我了,我想要阿哥抱抱我”

她的阿哥又回到她的身边了,她又能感受他虽然冰凉却能给她安然的怀抱了,这一次,她要好好守着他看着他,不要再让他离开她身边

“我可是做了阿哥喜欢吃的菜呢,不过应该都冷掉了,阿哥抱我起来我就去为阿哥把饭菜热过一遍,好不好好不好?”龙誉搂着烛渊的腰在他怀里乱蹭,只是开心满满的她没有注意到烛渊眼底一闪而逝的犹豫,只开心地等待着烛渊的拥抱

“阿妹这是要把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么?阿妹自己蹦起来不比较快些?”烛渊嘴角重新挂上了玩笑的味道,与此同时坐直了身子,左手五指微微动弹

“我不管,我就是要阿哥抱我起来,让我也矫情一回”龙誉耍无赖地不依

“好好好,我的小野猫,知道你是怨我一年多没有理你”烛渊忽然笑得宠溺,眸中却带着些许无奈,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搂紧了龙誉的腰,先用左膝撑着地,再慢慢站起身

直到他搂着完全将重量压在他身上龙誉站起身,尽管动作缓慢,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用过他惯用的左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却显得有些吃力

龙誉本是笑吟吟的,可随着烛渊慢慢站起身,她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崩裂,眼睛盯着烛渊的左臂,双­唇­慢慢变得惨白

“请问我的阿妹,现在是否轮到你伺候我了?”烛渊松开龙誉的腰,一如既往地笑得浅淡无所谓,转身便往后殿里走,“我还是体惜阿妹的,大过年的就不让阿妹再重新为我弄一桌菜了,就勉强接受阿妹将就着把这小桌菜拿去热热再端上来吧,阿妹可不要让我大过年的刚醒来就饿得昏了过去”

烛渊明明一侧转身就可以往殿内走,可他却是先挪步到龙誉的左手边,让自己的右边身子靠近她,才往里走,然却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龙誉猛然抓住了他左手手腕!

烛渊左手五指微微一动,即刻用右手拂开了龙誉的手,几乎用驱逐的口吻道:“阿妹还 ... [,]

(是快些去吧”

可龙誉的手刚刚被他拂开又重新抓住了他的左手,烛渊微微蹙眉,正要再次拂开她的手,龙誉却从他身后猛地抱住了他,让他的脚步汀了

龙誉将烛渊的腰搂得紧紧的,身子贴在他的背后,双肩颤抖不已

“阿哥——”龙誉出口的声音已是她想象不到的颤抖,夹杂着伤心苦楚自责和心痛,颤抖的双­唇­苍白得几乎可与烛渊背上的白发相比

“呵呵……”烛渊轻笑出声,想要抬起自己的左手,终只是使得五指较之前稍大幅度地动了动,而后用右手捏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抬到了眼前,看着那整齐缠绕在自己左手五指上的棉布条,笑得柔和,“阿妹将我这五只难看的手指包得挺好看,足以看得出阿妹对我的好以及细心”

缠绕着棉布条的修长五指,曲曲无力地向掌心弯垂着,再也直不起来

龙誉听到烛渊说的话,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她心上狠狠扎了一刀,疼痛的鲜血汩汩而流,贝齿将下­唇­咬得出血,双肩因害怕而紧紧耸着,颤抖着,仿佛在极致隐忍着什么

“阿哥……阿哥……”龙誉将脸贴在烛渊的背,蠕着苍白的双­唇­低低呢喃着,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在倾泻出眼眶的那一刹那,龙誉也再压不住自己心底的疼痛,嚎啕大哭,“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她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他的左手,怎么会动不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阿哥,我不信,我不信……”龙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回搂在烛渊腰上的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头,瞳孔圆睁,嘴里喃喃,濒临疯狂的边缘,突然猛地抓起烛渊的左手按到自己脸颊上,一边惊惶地喃喃,“我不信,我不信,阿哥,你摸摸我的脸,让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

龙誉将烛渊的左手手心贴到自己的脸上之后便放开手,与此同时烛渊的手也从她脸上轰然垂下,她又再一次抬起他的左手,继续贴到她的脸上,任泪水湿了他的掌心手背,“阿哥,你摸摸我的脸艾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阿妹,停下,没用的”看着龙誉濒临疯狂的涅,烛渊眉心拧得紧紧的,心也拧得紧紧的,用右手抓住龙誉的手让她停下这没用的举动,却被龙誉用力甩开,她不相信她所看到的,故而一次一次地捧起烛渊的左手贴到她的脸上,可一次次的结果都是她一松手,他的手便紧接着从她脸颊滑落,她更显惊慌失措,害怕不已地看着烛渊,一下一下地摇着头,“我不信,阿哥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阿哥你今晚就不要耍我好不好,你就算不想摸摸我的脸,那你用你的左手抱抱我好不好,好不好?”

“阿妹,不要再弄了,没用的,我说了没用的”烛渊紧拧着眉再一次捏住了龙誉的右手,制止她这徒劳的举动,可龙誉像听不到他说的话一般,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圆睁的眸中跳跃出喜­色­,继而紧紧抓着烛渊的双臂,惊喜道,“曳苍!对!我去找曳苍!曳苍对药药草草那么熟悉,而且还能治好阿哥的手指,他一定有办法让阿哥的左手动起来的,阿哥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去找曳苍!我这就去!”

龙誉急急地说完,撑开烛渊的右手就要往外冲,可烛渊没有放手,她哪儿也去不得,情急之下只能冲烛渊急得大叫道:“阿哥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曳苍!我要去找曳苍来帮阿哥看看左手!”

“阿妹,我说了没用的”烛渊的耐心快要被龙誉磨光,可龙誉仍在挣着他的手要往外冲,烛渊终于紧紧捏住了她的肩,冲她大声道,“阿妹!我的左手已经废了!废了知道么?就算是巫神出现也救不了我的左手,明白了么?”

“废……了?”龙誉因烛渊的吼声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大滴大滴地自脸颊滚落,讷讷地重复着他的话,“废了?阿哥的左手废了?”

“是的,我的左手废了,就算曳苍来也救不了我”烛渊平静地重复一遍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龙誉像听到什么骇人的消息一般,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摇头,闭起眼用力嘶吼出声,撕心裂肺的悲伤,继而猛地挣开烛渊捏着她肩膀的右手依旧要往外冲,“我不相信——!”

“阿妹!”在龙誉挣开烛渊右手的那一刹那,烛渊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拉到了自己怀中,用力搂紧了她,仍然强而有力的右臂让龙誉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只能在他怀里猛地挣扎,一声声喊着不可能不相信,要去找曳苍

“阿妹,不要这样”烛渊扣紧龙誉的肩,俯首,用力吻住了她的­唇­,让她所有的惊惶与嘶吼化作喉咙中的呜咽

滚烫的泪水沿着嘴角漫到舌尖,苦咸苦咸,龙誉看着烛渊近在咫尺的温柔眉眼和紧拧的眉心,感受着他冰凉而用力的亲吻,疯狂错乱的神思慢慢安静了下来,也因此泪水更加泛滥成灾

直到龙誉安静下来,烛渊才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按到了自己胸膛上,心疼温柔道:“阿妹,你这个涅,我心疼”

他从没有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涅,仿佛她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坚强与勇敢,只有惊惶与害怕,若他不拉着她,她定会失了心智陷入疯狂之中,他如何也不舍得她掉入疯狂的深渊

他心疼她这个涅,与此同时他也害怕她这个涅,害怕自己拉不住她,害怕她所有的坚强因他而坍塌

“阿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龙誉没了抬手拥抱烛渊的勇气,抑或说她没有了拥抱他的资格,无力地垂着双手挨着烛渊的身体,泪水湿透他胸口的大片衣衫,眼神灰败惨然,“若是没有我,阿哥不会变成这样……阿哥你该恨我的,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是她害得他未老先白头,是她害得他承受蚀骨噬心的痛苦,是他害他在防城之下失控,是她害他失去了整整五只银指环,是她害他沉睡那么久,如今她又害他失去了左臂……

“啊啊啊——阿哥,我对不起你,我恨我自己——”她口口声声说要对他好,却在一点点地伤害他,她还拿什么资格说在乎他说对他好说爱他,她恨她自己,恨不得想杀了自己

“阿妹,你没有对不起我”烛渊紧紧搂着龙誉的肩,声声温柔,“相反,阿妹救了我,救了那个只会自我毁灭的我”

是她的出现,让他知道什么叫开心,是她的坚持,让他知道什么叫温暖,是她的阳光与勇敢,将被黑暗吞噬的他救赎,是她的存在,让他的生命在这个世上仍然存在着

“阿妹,没有谁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就想得到结果是什么,没有人会愿意要一个不好的后果,可是事情一旦发生便没有倒退之路,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接受和尝试改变这个结果带给我们的影响”烛渊轻轻拍着龙誉的背,试图平复她心中的自责,“我知道阿妹在为我白了头发而自责,可 ... [,]

(用我黑发变白发换回阿妹心中只有我,我不觉得有何不公平,我知道阿妹也为我失去五只银指环而自责,可我用这五只银指环让阿妹坚强勇敢地成长,我觉得值得,如今阿妹为我废了的左臂而自责,可我知道了阿妹会为了我而陷入疯狂,足够证明阿妹比在乎自己还要在乎我”

“不过是一条左胳膊而已,少了,便不用了,那我还有一条右胳膊可以用”烛渊轻柔的语气和动作让龙誉泪流更甚,笑得异常温柔,“不过阿妹既然觉得是阿妹害我少了左胳膊,那么以后阿妹来当我这左胳膊如何?”

龙誉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想要抬头看看她的阿哥,却觉自己没有勇气,只敢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再点头

“那我要阿妹张开双手搂紧我,阿妹既然已经点头,那没就是我身体缺一不可的一部分,必须一辈子都跟着我,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因为我不想我的左胳膊再一次没有”他知道她仍然放不下心中的自责,因而她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拥抱他,若是这样,只会让他的心更疼

龙誉的双手抖了抖,一时间却没有勇气抬起,烛渊佯装冷了冷声音,“怎么,阿妹反悔了?也罢,就让我的左臂一直废着好了”

烛渊说着,正佯装要从龙誉面前走开,龙誉张开双手重新紧紧搂住烛渊的腰,哽咽道:“我要一辈子都当阿哥的左臂,一辈子!”

她要一辈子守候他!她绝不会再让自己对不起他!

“呵呵,我的左手是我最厉害的武器,如今没有了,以后就要阿妹来保护我了,阿妹,我这下是把我的命完完全全地交给你了,可要守好了”烛渊满意地笑了,将下巴轻轻抵到了龙誉的头顶,眼角重新挂上了玩笑的味道

“嗯!以后,我就是阿哥的左手!”龙誉用力点头,继而抬头看烛渊,以生命起誓,“那以后阿哥来当我的脑子,阿哥知道的,我脑子不太好使”

“阿妹终于肯承认自己蠢了么?”烛渊浅笑

而龙誉一抬头,便迎到一个深情温柔的吻

泪水依旧大滴滚落,烛渊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眼角脸颊,将所有滚烫咸苦的泪水饱含爱怜柔情地化在­唇­间舌尖

他们,谁也无法失去谁

“好了阿妹,我真的要饿得肚子快穿了,别抱了,你给我热了饭菜回来再接着抱,我不会跑的,去吧啊”良久,直到龙誉红肿肿的眼眶再也没有泪水溢出,烛渊才感伤地叹气抱怨道,“还有,阿妹什么时候变成水做的了?这下眼泪就跟下雨一样,哗啦啦的,啧啧”

“我不是水做的,我从来不是娇滴滴的女人”龙誉瞪了烛渊一眼反驳道,将脸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之后,才不舍地慢慢松开搂着他腰的双手,最后还是抓着烛渊腰侧的衣服不放,紧紧盯着他,“那阿哥要确保我回来时还能见到阿哥”

她突然害怕转身害怕离开,她怕自己一转身一离开,再回来时他就消失不见了,她害怕

“我会在这儿的,阿妹不会见不到我的”知道龙誉心中的不安,烛渊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安心道,“若是阿妹会来时见不到我,就到偏庭去找我,我却是觉得我臭的变味了,该洗洗了”

“我有经常帮阿哥擦身子的!”龙誉不服气

烛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我等你回来”

龙誉这才放心地完全撒开自己的双手,走到床边将她为他准备的­干­净里衣里裤以及那领白狐斗篷抱过来塞到烛渊怀里,交代道:“那这是阿哥可以换洗的里衣裤,外衫和外裤是刚给阿哥穿上的,还是­干­净的,可以不用换的,还有,阿哥怕冷,所以这是给阿哥新做的斗篷,不行,我要看着阿哥去到偏庭才走”

“蚩尤神殿就这么丁点大,阿妹还怕我丢了找不到我么?你我可都不是小娃娃了,用得着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么?”烛渊没有接捧龙誉塞到他怀里的东西,只是看着她浅笑

“我就是想寸步不离地跟着阿哥”龙誉见着烛渊没有自己捧衣服的打算,便又收了回来自己抱着,转身到一旁墙壁上取下一支火把,递到烛渊手里,而后拉着烛渊就快速往外走,“走吧阿哥,快些走到偏殿阿哥就能快些填肚子”

火光微微照亮黑乌乌乱糟糟的中庭,碎裂一地的石像,开始有些枯黄的茂盛杂草,烛渊又叹了一口气,“阿妹,你居然把我的蚩尤神殿糟蹋成这副涅,真是不忍直视”

“因为我不喜欢这儿,我不想再让阿哥住在这儿”龙誉桥烛渊的手紧了紧,快速地穿过了中庭,声音有些冷

这儿是他生命苦难的开始之处,她不想让他再留在这儿,若是可以,一年之前她不想把他带回这儿,可他只有这儿她才能离他近些,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他醒来,醒来之后与他一齐离开这儿

“是么,那这一次阿妹要把我带去哪儿呢?”烛渊的左手没有办法回握龙誉的手,只能任她将他的左手握得再紧一分,更紧一分,透过她手掌的力道感受她内心的波动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可我纵是死,也不会再让阿哥受半点苦痛”

“啧,阿妹年纪轻轻的还是少说什么死不死的为妙,阿妹又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把死字挂在嘴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偏庭,整个蚩尤神殿除了后殿­干­净以外,便只剩下这一处泉水依然­干­净如从前,湿气缭绕,温暖扑面

龙誉将手中的衣物放在泉边寻常摆放换洗衣裳的大石上,才转身去剥烛渊身上的衣裳,当她解到烛渊的里裤腰带时,却被烛渊握住了手腕,浅笑道:“这个就不需要阿妹亲自动手了”

龙誉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啧,阿哥也会不好意思?不用装了,又不是没见过”

“那阿妹不怕我化身毛驴禽兽,就只管来吧”烛渊突然一脸豪迈地松开了龙誉的手,顺便大张开右臂装出一副大方的涅,那样微微含笑的眼神就像在和龙誉说,阿妹,感慨来吧

“啪!”龙誉一巴掌拍到了烛渊赤­祼­的胸膛上,而后粗鲁地将他连人带裤推进了温热的泉水中,只听水花溅起的声音,龙誉得意地笑吟吟道,“阿哥倒是想,阿哥是不是要憋坏了?嘿嘿,我偏不,现在可没有时间陪阿哥打架,我要去为阿哥整吃的去了,免得日后被人吐骂说我把我的男人给饿死了”

龙誉一边往秘道的方向跑,一边不忘大声交代,“阿哥不要凉着了啊不然我揍你啊”

在龙鱼的身影消失在偏庭中的时候,方才被龙誉那么突然一推使得整个人一起没入水中的烛渊从水中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而后将一条湿漉漉的里裤扔到了池边上,眼里有七分宠溺三分无奈,他倒是想兽­性­大发,可刚刚醒来的他哪有那份力气

烛渊靠着池边,抬头看没有繁星点缀的暗黑苍穹,微微阖上了双眼,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龙誉回到蚩尤神殿的时候,在后殿果然没有见到烛渊 ... [,]

(的身影,连忙扯了搭在床尾的大棉帕往偏殿的方向跑,她到达偏殿时,烛渊正在低头系裤腰带,因为左手无法动弹,他一只手系裤带的动作有些吃力迟钝,赤­祼­的上身还挂着水珠,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发梢还滴着水珠,龙誉看到这一幕,连忙冲到他面前,将手上的大棉帕裹到他身上后,利索地帮他系好了裤腰带,再迅速地帮他把身子擦­干­,将棉帕搭到他头上之后忙抖开­干­净的里衣帮他穿

“我的左手阿妹来了果然就是不一样”烛渊看着微抿着嘴­唇­一脸认真的龙誉,含笑打趣,龙誉却无暇心与他开玩笑,只专心地为他穿上衣服,然后拿起外裤弯下腰让他套上,最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大石上,蹲下身替他擦­干­双脚,没有帮他缠上绑腿,只是替他穿上袜子再套上鞋,最后抖开斗篷披到他肩上,烛渊不禁蹙了蹙眉,“阿妹,这还没到冬日你就把斗篷给我披上了,是想要把我热死么?”

“我是怕阿哥受凉”龙誉没有理会烛渊的抱怨,将斗篷的系带在他脖子前系好,然后开始为他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这三十几年不都这样过了,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还没娇弱到沾点水就受凉的地步”烛渊坐在大石上,微微弯着背,右手搭在腿上,任站在他面前的龙誉帮他擦­干­头发,懒洋洋道

龙誉细心地为他擦­干­耳背耳廓,揉搓着他白­色­的长发,并不遮掩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我就是怕”

现在,任何对他不好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害怕,她害怕她的一个不小心就伤及到他,她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要让他好好,哪怕是一丁点的小伤小难受,她都不舍得让他承受

“阿妹,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惊弓之鸟一样,我还没有孬到时刻需要阿妹守着护着的地步,好歹我还是一个男人”烛渊说这话的时候抬手覆上了龙誉的手背,片刻后才又垂下手,看向自己的衣襟衣袖以及裤脚鞋袜,赞道,“这是阿妹为我缝制的新衣么?和在安平缝的那些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烛渊说话的时候顺带扬了扬右臂,“至少我抬手的时候咯吱窝的地方不会暴线,还有这次的鞋也比上次的舒服多了,至少不会顶得我的脚趾头弯得都直不回来”

“阿哥你要是再嫌弃我的手艺,以后你就光着”龙誉用力搓了一下烛渊的头

“我这是在夸赞阿妹,难道阿妹听不出来么?”

“没听出来”龙誉将烛渊的头发擦到最­干­,将棉帕扔到了大石上,拉着他站起身,“阿哥不是饿得快断气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废话,走快点,不然就浪费了我刚匆匆跑了一趟”

“那,待会阿妹喂我如何?”烛渊凑到龙誉身边,笑得得寸进尺,龙誉斜睨了他一眼,他则装出一副幽怨的涅,“哎,少了一只胳膊的人真是命苦,吃都吃不快,还没人帮”

“……”看着烛渊,龙誉生不起气来,反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疼惜道,“好,我喂阿哥,以后我都会喂阿哥”

“真是我的好阿妹”烛渊笑吟吟,“不过我只需要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就免了,我还没到两只手都废了的地步,我还不想当一个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废人”

“阿哥,其实吧,我觉得,你睡着的时候我觉得安静,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我现在又觉得你唠叨”龙誉揪了揪烛渊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重重叹了一口气,“阿哥你说我这是不是该叫做‘犯贱’?”

烛渊沉吟片刻后认真道:“这种问题阿妹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真是打阿妹的脸又打我的脸”

“……”

可尽管烛渊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要龙誉喂他,只是让她把菜全部挪到他面前而已,然后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将五大碗的菜和一大碗的白米饭风卷云残,还是­干­净利索得一粒米都没有掉,甚至连喝汤时都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而且他的一举一动毫不显粗鲁,相反却是温雅的,这样的本事不禁让龙誉叹服,与她那只要一吃饭就掉米一喝汤就发出呼噜声的形象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怎么样阿妹,是不是佩服我吃饭的形象和速度?”烛渊将手中筷子放下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慵懒却魅力十足,让龙誉看得有刹那的分神,烛渊突然蹙起了眉,“哎呀呀,我只顾自己享受,忘了叫阿妹一起吃,真是造孽了”

“我吃过了的,这些就是特意为阿哥准备的,阿哥吃饱我就开心了”龙誉挪到烛渊身后,从后搂住他的脖子,大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背上,撒娇似的搂着他左晃右晃,“那现在阿哥吃饱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阿妹这么晃我,是想要把我刚吃到肚里的东西全部晃出来么?”烛渊的身子因身后龙誉的摇摆而左摇右晃,不禁蹙眉无奈道,而龙誉却将他的身子晃得更厉害,笑嘻嘻道,“就晃你,就晃你!”

“阿哥,我好想你,很想很想”最后,龙誉停止了摇晃的动作,将头搁在烛渊的肩膀上,对着他的颈窝幽幽吐气

“我不是在这呢么?”烛渊以右手掌心覆上了龙誉交握在他身前的手背,柔怜道

“所以我不会让阿哥再离开我了”龙誉忽然搂紧了烛渊,将脸深埋在他颈窝里

“我不会离开阿妹的”烛渊轻轻拍着龙誉的手背,“那阿妹你说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填补我们这一年多以来的感情空缺好呢?我倒是想和阿妹玩床上打架的游戏,可我这身子一时还没那气力”

“许久没有听到阿妹给我吹夜箫了,不如阿妹给我吹几首曲子如何?顺便给我讲讲这一年里发生了哪些事情,阿妹做了哪些事情,如何?”

“好”龙誉点了点头,因着烛渊说喜欢在门外廊下坐,便先扛了一把椅子一张凳子在屋外廊下摆好,再进殿拿夜箫,往外转身之时,烛渊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龙誉心下微甜,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烛渊的掌心中,让他的大掌包拢她的手,让他桥她到殿外,烛渊在椅子上坐下,龙誉则面对着他站着

“阿哥想听什么曲子?”龙誉含笑微微歪头问,烛渊发现,她原本圆润的小脸尖瘦了许多,眼睛虽然仍是奕奕有神,可却因青黑的眼眶显得微微往下凹陷,尤其那一副肩胛,本就瘦鞋现下看来显得单薄瘦弱得厉害

这一年多里,她定是过得极为难过,他……日后定会好好护着她疼着她,不让她再落泪

“什么曲子都好”反正他不懂音律,只要是她吹给他听的,他都觉好听

悠悠扬扬的箫音在静寂萧条了许久的蚩尤神殿里响起,圣山众人此刻仍在热闹欢腾,不会有人去注意那清冷冷的蚩尤神殿有什么变化

两首曲子毕,龙誉饮了一大碗甜茶,在烛渊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身,握着他搭在腿上的左手,将头靠着他的手臂,与他讲起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事情,重复着她每日每日和他说的话

说到最后,龙誉将手上一齐搭在烛渊腿上,把头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之上,不停地张困顿不已的眼睛,低声呢喃着 ... [,]

(,“阿哥,所以你知道我这一年过得有多难过多想你吗……”

“阿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我一闭眼不是梦到三位圣使阿姐来向我索命就是梦到阿哥不见了,我好困好困,我好想好好睡一觉……”龙誉因为意识的逐渐模糊而变得语无伦次,“阿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因为我的阿哥睁开眼睛看我的,嘿嘿……可是我也好伤心……因为我又一次伤害了我的阿哥,若是可以,我想把我的左臂给阿哥……”

“阿哥阿哥,我可以睡一觉吗,可我怕我一睡着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醒来时阿哥还是沉睡着……”

“阿妹,困了就睡吧,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让你醒来时就能看到我”烛渊心疼地轻轻拍着龙誉的背,语气动作轻柔地哄她入梦,“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那,那说好了的,我醒来要看到阿哥的,阿哥不能当骗子的”龙誉的眼皮更困倦更沉重了,可她仍不敢闭眼,尽管她心中的害怕正在被烛渊轻柔的动作一下一下的驱散

“嗯,不当骗子,睡吧,我的阿妹”烛渊温柔一笑,深深躬身,在龙誉眼角落下轻柔一吻,“阿妹还是到床上去睡舒服些”

谁知龙誉猛地摇头,就在烛渊再一次要劝她到床上睡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烛渊无奈地浅浅一笑,解开身上的斗篷,盖在了龙誉小小的背上

不过一年时间,苗疆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么?他的阿妹居然成长了如此之多么?

烛渊看着那颗伏在他腿上的小脑袋,抬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神思飞忽到了一年多以前他闭上眼时的刹那之间

那双突然出现的白靴,想来与中原对苗疆的策略改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或许,也和他如今能醒来有些不可切割的关联

------题外话------

大叔快废了,忙得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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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她似乎一直在等你

( 苗疆深秋的天已开始亮得晚,晨露湿冷得有些透骨

一夜未曾闭眼的烛渊看向仍伏在自己腿上熟睡的龙誉,微微蹙了蹙眉,将她背上的狐皮披风替她拢得更严实一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唤道:“阿妹,起来到屋里去睡”

而龙誉只是咂咂嘴,还顺带在烛渊裤子上抹了抹嘴,将脸调转一个方向继续睡,好像丝毫不觉这样弓着腰歪着头睡了一夜的姿势有何不舒服,那留在烛渊裤子上的一滩口水印反而显示她睡得舒服

“阿妹”烛渊有些无奈,轻轻扯了扯她的耳朵,龙誉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皱起了眉,拍掉了烛渊那扰她好梦的手,继续睡

烛渊又轻唤了龙誉几声,龙誉仍旧未醒来理会他,烛渊轻叹一口气,努力动动自己无力的左手,仍是徒劳,只能用右手拿起左手,看着那缠绕在他指上的棉布条

没了左手,他竟是连自己最在乎的人也拥抱不起了么?

墨黑的眸子冷了冷,烛渊以右臂搂住龙誉的双肩,只见他右手五指猛地勾起,他那无力的左手竟抬了起来,弯腰,紧紧蹙眉,站起身将龙誉横抱在了怀里

他的左臂穿过龙誉的膝弯,只见他那弯曲无力的左手五指如被无形的丝线紧紧勒住一般,那­干­净的棉布条上隐隐有血­色­沁出,而他只是面不改­色­地将仍在熟睡的龙誉抱回后殿抱到了床上,脱了她脚上的鞋,把她在床上放躺好,替她盖好了被子,而后转身走出了后殿,往前殿走去

此刻的总殿前,还残留着昨日狂欢后的凌乱,一名黑衣男子站在熄灭后袅娜着青烟的火堆旁,眼神沉沉冷冷的,让一旁清扫的教徒不敢上前近半分

“我说老左,你这张脸真是越来越黑了艾瞧瞧你,原本大伙还敢跟你说说话,现在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你,你说你这人做得有多失败?”脸上带着困倦之意的曳苍抬手搭上布诺的肩,一副叹息的表情,“这大过年的,你不和大伙一起过年就算了,甚至不回圣山也就算了,你有必要一回来就摆出一张死人脸吗?”

布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嬉皮笑脸的曳苍一眼,不言一语转身走了,让曳苍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哎哎哎,老左,好歹咱们兄弟这大半年没见过一面,你用得着这么不给面子吗?”曳苍叹了口气,毫不在意布诺的冰冷,只是笑嘻嘻地跟上他,继续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后像是怕布诺会突然甩开他的手一般,­干­脆直接抱住了他的肩,笑道,“老左,咱们这么久不见,想我没?”

布诺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别这么不给面子,好赖我还偶尔会想到你,想知道你死了没死,你看我够弟兄没?至少比你够义气”曳苍毫不在意自己自弹自唱,握起拳头在布诺胸口上揍了两拳,朗声道,“去喝两坛,如何?”

说到酒,布诺终于是微微侧转头看向曳苍,继而是微微摇了摇头

曳苍在看到布诺眼角深深的两条皱纹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塌,而后抬手将布诺的脸用力往另一侧推,揽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嫌弃道:“老左别拿你这张一年之间老了这么多的脸看我,会让我以为我提早了年纪老眼昏花”

而布诺只是又平平淡淡地将脸扭过来看向曳苍,同样看曳苍眼角那已然深深的线纹以及他鬓边那无法隐藏的几缕白发,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也抬手搂住了他的肩

“哈哈,哥俩好肩并肩,真是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曳苍昂头哈哈一笑,可那浅浮在眼眸表处的笑意在慢慢淡去,昂着头将后脑垫在颈后布诺的手臂上,“老左你是想说我和你彼此彼此是吧,哈哈,若不是林小蝉成天帮我揉眼睛,然后突然有一天我照了一把镜子,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不知道我变得这么老了,就像突然之间的事情一样”

布诺沉默,扬了扬无力的嘴角,用力拍了拍曳苍的肩

“­干­什么,拍什么拍,安慰我还是安慰你你自己?”曳苍用手肘用力撞了一下布诺的腰,疼得他紧紧皱起了眉,“要安慰我就说句话试试,要是安慰你自己的话就滚蛋!”

布诺不笑了,皱着眉摇了摇头,将搭在曳苍肩上的手收了回来

“老左,你这是往蚩尤神殿的方向走,是要去见大人?”对于布诺这个木头一样的人,曳苍也失去了嬉皮笑脸的兴趣,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远处那葱茏林木后的建筑尖顶,连声音也没有了笑意,“这一次你要去哪儿?益州?扬州?还是长安?”

布诺也抬头望向蚩尤神殿的方向,那一瞬间,他将眉心皱得更紧,眼中有难掩的悔恨之­色­流露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牛皮纸,递给曳苍,曳苍接过,展开,看罢,沉默了下来

小小石道上,两人的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

“老左,我觉得我指不定哪天就见不到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曳苍将牛皮纸在手心揉紧,再张开手时,他手心里只有一摊齑粉,含笑的话语里带着八分讽刺,“可是你现在去见大人,不怕见到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吗?”

布诺的脚步有些微停顿,仍旧只是微微摇头,继续往前

“老左你这是怕你自己死在外面所以回来跪大人一次再走,以免日后没有机会回来跪了?”曳苍嗤笑,忽然又揽上了布诺的肩,略显沉重道,“得,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你,唯一能拦住你去送死的大人在睡着,只是在你离开前去见见朵西吧,她似乎一直在等你,一年不见你,她给你缝的衣服我看都能堆成山了,还有要和我喝几坛才能走,免得我怕你们下一次一起喝的时候就要到地下去了,原谅我还有女人和没出世的孩子要顾及,不能和你一起像从前那样出生入死了”

布诺点点头,而后又笑着摇摇头,始终没有张嘴说话

“啊哈,我突然又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只有一个梦,就是逃离擎天的魔掌,和如今的梦比起来,那个少时的梦显得多么微不足道”曳苍突然笑得有些无力,布诺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命运的齿轮从不曾停止转动,这个世界一切都在变,没人知道是会变好还是会变坏,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想要改变的事情太多,可在现实面前,全都疲软无力

“哎,其实我也害怕来蚩尤神殿,早已习惯了有大人在的日子,就这么突然的不见了大人,不习惯得很”曳苍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习惯了快步的两人来到了蚩尤神殿前,两人不约而同地在神殿前驻足,曳苍拍了拍布诺的肩,道一声“走吧”,布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再一次迈开脚步,往神殿里走去

然,本该空荡荡黑沉沉的蚩尤神殿,却是意外的有火光亮着

曳苍与布诺两人皆怔愣,在看到那本该空荡荡的大石椅上的人影时,两人均僵在原地

黑衣,白发,冰冷的五官,嘴角慵懒浅淡的笑意,除了他们最敬最爱的大人,再不可能 ... [,]

(是他人

“大……人?”曳苍率先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睁着双眼,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曳苍布诺,似乎挺久不见”烛渊斜倚在石椅上,淡淡看着在殿中身子僵硬得几乎石化的两人,淡淡笑了

“砰——!”烛渊话音刚刚落,布诺面对着他跪到了地上,膝盖骨碰撞着冷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曳苍拉回了神,也将烛渊嘴角的笑容震得有些晃,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我才醒来没多久,就已经有两人给我跪,我确定我还没有死,用不到对我下跪,还是说,布诺你的膝盖出了问题?该让曳苍给你看看”

布诺像是没有听到烛渊的话一般,不仅对他下跪,还对他重重地磕下了头,久久抬不起,双肩颤抖得厉害

其实,害得大人沉睡一年不醒的人是他,那日是他害得防城之下的大人分神,是他害了大人,他才是罪魁祸首!最没有颜面见大人的人,是他,他期盼着大人醒来的那一日,他等着给自己赎罪,否则便是入了地狱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曳苍,给布诺看看膝盖骨”看着布诺,烛渊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

“大人,你知道我说的话一向对老左不管用”曳苍的声音依旧颤抖,不仅是因为震惊,更多的是因为惊喜,大人,醒来了?

他们最敬最爱的大人,醒来了!

烛渊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向布诺,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俯首看他

布诺颤抖着双­唇­,艰难地抖出几个字,“布诺,见过……大人”

然,明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布诺却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用尽他全身的力气,而烛渊在他张口的一刹那,冰冷的眼神完全沉了下来

只因为,布诺那本该低沉稳重的声音,如今是支离破碎的沙哑与不清晰,那样的感觉,就像是缺了舌头的人用尽力气说出来的话一般

“布诺啊……”烛渊垂了垂上眼睑,轻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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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阿妹,专心!

( “布诺啊……”烛渊垂了垂上眼睑,将右手放到了布诺头上,像长者宽慰小辈一般轻轻往下压了压,轻声叹气,“我还没有死,你用得着这么折磨自己么?若是我死了,你岂不是要跟着我死?一个大男人为我殉情,光是想想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他最黑暗的那些年里,是他们陪着他,他们曾经有过同样的梦,有过同样的幻想,他们陪着他走过了三十年,其中情感,已不是“兄弟”一词所能概括,而他们之所以侍奉于他左右,是因为他曾救他们于水火,在布诺与曳苍心中,他是大人,却也是兄长,尽管他有着一张不会苍老的容颜

“起来吧,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你们对我下跪的”烛渊轻轻拍了拍布诺的脑袋,对于他们难得地温和

“是”布诺艰难应声,在烛渊面前站起了身,却不敢抬头看烛渊,因为在他心里,他始终是害烛渊的凶手,他无法放过自己,他既然不能选择以死谢罪,他能用作谢罪的方法便是咬掉自己这条多嘴的舌头,那一日,若不是他在城防上失控地对那个女娃娃嘶吼,大人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而就在烛渊看到布诺那张与一年前相差极大的脸时,眼神又沉了几分,以右手沉重地拍拍布诺的肩,而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曳苍,背过了身去

“呵呵,曳苍,布诺,我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你们老了呢?”烛渊将右手背在身后,淡淡一笑,只因他背对着曳苍与布诺,他二人并没有发现他眼底浅淡的苍凉

曳苍将手背到了脑后,无所谓笑道:“大人,我们都是快四十的人了,能不老吗?再加上大人没良心地自己睡了那么久,我这么心力交瘁自然老得快,而老左是惭愧得想死没死成,那就老得更快”

曳苍说话的时候看了布诺一眼,布诺只是又恢复了沉默,垂眸无反应

“也是,都快四十的人了,脸上哪能没点褶子,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年年顶着一张二十岁的脸”烛渊语含讥讽地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摊开自己仍旧如青年一般的右手翻转着看着,“其实我也想我的脸上能长出褶子,这样我觉得我才是一个人,如今我这副涅,明明已经几乎是一副风烛残年的身子骨,还顶着一张年轻小伙子的脸,真真是不伦不类不人不鬼,连我都自我厌弃,何况说别人”

“哈哈,大人,我把我和老左脸上的褶子分你一点呗”曳苍笑得眼角的细纹深深,“如果可以的话”

烛渊重新转过身,看向曳苍,微微挑眉,将曳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得曳苍有些莫名其妙后才问道:“曳苍,听说你这个老男人准备当阿爹了?”

“大人这问题问得好,如今我也准备拖家带口地晋升成阿爹一辈的人了”说到这个,曳苍满脸得意,“嘿嘿,不过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还没有真正的老,还是很有雄风的”

布诺顿觉恶心地白了他一眼,若是他有随时能吐的本领的话,绝对吐曳苍一身

“布诺”烛渊也只是淡淡地笑着看了曳苍一眼,便重新走到了布诺面前,第一次对布诺笑得抱歉,“其实我觉得你该恨我的”

恨他当年自私地没有让他与朵西在一块,若是当年他点头允准的话,如今他们的娃娃都该成群了吧,他不是没有见过布诺因朵西而颓废的涅,他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的自私与绝情,所以他才会在这二十年后重新见到朵西时选择救她,所以他才会把朵西的命留着并且让布诺照看着她

他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谁,他人生第一次也唯一一次对不起的,就是布诺,这个将他奉为天的好弟兄

布诺沉静地摇了摇头,扯着破碎不堪的嗓子一字一字艰难道:“布诺,从不恨大人”

从鞋他们就把大人当做兄长,即便十几年来他们从未见过和他们总是隔着厚厚一堵山壁的兄长长何涅,即便有时他们会觉得他们的苦难是因这个一直被关在山洞里的兄长所起,即便他只比他们年长三几岁,可从未见过太阳的他所知道却远比他们要多得多,总能在他们最伤心难过难忍的时候安慰他们,总能给他们最阳光最美好的力量,慢慢地,他们相信,只要有他在,他们总有一天能从苦难中脱离,而他也真正地带他们脱离了苦难,并为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也是自那时起,他们起誓,一生尊他为兄长为大人,一生侍奉他左右,无怨无悔

即便当年大人始终没有点头他和朵西的事,可大人从未阻挠过他和朵西,大人已经给了他做选择,是他与朵西选择了放弃,并不怨得任何人,更怨不得大人

“是么?那我这一生何其幸运,得了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弟兄”烛渊轻轻笑了,向布诺与曳苍打开了自己的右臂,笑得眉眼弯弯道,“来吧,要不要拥抱一下以欢迎一下我还活着”

布诺与曳苍眸中喜­色­与震惊一齐往上跳,因为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见到烛渊向他们打开双臂,然却在看到烛渊一直未曾抬起的左臂时,脸上的喜­色­全部消散,布诺紧紧蹙着眉,只定定盯着烛渊垂在身侧的左臂,眼眶直颤

“大人,你的左手——”曳苍也已注意到烛渊的不寻常,握紧了双拳,替布诺一起问出了他们的心声,大人的左臂……怎么回事?难道——

“左手么?废了,动不了了”烛渊无谓笑笑,语气轻淡得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一般,“不过右手还能用,还不至于成废人”

布诺的双手紧了紧,喉间有些哽咽,张开双手,回应这个人生第一次的拥抱,却在搂上烛渊的一瞬间被曳苍用力撞开,抢先与烛渊“勾搭”在了一起,不忘向布诺抛去一个得意又嘚瑟的眼神

布诺懒得理会曳苍,只张开右臂搂上了烛渊的左肩,重重拍了一拍,由衷笑了,依旧艰难道:“大人,欢迎回来”

“大人,恭喜你没死!”曳苍用力在烛渊背上揍了一拳,哈哈笑道

“其实我也挺的我就这么一直睡到死,幸好我还活着”只是一下,烛渊便嫌弃地把两人挥开,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凉淡,“还有,你们选在这种日子来见我,是准备着谁去哪里送死?那就暂时先把你们的老命留着,别这么急着死,因为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事情后你们在想自己选择个什么死法”

“大人,我一向不轻生,这种严肃的问题你应该单独讲讲老左”曳苍挑眉看了黑着一张脸的布诺一眼,嘚瑟地走到石椅边,伸出手向烛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烛渊便转身走到石椅前,坐下身,不咸不淡地扫了布诺一眼,而后才道,“曳苍,我需要你跟我详说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赤索里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大人还对外面的事情有兴趣?”曳苍微微一怔,在烛渊凉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才哈哈笑道,“我知道了,大人是为了那个熊孩子,这一年艾她倒是很令我们刮目相看”

“单单说她能成为教主,就足以令我,嗯,怎么说呢,惊艳,是这个词没错吧大人 ... [,]

(?”

曳苍说着,自觉地坐到了椅把上,翘起了双腿,让布诺的脸更黑了一分,烛渊则习惯­性­地想要抬起左手撑额,却在抬手的一刹那才想到自己的左手已经废了,便换做将右手手肘抵在椅把上,手背撑着额头听曳苍的细细道来,布诺本是站在一旁听着,最后­干­脆拉过一张凳子坐着听,听到曳苍夸大其词的地方则伸出脚踹他一下

幽暗昏沉的蚩尤神殿,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画面,只是他们都知道,已经消失的时间不会倒流,似乎,也仅仅是似乎而已,从前的画面,日后或许不会再上演

当布诺与曳苍离开后布诺替烛渊端来早饭,烛渊饭罢后回到后殿时龙誉还是睡得香甜,烛渊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才绕到床后,在床后那面凿刻着唐朝和苗疆地图的墙上点上十数只火把,将墙上地图映亮,也将整个后殿映得通亮

烛渊负手而立在这片可着墙凿刻的地图前良久,眼神慢慢地从大唐移到苗疆,甚至移到了苗疆的西南面——西南六诏

**

“阿哥,阿哥——”熟睡的龙誉突然将手从被子里伸出,闭着眼紧拧着眉心,两只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每每这时,坐在床沿上守着她的烛渊便会握住她胡乱挥抓的小手,龙誉则顿时安静了下来,往烛渊身边蹭了蹭,而后抱住那条令她安心的冰凉胳膊继续睡,不忘将脸在烛渊的手背上蹭蹭,仿佛在梦中也能感觉到烛渊的存在一般,只要一抱着烛渊的胳膊她便继续睡得香甜,仿佛方才的梦靥未曾有过一般

烛渊便这么坐在床沿上陪着她,看她熟睡,替她盖好经常露在外边的双肩,他本是还想翻找些册子,然发现没有他坐在龙誉身边龙誉总会时不时在梦中惊叫出声,那样的呼唤声夹杂着惊恐害怕与无助,使得他无心再找册子,只坐在床上静静地陪着她,怕她梦靥,怕她醒来时见不到他以为昨夜的一切又是一场梦

他答应过她的,让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不是出现在她梦中,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他虽废了一条胳膊,可他自信他仍能护她一世无虞,给她一生无愁

“阿妹,如今的你我,真是与当初我想的出入得太多太多”烛渊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抚抚龙誉遮挡在她眼前的碎发,奈何他才微微动手,龙誉便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像是怕他会和她抢一般,无法,烛渊便将这贴在她脸上的手背以指背轻轻刮着她­嫩­泽的脸庞,眼神温柔如水面轻晃的涟漪,“其实,遇见阿妹挺好,不,也许该说是很好”

熟睡中的龙誉像是听到了烛渊的话一般,又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那样柔柔暖暖的感觉让烛渊身体蓦地轻颤,龙誉又搓了搓脑袋,蹭蹭蹭地最后竟将脑袋蹭到了烛渊的腿上,在他的大腿根处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软被下的整个小身子紧紧贴着烛渊的身体,那样暖暖的感觉撩拨着烛渊埋藏在身体深处某种欲望,使得他眸中的笑意变深了一分

“我的小野猫,连睡觉都这么不安分么?”烛渊用两指指背轻轻夹了夹龙誉的脸颊,笑得宠溺,“是吃准了我不会在你睡到一半的时候把你撬醒么?”

龙誉睡得香甜,烛渊静坐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就在烛渊坐着也微微闭起眼时,龙誉突然从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惊慌不已地叫了一声“阿哥”,连带着人在床上蹦坐起,成功惊开了烛渊微闭的双眸

“我在”看到龙誉被梦靥惊醒,惊慌失措的涅,烛渊握住了她紧紧抓着软被的手,柔声道,龙誉这才稍稍从被梦靥惊醒中回过神,有些讷讷地看着面前亦真亦虚的烛渊,有些不敢相信地抖了抖嘴­唇­,“阿……哥?”

“是”烛渊看着龙誉惊慌的小脸与无助的眼神,心疼得紧,以自己的大掌包滤她的小手,紧握着,以让她感受他真实的存在而非梦中

龙誉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抚向烛渊的脸膛,半惊半喜半哀伤地问道:“是我的阿哥吗?”

龙誉问得小心翼翼,她怕这是她的梦,怕她稍微不注意这个梦就会破碎消失,怕他就像每一次梦中那样突然消失不见

“阿妹的眼睛还没有瞎不是么?”烛渊浅笑,将龙誉的另一只手也拿起,贴到了自己脸上,“这样阿妹分得清梦与现实了没有?”

就在烛渊话音刚刚落下时,一个温暖的小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抱着他

龙誉习惯­性­地将脸埋在他冰凉的颈窝,声音有些哽咽,不断呢喃,“阿哥阿哥,我的阿哥,阿哥,阿哥……”

龙誉的双肩有些颤抖,烛渊拉过被她这一大动作而抖落在一旁的软被在她背上盖好,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在,以后一直都会在”

“阿哥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是挖坟也要把你挖出来陪着我!”龙誉用力吸吸酸涩的鼻子,张口就咬烛渊的脖子,咬得用力

“啧啧,我的小野猫可真是非一般的凶残”烛渊笑,龙誉则下嘴更用力,末了才松开牙关,伸出舌头轻轻舔着烛渊脖子上那被她咬得几乎破血的牙印

“阿哥,我总是被同样的梦吓醒,我害怕阿哥真的就这么不见了,我害怕阿哥再也不睁开眼了”龙誉无助地说着,将烛渊搂得更紧,“可阿哥还是回来了,以后就算我做了噩梦阿哥也会在我身边,真好”

“阿哥的怀抱虽然冷,可是我喜欢”龙誉在烛渊身上蹭了蹭,最后骑在他的腰上坐直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烛渊,眼眶有些红,却是笑靥如花,“我不能没有阿哥,所以阿哥不能再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这是当然,因为我也觉得我这辈子只能接受阿妹一人和我玩床上打架的游戏了”烛渊浅笑,眸中有迷离的欲望,“我聪明的小野猫,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最适合做什么么?”

龙誉有些后知后觉,面上有一丝羞涩闪现,却很快消失,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阿哥在想由太监变和尚,再由秃驴变成毛驴”

“哎,手废了不好使,不知道有没有当大王的待遇呢,阿妹?”烛渊笑得没脸没皮,龙誉已感觉得到他身体里那饱涨的欲望在抵着她,偏他还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涅,开着不要脸皮的玩笑

可是,她喜欢这样的他

于是,龙誉将宽大的软被完全遮罩住他们两人的身体,将殿内的火光全部隔绝在外

“艾不对,阿哥,现在什么时辰了?”突然,龙誉将脑袋从软被中探出,望向殿外的方向

“已经是深得不能再深的夜了,正好是玩打架的大好时辰”烛渊捏住龙誉的脸,就这么扯着她把脑袋收回软被中

谁知才从软被中扔出一件衣裳,龙誉又将脑袋探了出来,拧眉道:“晚上了?那阿哥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行,我要去为阿哥整些吃的”

“阿妹,专心!”烛渊有些挫败,发现让这只小野猫伺候他真心不行,只会把他给弄残了,只能再一次将龙誉搂到怀里 ... [,]

(,翻身将她压到下方,“日后阿妹若是再敢在这么美好又重要的时刻想些有的没的,我就把阿妹扔到床下去”

“嘻嘻,阿哥不舍得的”看到烛渊眼中的小恼,龙誉有些嘚瑟,双手环上了烛渊的脖子,得意道

烛渊忽然笑得邪魅,在将龙誉身上的里衣解开时俯首含住了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轻轻吐着气,“阿妹真是猜准了,那么我就换一个惩罚的方式”

龙誉被这隔了一年多之久而饱含炙热与欲望的吻弄得身子一颤,烛渊笑得愈加邪魅,将龙誉的耳垂含在口中把玩了片刻后,开始把整个吻一点点往下,一点点点燃龙誉柔软的身子

很快,软被外的床上乱七八糟地扔满了衣裳裤子

“阿哥你左手能动了?”吻进行到一半,龙誉突然惊诧,惊诧烛渊将她剥光光的利索动作

“没有”龙誉一句话,让烛渊正要落到她胸前美好处的吻顿了顿,脸顿时黑下

“那你怎么这种利索迅速?”没有吗,是她的空欢喜吗?

“非潮刻,自然不一样”烛渊愤愤地哼了一声,故意下口重了一些,惊得龙誉张口就喊疼,烛渊这才满意地又冷哼一声,“阿妹还知道疼就好,又分神,想来不惩罚惩罚阿妹是不行的了”

“阿哥,我知道错了”龙誉适时地往软被里缩了缩脑袋,在烛渊的喉结上轻轻啄了一口,赤­祼­的双臂紧紧环着烛渊的脖子,笑得有些羞赧,将烛渊身体里的热火完全引爆

坚固的床铺,在这个静寂的夜里,居然轻唱出歌谣

翌日,曳苍与布诺一起端着早饭来到蚩尤神殿时,龙誉震惊不已,同时也不敢抬头多看他二人,只有烛渊平静地吃着早饭,像是这一年里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般,而曳苍与布诺这两个恨她入骨的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吃饭,让她这一年练就出来的本领在此时此刻也如坐针毡,偏偏烛渊像个没事人一样卦该喝粥的喝粥,该吃菜的吃菜,龙誉觉得吧,她要练就像她阿哥这样雷轰不惊的本领还需要很大很大的努力

“放心吧阿妹,有我在,他们两个不敢杀你”烛渊在龙誉内心煎熬挣扎后终于喝下一口粥时不冷不热甚至看也不看龙誉一眼就开口道,成功让龙誉一口刚刚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粥给喷了出来,烛渊蹙了蹙眉,“阿妹,真是脏死了,自己端着你的碗自己去边吃去”

“……”

布诺沉着脸,曳苍憋着笑,憋不住了就笑出声,“大人,好歹你小媳­妇­现在也在咱们圣教堂堂的教主,大人你这么说真是不给咱们教主脸面”

媳­妇­?龙誉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着已经一年多不曾对她笑过的曳苍,心下滋味百般杂陈

“我已经跟他们说我和阿妹成亲了”烛渊慢悠悠地喝着汤,像是读到了龙誉心底的想法一般,慢悠悠地解释

“大人说得对,有大人在,我们不敢杀你,而你如今身为教主,我们还需敬你重你”曳苍忽然不笑了,严肃地看着龙誉,眼神冷如刀,“可你若再让大人承受不必要的伤害,只怕我们连大人的话也不会听了”

龙誉看着曳苍,再看向布诺,忽然站起身,向他们微微躬身,她没有说话,可他们却知道她坚定的眼神所想表达的话

她说,日后,由她来守护他,不是以一个教主的身份,只是以一个爱人的身份

布诺只是定定看了龙誉片刻,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烛渊面前,向他微微躬身垂首,转身离开了,曳苍也笑呵呵地说他还有的要忙,也先走了

龙誉看着布诺与曳苍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继而笑了,从烛渊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将身子压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将他的身子往前压,有些开心,“阿哥,我觉得曳苍和布诺人很好,至少对阿哥很好”

烛渊将手中吃空的陶碗搁到桌子上,任身后的龙誉压着他的背,淡淡道:“阿妹,我吃完了,你要是在我数到十的时候不把你那碗脏兮兮的粥喝完,我便先走了,一……”

龙誉立刻从烛渊背上蹦下来,捧起了她才喝了一口还被喷出来的那碗粥,在烛渊只数到五的时候便将一大碗的粥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用手背擦嘴,看得烛渊一脸嫌弃,龙誉则又蹦到他身边,将擦过嘴的手背一把抹在他的衣袖上,而后得意地昂头哼了一声

“脏死了”烛渊微微蹙起了眉心,弹了弹被龙誉弄脏的衣袖,慢慢站起了身,“阿妹把你收拾好的包袱带上,走吧”

“阿哥”龙誉拉住了烛渊的手腕,有些欲言又止

“这一年来阿妹不是已经练得了足够狠心了么,还有何所顾忌的?”烛渊淡淡看着龙誉,“而且阿妹不是既不想我留在蚩尤神殿留在圣山,可又舍不得这么丢下圣山不管,除了这个办法,我可再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圆了阿妹这个想法”

“我只是怕找不到他和他不答应而已”龙誉微微摇了摇头,拿起了准备好的包袱,拉住了烛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齐往殿外走

“有我在,这种事情就不需要阿妹­操­心,阿妹需要­操­心的事情是找到他之后的事情”掌心感受龙誉的温度,烛渊原本带着冷意的声音也柔和几分,“之后的事,我会在阿妹脑子不够使时帮阿妹一把,其余阿妹能自己解决的,我不会出手相助,以免阿妹的脑子越变越蠢”

“阿哥,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神”龙誉将头靠在烛渊的肩头,笑得安心,“所以阿哥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烛渊但笑不语,两人没有从寻诚下山的路离开圣山,而后径自辟了一条道下山,因为圣山之上,除了布诺与朵西,曳苍夫­妇­俩,没有人知道废弃的蚩尤神殿里这一年里一直躺着他们尊为圣神,甚至整个苗疆尊为巫神大人的人,所有人皆以为他已死,而他们既已决定要一起离开圣山,就更不必要再出现在圣山众人面前

**

寒风萧瑟,草木却仍旧青绿,这是初冬的苗疆仍随处可见的画面

在一处宁静非常的深山之中,一间小木屋静静地坐落在山脚,从屋顶门窗可见这间小木屋搭建的时日并不长,顶多不超过一年时日,有些许地方还透着崭新

屋外窗户下堆放着大捆枯树枝和堆放整齐的柴禾,劈柴用的木桩就钉在窗前不远处,木桩旁还散落着许多劈好的和未劈好还没来得及收整的柴禾,可以想象是这劈柴之人正劈柴劈到一半发生了什么比劈柴还要重要的事情,使得他扔下了这正劈到一半的柴,因为一柄斧头还正凿在一截木头上跌在木桩旁

正值黄昏时分,屋顶的烟囱有淡淡的青烟在袅娜而升,想来是主人家正在烧柴煮饭了

木屋门前,摆着一张小木凳,小木凳前还七零八落地扔着几个丑巴巴的小泥人,不是缺了脑袋就是缺胳膊缺腿的,还有一方女子包头用的花布巾,可见这一地的凌乱是出自一个姑娘之手,只是此刻小木凳翻倒在地,却不见姑娘的身影

... [,]

“阿曼,别玩了,来洗手吃饭了”忽然,屋里有人声传出,伴随着走出一个身穿粗布衣的高挺男子,头发剪成堪堪及肩长,正跨出门槛,在看到突现在屋外的来人时,脚步僵赚脸上的温柔也瞬间僵赚崩碎,继而很快恢复冷静,凄凄一笑,躬身俯首见礼,“阿树见过大祭司”

“大巫师何必对我如此恭敬,你我本就是平直关系,大巫师用不着对我见礼”烛渊看着与巫神殿里的大巫师完全两幅打扮两幅涅的独空,淡然道,“大巫师真是好­性­情好品味,居然找到个这么宁静惬意的地方生活,真是会享受”

而龙誉在看到齐肩短发一身粗布衣甚至脸上还沾着一抹柴灰的独空时,惊住了,如何也想不到这就是当初那个温文柔柔的大巫师,却也在看到独空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在安平时候的烛渊,心中更是震惊得难以名状

“祭司大人,请叫我阿树吧,如今早没了王都,更没有了巫神殿里的大巫师独空,只有一个山野农夫阿树”对于烛渊,独空的态度一直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也不例外,“向祭司大人见礼,并不是因为任何关系,只是因为阿树尊敬祭司大人而已”

“呵呵,好一个山野农夫”烛渊轻轻一笑,“我倒是也想和大巫师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山野农夫,是么阿妹?”

烛渊说话时微微侧头看了龙誉一眼,龙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是想和他过山野农夫般的生活,可是她不敢了,她怕自己再害了他

“既然大巫师说这个世上不再有独空大巫师,那我便唤你一声‘阿树兄弟’如何?”烛渊不在意龙誉的态度,只径自继续道,“那么我也告诉阿树兄弟,如今圣山也没了什么大祭司,阿树兄弟也可以不用张口闭口都是‘祭司大人’”

听闻烛渊的话,独空脸上满是震惊,可在看到烛渊身后的龙誉时心下便已全部了然,回以烛渊淡淡一笑,“那么阿树便斗胆称祭司大人一声‘烛渊兄’”

“烛渊兄?啧啧,这称呼听着怪恶心别扭的,对吧阿妹?”烛渊啧啧两声还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称呼的嫌弃,龙誉则白了他一眼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意在说他不要把嫌弃说得这么直白明显

独空看着相处极为融洽的烛渊与龙誉二人,含笑的平凡眸子里有浅浅的忧伤,温和道:“烛渊兄远道而来定是劳顿,请先进屋歇着,若阿树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烛渊兄见谅,烛渊兄若是有事与阿树相商,还请烛渊兄歇息片刻稍等稍等,阿树还要哄了阿曼吃饭才能与烛渊兄相谈,抱歉”

独空说完,对烛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转身往旁走了

阿曼?龙誉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忽然一惊,正要问烛渊,烛渊却大摇大摆地径自往独空的“家”去了,似乎对独空所在乎的事情完全没兴趣,龙誉看看烛渊,又看看独空的背影,最后悄悄跟在了独空身后,烛渊没有回头,进了独空的“家”

“阿曼,别玩了,回家了”独空在杂草丛生的地方走着,一边走一边冲空荡荡的荒野高声叫着,“阿曼,出来了,别玩了”

独空走过草丛发出哗哗的声响,龙誉没有跟得太近,以免被独空发现了尴尬,而独空却没有回过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他关心的只有他口中的阿曼,渐渐的,龙誉发现他平稳的脚步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在荒草里奔走着频频翻动着荒草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因为天­色­即将要完全暗下,他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就在独空很是紧张时,龙誉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猛地晃了晃,龙誉以为以独空这种几乎没有功夫的人来说不会发现那响动,谁知独空已迅速地往响动的方向急切地冲了过去

“阿曼,你在那儿对不对?”独空拨开挡在面前的杂草往前急急走去

“阿树哥阿树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抓到了一只小兔子!”在独空还没有走到的杂草深处,有少女的声音响起,带着欢喜和兴奋,像极得到了宝急急向大人炫耀的孩子,“阿树哥你快来看快来看!”

还不远不近跟在独空身后的龙誉听到这少女欢喜的叫声时微微一怔,这声音她记得,是她所厌恶的那个名叫碧曼的公主的声音,只是她所记得的碧曼的声音是狂嚣的,并不像现在的这么纯净,甚或可以说是,稚­嫩­?

“阿曼抓到了什么小兔子,让阿树哥看看”还未见到那欣喜声音的主人,独空面上已满是温柔之意,眸中眉心的紧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怜爱

“是阿曼要送给阿树哥的宝贝!”碧曼的声音开心至极,抱住怀中的小兔子,拨开面前的杂草正站起身,笑得无比开心,“阿曼这就拿给阿树哥看”

“阿曼小心!”而就在碧曼昂头看到独空就要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刹那,独空突然大喝一声,用力拉过她将她紧搂在怀里,以自己的背部对着方才碧曼所在的方向

只因为,在他看到碧曼的一瞬间,一匹灰狼正扬着爪子向她撕来!

“撕——”布帛和皮­肉­一起被撕破的声音响起,独空只觉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面­色­煞白,将怀中碧曼搂得更紧

“嗷呜——”也就在那刹那之间,只听一声野狼的悲鸣,灰狼砰然坠地,脖子底血口大开

龙誉站在独空面前,收回了自己扬在半空中的手,继而垂眸,眼神变幻莫测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梳着两条辫子的碧曼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正怔怔地看着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的独空,只见那一双原本满是狂嚣的眸子,如今只剩幼稚与无知,独空搂着她,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扯着苍白的­唇­冲她温柔笑笑,“阿曼有没有吓到?嗯,小兔子很可爱”

“阿树哥,你不舒服吗?”碧曼抱着小兔子,一脸的地看着独空苍白的脸,想要越过他的肩往后看,却被独空挡着不让她看到那惨死的狼,碧曼将小手贴到独空脸上,轻轻摸着他冷汗沁出的脸,可怜巴巴道,“阿树哥你的脸­色­好白,是不是阿曼又做了什么事惹阿树哥生气了?是不是阿曼出来捉小兔子没有和阿树哥说,所以阿树哥生气了?阿树哥不要生气,不要生阿曼的气,阿曼以后再也不捉小兔子了,阿曼这就把小兔子放了”

碧曼说着就要将怀中的小兔子放下,却被独空阻拦,只见他依旧笑得温和,“阿树哥没有生阿曼的气,阿树哥喜欢阿曼抓的小兔子”

“真的吗真的吗?”碧曼突然兴奋了起来,“阿树哥不是生阿曼的气,阿树哥是喜欢阿曼抓的小兔子吗?”

“嗯”独空温柔一笑,碧曼则像得了宝的孩子一样搂着独空的脖子,将脸贴着他的脸开心地蹭啊蹭,独空忍着痛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柔笑着,生怕把她吓了,“来,阿曼乖,先扶阿树哥站起来,阿树哥太高兴了有些站不起来了”

“嗯嗯!阿曼扶阿树哥起来!”碧曼高兴地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兔子递给独空,“那阿树哥先帮我拿着小兔子好不好?回家我把它洗­干­净了再送给阿树哥!”

“好”独空柔笑着接 ... [,]

(过碧曼怀中的小兔子,碧曼便兴高采烈地搂住了独空,可却在她搂上独空腰上的那一刹那,她又收回了手

“阿树哥,你的腰上湿湿的”碧曼忽然扁起了小嘴,将手移回了自己面前,“阿树哥果然是不舒服吗?”

“阿曼,不要看!”独空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正要阻止碧曼已来不及,因为碧曼已将将沾满他背上的血的手移到面前

猩红的血,在她白皙的掌心内如石蒜花般绽放

碧曼的瞳孔慢慢睁大,再睁大,身子摇摇晃晃,忽而抱住自己的脑袋仰天嘶喊,扔下了独空在荒野里肆意狂奔

“啊——啊——不要,不要杀我阿爹——!不要——”

独空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继而苦笑,惭愧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龙誉,笑得忧伤道:“让圣蝎使看笑话了,不过能否请圣蝎使先原谅阿树的无耻请求,请圣蝎使帮阿树拦下阿曼,将她弄昏带回木屋?”

龙誉凉凉看了一眼苦涩无奈的独空,再看向疯狂的碧曼,并未说话,只是朝碧曼走去了

独空如今竟是这样吗,那他们所想的事还能做到吗?

曾经觉得那么令人厌恶的公主,如今竟让人看着觉得无从厌恶得起,真的是世事变幻无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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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这个名字早已不适合你

( 龙誉背着昏迷的碧曼跟独空回到木屋时,天­色­已完全暗沉

而当龙誉见到屋中的烛渊时,险些栽倒在地

烛渊正翘着腿坐在屋子正中的方桌旁,桌上一盏忽明忽暗的豆油灯,两只本该盛着汤和菜的陶碗已经空空如也,烛渊面前还摆着两只陶碗,一只已空,一只还剩半碗米饭,看到龙誉他们进屋,微蹙着眉轻叹一口气,“阿树兄弟,你这汤煮得咸了,这菜呢,又淡了,这米饭煮得硬了,是在是折腾我的嘴和肚子”

龙誉眼角猛地跳了跳,本就没有好脸­色­的脸一瞬间黑到底,敢情这脸皮厚比城墙还不知羞的白面小男人不仅没经过主人家的允许便把别人辛苦做好的饭菜吃光了不说,还好意思在这儿挑毛部

“阿妹,要是眼睛不舒服就过来让我瞧瞧,别一直抽一直抖,小心给抖坏了”像是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所见到的画面有何不妥,烛渊还是说得云淡风轻,而后才注意到独空苍白的脸­色­,惊讶道,“哟,阿树兄弟,怎么才出去这么短短时间就这么面无血­色­?你女人昏迷着,你这么虚弱着,该不会是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譬如说……野合?”

“野合可是一种很需要体力的活”烛渊一边站起身走向独空,一边笑吟吟道,那双沉沉如夜空的眸子却没有半分笑意,仿佛在看一场笑话一般

龙誉将背上的碧曼放到独空怀里,而后走到烛渊身边,在他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笑意森森,“阿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喜欢玩野合的特殊爱好”

“我自己一个人可玩不起来”烛渊习惯­性­地浅笑,龙誉咬牙切齿

“阿树的手艺糟践了烛渊兄的胃口,在这里向烛渊兄赔个不是了”独空脸­色­苍白,忍着背上的疼痛抱稳碧曼,抱歉地笑了笑,“只是方才发生了些事情耽搁了些许时间,让烛渊兄久等了,实为不该,不过现下只怕还要请烛渊兄再稍微多坐坐,阿树放阿曼躺下后再换身­干­净的衣裳才能出来好好招待烛渊兄,抱歉”

独空说话时,他额上的冷汗在他额角汇聚成滴,沿着鬓角往下流,就在他抱着碧曼往里屋走去时,他背上的深长血口子撕裂得更开,随着他每走一步,总有血滴沿着他的脚步滴落在地

“哦?原来是遇到了野狼么?”在独空与烛渊擦肩而过时,烛渊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英雄救美么?呵呵……”

独空的脚步顿了顿,微微咬­唇­,忍着背上的疼大步走进了里屋,那大跨的脚步里似乎藏着慌乱,抑或说是忧虑与害怕

“阿妹,阿树兄弟这是怕我杀了他女人,所以才走这么快呢?”烛渊含笑看向龙誉,声音很轻,“阿妹你说,我会杀了她么?”

龙誉看向里屋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阿哥不会”

她知道他恨所有和赤索里有关的人,可他绝不会杀碧曼,因为,“阿哥不会和一个疯子过不去,或者说这才是阿哥更想见到的结果”

与其让他们死,不如让他们生不如死,这根植于他心中的仇恨,谁也无法改变,包括她

“阿妹真是越来越深知我心了”烛渊满意地赞赏,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感,“我就是要看着某些人痛苦,我才觉得开心,才觉得活着有意思,阿妹,我很奇怪是不是?”

“不”龙誉再一次摇了摇头,握住了烛渊的左手,“阿哥不奇怪,奇怪的是别人而已”

“呵呵,阿妹呵阿妹,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变得不容于世么?”烛渊动动自己的左手五指,动作很是轻微,龙誉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歪头笑了,“是的,阿哥若是不容于世,我会陪着阿哥,阿哥若是堕入地狱,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阿哥”

烛渊心中一悸,左手五指又轻微地动了动,定定看着龙誉莹莹而亮的璀璨眼眸片刻,冰凉的眼眸慢慢沁出温柔的笑意,“似乎我们在别人家里谈情说爱是种不厚道的做法,该遭雷劈的”

“那又怎么样,谁让独空把这空当留给我们了呢?”龙誉毫不觉得羞,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再说了,我和阿哥本来就是夫妻,多说几句腻歪的话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

“不过不知道我们在这儿谈情说爱的时候这屋子的主人会不会疼死在里面”龙誉话还未说完便被烛渊打断,卦接着往下说,“阿妹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龙誉赞同地点点头,微微蹙起了眉心,“看独空那­干­巴巴的身子骨,还没有功夫底子,我倒是挺的他捱不了这痛的”

“阿妹一个女人身中数刀都还能忍,他一个大男人不就被野狼挠了一下,要是忍不住就可以和男人这个词斩断关系了”烛渊有些嗤鼻,最后在看到龙誉盯着他的眼神时还是将左手从龙誉手中抽了出来,轻叹道,“好吧,那我就勉强关心一下男人中的弱男人,主要是他死了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烛渊说完,在龙誉的注视中转身往里屋去了,龙誉环视了一周这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木屋,微微垂下了上眼睑,心有些隐隐作痛

里屋里,独空将碧曼放到床上,替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后便坐在了床沿上怔怔看着她沉睡的面庞出神,似乎忘了外屋的来客,也忘了自己背上的伤

“啧啧,阿树兄弟这是见了女人忘了伤?眼神倒挺温柔深情”就在独空看着碧曼的脸庞陷入恍惚的回忆与沉思中时,烛渊带着嗤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字字直白,“阿树兄弟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背上的口子也不会自己好,那我就可以想一下,某一天阿树兄弟死了的话,你的女人怎么办?”

“将近两年未见,烛渊兄依然幽默风趣”独空淡淡一笑,站起身走到床尾处,打开了摆放在床尾的一只木箱,翻出了棉布条药瓶和剪子,正要转身到屋外时,烛渊将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一只陶碗递给了他,独空道一声多谢,便就着窗台上的豆油灯光坐在了窗边,脱了身上染血的衣裳,将摆在窗户下的一只小坛子拿起,倒了半碗药酒在陶碗中,而后用­干­净的棉布蘸了药酒,艰难地反手擦拭背上的伤

药酒辛辣,伤口深宽,在蘸了药酒的棉布碰到伤口上时,独空紧紧皱起了眉,极力隐忍着尖锐的撕痛感,然,尽管再如何的疼痛,他都未有哼过一声

就在他的手够不到伤口而倍显艰难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的烛渊突然拿过了他手中的棉布,在陶碗里蘸了大把药酒,面不改­色­地对着独空背上那狰狞的血口子按了下去

辛辣如烧的撕痛感蔓延到独空的指尖,使得他双手蓦地抓紧双膝,尽管额上细汗频出,他仍是没有哼叫一声

“阿树,你这是打算守着一个比孩童还不如的疯女人过一辈子?”烛渊为独空清洗好背上的伤口后,将手中棉布“啪”的一声扔到还留着小半碗药酒的陶碗里,接着拿起独空面前小几上的小药瓶,用牙齿咬开瓶塞,将瓶中白­色­的粉末一边面无表情地撒到独空背上,一边不冷不热地问道

... [,]

不知是药粉的刺痛还是烛渊说的话的作用,独空的背顿时僵直,而后才又微微弯下,轻轻一笑,“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样挺好,若是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就这样守着阿曼过一辈子,这是我欠她的”

若不是他处心积虑二十年想要杀了赤索里,她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半疯癫半痴傻的涅,是他害了她,所以他必须守着她

“哦?”烛渊微微挑眉,将瓶塞在瓶口塞好,扔回了桌上,而后扯过独空抓在手中的棉布条,让独空自己拿着一端,他则拿着另一端开始往独空背上缠,“何为‘若是可以的话’?”

“烛渊兄又何必再明知故问?”对于烛渊只有右手能动这一情景,独空只是一瞬间的震惊,很快又恢复平静,微微垂下头笑得浅淡,“烛渊兄如今找到我,不正是证明了我想就这么守着阿曼过这一辈子仅仅是‘如果’而已吗?”

“呵呵,论知己,真是莫过于阿树”烛渊替独空缠了三圈伤口后便将棉布条一齐扔给了他,让他自己接着往下缠,笑意深深,“难道阿树不怕我把她杀了,让你的这个念想连如果都成不了如果么?”

“烛渊兄看得起我,是我阿树的荣幸,既然烛渊兄说了是知己,那我自然要知道一些对得起‘知己’这个词的事情”独空接着烛渊缠到一半的棉布条往下缠,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浅淡,“烛渊兄不会杀阿曼,因为我已经拿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这只是阿树兄弟一厢情愿,我可是记得我没有答应过阿树兄弟这个请求”烛渊嘴角的笑意在一寸寸变冷

“烛渊兄如今来找阿树,就证明烛渊兄已经答应了阿树的这个请求”对,是请求,因为在苗疆,甚或在这个江湖,只要是大祭司烛渊想取的人命,天涯海角,没有他取不到的,他藏不住她,却不舍她死,他能为她做的,就只能是守着她照顾她,用他的命换她的一世平安

“看来阿树是早就知道我一定回来找你了”烛渊忽然满意地笑出了声,拿起剪刀剪断了独空手中堪堪打好结的棉布条,笑得和絮,“看来圣山大祭司一位是非阿树兄弟莫属了”

“阿树这个名字早已不适合你,你注定了这一世只与独空这个名字相配”

忽有风漏进虚掩的窗户,窗台上的豆油灯苗猛地一晃,屋外夜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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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你男人够不够魅力?

( 深冬时节,圣山降下了一个小生命,那洪亮的呱呱哭声仿佛给了沉闷了将近两年之久的圣山注入了鲜活之力,使得死寂沉沉的深冬沸腾了起来,仿佛这个新生的生命就是圣山消的象征,甚或说是对苗疆美好未来的向往,只要这个小生命能无忧无虑地成长,便能证明苗疆是真正的平和与美好

圣山上的所有人都肩负着守护苗疆的重任,从没有过新生小儿,这个新生小儿给圣山这些成日只知习武搏击的男人女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对美好未来的厚望,更是无声的欢欣与快乐

几乎每天,曳苍的小殿几乎都被挤到爆,不是嚷着要看小娃娃的,就是抢着要抱小娃娃的,甚至有吵吵嚷嚷要给小娃娃当­干­爹的,吵得曳苍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些ji情非凡的教徒是轰都轰不完,身心疲惫得深深觉得他比生孩子的林蝉蝉还要累

于是有教徒拉过曳苍说,大人,你和小嫂子再生几个呗,这才一个娃娃都不够咱兄弟抢,曳苍则一巴掌轮着拍到他们的脑袋上,怒着说以为这生孩子是母­鸡­下蛋艾想生就生,都边儿玩去,去去去

可曳苍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夜里抱着娃娃的时候就嘿嘿地笑着和林蝉蝉说,林小蝉,咱们再生几个怎么样?

林蝉蝉可没忘记生娃那会儿那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撕开的疼痛,发誓这辈子绝不再生第二个,让曳苍想生的话就自己生去,曳苍便幽怨着小声和他熟睡的娃嚼耳根,说你阿娘不打算给你添个弟弟了,真是可怜,林蝉蝉一听更火了,一把抢过小娃,哼声说要是曳苍嫌弃这是女娃她就自己养,吓得曳苍又是好哄歹哄的才哄得他的大女王消气,还被迫发誓说他这辈子就喜欢女娃,要是以后生一窝的话,也必须各个是女娃,林蝉蝉被哄得乐了,才又搂着他笑得甜甜的

小女娃出生那日,龙誉比曳苍还要当先冲进去看,把曳苍气得不行,说这是他的娃他还没看,就让这个熊孩子看了,林蝉蝉则笑话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要不是曳苍三番五次地把龙誉撵走,只怕龙誉那天都抱着孩子不给他了,最后还是一脸不舍地把皱巴巴的小娃娃交给了她那个已经脸黑如锅底的曳苍阿爹

也自那天后,龙誉每天所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抢着去抱小女娃,一件就是在被曳苍撵走后跑到蚩尤神殿和烛渊说小女娃的事,起初烛渊还会听她说几句,最后­干­脆自动屏蔽她的话,而龙誉却是不厌其烦,烦得烛渊都想去把曳苍的女儿给扔了

小女娃出生第五天的时候,曳苍抱着她,身旁跟着林蝉蝉,一起到了蚩尤神殿

在踏上蚩尤神殿石阶的那一刻,林蝉蝉下意识地拉曳苍的衣服,因为她有些害怕蚩尤神殿这个地方,有些害怕住在里面的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而如今依然呈荒废之状没有一丝人气的蚩尤神殿更有一种魑魅魍魉的感觉,冷冰冰森冷冷的,就像它主人一般的感觉

曳苍知道林蝉蝉心中所想,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安定,桥她往里走

烛渊自沉睡一年醒来之后,不再喜欢坐在前殿的石椅上,也不再喜欢在中庭里静坐,而是喜欢坐在后殿前廊下,翻着他们从各处找来的书册书简

曳苍与林蝉蝉是在后殿前廊见到的烛渊,安静地翻着书,在他身边难得的没有见到龙誉的身影,抬头看到曳苍与林蝉蝉前来也不觉丝毫诧异,让他们在一旁的凳子坐了

曳苍没有坐,林蝉蝉更不可能坐,曳苍在烛渊面前单膝跪下,将怀中正在熟睡着的小女娃往烛渊面前递了递,恭敬道这是他的女儿,请大人赐名

其实林蝉蝉觉得有些伤心,毕竟是她的女儿,却不能自己给女儿取名,可她知道曳苍这辈子最在乎的人除了她就是他敬爱的大人,他甚至将他敬爱的大人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只要是他喜欢的事情,她都可以顺着他,而他们女儿的名字若是能出自大人之口,想必他会无比开心,只要他开心,这就够了

林蝉蝉看着烛渊认真看小女娃的涅,以为他会抱抱她,可是烛渊终究没有抬起手,只有曳苍知道,烛渊这么认真的神情,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的女儿,更是因为烛渊从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看到了四十年前的他自己,他就是这么丁点大的时候被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傍枫,这是烛渊沉默良久之后让林蝉蝉摊开手心,写在她手心的两个字,林蝉蝉先是震惊,而后是感动,在曳苍身边对烛渊跪下了身,以感谢他给他们女儿所起的名字

枫木,苗疆崇拜信仰之物,在苗疆,一棵枫木就含有一个祖先或一根支柱的意思,傍,依傍,依傍祖先而生,喻为受祖先庇佑与福泽,平安一生

由此可见烛渊对小女娃的上心,林蝉蝉感动是因为他并不像她所想的对这个孩子满不在乎,他给了她最美好的名字,可见他与曳苍之间的情谊之深

曳苍开心至极,抱着女儿一遍遍叫着傍枫傍枫,你有名字了,大人取的名字,知道了没有,以后你就叫傍枫了

烛渊浅浅笑了,林蝉蝉所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却能感受得出他并不曾真正效果,可此刻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了真正的笑意

林蝉蝉想,或许龙誉真的让他改变了

曳苍一家子离开蚩尤神殿后,龙誉笑着蹦了回来,搂着烛渊的脖子笑着说傍枫这名字很好听,而后才慢慢地敛了嘴角的笑容,定定盯着烛渊的眼眸,说她都准备好了,阿哥呢?

烛渊微微点头,笑着反问,阿妹你说呢?

龙誉则抱紧了他,没有再说话

傍枫出生的第六日,圣山再一次沸腾起来,因为他们所尊所敬的祭司大人,早已被苗疆尊为巫神却在一年之前为救苗疆而死的烛渊大祭司复活了!而当圣山众人见到烛渊的一瞬间,看到那如银丝般的白发与剑眉时皆震惊了,只因如今的他几乎与传说中的巫神涅相吻合,也在这一刻才知道苗民为何将他视为巫神,在本就足以睥睨天下的巫神大祭司面前,他们甘愿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知谁人先叫了一声“大祭司万岁”,于是,不约而同的,便是震耳欲聋响破云霄的呐喊之声,可面对情绪如此高涨的圣山众人,烛渊只是一脸的平淡,不笑不怒,没有抬手让众人安静,只是向站在祭台下的龙誉伸出了右手

龙誉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了祭台,手心贴到了烛渊的掌心,继而与他十指紧扣,感受到那独属于他的冰凉温度时安心地扬起了嘴角,他们既然要离开,便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而沸腾的众人在看到烛渊与龙誉十指相扣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大地祭坛陷入了沉寂,唯闻众人缓急不一的呼吸声,林蝉蝉一时紧张得抓紧了曳苍的手背,曳苍则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慌,在众人后方,已经两年多没有离开过一个小范围的朵西站在布诺身侧,满眼慈蔼温柔地隔着人群看着祭台上的龙誉,激动得双手有些微微发颤,布诺静静看了她良久,才也看向祭 ... [,]

(台

乍有寒风起,拂动烛渊月华白的发丝,和着他身上的白狐斗篷,像极冬日里的一抹雪,冰冷冰冷,让人仅仅是看着便觉气场压人

烛渊只说了一句话,从今日起,圣山再无烛渊大祭司

就在众人错愕得还未反应过来时,烛渊以一把狼骨匕首划开自己左手掌心,用右手捏住左手手腕将一溜鲜血洒在祭台之上,众人无与伦比的震惊,整个大地祭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谁记得出声,龙誉就在这片死寂中接过烛渊手中的匕首,同样划开了自己左手手心,将血洒在祭台之上,而后向祭台下的众人深深一躬身,神情肃然道,他们不会破坏圣山数百年来的规矩,所以他们会离开圣山,但是他们仍会守护苗疆,他们要到王都去

龙誉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每个人听清,没有人叫喊没有人说话,只闻原本低缓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圣山的规矩每个人都知道,大祭司与教主是绝不允许与人相爱的,更别论大祭司与教主相爱,可圣山人人都知道,龙誉教主和烛渊大祭司之间有理不清说不明的关系,这已是将圣山数百年来的规矩踩于脚下视如粪土,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而他们以前之所以对还是圣蝎使时的龙誉冷眼相待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们以为大祭司已死后又另当别论,可如今大祭司仍旧活着,以苗疆巫神的存在活着,他们能生生拆散一对鸳鸯吗?可圣山数百年教规早已深埋在心底……

几乎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对着祭台上的烛渊与龙誉跪了下来,膝盖磕碰着地面发出巨大的闷响,他们不能否认祭司大人与教主都是圣山是苗疆的恩人,除了下跪,他们不知以何方式表达自己心中的羞愧

龙誉内心震撼,继而感动地笑了,这就表示,圣山的大伙,原谅她了

龙誉握紧烛渊的手,诚心诚意地接受圣山众人这真心的叩拜,而越过茫茫人背,她看到了站在最远处的朵西,看到朵西一脸慈笑,笑得坚定自信,笑得眼角沁出了晶莹

他们不会就这么将圣山撇下,蚩尤神殿会有新主人,圣山会有新的大祭司,只是圣使之事,他们就无从决定了,这是龙誉站在祭台上对众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独空的巫术,她相信,相信他担得起圣山大祭司这个重位

在苗疆飞雪的那一日,烛渊与龙誉离开了圣山,由王都而来的仪仗队以迎接苗王的最高仪礼将他们迎回了王都,那一日,圣山全部人下山相送,百姓得知他们企盼已久的五毒圣教教主终于肯进入王都登上苗王之位,可谓是夹道相迎,激动非凡,兴奋非凡

烛渊尚是第一次见到苗疆百姓如此热烈地迎候龙誉,温温笑了,他的阿妹,真的是成长了很多很多,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

进入王都的那日,驻苗疆的唐军首领前来,险些没被守卫的王军揍出去,龙誉则只是命人将一张盖了王印的牛皮纸交给唐军首领,并未有亲自接见他,于是唐军首领怒气冲冲地走了

龙誉嗤笑,如此浮躁的人,绝对成不了大事,烛渊则簪叹说他的阿妹也会看相了

其实如今的苗疆在都护府眼里有王与无王没多大区别,不过都是唐军掌控中的东西而已,所以对于龙誉这个女人当苗王完全不上眼更不上心,那张牛皮纸由驻苗疆唐军交到都护府手里时,也不过一笑了之过目即忘的事情,甚至都护府里的将员们还嗤笑这所谓的苗王书笔是污了他们的眼,幸而龙誉不知晓,若是知晓的话,只怕会偷偷潜到益州,一刀把他们给抹了

而烛渊尚还活着一事除了圣山之人外,再无人知晓,苗民只知道王都的巫神殿住进了一位大巫师,一头如巫神般的白发就像是一年前为苗疆而牺牲的圣山大祭司一般涅,若非有人亲眼见到大祭司已死,只怕他们要以为苗疆的巫神大人复活了

龙誉起初会抱怨烛渊不与她一块住在王都宫殿里,而当烛渊玩笑着说他还是喜欢冷冰冰空荡荡的神殿后,她便不再无理取闹了,而她会搂着烛渊的脖子笑着说阿哥还是像从前一样受欢迎,烛渊便也浅笑着说他没想到他的阿妹居然比他还要受欢迎,龙誉于是叉腰哈哈大笑,才又搂着烛渊的腰问,这样她够资格与阿哥站在一起了吗,烛渊毫不吝啬地赞赏,超乎意料,龙誉开心地在他脸上­唇­上吧唧吧唧几口

曾经,龙誉觉得自己不配当苗王,因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烛渊的,可在他醒来后的某一天,她和他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他永远不会坐那个位子,龙誉便知道,即便她觉得自己不配,他也会让她坐上那个位子,而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面对

开春之前,龙誉一次次把她想到的征兵之法给烛渊说,却一次次被烛渊驳回,在烛渊终于点头说好时已是她第十次拿出想法,正是冰雪消融正开春却还未到春耕的时节,征兵一事在蔑视苗疆的唐军眼皮底下隐秘而有序的展开了

春耕,整顿民生,秋收,一切平和地发展着,在狂妄自大的唐军眼中,弱小的苗疆是真的被大唐打怕了,真正放下了刀兵武器过着耕田劳作的日子,是真正地匍匐在了大唐无坚不摧的军威之下,在感慨之中,更多的是不屑与蔑视,久而久之,唐军和都护府连对苗疆的最后一层防备之心也慢慢淡去

日子一晃便是三年,初夏时节

王都之内,殿宇之内,一名身穿紫边黑底衣裤,头发绾成简单而端肃的女子正在兵器库内点检兵器,本就森冷的兵器库因着她的存在更显森冷,跟在她身后的兵器库守卫紧绷着一颗心,生怕这个杀伐决断从不犹豫的王上对他们说出两个字——修磨,要知道这是他们整个后备军加班加点修了磨了一个月才有了如今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找不出一点瑕疵的结果,王都与军中兵士皆知,他们的王上最最在意的就是军兵与器械,每月必亲自点兵阅兵,并且不定时日检查兵器库,因为如今的苗疆是经过生死之战才保存下来的,每个人都知道其中所付出的代价,所以对于王上的做法,所有人只觉激奋,觉得感念,从没有人不尊抑或不服,对于这个年轻且还是一介女子的王上,他们,乃至整个苗疆,都是深深地尊敬着相信着,所以对于她所做的一切,得到的从来都是遵从与尊敬,就如现下这兵器库的点检,后备军虽然心里担忧着会被斥责,却也不会不服,因为这足以证明他们的王上是真心待苗疆,不像从前的赤索里只会将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一切视如粪土

当他们尊敬的王上在年轻的后备军长肩上沉稳地拍了拍,道一声“做得很好”时,跟在她身旁及身后的所有人内心几乎是兴奋得无话形容,真是太难得了!可在对军兵之事异诚肃的王上面前,他们绝不敢喜形于­色­,而且面对王上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他们更不敢在这被王上视为重中之重的兵器库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

“王上”突然,一名兵士疾步跑进兵器库,在龙誉面前恭敬躬身垂首,“禀王上,黑泥百夫长正在外边等见王上”

“哦?回来了?”正握着一杆长枪的龙誉听到兵士的禀告, ... [,]

(眉目间突然有了惊喜之­色­,将手中长枪交到随候在一旁的军士手里,轻轻拍了拍手,转身便往库门走

龙誉一走出兵器库,外边已有一名藏青布衣年轻男子等候着,­精­壮高个,皮肤黝黑,头缠青布帽巾,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那个四年前还稚­嫩­得可以的黑泥如今已是一名­精­装的苗军,更是凭本事做了百夫长

当年,黑泥跟着龙誉与烛渊回到苗疆,在见了苗疆在唐军铁蹄之下的重创后深感震撼与同情悲悯,这是他出生的地方,这是他最敬爱师父所爱的地方,就算他与这个地方非亲非故,可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片青山绿水的土地遭受生灵涂炭之灾,所以他不仅投身到苗军之中护苗疆之防围,更是奋勇厮杀,因为在这里,他看到中原人的丑恶,看到了苗疆的悲哀,即便是螳臂当车,他也不悔,所以在龙誉登上苗王之位后征召新军之时,他义无反顾地从军了,反正他无家无亲,到哪儿都是一样,反正他不会离开苗疆,他唯一挂念的人也不需要他的守护,从军是他最好的去处,在军中,他感受到了从前从没有感受过的东西,他有自觉,他在迅猛成长,在慢慢变得壮大,慢慢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男人,如今他是百夫长,他要让自己成长为千夫长,乃至更上

而这个他曾经怨恨过的女人,龙誉,他最敬爱的师父临终前最念掛之人,他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上有不属于他师父的气质,拥有足以睥睨天下的勇气与霸气,拥有令人心甘情愿臣服在她脚下的王者之气,包括他自己,也被她如今那一双如鹰隼般冷锐又如苍穹般广袤的瞳眸所折服,他也算是看着她由那个在中原时连自我情绪都控制不好的少女慢慢蜕变为狠厉决绝的圣山教主,再变成如今杀伐果断智谋武勇的苗王,看如风雨飘摇中的枯叶般的苗疆变为如今的平和安康,所以,他是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她脚下听命于她

黑泥见到龙誉先是恭敬单膝下跪,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支铜管,双手高举过头顶将铜管呈上给龙誉,龙誉神­色­严肃地接过铜管,抽出绑在手臂上的匕首,将口上的封泥削开,取出了铜管内的牛皮纸,看罢,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我明白了,黑泥千夫长一路辛劳了,去歇着吧”龙誉将阅读过后的牛皮纸重新塞回铜管,三年前还带着些清脆的声音如今已是平稳低沉,是经过风雨历练之后的成熟,脱去了所有的稚­嫩­与无知,正如她盘在头顶的长发,梳得简单且光洁,再没有了少女抑或姑娘时的活泼感,更多的是端庄与严肃,便是连那唯一象征着姑娘味道的小银梳也早已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白洁而幽冷的银制新月头饰,扣于发髻之间,为她本就沉稳的面容更添一分成熟气息

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可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瞻前不知顾后的无知姑娘,她如今是不论面对何事都必须临危不乱的苗疆之王,掌控苗疆的生死存亡之命,由不得她疏忽半分,否则她都将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练就自己

她已经许久没有体味过在苍莽的山林间奔跑的味道,也许久没有体味过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滋味,从她决定将自己与苗疆的命运绑缚在一起时,她就已放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所有,而她也早已过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年纪,她要担起的责任很重,由不得她半点玩笑,必须事事都深思熟虑谨慎小心,她不想再看到因她粗心而发生的悲剧

如今她是苗疆的王,她要撑起苗疆的整片天宇,不过她不会害怕不会退缩,因为有她最爱的阿哥一直陪在她身边,一齐进退

黑泥听到龙誉的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后看了一眼苍山的方向,龙誉即刻会意,点头微微笑了,“千夫长是就要回到苍山去了吗?那便随千夫长去了”

黑泥向龙誉微微躬身,离开了

龙誉也抬眸望向云雾缭绕的葱绿深处,那是苍山,是苗疆的最隐秘的军营所在,而之所以会选择苍山那样一个从前鲜少有人踏足的山谷,是因为唐军在苗疆的存在,大唐想要苗疆完全成为一只不懂反抗的瘟­鸡­,便绝不允许苗王都征兵,而苗疆若不想在中原未来不可预知的战事中覆灭,就必须征兵,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军兵,即便土地再富饶,战火一旦烧起,一切都会瞬间变为焦土

所以,既要征兵又要避开唐军的眼线,只能偷偷悄悄地隐蔽进行,或许苗疆众人应该庆幸中原是将苗疆视作踩在脚下的蝼蚁,根本不会料到已经奄奄一息的苗疆还会在他们眼皮底下秘密征兵,枉论会想到苗疆不仅征了兵,还建了军营练了兵,那些驻留苗疆的唐军,在见到苗疆放下武器走入田地劳作一派全然无力反抗中原的事实后,便过起了沉湎声­色­的日子

而明日,又到了苍山一月一次的检兵日

龙誉站在兵器库前看着黑泥的背影完全走出视线后,才握住铜管转身走向王都地界内松林最苍茫之处,那里,有古老的巫神殿,有她最爱的人

自三年前来到王都,烛渊非但没有住进殿宇之中,更是连王都宫殿都未曾踏进过一步,自来到王都那日起,他便自然而然地住进了独空曾经居住过的巫神殿,龙誉知道他心中对王都始终有放不下解不开的梗,便没有强求他和她一同住进宫殿,不过还是时常瞪着烛渊抱怨,说没见过谁人家夫妻俩是过这种日子的,烛渊则笑着说参军打仗的家都是这么过的,龙誉则是愤懑得很想掐死他

人人都知巫神殿里的巫师大人与他们的王上是爱人是夫­妇­,并没有如圣山教徒的不可接受与冷眼,毕竟苗疆从没有过规定说大巫师不能婚嫁,又或许是苗疆众人都知道龙誉曾经为了苗疆痛失爱人之事,不管如今这个巫神殿里的大巫师是否是她死而复生的爱人,都不会有人有何不满的怨言,毕竟众人皆知,他们如今的苗王短短几年间为苗疆付出了很多,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剥夺她拥有自己幸福的权利

只是没有人知为何苗王夫­妇­俩要分赚也鲜少有人见到那位大巫师,只知他有着如苗疆曾经的恩人圣山烛渊大祭司一般的白发,抑或说是如苗疆巫神一般的白发,无形中替他披上了一层神秘而令人更加尊敬的薄纱,将他同龙誉一起奉为苗疆的拯救之神,因为在苗疆,巫师是比任何人都要值得尊敬的存在,他们是联通人世与巫神的桥梁,只有通过巫师,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才能把祈愿传达给巫神,也只有通过巫师,他们才能知道神明给他们的旨意

所以,巫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王都巫神殿的大巫师与圣山的大巫师,则就是人上人,即便身居神殿而不出,也深受着苗疆所有人的尊拜

有时龙誉会忍不住感慨,不过是将蚩尤神殿和巫神殿里的两个人交换给位而已,都能给大伙传得神乎其神,不过也好,至少让大伙安了心

其实圣山在烛渊眼里可有可无,而他们三年前之所以费尽心思找到独空,是因为龙誉舍不得就这么将已有数百年之久的圣山五毒圣教舍弃,毕竟除了王都之外,圣山就是整个苗疆的支柱,而且中原武林视五毒圣教为眼中钉,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无论如何也不能遂了中原武林的意,故而圣山不能毁 ... [,]

而没了圣使没了大祭司又没了教主的圣山只会支离破碎,找到独空,是因为放眼整个苗疆,再无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蚩尤神殿的大祭司之位,大祭司是圣山的主心骨,只要有大祭司在,圣山绝不会亡,且有布诺与曳苍在,圣山很快就能找到新的圣使,圣山与王都,必须同在,这是龙誉心中所期望的,烛渊帮她做到了

就像她所说的,她做他的左臂左手,他做她的脑子,嗯,互补

烛渊喜静,所以巫神殿外连守卫的士兵也没有,不过每天都会有侍女来打扫与送膳食,而龙誉自信没人能伤得了他,便也没有违他的意强行指派守卫

龙誉来到巫神殿时,烛渊正坐在神殿旁的松林舞剑,那可谓飒爽的英姿,飞扬的月白长发,完美的剑法,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生发的清脆银铃声,悦耳动听,恍如曲子,即便龙誉见过他千千万万次,却还是看得失了神

剑眉黑瞳,挺鼻薄­唇­,白面尖颚,及腰长发,新月银饰,关于烛渊的一切,都与龙誉初见他时候的涅几乎没有丁点改变,除了长发与眉毛的­色­泽,他依旧如二十一二年岁般的年轻男子涅,不见丝毫老去之态,只有龙誉知道,他的身体已远远比不上青壮男儿,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只见烛渊手中的软剑银光陡闪,他的周身顶头处洒下一片细碎的松针雨,就在龙誉看得怔怔出神时,烛渊蓦地将软剑扔到了地上

“中原玩意就是硌手”烛渊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还晃动了三两下的软剑,才微微侧头看向失神的龙誉,浅浅笑了,“阿妹这是看我的飒爽英姿看的出神了么?如何,你男人够不够魅力?”

“我看得出神是在想阿哥的老腰会不会突然闪了”龙誉笑吟吟地走向烛渊,将地上的软剑捡起,而后手一扬,只听“叮”的一声响,软剑钉到了一旁的松树­干­上,而后拉住了烛渊的左手,赞同地点点头道,“中原的玩意不玩也罢,不过倒没想到阿哥也会耍剑”

“打发时间而已”烛渊浅浅笑着,抬起右手,以中指和食指夹起了龙誉塞在衣襟中的铜管,眼角的笑意深了一分,“哟?阿妹这是又带了什么好事来告诉我?”

龙誉先替烛渊将铜管内的牛皮纸取出,打开后放到他的手心里,而后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巫神殿的方向拖着走,一边走一边笑道:“阿哥自己看了就知道是什么好事了,还要问阿哥的看法的呢”

“吐蕃……想要与大唐抢城池土地……么?”烛渊将牛皮纸上的内容看罢,悠悠缓缓地念道,“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好事,至于阿妹想如何利用这桩好事,和以往一样,想好了再来跟我商讨”

烛渊将牛皮纸扔回龙誉手中,慵懒地伸了伸胳膊,轻淡道:“此事慢慢想,急不得,也正好我今日心情挺好,不想思量这种烦人的事情,阿妹想些有趣的事情来让我玩玩”

来到王都后的烛渊,每日都过着闲暇惬意的日子,留龙誉一人处理朝务,他相信她如今的能力,没有什么大的事情需要他­操­心,他倒从没有过过这种称得上惬意的日子,有时会百无聊赖得难耐,每每这时他都会自嘲,没曾想他这一生也会有百无聊赖的日子,真真是觉得有些讽刺

“那阿哥继续教我占卦呗,接着上次的继续教,好不好好不好?”龙誉突然抱住烛渊的胳膊左摇右晃,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烛渊

烛渊看着龙誉那带着些许讨好与耍赖味道的双眼,眉眼里的笑瞬间变得温柔,如今,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卸下所有的冷锐与严肃,一如从前那样,任心情流露,毫不掩饰,仍旧像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女娃娃,带着他最喜欢的真直与阳光的味道,可爱得让他欢喜又疼爱

“那这一次阿妹就不要这么蠢了,我已经教了你不下十次了,你这一次要是连最简单的卦象都不会看的话,以后就不准来磨损我的­精­力了,懂了否?”烛渊佯装面无表情地睨眼看龙誉

“嘻嘻,我知道阿哥最好最温柔了,不会嫌弃我的!就算教我一百遍也会继续教的!”龙誉抱着烛渊的胳膊蹦跳,笑得没脸没皮

“……”烛渊顿时有些无力,“阿妹,你完全是想多了,我嫌弃你得很”

只是,在烛渊话音刚活时,他原本柔和的眼神骤然一凛

“什么人?”与此同时,龙誉迅速扬起左手,两枚细小的毒针瞬时往他们身后飞去

------题外话------

这是何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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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似曾相识故人来

( 又到了苍山检兵日,龙誉虽想与烛渊一齐亲眼看看苗疆如今的实力,可烛渊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万物众生,他是为了她才会来到王都,她有直觉,他绝不会和她一齐到苍山去,所以想把他拉去苍山一齐检兵也只能是她想想而已的事情

当龙誉从苍山检兵回来时,一路上总在思考关于那个­阴­佞的南诏男人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不安,那种人,也能算是故人吗?

回到王都,龙誉翻身下马时忽觉眼前有一瞬间的全黑,双腿也突然有些发虚,险些摔倒在地,幸而她手上还抓着缰绳,否则便栽倒在地了

是这几日在苍山都没有好好睡一觉的缘故吗?龙誉闭眼扶扶额,拒绝慌忙上前来的女随侍的帮扶,心中有些苦笑,她也老了吗,以前的她再困再累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的

她要去找她的阿哥了,她要抱着她最爱的阿哥好好睡一觉才是

就在龙誉将手中缰绳交给女随侍时,忽然有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继而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奔跑而来,原本一身疲乏的龙誉立刻喜上眉梢

“誉阿娘!”一个绑着双辫,身穿短衣短裙的小娃娃迈着胖乎乎的腿有些跌跌撞撞地向龙誉跑来,一边跑一边向龙誉张开短短胖胖的手臂,水灵灵的大眼睛,粉扑扑胖嘟嘟的小脸,白­嫩­的皮肤,跑起来时她胸前的长命锁便左摇右晃地发出轻微的跺声,一身短衣百褶短裙与小小的她极为相称,这是个看了便让人喜欢的可爱小娃娃

“小傍枫”龙誉朝小傍枫跑来的方向大步上前,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蹲下身,小傍枫便兴奋地撞到了龙誉的怀里,逗得龙誉笑得开心,“哎哟哟,小傍枫,你阿爹阿娘是不是拼命往你身上贴­肉­了,这么有力气”

“誉阿娘抱抱”小傍枫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龙誉,让龙誉甚是开心,先是用力捏捏小傍枫胖嘟嘟的脸,才将她抱起,笑问道,“小傍枫,你阿爹阿娘真给你贴­肉­了,这么沉”

“怎么就你自己?”龙誉在抱起小傍枫后还不见她出现的方向再有人出现,不由微微蹙了眉,“你阿爹和阿娘呢?”

“我阿爹说,阿娘准备要给我添一个阿弟或者阿妹了,不让我在阿娘身边玩”小傍枫听到龙誉问起林蝉蝉和曳苍时,将粉­嫩­­嫩­的小嘴一扁,­奶­声­奶­气地有些委屈道,“然后我说我想誉阿娘了,阿爹就带我来找誉阿娘了”

听了小傍枫带着委屈的话,龙誉笑得眼睛又眯了一分,蝉小妹又准备生了吗,不知这次会是男娃还是女娃,可是……

龙誉突然眉毛一挑,看着小傍枫那张和曳苍长得极为相像的脸,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那小傍枫你的阿爹现在又在哪里?”

“阿爹让我和誉阿娘玩,他要回家看阿娘给我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小娃娃的伤心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这会儿小傍枫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委屈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兴奋与开心,抱着龙誉的脖子笑得甜甜的,“阿爹说阿娘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的时候我可以和誉阿娘一块玩,傍枫想誉阿娘了!傍枫要和誉阿娘一块玩!傍枫最喜欢誉阿娘了!”

“小傍枫乖艾誉阿娘也最喜欢小傍枫了”龙誉揉揉小傍枫的脑袋,将眉毛挑得更高,“这么说,你阿爹是走了?”

“嗯!阿爹已经回家了,我看着他骑马跑的”小傍枫用力点了点头

“……”龙誉突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曳苍夫­妇­俩这是把小傍枫扔给她带了?就在龙誉嘴角的笑容变得咬牙切齿时,小傍枫将手放到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笑脸又垮了,紧张又难过地东张西望,“誉阿娘,傍枫的小挂包不见了,阿娘给傍枫缝的小挂包不见了”

小傍枫说着,就皱皱粉红的小鼻头,一副要哭的涅,急得龙誉忙去哄她,抱着她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哄道:“小傍枫的什么小挂包不见了?誉阿娘现在带你去找艾可不能哭艾哭了的话,誉阿娘可就不喜欢你了”

小傍枫扁嘴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听话地不敢哭

就在龙誉抱着小傍枫一路往回走时,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朝她们跑了过来,在看到小傍枫时是非一般的激动和惊喜,激动得连抱着小傍枫的龙誉她都没有注意到,只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一般重重舒了一口气,激动得险些没热泪盈眶,伸出手就要去抱小傍枫,“傍枫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傍枫小姑娘是王上最喜欢的小娃娃,是圣山右长老大人的掌心宝,这是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的事,要是这个一身宠爱的小姑娘在她一个小小侍女的手中不见了的话,她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偿的

也就在侍女向小傍枫伸出手的时候,她眼中的激动和惊喜化为惊惶,连忙跪下身,声音发颤地向龙誉见礼,“不知王上在此,请原谅奴的无礼”

“起吧,你不过也是紧张小傍枫而已”龙誉微微一笑,将紧张的侍女心中的所有惊慌都驱散了,甚至让她觉得安心,忙向龙誉深深躬身,方才敢站起身,“奴谢过王上”

龙誉微微点头,而后看到侍女捏在手心里的东西,不由向侍女伸出了手,侍女有一瞬间的错愕,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双手呈上手中拿着的东西,不忘低头解释道:“刚才傍枫姑娘跑得太快,奴没有跟上,所以四处在找,这是傍枫姑娘掉落在路上的东西”

龙誉接过侍女呈上的东西,眼角抖了抖,蝉小妹的绣工缝工丑成这样,既然还好意思让小傍枫背这么刺伤人眼球的挂包,真的是……比她做的东西还不如

“誉阿娘誉阿娘,那是傍枫的挂包!是阿娘给傍枫缝的挂包!”小傍枫在看到龙誉手中那针脚歪扭图案丑陋的小挂包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张开胖乎乎的小手就去抱那个小挂包,可见她对那个丑陋小挂包的喜爱

“好好好,这就给小傍枫,不要急”龙誉看着可爱的小傍枫,眼神温柔,蝉小妹能有个这么可爱又那么爱她那个阿娘的女儿,真是有福气

小傍枫高高兴兴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小挂包,然后把小手伸到挂包里捣啊捣,最后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递给龙誉,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道:“誉阿娘誉阿娘,这是阿娘给誉阿娘的,说是誉阿娘看了就不会生气了”

“哦?”龙誉挑眉一笑,接过皱巴巴的牛皮纸,还未打开便已猜得到林蝉蝉给她写了什么,看罢,她温柔地揉了揉小傍枫的脑袋,“小傍枫这个月就跟着誉阿娘玩了,好不好?”

“哦哦哦!好好好!”小傍枫兴奋地拍着胖乎乎的小手,搂着龙誉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可爱地笑着,“傍枫喜欢和誉阿娘一块玩!”

果然,蝉小妹是知她心的,他们不是给她扔来一个小累赘小包袱,而是给她送了一份欢乐来,蝉小妹是的她在王都呆了太久忘了怎么真正地笑吗?

那蝉小妹这份心意她是不想领也不行了,也好,夏日炎炎本也不是多 ... [,]

(事的时节,也正好让她稍微歇歇,养­精­蓄锐才能应对一切未知之事

三年未见,也不知如今的蝉小妹长成了什么涅

“誉阿娘也喜欢和小傍枫一起玩”龙誉捏了捏小傍枫的小鼻子,忽然凑近她的小脸笑得有些­阴­险,“那誉阿娘带小傍枫去玩个刺激的好不好?”

“什么叫‘刺激的’?”小傍枫一脸的兴奋,却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满是不解

“就是——”龙誉故意说得神秘兮兮,说之前还故意看了看周围,才凑到小傍枫的耳朵边,悄声道,“誉阿娘悄悄和小傍枫说啊……”

一旁的侍女看着这样的龙誉,有些不可相信的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冷冽凛然的王上吗?

龙誉悄声说完后,小傍枫一脸的紧张,小手紧紧抓住了龙誉的衣服,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龙誉哈的一笑,抱着她转身走了

“王上……”侍女见龙誉就这么抱着小傍枫走了,突地又紧张了起来

“小傍枫我带着了,酉时你到巫神殿外候着便好”龙誉向侍女和气道,说完便走了,侍女有些回不过神,巫神殿,那个没有王上允可,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地方吗?那个住着苗疆的白发巫神,王上爱人的巫神殿吗?

那样的地方,是她们能去的吗?

小半个时辰后,暗沉沉的巫神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过了前殿,悄悄地靠近了后殿,在通过连接前殿和后殿的长廊时,小身影摔了一跤,却又很快爬起来,跟着大身影继续悄悄地往里走,最后来到了一扇虚掩的大门前

“誉阿娘,这个门好大”小身影在看到面前的大门时忍不住感慨,是真的很大很大,和家里的那个阿叔阿姐们叫为总殿的地方的大门好像差不多大

“嘘”大身影一手捂住了小身影的嘴,一手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小身影不要出声,小身影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大身影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将压在嘴上的食指往下微微一弯,指了指暗沉沉的屋中,小身影看到眼前暗沉沉的一片,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可是大身影又将她往前推一步,顺带蹲在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小身影立刻一脸的英勇,拍了拍小胸脯,昂首挺胸地爬过高高的门槛,迈着还有些晃悠悠的步子往里跑了去

在小身影跑进屋里的同时,大身影扶着门框掩嘴偷笑

片刻之后,只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伴随着响起的是小傍枫兴奋得不能再兴奋的声音,“誉阿娘誉阿娘!傍枫拔到老妖怪的毛了!”

龙誉捂嘴笑得更厉害了,在看到气喘吁吁的小傍枫爬出高高的门槛时,还是稍微敛了敛笑意,扶住了因慌张而险些跌倒的小傍枫,小傍枫还没站稳就开始向龙誉炫耀她的功绩,向龙誉扬起了她胖乎乎的小手,喘着气却兴奋地期待着,“誉阿娘你看你看!老妖怪的毛!”

只见那紧握成拳的胖乎乎小手中,几根细长的白发飘啊飘,还不等龙誉夸赞,小傍枫又继续兴奋道:“小傍枫听誉阿娘的话拔到了坏坏老妖怪的毛!还把坏坏老妖怪给打倒了!”

“哦?小傍枫这么厉害?居然还把坏妖怪给打倒了?”龙誉故作惊讶地憋着笑,憋得双肩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她可不能就这么笑出来,否则小傍枫该生气了

“嗯嗯!傍枫这就带誉阿娘去看!”小傍枫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将拔到的“老妖怪”的白毛递给龙誉,接着抬手恰了她的手,将她往屋里拉,一边走一边不忘小大人道,“誉阿娘不要怕,傍枫会保护誉阿娘的!”

“嗯”龙誉笑得更厉害了,非得用手捂着嘴才使得自己没有喷笑出声

“阿妹这是哪儿请来的小侍卫?”暗沉沉的屋子突然有火光亮起,伴随着响起男人慵懒而沉冷的声音,吓得还充当开路先锋的小傍枫立刻躲到了龙誉身后

“若我是老妖怪,那阿妹是什么,老妖婆?”烛渊坐在床上,斜倚着床栏,嘴角含笑地斜睨着龙誉和躲在她身后的小傍枫,那样冰凉凉的声音让小傍枫莫名害怕,又往龙誉身后缩了缩,只见烛渊抬手揉了揉头顶,“还有,阿妹可知道睡得好好的被人粗鲁弄醒是什么气恼滋味?可知道被人抓着头发险些让自己头顶秃了一块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誉阿娘,老妖怪会说话!”烛渊说话时,小傍枫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看向还活着的老妖怪,她记得她明明把老妖怪打倒了的艾怎么老妖怪会说话还有力气说话呢?

可小傍枫在看到烛渊的那一刹那,又立刻缩回了头,将龙誉的大腿抱得更紧,生怕被老妖怪给报复把她给吃了,可是这个老妖怪长得好漂亮,比誉阿娘还漂亮,怎么和誉阿娘说的枯皮暴眼长牙不一样呢?可是这个老妖怪看起来还是让人害怕,而且还会说话!

烛渊如剑一般的眉抖了抖,龙誉一脸笑,将躲在她身后的小傍枫拉了出来,往烛渊的方向推,一边惊讶道:“小傍枫,你不是说你把老妖怪打倒了吗,你不是说你要保护誉阿娘的吗,怎么能躲在后面呢?”

“誉阿娘,傍枫害怕,老妖怪好可怕”可不管龙誉怎么扯,小傍枫就是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害怕地看着烛渊,扁嘴委屈道,“老妖怪不吃傍枫的拳头,傍枫打不过他”

傍枫?烛渊原本含着冷冷笑意的瞳眸微微一眯,盯着不敢离开龙誉身边的小傍枫,“曳苍的……女儿?”

“阿哥你说呢?”龙誉歪头笑吟吟,“好在阿哥刚刚没有一掌就把小傍枫给拍了,否则曳苍就要痛失爱女了”

龙誉说完捏了捏傍枫粉嘟嘟的脸颊,“是不是艾小傍枫?”

烛渊眉毛又一抖,方才若不是听到门外他所熟悉的浅笑声,只怕在这个小娃娃抓上他头发的那一瞬间就已把她一掌给碎了,更别说这小娃娃还在他脑袋上赏了一个小拳头,竟是那个曳苍曾抱给他见过一面,并亲自给她取名的小娃娃,傍枫么?

已经,长大一些了么?倒是和曳苍长得八分像

“老妖怪,你认识我阿爹吗?”听到烛渊说曳苍的名字,小傍枫账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没那么害怕烛渊了,抱着龙誉大腿的手臂也不那么用力了

烛渊终于被“老妖怪”这一称呼给黑了脸,笑意浓浓地看向龙誉,声音也是温柔的,只有龙誉知道他心中很不悦,“阿妹,你真的想当老妖婆?”

“嘿嘿,阿哥,玩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呗”龙誉立刻眼ⅿⅿ笑得有些狗腿,她可没打算惹她的阿哥生气,她只是想给他的日子添一点不一样的乐子而已,“这是曳苍的女儿哪,傍枫这名字还是阿哥给取的,她长到现在阿哥还没见过她,来来来,阿哥来看看我们小傍枫长得有多可爱,多像她的阿爹”

虽说三年来曳苍时常会来王都见烛渊,也几乎每一次都会把傍枫一块带来,可他一次也没有将傍枫带到巫神殿,龙誉也没有,因而烛渊只在给傍枫取名的时候见过小小小的她一次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烛渊盯着傍枫, ... [,]

(傍枫也盯着烛渊,龙誉觉得这画面挺让人想笑,便揉了揉小傍枫的脑袋,温和道:“小傍枫,誉阿娘逗你玩儿呢,这不是老妖怪,这是誉阿娘的男人”

“男人?什么是男人?”天真的小傍枫眨巴着眼,烛渊好整以暇地含笑等着听龙誉的解释

“男人艾誉阿娘想想怎么给你解释呢”龙誉拧眉搓着下巴沉思,忽然拳掌相击,肯定道,“男人呢,就像你阿爹是你阿娘的男人一样,你阿爹呢,每天只能围着你阿娘转,所以就像这样的,这个老妖怪呢,是誉阿娘的男人”

“……”烛渊嘴角的笑容有些抖

“可是誉阿娘,阿爹也围着傍枫转艾那阿爹是傍枫的男人吗?”小傍枫拧起了窄小的眉心,一脸的拧巴样,可爱至极

“小傍枫是你阿爹的女儿,女儿懂不懂,男人这个说法,可不能乱用”龙誉很果断地纠正小傍枫,不忘点着她的额头,“记住了吗?”

“嗯”小傍枫抬起小手摸摸自己被龙誉点过的额头,问出了一句连龙誉都想不到的话,“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能给傍枫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一样,誉阿娘和誉阿娘的男人也可以给傍枫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傍枫说得对不对?”

龙誉一怔,而后哈哈一笑,拍了拍傍枫的脑袋,点头夸奖道:“小傍枫真是聪明,说得一点没错”

“……”烛渊已经无力扶额,只是在他微垂的瞳眸中,有龙誉没有注意到的寒芒与哀伤一闪而逝,同样,烛渊也没有注意到龙誉变得有些哀愁凉淡的眼神

只是两人再相视时,眸中皆已没有了那异样的情感

“傍枫,过来”烛渊坐直了身子,将目光移到了仍不敢离开龙誉身侧的小傍枫身上,浅浅笑着,眼神却是凉凉的,声音也是凉凉的

小傍枫非但没有向他走去,而是将龙誉的大腿抱得更紧,龙誉掰开她的手,她就可怜巴巴地看着龙誉,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缩了缩脖子,很是无辜地­奶­声­奶­气道:“誉阿娘,傍枫怕,老妖怪会吃了傍枫的”

“小傍枫,不要怕艾老妖怪不喜欢吃你这种小不点的,吃了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龙誉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看看面­色­不善的烛渊,再看看身旁的小傍枫,最后在小傍枫面前蹲下身,捏捏她的小脸蛋,温和宽慰道,“小傍枫还记得你阿爹跟你说过的见到大人要恭敬,不要怕,要乖,要会叫大人安好的事情吗?”

“傍枫记得”小傍枫吸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阿爹说的话傍枫记得的,可是傍枫没有见到阿爹说的大人”

“他就在这儿,在这间屋子了,小傍枫见到了吗?”龙誉继续温柔引导,先是将手挡在小傍枫眼前,然后才慢慢拿开,要是真的把小傍枫吓着了就不好了,曳苍不得恨得想捅死她才怪

在龙誉拿开手的同时,小傍枫见到的是已经披了衣穿了鞋站在床前的烛渊,白发如雪,冷若寒霜

“可,可是阿爹说,阿爹尊敬的大人是很温柔的”小傍枫不愿承认自己见到的这个冷冰冰的妖怪就是她温柔的阿爹所说的大人,和阿爹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龙誉趁机瞪了一眼烛渊,示意他不要绷着一张脸继续吓孩子了,烛渊立刻会意地将嘴角高高扬起,龙誉的脸顿时黑了,这笑比不笑还瘆人

龙誉还想跟小傍枫说些什么,却被烛渊冷冷的声音打断,只听烛渊盯着小傍枫,声音冷得像是命令,“过来,否则我去打你的阿爹”

“不准欺负我阿爹!”小傍枫凶道,用力扁嘴,本来还想继续赖在龙誉身边的,可是看到烛渊冷冰冰的眼睛时还是不敢反抗地松开了紧抱着龙誉大腿的双手,慢慢向烛渊走去

好凶好可怕的老妖怪,可是又感觉和阿爹生气时好像好像,阿爹生气时总是说要打她,可是每次都没有打疼她,所以又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

龙誉一愣,又捂嘴笑了,原来她的阿哥免得小娃娃也就漱胁的本事了,而且还是怎么听怎么逗的话,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还不相信这会是他所说的

小傍枫站在烛渊面前,还没到烛渊的大腿根高,只能将小脑袋完全往后仰才能看到烛渊的脸,哇,老妖怪好高,比阿爹还要高

“小娃娃,你拔了我的头发又打了我的脑袋,凭什么不让我打你的阿爹?”烛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透过她的小脸仿佛能看到年幼时的曳苍,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因为,因为阿爹是好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好人,所以我,我不能让你欺负我阿爹!”面对烛渊的“­淫­威”,小傍枫来了斗志,一副凶煞煞的涅简直就和曳苍一个挠印出来的一般,“我,我要和你决斗!”

“噗——”龙誉没忍赚突地笑出了声,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决斗?真是有意思”烛渊浅浅笑着,慢慢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么,傍枫小勇士,我现在要出手了,要是你能挡住我的攻击,就算你赢了,就算你成功保护了你的阿爹,怎么样?”

龙誉顿时笑意全消,紧紧盯着烛渊扬起的右手,心也绷紧了,她的阿哥,要做什么呢?应该不会伤害小傍枫的吧

“嗯!”小傍枫用力点头,也扬起了自己紧握全拳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漂亮的大眼睛里是孩童的稚­嫩­与不惧,却也透着一股毅然决然之气

“那么,接招吧”

烛渊的右手如疾风般挥下,龙誉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心口,小傍枫两眼一眨不眨地举高自己的双拳

忽然,烛渊的右手在就要劈到小傍枫头顶的那一刹那收住了手势,而后掌心向下,冰凉的大手覆到了小傍枫的头顶,使得小傍枫还没来得及挥出的拳头顿在了头两侧

“傍枫小勇士,你赢了”

烛渊的声音在那一刻化作温柔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晚些时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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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若我是老妖怪,阿妹是什么

( 又到了苍山检兵日,龙誉虽想与烛渊一齐亲眼看看苗疆如今的实力,可烛渊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万物众生,他是为了她才会来到王都,她有直觉,他绝不会和她一齐到苍山去,所以想把他拉去苍山一齐检兵也只能是她想想而已的事情

当龙誉从苍山检兵回来时,一路上总在思考关于那个­阴­佞的南诏男人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不安,那种人,也能算是故人吗?

回到王都,龙誉翻身下马时忽觉眼前有一瞬间的全黑,双腿也突然有些发虚,险些摔倒在地,幸而她手上还抓着缰绳,否则便栽倒在地了

是这几日在苍山都没有好好睡一觉的缘故吗?龙誉闭眼扶扶额,拒绝慌忙上前来的女随侍的帮扶,心中有些苦笑,她也老了吗,以前的她再困再累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的

她要去找她的阿哥了,她要抱着她最爱的阿哥好好睡一觉才是

就在龙誉将手中缰绳交给女随侍时,忽然有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继而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奔跑而来,原本一身疲乏的龙誉立刻喜上眉梢

“誉阿娘!”一个绑着双辫,身穿短衣短裙的小娃娃迈着胖乎乎的腿有些跌跌撞撞地向龙誉跑来,一边跑一边向龙誉张开短短胖胖的手臂,水灵灵的大眼睛,粉扑扑胖嘟嘟的小脸,白­嫩­的皮肤,跑起来时她胸前的长命锁便左摇右晃地发出轻微的跺声,一身短衣百褶短裙与小小的她极为相称,这是个看了便让人喜欢的可爱小娃娃

“小傍枫”龙誉朝小傍枫跑来的方向大步上前,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蹲下身,小傍枫便兴奋地撞到了龙誉的怀里,逗得龙誉笑得开心,“哎哟哟,小傍枫,你阿爹阿娘是不是拼命往你身上贴­肉­了,这么有力气”

“誉阿娘抱抱”小傍枫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龙誉,让龙誉甚是开心,先是用力捏捏小傍枫胖嘟嘟的脸,才将她抱起,笑问道,“小傍枫,你阿爹阿娘真给你贴­肉­了,这么沉”

“怎么就你自己?”龙誉在抱起小傍枫后还不见她出现的方向再有人出现,不由微微蹙了眉,“你阿爹和阿娘呢?”

“我阿爹说,阿娘准备要给我添一个阿弟或者阿妹了,不让我在阿娘身边玩”小傍枫听到龙誉问起林蝉蝉和曳苍时,将粉­嫩­­嫩­的小嘴一扁,­奶­声­奶­气地有些委屈道,“然后我说我想誉阿娘了,阿爹就带我来找誉阿娘了”

听了小傍枫带着委屈的话,龙誉笑得眼睛又眯了一分,蝉小妹又准备生了吗,不知这次会是男娃还是女娃,可是……

龙誉突然眉毛一挑,看着小傍枫那张和曳苍长得极为相像的脸,笑得有些咬牙切齿,“那小傍枫你的阿爹现在又在哪里?”

“阿爹让我和誉阿娘玩,他要回家看阿娘给我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小娃娃的伤心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这会儿小傍枫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委屈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兴奋与开心,抱着龙誉的脖子笑得甜甜的,“阿爹说阿娘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的时候我可以和誉阿娘一块玩,傍枫想誉阿娘了!傍枫要和誉阿娘一块玩!傍枫最喜欢誉阿娘了!”

“小傍枫乖艾誉阿娘也最喜欢小傍枫了”龙誉揉揉小傍枫的脑袋,将眉毛挑得更高,“这么说,你阿爹是走了?”

“嗯!阿爹已经回家了,我看着他骑马跑的”小傍枫用力点了点头

“……”龙誉突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曳苍夫­妇­俩这是把小傍枫扔给她带了?就在龙誉嘴角的笑容变得咬牙切齿时,小傍枫将手放到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笑脸又垮了,紧张又难过地东张西望,“誉阿娘,傍枫的小挂包不见了,阿娘给傍枫缝的小挂包不见了”

小傍枫说着,就皱皱粉红的小鼻头,一副要哭的涅,急得龙誉忙去哄她,抱着她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哄道:“小傍枫的什么小挂包不见了?誉阿娘现在带你去找艾可不能哭艾哭了的话,誉阿娘可就不喜欢你了”

小傍枫扁嘴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听话地不敢哭

就在龙誉抱着小傍枫一路往回走时,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朝她们跑了过来,在看到小傍枫时是非一般的激动和惊喜,激动得连抱着小傍枫的龙誉她都没有注意到,只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一般重重舒了一口气,激动得险些没热泪盈眶,伸出手就要去抱小傍枫,“傍枫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傍枫小姑娘是王上最喜欢的小娃娃,是圣山右长老大人的掌心宝,这是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的事,要是这个一身宠爱的小姑娘在她一个小小侍女的手中不见了的话,她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偿的

也就在侍女向小傍枫伸出手的时候,她眼中的激动和惊喜化为惊惶,连忙跪下身,声音发颤地向龙誉见礼,“不知王上在此,请原谅奴的无礼”

“起吧,你不过也是紧张小傍枫而已”龙誉微微一笑,将紧张的侍女心中的所有惊慌都驱散了,甚至让她觉得安心,忙向龙誉深深躬身,方才敢站起身,“奴谢过王上”

龙誉微微点头,而后看到侍女捏在手心里的东西,不由向侍女伸出了手,侍女有一瞬间的错愕,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双手呈上手中拿着的东西,不忘低头解释道:“刚才傍枫姑娘跑得太快,奴没有跟上,所以四处在找,这是傍枫姑娘掉落在路上的东西”

龙誉接过侍女呈上的东西,眼角抖了抖,蝉小妹的绣工缝工丑成这样,既然还好意思让小傍枫背这么刺伤人眼球的挂包,真的是……比她做的东西还不如

“誉阿娘誉阿娘,那是傍枫的挂包!是阿娘给傍枫缝的挂包!”小傍枫在看到龙誉手中那针脚歪扭图案丑陋的小挂包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张开胖乎乎的小手就去抱那个小挂包,可见她对那个丑陋小挂包的喜爱

“好好好,这就给小傍枫,不要急”龙誉看着可爱的小傍枫,眼神温柔,蝉小妹能有个这么可爱又那么爱她那个阿娘的女儿,真是有福气

小傍枫高高兴兴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小挂包,然后把小手伸到挂包里捣啊捣,最后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递给龙誉,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道:“誉阿娘誉阿娘,这是阿娘给誉阿娘的,说是誉阿娘看了就不会生气了”

“哦?”龙誉挑眉一笑,接过皱巴巴的牛皮纸,还未打开便已猜得到林蝉蝉给她写了什么,看罢,她温柔地揉了揉小傍枫的脑袋,“小傍枫这个月就跟着誉阿娘玩了,好不好?”

“哦哦哦!好好好!”小傍枫兴奋地拍着胖乎乎的小手,搂着龙誉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可爱地笑着,“傍枫喜欢和誉阿娘一块玩!”

果然,蝉小妹是知她心的,他们不是给她扔来一个小累赘小包袱,而是给她送了一份欢乐来,蝉小妹是的她在王都呆了太久忘了怎么真正地笑吗?

那蝉小妹这份心意她是不想领也不行了,也好,夏日炎炎本也不是多 ... [,]

(事的时节,也正好让她稍微歇歇,养­精­蓄锐才能应对一切未知之事

三年未见,也不知如今的蝉小妹长成了什么涅

“誉阿娘也喜欢和小傍枫一起玩”龙誉捏了捏小傍枫的小鼻子,忽然凑近她的小脸笑得有些­阴­险,“那誉阿娘带小傍枫去玩个刺激的好不好?”

“什么叫‘刺激的’?”小傍枫一脸的兴奋,却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满是不解

“就是——”龙誉故意说得神秘兮兮,说之前还故意看了看周围,才凑到小傍枫的耳朵边,悄声道,“誉阿娘悄悄和小傍枫说啊……”

一旁的侍女看着这样的龙誉,有些不可相信的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冷冽凛然的王上吗?

龙誉悄声说完后,小傍枫一脸的紧张,小手紧紧抓住了龙誉的衣服,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龙誉哈的一笑,抱着她转身走了

“王上……”侍女见龙誉就这么抱着小傍枫走了,突地又紧张了起来

“小傍枫我带着了,酉时你到巫神殿外候着便好”龙誉向侍女和气道,说完便走了,侍女有些回不过神,巫神殿,那个没有王上允可,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地方吗?那个住着苗疆的白发巫神,王上爱人的巫神殿吗?

那样的地方,是她们能去的吗?

小半个时辰后,暗沉沉的巫神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过了前殿,悄悄地靠近了后殿,在通过连接前殿和后殿的长廊时,小身影摔了一跤,却又很快爬起来,跟着大身影继续悄悄地往里走,最后来到了一扇虚掩的大门前

“誉阿娘,这个门好大”小身影在看到面前的大门时忍不住感慨,是真的很大很大,和家里的那个阿叔阿姐们叫为总殿的地方的大门好像差不多大

“嘘”大身影一手捂住了小身影的嘴,一手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小身影不要出声,小身影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大身影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将压在嘴上的食指往下微微一弯,指了指暗沉沉的屋中,小身影看到眼前暗沉沉的一片,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可是大身影又将她往前推一步,顺带蹲在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小身影立刻一脸的英勇,拍了拍小胸脯,昂首挺胸地爬过高高的门槛,迈着还有些晃悠悠的步子往里跑了去

在小身影跑进屋里的同时,大身影扶着门框掩嘴偷笑

片刻之后,只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伴随着响起的是小傍枫兴奋得不能再兴奋的声音,“誉阿娘誉阿娘!傍枫拔到老妖怪的毛了!”

龙誉捂嘴笑得更厉害了,在看到气喘吁吁的小傍枫爬出高高的门槛时,还是稍微敛了敛笑意,扶住了因慌张而险些跌倒的小傍枫,小傍枫还没站稳就开始向龙誉炫耀她的功绩,向龙誉扬起了她胖乎乎的小手,喘着气却兴奋地期待着,“誉阿娘你看你看!老妖怪的毛!”

只见那紧握成拳的胖乎乎小手中,几根细长的白发飘啊飘,还不等龙誉夸赞,小傍枫又继续兴奋道:“小傍枫听誉阿娘的话拔到了坏坏老妖怪的毛!还把坏坏老妖怪给打倒了!”

“哦?小傍枫这么厉害?居然还把坏妖怪给打倒了?”龙誉故作惊讶地憋着笑,憋得双肩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她可不能就这么笑出来,否则小傍枫该生气了

“嗯嗯!傍枫这就带誉阿娘去看!”小傍枫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将拔到的“老妖怪”的白毛递给龙誉,接着抬手恰了她的手,将她往屋里拉,一边走一边不忘小大人道,“誉阿娘不要怕,傍枫会保护誉阿娘的!”

“嗯”龙誉笑得更厉害了,非得用手捂着嘴才使得自己没有喷笑出声

“阿妹这是哪儿请来的小侍卫?”暗沉沉的屋子突然有火光亮起,伴随着响起男人慵懒而沉冷的声音,吓得还充当开路先锋的小傍枫立刻躲到了龙誉身后

“若我是老妖怪,那阿妹是什么,老妖婆?”烛渊坐在床上,斜倚着床栏,嘴角含笑地斜睨着龙誉和躲在她身后的小傍枫,那样冰凉凉的声音让小傍枫莫名害怕,又往龙誉身后缩了缩,只见烛渊抬手揉了揉头顶,“还有,阿妹可知道睡得好好的被人粗鲁弄醒是什么气恼滋味?可知道被人抓着头发险些让自己头顶秃了一块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誉阿娘,老妖怪会说话!”烛渊说话时,小傍枫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看向还活着的老妖怪,她记得她明明把老妖怪打倒了的艾怎么老妖怪会说话还有力气说话呢?

可小傍枫在看到烛渊的那一刹那,又立刻缩回了头,将龙誉的大腿抱得更紧,生怕被老妖怪给报复把她给吃了,可是这个老妖怪长得好漂亮,比誉阿娘还漂亮,怎么和誉阿娘说的枯皮暴眼长牙不一样呢?可是这个老妖怪看起来还是让人害怕,而且还会说话!

烛渊如剑一般的眉抖了抖,龙誉一脸笑,将躲在她身后的小傍枫拉了出来,往烛渊的方向推,一边惊讶道:“小傍枫,你不是说你把老妖怪打倒了吗,你不是说你要保护誉阿娘的吗,怎么能躲在后面呢?”

“誉阿娘,傍枫害怕,老妖怪好可怕”可不管龙誉怎么扯,小傍枫就是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害怕地看着烛渊,扁嘴委屈道,“老妖怪不吃傍枫的拳头,傍枫打不过他”

傍枫?烛渊原本含着冷冷笑意的瞳眸微微一眯,盯着不敢离开龙誉身边的小傍枫,“曳苍的……女儿?”

“阿哥你说呢?”龙誉歪头笑吟吟,“好在阿哥刚刚没有一掌就把小傍枫给拍了,否则曳苍就要痛失爱女了”

龙誉说完捏了捏傍枫粉嘟嘟的脸颊,“是不是艾小傍枫?”

烛渊眉毛又一抖,方才若不是听到门外他所熟悉的浅笑声,只怕在这个小娃娃抓上他头发的那一瞬间就已把她一掌给碎了,更别说这小娃娃还在他脑袋上赏了一个小拳头,竟是那个曳苍曾抱给他见过一面,并亲自给她取名的小娃娃,傍枫么?

已经,长大一些了么?倒是和曳苍长得八分像

“老妖怪,你认识我阿爹吗?”听到烛渊说曳苍的名字,小傍枫账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没那么害怕烛渊了,抱着龙誉大腿的手臂也不那么用力了

烛渊终于被“老妖怪”这一称呼给黑了脸,笑意浓浓地看向龙誉,声音也是温柔的,只有龙誉知道他心中很不悦,“阿妹,你真的想当老妖婆?”

“嘿嘿,阿哥,玩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呗”龙誉立刻眼ⅿⅿ笑得有些狗腿,她可没打算惹她的阿哥生气,她只是想给他的日子添一点不一样的乐子而已,“这是曳苍的女儿哪,傍枫这名字还是阿哥给取的,她长到现在阿哥还没见过她,来来来,阿哥来看看我们小傍枫长得有多可爱,多像她的阿爹”

虽说三年来曳苍时常会来王都见烛渊,也几乎每一次都会把傍枫一块带来,可他一次也没有将傍枫带到巫神殿,龙誉也没有,因而烛渊只在给傍枫取名的时候见过小小小的她一次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烛渊盯着傍枫, ... [,]

(傍枫也盯着烛渊,龙誉觉得这画面挺让人想笑,便揉了揉小傍枫的脑袋,温和道:“小傍枫,誉阿娘逗你玩儿呢,这不是老妖怪,这是誉阿娘的男人”

“男人?什么是男人?”天真的小傍枫眨巴着眼,烛渊好整以暇地含笑等着听龙誉的解释

“男人艾誉阿娘想想怎么给你解释呢”龙誉拧眉搓着下巴沉思,忽然拳掌相击,肯定道,“男人呢,就像你阿爹是你阿娘的男人一样,你阿爹呢,每天只能围着你阿娘转,所以就像这样的,这个老妖怪呢,是誉阿娘的男人”

“……”烛渊嘴角的笑容有些抖

“可是誉阿娘,阿爹也围着傍枫转艾那阿爹是傍枫的男人吗?”小傍枫拧起了窄小的眉心,一脸的拧巴样,可爱至极

“小傍枫是你阿爹的女儿,女儿懂不懂,男人这个说法,可不能乱用”龙誉很果断地纠正小傍枫,不忘点着她的额头,“记住了吗?”

“嗯”小傍枫抬起小手摸摸自己被龙誉点过的额头,问出了一句连龙誉都想不到的话,“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能给傍枫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一样,誉阿娘和誉阿娘的男人也可以给傍枫生小阿弟或者小阿妹,傍枫说得对不对?”

龙誉一怔,而后哈哈一笑,拍了拍傍枫的脑袋,点头夸奖道:“小傍枫真是聪明,说得一点没错”

“……”烛渊已经无力扶额,只是在他微垂的瞳眸中,有龙誉没有注意到的寒芒与哀伤一闪而逝,同样,烛渊也没有注意到龙誉变得有些哀愁凉淡的眼神

只是两人再相视时,眸中皆已没有了那异样的情感

“傍枫,过来”烛渊坐直了身子,将目光移到了仍不敢离开龙誉身侧的小傍枫身上,浅浅笑着,眼神却是凉凉的,声音也是凉凉的

小傍枫非但没有向他走去,而是将龙誉的大腿抱得更紧,龙誉掰开她的手,她就可怜巴巴地看着龙誉,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缩了缩脖子,很是无辜地­奶­声­奶­气道:“誉阿娘,傍枫怕,老妖怪会吃了傍枫的”

“小傍枫,不要怕艾老妖怪不喜欢吃你这种小不点的,吃了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龙誉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看看面­色­不善的烛渊,再看看身旁的小傍枫,最后在小傍枫面前蹲下身,捏捏她的小脸蛋,温和宽慰道,“小傍枫还记得你阿爹跟你说过的见到大人要恭敬,不要怕,要乖,要会叫大人安好的事情吗?”

“傍枫记得”小傍枫吸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阿爹说的话傍枫记得的,可是傍枫没有见到阿爹说的大人”

“他就在这儿,在这间屋子了,小傍枫见到了吗?”龙誉继续温柔引导,先是将手挡在小傍枫眼前,然后才慢慢拿开,要是真的把小傍枫吓着了就不好了,曳苍不得恨得想捅死她才怪

在龙誉拿开手的同时,小傍枫见到的是已经披了衣穿了鞋站在床前的烛渊,白发如雪,冷若寒霜

“可,可是阿爹说,阿爹尊敬的大人是很温柔的”小傍枫不愿承认自己见到的这个冷冰冰的妖怪就是她温柔的阿爹所说的大人,和阿爹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龙誉趁机瞪了一眼烛渊,示意他不要绷着一张脸继续吓孩子了,烛渊立刻会意地将嘴角高高扬起,龙誉的脸顿时黑了,这笑比不笑还瘆人

龙誉还想跟小傍枫说些什么,却被烛渊冷冷的声音打断,只听烛渊盯着小傍枫,声音冷得像是命令,“过来,否则我去打你的阿爹”

“不准欺负我阿爹!”小傍枫凶道,用力扁嘴,本来还想继续赖在龙誉身边的,可是看到烛渊冷冰冰的眼睛时还是不敢反抗地松开了紧抱着龙誉大腿的双手,慢慢向烛渊走去

好凶好可怕的老妖怪,可是又感觉和阿爹生气时好像好像,阿爹生气时总是说要打她,可是每次都没有打疼她,所以又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

龙誉一愣,又捂嘴笑了,原来她的阿哥免得小娃娃也就漱胁的本事了,而且还是怎么听怎么逗的话,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还不相信这会是他所说的

小傍枫站在烛渊面前,还没到烛渊的大腿根高,只能将小脑袋完全往后仰才能看到烛渊的脸,哇,老妖怪好高,比阿爹还要高

“小娃娃,你拔了我的头发又打了我的脑袋,凭什么不让我打你的阿爹?”烛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透过她的小脸仿佛能看到年幼时的曳苍,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因为,因为阿爹是好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好人,所以我,我不能让你欺负我阿爹!”面对烛渊的“­淫­威”,小傍枫来了斗志,一副凶煞煞的涅简直就和曳苍一个挠印出来的一般,“我,我要和你决斗!”

“噗——”龙誉没忍赚突地笑出了声,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决斗?真是有意思”烛渊浅浅笑着,慢慢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么,傍枫小勇士,我现在要出手了,要是你能挡住我的攻击,就算你赢了,就算你成功保护了你的阿爹,怎么样?”

龙誉顿时笑意全消,紧紧盯着烛渊扬起的右手,心也绷紧了,她的阿哥,要做什么呢?应该不会伤害小傍枫的吧

“嗯!”小傍枫用力点头,也扬起了自己紧握全拳的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漂亮的大眼睛里是孩童的稚­嫩­与不惧,却也透着一股毅然决然之气

“那么,接招吧”

烛渊的右手如疾风般挥下,龙誉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心口,小傍枫两眼一眨不眨地举高自己的双拳

忽然,烛渊的右手在就要劈到小傍枫头顶的那一刹那收住了手势,而后掌心向下,冰凉的大手覆到了小傍枫的头顶,使得小傍枫还没来得及挥出的拳头顿在了头两侧

“傍枫小勇士,你赢了”

烛渊的声音在那一刻化作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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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想要一个属于我和阿哥的孩子

( “阿哥,我也想要一个孩子……”龙誉用力搂紧烛渊,声音却很轻很轻,轻得好像是她想了许久许久才有勇气说出来的一般,也像没有感觉到烛渊身体的僵硬一般,卦感伤道,“蝉小妹都要生第二胎了,阿哥你说为什么我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呢?”

“阿哥,小傍枫很可爱,我总是会看着她出神,想象要是我也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涅呢?”龙誉将脸贴在烛渊胸口,感伤的眼眸中忽然浮上憧憬的浅笑,“我也想要一个属于我和阿哥的孩子,我不贪心,我不要很多,只要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好”

在方才看到他抱小傍枫的涅,这样的想法在她心中就更强烈,可是……

“可是,阿哥,为什么我的肚子总没有动静呢?”龙誉忽然将烛渊搂得更紧,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的拥抱,带着些许害怕的味道,“阿哥,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娃娃了呢?”

不是说洞房就会有娃娃的吗,为什么都过了五年,她连个娃娃的影儿都感觉不到?是不是……她不能生?

这几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每每想到这样的问题她都觉得可怕,她本觉得只要他在她身边就足够了,没想到她也变得贪心了

“阿哥,我是不是变得贪心了,贪心得想要的更多,可是……”龙誉有些不敢抬头看烛渊,只紧紧搂着他,“可是,我真的想要一个属于我和阿哥的孩子”

这几年她也一直在想,若这十年结束了,她能为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什么,如今她想到了,她想留下他的血脉,属于他和她的骨血的存在

“阿哥,要是我的肚子这辈子都大不了,该怎么办呢……”

“阿妹”烛渊静静听着龙誉的轻诉,僵直的身子慢慢恢复了正常,僵在龙誉脸颊上的右手继续轻抚她的脸颊,嘴角的浅笑有些破碎,“阿妹,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命定里不存于世的灾难,是连神明都抛弃的人,我这样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将血脉留存于世”浅笑,柔声,可真的是这样么,是因为神明因为命定,还是因为他自己?

龙誉突然踮脚,昂头张口,狠狠咬住了烛渊的下­唇­,然后用力将他推开,气愤地吼道:“我不相信什么命定什么神明!我不相信阿哥会相信这些!我知道的,其实是阿哥——”

“阿妹!”面对态度突然转变的龙誉,烛渊的心猛地一颤,在龙誉将心中的想法吼出来之前大声喝住了她,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伸手想要去扶她的肩,却被她猛地打开手,甚至往后退步不让他靠近她

“阿妹……”被龙誉打开的手停在半空,烛渊难得的撤下了嘴角的浅笑,微微蹙眉看着在与他拉开距离的龙誉,心口蓦地又传来撕痛的感觉

他的阿妹……知道?

“阿哥,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龙誉突然笑了,笑得哀伤,然后咬着下­唇­,扭头转身迅速消失在了烛渊的视线里

烛渊定在半空的右手动了动,似想要抓住什么,终只是慢慢垂下

呵呵,她说得对,他本就不相信什么命定什么神明,他连改天逆命的事情都做得出,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孩子,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因为他的自私而已

远处,松林嗡动,鸟儿扑啦啦地展翅从林子里飞上天空,烛渊知道,是他的阿妹在生气了,很大的气

可他再如何冷血无情,他也终究是一个人,他的心里也有时间无法磨平的过不去的坎

孩子,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跟他说到这个问题,他曾想过百十种说法,可当事情发生,他竟是什么说法也说不出口,他第一次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字,孬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阿妹竟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这样的话,他几乎是放在心尖上疼着的阿妹,是该有多伤心?

阿妹,我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是夜,一幢黑影掠到巫神殿,悄声无息地靠近后殿,而后将殿门轻轻推开一个缝儿,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管,塞到门缝内,对着殿内吹尽小管内的迷烟,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确定殿内之人不会醒来之后,黑影才窜进了殿内

黑影先是轻车熟路地迅步到床边,再一次确定床上的烛渊睡熟之后,竟光明正大地将床头小几上的豆油灯点燃,然后坐到了床沿上盯着烛渊熟睡的面容看,接着是气恼地扯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黑布巾,撒气一般将扯下的黑布巾扔到地上

昏黄的灯火映照出的是女子娟秀的脸庞,俨然是龙誉

“我不就是见我自己的男人,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龙誉像是跟那块黑布巾过不去一般,扔了它不算,还踩了它几脚,一脸愤愤地撇嘴抱怨,与她今儿白日气冲冲离开巫神殿的涅相比,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还有你!王八犊子!”对无辜的黑布巾撒够了气,龙誉才扭过头,吃准了烛渊在迷香的作用下绝对不会突然醒来,伸手用力点着他的鼻尖,气愤道,“今天惹得我那么生气,晚上居然睡得着!还睡得这么香!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龙誉像唱独戏一样自怒自骂,点烛渊的鼻子不够解气,本想咬他的脸又怕他被咬醒,于是改做用手指戳戳他的脸,如此才稍微解气,将手伸到薄被之下,将他盖在薄被下的手拿了出来,而后捧在手里,让他冰凉的掌心贴到她的脸颊上

与此同时,龙誉脸上的愤懑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心疼,对沉睡的烛渊柔声道:“阿哥,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冲你生气的”

“我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冲阿哥大喊大叫了”龙誉握着烛渊的手在自己脸上搓了搓,“我知道错了,阿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阿哥也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我说过要对阿哥好的,怎么能冲阿哥生气呢……”龙誉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委屈,抱着烛渊的手俯身靠到了他的胸膛上,“可是阿哥,你今天为什么不舍得追追我呢,要是你去追我了,我肯定当场就不生气了,就用不着现在这么偷偷摸摸地来见阿哥了,哼,还不是怕你这个小气吧啦的阿哥不给我台阶下,才不想让阿哥知道我这么没骨气的自己生气又自己跑回来,我要让阿哥去哄我”

“阿哥,你一定要去哄我,懂不懂懂不懂?”龙誉说着说着,忽然又直起腰,戳着烛渊的脸哼声,然后自问自答道,“哪,阿哥听懂了,明天天明就记得去哄我艾不要让我等太久又生气了啊”

“阿哥……”龙誉忽然别开了脸,不去看烛渊的容颜,只将他的手包拢在自己手心里,久久不语

暗沉的后殿陷入了安静,唯有豆油灯火偶尔会微微摇晃,将龙誉瞳眸里的光亮也晃了晃

“阿哥,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良久,龙誉才轻轻摩挲着烛渊的手背,垂着头低声道,“可是我知道阿哥心 ... [,]

(里有过不去的坎”

她一直将问题归到自己身上,是因为她害怕原因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可白日在殿外,他紧张地打断她因激动就要破口而出的话时,她就知道,她所害怕的理由,成真了

不过也好在他打断了她的话,否则现在后悔的就是她自己了,有些话,虽然都心知肚明,可是不说出口,就不会造成伤害,一旦说出口,便不知有什么东西会破碎,所以,她庆幸他打断了她

“阿哥,我错了,我不该怨你不该怪你的”龙誉将自己的五指扣到了烛渊的五指间,然后将他的手抬起,将他的手背贴到她的­唇­上,温柔道,“阿哥,我不逼你,我想好了,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一样疼阿哥爱阿哥,阿哥永远是我最爱的阿哥”

少顷,龙誉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不对,慌慌张张地将烛渊的手重新塞回薄被中,“啊艾迷烟快过了,这迷烟不能乱用的,要是被知道我乱用了这么稀少的迷烟,遭殃的就是阿哥了”

龙誉一边慌张地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逮到的孩子一般,一边替烛渊掖好被角,捡起地上的黑布巾正往殿外冲,突然刹住脚步,回头对着完全听不到她说话的烛渊叮嘱道:“阿哥,记得明天来哄艾不然不爱你了!”

龙誉说完,悄声无息地冲出了后殿,不忘掩上殿门

她迅速如飞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撩动床头小几上的灯火猛地晃了晃

“阿妹啊阿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心呢,要想让我不知道你来过,至少把灯给熄了啊”少顷,床上一直熟睡着的烛渊勾起了嘴角,浅笑,继而慢慢睁开了眼,“还是那句话,若是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呢……?”

那双含着浅浅笑意的墨­色­瞳眸倒影着火光,丝毫没有混沌困倦的味道

“阿妹放心好了,明天我一定会哄阿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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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多想你在身边

( 龙誉独自躺在王都宫殿里的木床上,因为没有她所熟悉所钟爱的怀抱,也因为她想了许许多多曾经的以及将来的事情,一夜未眠,直至天明

今日的龙誉有些蔫吧,连逗小傍枫都有些怏怏的没甚­精­神,­阴­郁的心情满满地写在脸上,吓得见着她的侍卫和侍女都识趣地避而远之,唯有照顾小傍枫的那名侍女不管是面对冰冷冷的巫神还是­阴­郁的苗王,都得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上

龙誉将小傍枫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便又交给了侍女,小傍枫嘟囔着嘴说要和誉阿娘玩,龙誉向侍女使了一记眼­色­,侍女立刻对小傍枫说带她去吃香甜的甜饼,小傍枫立刻乐呵呵地跟着侍女走了,侍女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虽然王上待所有人都很好,可是黑着一张脸的王上还是让人觉得像头顶顶着一片雷云,随时都有可能被劈焦的可能,所以,此刻能避则避

龙誉站在温暖的阳光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分散的­精­神找回来,良久,再睁眼时她又是寻日里那个沉稳­干­练的苗王,便往偏殿的方向走去了,她要去处理昨日未处理完的事,她如今在苗王之位上,她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与分神,她不能再让苗疆重蹈赤索里在位时的覆辙,需要她决定和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过于因为她自己的事情而怏怏无神,今日不知还有没有新的事态需要处理定夺,且还要到城外一遭,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点检苍山军兵之事未得巡巡城防情况,想来定是哪处出了漏子,才至于那个南诏男人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入到巫神殿前

可是,为何觉得心有些空荡荡的,有种神思无处安放的感觉,以那个别扭阿哥的­性­子,会先来找她吗?啊啊艾早知道就不胡乱生气了,她这些年似乎都被他宠坏了,全部都是她都对他撒气,任她对他又捶又咬,他从来都是笑吟吟的,也从来都是她自己生气然后自己笑眯眯地和好

“呸呸呸!老娘这次才不会厚脸皮先和你笑眯眯!”龙誉边走边想,越想越觉气愤,一气之下一把抓住了路旁的小树,只见她手背青筋暴突地倏地用力,竟将胳膊粗细的小树连根拔起!

“王八犊子!这本来就是你的错!哼!你这次要是不自己来找我,就等着我收你的皮!”龙誉本就是个易暴易躁的主,此刻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小树,就像在瞪烛渊一样,突然想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可她暴躁归暴躁,心却是理智的,她还有要事要做,不过压抑得想撒撒气而已,便“嚯”的一声将单手握着的小树甩了出去

小树豁然落地之时,一队巡侍正好走过,皆定在了原地不敢乱动,纷纷低下头向龙誉见礼,看着脚跟前那颗凄惨的小树心惊胆战,他们刚刚可是都听到了王上狂暴的吼叫,收皮啊……这这这,是要收谁的皮翱

而龙誉在看到巡侍时则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和地道一声“辛苦了”,便继续朝偏殿走去了,然后一群大男人难得地凑成堆,窃窃私语

“王上今天火气忒大艾我还以为王上要扒咱的皮呢!”一个最年轻的巡侍开口

“呸呸呸,瞎说什么,王上要扒也是扒中原人的皮,王上对咱百姓和士兵好着呢”

“就是,你这样说小心你被兄弟们扒皮”

“哈哈——”

“可王上这么气汹汹地说要扒皮,是想扒谁的皮翱”最年轻的巡侍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

“小子,还没成亲吧?”稍年长的一名肤­色­黝黑的汉子挑挑眉笑道

“还,还没,可我阿娘在急着给我找呢”年轻巡侍有些面红

“哈哈哈,难怪”另一名年长汉子拍拍年轻巡侍的肩膀,看年轻巡侍一脸疑惑的涅,哈哈笑了,“你没听出来王上那是骂中带爱,我家里那口子就经斥么骂我着,可哪时见着我不是好生对着,你是还没成家,所以以为王上是真的想扒谁个人的皮了”

“大哥的意思是……那个巫神殿里的巫神大人?”年轻巡侍惊讶

“是艾那是王上的爱人艾你会觉得惊讶,是你才来王都一年多”其余人等脸上浮上了平和且崇敬的笑容,“三年前,王上来到王都,那是大伙第一次见到那位大人,白­色­的长发,真的就像苗疆的巫神一般,虽然离得远看不见他的样貌,却最够给大伙勇气”

“巫神大人没有抛弃苗疆,他会永远庇佑着苗疆,和王上一起守护着苗疆”

说话之人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眼神愣愣直视前方不远处,“那,那是——”

其余人随着他震惊不已且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去,皆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白­色­长发,新月银饰,黑紫衣裤,以及低低浅浅的银铃声,堪称绝世的容颜,那是——

那是巫神殿里的巫神大人?那个从未踏入王宫一步的巫神大人?

那么——年轻?

**

龙誉批完最后一卷自苗疆各处呈递上来的卷简,才往身后的椅背上靠去,轻舒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

各处的春种都很顺利,各处平和如常,没有发生什么非要从王都下发决意的大事,各处皆安好,这就好了,唐军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知吃喝骄奢,仍旧没有发觉苍山有异,真是好极了,想必用不了三五年,便能将这群杂碎给赶出苗疆

龙誉靠着椅背浅笑,闭目小憩,再睁眼时,才发觉屋外已是红霞满天,竟是日落了吗?

她似乎,还有没有与她的阿哥看过日出日落,也没有赏过雪观过花之类的,唯有的一次看星星,还是好几年前他俩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除了打架,就是……商讨苗疆之事!想蝉小妹和曳苍,还有过惊天动地的抢婚,有过怀娃娃抱娃娃的激动,她和她的阿哥,竟是连一件像样的事都没有过,似乎唯一能拿得上台面来说的就是他曾经给她做了两个小陶人

龙誉走到偏殿外,看着西边天际似被火烧得通红的晚霞,顿时又萎靡了,啊啊艾同样是嫁人,她嫁的怎么就是个从来不会先低头的别扭阿哥?

龙誉对着坐卧在偏殿外左侧的四不像石像凶神恶煞地拳打脚踢,最后在殿门两侧侍卫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拍拍手,离开了偏殿

而后,只听“咔咔咔”如山石龟裂的声音响起,在侍卫盯着那尊被龙誉泄愤过的石像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时,那坚硬且高大的石像轰然碎裂,堆落在地弥漫起一阵尘嚣,让两侧侍卫又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又是谁人惹了王上,真是嫌命长了!

然,龙誉走出数步后又退下来,转过身对一脸震惊的侍卫温和一笑,“抱歉,吓着大伙了,并非迁怒于大伙,只是久未动动手脚,突然想练练而已”

在侍卫们缓和了脸­色­之后,龙誉才转回身继续迈步,天边的晚霞好似对她­阴­郁心情的嘲讽,逼压得她提不起神

想 ... [,]

(来她那混蛋阿哥是不会先低头来找她了,而她,为何这一次偏偏这么固执地不想先去找他呢?烦躁,真心烦躁,一烦躁就想揍人想咬人

可恶,可恶!

就在龙誉在心底把烛渊翻来覆去地骂了个千百遍,恨不得将他扔进油锅里翻面煎了的时候,一名士兵神­色­紧张地朝她跑来,那脸上紧张的涅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迅疾地跑到龙誉面前,语气因狂奔而急促断续,“属下,见过王上!属下有,有要事要禀!”

龙誉因面前慌张急切的士兵放下了心中的烦躁,却微微拧起了眉,“何事慌张,别急,慢慢说”

“王上,六日前您秘派到幽潭草泽去的弟兄,遇袭了!现在音讯全无!”

士兵一脸慌张地还没把话说完,只觉面前一阵疾风扫过,哪里还有龙誉的身影

“王上——”士兵看着视线里即将化为点的龙誉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喊道,也在那一瞬间,龙誉的身影从他视线里完全消失,士兵则抬起颤巍巍地抹了一把汗

王上,属下并非真心想要对您虚报这么严重的消息啊……

就在士兵一脸惭愧内心煎熬地定在原地叹了一口又一口气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拍到了他肩头上,险些没吓得他抽出腰间的刀就往后挥去,好在他还算训练有素,还算冷静,不然——

“呵呵,小兄弟做得不错,演得非常到位”一道怎么听怎么都带着凉意的淡笑声在侍卫身后响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呈军兵肃立状,浅笑声依旧,“看来苍山的兵士训得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反­射­­性­地一刀像我捅来,还很迅速地猜想得出我是谁,真是……不错”

“来来来,放轻松,何必这么紧张,你们是我阿妹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我就算是杀人狂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忽而,有清浅的银铃声响起,将那冰凉的浅笑声温和了一些,由身后移到了身前,“放心,我不过是和我的阿妹开个小玩笑,那东去幽潭草泽的秘兵好得很,你们的王上,也会……好得很”

说至最后,浅笑声渐渐变鞋清浅悦耳的音铃声也越来越远,一瞬之间,浅笑声和银铃声一并在耳畔消失,士兵几乎瞧都瞧不出他面前的人是如何离开的,他便这么倏地不见了,若非尚能瞧见远方已然化成点的身影与就在前一瞬间刚从面上刮过的厉风,他险些因为他是凭空消失的

“属下,恭送巫神大人”士兵迅速地回过了神,向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恭敬地躬身垂首

**

“驾——”王都外极其隐蔽的小道上,一匹黑马却畅通无阻地正往东疾驰,马背上的龙誉,脸上满是严肃

被唐军发现了?还是遭了什么她事先没有料想到的埋伏?还是,遇上了已三年未曾攻进过苗疆的中原武林?若是这样的话——

该死!龙誉微微咬住了下­唇­,又狠狠甩了一记马鞭!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路旁的矮灌木上——

“吁——”骤然勒马,龙誉即刻翻身下马,走近了她所见的那株矮灌木,将手指放在灌木叶子上轻轻一抹,立刻微微拧起了眉头

只见她的指尖染上了一片猩红,龙誉将手指移到鼻底,嗅了嗅,眉心更蹙紧一分

血,还是新鲜的,而且,不是动物的血,在这条只有她在内少数人知的路上,怎么会有新鲜的人血?不对,不止这一处,里面还有?

“乖孩子,在这儿等等我”龙誉抚了抚黑马的脸,再轻轻拍了拍马背,黑马像听懂她的话一般,喷了喷鼻息,用脸颊在她肩上蹭了蹭,安静地站在了原地,龙誉便又顺了顺它颈背的鬃毛,转身往矮灌木丛里走了去,沿着沾染了人血的灌木警惕地慢慢往深处走

矮灌木,林子,再到密林,最后龙誉在一个狭小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抬头往上瞧,面前这座山竟是高不见顶,眉心拧得早已紧得不能再紧,此前她如何没有发现这儿有这么一座高山?

突然,身后有响动传来,龙誉慢慢旋转右腕,猛然往回转身,却在一瞬间怔愣了

一匹黑马张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龙誉立刻舒展了眉心,笑出了声,向黑马走近,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吗?怎么跟着进来了?的我?真是乖孩子,那就跟着我吧”

“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察觉不出危险的地步,不过我倒更疑惑了,有血却没有危险,情况是什么?”龙誉恰了套在黑马身上的缰绳,往那个狭小的山洞走去,边走边沉声道,“可不管怎样,我必须将情况弄清楚,因为这条路,绝不可让中原人知道”

龙誉神情平静地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山洞,霞光在顶头繁茂的枝桠树叶间错落,将此小山洞显出一种幽深深的味道,龙誉没有顿步,而是径直往山洞走,再一次拍了拍黑马的马背,松开了缰绳,“血迹止于山洞口,我需进到洞内悄悄,且以你这身体也进不去这小山洞,乖孩子,在这儿等我”

黑马踢踢马蹄,以示不安,龙誉则是拍拍它的脑袋,不顾黑马的不安,将上身与下身几乎弯成垂直状,进了那个只容大人半蹲下才能进入的小山洞

黑马在洞外嘶鸣,渐渐地,愈来愈往里走的龙誉听不到黑马的叫声,而她也感觉,狭小的山洞在慢慢变得宽大,然后是亮光,最龙誉满脸肃杀地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然,却在她在洞外直起腰杆的一瞬间,惊呆了

群山环抱的深处,一泓飞瀑倾泻而下,没有如苗疆各处一般放眼尽是的树,在这一块群山环抱的山谷中,树参天,却只有十来棵而已,紧紧密密在这片谷地生长的,竟是一大片的花!

大片紫­色­的花朵在绿叶的衬托中艳艳绽放,一阵轻风抚过,搔首弄姿,花枝摇摆,在夕阳的余晖中似乎又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纱衣,大片的紫花在轻风中如海浪波动,一层一层推向远方,消失在尽头的飞瀑处,渲染出轰隆隆的飞瀑砸水声

这是——花的后!

龙誉被眼前壮观的景­色­震撼了心,一时竟忘了自己进入山洞来到此处的初衷,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脚,惊艳地慢慢走入了紫­色­的花海中,然而她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碰坏了或者吓坏了这些美丽的花儿,即便她不知道这些美丽的花是什么花,她还是将自己的心暂时迷失在了这样的美景中

这,已不是别有洞天震撼人心所能形容的美景,她觉得,她的心魄不知不觉中被这样的景给攫了去,尤其在这夕阳余晖的斜照中,在这些花儿将落未落之时,仿佛既在诠释生命绽放最美丽的时刻,又在展现生命凋零最华丽的尾声,美得别样,美得无与伦比,美得动人心魄

龙誉微微弯腰,伸出手,想要折下一朵花儿,终是不舍,只是慢慢游走于花海间,时而浅笑,时而欢笑,时而歌唱,时而起舞,仿佛回到了她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直至夕阳完全西沉,白日消退,夜幕完全孪,坐在花丛中的龙誉才猛然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

... [,]

( “哗——”龙誉猛地从花丛中站起身,衣衫碰到花枝在静寂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声响,龙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心中异常烦躁,没有阿哥在身旁点解劝慰,她竟然如从前一般粗心吗?

此刻,天已黑沉,她身上又没有带任何可以照明的器具,纵使凭她的本事离开这片山谷不成问题,可她还没有查出今日的血迹之因由,她无法安心离开

且只有她自己,她的心总是浮躁得静不下来,根本无法思考问题,这该如何是好

阿哥,阿哥……多想你在身边……

“嘭嘭嘭——”就在龙誉闭眼强压着眉心强自让自己神思沉静下来时,空寂的山谷里突然连续响起了十几声闷如雷般的响声,龙誉骤然睁眼

墨­色­苍穹中陡然绽放出的火花,瞬间映亮了龙誉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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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能说大叔也想万更不,可是能力有限啊伤感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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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情有独钟

( 火花在墨­色­苍穹中陡然绽放出,瞬间映亮的不只是龙誉震惊的眼眸,更是满山谷的花,地上,花绽如海,天上,火开如花

一朵朵,一簇簇,竟是心形涅!在将近一刻钟的盛开之后,被火花照亮的山谷才归于黑暗安静,足足怔愣了一刻钟之久的龙誉仍是震撼得有些回不过神

少顷,龙誉微微阖上了眼,微昂起头,嘴角扬起了半弯弧度,而后蓦地睁眼,对着空寂的山谷用力大叫了一声:“阿哥——”

是阿哥,是她的阿哥,一定是,绝不会错的!

然,回应龙誉的不是烛渊的浅笑声,而是悠悠扬扬的箫声,龙誉猛然一怔,而后笑得眉眼弯弯地在苍穹中堪堪露出半脸的银月白光中飞身向箫声传出的地方

只,不过瞬间,悠扬的箫声陡然转调,曲调变得杂乱无章,再变为毫无音序的尖锐刺耳声,惹得龙誉嘴角眉梢的笑容更弄更开心,脚步更快

“看来,我与这夜箫是完全没有缘分”朦朦胧胧的月光深处,烛渊温温和和的浅笑声响起,“夜箫这东西,还是比较适合阿妹”

云散月出,一袭颀长的身影站在花海之中,因夜­色­之由,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能看得清他在夜风中飘扬的白发,以及那微微张开的右臂

此刻的龙誉顾不得自己是否会伤了脚边的花儿,只是飞快地向那向她张开右臂的烛渊奔去,最后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夜箫,用力撞进了他的怀里,力道之凶猛让烛渊抱着她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站稳脚

“阿妹撞这么用力,真是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撞出来了”烛渊单臂搂着龙誉,浅笑抱怨,月华摇曳,朦朦胧胧地让他俊美的眉眼别样生姿

“那又怎么样?”龙誉紧紧抱着烛渊,笑靥如花地昂头看他,忽然握起拳头朝他背后抡去,笑容未改,挑眉,“我就喜欢撞阿哥,还喜欢给阿哥送拳头,不行吗?”

“行行行,此时阿妹是女王,我这种虾兵可惹不起”烛渊故作恭敬样地耷拉下双肩,还故意往下矮了矮身,无奈叹道,“谁叫我今天必须把我亲爱的阿妹哄得开开心心的呢,不然的话,我以后就要过孤单寂寞没人陪的日子了,那和守活寡有何区别呢,对不对,我的阿妹?”

烛渊说到最后,外加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龙誉,让龙誉立刻松开环在他腰上的双手,捧住了烛渊的脸,在他的嘴上用力吧唧一口,然后豪迈地用力拍拍烛渊的背,一脸坚定道:“阿哥放心吧,身为大王的我还没阿哥这么小气吧啦,绝对绝对不会让阿哥独守空房的”

“哎呀呀,这算是什么呢?施舍?”烛渊也是笑吟吟地挑挑眉,得到的又是龙誉一拳抡到他背上,用力得毫不留情,接着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开嘴,用了哼了一声,“王八犊子,别乱说话!不然我揍你!”

“真是只狂躁的小野猫,玩笑都开不得”烛渊淡淡笑着,伸出舌尖将下­唇­的血舔净,正张嘴欲接着说什么,龙誉却倏地松开搂住他的双手,在花海里蹦跳了起来

烛渊看着瞬间又变得开心的龙誉,抬手曲指碰了碰自己被咬破的下­唇­,眼角的笑意温柔且宠溺,真是个粗心的阿妹,也幸好她粗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然不知他又该如何伤心了

龙誉在花海里大大地蹦了一圈之后,又蹦到了烛渊面前,撞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左右摇晃,笑眯眯地问道:“阿哥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很漂亮!”

“喜欢么?”烛渊任龙誉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眉目柔情

“喜欢得不得了!”龙誉用力点头,踮脚又用力在烛渊的薄薄凉凉的­唇­上吧唧一口,末了不忘伸出舌头小猫似的一下一下舔着烛渊被她咬破的下­唇­,任是烛渊定力足够,也还是被她温热的小舌尖舔得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不过阿妹真让我伤心,为何要用‘发现’这个词呢?”未防自己还没把话说完就化身禽兽,烛渊捏了捏龙誉的耳朵,不着痕迹地让她撩人的小舌离开已然变得滚烫的下­唇­,故作忧伤道

龙誉微微一愣,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满山谷的花,慢慢地,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眼

难道——

“咔……”突然一声轻响,烛渊折断了一株花,将花朵Сhā在了龙誉盘起的发间,站在她身后柔柔笑着,“阿妹想得没有错,这些花,都是我一株株亲手种的,花了整整三年的时日,才长成如今涅”

“阿妹这气生得可真是时候,我也正想着要带阿妹看看我三年来的成果的”烛渊从龙誉身后搂住了她,将鼻息轻吐在她耳畔,温柔至极,“想着阿妹嫁给我,没给过阿妹什么,也知道阿妹也不会开口问我要什么,便由着自己的想法这么做了,阿妹喜欢就好”

龙誉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目光自一朵朵花儿上移过,呼吸一点点变得紧窒,以致最后变得几近窒息

这些……都是他亲手种的?他的左手已不能动,那做这一切,只有他的右手——

“阿妹是不是没有见过这种花儿,那我告诉阿妹,这叫‘芍药’,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们称为‘情花’,意表‘情有独钟’”烛渊握住了龙誉的手,让她的手心紧贴着他的手心,温和地解释着,“为什么选紫­色­的呢,纯属我觉得紫­色­与阿妹最为相配而已”

三年栽植,只为她亲眼见到的一瞬间觉得美好开心,就足够了

“啧啧,阿妹这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良久,龙誉都在震惊的感动中近乎窒息地回不过神,烛渊笑得眉眼更弯,而后捏着龙誉的肩,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然后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嫌弃道,“阿妹,震惊感动归震惊感动,不要忘了吸气,想要把自己憋死么?”

然,龙誉只是昂起头定定看着他,呼吸并未有所缓解,烛渊便轻叹一口气,“那我来帮阿妹吧”

说完,烛渊搂住龙誉的腰,垂首,覆上了她的­唇­,温柔地替她换着气,最后龙誉才在烛渊的亲吻中收回了自己的神,可也融化在他温柔缠绵的吻中

“唔……阿哥……”龙誉不知不觉地环上了烛渊的脖子,眼神被烛渊的鼻息和灵活的石头搅得渐渐变得迷离,紧紧贴在他身上,呢喃着

她还没有问他是不是学吹夜箫了,还没有问他那在天空中绽放的火花是什么,单单这一片美得无与伦比的花海,已足够她幸福感动

谁说她嫁给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嫁个他,她得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最无声却最温柔的疼爱,得到了最深的感动和最不离不弃的陪伴

她也不曾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她就已很满足,因为她的生命,已经不能没有他,就像他所说的,若是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他懂她,远比她懂他,即便对全天下都冷血无情,却也会对她温柔备至,这就是她的阿哥

她想 ... [,]

(起了一句中原人的话,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心中如此想着,龙誉便幸福地笑着脱口而出,烛渊一怔,而后那温柔的吻即刻在她脸上脖子上乃至身上变得密密麻麻,酥酥的,痒痒的,如每一次一般将她身体的每一处点燃,同时也将他对她的疼与爱完全点燃

当烛渊细密的吻落在龙誉颈窝上时,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惹得她缩起了肩膀,忍不住笑道:“哈哈,阿哥,痒痒,不要逮这儿”

可烛渊却像没有听到龙誉的抗议一般,改细密的吻为轻舔,让龙誉笑得更加厉害,牵动着身体在烛渊身上扭来扭去,想要逃脱这样挠人的感觉,奈何却被烛渊箍得紧紧的,而也因她这柔软的身子不听话地来回扭,烛渊的鼻息变得越来越滚烫越来越急促,突然含住了龙誉的耳垂,抬手解开了她盘在头上的长发,在龙誉一声轻呼声中将她压倒在花田中

“此情此景,难道阿妹不觉得很适合做一件有情调的事情么?”烛渊单手撑着身,看躺在自己身下身旁盛开满芍药的龙誉,看银白月华下的她长发如瀑,面若桃红­唇­若点脂,额头光洁,鼻翼忽闪,脖颈白皙,使得他笑意更浓,贴近龙誉的耳畔,轻轻吐气,“真是花美人更美,我还从来没发现我的阿妹这么美丽动人,让我从没有如此刻一般的迫不及待”

“阿哥的话真是伤人心,在我眼里,阿哥可是一直都是美丽动人的”龙誉两腮殷红,呼吸也变得滚烫,抬手环在烛渊肩上,弓起身挑弄似地在他喉结上轻轻舔了舔,感觉到烛渊的身体猛然一僵,她才笑吟吟让自己的吻一路往上,最后停在烛渊的鼻尖上,还不忘轻轻一舔,人生第一次,笑得妩媚,“不过阿哥说得对,如此美景,的确适合……嗯……野外打架”

烛渊却挑了挑眉,“难道阿妹不觉得‘美丽动人’用在我一个老男人身上很不协调么?”

“哪里,我的阿哥和这个词才最相配”龙誉笑眯眯,别忘了她第一眼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个女人!比她白,也比她漂亮!

烛渊像听到了龙誉心里的想法一般,欺身而上,笑得邪魅,“那就让阿妹见识见识男人的威力,看看阿妹还敢把我想为女人么”

“停!”面对就要展开攻势的烛渊,龙誉突然大声喊停,烛渊便骤然退下来,一脸含笑地看着这个就喜欢折腾他的小野猫,“嗯?”

“阿哥你不是很爱­干­净吗,这压坏了这些漂亮的花不说,这下面可是泥土”龙誉就习惯在“开打”前捣整些名堂出来

“没事,有阿妹垫底”烛渊继续动作,将龙誉这破坏气氛的话完全过滤,如今的他,已经练就了不管龙誉怎么捣整名堂仍能坚挺的本事,可想而知,娶了个这么爱整名堂的媳­妇­是有多么挑战床上勇气与毅力

“……”王八蛋!竟敢把她当床单!

可是,当就当吧,谁让他是她的阿哥呢,他可是她最爱的阿哥

巫山云雨压塌了一小片芍药,见证了生而美好的画面,花海在轻柔的夜风中摇曳,似在为这一对佳人欢笑祝福

乌黑的长发因黏稠的汗而黏在脸上,烛渊替龙誉裹上衣裳之后,才穿上自己的衣裳,最后躺在花丛中,打开了右臂,龙誉便习惯地将脑袋枕在他右臂上,紧挨到了他怀里,想想觉得不妥,便又翻身面对着烛渊趴在了他身上,将脸蹭到他的颈窝,这才满意

“阿哥,我喜欢这儿,很喜欢很喜欢”龙誉抱着烛渊的双臂,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幸福道,“还有还有,那在天空开的火花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哥告诉我呗”

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亲手为她种下的,她喜欢,很喜欢,她可以想象他要在她无从察觉的情况下在这样一大片谷地种下这么多花花费了多少心血,况且,他只有右手,那便证明他要多做多少事情,所以她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种下的这一片芍药,抑或说她不敢问,她怕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令人心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表现出悲伤

可他用三年的时日辛辛苦苦栽植出这么一大片花,是要给她开心,而不是要让她觉得伤心,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他面前面露悲伤

“它们啊……”烛渊望着墨­色­苍穹中的璀璨繁星,一下一下抚着龙誉披散在背上的长发,柔笑,“那是只在夜里开的花,它们没有生命,虽然绚烂却瞬间消逝,在震撼人心之后便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它叫‘烟火’,是中原爆竹的一种,在一次偶然中得知中原还有此等稀奇的玩意,想着阿妹应当会喜欢,便让曳苍去弄了来,不过这也是我第一见到它们燃放的涅,要知道方才在点燃它们时我有多头疼”

心形形状,还要在一瞬间一齐点燃,要不是他尚有千丝引可用,只怕他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加上那烟火时轰轰声,真是让他的耳朵有些不能忍受

“烟火?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龙誉伏在烛渊身上,回想着方才堪称壮观的一幕,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感动,“谢谢阿哥让我看到这么美的东西,谢谢阿哥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烛渊只是淡笑不语,仍旧轻抚着龙誉背上的长发

“夜箫很难吹,我练了很久,还是没有学会”少顷,烛渊才淡淡道

“阿哥必须不会,若是阿哥都会了,我做什么呢?”龙誉将脑袋往上蹭了蹭,笑得得意洋洋,而后捧住烛渊的脸在他额心落下一吻,“以后只要阿哥想听,我都会为阿哥吹,所以,阿哥不用学的,我一直都在阿哥身边,阿哥不用的听不到箫曲的”

“那我是否要该先谢谢我的阿妹呢?”烛渊将嘴角勾得弯弯,没有隐藏自己的好心情

“那当然!”龙誉轻哼一声,在烛渊身上坐起身,还昂起头

烛渊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嬉笑怒骂皆形于­色­的阿妹,心有些疼,慢慢地也坐起了身,而后将还得意洋洋的龙誉轻轻搂进怀里,搂得紧紧的,让开心的龙誉瞬间察觉不对劲,不解道:“阿哥,怎么了?”

“阿妹,我……”一向不知犹豫迟疑为何物的烛渊,此刻话在心中在喉间,却觉说不出口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难以启齿

她是那么地,想要一个孩子,那样的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龙誉却像明了了烛渊心底的想法一般,抬起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而后,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释然道:“阿哥,不用说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是阿哥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阿哥的”

她知道他心中有无法跨过的坎,所以她不会再逼他,她会慢慢等,即便没有他跨过那道坎的一天,她也无怨无悔

烛渊猛地一怔,而后将龙誉搂得更紧,蠕了蠕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口

“阿哥,我有你就够了”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已经是她最大的幸杆不是吗,为何她还要奢求更多,“只是我不知道我何时变得贪心了,贪心得让阿哥 ... [,]

(受伤了,对不起阿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的”

“阿妹,幸而是你”此生有她,他已足矣,“阿妹,你所谓的贪心没有错,错的,是我”

“不是!不是阿哥的错!”龙誉显然急了,也紧紧搂住了烛渊

“阿妹,乖”烛渊在龙誉额上落下轻柔一吻,抚慰了她慌急的心,温温和和地笑了,“给我时间,我给阿妹贪心”

龙誉一惊,而后将脸埋到了烛渊怀里,双手紧紧揪着他背上的衣裳,用力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王都内

一名彝族装扮的青年男子似乎憋了一肚子火气,冷声道:“不知你们的王上何时归来,这就是你们苗疆的待客之道?”

------题外话------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底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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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因为我的血太脏

( 给我时间,我给阿妹贪心

龙誉搂紧烛渊,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与感动

她知道,他是要给她最好的,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即便他遍体鳞伤,若是如此,她还要坚持吗?

龙誉先是点头,接着又满足地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抬头注视着烛渊幽黑如深潭的瞳眸,踮脚在他下­唇­轻轻咬了一口,释然道:“阿哥,我不要小娃娃了,我要阿哥就够了”

若是要小娃娃会让她的阿哥受伤,她情愿不要,她只要她的阿哥好好的,就够了

她已不舍得他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一星点,她也接受不了,她再也不想也不敢肆意妄为,她再也承受不住因她而使得他受伤痛苦的心疼,她会疯的

“啧啧,贪心的小野猫怎么突然又变得不贪心了?”对于龙誉想法的突然转变,烛渊没有丝毫惊起,只浅浅柔柔地笑着,先拧了拧龙誉的耳朵,再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为什么不呢?阿妹不是一直想要个小娃娃的么?”

从三年前她欢天喜地地来和他说曳苍和林蝉蝉生了一个女娃娃时,她那莹亮亮的眸子里,装的不仅是喜悦,还有,羡慕

这三年来,每每她说到小傍枫时,不知不觉流露出的是对一个属于她与他的小娃娃的向往,即便她极力地掩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和情绪,可谁让她是他最在乎的阿妹,她的每一点想法每一点心思,他都能猜得到看得清,只是因为他,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

今次,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小娃娃的想法太过强烈,他也知道的,她只想为他留下些什么,所以,她说出了积压在心底三年之久的想法

他最在乎的阿妹不过是想要一个流有他骨血的孩子而已,纵是他心中有无法放下的恨与越不过去的坎,又如何?他会为了她,慢慢,慢慢地平复心中仇恨,削平这一道坎

他一直在抵触着抗拒着将来会有一个身体里和他流着同样骨血的孩子诞生于世,他从未觉得有一个身体流着与他有着相同骨血的孩子是一件令人期待又令人幸福的事情,相反,他只有厌恶与抗拒

呵呵,为何会如此呢?为何呢?

“因为阿哥不想要,因为我怕阿哥会难过,因为我怕阿哥会受伤”龙誉笑得释然,莹亮的眸子在银白月华的照耀下倒影着烛渊的身影,没有忧伤,没有气愤,只有平静的笑意

她的肚子一直扁平到现在,她假想过或许是她的原因,可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知道的,是因为他不想要,与其说他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与她的孩子,不如说他不想要的是一个身体里流着他骨血的孩子,因为他心中的恨太深,即便赤索里已死,那紧紧打在他心中的结,依旧未能解开

“谁说我的阿妹笨呢,原来我的阿妹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烛渊凝望着龙誉的眼眸,手指一下一下地滑过她的脸颊,而后替她整整额前的乱发,有些心疼地笑道,“其实有时候,我消阿妹可以愚笨些,糊涂些,这样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了”

“跟着一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过日子,真是让我的阿妹伤心了”烛渊单手捧住了龙誉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的笑意凉凉的,像夜风,像美丽却冰冷的月华,“为何我不想要孩子呢?”

龙誉看着烛渊眼角嘴角凉凉似带着哀伤的笑意,忽然瞳孔猛地紧缩,猛地抬起手,想要捂住烛渊的嘴,却已来不及,烛渊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已经出口

“因为我的血太脏”烛渊平淡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然,他从龙誉刹那悲痛哀伤的瞳眸中看到的自己,并非像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毫不在乎

曾经,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山洞中,他想象过他阿爹和阿娘的涅,他想他的阿爹定是宽厚和善的,他的阿娘定是温柔美丽的,若是他还有阿哥,那他的阿哥定是勇猛果敢的,若是有阿妹,阿妹定是可爱喜人的,可是这一切的幻想,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尽数破碎,化作齑粉

那时的他才知道自己的出生有多么可笑,他那么些年来的幻想是多么讽刺,正是他所憧憬的所谓的家人,丢弃了他,与其说丢弃,不如说杀害,若非他命大,早已粉身碎骨在悬崖之下

师父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小杂种,他是连他的亲生阿爹都丢弃他的人,被家族抛弃的人,不是杂种还能是什么?

所以他恨整个王室的人,恨自己身上流着的和他们相同血,若是可以,他多想把身体里的血换掉,这样他就可以和他所恨的人了无瓜葛,这样的他,如何让他期待一个流着王室之血的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且还是他的孩子

让他如何能期待,他期待的是王室血脉自他开始,断子绝孙!

呵呵,他本就是满心仇恨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他不过是消王室血脉自此断绝而已,与他这双沾满鲜血的双手相比,简直不可相提并论,可为何,如今他竟觉得难过?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阿妹,曾经他想将自己心中所以的怨恨施加在她身上,让她与他承受同样的折磨与苦痛,可如今,他不再是未与她相识前的他,如今的他,见不得她伤心难过,即便他再如何嫌恶自己身体里的血,他也不能将她的期待给毁了

那他就只能毁了自己心中那深深埋藏的仇恨

只是,烛渊的话音刚落,便被龙誉用力捏住了他的嘴,使得他的涅滑稽至极,龙誉则是一副恼怒成羞的涅,将他的双­唇­用力捏着往外扯,而后踮脚将他的­唇­一齐咬赚一边咬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在警告着他说,若是他再乱说话,就把他的嘴­唇­咬下来!

然,烛渊墨­色­的瞳眸仍旧含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像在回答着龙誉的警告,他说的不过是实话

龙誉的心被烛渊的眼神刺伤,鼻尖酸涩得紧,最后放过了烛渊的­唇­,改做一脚狠狠跺在他的脚背上,烛渊则是叹笑着将她重新拥入怀中

“王八犊子,你是我的!我都还没嫌你的血脏!你没资格嫌你自己的血脏!”龙誉将额头抵在烛渊心口,双手紧握成拳将烛渊硬挺的背捶得梆梆响,那声音回荡在幽幽山谷中,吓跑了他们脚边的蛐蛐

这是她的阿哥,她最在乎最爱的阿哥,就算全天下都厌弃他,她也会一直守在他身边护在他面前!谁若伤他,她要他十倍百倍的偿还!他是她最爱的阿哥艾就算他身体里流着恶魔妖怪的血,她也不会嫌弃他不会离开他,况且脏的不是他的血,而是苗疆王室的血,害了他的,是他们!

“阿哥你以后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巴咬下来!”龙誉一拳重重地捶在了烛渊的背心,捶得烛渊原本挺直的身体瞬间软下,不忘痛呼一声,“阿妹,你再这么用力我就死了”

“王八犊子,我这是让你长记­性­!”龙誉用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嘴上虽是大声骂着,手上却改拳头为轻抚,轻柔地抚着烛渊的背

“我 ... [,]

(是在想没有了嘴­唇­是该有多丑陋”烛渊浅笑

“不管阿哥变成什么涅,美也好丑也好,我都不会嫌弃阿哥”龙誉将脸贴到烛渊的心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凶煞的语气软柔了下来,“所以,阿哥不要再那样说自己了,听着难受得想哭”

她本不是个习惯流泪的人,可是他受过的伤害与苦难总是让她觉得悲伤无法控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扩散,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太心疼他,太心疼太心疼,越是看他笑,她的心就越疼

“我是想要个小娃娃,很想很想,因为我想看看我和阿哥的娃娃长什么涅,长得像我还是像阿哥,我想看着我和阿哥的娃娃长大……”龙誉轻抚着烛渊的背,平静地说着,“可是我不想让阿哥为难,不想让阿哥想起不开心的事,不想让阿哥难过,所以我不要了,也不会再想了”

即便真的有了娃娃,也是个不受他阿爹期待和欢喜的娃娃,且是个单单看着就会让他的阿爹想起所有苦痛过往的娃娃,这样的娃娃,她不要了

“撇开那些虚的不说,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阿妹,你看着我像多愁善感的人么?”烛渊搂着龙誉的肩,温柔似水,“阿妹嫁给我,我就必须给阿妹一个完整的家,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娃娃”

“不论是男娃还是女娃,不论他身体里是否流着王室骨血,他终究只是我和阿妹的娃娃,所以,阿妹,不要怕,生一个娃娃吧”烛渊温柔说着,将手从龙誉肩上拿开,贴到了她的小腹上,浅笑如月华,璀璨如花,“我与阿妹一起期待他的到来”

届时,我不会嫌弃他不会厌恶他,因为他是我与阿妹的孩子

龙誉垂首看着烛渊抚在她小腹上的手,踮脚搂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只是我如今已经四十三快四十四了,不知还有无那能力呢?”烛渊笑

龙誉凶猛地将他压倒在花海里,笑靥如花,“试试?”

月上中天

王都外的某一处,一道男子的浅笑声响起

“想必大哥此刻已经到苗王都了吧,接下来,会如何呢?真是令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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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大王子殿下——阁罗凤

( “不知你们的王上何时归来,这就是你们苗疆的待客之道?”年轻的彝族男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般,拍案而起,“我蒙舍大王子殿下不远千里前来,就只是在这巴巴地等着?”

年轻男子的怒斥让大殿中本就面­色­不佳的左右臣一­干­人等的面­色­更不佳一分,左臣大人哥方桩不得不再次解释,“实为南边有急事发生,我王忧民,急着赶了去,并未告知我等归期几何,所以还请殿下恕我等不能准确告知殿下我王的归期”

“若是左官大人硬是要说我苗疆无待客之道,我等也无话可驳”哥方桩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年轻男子一眼,便恭敬地看向端坐年轻男子坐前方的同样是彝族打扮的男子,微微垂首道以示敬意,“不过还请大王子殿下允许我替我王在此向殿下道声不是”

哥方桩说完,向端坐在席的男子抱拳深深躬下身,却在将身子躬到最深时,男子站起身双手扶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左臣大人见外了,我还受不起左臣大人此等歉理,说到底还是我的不是,我应当提早让人来报一声才是,不至于到了王都却不见苗王,又怎是左臣大人的过错,所以,左臣大人万莫听青葛胡言,青葛年纪尚幼,说话还有些不知轻重,还望左臣大人勿怪我等无礼才是”

男子说完,竟是对着哥方桩抱拳躬身,令哥方桩等人怔愣中是受宠若惊的震惊,年轻的青葛也很是为男子这一举动惊住了,想要劝他说不可,却被男子一记平静的眼神将他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口中,只能愤愤不平地看着男子对面前这一群苗人好声好气

哥方桩与右臣大人阿石腊从这一个谦和的南诏殿下身上感受到了那与他们的王上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和与亲切,令他们不约而同地将他细细打量了个遍

蒙舍诏诏主皮逻阁的长子,大王子阁罗凤殿下,只见他年纪约摸二十四五,脸廓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一般,五官冷硬,迫人的气息似浑然天成,却又让人一眼看之觉得亲和,因南诏男子以无须为美,故而他的下颚及两腮光洁,黑­色­窄袖的右开襟上衣,领口与袖口镶有花边,下着多褶宽脚长裤,头裹黑­色­包头,包头右前方扎成的拇指粗的长椎形英雄髻将彝族男子的气概彰显得淋漓尽致,左耳戴下坠红­色­丝线的红­色­耳珠,一点红­色­,将他冷硬的脸廓和五官勾勒得温和些许

或许因为彝族与苗族的穿着相差甚少的缘故,或许又是因为同属于弱小民族的缘故,对于这突然到来的南诏王子,他们只有惊讶,并无真正的不喜

而且,还是个全无架子,与他们的王上一般温和的王子,他们相信,就算他们前来并无好事,可也绝对无坏事

“王子殿下宽和,我等为苗疆能迎来殿下这般的贵客而高兴,只是殿下的大礼我等万万不能受,若是被王上知晓,定要罚我等不知待客之礼,我等这就给殿下回了去”右臣阿石腊沉稳地说完,率先向阁罗凤抱拳回以深深一躬身,接着在殿内的一­干­人等皆齐齐向男子行以同样的礼

受下众人不约而同之礼,阁罗凤一直平静的眼眸中有一丝动容一闪而逝,年轻的青葛只是微微昂起了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我以命人速速前去追上王上,想来在明日天明之前王上必能接到消息,殿下路途劳顿,屋房已收拾妥当,饭菜也已备好,殿下不妨尝尝我苗疆的风味?”青葛的不屑令哥方桩心生恼怒,却是生生忍赚对着阁罗凤一直持恭敬态度道

“一直想尝尝苗疆特制的酸汤,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今次难得有机会尝到苗疆的风云,自然是再好不过”阁罗凤爽朗一笑,再一次向哥方桩抱拳,“那便有劳左臣大人了,自然也消在明日能见到苗疆尊敬的苗王陛下”

“定然”哥方桩和阿石腊一齐向阁罗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么,王子殿下这边请”

“有劳”

饭罢,哥方桩亲引了阁罗凤到歇脚之处,叮嘱侍女好生伺候着,并向阁罗凤恭敬地说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让侍女去找他,阁罗凤点头应了声,哥方桩才恭敬离开

阁罗凤屏退了前来伺候的侍女,亲自提起茶壶为自己甄了一杯茶,坐在桌边慢慢品着这苗人亲种亲摘亲吵的茶,眸光沉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殿下!”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一脸怒意的青葛从外走进来,却是不忘反手将房门关上,在看到平静的阁罗凤时,声音因胸中怒意不自觉地高昂了几分,“我看这苗王都的人根本不把我蒙舍放在眼里!居然只是让一个小小的侍女在外守着而已!将殿下的安危置之何处?”

对于青葛的怒意,阁罗凤无动于衷,只是轻抿了一口清茶,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这才抬眸看向青葛,平静道:“蒙舍不过是杀伐最频繁的西南里最弱小的诏氏,连蒙舍中都有人看不起蒙舍自己,又凭何要苗疆以一国王子之礼对待我?”

青葛原本盛怒的一张脸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被阁罗凤的话堵得无从反驳,却还是不服气地古脖子强硬道:“若蒙舍弱鞋这苗疆就是比蒙舍还要弱小的存在!”

“青葛,知道我此次前来苗疆是让你跟着而不是让连风跟着吗?”阁罗凤放下手中茶杯,盯着青葛,看到他瞬间跨下的神情,才继续道,“正是因为你­性­子比连风急躁,因为你习惯自欺欺人,所以我带着你,让你清清楚楚地看清蒙舍以外的世界,让你明白这个世上不是只有蒙舍不是只有西南六诏,你是个可塑之才,我不想把你变成朽木,可是谁知你只看到最最狭隘的一面,真是让我痛心”

“殿下,我……”青葛忽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一直栽培他的王子殿下,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话到嘴边却是难以启齿,只能变为支吾,“我并不是,不是只看到狭隘的……一面”

“哦?是吗?”阁罗凤又拿起了茶杯,又饮了一口茶

“我只是,不服气这些苗人如此对待殿下而已”就像他们看不起他最最尊敬的殿下一样!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你说的如此对待是怎么对待?看不起我?轻视我?”阁罗凤端着茶杯站起了身,走向窗边,卦轻笑,“他们已是以最诚挚的礼仪待我了,你还想要他们如何?把我当做王上一样高高捧上天?就算是在蒙舍,我也没有此等待遇,还想指望在别处能让别人如此待我?这样的想法,实是可笑”

“他们只以一个侍女伺候殿下,难道这就是殿下所谓的苗人最诚挚的礼仪?”青葛紧皱着眉,仍旧觉得苗人不该有如此的待客之道,“殿下可是蒙舍的大王子,若是在苗疆有个丝毫闪失,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怎能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怎能只有一个侍女?

“青葛,你与我一路前来王都,在苗疆,你见到最多的情景是什么?”阁罗凤一手扶着窗棂,一手拿着茶杯,看着天空中的银月,声音有些沉沉

“绿油油的庄稼,嬉闹的娃子,坐下树下 ... [,]

(抽水烟的阿公,还有一齐说笑的姑娘小伙”青葛回忆着

“那进了王都之后呢?”阁罗凤又问

“­精­神抖擞的士兵,和颜悦­色­的臣官和侍女,还有整训有素的巡卫与守卫”青葛不解阁罗凤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这还不足以证明为何只有一名侍女而无守卫吗?”阁罗凤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昂头饮粳“你只需想想你在蒙舍见到的是怎样一番情景,就明白了”

听闻阁罗凤的话,青葛垂在身侧的双手忽然紧紧握成拳,垂下了头,一时间竟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蒙舍吗?蒙舍如今能见到的庄稼田没几块好的,田垄间道路边没有孩童的嬉闹,更没有悠闲的老人,有的只是车马跑过的滚滚烟尘,有的只是不断地征兵,与其余五诏的战争,与苗疆的平和完全不可比,就连王宫之中,也无丝毫安宁可言,群臣间的猜疑,王子间的攻讦,就是连睡着都不能安心,屋外要时时刻刻有守卫守着,否则不知哪一日便命丧黄泉了

或许,苗疆的王都不是不派人来守卫殿下的安危,而是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青葛愈想愈觉得悲愤,愈觉得抬不起头来,苗疆,明明就比蒙舍还要弱小

“青葛,你说的没有错,苗疆是比蒙舍还要弱小的存在,因为蒙舍的背后有大唐的支撑,所以苗疆注定比蒙舍还要弱鞋可是大唐的支撑给蒙舍带来了什么?杀伐不减,苦难不减,究其实,蒙舍比苗疆还要不如!”

“苗疆是被大唐践踏,是大唐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存在,可大唐向苗疆出兵那么多回,苗疆即便每一次都奄奄一息,可它依然活了下来,如今它不仅活了下来,还在短短的四年间恢复得如此之好,谁敢说苗疆其实比蒙舍要弱锌”阁罗凤语气平静,然握着茶杯的手却在一直收紧,“其余五诏皆倾于吐蕃,唯蒙舍倾于大唐,致使战争频繁,若大唐开心,就出手帮蒙舍一把,若不开心,完全可以将蒙舍舍弃,蒙舍不过是大唐牵制吐蕃的存在,若是没了蒙舍,大唐还有蒙巂和越析可熏蒙舍不是苗疆,彝族和白族的人民不是苗人,苗人经历过多次的杀害与迁徙,已练就出了生生不息的灵魂,蒙舍若亡,蒙舍的彝族和白族人民必将死亡”

“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蒙舍的子民死亡”阁罗凤最终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所以,就算低声下气,就算被人不齿,我也需要苗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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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他可以代替我守护阿妹

( 龙誉窝在烛渊怀里躺得舒坦,本是心情大好地伸着手指一颗颗点数着墨­色­苍穹中的繁星,而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如被蛰了一般猛地坐起了身,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致使她的头顶“咚”的一声撞到了烛渊的下巴,震得烛渊下巴一阵发麻,不由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故作幽怨道:“阿妹,撞这么用力是要急着去哪儿呢?撞得你亲爱的阿哥可疼着呢”

龙誉此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涅,紧皱的眉心宣示着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神情认真地看着一脸幽怨慵懒的烛渊,“阿哥,幽潭草泽出事了,前些日子派去的秘兵出事了”

她这急急从王都驾马出来,为的就是赶往幽潭草泽,谁知半路竟遇到这么个意外中的意外,他带给她的喜悦震撼与感动将她心中的紧急完全湮没,致使她一时竟忘了从王都出来的初衷

幽潭草泽这么些年来明着是连接苗疆与中原的栈道,大唐也明令过苗疆不得在幽潭草泽驻兵,那么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指派秘兵,时刻注意着驻扎在幽潭草泽的唐军的一举一动,不过谁知不过半年,唐军皆忍受不住幽潭草泽的­阴­冷,纷纷请命退进苗疆或者回到益州,剑南道都护府认为已经只剩一口气在的苗疆绝不敢再与大唐为敌,故撤了幽潭草泽的驻兵,如此一来,苗王都虽仍不能在幽潭草泽驻兵,可却大大地方便了秘兵的行动,不论长安益州的动静,或者中原武林的动静,皆能第一时间穿过幽潭草泽,抵达王都

而这一次派秘兵前往,是听闻与苗疆毗邻的临渊城有异动,未防蛇鼠一般的中原狗流入苗疆,进入苗疆腹地的幽潭草泽必要增派秘兵,必要之时,将那些闯入苗疆的中原狗斩杀,反正中原武林与圣山早已恩怨难解,死伤无可避免,这几年虽只是偶有些不知死活好歹的小门小派前来挑衅圣山,下场皆以灭门告终,中原武林始终没有向苗疆发起过真正的争斗,而王室自古以来鲜少Сhā足江湖之事,即便幽潭草泽有蛇鼠之民被杀,也绝不会引起都护府的关注,更枉论长安王宫

也正因为中原武林没有在苗疆最奄奄一息之时向圣山发起攻杀,否则,苗疆必亡无疑

龙誉知道,这是小哥哥在帮她,在帮苗疆,即便她不再去可以在意收到的中原消息中关于他的消息

三年来,秘兵之事一直做得隐秘,从未被唐军和都护府发觉,可今日却突然收到与秘兵失去联系的信报,莫不是露了马脚被唐军察觉了?还是临渊城此次不是小异动而是蓄谋已久的吞咽苗疆的危险?

可不论是何种事态,于尚未完完全全拥有自我战力的苗疆来说,都是危险之事,要阻拦危险,必要动用苍山之兵,可如此一来,苍山屯兵练兵之事必将被都护府知晓,如今的苗疆依旧弱鞋依旧无法与大唐抗衡,故而需事事谨慎小心,若是苍山之兵被发现,无疑是给了大唐名正言顺地将苗疆从这世上抹除的理由,如此失态,如何让她不紧张?

或许她该静下心思考,或许她应该先派人到幽潭草泽查探一番,明白事情虚实之后再做详略打算,可她心中的不安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平日里因着有她的阿哥在她身边,时刻点醒着她,她才得以冷静地思考一切问题,可今日正值他不在她身边,所以她便只字未留的单人单骑急急离开了王都

如今更是耽搁了时辰,让她更是焦急

“哦?幽潭草泽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这次是发生了何时值得阿妹这么紧张?”烛渊慵懒浅笑,与龙誉面上的紧张与不安形成强烈反差

“与秘兵的联系断了,我的临渊城出现大异动”龙誉拧眉盯着烛渊

“所以,只是与秘兵的联系断了这样的小事而已么?”烛渊好似对龙誉的紧张恍若未见,声音似玩笑

“小事?”龙誉显然怒了,“在阿哥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我觉得现在不是阿哥应该玩笑的时候”

与其说是怒,不如说是她有些害怕他这样的笑容,明明慵懒无力,却给她感觉像是他将这个世界看得透彻明白一般,因为看得太清楚,才会觉得害怕

她曾经很想拥有可以预见未来的巫神之力,她也知道他能从蓍草的卦象中看到尚未发生的事情,曾经她想拥有的力量,现在她却觉得害怕,若是在别人身上,或许她不会有任何感触,可这是在她的阿哥身上,她不能无动于衷,她害怕他将他自己的将来早早算尽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必将知道——

不,不可能!

“我的小野猫,你这是生什么气呢?瞧瞧你自己,没我在身边的时候,你的心乱成什么样了?连问题也不会想了?”烛渊躺在花丛中,向龙誉伸出了右手,温柔浅笑,“难道阿妹不信我么?我觉得这是可玩笑的事情就是可玩笑的事情,来,我这就告诉阿妹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

龙誉本是又怒又忧,然看着烛渊向她伸出的大手,竟像受了蛊惑般,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而后烛渊轻轻一拉,龙誉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只见他嘴角轻勾,贴着龙誉的耳畔,轻声地说了句什么

龙誉明显一愣,身子一僵,烛渊浅笑吟吟,似在等着看戏般地看着龙誉,怔愣的龙誉忽然大吼一声,伸出手掐住了烛渊的脖子,凶煞道:“王八犊子,你居然骗我!你居然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骗我?”

“不骗阿妹,怎么让我辛辛苦苦整的这片山谷变为一个惊喜呢?”看着恼怒成羞的龙誉,烛渊只是笑,“若不是这样,阿妹怎么能知道没有我在身边是万万不能的事情呢?如不是如此,如何能让阿妹以后少生一点我的气呢?”

没办法,他就是喜欢逗弄他的这只小野猫,看她在他身上又抓又挠的,他觉得开心,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生龙活虎的阿妹

“啊啊啊王八蛋!掐死你!”气死她了!居然拿她最紧张的事情来诓她!

还有那个小兵!居然会听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的话来拿这种大事来诓她?

“咳咳咳,阿妹,轻点轻点,你再掐用力的一点话,你就要守寡了”烛渊微拧眉心,轻咳了几声,明明呼吸已经有些困难,还不忘玩笑,“还有,阿妹也不用那么介意你的小兵这么随随便便地听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人的话去骗你,谁让我这一头白发就是巫神最好的象征,只是简单地把巫神大人的话转告给王上,不是什么有违天地良心的事”

“你——”龙誉气结,她真是鲜少在口角上能争得过他,只有把自己气死的份

“咳咳咳,阿妹,要死了,真的”烛渊面露痛苦的呼吸困难状,如此涅吓得龙誉立刻松开了手,看着月光之下,烛渊白皙脖颈上清晰的十指蝇一腔怒气瞬间消退了,转为一拳揍到他的胸膛上,“你活该!”

龙誉本是想狠狠揍他一拳的,但拳头落下却成了软绵绵的一拳,惹得烛渊又笑,“还不知道阿妹的拳头也有变小绵羊的时候,真是稀奇”

龙誉 ... [,]

(忽然抱住了烛渊的双肩,将脸蹭到了他的颈窝里,继而笑靥如花地将怒冲冲的脸­色­换掉,在烛渊的颈窝里喷着温热的鼻息甜腻腻笑道:“其实,我该谢谢阿哥的”

谢谢他纵容她的无理取闹,谢谢他包容她所有的不好,谢谢他给她最美好的惊喜和最温柔的感动,谢谢他给了她将来可以怀念的美丽回忆

“阿妹刚刚还想把我掐死,现在又要怎么谢我?”龙誉温热的鼻息让烛渊的脖子有些痒痒,想将龙誉往下挪挪脑袋,奈何龙誉就是将脸蹭在他的颈窝不动,烛渊便只能无奈柔笑,“不过先说好,阿妹的谢要是没诚意的话,我可不接受”

“嗯……”龙誉没有料到一向事事让着她顺着她的烛渊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将脑袋挪出了烛渊的颈窝,再顺势整个人爬到他的身上,将双手手肘撑在他头部两侧,双手托着腮,抿­唇­拧眉呈沉思状,似乎被自己说出的话难到了,“怎么谢吗……?”

烛渊抬眸的视线看到的是龙誉小小的下巴,垂眸的视线看到的是她胸前的起伏,不禁笑意一浓,将­唇­贴到了那若隐若现的起伏处,引得龙誉轻轻的“呀”了一声,烛渊再一次觉得身体难耐,搂住龙誉的同时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

不知不觉间,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身体青涩得厉害的小姑娘,她是他的女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出女儿心­性­一面的可爱……小女人

“我想到了!我要给阿哥生一个漂亮的女娃娃来谢阿哥!”龙誉笑着搂住烛渊的脖子,勾引似的在他微张的­唇­上轻啄一口

烛渊眸光微微一颤,“为何是女娃娃而不是男娃娃?”

“因为我想要女儿!”

“是么?我倒想要个儿子”烛渊浅笑,覆上了龙誉的­唇­,“因为我不在了的话,他可以代替我守护我的阿妹”

他从未想让自己的骨血留存在这世上,可是这一刻,他将这样的想法完全拧碎

他不在的话,有他们孩子陪她,她就不会寂寞,有他们的孩子代他守护她,他会安心

龙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紧紧抿­唇­,没有说话,继而在他­唇­上脖子上不妥吻

“阿妹这是不打算今夜回王都了么?”烛渊笑

“不回!我要娃娃!”龙誉继续进攻

“是么?那……”烛渊全力进攻的时候,在龙誉耳畔笑得邪魅,“阿妹可不能后悔呢”

可到了翌日,回到王都时,龙誉看着烛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确实还是有那么一半……后悔了

------题外话------

补昨天没记得说的话,南诏没统一之前也叫蒙舍诏,在“十四有言”那里有第三卷的背景解释

190、担心阿妹被人欺负了去

( 当在王都城门外守了整整一夜的哥方桩和阿石腊看到正骑着马慢悠悠地往远处而来的龙誉时,险些没激动得飙泪,正激动地迎上去时,才发现马背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黑衣白发,且与王上同骑一骑,除了巫神殿的巫神大人,再无他人!

原本就激动得想要飙泪的左右两臣在看到烛渊时,更是激动得只差没痛哭流涕,一时间将相互用力握住手,好兆头啊好兆头!

烛渊将龙誉环在身前,驾着马,在她耳畔轻笑,“阿妹,瞧,你的臣下来迎接你了,瞧瞧他们那一脸激动紧张的涅,知道你昨天做的事有多鲁莽了么?”

“可我也得到了阿哥和我一起回王宫,这个鲁莽,挺值得”龙誉也笑,要知道,他可是从不愿踏进王宫甚或不愿靠近王宫一步,也从不与她一齐出现在众人前,这一次,他竟亲自驾马带她回来,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喜悦

两人说话时,哥方桩和阿石腊已经来到两人面前,抱拳深深躬身,“臣下见过巫神大人!”

龙誉的脸顿时黑了,烛渊则得意地浅笑着

只听两人又齐声道:“见过王上!恭迎王上回宫!”

“幽潭草泽无事,不必紧张得出城来迎我”龙誉用力掐了烛渊的大腿一把,忽略掉坐在她身后那么大个人的烛渊,自顾自翻身下马

可恶,凭什么他们两人一齐出现,首先敬问的对手为什么是他?

烛渊微微挑眉,那样的笑意似在对龙誉说,没办法,谁让庇佑苗疆的神明是伟大的巫神,所以阿妹只能屈居我之后了,阿妹你说是不是?

龙誉愤愤咬牙,哼了一声,烛渊亦翻身下马

“王上,我们自然知道幽潭草泽无事”阿石腊被哥方桩在后推了一把,于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恭敬道,心里念着王上可千万不要对着我飞眼刀子,我也是在您匆匆离开后才知道实情的啊

当龙誉驾马飞奔离开后,当哥方桩和阿石腊都真以为幽潭草泽出事正要派人追上龙誉之时,那名本就因对龙誉呈谎报而惴惴不安的士兵向哥方桩和阿石腊说出了实话,两人一听是巫神大人之意,立刻舒了一口气,巫神大人的事,他们可管不着,而且可能是别人两口子的事,他们更管不着,年轻人都这样,他们理解,理解的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龙誉离开后不久,王都竟迎来了一位来自南诏的贵客,这让哥方桩和阿石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南诏虽鞋可背后却有大唐撑持着,且还是堂堂大王子阁罗凤殿下亲来,即便不知他突然造访苗疆所谓何事,可王上没有为其接风的确已是有失待客之道,就连想派人去找王上也不知上哪儿去寻,如今还让贵客等了整整一夜,若非那大殿下是个好­性­子的主,只怕他们此刻就不是站在这儿了

谢天谢地,王上还知道归时,若是今日一日不归,后果……不敢想

而如今王上不但在他们向南诏大殿下承诺的时辰内回来了,还是两口子一起回来,庇佑苗疆的巫神大人,只要苗疆伟大的神明在,不论魑魅魍魉还是蛇鼠妖鬼,皆要敬畏三分退避三分,而这一次,即便南诏的大殿下带来的是不祥,只要有巫神大人在,他们相信一切都会归于平和

“既然知道幽潭草泽无事,又为何早早在这等我回来?”龙誉更加愤愤,一群完蛋玩意,敢情是伙着诓她?

如此想,龙誉又恨恨地瞪了烛渊一眼,都是她这个混蛋阿哥惹的!

“王上,请原谅我们的不是,我们也是在您离开之后才知晓的事情”阿石腊有些惭愧,而后一脸严肃道,“不过在您离开之后,王都来了一位贵客,必要您亲自礼待才妥,我们无处寻王上,所以只能一直在城外等着”

“贵客?”龙誉微微蹙眉,“什么人?”

“南诏大王子,阁罗凤殿下”哥方桩恭敬接声

南诏?

龙誉眸光骤敛

**

南诏大王子,阁罗凤?

龙誉紧拧着眉心,一路沉思着往大殿的方向走,南诏大王子,前来苗疆所为何事?

和那个能只身进入王都,靠近巫神殿的男人是否又有着什么关系?

那个卦象,似曾相识故人来,解的难道是这件事?可,她与这大王子从未相识,与“故人”一词完全沾不上边

那么,能是什么事,使得南诏的堂堂大王子亲身前来苗疆?且还没有事先相告?

“阿妹,难道你想就这么没形象地以苗王的身份去见你两位臣下所谓的贵客?”就在龙誉拧眉沉思时,烛渊浅浅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她身后响起,惊得她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身

龙誉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讶,定定看着烛渊,疑惑道:“阿哥?”

“哟,阿妹这是一转身就不认识我了?这该让我何等的伤心,何等的情何以堪哪”烛渊故作一脸伤心状

“阿哥你进了王宫?”龙誉没有把烛渊的话当重点,更没有把他的表情当重点

“瞧阿妹说的,难道我此刻站着的地方是庄稼地?”烛渊脸上故作的伤心状未减反增

“阿哥没有回巫神殿?”龙誉依旧忽视烛渊的话,只定定盯着他笑意盈盈的瞳眸看

“难道阿妹没长眼睛?”烛渊忽然撤下了脸上的伤心,凑近龙誉的脸膛,也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来,阿哥帮你悄悄眼睛”

“我眼睛没问题”龙誉看着烛渊眸中自己的倒影,语气有些起伏不平,“我的问题不是这个”

“哦?阿妹的问题是为何我不回巫神殿是吧?”烛渊浅笑,“因为昨晚用力太猛,腰疼,走不回去了”

“……”她的问题不是这个!

她的问题是,他竟然进了王宫,进了他所厌恶的王宫?

她以为他已经离开,却不知他竟一直跟在她身后,踏入了这个这三年来他从未曾踏足的王宫,是为了什么?

“我为何不回巫神殿而踏入这个我所厌恶的王宫,阿妹的问题,是这个,对么?”烛渊浅笑着转身,那含笑的墨­色­眼眸好像能猜透这天下事一般,轻淡道,“为何呢?自然是的我的阿妹被人欺负了去”

南诏大王子,阁罗凤么?

那样常年战乱的西南六诏之一的南诏,不远千里来到苗疆,除了那一件事,还能有什么事?

也只有他这个脑子没有完全开窍的傻阿妹还没有想到而已,又或者,不是他的阿妹太傻,而是他事先将事情猜得太透

龙誉明显一愣,烛渊一句似乎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在她心底一遍遍重复着

自然是的我的阿妹被人欺负了去

这就是……他踏进王宫的理由吗?

又或者,他昨日就已经踏进了王宫,不然怎么找得到那个对她谎报的士兵,她记得,那个士兵昨日是大 ... [,]

(殿前的值守,根本不会走出王宫

这就是她的阿哥,一切似乎总是漫不经心,可实际却是暖到心窝的温柔

“来,阿妹,梳洗好了再去接见你的贵客,我可不想我的阿妹这么难看丢人”烛渊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往后伸,“当然,我也要梳洗一番,我可不能接受我自己一身的泥粉,若是鸳鸯袁想来更好”

龙誉先在烛渊向后伸的掌心用力拍了一巴掌,随后才把手放到了他手心里,烛渊自然地反手,恰了她的手

龙誉蹦跳到烛渊身侧,歪头笑问:“瞧阿哥往这个方向走,似乎是知道我的住处呢?”

“阿妹你说呢?”

龙誉故作笑而不语

“就连阿妹心里的想法我都能知道,阿妹的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哼”

于是,在晨日巡守与侍女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们所敬畏的巫神大人就这么桥他们敬爱的王上走在王宫内

那寻日里虽然宽和却严肃的王上,此刻面上盈着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而那个未有几人见过的巫神大人,则是握着王上的手,嘴角始终扬着浅淡而温柔的笑

晨曦之下,他们没有见到什么巫神与王上,他们所见到的,只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姑娘和一个温柔相待的青年,温馨美好得令晨曦都淡弱了三分

城门外的一株老树上,那曾在巫神殿前出现过的白衣男人坐在树­干­上,背后倚靠着树­干­,旋转着手中的弯刀,嘴角上扬起邪佞的弧度,“原来昨日那个有趣的阿妹没有在王宫,不知大哥的心有没有亮到肚子里?”

男人似乎不等待何人给他回答,只自言自语道:“我也才注意到,那个圣山奉为圣神的祭司大人,竟然白了头,真是奇了,前几日我居然没有注意到,只是失礼”

“连风,不要一直玩沉默艾我把你带出来,可不是让自己闷着的”男人说着,将手中的弯刀往繁茂的枝叶间一甩

只听铁链哗哗的响动声响起,树枝扑啦啦往下掉,树丛间跃出了一个黑­色­身影

------题外话------

大叔的电驴今天被偷了!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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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我一向不喜欢谁废话

( 阳光暖照之时,龙誉踏进了大殿,烛渊一派闲散涅地走在她身侧,一路走来大殿之时还不忘时不时逗弄龙誉几句,似乎全然不在乎那个南诏王子前来苗疆究竟所为何事一般

而整个王都乃至整个苗疆,不仅尊敬龙誉这个王上,更是信任她做的一切决断,所以就算王都迎来南诏贵客,有天大的事情要与王上相商,究其实也只是龙誉与左右两位臣老磋商而已,根本无需全臣当超且昨夜全臣已盛情礼待过阁罗凤主仆,今日龙誉回王都,只需切入正题即可,又因由有苗疆人人敬畏的巫神大人烛渊一同,连此等情况必与龙誉一齐出现在大殿的哥方桩和阿石腊也没有出现

因而,偌大的大殿,只有龙誉烛渊,以及阁罗凤主仆,共四人而已

“蒙舍阁罗凤拜见王上,柞上王威永存,疆安家平”待龙誉上座,阁罗凤走到大殿中央,­操­着一口尚算流利的苗语,以苗族之礼,高坐在上的龙誉深深一躬身

入目,即是彝人特有的一身黑衣,声音铿锵,掷地有声,再瞧涅,英俊硬朗,气魄刚浆年纪约摸二十五六,龙誉心中稍稍一惊,竟是与她相仿的年纪,她还以为这传闻中的南诏大王子已不年轻了

“王子殿下多礼了,入座即可”龙誉回以淡淡一笑,向阁罗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也在看见一身黑衣的阁罗凤时,龙誉心中莫名地舒了一口气,不是那个怎么看怎么­阴­毒的男人就好,不过龙誉这么想有有些自嘲,南诏以彝族为尊,王室自然也是彝族人,那男人一身白族打扮,又怎可能是南诏王子,虽不知那个男人来苗疆意图为何,只要不危急到苗疆,她可以暂且放过他不管

那么,这个南诏王子呢?来苗疆的意图呢?

然,阁罗凤并未回到自己的坐席上落座,而是将身子扭了个方向,面对与他坐席相对的坐席,对着那一进殿便径自落座的烛渊也是深深一躬身,语气是同样的恭敬,“拜见巫神大人,祝大祭司天人永存”

“天人永存?”正在捣弄着摆在桌案上的茶壶和陶炉的烛渊仿佛一直没有看到阁罗凤一般,此刻听到他说话才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轻笑道,“那岂不是要变成老妖怪了?”

“我想,若是巫神大人真的变成老妖怪,苗疆百姓依然会敬巫神大人不减”阁罗凤含笑应对,使得烛渊的目光不禁在他面上多汪了一分

“呵呵,王子殿下倒是眼力挺好,一眼便能看得出我是何人”烛渊收回目光,将摆在桌案上的茶叶一颗颗挑拣着放到陶壶里,漫不经心道

“巫神大人是苗疆的庇护之神,已是家喻户晓之事”对于烛渊目中无人的态度,青葛已是双拳紧握牙关紧咬,连龙誉都微微蹙起眉,心中感叹她这个阿哥难道是来给她砸面子的不成,唯阁罗凤面不改­色­地含着恭敬的笑意

“王子殿下这么说的话,我苗疆的王上要往哪儿摆呢?”烛渊的态度很是漫不经心,仿佛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面前这个南诏王子,而是他手中的茶叶,“还有,我王请王子殿下落座,我想王子殿下可以坐下了”

“只是有幸见到苗疆的巫神大人,万不能失礼才是”阁罗凤又向烛渊微微躬身垂首,而后再次面向龙誉,抱拳,“第一次来到苗疆,为示不请自来的歉意,也为表对王上的敬意,小王特备了一份礼献予王上,还望王上笑纳”

阁罗凤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他的坐席之后的青葛便双手捧着一只两个巴掌大的楠木匣子走向龙誉,即便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他不能违背殿下的意思

青葛踏上三级石阶,单膝跪在龙誉面前,将手中木匣高举过头顶,呈上给龙誉

龙誉未有丝毫惊讶,只是微微垂眸,看向青葛手中的木匣,只见木匣做工­精­细,龙誉在看到匣子面上的雕花图案时,眼中才有惊诧一闪而过

只因那匣子面上雕刻的不是寻常所见的祥云花草以及龙凤纹样,而是苗疆的五种至上毒物,五毒,尤以蝎子图案稍大,且盘踞正中央,看来这个南诏王子真是用心不少

龙誉将木匣从青葛手中接过,并未急着打开,只听阁罗凤又道,“听闻王上这几年都在寻找上银打造的指环,小王不才,未能帮到王上,不过小王想,或许小王呈献给王上之物能抵得过上银也不一定”

所谓上银,是完全不参杂一星点杂质的纯银,且经过上百次熔炼还能纯度如一的银子,如此上银,从来难寻,且还要能打制出规定纹样的厚重指环,纵使找得到上银,也找不到能打制出她所想要的一模一样指环的银匠

听闻阁罗凤的话,龙誉微微蹙眉,心有不悦,却是打开了手中的木匣子

在打开木匣子的一瞬间,龙誉眸中,震惊难掩

五指­精­雕细琢的白玉玉指环静静的躺卧在柔软的绸布中,每只玉指环上雕琢着的,正是匣面上的五毒图案,栩栩如生,尤是在打开匣子的那一刹那,即便她不识玉,却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扑面的柔和之气

或许,这几只白玉指环能替代阿哥那碎裂的银指环也不一定……

“这是昆仑白玉,不论质地还是­色­泽,均是上上层,最主要的,是此玉最能养人”阁罗凤准确无误地不捉到龙誉眸中的震惊,浅笑解释着,“愿王上能喜欢小王这份薄礼”

阁罗凤说完,才回到自己的坐席上重新落座

这边,烛渊一直未抬眸,只是用长木棍撩了撩小陶炉里的红炭火,而后将装了茶叶的陶壶燉到小陶炉上,竟是悠闲地煮起茶来

然,龙誉眸中的震惊也只是稍纵即逝,少顷便将木匣合上,轻放到了案台上,并未对这份“薄礼”有任何表示,只是含笑看向阁罗凤,“王子殿下当还未用过早饭,请稍等片刻,早饭很快就会端上来”

“多谢王上”阁罗凤坦然应声,他身后的青葛早已将双手握得手背青筋暴突,欲张口说话,却被阁罗凤微微抬起手不着痕迹地制止了他,使得青葛只能强力忍着心中的愤怒

那是殿下险些丧门才得到的宝玉,居然被那个女人看一眼就摆在了旁边!甚至连一句表示都没有!他的殿下不该受这种轻视!不该!

果然不过少顷,便有侍女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在三人桌案上摆上之后又鱼贯而出,龙誉只是尽一个地主之谊款待着阁罗凤,阁罗凤也只是像个无要事的闲散王子一般品着苗疆的菜,一边和龙誉聊着一路前来在苗疆见到的种种,龙誉微笑淡然应着,也未有急着开口问阁罗凤来苗疆的意图

一席饭下来,烛渊都是含着浅笑沉默不语,文雅地将他面前一桌菜一扫而空,似乎对龙誉与阁罗凤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龙誉只是偶尔看他几眼,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猜不透他忍住心中的嫌恶踏进王都就是来这儿吃饭煮茶?

饭罢,侍女前来撤掉了三人桌案上的碗筷,与此同时,烛渊面前的茶壶 ... [,]

(开始发出“咕咚咕咚”的轻响,有白烟从壶口慢慢溢出,烛渊这才将陶壶从小陶炉上拿下,而后站起身,拿着茶壶向坐在他对面的阁罗凤走了去

青葛下意识地挡到阁罗凤面前,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苗疆所谓的巫神大人,很危险

然,阁罗凤只是抬手将他挡回了身后,坐在坐席上静静地看着烛渊向他走近

烛渊走到阁罗凤的桌案前停下脚步,先将茶壶放在桌上,而后打开了陶杯的杯盖,接着才又拿起陶壶,将逸散着清香的青绿茶汁倒进了茶杯中,因着倾倒之故,有细碎的茶叶顺着壶口流进了杯中,在滚烫的茶水面上打着圈儿

“第一次煮茶,王子殿下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烛渊浅笑

“能吃到巫神大人亲自煮的茶,真是三生有幸”阁罗凤将茶杯捧到了面前

“是么?我怎么瞧着王子殿下的侍从不是这么想呢?”烛渊微微抬眸

阁罗凤双手微微一晃,使得滚烫的茶汁险些泼出,却很快平静,平稳答道,“他不过是没离开过蒙舍还不习惯而已”

“那或许是我老眼昏花看走眼了”烛渊盯着阁罗凤,硬是盯着他将滚烫的茶汁喝下一口才直起腰,依旧浅笑,“味道如何,王子殿下?”

“很是清香”舌头被茶水烫得只剩撕麻感,阁罗凤却是面­色­未改,接着又喝了几口

“那就好”烛渊像是没有看穿阁罗凤的虚话一般,提起茶壶又替阁罗凤将茶杯斟满茶,“那王子殿下就慢慢喝,一边喝一边说说你来苗疆的意图”

阁罗凤双手蓦地一抖,抬眸看向烛渊,似是没料到会有人会将意图一次这么漫不经心的说出口

“最好是一句话能切入重点,我可不是我的阿妹,有兴趣听你说那些虚的”烛渊拿着茶壶转身,笑声有些冷,“我一向不喜欢谁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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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痴人说梦

( “我一向不喜欢谁废话”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龙誉仿佛又见到了蚩尤神殿里那个无情无欲的大祭司,蓦地抓紧了放在双膝的双手,有不安在心中闪逝

愤怒与羞耻感一齐袭向青葛心头,恨不得上前撕了那个目中无人的所谓的巫神,唯阁罗凤的震惊只是一刹那,继而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再次走到大殿中央,向面南而坐的龙誉深深一躬身,再抬头时,面­色­沉稳且严肃,“今次前来苗疆,是想请王上助我蒙舍一统西南!”

结束那战争频繁的日子,让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让百姓得一隅安宁!

苗疆的坚韧,苗疆生生不息的灵魂,让他看到了消,他想,若是天下间还有人能拯救蒙舍,拯救苦难的西南,那么就只剩下苗疆

尽管苗疆弱鞋可它比蒙舍要懂得更多的生存之道,懂得如何在大唐的铁蹄下生存,那么它也必会教得蒙舍如何在大唐和吐蕃的夹缝中生存,即便无法一统西南,也至少能让蒙舍一直存活下去,只要活着,才会有消

所以,就算被天下所不齿,就算被拒绝嘲讽,他还是要到苗疆走上这么一遭

龙誉心下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阁罗凤,一统西南,这就是他来苗疆的目的?

苗疆的弱小天下皆知,原来这天下间,也会有人向弱小之人请求伸出援助之手,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觉得可笑

况且,还是蒙舍想要一统西南,真谓是……可笑

“一统西南?”烛渊手握陶壶,在龙誉坐席下的台阶前定住脚,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并未转身,而是抬脚继续走上台阶,一边冷笑出声,“蒙舍在六诏中虽非最弱,可离蒙巂诏和越析诏还差得远,亏得王子殿下有魄力说得出一统西南这样的话来”

烛渊说着,已经站到了龙誉面前,也躬身替龙誉斟上一杯热茶,不忘浅笑,“来,我王,也尝尝我煮的茶”

阁罗凤被烛渊的身影挡赚坐在王位上的龙誉看不到阁罗凤的神情,闻着清酽的茶香,看着烛渊含笑的眉眼,只发现,此时此刻的他,笑意薄凉,仿佛又变成了刚与他相识时的那个大祭司,让她看不懂,猜不透

阁罗凤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站在大殿中央,仿佛对烛渊的轻视毫不在意,一时之间,殿内静得只听得到茶水倾注在杯中发出的轻响

烛渊替龙誉满上茶水之后,才慢慢转过身,面对阁罗凤,和气地轻笑道:“现下看着王子殿下,我只能想到一个中原词语”

“痴人说梦”烛渊站在三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阁罗凤,一字一句,虽和和气气,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仿佛将阁罗凤的尊严撕下,无情地踩到了脚底

相比字字尖锐而言,如此平和的语气,更能显示出烛渊心底的嘲讽

一瞬间,龙誉觉得,他比她更适合这个王位千倍百倍,不,她不是此刻才意识到,而是许久以前就已经这么觉得

青葛怒不可遏,却不敢违背阁罗凤的话在这苗疆的地盘上造次,只能极力忍着

阁罗凤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羞辱感如从头而灌,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只因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就这么——

阁罗凤直视烛渊,正欲开口,却被烛渊先他一步开口被打断

“王子殿下是否想与我还有我王分析苗疆与南诏的厉害关系?是否想说弱小的民族就该相互帮持?是否想说南诏若亡,西南若亡,苗疆也必亡无疑?所以把苗疆与南诏拴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法子?”烛渊站在台阶之上,冷笑着,慢慢走近阁罗凤,“若是王子殿下想分析苗疆与南诏的厉害关系,我想还是不必了,苗疆离大唐比南诏离大唐要近得多,什么都比南诏看得要清”

“若是王子殿下想说弱小民族该相互帮持,那么一直以来苗疆被中原驱赶,被中原斩杀,三年前更是几乎亡族,那些时候,你们彝族和白族在何处?而你南诏一直匍匐在我苗人所痛恨的中原人脚下,又何须我苗疆的帮助?”此时此刻的烛渊,像极苗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庇护神巫神,仿佛这时间的一切他都看得明白透彻,那从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更像智者与霸者的融合,逼人得令人几乎不敢直视,“不过王子殿下肯屈尊降贵向一个弱小民族求救,这种能屈能伸的骨气倒是令我欣赏,不过——”

“自古以来,成者王败者寇,苗疆对中原的怨恨其实也算可笑,如今还不是一样要敬着畏着大唐”烛渊在阁罗凤面前站定,鄙视他的双眼,习惯­性­浅笑,“王子殿下既然看得起我苗疆决定要我苗疆帮你,抑或说是帮南诏,打算用什么条件来交换?”

“不,或许不该说条件,因为在我眼里没有条件一词”烛渊说完又自我反驳,最后将嘴角扬得更高,“应该说是‘代价’才对”

阁罗凤为烛渊身上散发出的魄力而震惊,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明白,苗疆百姓为何将他尊奉为巫神并毫无疑问地相信着,因为在他身上,藏含着洞悉天下的智者之气与足以睥睨天下的霸者之息!

若他不是生在弱小的苗疆而是生在大唐,生在长安,生在那王宫之内,这天下又当是如何?

“以我蒙舍命途起誓,只要有我蒙舍在这世上一天,只要苗疆所需,蒙舍全族百姓就算赴汤蹈火也必帮苗疆到底!”阁罗凤眼神凛凛,指天起誓

可谁知,竟引来烛渊不屑的轻笑声

“王子殿下,我说过我不喜欢听这些虚的”烛渊走回龙誉的桌案前,拿起她面前那杯尚未动过一口的茶,轻啜了一口,才又继续冷笑道,“王子殿下以南诏的命途起誓?真真是让我觉得好笑,几十年后,王子殿下也不过是枯骨一具,你的起誓,能代表得了你的子子孙孙?”

“况且,王子殿下还仅仅是王子殿下而已,如何指得定将来坐上诏主之位的是王子殿下你?”烛渊的笑容里含着深深的讽刺与鄙夷,“所以,王子殿下,你代表得了几个人对苗疆做出这样的承诺?”

龙誉双手将膝盖抓得生疼,紧紧抿起了­唇­,他所想到的问题,远远比她想的要多要细要谨慎,以致直到现在她都说不出一句自己心中的想法,觉得她的想法在他的想法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可想而知,若是没了深思熟虑的他,她或许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青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到了阁罗凤身边,一脸杀意地冲烛渊吼道:“你不过——”

“青葛放肆!退下!”一向沉稳的阁罗凤与此同时也大声叱道,反手一掌狠狠击到青葛的肩头,震得青葛连连往后退

“王子殿下居然会用如此沉不得气的下属,难怪会生出要向苗疆求助的念头”烛渊冷笑着瞟了一眼恨不得杀了他的青葛一眼,“生于王室,没有学会该会的冷血无情和心狠手辣,王子殿下你认为你的命能活到看到南诏有好日子的那一天?”

... [,]

字字句句,如尖刀利刃刺进阁罗凤的心,却让他无言以对

“王子殿下,说句不中听的,你南诏的二王子殿下,要比你更适合生在王室”烛渊忽然眼眸微眯,抛出一句笑意浓浓的话,而后不待阁罗凤反应,面上又挂上了他寻日里的浅笑,摆摆右手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似乎我把我王的风头全抢了,真是过意不去,现在就把台子继续让给你们两个主角,王上与王子殿下,你们慢慢谈吧”

烛渊边说边走,丝毫不在意殿内几人心中所想,仿佛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只是,在他跨过门槛之时,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很快跨出了门槛,转个弯,消失在了殿内几人的视线中

转了个弯后的烛渊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轻按住闭起的双眼,片刻之后才又继续离去,不再管殿内的龙誉和阁罗凤会说什么事情

又全黑了么?还能撑多久?

或许,应该去找曳苍看看

烛渊离开大殿之后,在往巫神殿走去的路上,见到了小傍枫

小傍枫正在一株大树下的杂草丛生里蹲着,小小的身子在高高的野草丛里慢慢慢慢地挪着,在她旁边,还蹲着一个侍女,两人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涅,不知在做些什么

烛渊想来闲着无事,便走到了小傍枫身后,浓重的黑影遮住日光落在小傍枫和侍女眼前,侍女在抬头之后惊得跪到了地上,恭敬道:“见过巫神大人”

居居居然又见到了巫神大人,跟着傍枫小姑娘,总觉得迟早有一天要把胆子吓掉

小傍枫在侍女说话之时也昂起头来看高高的烛渊,却在看到烛渊的时候小嘴往下撇,愤愤道:“烛渊阿伯,你把我的蛐蛐都吓跑了”

侍女生怕小傍枫会惹巫神大人不高兴,而且现在王上又不在,下意识地便想去捂小傍枫的嘴,却被烛渊一记淡淡的眼神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半途,只听烛渊道一声“退下吧”,侍女才惴惴不安地离开,离开时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只能一直低着头离开

其实她想不明白,和善的王上和这个怎么看怎么冷冰冰的巫神大人是怎么相处的呢?

烛渊没有说话,小傍枫将嘴巴往下撇得更厉害了,“烛渊阿伯,你赔我蛐蛐”

“真的要我赔?”或许是因为说了要给龙誉一个孩子的缘故,烛渊忽然来了兴致,低头看着小傍枫那张和曳苍长得极为相似的小脸,挑了挑眉

“要!就要你赔!”小傍枫依旧扁嘴

“那好”

只见烛渊右手五指轻轻一勾,不到半刻钟时间,小傍枫面前堆了一小堆蛐蛐尸体,少说也有几十来只,堆成小山似的,谁知小傍枫居然不怕,反而两眼放光,以一种膜拜的眼神看了看烛渊,而后站起身将斜挂在肩上的小小布袋拿下来,然后又蹲下身,打开小布袋,将一只只蛐蛐尸体捡进小布袋内

在看了小傍枫将蛐蛐尸体装了满满小布袋后,烛渊实在不解,“装这死蛐蛐有何用?”

“阿爹说,只要傍枫把阿娘缝给我的这个小布袋装满蛐蛐之后,傍枫就可以回家了”小傍枫伸着胖嘟嘟的小手认真地将最后一只死蛐蛐捡进小布袋,再认真又笨拙地将布袋系上

“……”曳苍的品味,什么时候由驴变成蛐蛐了,“想回家了?”

小傍枫扁嘴不说话

“不说话那我走了,把你自己扔这里了,小心蛐蛐来找你报仇”说实在,他的阿妹不在,让他自己和一个丁点大的娃娃说话,还真是不习惯

小傍枫果断地抓住了烛渊的裤腿,依旧扁着嘴,“想阿爹和阿娘了,可是阿爹和傍枫说过,傍枫来了王都就不能说想回家,也不能说想阿爹阿娘,要和誉阿娘好好玩,等阿爹来接傍枫时才能回家”

“那你这袋死蛐蛐带回家时都全烂了,你阿爹不认账怎么办?”烛渊忽然觉得好笑,在小傍枫面前蹲下了身,这才看清那小布袋上歪歪扭扭地绣着的图案是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女娃娃,不禁想到了龙誉,想到了她给他缝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给他纳的鞋不是短了就是长了,真是……拙劣啊

小傍枫立刻一副委屈得快哭的涅

“扔了,明天我送你回家,到了你家门口再给你整一袋”其实,他不会哄娃娃

“真的?”小傍枫立刻两眼放光,眨巴眨巴着眼盯着烛渊,“阿伯你可不能骗人,骗人要当小狗的!”

“嗯”……小狗?

“傍枫最喜欢烛渊阿伯了!”于是,粘了一身泥灰草屑的小傍枫抱住了烛渊的脖子,高兴得像对待曳苍那样在烛渊脸上用力地吧唧一口

烛渊一愣,看着小傍枫在草丛里活蹦乱跳

远处,龙誉慢慢走来,心里反复想着的是阁罗凤的话,以及烛渊在跨出大殿时那微顿的脚步,即便动作再细微,她还是注意到了

她想要到圣山走一趟,她想要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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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我愿意等

( 翌日巳时

阁罗凤带着青葛离开了王都,哥方桩和阿石腊亲自送他出王都,龙誉站在城墙上看着阁罗凤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一向莹亮的眸子很是黯淡,仿佛心中若有所思一般

青葛因阁罗凤在烛渊面前受到的轻视而极为愤怒,他始终做不到殿下所说的心静,或许这就是他和连风的差距,明明就是一样的年纪

“青葛,何须怨恼,那巫神大人说的话,句句实话,句句在理”相较于青葛的愤怒,阁罗凤倒显得不像当事人一般,面­色­平静且沉稳

“殿下——”青葛本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是没有继续,只是咬了咬牙,整了整自己的态度方再度开口,“青葛急躁,失了殿下的面子,甘受殿下怪罪”

“面子?”阁罗凤忽然抬头,透过头顶层层叠叠的枝叶看苗疆湛蓝的天,“在蒙舍存亡面前,面子有何用?”

青葛紧了紧拳头,虽极为不甘,却不得不承认现实,“殿下不是要取得苗疆的帮助吗?为何这么快就回蒙舍了?”

“被拒绝了不是吗?”阁罗凤突然自嘲地笑了,“难道你没看出苗疆实际的决断之力还是在巫神大人手上吗?他已经是在明明白白地拒绝帮蒙舍了”

那个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巫神大人,那浅淡的笑意背后,似乎藏着巨大而又可怕的力量,那一双凉凉淡淡的眼睛,似乎只要一眼,就能把人心中所有的想法看透

若是能得到他的相助……

“可殿下之前不是说……”不是说纵是死也定要得到苗疆的帮助?然这样的话,青葛却说不出口,他虽觉得那个所谓的巫神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但他却无法理解殿下为何非选苗疆这一弱小的民族出手相助,可这是殿下的决定,他一向遵从殿下的意思,即便心有不解,也不会反对忤逆

“我说过,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得到苗疆的帮助,即便是死,我也愿意”阁罗凤平静地把青葛说不出口的话说完,却不见他面上有丝毫失落不甘的神­色­,反是一脸的坚定,“我在等,等一个人的决定”

或者说,他在赌,若赢,蒙舍定能一统西南,若输,便只能靠他自己的力量,即便不能一统,至少也不再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回蒙舍吧,出来一月,我的二弟把王宫搞得一团乱”阁罗凤倏地握紧手中缰绳,将手中马鞭扬了起来

就在他手中马鞭“啪”的一声甩到马臀上,骏马撒蹄开跑时,一道带着嘲讽的笑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原来在大哥眼里,我是如此的不堪”

阁罗凤眉心一努骤然勒马,骏马因着突然的紧勒而将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阁罗凤摔下马背

“殿下!”青葛惊呼,一时竟忘了去看这突然出现的人是何人,只驾马往阁罗凤的方向冲过去,可他的马才奔出一步,只见一把弯刀飞过,割过马匹后腿膝弯,马匹轰然跪地,青葛猝不及防地从马背上滚落到地

看到青葛坠地,阁罗凤将眉心紧努握着手中缰绳勒着坐下马匹慢慢往回转身,紧紧盯着那不出声响而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人

“二弟”阁罗凤坐在马背上看着站在斑驳树影中的一袭白族打扮的男子,那个仅比他小一个时辰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深褐­色­的瞳眸中不知是何情感,“你跟踪我?”

“不,不是跟踪,是关心大哥的去向而已”白族男子将飞劈出的弯刀收回,浅笑,“大哥这么满怀希冀地来苗疆,现下看来,似乎是失望了呢?”

阁罗凤眼神骤然一凛

**

在阁罗凤离开后一个时辰,龙誉裹了个小包袱,撬她的黑马也离开了王都

就在龙誉驾马离开王都有一段距离之后,她的眉心慢慢慢慢地拧紧,就在她的眉心拧紧得不能再紧时,她骤然勒马,转身,瞪向身后的方向,怒道:“阿哥!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原来,自她出了王都城门后,烛渊也驾着一匹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单单是他自己也就算了,可,“你还带着小傍枫是什么意思?”

单单是他自己就算了,他身前还坐着小不点的小傍枫!且小傍枫还一副乐呵呵的涅?

“这路就这么一条,我不走这条路我能走哪条路?阿妹凭何说我跟着你呢?”烛渊一副笑吟吟的涅,驾马来到与龙誉并排的地方,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口吻接着道,“阿妹,小傍枫可是曳苍的女儿,而且还没到我的大腿根高,你这醋缸子烂得不是地方啊”

烛渊说完,走马超过了龙誉停下的地方

龙誉一愣,而后才明白过来烛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更怒了,“王八蛋!你居然笑话我?”

居然笑她吃小傍枫一个丁点大的娃子的醋!

龙誉怒喝完,赶马去追烛渊

小傍枫抓着马背上的鬃毛,探出头往后看,而后兴奋地两腿踢着马身,雀跃道:“阿伯阿伯快快跑!誉阿娘拿着鞭子来打你了!”

“哎呀呀,阿妹这是要殴打亲夫哪!”烛渊也一踢马肚,偏不让龙誉追上

烛渊的马扬起的尘土飞了龙誉满脸灰,气得她牙痒痒,恨不得抓烛渊来揍一顿,于是将马鞭甩得更频繁,可前几年还笑话烛渊不会骑马的她,这会儿倒是如何也追不上他了,不管她将马鞭甩得如何猛,她与他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之间

“烛渊你停下!不然我追上你我定揍你!”龙誉愈追愈觉得不服气,凭什么就连驾马他也超过她了?明明她还可以笑他骑马没水平的!而且他还是单手驾马不甩马鞭!

“哦哦哦,烛渊阿伯好­棒­­棒­!”风呼呼地刮过脸颊,吹得小傍枫短短的头发飞扬,也吹得她兴奋得无与伦比,只见她抓着马背鬃毛的两只小手学着烛渊抓缰绳的动作左晃右晃,不忘兴奋地喊叫,“誉阿娘追不上阿伯就要打人,羞羞!傍枫回家了要告诉阿娘和阿爹!”

“……”龙誉气得咬牙,小傍枫,你什么时候倒戈的?还倒戈得这么快?

就在龙誉再一次用力甩马缰之时,烛渊突然放缓了速度,这突然之举令龙誉险些撞到他的马ρi股上,于是只能骤然勒马,一脸的怒冲冲

“阿妹骑马的技术退步了呢?”烛渊微微向后倾身,往后转头,睨着龙誉浅笑

龙誉本是一肚子火气,可是在看到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时,火气立刻全消,只重重哼了一声,“我要到圣山一趟,阿哥这是要到小傍枫上哪儿去?”

“烛渊阿伯要带傍枫回家!回家!”还不待烛渊开口,小傍枫便已先开心地叫唤道,“誉阿娘也是和烛渊阿伯一样,送傍枫回家的是不是?”

然,小傍枫兴奋地说完话后立刻抿住了嘴,一副犯了错涅地低下了头,龙誉很是不解,一时也顾不得先去问烛渊,而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亲切笑道:“怎么了小傍枫,怎 ... [,]

(么突然一副犯了大错的涅?”

小傍枫抿着嘴用力摇了摇头,不敢说话,片刻之后,觉得烛渊和龙誉两人没有动静,才悄悄抬起了头,偷偷地看龙誉一眼,只见龙誉将脸凑近她紧紧盯着她,让她又立刻低下了头,然后捏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委屈道:“阿爹不让傍枫在誉阿娘面前说回家,可是傍枫想回家,傍枫想阿娘了,也想阿爹了”

就在小傍枫以为龙誉会不高兴时,一双温暖的手伸到了她咯吱窝下方,将她提了起来,只听龙誉温和笑道:“来,到誉阿娘这儿来坐,你阿伯的手驾马不方便,誉阿娘和你阿伯一起送你回家”

“誉阿娘不生傍枫的气吗?”小傍枫仰着小脸有些不安地看着龙誉

“誉阿娘为什么要生小傍枫的气呢?”龙誉笑

“因为阿爹说傍枫不能在誉阿娘面前说回家”小傍枫扁了扁嘴

“那是你阿爹吓唬你呢,回去让你阿娘教训教训你阿爹”龙誉又一次揉了揉小傍枫的小脑袋,缓辔走马,这才微微转头看向行在她身侧的烛渊,“阿哥你要送小傍枫回圣山,昨夜为何不和我说?”

“阿妹你可没问过我”烛渊云淡风轻道

昨日,离开大殿后,他们见面时,谁也没有提大殿上所说之事,就像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一般

龙誉知道烛渊不提是因为他不在意,那她不提呢,又是因为什么?

龙誉看着身前小傍枫把玩着马背鬃毛的小手,笑得怜爱,“没想到阿哥会答应带小傍枫回家,我以为阿哥不喜欢小娃娃”

“因为,我怕我以后不喜欢我自己的娃娃”烛渊依旧是淡淡笑着,也微微朝龙誉的方向侧转头,看着她的眼眸,缓缓道,“那样的话,阿妹该伤心难过了”

龙誉眼神黯了黯,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紧握

原来,他还是不期待他们的娃娃

“我说过的,阿妹给我时间,我不是圣人,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说这话的时候,烛渊扭回了头,不再看龙誉

“我知道的,即便是这样,我也是欣喜的”

“我愿意等”

------题外话------

明天嗯……尽量……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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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为何不守护到底?

( 圣山的林木依旧是整个苗疆最葱茏的,三年未曾踏足,这遮天蔽日的林木愈发地叫人辨不明上山的路在何处了,圣山难走马,所以龙誉与烛渊将马拴在了山下,由烛渊抱着小傍枫走上了山

在山脚时小傍枫紧张得直拉烛渊的裤腿,说要抓蛐蛐,不然阿爹会骂她的,龙誉则笑着逗她说就不给她抓蛐蛐,让曳苍凶死她好了,小傍枫立刻扁嘴哭了,眼泪大如豆子,烛渊果断地将小傍枫塞到了龙誉怀里,一脸的黑沉宣示着他的底线

“小傍枫,你见过你阿爹见到你阿伯时候的涅吗?”龙誉瞪了烛渊一眼,抹掉她眼角的泪珠,笑问

小傍枫用手背搓了搓眼睛,折,摇头

“那相信誉阿娘,你烛渊阿伯的脸要比那些蛐蛐尸体管用,保证你阿爹连瞪都不敢瞪你”龙誉笑着捏了捏小傍枫的鼻子

烛渊眉毛一抖,将他的脸拿来和死蛐蛐比较?能比么?

“真的?”小傍枫吸吸鼻子,眨巴着大眼睛,有点不相信

“小傍枫不相信誉阿娘?”龙誉挑挑眉

小傍枫用力摇了摇头,再用力点点头,“信!”

啊哈哈,她最乐意见到的事就是曳苍吃瘪的涅,她可没忘记他一直把她当熊孩子

就在龙誉逗弄小傍枫时,前方繁茂的顶头枝叶间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烛渊与龙誉一齐停下脚步,小傍枫一愣,而后冲那看不到人影的繁枝茂叶高兴叫道:“阿水叔阿水叔!傍枫傍枫!傍枫回来了!”

片刻的沉默,而后只听枝叶晃动的轻响,一个健劲的身影从树上跃下,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一脸憨实的笑,细细的眼睛因为笑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原来是傍枫小姑娘回来了,快快去告诉曳苍大人”

也就在那健劲青年稳当当落到地上时,亦看清了那两名与傍枫小姑娘在一起的人,笑容一时僵在嘴边,震惊得睁圆了双眼,震惊得双­唇­猛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誉将小傍枫放到了地上,小傍枫迈着小胖腿向名叫阿水的青年欢快地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叫道:“阿水叔阿水叔,傍枫告诉你,这是傍枫的誉阿娘和烛渊阿伯,送傍枫回家找阿爹和阿娘的!”

然,青年没有向往常一样抱起小傍枫高高举过头顶,而是直直地单膝跪下了身!惊得小傍枫一时愣在他面前

“中级弟子阿水,见过祭司大人!见过教主!”青年将头深深埋下,声音因震惊激动而颤抖,然也因他这虽颤抖却铿锵有力的拜见声使得树上的其余人等皆震惊不已,继而纷纷自树上跃下,在看到一头白发的烛渊时,齐齐跪倒在地,齐刷刷的声音全如阿水青年一般颤抖,“见过祭司大人!见过教主!”

他们跪在地上全将头深深垂下,不仅是因为尊敬,更是因为悔恨与羞愧!

三年前,是他们逼走守护了圣山二十年的祭司大人!是他们逼走了守护苗疆不毁的教主!只因那自创教以来不容许教主与大祭司有情有爱的教规!而当他们的大人真正离开圣山,他们才知道他们有多愚昧可笑!

这就是他们对待整个苗疆的恩人的方式,所以他们悔恨,他们羞愧!所以在每一年百姓蜂拥至王都外将福礼送给王上与巫神大人时,他们虽也想前去一表谢恩之心,可是他们再无颜面对他们的大人,所以他们再不曾踏足王都一步!

他们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没法再见到他们最为尊拜的祭司大人与深受百姓爱戴的教主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能再见到两位大人,他们也没有想到,两位大人还会回来圣山,回来这个有他们存在的圣山

在恩人面前,如何能不让他们羞愧得低下头?

小傍枫何时见过这些亲切的阿叔这么严肃的涅,一时吓得又跑回了龙誉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龙誉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害怕

“起吧”烛渊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迈开脚步往上山的方向走去,“这里没有圣山的大祭司和教主,众位若是硬要行礼,只需向我们的王上行礼便可,我一介可有可无的人,担不起众位这大礼”

众人羞愧得奖头埋得更深,烛渊目不斜视地自众人身边走过,径自上山

“各位弟兄,我们只是来圣山访访友人,万不用行如此大礼,所以,都请起吧”龙誉桥小傍枫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停下脚步,向众人也弯腰回了一礼,看着众人均没有起身的迹象,不由和气浅笑,“你们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不是?只是得让曳苍知道小傍枫回来了不是?”

最年轻的阿水立刻站起身,向龙誉深深一躬身之后便飞身往山上去了,“我去告诉曳苍大人!”

“圣山的路我还是记得的,所以众位只需继续守着各自岗哨就好,无需为我引路”龙誉看着欲为她引路的青年,心中忽的一阵感伤,微微摇了摇头,和气地说完话后便弯腰抱起了小傍枫,去追烛渊的脚步去了

曾经,她和圣山的大伙像弟兄,而不是现在的像真正的君与臣;曾经,她在这条上下山的路上活蹦乱跳不知忧虑,而不像现在必须每一步都稳稳实实地走;曾经,她在这山下肆无忌惮地与他亲吻,如今她也已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曾经,她走上这条路,坚信自己一定能当上教主,坚信一定能拥有一份足够强大的力量,可她不知那需要坚强地踩着身边人的尸骨才能坐上的位置才能拥有的力量,如今,她已拥有足以支配整个苗疆的力量,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恨则毁杀……

曾经,她自认自己活得快活潇洒,实则是肤浅愚蠢,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如今,她事事谨慎,事事经过深思熟虑,只怕再重蹈覆辙

她早已不是那个肆无忌惮天地不怕的龙誉小姑娘了,如今,也唯有在她的阿哥面前,她才敢偶尔做回从前的自己,也只有他,才会纵容她

“阿哥”龙誉追上烛渊的脚步,理了理自己的心情,笑着将小傍枫塞到了他怀里,“是你答应带小傍枫回家的,没了死蛐蛐,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傍枫一脸委屈地任龙誉将她塞到烛渊怀里,烛渊不语,只是将小傍枫接赚接着往前走,眸光沉沉,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当烛渊与龙誉就要走到圣教总坛的方圆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进了他们耳里,“大人?”

伴随着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惊讶的曳苍,在看到烛渊怀里抱着的小傍枫时更是惊讶,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定定地看着小傍枫,吓得小傍枫以为他要骂她,连忙往烛渊怀里缩

“傍枫!下来!”曳苍一副严父的涅,对小傍枫厉声道,“谁让你回来的?”

他没看花眼吧?大人到圣山来了?还还还抱着他的小傍枫?

小傍枫被曳苍骂得猛地一缩脖子,蹭了蹭手脚听话地想要从烛渊怀中下来,烛渊便弯腰将她放到地上,然后凉飕飕地看曳苍一眼,再凉飕飕道:“我让她回来的” ... [,]

曳苍被烛渊的话噎赚明显地没有料到烛渊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曳苍眼里,大人不嫌弃小傍枫就算天大的好事了,怎么可能还抱她还帮她说好话!这让他这个做阿爹的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娃子面前树立威严……

曳苍只得妥协,瞪了小傍枫一眼,凶道:“只这一次,这一次是有大人保你!下次再不听话,你阿娘也不护你”

“傍枫知道了,阿爹”小傍枫依旧委屈的扁嘴,不过誉阿娘说的没错,阿爹这次没有骂她,不过为了寻求她下句话说出来有个保护力量,小傍枫慢慢往龙誉那边挪去,待挪到龙誉腿边时,她才敢壮胆开口,“阿爹凶,傍枫想要阿娘”

谁知曳苍一个眼刀子飞过来,“你阿娘刚生完你的小阿弟没多久,不准去闹你阿娘”

小傍枫顿时蔫吧得不能再蔫吧,龙誉看着心疼,弯腰抱起了她,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亲切笑道:“别管你阿爹,誉阿娘这就带笑傍枫去找你阿娘,誉阿娘也好久没见过你阿娘了,正好”

曳苍眼角直抖,正要阻止,谁知这次换烛渊给他飞一记眼刀子,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誉抱着那个小捣蛋鬼去吵闹他的林小蝉

待龙誉抱着小傍枫走得远了,曳苍才泄气道:“大人,你们这是Сhā手我管教娃子!”

“那又如何?”烛渊云淡风轻

“我可不想养一个骄纵的娃子”曳苍继续泄气

“那又如何?”烛渊继续云淡风轻

曳苍看着他,良久,笑了,不知是无奈还是欣然,“大人,你变了”

“早就变了”烛渊并未否认,倒是淡淡笑了,“曳苍,我今次来圣山,只为了找你确认一件事情而已”

“大人有何事只需让人来找我去王都便可,何必劳大人亲自来圣山”曳苍本是笑着说着,忽然笑容僵赚“大人,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大人怎么会再踏足圣山?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大人回来?

曳苍的心突然变得不安

烛渊将一直仰望苍穹的眼神收回,慢慢转头,面对曳苍,未言一语

曳苍迎视烛渊的目光,张口还未将问题再次问出口,便已先惊住

“大人你——”曳苍的下半句话好似卡在了喉咙里,如何也吐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走吧,去药王谷”烛渊别回头,淡淡道了一句,不再看曳苍

另一处,小傍枫趴在龙誉肩上高兴地把玩着她耳边的发丝,因着有人护着不被曳苍骂而笑得开心,“誉阿娘,为什么烛渊阿伯的头发是白的不是黑的呢?”

龙誉的脚步陡然一僵,似乎连灵魂在那一瞬间都被冻结住

而小傍枫却没有发觉得出龙誉的一样,因为高兴而变得童言无忌,“阿爹跟傍枫说过很多次的,要是在誉阿娘家见到一个白头发的人,一定一定不能问他为什么头发是白的,阿爹说的是不是烛渊阿伯?傍枫很乖,傍枫没有问烛渊阿伯,傍枫只问誉阿娘”

心疼得仿佛有人用刀子在猛刺一般,近乎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吗……?

他的白发,他的左手,都是她这辈子最痛最痛的伤

**

右长老小殿,一个小身影欢快地往里跑,一边跑一边高兴地大叫:“阿娘阿娘!傍枫回来了!”

“慢着点,小心摔了”一道带着宠溺的女子声音响起,然后有身影稳稳接住了小傍枫的身子,小傍枫将脑袋顶在女子怀里乱蹭,小手高兴地往后指,“是誉阿娘和阿伯送傍枫回来的!不是傍枫自己偷偷跑回来的!”

蹲下身抱住小傍枫的女子一怔,继而惊讶地抬头,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颤抖:“阿……誉?”

这个身上散发着沉稳­干­练气息的人,是阿誉?

“三年不见了,蝉小妹,你居然又生了”龙誉看着因再次生产完而显得微微发胖的林蝉蝉,含着盈盈笑意,“看来曳苍对你很好,你和三年前还是一般涅”

这样就好,这样她便不会后悔帮曳苍把她从中原抢了来

“阿誉你怎么来圣山了?王都不需要你在吗?”林蝉蝉依旧惊讶未消,这是那个不论伤心快乐都往脸上写的阿誉吗?还是最初与她相识时的那个阿誉吗?

不,她是阿誉,是完全脱去了稚气真正成熟了的阿誉,是能守护整个苗疆的王上

这是大伯最在乎的人,她如今很好,有了爱的人,也有爱她的人,她该觉得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何会觉得莫名感伤?

“苗疆如今很平和,哪里需要我时时刻刻都在王都,出来一趟,左右臣会理事,无需我的的”龙誉已经习惯了如烛渊一般的浅笑,笑看着林蝉蝉,“倒是蝉小妹,我们三年不见,你不请我进屋坐坐?”

或许真的是年月如刀,把她们年少时的大胆与无知尽数打磨掉,如浪淘沙,洗涤过后剩下的便是平稳,一如她们如今这般,将少女最为青葱的岁月长发盘在头上,将曾经的无忧无虑收起,为人母,为人ℚi,为人王

只因为,如今的她们,早已过了那个天真无邪胆大妄为的年纪,不再只是她们自己,她们有了生命中最在乎的人,更多的时候,她们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们所在乎的人,如此她们就必须磨练自己变得沉稳变得坚强,不求能与她们所爱之人并肩而立,只求他不会因自己而受伤苦痛

“瞧瞧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林蝉蝉旋即笑了,弯弯的眉眼中依旧有岁月未曾洗净的天真,龙誉明白,那是曳苍毫无濒的温柔与爱才守住的东西,它会一直存在,他不会让它从林蝉蝉眼中消失的,只见林蝉蝉捏了捏小傍枫的脸,慈蔼道,“小傍枫,去把誉阿娘领进我们家”

林蝉蝉说完,学着教徒见到教主时候的涅向龙誉装镊样地摆了一礼,笑道:“蒙曾经的教主,如今的王上看得起陋舍,真是让陋舍蓬荜生辉,王上,请”

龙誉也被林蝉蝉的举动逗得嘴角上扬得更弯,“蝉小妹真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当两个娃娃的阿娘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等乐子与心情”

“誉阿娘誉阿娘,傍枫带你去傍枫家,傍枫给你傍枫偷偷藏的小果子吃!”小傍枫兴奋伸出小手去拉龙誉的手,将她往小殿里拉

林蝉蝉宠溺地笑着跟在龙誉身边一齐走了进去,小傍枫走了几步之后退下来,转头一脸期待地看向林蝉蝉,“阿娘阿娘,阿爹说阿娘给傍枫生小阿弟和小阿妹了!傍枫要看小阿弟和小阿妹!”

“小傍枫你再嚷嚷,阿娘就不让你看小阿弟了”林蝉蝉故意凰兴奋吵嚷的小傍枫一句,小傍枫立刻蔫吧地安静下来,龙誉即刻柔柔她的小脑袋,安慰道,“小傍枫不要伤心,你阿娘吓你的”

林蝉蝉不由叹了口气,“阿誉 ... [,]

(你就是这么宠着她,以后该不好管教了”

“反正我一年也没几个机会能见到小傍枫,偶尔惯惯她,不会坏的”龙誉爱怜地抚着小傍枫的脑袋,却又像透过可爱的小傍枫看到了什么一般,笑得更温柔了一分

林蝉蝉看着龙誉的神情,似乎能读懂她眼眸深处的情感,不禁觉得有些心酸,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男娃?”少顷,龙誉莫名吐出一句,林蝉蝉却不觉惊奇,笑着点了点头,“嗯,男娃,曳曳说,有儿有女是最好的”

说到曳苍,林蝉蝉眸中不自觉地弥上柔情,龙誉牵起小傍枫的手,“让我看看这个新出生小阿弟是长得像爹还是像娘,有没有我们的小傍枫这么可爱逗人疼?”

“小傍枫以后会带小阿弟一起去和誉阿娘玩的!”小傍枫先笑着拍胸脯打保证

林蝉蝉眼神黯了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良久,才问道:“阿誉这次回圣山,是为了什么事?”

她还不蠢,她定不会真的以为阿誉只是单纯地送小傍枫回家而回到圣山,对阿誉而言,圣山不是个美好的梦,她还曾想,这一世,只怕阿誉是不会再走上圣山一步了,那么能让她再次来到圣山的理由,是什么?

“来找独空,解我心中之惑”龙誉没有隐瞒,她心中的这个难解的问题,除了阿哥,便只有独空能解,而她不能问阿哥,便只能亲来圣山走一趟

“独空大祭司?”林蝉蝉将独空的名字低声喃喃了一遍,双手微微抖了抖

“怎么了?”龙誉察觉到林蝉蝉的异样,停下脚步看向林蝉蝉

林蝉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带着龙誉和小傍枫去看她新生的小儿了

小傍枫吵嚷嚷着要抱小阿弟,林蝉蝉拗不过她,只能把小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到小傍枫短短的手臂里,看着小傍枫一副乐呵呵的涅,吓得她连忙将双手放在小傍枫手下待着,以防小傍枫那双小手臂把弱小的小娃娃给摔了

龙誉兴致勃勃地盯着小傍枫怀里的小娃娃看,只见他一张尚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上,双眼眯着,或许是小傍枫抱着不舒服的缘故,小小家伙蹭了蹭身子,伸了伸脖子,接着竟将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睁开了那么一点点,好像看了他可爱的小阿姐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咂咂嘴,继续睡了

小傍枫兴奋:“阿娘阿娘,小阿弟看我了看我了!”

龙誉也兴奋:“蝉小妹,你亏了,生两个娃都长得都像曳苍不像你!”

林蝉蝉:“……”

小傍枫继续兴奋:“誉阿娘誉阿娘,阿娘长得比阿爹好看,为什么傍枫和小阿弟长得像阿爹不像阿娘?”

龙誉想了想,笑:“原来小傍枫也觉得你阿爹长得比你阿娘丑哪?”

林蝉蝉:“……”

“阿娘阿娘,傍枫也要让小蝎子看看傍枫的小阿弟!”小傍枫嘴上仍在兴奋,吃力地抱着小小家伙就要往外跑,这回吓得连龙誉也一起将双手放到她手下待着

然,林蝉蝉听到小傍枫的话,愣住了

龙誉也微微一愣,看到林蝉蝉的反应,心中蓦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眉心微微蹙起,重复着小傍枫的话,“小蝎子?”

什么小蝎子?该不会——

还不待林蝉蝉说话,小傍枫一时间竟是高兴得松开了一只手,林蝉蝉在怔愣中,龙誉连忙将小小家伙捧赚正要斥责小傍枫时,只见小傍枫往屋子外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兴道:“小蝎子小蝎子!你是不是知道傍枫回来了所以跑来和傍枫玩?傍枫有小阿弟了!小蝎子要不要看看傍枫的小阿弟?”

龙誉怀中抱着小小家伙,看着眼前一幕,震惊得失神,心中不安急速蔓延

怎么……会这样?

林蝉蝉慢慢转过身,对着那被小傍枫捧在手心的红蝎子深深躬身,恭敬道:“林蝉蝉见过圣蝎大人”

“小圣蝎?”龙誉看着小傍枫手心里通体血红的蝎子,眉心紧拧

小圣蝎红雪和小傍枫,竟是……如此?怎么,可能……

红雪似乎没有料到会遇见龙誉,在小傍枫掌心里愣了愣,而后跃到了地上,朝龙誉迅速爬去,迅速爬上了她的肩头,摇钳晃尾,以示亲昵

“阿誉,一直没有告诉你”林蝉蝉忽而笑了,笑得温柔释然,“傍枫是圣蝎大人选中的第二十一任圣蝎使”

**

龙誉一路走往蚩尤神殿的脚步有些滞缓,所不能释怀的是刚才所知道的事实

小傍枫是小圣蝎选中的第二十一任圣蝎使,小傍枫居然是……

小傍枫还那么小那鞋她还不到三岁,未来的命运便已被定下了吗?一定要走上与她一样的路,一定要与身边亲近之人展开殊死搏杀吗?

而且,生死不知,生,即是教主,死,便是枯骨一具

蝉小妹说,她也不舍,但她如今生在苗疆活在苗疆,她最爱的人是苗人,她最爱的人最爱这片土地,他们必须为守护这片土地而活,他们的儿女,亦是如此,小傍枫能被圣蝎选中,她是该开心的,而不是该伤心不舍,她和曳苍会与小傍枫一起守护圣山,守护苗疆,一直一直

曾经,她也如所有人一样,觉得能成为圣使是至上的荣耀,可当她亲手斩杀了三位圣使时,她才知道,这份荣耀,是拿命来换的,是要顶着一辈子的伤心来承受的,人们看到的只是表象的勇敢与实力,却永不会看到实力背后的害怕与颤抖

可,这是圣山数百年来的法则,纵是她不忍日后承受像她一般的悲伤或者成为垒砌圣山光环的万千枯骨中的一具,莫说她现在已不是圣山之人无法改变什么,就算她如今仍生圣山教主,她也不可能改变小傍枫的命运

世界本就残酷,从不会因谁人意志而改变,生在这世界,或臣服在命运的脚下,或拼死反抗命运,她连她最爱的人都救不了,她还拿什么去救别人

换从从前,她从不会过多的思考命运如何,也不会过多的思考是是非非,如今,她竟学会了多愁善感,她承认,她变了,变了很多很多,为了苗疆,更为了她爱的人

思着想着,龙誉来到了久违的蚩尤神殿前,三年前曾一度废弃的蚩尤神殿如今又是­干­净且沉静,一如从前那样静静地坐卧在总坛的最深处

龙誉看着面前古老的神殿,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或欢喜或悲伤,或幸福或痛心,一幅幅一幕幕,无不牵动着她的心

最终,微微闭起了眼,缓和心中的情绪,再睁眼时,从容地踏上了高高的石阶

独空似早就知道龙誉会出现一般,跪坐在前殿中央的蒲团上,看到龙誉时弯腰深深躬身,恭敬道:“独空见过王上”

依旧是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独空,只是眼角染了细纹,两鬓也已微微染霜,再抬头时,独空手指着隔着一张长案的蒲团对龙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王上,请坐”

... [,]

( 龙誉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独空面前,出于对巫师的尊敬,龙誉左手放在心口处,先是对他微微躬身以示敬意,随后才跪坐在蒲团上

“王上重新回到圣山来找独空,可是为了找独空卜卦?”独空面­色­沉淡,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苗疆的王上,也不是曾经与他相识的人,淡漠得好似没有过多的情感一般

“是”龙誉并未拐弯抹角

“那么王上请吧”独空说着,将一根青绿的蓍草双手呈递给龙誉

龙誉亦是双手接过,神­色­庄肃地将手中蓍草节节掐断,被掐断的蓍草掉落在长案上,龙誉便将双手放在双膝上,耐心地等待着独空的答案

“王上想问的是什么事情?”独空看着长案上的蓍草,片刻之后才抬眸看向龙誉

“南诏,是否值得苗疆相助”龙誉迎视独空的眼眸,将自己来到圣山的目的毫不濒地说了出来

即便他已表态南诏不值得他们去相助,可她却想试一试,倘若阁罗凤的承诺真的算数,她也想借南诏之手将唐军从苗疆尽数赶出!届时大唐的矛头指向的便是南诏而非苗疆,她又何乐而不为

而驱使她再一次踏足圣山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怎么看怎么玄虚的承诺,而是因为她在阁罗凤身上,看到的那一股的确可凌傲六诏的霸气与大爱

因为,她能从他的眼神以及态度中感觉得到,他甘受羞辱来到苗疆,受他人蔑视与嘲笑,是因为破碎的家国与苦难的百姓,或许正因为她如今坐在这苗王之位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故而她能感受得到他身上与那些只为权利而匍匐的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全然不一样

她想信自己一回,也真心想为苗疆寻求一个的确能相互帮持的盟友,不求永世,但求他们都还存在的年月间,能免百姓于苦难,能免百姓于欺压棱辱

她觉得,那个名叫阁罗凤的南诏大王子,或许值得她相信

“王上的问题,请恕独空无法回答”独空淡然道,“王上当知道巫师虽拥有遇见未来之力,却不可泄露天机,更不可逆转命运,否则万劫不复”

“王上是最明白不过的,不是吗?”

龙誉放在膝上的双手蓦地收紧,是的,她是最明白不过的,至今仍深深悔恨着

“那么,恕我叨扰大祭司了”龙誉再一次向独空深深躬身,站起了身

“虽不可向王上多说些什么,但独空可向王上点一句”独空将散落在长案上的蓍草慢慢拨拢到一起,未抬头,“跟着心走就好,顾忌太多只会绊住自己”

“多谢大祭司提点”龙誉亦是淡淡一笑,转身,然她只是转身并未急着离去,而后缓缓道,“你是恨我们的吧”

其实,这三年来,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一是他的阿哥,二便是独空,毕竟他本已经远远离开了,是他们将他逼到了只能存在于圣山的境地,他恨他们,是应该的

“我已不恨任何人,这是我欠苗疆的,我必须偿还给苗疆,如今也没什么不好”独空说得平静,没有了笑意的脸显得愈加平凡不奇,“我如今只恨我自己,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龙誉一愣,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言说

“阿曼走了,我也放她离开了”独空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继而将龙誉深深弯下腰,将额头磕到了冰凉的地上,沉声道,“独空在此请求王上,若有朝一日见到阿曼,请不要杀她”

龙誉回转过身,看着向她匍匐磕头的独空,心中莫名而起的难过难以名状,只听她亦沉声道:“你既爱她,为何又要放她离开?”

既然爱她,为何不守护到底?

“因为她恨我,在我身边她只有痛苦,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疯狂”独空的声音忽然变得苦涩,“所以,我选择放她离开”

他答应过她,不管她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去寻她,既然他的存在让她苦痛,那他便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或许如此能让她慢慢好起来也不一定

“她既已离开,又为何要求我?”那个已经半疯狂半痴癫的公主,没了独空的照顾,还能活多少时日?

“阿曼或许变成了曾经的我,满心只有仇恨,她虽已半疯,却绝不会让自己死”独空的心拧得疼,苦涩得很,“她恨巫神大人,或许她会想尽各种办法……报仇”

“所以我请求王上,若真有那么一天,求您放过她”即便被人所不齿,独空依旧保持着躬身磕头的姿势,“因为这天底下,只有王上才能劝住巫神大人”

她恨他,那他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守护她

“她心中没有你,你这么为她,值得吗?”面对这样的独空,龙誉心中更多的是叹息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独空这般,能如此摒弃男人的尊严与自由,如此默默地守护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

“早已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与不愿,想与不想而已”独空苦涩一笑

“好,我答应你”

“多谢……王上”

独空再抬头时,殿内早已没了龙誉的身影,只有长案上犹自散乱的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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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

烛渊坐在廊檐之下,背靠着靠椅,右手拿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陶碗,碗中是淡红­色­的茶汁,烛渊正浅抿着碗中茶汁,一脸的享受惬意与他身旁一脸凝重的曳苍相比,极为反差

“许久未在药王谷喝茶,这熟悉的味道倒挺令人怀念”烛渊仿佛没有看到曳苍脸上的凝重一般,卦浅笑

曳苍拧眉,沉默不语

只听烛渊又无忧浅笑,“曳苍,有什么就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在我面前择言了?”

“大人,我不是择言,我只是笑不起来而已”曳苍说着,双拳紧握,眼神极为愤恨不甘以及痛苦,“我无能!”

“曳苍啊曳苍,何必这么评价自己,你定知道这并不是你有能无能就能改变的事实,这是迟早的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烛渊慢慢喝着甜茶,最后将茶碗捧在手中,手背搁在腿上,淡淡道,“说吧,还能撑多少时日,如今我也只是想知道这个答案而已”

曳苍双拳紧握得手背青筋暴突,仿佛口中的话一旦说出便会令他蒙受奇耻大辱一般,牙关紧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曳苍,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说吧,无妨”

“最多四年”仿佛用尽所有的勇气,曳苍才艰难地吐出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命呢?”烛渊又问

然,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曳苍彻底的沉默

“呵呵,够了够了”烛渊一副毫不在意的口吻,轻轻笑了,“足够我看到我的阿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在龙誉离开右长老小殿后,林蝉蝉哄了闹腾了半宿的小傍枫睡下,而后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裳,以她那连曳 ... [,]

(苍都难追的轻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迅速离开了小殿,择鲜少有人经过的林子飞身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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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山林,一座长满荒草的坟冢静静立着

龙誉将拿在手中的酒坛放到一旁,弯腰将坟谙的荒草全部拔净后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后,便毫无形象地在坟前空地盘腿坐了下来,而后拿过酒坛,拔开封盖,先径自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一边喝一边往坟谙洒上几口,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誉才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放下,然后将随身携带的短匕扎到坟邶前方半尺的地方,熟练地挖刨着泥土

不过一会儿,只见被龙誉挖开的泥地下露出一个坛盖,龙誉将坛盖打开,将手伸进了坛盖中,而后从坛中取出了一支小半个巴掌大的白瓷瓶,看着瓶身上那蜿蜒的青花图案,龙誉失神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对着空寂寂的林子大喊了一声:“小哥哥——”

“飒飒——”然,回答她的只有风吹树摇的飒飒声响

龙誉看着幽深的林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将白瓷瓶如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后,才蹲下身将坛盖盖上,接着再用泥土掩上坛口,在她起身要离开时,她再一次看了面前的坟冢一眼,低声道:“你说,我阿娘是真的恨你吗?”

不去期待答案,龙誉转身走了

待龙誉走远,坟冢后的远处树丛才猛地晃了晃,伴随着响起女子如释重负的叹气声

“这个阿誉,今天居然在这坐这么久,险些就害我没忍住气”竟是林蝉蝉的声音!说的并非苗语,而是中原话!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穿苗衣的俊逸男子,然男子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叹气声一般,只失神地看着龙誉离开的方向,眼神温柔迷离

“真的不去见见她吗?”林蝉蝉看向失神的男子,轻叹了口气

良久,男子才微微摇了摇头,“不了,相见,不如不见”

“可是你想见她”林蝉蝉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她在叫你,白公子”

------题外话------

码字龟速的大叔码得好想吐

195、我看起来有这么娇弱?

( 可是你想见她,这是林蝉蝉的话,终还是让白雎只是摇了摇头

“想又如何,四年前一面,就已是我和她这一生最后一次相见”远处已没了龙誉的身影,白雎却未收回目光

四年前,苗疆北面防城之下,丛林之中,他替她救她心爱之人一命,当做他把烛渊救回他的这一条命还给了他时,那一次,就注定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以后,就如她所说的,相见,不如不见

“她叫的,不过是她心中的那个小哥哥,而我,早已不是那个小哥哥”白雎浅浅一笑,“只是没想到还是有那么最后的一点缘分,竟让我遇到了她”

“白公子,都过去了那么些年了,你还放不下吗?”林蝉蝉轻叹了一口气

“林大小姐不过和五毒右长老相识短短一个多月,不也放不下吗?”白雎浅笑反问,眸中有不易被人察觉的哀伤,“我与阿誉,相识了将近十六年,怎能这么轻易就放得下”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得下

林蝉蝉被说到自身,一时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正待她想要开口想说话时,白雎却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白瓷瓶递给了她,林蝉蝉便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接过了白雎递来的白瓷瓶

只见那白瓷瓶竟是同方才龙誉拿在手上似宝贝般的白瓷瓶一模一样,就连瓶身上的青花纹样都完全一样,林蝉蝉疑惑,“阿誉不是刚把今年的药拿走?白公子这是……?”

而且,今次这瓶药上手较之前的药都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明年的药,届时劳林大小姐继续替我埋到那坛子里”白雎忽然抬头望向顶头枝叶参差后的湛蓝苍穹,声和如风,“因为过了今次,我不知我何年何月才会再来到苗疆,或许,我再也不会来到苗疆”

“这也是最后的一次药了,过了这最后一次,药石便再无用,只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过了这一次,他便真的与她再不相见

只是这一次,让他意外地见到了她,他也满足了

“最后的药?那阿誉她……”会不会伤心得撑不下去?她不敢想象,罢,这也不是她能改变的事,走一步算一步,“是不是中原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公子可否告知?”

“我以为,林大小姐心中早已没了中原”白雎温和的声音听不出是叹息还是讽刺

林蝉蝉垂眸微微一笑,“我身体里流着的,始终是中原人的血”又怎会不牵挂中原之事

“是吗?”白雎温和一笑,“那些没了杀戮便活不下去的人,又狂嚣着要攻打圣山了,只怕这一次的阻拦,再没那么简单”

这是阿誉最爱的苗疆,也是濒了他所有美好记忆的苗疆,怎能允许谁人毁掉,纵是他死,他也要为她守住她所爱的东西

“白公子,你这般为阿誉,她却什么也不知”林蝉蝉忽然为白雎觉得感伤,虽然她与他根本无甚交情可言,就连此刻站在此处说话也是因为龙誉,不知为何,她就是为他的这一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而觉得心酸

“只要她幸福安好,又何须要知道这些”白雎笑得温柔浅淡,他的人生,早已为她活为她死,只要她好好的,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曾经他想将她抢到身边,可如今他放弃了,他不再强求不属于他的感情,她恨他怨他也好,不想再与他相见也好,他都释然了,只要她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小哥哥,他便满足了

“我懂了,就算白公子不说,我也不忍见阿誉伤心”林蝉蝉将白瓷瓶在袖中收好

有时命运真是弄人的可笑,曾经,他们是险些就会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却偏偏各自心中有所爱,再见面时,明明不曾相识,却总有种阔别已久的故人之感

林蝉蝉想,或许这种故人之感可以理解为“思乡”

“那白某便先谢过林大小姐了”白雎向林蝉蝉微微垂首,欲转身,“如此,白某便先走了”

白雎走出几步之后,林蝉蝉忽然叫住了他,白雎停下,回头

林蝉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紧握着双手缓慢道:“我二叔,可还好?”

“成王败寇,林大小姐聪慧,我不说,你也自当他如今如何”说到林麟,白雎的态度瞬间冷了下来,道了一声“告辞”,快速消失在了林蝉蝉视线里

二叔……也已不在这世上了吗?

林蝉蝉看着静静立在林中的坟冢,慢慢走了过去,蹲在了无碑的坟诎,不掩哀伤道:“大伯,我们林家,如今就剩我自己了吗?”

二叔纵然把她当做工具来利用,可他始终也还是她的二叔,她从没想过那么要强的二叔竟然会先她一步离开这个世上,而且是被他自己对权利的欲望杀死的

曳苍找到林蝉蝉时她依然蹲在林龙坟诎,曳苍只是轻轻唤了她一声,她便扑到了曳苍怀里,将她哀愁的心绪完全释放,曳苍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跑到林龙的坟前来,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只管先把她哄好了

他们再回到圣山时,龙誉与烛渊已经离开,而一向离开小木楼的朵西,就站在通往山下的道口处,望着那上下山之道怔怔出神

**

烛渊与龙誉离开圣山的第二日,路上遇着了大雨,只是大雨将他二人浇得湿透得不能再透时,他们才勉强找到一块稍稍往外凸起的岩石躲雨

夏初的雨这般突如其来地浇到身上,还是有些透骨的凉,雨打树枝椰细碎的雨随着风扑打到脸上,带着丝丝冷意,让龙誉不禁打了个抖,正揉搓着鼻子时歪侧着头看向身边的烛渊,见他望着密密的雨帘出神,不由唤了他一声,“阿哥?”

“嗯?”烛渊微微侧头,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没有落到龙誉身上

“阿哥冷不冷?”龙誉挪到烛渊面前,张臂搂住了他,他本就冰凉的身体如今被雨水打湿更凉了几分,令龙誉的身子贴上去时双手蓦地在他背上搂紧,将自己的温度度给他,她的阿哥怕凉怕冷,一点点的凉意都受不得,她怕他凉着,一并将脸贴到了他湿漉漉冰凉凉的胸膛上,心疼道,“我帮阿哥暖暖”

如此大雨,连包袱里带的衣裳都已被淋湿透了,没有可替换的衣裳,便只能这样让他暖和一些

“阿妹,我看起来有这么娇弱?”烛渊收回了飘远的目光,看着紧搂着自己的龙誉,浅笑

“阿哥怕凉,我怕阿哥凉着”她仍清楚得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冬日,他为救她生生受了一夜的冻却对她只字不提,如今想来,那次沉睡的他,已然令她心疼害怕

她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哪怕一点点的难受,她也会觉得心疼得厉害

“原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在阿妹眼里不仅娇弱,还不中用”烛渊挑眉笑,“阿妹是不是怕我染风寒发高热?”

“是”龙誉并不否认,不是 ... [,]

(她认为她的阿哥娇弱,只是心疼而已

她知道,他怕冷是因为少时那不见天日的洞中湿寒,只要他受一点点凉,总会让她想起他曾经受过的苦,令她心疼不已

他睡觉时总习惯蜷起身子,似怕冷,又似自我保护着,所以她也习惯搂着他入眠,用自己的身子温暖他,为他驱寒,也用她的存在告诉他,他不再是自己一人,她也会保护他

明明强大可怕得令天下人都为之­色­变的他,却让她想要小心地疼呵着,他不是无所不能,他会痛会笑,他也需要有人来疼他爱他

“我不想见到阿哥有一点点的难过不舒服”龙誉说着,抬起了头,用自己不甚­干­燥的手慢慢抹掉仍挂在烛渊脸上的雨珠,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毛,鼻梁,嘴­唇­,最后双手捧着他的脸,柔笑,“我说过的,我要阿哥一直都好好的”

“滴答”几不可闻的声音,一滴水珠子自烛渊额上发梢滴落,溅到龙誉手背上,龙誉再一次紧紧搂住了他,心中有难言的害怕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到圣山来的目的,就像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她不问,他也不说

跟着心走,她可以吗?她敢吗?

然,回到王都之后,事实证明,烛渊的身子,确实有那么点……娇弱

“啊嘁——”烛渊坐在巫神殿顶上,望着苗疆层峦起伏的山林,打了一记不大不小的喷嚏

任风拂面,烛渊一向凉淡的眼眸,有些黯淡,他这副身子,竟是弱到这种地步了么?不过只是一场初夏的雨而已

垂眸,那个总会为了他而牵动心弦紧张得不了的阿妹正捧着一碗腾着热气的姜糖水急忙忙地跑进神殿里,烛渊眼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那是,他的阿妹……

不过片刻,只见那匆匆跑进殿内的身影又急急跑了出来,站在殿前的空地向烛渊所在的殿顶方向望来,面上眼里是满满的不满和紧张,连声音都是愤愤且紧张的,“阿哥,你下来!”

烛渊单手托着腮,俯视着站在殿前一脸紧张的龙誉,但笑不语

龙誉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怒了,“阿哥你现在不能吹风!你赶紧下来!”

烛渊依旧未动,倒是笑得柔和了一分,龙誉眼见说的无用,只能走近神殿,踮踮脚尖,踩着殿前石柱跃上了殿顶,而她手中陶碗里的姜糖水,竟是平稳稳的一滴也未洒出

“啧啧,阿妹的功夫又见长了”烛渊终于浅笑出声,却惹来龙誉凶狠的瞪眼,踩着倾斜的殿顶一步一稳地慢慢朝他走去,烛渊笑意更甚,“阿妹不要用这么凶煞的眼神瞧我,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妹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龙誉气得咬牙,却在心中自己为自己顺气,来到烛渊面前时,将手中陶碗往他面前一递,凶巴巴道:“喝了”

烛渊看着碗中乌褐褐的姜汁,微蹙起眉嫌弃道:“不喝”

“甜的”龙誉忍着气解释

烛渊似在迟疑,少顷,才接过龙誉递来的陶碗,先嗅了嗅味道,才轻轻抿了一口,继而才松开微蹙的眉心,龙誉看到如此的烛渊,心中愤愤全消,柔和地笑了,“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阿哥竟然怕苦”

这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阿哥,独独怕苦,这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她第一次知道时,简直就是不可置信

不过她却喜欢这样的他,因为这样的他才让人觉得真实,他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个真真实实存在也会有欢喜不欢喜的人

“阿妹又说错了,这叫‘不喜欢’,不是‘怕’,阿妹年纪不大,为何我说过的话总是记不住呢?”烛渊似乎很不喜欢“怕”这个字眼,抬眸淡淡看了龙誉一眼,才又继续低头喝姜糖水,“也没谁规定我不能不喜欢苦的东西”

“是是是,我的好阿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怕苦呢”龙誉笑眯眯,“我说得对不对,阿哥?”

“我又不是阿妹,我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烛渊又瞟了龙誉一眼,瞟得龙誉觉得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带着嘲笑

龙誉那在烛渊面前从来不知收敛的坏脾气又要蹦上来,忽然一阵风拂过,撩起烛渊鬓边的一缕长发,从碗面上划过,险些撩到碗里,龙誉立刻伸出手替他将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继而心疼道:“阿哥,这儿风大,你身上还染着风寒,回殿里去好不好?”

其实在她眼里,那不过真的只是一场不算厉害的夏雨而已,她以为她可以不用的的,可她还是错了,她的阿哥,还是因那一场夏雨染了风寒

他的身体,真的在变,即便她将他护得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思及此,龙誉温柔的眸光沉了沉,连手都不自觉地拢起

烛渊将热腾腾的姜汁喝完,双颊极难得地浮出淡淡的绯­色­,给他本就俊逸的脸膛添了几分迷人,还有那薄薄的嘴­唇­也显得红润异常,让龙誉看得有些失神,不由抬起手去轻抚他的脸颊

温暖的温度,与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令她忍不住想要窃一口香

于是,龙誉慢慢靠近烛渊的脸,先是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继而又在他薄薄的­唇­上啄了一口,外加舔了一下,令烛渊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迷离

“阿妹在我没多少气力的时候点火,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烛渊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龙誉没有回答他,只是搂住了他的身子,将他搂着站起来,期盼似的看着他,再一次问道,“阿哥,回殿里去好不好?”

“也好,我可不想在这房顶灭火”烛渊噙着笑,有些昏沉沉的脑子因龙誉这么突然地搂着他站起来而动荡得生疼,身子有些虚得无力,惯­性­地将身体的重量微微往龙誉身上压,“只是我现在觉得困了,想睡一觉”

“那阿哥就好好睡一觉”龙誉紧搂着烛渊稳住脚下重心,柔声道,“我陪着阿哥”

身体无力得不听使唤仅是一瞬间之事,烛渊亦站稳了脚,将手中空了的陶碗放到龙誉手里,便跃下了殿顶,不紧不慢地往殿内走去

龙誉捏了捏手中的空碗,也稳当当地落了地,走进了殿内

当龙誉故意磨蹭蹭地走到后殿时,烛渊已经睡下了,帐帘未拉,能从突起的薄被清楚地看出此刻的他是蜷身而睡,因为面向里侧,月白的长发垂在枕上,坠挂在床边

龙誉动作轻巧小心地靠近床边,轻轻地在床沿坐下了身,而后轻唤了一声“阿哥?”

没有应答,只有平稳清浅的呼吸声,龙誉定定盯着烛渊的侧脸瞧,甚至倾身凑到他的脸旁,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烛渊没有动静,呼叫依旧平稳,似乎睡得深熟,龙誉确定他不会醒过来之后,将他的身子慢慢倾了过来,让他平躺在床上,接着把他曲起的双腿放平,才又继续在床沿坐下身

“阿哥”龙誉柔情爱怜地看着沉睡中的烛渊,轻声呢喃着,一边抬手替他理顺散乱在额前面上的发丝,指腹轻轻摩挲过她不知抚摸过多少遍的眉眼­唇­鼻,然不管她看了多 ... [,]

(少遍抚了多少遍,她都觉不够,她要将他的所有都深深印刻在心中,一生一辈子

“阿哥,若是我们早几年相遇,会是什么样了?”龙誉指腹落在烛渊的睫毛上,轻轻拨着他长而弯翘的睫毛,声音低柔,好似缭绕在这殿中的熏香,轻柔宜人,“或者我早十几年生,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知道阿哥若是醒着的话,一定会笑我痴人说梦,呵呵,我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也只能是我想想而已”龙誉的指腹轻轻游移过烛渊的鼻梁鼻尖,来到他­唇­上,轻轻地摩挲着他薄薄的­唇­瓣,“阿哥,其实我不敢想象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可事实和你却总在提醒我,梦不要做得太深,这样梦醒时就不会伤得太深”

“阿哥,我想用三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三年之后,不论这件事成功与否,我都无遗憾”龙誉忽然俯身,贴上了烛渊的­唇­,无限流连,“阿哥,好不好?”

良久,龙誉从袖间取出一只白瓷瓶,俨然是那日她在林龙坟诎挖出的青花瓷瓶,拔开瓶塞,将一枚药丸倾倒在手心里

竟是血­色­一般的药丸!

“阿哥,这个药不苦的,我像往常一样喂你”说罢,龙誉将血­色­药丸放到自己嘴里,继而倾身,覆上了烛渊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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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阿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 烛渊醒来时已是次日晨曦微启时,是龙誉蹲在他床前捏着他的一缕头发,用发梢扫弄他的鼻底把他叫醒的,睁眼之时还觉困倦未消,龙誉已笑嘻嘻地拉着他坐起了身

“阿哥不要睡了,快起来洗洗身子吃早饭了”龙誉一边拉着烛渊起身,一边道,“我已经烧好热水了,早饭也弄好了,阿哥快点”

不等烛渊完全清醒,龙誉已帮他穿上了鞋,推着他到了装满热水的大木桶旁,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曳地的帘帐,将烛渊与她分隔在帘帐两侧,在烛渊看不到的地方,龙誉嘴角的笑容才有些散,然后慢慢离开了帘帐边,“阿哥快些洗,不然早饭会凉掉的”

昨日他睡得那般沉,应当也像以往一样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帘帐后有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继而是水声,龙誉替烛渊整理了床铺后便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竟是连烛渊唤她也未有听到

“阿妹”帘帐后烛渊的声音因着刚睡醒有些黯哑,龙誉这才回过神,轻应了一声,“阿哥,我在,洗好了?­干­净的衣裳就搭在旁边的凳子上,阿哥没看到?”

“不是”烛渊似有些困倦道,“头有些昏沉,想让阿妹帮我揉揉”

“阿哥不舒服吗?”一听烛渊的声音有些异样,龙誉即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帘帐前,又是刷地一把将作为遮挡用的帘帐完全掀开,只见烛渊背靠着木桶,头枕着桶沿微微往后仰,热水过肩,只有白皙的脖子露出在水面上,月白的长发一半浮在水面上,一半松松搭在桶沿上,垂在木桶边,完美的侧脸,脖子因往后仰而绽放的优美曲线,连女子也及不上的肌肤,此情此景,龙誉脑中只能跳出一词——香艳

虽不是第一次看烛渊洗澡,可如此画面还是让龙誉的心蓦地跳快了几分,然后在心底狠狠将自己鄙夷了一番,呸呸呸,什么香艳,那是形容女人的,她的阿哥可是真真正正的男人,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的阿哥,真的……很漂亮

烛渊双眼微阖,明明没有看龙誉一眼,却已猜透她心中的想法,不由勾­唇­一笑,“如何?阿妹,你的阿哥还算迷人么?”

“再迷人也没人看得到,除了我以外”龙誉没有深深讥讽烛渊,只是白了他一眼一个大跨步走到了他身后,将双手五指轻按在他的颞颥上,轻声问道,“是这儿不舒服吗?”

“嗯,许是这一觉睡得太久,头还是有些晕沉”烛渊淡淡吐气,感受着龙誉指尖的温柔,一副极是享受的涅,让龙誉都怀疑他根本就没有不舒服,纯属想让她伺候他而已

温热的湿气慢慢往上蒸腾,少顷,只听烛渊浅浅淡淡的声音又响起,“阿妹,对于南诏,你的了解有多少?”

龙誉轻轻揉搓着烛渊颞颥的动作有突然间的停顿,随后继续,龙誉将心中的诧异掩藏,浅笑反问:“阿哥怎么突然有兴致问这个?”

“没什么,不过是忽然想到那个还算正气的南诏大王子,一时兴起”像是没有察觉到龙誉微笑的异样一般,烛渊依旧眼也未睁地轻淡道

龙誉手上的动作在慢慢变得更轻,变缓,良久,才听她缓缓道:“南诏又叫蒙舍诏,因为地处西南六诏中的最南,故也称南诏,在西南六诏本是因大唐而起,却时耻吐蕃压迫,致使除南诏以外的其余五诏常弃唐而归附于吐蕃,朝秦暮楚于唐蕃之间,南诏因处最南,与吐蕃鲜少接触,因而独南诏一直归附于大唐不曾倾倒,并年年向大唐进贡,因大唐与吐蕃的对峙,南诏与其余五诏时常相互征伐,百姓疾苦”

龙誉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对南诏的了解,烛渊静静听着,龙誉见他没有要张口的迹象,便又接着道:“南诏王都位于巍山,如今的诏王为南诏第四代王皮逻阁,如今膝下有三子,长子阁罗凤次子诚节三子崇”

“阿哥,对于南诏,我目前就了解这么多”说到最后,龙誉咬了咬牙,一股深深的羞愧感从头蔓延至脚底,若非他问,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南诏竟是知之甚少!

这样的她,还谈什么用三年时间去完成她想做的事?

龙誉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力道不禁然间加重了几分,揉得烛渊的脑子生疼,不由睁开眼蹙起了眉,“阿妹,你这么用力,是想要把我的脑袋揉破么?”

龙誉立刻惊得拿开手,心疼道:“我弄疼阿哥了吗?”

“阿妹你说呢?”烛渊将水哗哗往身上泼了几把,便突然在木桶中站起了身,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扯起准备好的大棉巾披到了他身上,烛渊踏出木桶,龙誉便就着棉巾替他擦­干­脸上和身上的水,不忘轻柔地帮他擦­干­湿了水的长发,最后再帮他穿好衣裳,替他将头发梳顺

做这件事,她早已没了初时那难得的羞涩,因为这早已成了她的习惯,不仅仅是因为她说过要好好疼他,更是因为她说过,这辈子她来当他的左手

做完这一切,龙誉将烛渊推到了殿外廊下,让他坐在她为他准备好的藤椅上,接着将放在一旁小竹几上的大陶碗连着盘子捧起,平稳放到了他的腿上,先将木勺塞到他手里,才打开陶碗上的盖子,旋即一阵清甜的香味扑鼻

只见陶碗里盛着的是稠稀适宜的粥,面上撒着细碎的青葱,木勺一搅,便有被切成丝的­肉­自碗底探出了头,原来是­肉­丝粥,烛渊眉眼含笑,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龙誉在旁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一直问:“阿哥,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她似乎已经有半年没有时间亲自为他下过厨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手艺的味道

烛渊将嚼在口中的一口粥咽下之后,才笑道:“阿妹亲自煮的粥,我敢说不好吃么?”

“阿哥怎么知道是我煮的?”龙誉心中欢喜

“阿妹手艺的味道,我吃得出来”烛渊眉眼温柔

龙誉一愣,而后将手搭在椅把手上,头枕在手臂上,歪头笑看着烛渊将一大碗的­肉­丝粥一口一口慢慢吃完

晨光静谧,画面静好

末了,龙誉亲自帮烛渊擦了嘴,顺带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才笑嘻嘻地将准备好的甜茶递给他,将他腿上的盘子拿开

烛渊的眉眼始终染着温柔的浅笑,轻抿了一口甜茶,才缓缓开口,“那么,现在换我来告诉阿妹,我所了解的南诏”

“南诏国王姓蒙,始祖名舍龙,避仇家自哀牢迁居到蒙舍川,后在洱海众多民族的相互兼并中,与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以及施浪诏共主洱海,便成为了今日的‘六诏’,所谓诏,意即部落邦国,是为王,如今的皮逻阁,正如阿妹所说,是南诏的第四代王”烛渊手捧着茶碗,看着碗中青绿的茶汁,声音浅淡,“四五十年前,大唐便有着想要把西南疆土全部捏握在自己统治之下的打算,然就在大唐努力经营着自己在洱海的势力时,西南疆域的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与大唐西邻的吐蕃势力迅速强大了起来” ... [,]

“然吐蕃强大又与大唐何­干­?这个问题阿妹自当是知道的,人皆有贪婪之心,弱的时候想要变强,而一旦变强便想要变得更强,大唐如此,吐蕃亦是如此,野心勃勃的吐蕃岂会心甘情愿被大唐逼压着偏守一隅,于是他的贪婪之心驱使着他去惦念别人的疆土,比如西南疆土”烛渊晃了晃碗中茶汁,看晴空在青绿的茶汁面上变得破碎,浅笑,“而阿妹知道吐蕃为何先把触手伸向西南么?”

“因为向东,是大唐强大难摧的防守,向东南,是长年生长在寒冷之地的吐蕃人不能穿越的毒虫蛇蚁遍布的苗疆,吐蕃若想扩大疆土,只能朝部族纷争战事不断的六诏下手”龙誉坐直身,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

“阿妹真是聪明,一点便能明白”烛渊微微昂头喝了一口甜茶,浅笑赞赏,“贪心的人,总想得到更多更多,所以吐蕃曾不自量力地发兵攻入苗疆,企图从苗疆打开通往大唐的豁口,在尝了生不如死滋味后只坚定地自西北南下深入到洱海,并不放弃地仍向东寻找破唐之路,与唐争夺苗疆北部的安戌城,其势直逼益州,其势力已完全构成对大唐西南边疆的威胁,而其势力南下时,已经控制了洱海北部的剑川浪穹一带的一些部落,若洱海其余地区再落入吐蕃之手,阿妹你认为,大唐将如何?”

烛渊的问题是对龙誉而问,然他却不等待龙誉的答案,仍自顾自地往下说,好像在讲述某个故事一般,自问,自答,“都是贪心之人,又怎能容忍谁多占一分利,更何况是在国之大事上,因此大唐与吐蕃在洱海地区展开了可谓激烈的争夺,本就纷乱的西南各诏便更是纷乱,百姓流离苦难,于是也就有了阿妹所说的‘朝秦暮楚’,阿妹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好”

“那么面对如此情况,阿妹,若你是长安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你会怎么做?”烛渊转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龙誉,眉眼含笑,却无任何温度,“是大调兵至西南与吐蕃抗衡,还是眼睁睁看着西南划入吐蕃势力范围,亦或是,还有其他方法?”

龙誉迎着烛渊透着凉意的目光,而后垂眸沉思,快速地将他方才所说的话捋过一遍,微垂的眼睑下眸光闪得飞快,将所有信息的连接点捕捉,然后,蓦地抬眸

“看样子阿妹是想到了”烛渊再一次面露赞赏的浅笑,“阿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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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查了很久的资料,尽量让事件不与历史冲突矛盾,姑娘们大概没几个人会喜欢这种章节,但是这种章节是最难写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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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可我就是有阿哥!

( “这天下不会有人蠢得将本唾手可得的东西让与他人,更何况是历来就与权力不可分割的疆土,大唐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西南划入吐蕃势力范围,也不愿大费周折地从腹地往西南调兵,那这样该怎么办是好呢?”烛渊微微低头,凑近龙誉的脸膛,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中间工具就再好不过了”

“且这个工具,只能从洱海各部中选择一个,阿妹你说,这个工具有何用呢?”烛渊将手中陶碗放下,用食指慢慢卷起龙誉耳边的一缕长发,仿佛问得极不经意

“让其统一洱海各部,使之既能控制洱海地区的局势,又能遏制吐蕃势力的南下,减轻吐蕃对大唐西南边境的压力”龙誉盯着烛渊似乎一直未有认真过的眼眸,一字一句缓缓道,“而南诏,在大唐眼里,就是再好不过的工具”

或许正因如此,阁罗凤,抑或说南诏,才会有一改六诏共主洱海局势的想法

“阿妹真是聪明极了”烛渊浅笑着将绕在自己食指上的发丝松开,又拿起了茶碗将最后一口甜茶喝完,“那阿妹可知大唐为何选中的是南诏而不是蒙巂诏越析诏其他部族?”

龙誉拧眉,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因为南诏地处六诏之南,最靠近中原的姚州都督府,便于大唐对其进行控制”

“呵呵,阿妹说得对极,不过阿妹只说到了其中一点,还有另外两点,阿妹还是粗心了”烛渊将手中空陶碗往龙誉的方向轻轻一递,龙誉即刻提起放在一旁的陶壶帮他满上,蹙眉道,“阿哥,你能不能不拐弯抹角?”

“当然不能,阿妹难道不知我就这么点逗你的兴趣爱好么?”烛渊将重新满上甜茶的陶碗递到龙誉嘴边,龙誉别开头,只见烛渊微微挑眉,轻轻“嗯?”了一声,龙誉便扭回头,张嘴喝了一口带着香甜的甜茶,烛渊这才将陶碗移回自己嘴边,轻抿了一口,笑道,“南诏在六诏之中,土地肥沃宜禾稻,六诏皆依附着洱海,蔬菜水菱鱼类众多,其中却是南诏最为殷实,若非常年有战乱,南诏绝对不失为一个富足之地,这是其一;其二,自南诏第一代王细奴罗曾被唐朝封为巍州刺史后,南诏便频频向大唐示好,臣服于大唐脚下,忠于大唐,从不曾像其余五诏一般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做一棵墙头草”

“时至今日,我想,在大唐眼里,南诏就是一条忠诚不二的狗”烛渊笑意盈盈地看着龙誉,“阿妹,你觉得我这个比方打得如何?够不够贴切?”

龙誉沉默,未有表态,垂眸将烛渊传给她的信息咀嚼分析

烛渊也不在意龙誉的态度,仿佛就没期待过龙誉的回答一般,将陶碗放到了龙誉手里让她帮拿着,右手肘抵到了另一边的椅把上,用手背撑着额,一派闲散涅,嘴角的浅笑含着只有龙誉能读懂的深意与玩味,“不过大唐当了那么久的中原霸主,高高在上得久了,便会自然而然地忽略掉许多问题,比如南诏,在他眼里是一条忠诚的狗,不过也仅仅是在他的眼里而已”

“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狗急了也会跳墙’么?畜生尚且有争权夺利心,更何况人?”烛渊上眼睑微垂,晨光洒照在他的脸膛上,使得他弯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剪影,无端迷人,“而那所谓的忠诚,也仅仅是在大唐眼中的表现而已,大唐便以这眼里的忠诚一味地将小小的南诏如奴隶一般踩在了脚下,而这世上,又有谁人会心甘情愿地当奴隶?”

“不论是人,还是畜生,在弱小之时总会想寻求强大力量的庇护,而一旦自己有了力量,便会想要从强大力量的掌控中脱离出来,甚至,会反咬一口所谓的恩人一口也不一定”

“阿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烛渊瞧着龙誉一直没有反应,便再一次凑近了她的脸,将自己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龙誉慢慢抬眸,入目,即是烛渊一直含着笑意的墨­色­瞳眸,“阿哥的意思是说,大唐在利用南诏的同时,南诏也在利用着大唐?”

这是她从未有想过的问题,大唐与南诏,强弱差距如同天壤之别,南诏的勇气与野心……会给南诏带来怎样的将来?

“不然那大王子殿下又何须瞒过唐军眼线偷偷摸摸地来苗疆?”烛渊用指尖轻拨着龙誉的睫毛,“而且虽说大唐或许目中无人得难免有些糊涂,不过还是不乏聪明之人,否则也没有三年多前与苗疆达成的徒协议——驻兵苗疆,而这驻兵自然不是单单想要控制苗疆,更是预防着将来有一日南诏反叛便于出兵镇压,由此可见大唐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南诏的忠诚”

“可是­奸­人似乎总比忠臣多,聪明人似乎总是命短,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苗疆驻兵逐渐减少且松散的状况,对苗疆来说,自当是好事一件,对南诏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在大唐心中,南诏对大唐的忠诚,只会是有增无减”

“南诏,如今正谋划着利用大唐的力量统一洱海地区,同时也谋划着如何摆脱大唐的控制,以独立的姿态立于这个天下”墨­色­的眸子忽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深沉,“只是,如今南诏内部自乱,怕是等不到野心昭昭的那天便被自乱给毁了,所以,才会有人来到苗疆,寻求苗疆的帮助”

南诏,真是野心不小

而它来苗疆想要寻求的,真正的,只怕不仅仅是他阿妹的帮助这么简单

龙誉忽然握住了烛渊的手,将他即便在夏日里也依旧冰凉的左手包拢在双手掌心中,眸光灼灼地看着烛渊,声音有些许颤抖,“阿哥,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不告诉阿妹这些,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阿妹什么也不知道的就到南诏去乱闯?让阿妹就这么只知道一点皮毛地去做想做的事情?”烛渊微微挑眉,不无嫌弃道,“阿妹不怕死,我还的我的傻阿妹死呢”

龙誉握着烛渊的双手猛地一颤,“阿哥你知道?”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事情,知道她昨天在他沉睡时说的话,她的想法,他都知道……

她是早有预料她心中的想法逃不过他的眼,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地帮她剖析问题,她以为,他会生气,会阻止她去做这一件极有可能将苗疆拖入灾难的事情,即便他不阻拦她,可也不会支持她,她以为,他最多只会是不反对而已

可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宣示他对她想法的赞同

她——想要答应阁罗凤的请求

“阿妹以为我不知道?”烛渊反问,“阿妹心中所想的事情,又有哪件是我想不到不知道的?”

她心中的想法从来都会写在眼眸深处,他一读便能明白,就在与阁罗凤在大殿相见的那一天,他便知道她的决定,即便他拒绝了阁罗凤的请求

可,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完成,他不想让她留下任何遗憾

“阿哥不阻止我?”龙誉将烛渊的手握得更紧,眸光晃动

“我为何要 ... [,]

(阻止阿妹?”烛渊浅笑,“阿妹想要真正地救苗疆,我凭什么阻止阿妹?”

龙誉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烛渊含着浅笑的眼眸,心中的感动如浪般层层上涌,最后她抬起双臂搂住了烛渊的脖子,不无感动道:“阿哥,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包容我的一切

“阿妹别搂这么紧,要断气了”烛渊佯装难受地咳了两声,龙誉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将脑袋蹭进了他的颈窝,撒娇道,“就搂这么紧,就搂这么紧!”

“阿妹呵阿妹,我话还没说完,你要是把我搂得断气了,谁来把我没说完的话说完?”烛渊轻轻捏了捏龙誉的耳朵,欲将她乱蹭的脑袋从自己颈窝里捏出,偏龙誉像黏在他身上一样,厚脸皮的劲又犯了上来,就这么紧巴巴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哼声道,“那我松着些搂阿哥,阿哥说吧,我就这么听着”

“阿妹可知道南诏为何内部纷争不断,如今又出现了内乱?”烛渊无奈,便这么宠溺地任由龙誉大半个身子挨在了他身上,捏捏她光洁的脸颊,问道

龙誉抿抿­唇­,摇头

“那阿妹可知南诏,都有哪些族的人?南诏的官制如何?军兵如何?阁罗凤品­性­如何?是否真的值得你相信?”烛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龙誉沉默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烛渊不怒反笑,抚着龙誉的脑袋道出了他最常说的一句玩笑话,“阿妹,你说你对南诏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可我就是有阿哥!”龙誉不觉耻,反而笑得开心得意,抬起头在烛渊­唇­上用力印下一吻

是的,她就是有他!

------题外话------

下章来些温馨的吧,姑娘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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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可是阿哥,我怕

( 然,龙誉的无赖也只是一小会儿,因为她绝不会在不当玩笑的时候说笑遂,此刻不是她嬉笑玩闹的时刻,同样,她需要烛渊的深解

“南诏境内的族人以爨蛮为主,而爨蛮又分为东爨乌蛮和西爨白蛮,王室族属于乌蛮,贵族多属白蛮,这便是说,南诏的真正权力是掌握在乌蛮手中”在龙誉重新在凳子上坐好之时,烛渊才又缓缓淡淡道,“阿妹自当知道,王室族的乌蛮仅仅是少数,南诏的百姓,可几乎都是白蛮,又有几人能做到权力就在面前而不想争不想抢的?如今的南诏,说好听些叫内讧,说难听些便叫窝里反,我想我说得这么清楚明白,阿妹应当知晓南诏为何会窝里反了的”

“不过南诏这乌蛮和白蛮说来也挺愚蠢,白白贴附了大唐将近百年,竟连中原人最常用的一个伎俩都学不到不了解”烛渊说着,卦啧啧嫌弃道

龙誉眼珠子轻轻转了转,“阿哥,慢,先让我猜猜阿哥说的是什么伎俩”

烛渊只手撑额,但笑不语

尔后,龙誉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吐了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啧啧啧,看来以后我不能再说阿妹蠢了”烛渊笑意浓浓,别有深味,“阿妹说得没错,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好在南诏那些爨蛮还没有蠢到底白白让他人坐收利益,否则阁罗凤便不会到苗疆来找阿妹”

“我对南诏之事可谓一无所知,找我,又能怎么帮他?”那日,她并未详问阁罗凤,如今倒是想明白却不知道问何人了

“他既然不惜将南诏大王子的脸面扔到地上给我踩也要求得阿妹的帮助,这便证明阿妹有过人之处,届时自当知晓”烛渊忽而垂下了右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昂头看着晨空

龙誉看着烛渊的侧脸,忽然一道细小的寒芒闪过脑海,使得她眼眸骤然一缩,右手蓦地覆上了烛渊的左手,声音低沉得近乎黯哑,“我知道了”

“哦?阿妹知道什么了?”烛渊轻轻挑眉

“我知道阁罗凤来苗疆的真正目的了”龙誉黯哑着声音,不知不觉地将烛渊手抓紧,眼神寒凉,“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帮助,亦不是苗疆的相助,而是……”

“而是,阿哥的力量”他无人能敌的头脑,对将来的预知之力,以及他们的眠蛊之力

若是这样的话——

龙誉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敢把主意打到她阿哥头上来的人,管他是何人,管他的生死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也不会饶他!

她不知若是他的出手相助会给他的身体增加什么样的负担,她只是绝不允许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就算只是一点点的难受,她也不允许!

就算苗疆一直维持着如今的状况,她也绝不会拿他去换苗疆任何的改变!

阁罗凤——

“阿妹”感受到龙誉心底陡起的凌厉与杀意,烛渊将右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握着,让她因他而变得紧张狠厉的心平静下来,“阿妹,看着我”

烛渊掌心的凉意让龙誉稍稍平静下来,听话地抬眸与他对视,只见烛渊忽然间笑得温柔,“阿妹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杀了阁罗凤”龙誉眸中狠厉未退,如实而答,烛渊心头一颤,继而抬手揽上她的肩,将她轻搂到怀里,笑得无奈,“傻阿妹,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话,杀了阁罗凤?那谁来给苗疆好处?阿妹前一刻不是还在想着怎么从阁罗凤身上为苗疆铺一条走向平和美好的大路么?”

“可那是前一刻,这一刻我改变主意了”龙誉靠着烛渊的心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杀意与寒气遍布的心慢慢平复,“想让阿哥不好的人,都得死”

“阿妹这是把我想得何等的娇弱?”烛渊将下巴抵在龙誉头顶,感伤吐气,“亏我还自认这天下间没人伤得了我,阿妹竟是把我想得比女人还柔弱还不如,太伤心了”

这天下间,能伤他的,只有她一人,只要她好好的,这世上便没人伤得了他

龙誉将脸贴在烛渊胸膛,咬­唇­不语,她当然知道没人伤得了她的阿哥,她只是怕,的害怕而已,她如今很害怕她所不能预料的事情,他的白发,他的左手,他遇见她后所承受的痛苦,皆是她的不可预料所致,所以她害怕,害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不是他,她不会卜卦,不会对将来发生的事情有预感,所以她只能小心地疼着他护着他,让所有对他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今,既是牵系到他,她宁愿放弃她所决定的三年

“我的力量?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何力量值得他人觊觎?阿妹这是把我想得太好了”烛渊的面上,从没有强烈的悲伤喜怒,即便是生气,也是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撩动他的情绪,“况且,苗疆如今的主可是阿妹,而不是我”

“我的阿哥,就是很好,谁也不能比”龙誉忽然抱住了烛渊的腰,昂头,看着烛渊,释然道,“阿哥,我什么也不想了,哪儿也不想去了”

她是苗王又如何,若是她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是夺得这个天下,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苗王之位,本来就不属于她

“可是阿妹,我倒是想出去走一趟,活了几十年若是都没离开过苗疆就这么进棺材的话,我觉得太丢人,不适合我”烛渊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似乎不对,我还跑过临渊城一趟,扬州也跑过一趟”

龙誉将搂着烛渊腰身的手移到了他的脖子上,站在他面前一脚踩着地,一脚屈膝抵在烛渊双膝之间,直起腰呈俯视之态定定看着他,只见他亦微微抬头与她四目交接,薄薄的­唇­继续微启,“阿妹,听闻洱海风光挺好,早就想,如今时机就在眼前,阿妹难道要把我这个美梦扼杀掉?”

龙誉的双手由烛渊的颈窝游移到他的耳边,捧着他的脸,用掌心轻轻摩挲着,而后垂首,将额头抵在了烛渊额头上,呢喃道:“可是阿哥,我怕”

她怕她所不能预知的将来,她怕那万一之事,怕他会受到任何不测

她的阿哥,从来都不会在乎任何事情,如今的南诏与阁罗凤,他本也是毫不在乎的,若非因为她,因为她想要为苗疆谋得永世的祥和

若这样的代价是要她的阿哥承受未知的苦难,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改天逆命逆天而行,不泄天机不改命途,是身为巫师修习巫术之初以血起的誓,若不能从,神明必谴之

若是硬生生将既定的命途扭改,便要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

他为她救了小哥哥,改了小哥哥的命途,亦改了中原武林的命途,在他身上,她看到了生生的代价,让她想要替他承受的苦难与折磨

她害怕,真的害怕

“阿妹怕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么?”烛渊轻抚着龙誉未盘发髻的长 ... [,]

(发,柔怜非常,“还有,阿妹不是说要保护我的么?只要阿妹一直在我身边,还怕保护不了我么?”

龙誉抿­唇­不语,只是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搓着烛渊的额,似以此来纾解她心中的不安

“这可不像我一向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妹呢,我那个想要做什么便自信去做的阿妹到哪儿去了呢?”烛渊微微别开了头,擦过龙誉的鬓发贴在她的耳畔,把温柔与自信传给她,“阿妹,别怕,没人伤得了我,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知难而退的阿妹不是我所认识我所喜欢的阿妹,所以,不要怕”

他明白,她如今所有的犹豫踟蹰与畏惧,皆是因为他

这世上,也唯有她,将他如至宝一般疼着护着,将他看得比她自身的­性­命还要重

而她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喜欢活气十足的她,而不是蔫吧不振的她,真是个需要好好哄的小家伙

“阿妹是的我会缺胳膊少腿么?”眼见龙誉还是满眼心疼与哀愁,烛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唇­,笑得宠溺,“那我告诉阿妹,我可不想我这把老骨头再残了,我还想留着胳膊和腿来逗我们的小娃娃呢”

我的阿妹,你这样,我心疼,知道么?

龙誉一怔,“娃娃?”

“不对么?阿妹不是想要娃娃么?为了不让娃娃眼里有个不中用的阿爹,我会好好的”烛渊再一次将龙誉搂进怀里,让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温柔道,“所以,阿妹不要再如此顾忌,跟着你的心走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你时时刻刻看得到我”

一股感动的温柔如暖流一般往龙誉身体每一个角落蔓延,令她抬起头在烛渊­唇­上用力一啃,一脸的坚定道:“阿哥放心,我会保护好阿哥的,不会让阿哥受一丁点的伤害!我要阿哥好好的!”

“那我先行谢过阿妹了”烛渊适时地将自己表现得像个需要保护的弱者,“阿妹可要把我保护得好好的”

“嗯!”龙誉用力点头,他给了她力量与自信,那么她就不能再恐惧不前,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苗疆会好,他也会好好的!

他们,还要生小娃娃的!她的阿哥,她一定会保护得好好的!

即便,他远比她要强大

“阿妹,我饿了呢”龙誉莹亮的眸子清澈如明镜,倒影着烛渊的容颜,让晨日的他怦然心动,眸中暧昧上泛

“阿哥不是才刚吃饱吗?”龙誉蹙眉不解,那盛着­肉­丝粥的陶碗可大得很呢,“阿哥怎么饿这么快?”

只是回答龙誉的不是烛渊的话,而是他毫无征兆地含住了她的耳垂,突然而来的温润感让龙誉身子一阵酥麻

“早上起床最是容易饿的时候,阿妹知道的,不是么?”烛渊含着龙誉的耳垂吞吞吐吐,让龙誉绷直的身子在他怀里完全软化,“我需要阿妹绑我解馋呢”

**

南诏,巍山王都

一座宽宅大户的深处,虚掩的门窗之内,有女子的娇喘透过未合严的门窗缝里传出,时而高昂,时而低迷,时而兴奋,时而紧绷,似乎在享受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一般,而伴随女子此起彼伏的娇喘传出的,还有男子低低的喘息声,如雄狮猎豹低沉的吼叫,令女子的娇喘叫喊愈加兴奋高昂

一名黑衣男子穿过宽深的院子,最终来到男女交合的屋子前,正欲敲响虚掩的门,忽听得屋内的响动,立刻收回手,转身欲走

忽然,屋内女子兴奋的声音达到最顶端,而后所有的响动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在黑衣男子转身离开迈出第三步脚步时,屋内传出了男子低低沉沉不轻不重的声音,“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进来吧”

黑衣男子顿步,紧皱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顾忌的深褐­色­瞳眸,仿佛经过了沉思一般,片刻后才转身,推开了虚掩的门

入目,是仅下身围着一条薄巾的年轻男子,上身袒露,黑发齐肩,正赤着双脚站在床前,手中一把正滴着血的弯刀,他身后的床上,一名浑身赤­祼­的女子躺在被血染透的薄被上,雪白的藕臂如断线一般垂在床边,面上欢爱过后的潮红尚未散粳圆睁的双目里没有惊骇,只有还残存着的情yu,此刻还有血从她脖子上宽长的血口子里汩汩冒出

不难看出她是在最兴奋的时刻被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一刀毙命的,也可看得出男人出刀的速度极快,快到女人还未来得及惊恐便断了气

“连风见过殿下”黑衣男子连风看到此情此景,眉心蹙得更紧,却恭敬地低下了头,不做任何惊骇的反应,仍是一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神情

“连风,现在是什么时辰?”男子扯过床上的一条薄被,轻轻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弯刀,然后将擦拭过弯刀的薄被随手往床上一扔,薄被便半掩住女子双目圆睁的脸,男子却看也不看死去的女子一眼,只细心地看着自己手中弯刀上的血记否擦净,仿佛在他眼里,女子的­性­命完全不能与他手中的弯刀相比

连风垂首恭敬答道:“回殿下,现在是未时”

“未时?”男子一边将弯刀收回刀鞘之中,一边赤足向连风走近,左耳耳环因着他的每一步左右摇晃,最后在连风面前站定,嘴角上扬,不无嘲讽道,“呵呵,这个时辰,连风不是应当在大哥的身边候着?怎么有闲暇来我这无人问津的后院?”

“还是说,连风特意来看我和这么些个脏东西媾和?”不等连风说话,男子已是卦靠近了连风的耳畔,轻轻吐气,“那么连风告诉我,看了之后是个什么感受?”

“连风不敢”清楚地感受到男子轻吐在他耳畔的温柔气息,连风连忙往后退一步,拉开与男子之间的暧昧距离,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呵呵,连风,这些人,可都是与曾经欺负过你的那些人有联系有牵扯的,我帮你出气,难道你不高兴吗?”连风故意拉开的距离让男子的眸光冷了几分,往前一步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连风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男子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就这么怕我?”

“连风不敢”连风依旧垂着头,声音依旧是低沉的恭敬,没有丝毫慌乱

“不敢不敢,呵!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眸中凌厉四­射­,扬手一把用力捏住了连风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他,­阴­佞道,“抬头看着我,别忘了当初将奄奄一息的你带回来的人是我,就算我把你安排在大哥身边,你依然是我的人!”

“殿下是连风的恩人,连风从不敢忘”就算面对着态度陡变的­阴­佞男子,连风依然是面不改­色­,“连风今日来找殿下,是因大王子殿下之命,请殿下到宫中一趟,王上有要事要与您们兄弟几人相商”

男子忽然冷冷笑了起来,“请我进宫?”

“是的,殿下”

“请我进宫相商要事?呵,什么要事,不过就是怎么利用大唐的力量控制西洱河统一西洱河,或者是怎么平复这会让蒙舍灭亡的内 ... [,]

(讧”男子松开钳制着连风下巴的手,冷笑得极尽嘲讽,“我是巴不得见到蒙舍四分五裂,请我去相商要事?当真是可笑至极!”

连风因着男子的态度微微蹙眉,却仍是沉默,并未打算Сhā嘴

“连风,你就不怕我这一去不回?”男子站在连风面前,冷笑中含着几分受伤,“还是说,你就消我去这一趟,我一去不回是最好的?”

连风看着几分受伤的男子,心头一颤,如实道:“殿下,您多想了,王上确实只是让您进宫相商要事而已,连风会一直跟随您左右保护您,您只管放心,连风绝不会让您受伤的”

连风顿了顿,又继续道:“大王子殿下不会害您的,也请您相信大王子殿下”

“呵呵,呵呵呵……”男子冷笑着往后退步,目光却不离开连风,“连风,既然你这么想我进这一趟宫,那我就如你的意”

忽然之间,连风眼中男子的脚步有些踉跄,令他上前拿起了被男子胡乱扔在地上的衣衫,披到了男子肩上,关心道:“殿下,还是不要凉着为好”

“原来连风眼中还有我这个殿下?”男子冷笑,拂开了连风的手,冷冷道,“替我把床上这个脏东西处理­干­净,让人给我换张新床”

连风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垂下,恭敬应道:“是,殿下”

酉时一刻的王宫偏殿,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继而紧闭的厚重木门被从里打开,一身白衣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跨出高高的门槛

一直守在殿外的连风看到男子时震惊不已,不是因为他的独自离开,而是因为他左脸颊上极为清晰的巴掌印

“殿下——”连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听男子低低冷笑出声,看着连风将­唇­角勾得极为讽刺,“怎么样,连风,我这副涅,你是否满意?”

连风怔愣,说不出话

男子冷笑着走下石阶

“二弟!”就在男子离开偏殿时,阁罗凤追了出来,的地唤了男子一声,然男子却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殿内传来男人厚沉的暴怒吼声:“让他走!谁也不许为他求情!否则与他一同贬做平民!”

“咳咳咳——”继而是剧烈的咳嗽声

“父王——”众子惊

连风怔愣更甚

皮逻阁站在殿前的地看着男子渐渐走远的背影,而后看向连风

连风点头以示会意,向男子追了去

**

苗疆

花了整整五日时间排布事情的龙誉和烛渊踏上了前往南诏的道路

龙誉驾着黑马跑在先,忽然想起了什么,缓辔走马等着烛渊赶上她

当烛渊赶上她时,她才问道:“阿哥,那次你说阁罗凤不如南诏的二王子,阿哥为何会这么说?那个二王子又是什么人?”

“南诏二王子在崇尚黑­色­的王室乌蛮血脉中,是鹤立­鸡­群的唯一白蛮”烛渊说得不疾不徐,“他叫诚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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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爨(cuan,四声)蛮,南诏境内的民族以爨蛮为主,而又分为东爨乌蛮和西爨白蛮王室族属于乌蛮,贵族多属白蛮此外,另有“和蛮”(今哈尼族先民)“卢蛮”(今傈僳族先民)“磨些”(今纳西族先民)“寻传”(今阿昌族先民)“­祼­形”(今景颇族先民)“金齿”(今傣族先民)“望蛮”(今佤族先民)“朴子蛮”(今德昂族布朗族先民)等少数民族广泛分布各地南诏是一个由多民族共同组成的地方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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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我的阿妹这么霸道

( “南诏二王子诚节,生母却不是尊贵的乌蛮,而是白蛮之中的平民,相传这二王子的生母少时是个无归属的孤女,因被某户白蛮人家收养,故也属于白蛮”烛渊与龙誉并肩而行,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她,“这便是说,这是一个连民族都没有的女子,然而偏是这样的女子,不仅入了皮逻阁的眼,进了宫,更受尽了皮逻阁的宠爱”

“阿妹身为女人,自当知道女人的嫉妒之心当有多强,就是连一个临盆的女人都不放过”烛渊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啧啧,那场面,真是将嫉妒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女人,被一群女人揪着头发拖下了床,阿妹可以想象,那淋淋的鲜血拖了一地的画面,该是多么别样”烛渊忽然笑得­阴­邪,“然后,她就被活生生扔进了蛇堆里,那花花绿绿的蛇爬上她的身体,绕上她的脖子,她便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生生受毒蛇噬咬而死”

“阿妹可以想象,她死时的表情该是如何的怨恨?死不瞑目的涅又该是如何的美丽?”烛渊嘴角的笑容变得愈来愈­阴­邪,让龙誉的眉心慢慢蹙起,“然后便是那个她至死仍求对方放过的刚出生的孩子,阿妹知道那些女人管他叫什么么?”

龙誉忽然松开了执着马缰的右手,转而握住了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自掌心蔓延到心底的冷意让她的心陡然一紧,只听烛渊一声轻笑,“她们叫他‘野种’,一个留在世上只会祸害南诏的孽种”

“阿妹知道什么是野种孽种么?”烛渊忽然慢慢转头看着龙誉,微微往下弯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却让龙誉的心揪得生疼,抬手正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胡说,烛渊却已浅笑道,“就像我一样”

龙誉还是捂住了他的嘴,双脚提力,纵身跃到了烛渊身后,与他共骑在一匹马背上,捂在烛渊嘴上的手感受着他带着凉意的鼻息,没有觉出他有任何异样才将手移到他的腰间,一手从轻轻环住了他的身子,一手桥自己的黑马

“阿哥,我不想听了”龙誉将额头抵在烛渊的背上,闷声道

她不想让他想起过往的事情,她不想他难过,她会觉得心很疼很疼

“阿妹是觉得我还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阿妹是否太小瞧我了?我本就是孽种,没什么说不得的,我自己也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只是,烛渊的话还没说完,龙誉便毫不留情地张嘴在她后颈狠狠咬了一口,突来的疼痛让烛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却继续笑道,“那好,为了我的身体免遭阿妹尖牙的残害,我换个说法”

龙誉又是用力咬了一口才松口,用力哼了一声

“阿妹现在肯定想知道那个小野种,嗯,不,小娃娃是怎样活下来的”就在龙誉在烛渊背上用力给了一拳时,他立刻笑着改口,“说来也算他命不该绝,在那群女人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生母被折磨至死时,一个满脸褶子的侍女把他放进了菜筐里,带出了宫,为他捡了一条命”

“皮逻阁就这么任由他的女人们将他最爱的女人弄死?”龙誉将眉心拧得紧紧的,忽然在烛渊背上用力掐了一把,“所以中原男人和洱海的男人就是贱!一个女人还不够满足?”

“阿妹,你轻点,那是别的男人犯贱,可不是我犯贱,你的手别往我身上掐,多冤呢”烛渊嘴角终于浮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浅笑,嘴上却是嫌弃的抱怨

“阿哥要是也这么犯贱,我就是拼尽老命也要把你的命根给割了,让你死不了也快活不了!”龙誉咬牙切齿地愤愤道

烛渊微微一怔,继而昂头笑出了声,笑声朗朗

“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事实!”龙誉轻环在烛渊腰上的手臂忽然拢紧,左脚抬起扣到了他身上,然后迅速地在马背上转了个身,竟是从烛渊身后转到了他身前,面对他坐着,双腿扣在他的腰上,叼起他的下­唇­狠狠蹂躏了一番,愤怒道

“我的阿妹这么霸道,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找其他女人,不然日后只能看不能吃”烛渊浅笑吟吟

“那是!”龙誉自豪地抬了抬下巴,然后奖赏似的又在烛渊下­唇­亲了一口再舔了舔,笑眯眯道,“所以阿哥为了你自己以后的幸跟活,还是当个老老实实的男人好,要知道不是什么花都可以乱采的,要是踩到食人花就不好了”

烛渊看着将重量完全挂在他身上的龙誉,笑着挑挑眉:“我不是已经采到一朵霸道的食人花了么?为了我自己的老命着想,我岂止是不乱采花,就是瞧都不敢多瞧一眼”

“嗯嗯!很好很好!”龙誉得意地拍了拍烛渊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自豪涅,令烛渊墨­色­眸子里的柔笑又多了一分,“好吧,阿哥,继续说那什么二王子的故事”

烛渊再一次微微挑眉,“阿妹想就这样的姿势继续听?我可不想待会一边野合一边与阿妹说着别人的故事”

“嘿嘿”龙誉嘚瑟一笑,先在烛渊脸上轻啄一口,然后就着此刻的位置没有动,只是转了个面向,依旧黏在烛渊怀里,只是面朝向了前方,笑嘻嘻地将脑袋往后靠到烛渊的肩上,“那我要这样的姿势,阿哥继续说吧”

“还有什么可说呢?该说的我都告诉阿妹了,剩下的,阿妹自然也想得到的”烛渊的五分无奈中带着七分宠溺,将自己的左肩微微往前抬,以让龙誉靠得舒服些,看龙誉垂在两侧的脚随着马匹的脚步一晃一晃,心情也慢慢变得轻快,“他是在南诏民间活了十年,在十岁那年,才被皮逻阁接回的王宫”

“阿哥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她也早有听闻南诏二王子其实是在民间长大的,只是从前她对南诏之事并不上心,倒未曾细究,没曾想如今竟想要连别人的老底都想刨光,只是她想知道的自然不是这种南诏人人皆知的后事,“皮逻阁就这么任由他的女人们将他最爱的女人弄死?”

“呵呵,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呢?阿妹,我可不是皮逻阁肚子里的虫,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烛渊淡笑

龙誉将头往后高高昂起,盯着烛渊的眼睛,认真道:“阿哥,你骗我,你知道的”

即便他的话语如常,态度如常,她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话不是真,她也说不上理由,只是直觉如此

“啧啧,阿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连我有没有说真话都能听得出来”烛渊倒不觉惊讶,反是笑得坦然,“那时正值蒙巂诏与越析诏联合出兵南诏,皮逻阁身为长子,又是盛逻皮心中的继承王位人熏家国危难之时他自然是义无反顾地保家卫国去了,否则哪里还有今日的南诏,不过呢,在庙堂之上可谓是大才的皮逻阁,回到家里面对一群女人却是一个蠢材”

烛渊说完该说的话后停顿了下来,便听龙誉一字一句慢慢接着分析道:“所以当他兴高采烈地打了胜仗回家看大肚子的媳­妇­时,却被告知媳­妇­难产而死,大人孩子一起没笨他就这么相信了?”

“阿妹聪明 ... [,]

(”烛渊大方赞赏一句

“他就没有怀疑没有查?”

“若是他查了,还对得起‘蠢材’这个名字么?”烛渊只是淡淡平平的态度

龙誉眉心紧蹙,“那十年后他找到了他流落在民间的儿子,不就知道了当年的事实?”

“然后呢?阿妹觉得,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烛渊的笑容变得有些冷,“阿妹如今可是苗疆的王上,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事实,却只能装作不知道的道理,若是硬要刨根问底,或许整个苗疆就会跟着覆灭”

龙誉慢慢握紧双拳,找不出反驳的话,不能不接受烛渊所说的事实,“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阿妹别忘了我方才说的,皮逻阁虽是后院的蠢材可却是庙堂之上的大才,他的几个夫人,可一个都动不得,否则,必将引起部族之战”

“若是阿妹站在他的位置,阿妹又会怎么做?这可真是个难抉择的问题,对不对?”烛渊依旧说得平淡,“先莫说什么部族之战的问题,就十几年的同床共枕而言,皮逻阁也下不去那个手,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可以没有心”

“那这又该怎么办呢?这边的事实始终不能大白于世,那就只能毁了那一边”烛渊又­阴­邪地浅笑起来,“于是,一颗本就在泥土里发了芽的仇恨之心终于冲破泥土的束缚,见了天日,无限长大”

“这就成了如今的诚节,恨不得南诏四分五裂,巴不得南诏水深火热,开心见到南诏窝里反,乐得整个王室生不如死”

烛渊浅笑着微微抬起了头,望着湛蓝的苍穹,“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可以毁了家国,亦可以毁了自己

“他认为是皮逻阁害死了他的阿娘?”感受到烛渊内心因仇恨而起的波动,龙誉握住了他的左手,蹭起身用脑袋在他颈窝里挠了挠,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恨?恨不得整个南诏都毁了?

龙誉话音刚落,一道白光便在她脑中闪过,让她不可置信,“难道,南诏如今的内讧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能吗?一个人就算心中再怎么仇恨,应当也不会恨到要用整个家国来陪葬的地步……

不,不对,那个苗疆传说中的孩子,不就是毁了整个寨子最后把自己也毁了……

还有,她的阿哥……

“阿妹的脑子真是让我越来越不敢小瞧了”烛渊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笑声也轻轻浅浅,“那阿妹认为,若不是因为皮逻阁,他的阿娘又怎会那般惨死?若不是因为皮逻阁,他又怎么会被视为孽种被众人欺凌?”

“阿妹可是在想,皮逻阁根本就不是罪魁祸首,为何恨他,对不对?阿妹也在想,就算他恨的是皮逻阁与他的夫人,又为何要把仇恨引到整个王室乃至整个南诏,对不对?”感受到龙誉心中想法,烛渊浅浅笑出声,“呵呵,阿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那是因为阿妹没有恨过,不知道那种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滋味,真是……”

“阿哥,不要说了,我知道了”龙誉忽然又飞快地转过身子面对着烛渊,以­唇­堵住了他的嘴,堵住了他还未说完的话,心疼地捧着烛渊的脸,呢喃声声,“阿哥,不要说了”

他是徘徊在仇恨深渊的边缘二十年的人,她好不容易将他从那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吞噬的黑暗深渊边缘拉开,她又怎能将他再次推回到那黑暗边上

“阿妹,我说了,我的心早已平静,没什么的”烛渊收回悠远的目光,松了缰绳,轻轻抚了抚龙誉的背

“真的吗?”龙誉仍旧捧着他的脸,心疼问道

“嗯”烛渊柔笑,“阿妹是不是还想知道我为何什么都知道,甚至连南诏王室这种不为人知的丑事都知道?”

龙誉笑着在烛渊颈窝里蹭了蹭,“我心里想什么,阿哥还是都能知道!”

所以她有时候甚至真的觉得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阿妹,我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烛渊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隔开龙誉在他身上撩人的摩挲,“不过是当年那个满脸褶子的侍女奄奄一息来求我救那所谓的二王子一命,碰巧知道了而已”

“那年,是我刚刚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爬出来,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仇恨的味道”冷而­阴­沉的浅笑,“所以我很想看看这颗南诏的仇恨种子将来究竟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如今,真是不负我望”

------题外话------

大叔居然写了200章了,突然好有成就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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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为何要告诉阿妹呢?

( 诚节在民间生活了整整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足够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即便十年后得到了生身父亲的极致宠爱,也无法磨灭他心中的仇恨,他早已认定他母亲的死与他生来的不幸皆因皮逻阁而起,因乌蛮而起,所以他恨乌蛮恨皮逻阁,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乌蛮,是故就算进了王宫,他也一直以白蛮之身自居

他恨不得南诏陷落,就算得尽皮逻阁的宠爱,他依旧想要将南诏颠覆,为了复仇,他敢于将自己也一并毁了,这便是烛渊之所以说阁罗凤不如他的原因,因为就算是恨,他也不惜一切去复仇,所以才会有南诏如今的内讧

南诏的实力本已为六诏最强,本已完全有能力与其余五诏抗衡让百姓过上真正平和的日子,近两年来偏内讧不断,而能征善战的皮逻阁的身体竟也是出了状况并每况愈下,致使南诏内乱一直未得平息,如今,怕是连邆赕诏都抗衡不了,而一向扶持南诏的大唐,如今竟是持作壁上观的态度,这如何能让身为长子的阁罗凤不急?

只是,龙誉却是打从心底欣赏他的勇气,即便南诏如今势衰,可他却仍敢痴人说梦般的想要一统洱海,她并不觉得可笑,因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如她想要一统苗疆时的毅力与底气

或许是因为身有共同点,所以她才决定要帮他,她也想看看,她难得欣赏的男人,最终是否能做到他心中所想,他想利用苗疆的力量,同样她也想利用南诏的力量

她还不蠢,不至于做只赔本不牟利的事情

至少,能利用南诏引出大唐在苗疆的驻兵,这是最低最低的牟利

“阿哥,我从不知道你对南诏竟然如此了解”龙誉心下感叹,自愧弗如,“阿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南诏的事情的?”

就好像,他事先知道他们会和南诏扯上联系一般

“从什么时候开始么?阿妹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是好,否则都突显不出我的睿智”烛渊盈盈浅笑,佯装神思一番才缓缓道,“不过我年纪大了,忽然记不得了”

龙誉立刻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嗯,突然又想起来了”烛渊眉眼含笑,“五年前吧,到扬州找阿妹那一次,回来之后便开始注意了”

“五年前?”龙誉震惊,“扬州那一次?”

那一次在扬州,她明确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似乎还遇到了什么人,他们……遇到了一个­阴­佞的南诏男子……

南诏,­阴­佞,白蛮……莫非——

“啧啧,瞧阿妹这眉心拧紧的涅,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烛渊抬起执着缰绳的右手,轻轻点了点龙誉紧拧的眉心,看着她震惊的眼眸浅笑

龙誉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烛渊含笑的眼眸,“那个男人,就是南诏的二王子,诚节?”

“阿妹可真是后知后觉,时隔五年才知道当年助我们离开扬州城的是什么人”烛渊忽然变得满脸嫌弃,“可才刚刚夸阿妹聪明的呢,现在又让我觉得阿妹蠢了,那二王子艾可是一开始就看出了你我的身份呢”

“那阿哥也是一开始便知道他是南诏二王子?”那个时隔五年竟出现在巫神殿前的男人,竟是南诏二王子,白蛮诚节……竟是如此……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五年前就开始关注南诏?”烛渊反问

“那阿哥为何不告诉我?”龙誉本想发怒,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垂下了眼睑

她终究,是头脑太过简单,两次见到同一个南诏男子,且期间还间隔着五年,她竟然没有当下就去查他的来历,竟然以为他不过是个过客,不会在他们的生命里掀起任何波澜,却不知,这只是她太过浅薄又何其愚蠢……

“为何要告诉阿妹呢?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有时候,我倒喜欢阿妹的大意与糊涂”烛渊倒无谓地浅笑,“况且,阿妹不是一直认为有我的么,如今我就在阿妹身边,阿妹就算傻些蠢些也没什么”

“我说过的,阿妹不会的不懂的,我来补”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不需要她太聪明,也正如他自己所说,有时候糊涂些才是最好,不需要将事事都看得那么清清楚楚,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才会是幸戈美,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已经足够,他不需要她变得像他一般,将事事都看得清楚,甚至连将来都可预见

在五年前见到诚节时,他便知道,有朝一日,他们定会再相见,并且,牵扯着苗疆和南诏

他不可再逆改命运,却不代表他不可事先调查,况且他的卦象里并未显示洱海由谁来一统,就算他助南诏夺得洱衡个小天下,也算不上是改天逆命,他的命,应该还撑得下去

龙誉沉默着,将烛渊搂得紧紧的,或许这天下间只有她深刻地明白他的好,他的爱与温柔如他心中的仇恨一般,从不彰显,然却是与日俱增,如今他心中的仇恨在慢慢淡去,他对她的好便变得深切,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刻骨铭心的安心

“阿哥阿哥,我们到了南诏后,先好好玩一圈,怎么样?”龙誉将脸埋在烛渊的胸膛半晌,才昂起了头,一脸的兴致勃勃,盈亮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一双与“柔荑”无半分联系的手还兴奋地揪着烛渊的前襟,那涅完全不像个王者,亦不像个已嫁做人­妇­的将近二十六岁的女人,而像一个还未长大成熟的二八少女

“原来这就是阿妹不带任何官臣兵卫跟着的原因?”烛渊并未觉得惊讶,反是笑得柔和,“阿妹可别忘了你如今是苗疆的王上,此次前去南诏是去办你的大事而不是去玩的”

“对艾我是去办大事不是去玩的”龙誉受教地用力点头,然而却是笑得一脸的不以为然,还带着些许得意,“既然已经确定是大事,而且是不急在这一两天的大事,自然要玩得心情顺畅了才能办得好大事,阿哥你说对不对?”

并不等待烛渊的答话,龙誉卦絮絮叨叨,“再说了,咱们这是秘密出行,不能让唐军发现的,自然要人越少越好,要是真的用上苗王出行的阵仗,不被唐军知道才怪,所以人多了反倒碍事,还不如我与阿哥自己去快些又省事,我不信我和阿哥一起站到阁罗凤面前,他敢不说不认识我们是苗王与我苗疆的大巫师?”

“再说了,就算遇到什么不测的情况,人少也撤得快些,而且我还是自信我能以一敌五十的,阿哥呢,不说能以一敌两百也能以一敌百,危险什么的,一般与我们不沾边”龙誉自顾自分析,不忘自信地点点头

烛渊看着龙誉一副自夸自卖的涅只觉好笑,便不禁笑出了声,“阿妹这么看得起我?”

“那当然,我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在临渊城,那些中原狗看到阿哥时候的涅,简直可以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形容,叫‘屁滚尿流’”贴着烛渊的身子感受得到他身体因她的贴近而发生的异样,龙誉立刻离开烛渊的胸膛,脚一蹬,在半空中一个迅速轻转身,重新坐到了她 ... [,]

(的黑马马背上,她现在可不想玩野合的游戏

一想起临渊城的那一遭,龙誉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无辜的树顶村落,本是含着笑意的眸子不由失了几分­色­彩,使得她心中对中原的仇恨又慢慢燃烧了起来

“我也清楚地记得阿妹蹂躏那些个中原狗的手法,啧啧,可真是有趣得紧”烛渊微微一笑,霎时生姿,“那可是还滴着血带着心跳的心脏呢,就这么活生生地吞到肚子里,不知是个什么感觉?当时应该抓着那条狗来问问才好”

而此刻的龙誉仿佛听不到了烛渊的笑谈,那被她生生压制在心底的仇恨感被她自己无意间的笑谈给成功挑醒,正如泉水般往外涌,令她慢慢咬住了下­唇­,握着缰绳的双手也慢慢收紧

“阿妹,可不要让仇恨吞了你自己”烛渊不疾不徐道

龙誉忽然微微一笑,无情冷冽,“阿哥放心,我会把持好的”

“如此甚好”烛渊轻甩马缰,双脚突地在马肚上轻轻一踢,马匹立刻改走为跑,只听他的浅笑声在风中飘散,“那么走吧,我此刻倒是很期待与阿妹的这一趟南诏之行,不知是否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阿哥等等我!”龙誉也在马肚上突地打了一脚,黑马即刻追着烛渊而去

她亦是期待着这一趟南诏之行,南诏想要利用苗疆,利用她与他的力量,她又何尝不想利用南诏来达成她心中所设想的将来

苗疆能否完全脱离大唐的掌控,便看这一趟密行,看她所决定的这三年如何行进了

但愿,一切皆能顺利发展

她相信他,跟着心走,不管成功与否,只要与他并行,她都坦然向前

------题外话------

大叔明天万更,好吧,大叔这么寂寞前行的人,神马万更不万更的,想来也没姑娘在乎……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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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不是正好符了阿妹的意?

( 龙誉并不急着赶往南诏,在去往南诏的一路,她时而停下问候寨子里的人们,时而停下查看庄稼的生长情况,甚至停下为寨子解决纠纷,夜了或找人家借宿,或找山洞过夜,虽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苗民热情好客,撞上了有哪户人家娶媳­妇­的,便盛情相邀沾个喜庆,于是又停下喝杯喜酒沾个热闹,一停就是一两日,一路可谓悠哉惬意

烛渊笑她会享受,龙誉则笑眯眯说这种事急了反倒不好,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速度,正好,烛渊则是又一次笑赞她愈来愈聪明

于是当二人慢悠悠地到达南诏时,已是一个半月后

尚未入南诏,便耳闻南诏与蒙巂诏在交界之地起了战事,而当他们到达南诏巍山王都时,不仅听闻南诏在大王子阁罗凤的引领下击败了六诏之中实力最强的蒙巂诏,更是听闻了一则比南诏击败蒙巂诏还要令人震惊的消息,那便是此战英雄阁罗凤要成亲了!

于是,举国沸腾,百姓弹冠相庆,一向深受百姓爱戴的大王子如今已年过二十五,早已过了婚嫁年龄却还孤身一人,如今在为南诏夺得胜利的时刻终于要娶亲,可谓是喜上加喜的事情,如何能让百姓不为之高兴?

只是百姓的喜悦程度倒大大超出了龙誉的预料,心下对自己决意帮助阁罗凤的决定更确定一分,“没想到这大王子阁罗凤,竟是如此深得民心”

“不是正好符了阿妹的意?”烛渊看着街旁巷道均挂着满脸喜悦的南诏百姓,淡然道

阁罗凤在南诏百姓心中的地位,倒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龙誉微微点头,环视着巍山王都这一座城,洱海个部族常年相互攻伐,南诏百姓期待着和平,期待着他们的王能给他们一个平和的国度,虽然战乱不断,他们依然怀着生活的热情,否则他们不会仅仅因为王子娶亲便如此兴高采烈,这是南诏的灵魂,是南诏能屹立于洱海而始终不倒的最主要原因

这样的南诏,和苗疆,真是相似……或许,她的决定没有错

洱海地区与苗疆毗邻,时常也会有苗人来到洱海地区,所以当一身苗衣的龙誉与烛渊出现在巍山王都时,只是稍稍吸引了欢愉中的人们的目光,并未引起任何不当发生的事情,这龙誉也终是舒了气,在进入南诏地界时她便想要换上南诏百姓的衣裳,而烛渊说不必,她本是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如今看来她还是差她阿哥一截,根本无需的会引起他人过多的注意力

也是,洱海的每个部族本就是各族人混杂而居,就算有苗人出现,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一诏之都

就在龙誉饶有兴致地想要好好地将整个巍山王都走上一遭时,突然一个人影往她身后跑过,因为慌张和匆忙,也因为龙誉的注意力一直留在面前的街景,没有注意到身旁情况,就这么被那慌张跑过的人影用力撞了一下,也将她的注意力给撞了回来

龙誉不禁微微蹙眉,停下脚步,往与她呈十字形方向的东面看去,只见一个头发散乱衣裳脏污的瘦小身影正奋力地往前跑,那紧紧抱在身前的双手好像捂着什么宝贝一般,那急急忙忙逃窜般的涅像她身后有人撵着她一样,让她慌不择路

而龙誉想得没错,那个瘦小的身影之后果然有追赶之人,而且凶神恶煞

“抓住那个女人!别让她给跑了!”向那个瘦小身影追去的人一共三个男人,为首一人身强体壮,一脸怒意,一副抓到那人恨不得将其打死的涅

女人?龙誉本已迈开步子的双脚再一次退下来,再一次看向几人奔跑的方向,看向那个逃也似的瘦小身影

她虽听不懂南诏语言,却还是能听出与中原话相差无多的“女人”二字,她本不是个有好管闲事兴致的人,可心中微微的惊讶还是致使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不要让她再跑了!这已经是第四次偷咱们的东西了!就算是个女人也不能再放过了!”眼见三名男子与瘦小女子的距离越拉越进,跑在第二的男子凶恶叫道

前方不知谁人伸出一腿,匆忙逃跑的女子一个没留意,绊在了那条腿上,继而面朝下重重摔倒在地,小小的身子卷起地上的尘泥,追赶她的三名男子即刻逮住了她,而后为首之人上前毫不怜惜地揪起了女子散乱的长发,头皮的撕痛让女子不得不昂起头

路人本是想要帮助三名男子抓住这所谓的女贼,可似乎都在看到那慌不择路的女子时走到了一旁,竟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龙誉看着女子被突然横生在路上的一脚绊倒在地,看着三名男子围着她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忽然扭转面向,朝眼前的这一幕发生的方向迈开脚步

“阿妹,这可不是苗疆,你这是要多管闲事么?”已经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又折返回来的烛渊按住了龙誉的肩膀,亦是看着龙誉视线的方向,语气淡淡

“阿哥,那是三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龙誉声音有些冷,不管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这样的情况,她都无法坐视不理,“我会把持有度的,阿哥不用的我会节外生枝”

“我可不是­操­心阿妹会节外生枝,我不过是的阿妹连南诏语言都听不懂,的阿妹被一起欺负了去”烛渊浅浅一笑,拿开了搭在龙誉肩上的手,“不过阿妹想管的事情我可没兴趣,阿妹想管就只管去吧,我在前面那家茶肆等阿妹,阿妹管完闲事到前面找我就行”

“阿妹别让我等太久就行”烛渊说完还不等龙誉回话,便转身往前方布幌翻动的茶肆走去了

龙誉别头看了那书写着一个她看不懂的文字的布幌看了一眼,好在文字下方画着一只茶壶的涅,确定了烛渊所去的方向是那茶肆,龙誉才大步走向她要管的闲事的方向

“你这贼­妇­,三番两次偷我摊东西,信不信我兄弟几个打死你?”男人揪着女子的头发用力拽着,凶恶道,“以为你是个女人老子就会放过你!老子偏就不放过你!省得你日后再敢来偷!若是你把偷的东西交出来,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赶紧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

女子脏污的小脸因头皮的撕痛而变得苍白,只见她用力咬着下­唇­,双臂仍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眼里满是倔强与不屈

“你敢不给?”男­性­的尊严受到了女子无声反抗的挑战,将女子的头发往上用力提,女子立刻疼得眼角沁出了泪珠,却还是紧咬着下­唇­不松手,男子勃然大怒,“抢!”

另外两名男子听命,伸手就去掰女子的双手,女子的双眼里终于流露出慌乱,似乎想也不想就张口用力咬住正掰开她手的男子的手背,男子面上陡然变­色­,扬起一巴掌就要甩到女子脸上,“你这个疯­妇­,居然敢咬我?”

男子高扬起的巴掌正要落到女子脸上,突然被一股力量生生定格赚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女人捏住了他的手腕!如此让男子心中的怒意尽数爆发,扬起另一只手竟也想扇这横空冒出的对管闲事的女人一巴掌,只是结果同 ... [,]

(样,他的另一边手腕也被龙誉用力捏住

于是在众人眼中就出现了这么怪异的一幕,一名人高马大的男人,两只扬在空中的巴掌被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控制赚而且还是一个苗女!

发觉情形不对,为首的男人松开揪着女子头发的手,将手搭在了自家弟兄的肩上,以压制他就要喷发而出的羞愤,盯着龙誉冷冷道:“你一个苗人,为何到我蒙舍多管闲事?”

这个女人,好强的力道,看着身形娇鞋竟能面不改­色­并且准确无误地接下二弟的两掌,只怕不是个可容小觑的角儿,只是他们若是怕这么一个娘儿们,岂不是丢男人的脸?

龙誉没有听懂男子的话,亦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三人一眼,三名壮汉即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的眼神,竟可怕得像一打磨得锋利的弯刀!

然,龙誉只是冷冷看了三人一眼后便松开了拿捏的两只手腕,继而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为首的男子

男子一怔,却是很快接过玉佩,拧眉细看了手中玉佩一番,随后极不服气地用力一挥手,带着两名弟兄走了

龙誉这才收回冷冷的目光,平静地看向仍跌坐在地浑身狼狈的女子,眼神移过女子紧紧抱在身前的双臂,随后微微一笑,向女子伸出了右手

女子即刻将怀中的东西搂得更紧,非但没有伸出手让龙誉拉她一把,反倒往后蹭了两步,然后快速站起身,跛着因方才那一跤而磕破膝盖的腿逃也似地跑了

龙誉收回手,静静看着女子一跛一跛跑远的背影,无声地轻叹一口气

“哎,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好在你出手帮了她一把,否则她就要被那些个凶汉给打死了”就在龙誉转身欲走时,她的身旁响起了独属于老妪的苍老声音,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苗语,“不过姑娘把那么好的一块玉佩给了那群凶汉,倒是毁了那么好的东西”

龙誉惊讶,回过头,只见一名满脸沟壑的老妪驻扎木杖走到她身边,面容慈善,却语带叹息

“阿婆会说苗语?”只见老妪脚步有些颤颤巍维龙誉不由伸出手搀了她一把,这才注意到老妪身后摆着一只大竹筐,竹筐上摆放着一只簸箕,簸箕里摆放着姑娘家喜欢的首饰发带一类的东西,想来是老妪所摆卖的东西,再看老妪一副年迈的涅,心下不由酸楚

“我本是苗人,嫁来蒙舍有四十年了,如今竟是连家乡的话都说不清了,真是惭愧……”老妪慈和一笑,眼睛眯作了一条缝儿,皱纹即刻在她眼角堆得更厚,“苗疆可还好吗?”

“苗疆一切都很好”龙誉一边说一边把老妪扶回她的小摊子前,扶着她慢慢坐下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欣慰地长叹一口气

“听阿婆刚才的话,阿婆认识刚刚那个女子?”龙誉脑子里依旧盘桓着方才那名女子倔强的眼神和瘦小的背影

老妪又是长叹一声后才道:“这条街上谁个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害了什么铂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清醒的时候常帮一些富户洗衣换几个子儿,疯癫的时候就像谁都不认识一般,又哭又笑的,有时饿极没的东西吃她就偷东西,运气好的,人家看着她可怜就放过她,运气不好的,就像刚才那样,挨打是经常的事,不过那些凶汉也是太缺德,那孩子不过就是拿了他们一张嬢了­肉­末的饼子,哎……”

“我也想帮帮那可怜的孩子,可我连自己都快顾不及,又怎还能顾得了别人,蒙舍现在多少人家不是如此……”老妪愈说叹气愈甚,“那些个凶汉开了好几家店子,不就一张饼子,上次也是为了一张饼子险些将那孩子打得断气,今天竟还想想上次那样打她,哎……”

龙誉微微动容,“刚刚那个女子,怀里护的东西只是一张饼子?”

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张饼子?一张饼子就值得她拿命来护?竟是饿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

“可不是怎么的,照我老婆子说,他们这些个人就是缺良心,何必跟一个疯寡­妇­过不去,偏生那些个凶汉身后有人撑着腰,没几人敢得罪,都没人救得了那孩子”老妪愈说愈感伤,本就佝偻的背也愈来愈佝偻,就像那可怜女子受的苦是因为她的罪过一般,使得龙誉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老妪依旧感伤,“可怜那孩子,要是自己一个人还好过些,偏生还带着个丁点大的孩子,若不是为了那小娃子,那孩子只怕也不用受这等苦……”

龙誉更惊,“她还有娃娃?”

“可不是,那个小娃子好像才两岁多一点,可怜得紧”

“那她的男人呢?”龙誉拧眉

“哪里有什么男人,她来到我们这儿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还大着肚子,疯疯癫癫的,好在还识子,起初我们还的她会疯癫得把孩子给掐死,不过好在是我们多心了,她倒是疼小娃疼得紧,哎,只是没了男人的孤儿寡母,能活到几时……”老妪说着,用枯槁的手抹了一把浑浊的老泪

龙誉的心猛然揪紧,再一次望向女子跛脚跑开的方向,复看一眼布幌飘摇的茶肆,继而站起身,往女子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

南诏的茶肆不同于中原,也不同于苗疆,南诏的茶肆,是将一个大厅子用木板隔做数间,而每一个小隔间里都有一个火塘,火塘呈方形向下凹陷,位于隔间的正中央,若有客人来,则是分作在方形火塘四周,如此布局,只因南诏人喜饮烤茶

所谓烤茶,是南诏人饮茶的一种方法,也是由来已久的茶俗

此刻,烛渊坐在茶肆的嘴里一道隔间,面北而坐在火塘旁,他的对面,则坐着一名白蛮装束的年轻男子,店小二正将一个木架架到升了炭火的火塘上,继而将烤茶用的茶具端上,一一在两人身旁摆放好,向两人深深一躬身,才无声地退了下去

“南诏烤茶,早有耳闻,也早就想尝一尝,如今有机会尝到,还有二王子殿下作陪,真是荣幸至极”烛渊拿起摆放在身边半个巴掌大小的粗糙小砂罐,淡笑着将其放到了木架上,说着一口流利的南诏语

“没想到竟能在我蒙舍见到苗疆的大巫师,能与大巫师一饮我蒙舍烤茶,真乃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诚节亦是浅浅笑着将自己那只肚大口小的小砂罐放到木架上,“更没想到大巫师对我蒙舍的烤茶如此了解,竟无需人教便知该怎么做”

“说来我也是个喜爱饮茶之人,若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丢人?”说话间,小小的砂罐被火塘里的炭火煨热,两人一齐捻起盛放在小碟里的茶叶,放入了被煨热的小砂罐内,然后捏住砂罐口迅速抖动着砂罐,以簸荡偎烤罐中茶叶

“南诏烤茶,最闻名的算是糊米罐罐香茶,而这糊米罐罐香茶极为讲究,茶叶讲究用哀牢无量山的晒青茶,泡茶的水也讲究取无量山泉水,如今闻着茶香,若我没有猜错,应当是无量山的晒清茶,二殿下,不知我猜得可对?”烛渊浅笑着,似陶醉似的深吸一 ... [,]

(口从罐中飘逸出清幽的茶香

“大巫师好见识,即是难得遇到大巫师这样的贵人,若不是用最好的茶叶,又怎过得去这个面子?”诚节勾­唇­浅笑,“虽说这道糊米罐罐香茶常用于老丈人选婿,不过却最得我喜爱,想必大巫师也不在意这么些个名堂”

“这是自然,这些有的没的名堂,终究不过是人们自行定的,呀,茶叶已烤得焦黄了,该是冲开水了”烛渊说着,眸中忽然跳跃出喜悦,像是眼里只有面前的茶一般,连忙拿起放在身旁的小陶壶,将陶壶中的开水冲进了小砂罐中,只听“磁”的一声,陶罐内泡沫沸涌,茶香即刻飘溢,烛渊期待地待泡沫散去后,再往罐内加入少许开水,耐心地等其烧涨

诚节亦是同样的步骤,眸中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无人察觉,“大巫师真是将烤茶的每一步都拿捏得极准,单从这烤茶来说,就足够让我来猜想这世上是否有大巫师不知晓的事情?”

“第一道茶,灵鸟衔香,意为福满人间”烛渊并未回答诚节的话,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只将煮沸的茶水从小砂罐倒到白瓷茶杯中,继而轻呷一口,由衷赞道,“茶汤浅黄,茶味清香淳真,带着少许苦味,却不失为好茶,想来第二道茶应该能更令我欢喜”

“大巫师给我蒙舍的烤茶如此高的评价,真是令我开心,这第二道茶,才是烤茶的真味所在,不过——”诚节将倒尽茶汁的砂罐重新在木架上放好,慢慢抬头,­阴­桀而笑,“要看大巫师是否有福气品到这第二道茶”

“我忘了说,茶虽是好茶,不过加入了不该加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些变味,没能品到真正的无量山晒清茶,真是可惜,不过也不要紧,这么喝也不错”烛渊云淡风轻地笑着,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涅,

也重新将陶罐放在火炭上,然后加入事先炒至黄­色­的糯米和茶叶,边烤边以腕力抖动陶罐,以让茶香米香混杂着充分溢出

“无量山三千米以上才有红豆草和山河坝红糖,二王子殿下待客真是周到”烛渊将­阴­佞的诚节完全无视,卦将采自无量山三千米以上的特有红豆草和少许山河坝红糖加入砂罐中,继续抖动到一定火候时,浇入开水,接着再加入一小块生姜,随后才抬头看向­阴­桀而笑的诚节,好意提醒道,“二王子殿下,您的茶叶可是已经发出糊味了”

“大巫师不愧是大巫师,此时此刻还笑得出来”诚节只是看着烛渊,并未去在意他砂罐里已经糊掉的茶叶,“还是说,大巫师根本不讲我鬼教的‘绝心’放在眼里?”

“第二道茶,灵生护香,意为苦尽甘来,情深意长,真是好极的寓意”烛渊笑着答非所问,将喝空了第一道茶的茶杯注满第二道茶,呷了一口卦赞道,“甘香醇厚,要是寒冬时节能喝上这么一杯茶,定是件幸福的事情”

只是烛渊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茶杯便崩碎,滚烫的茶汁淋了他一手,正嗒嗒地滴落在他并膝而坐的大腿上,只听“啪”的一声,诚节面前那只被炭火炜得过热的砂罐身上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自罐底延伸到罐口,然后碎做两瓣,跌落到炭火里,打起一小片白灰

诚节­阴­­阴­而笑

“茶杯被二王子殿下毁了,想来殿下是不想给我喝道第三道‘自然之礼’了,真是可惜,我还正期待的呢”烛渊像是不知滚烫一般,只是甩甩手上的茶汁,不无叹着可惜,“再说了,殿下何必如此动怒,我似乎并未说过我看不起南诏鬼教的‘绝心’”

“绝心,南诏,甚或说整个西洱河地区最致命的毒药,中了绝心之人,只要走动一步便会毙命,殿下,我说得可对?”烛渊边说边慢慢站起身,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殿下不就是见不得我已经喝了下了绝心的茶还笑得出来的涅么”

“那我告诉殿下”烛渊忽然抬眸,看着诚节浅笑盈盈,并在诚节­阴­佞的目光中朝他迈开脚下,“我不仅敢笑,我还敢走,莫说一步,就是十步百步我也走得出去,殿下,你信么?”

诚节看着已经迈出第二步的烛渊,震惊之余杀意陡起,只见他双手倏动,那连接着铁链的两把弯刀便被他握于手中,迅速往旁侧身拉开与烛渊的距离的同时,将手中弯刀飞出!

这天下间,怎可能有人不怕绝心之毒?

烛渊不闪不避,就在那弯刀就要劈到他面门上时,只见他抬起的右手食指用力一勾,那弯刀便在他面前咫尺之距的地方定格,与此同时,诚节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弯刀上的铁链牵制着他,令他不得不再一次正是烛渊

这个深不可测的大巫师,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这就是当年我种下的种子开出的花,真是不错,竟是连救命恩人的命都想痊真是好得很,不枉我当年大发的善心,让我见到了我想见到的结果”烛渊将正对着自己鼻尖的弯刀移开,眼神定格在惊而不慌不乱的诚节身上,由衷赞赏道

“呵呵,真是可笑,我从不曾承过任何人的恩情”诚节冷笑,虽然杀害不成且实力还处于下风,他依旧处乱不惊

“是么?既然你不记得,而我也没有兴致告诉你,你认为没承过我的恩便是没承过我的恩,我已见到我想见到的结果,你心里如何想,我不在意”烛渊面上浅笑,指上力道却更重一分,震得绷直的铁链嗡嗡而动,令诚节眸中的杀意更甚一分,烛渊依旧笑,“忘了告诉殿下,这天下,没有任何毒药能杀我,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在用毒之事上费心机了,总之是不论明暗,你都玩不过我,何必呢?”

“你不就是不想让我不­干­涉你南诏的事情么,你不就是想看南诏四分五裂么,这些年你做得不错,倒也没玩过今天这般­阴­的,想来是你在你那父王大人面前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烛渊笑着再将铁链勾得用力一分,迫使诚节往他所在的方向靠近一分,“我说得可对,殿下?”

“啪——”只听一声碎裂声响,绷紧的铁链断成两段垂落在地,诚节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突,烛渊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涅,施舍一般的口吻道,“我当年既然肯救你,就不会取你­性­命,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能让南诏变成什么涅”

“是你,还是你的大哥来赢得你与南诏间的较量,真是让我拭目以待”烛渊松开紧勾的食指,那被他束缚的弯刀便砰然落地,嵌入木砌的地板中,“我不会­干­涉你们西洱河之事,可却不代表我的阿妹不想Сhā足”

“只要你自信你能害得了我的阿妹,只管来便是”烛渊穿上脱在一旁的布鞋,走出隔间时顿了顿步子,状似好心地提醒道,“还有,我的阿妹的实力足以与我并肩,你派去的所谓的杀手,只怕不够她的一个指头”

烛渊说完,含笑走出了茶肆

而他最后的话,也让诚节瞬间在茶肆里消失

之所以会这么恨,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曾期待着同一样东西,期待得太过美好,而现实太过残酷,毁了一切美好的同时,也毁了自己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不容 ... [,]

(小觑,也永无止境

------题外话------

好吧,菇凉们可以叫我骗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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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阿哥,救救他

( 一间间破落的院子,静静地坐落在整个都城最边沿最破烂的街巷,整条巷道都已无人居赚屋房均已废弃许久,门漆剥落,杂草疯长,石凳歪斜,蛛网盘结,灰尘触手可摸,扑鼻全是腐朽之味,若非之前还进去一个人,龙誉还以为这样的街巷不会有人踏足

那个为了一张饼子而宁愿挨打的女子就跛着脚匆匆忙忙地跑进了破烂的巷道里,跑到了最里处才推开右手边虚掩的破木门,没有将门再掩上便跑进了屋子里,因着一路匆匆,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跟在她身后,想必她也不会料到会有谁个会跟踪她一个破落得不能再破落的疯­妇­

于是,龙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未掩的正门进了这个尚有人居住的院子

入了院子,龙誉才发现这破烂的院子还是这条巷道里的所有院子是有差别的,虽然破旧,但至少是­干­净的,至少没有疯长的杂草,即便还有青绿的小草在破败的墙缝中冒头,至少没有乱结的蛛网,至少歪倒断裂的石凳是被摆好的,院中撑着两个三角竹架子,架上搭着一根竹篙,竹篙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补丁还打得歪歪扭扭的衣裳,衣裳有大有鞋果然如老阿婆所说的,有小娃娃,门外墙角摆着一只木桶一只木盆,木­色­均已发黑,看得出年月不浅,就连那箍着木桶的麻绳都要被磨断的迹象

院墙坍塌,本作为厨房的耳房也塌了半边,正屋门外的廊檐下,砌着几块泥砖,泥砖上搭着一口烧得通黑还缺了个耳的铁锅,铁锅下的泥砖灶膛里乱七八糟的塞满焦黑的柴禾,旁边还东倒西歪着三只缺口陶罐,就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龙誉,还是不禁为眼前所见蹙眉

若是男人,她不会觉得有任何怜惜,可这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带着两岁小娃时绸志不清的女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是怎么活下来的?且不说大人是怎么活的,小娃是怎么活的?

“咳咳咳——”突然,屋内传来小娃娃独有的稚­嫩­咳嗽声,听得出难受至极,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唯有小娃娃让人心疼的咳嗽声一阵阵响起

龙誉只觉听得揪心,或许是她也太想要一个娃娃的缘故,见不得小娃娃受苦受难,于是想也不想地走近了正屋

而所谓的正屋,不过也是一张破木桌,一条板凳,挨东边墙是一张木板床,除此之外,这个屋子便再无其他,此刻那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坐在木板床沿上,怀里搂抱着一个瘦小得不能再瘦小的小男娃娃,只见小小的娃子面­色­蜡黄,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竟是双颊凹陷,齐肩的短发枯黄且毛糙,此刻因为咳嗽,他的脸上才有些血­色­,两只瘦瘦小小的手也因为难受而紧紧抓着女子的衣裳,通红的鼻翼忽闪得厉害,一张­干­裂的小嘴困难地呼吸着,涅极是可怜

女子身旁摆着一只破碗,碗里装着一张皱巴巴的­干­饼子,此刻她正将撕了一角的饼子放到娃娃嘴边,满脸心疼地将饼子往她怀中娃娃的嘴里放,娃娃一咳嗽,她就紧张地轻轻拍拍娃娃的背,娃娃似乎始终没有力气咬她手中的饼子,女子忽然扔掉了手中的饼,然后将娃娃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张嘴,似乎在痛苦伤心说着些什么,然而却是张嘴无声

她,竟是个哑巴

女子因为太过关注怀中的小娃,并未注意到龙誉的突然出现,龙誉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万般难受,在看到女子无声的­唇­形时,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晃,却是很快稳赚走向了伤心中的女子

“能让我看看娃儿吗?”龙誉站在女子面前,让自己尽量变现得柔和,尽量让自己不吓到女子,在看到女子惊恐又警惕地抱着怀中娃娃连忙往墙角缩去时,只觉心酸,也不在乎女子是否能听得懂她说话,只柔声道:“放心,我方才既然帮了你,就不会害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孩子,他似乎很难受”

然女子却像避瘟神一样,只是一个劲地护着怀中孩儿往里缩,一个劲地摇头,许是勒得孩子太紧,孩子发出了痛苦的咳嗽声,小小孩子,细细咽喉,竟给人一种想要咳出血来的感受

女子立刻松开双臂,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并用­唇­一下一下亲着孩子的额头,想要以此来减轻孩子的痛苦,只是孩子面­色­的血­色­只增不减,两只小手将她的衣裳抓得更紧

龙誉本想再好言相劝,然而她还是站直了腰,也收了脸上的柔和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不近人情的冰冷,就是连说出的话也冷冰冰得骇人,“你若是想你的孩子死,你就只管这么搂着他”

龙誉说完,看也不再看女子一眼,转身便走

只是龙誉还没走到门边,女子已抱着孩子冲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牙齿将下­唇­咬得出血,眸中交织着恐惧与警惕,而后只见她屈下双膝,就要对龙誉下跪,却被龙誉制止

“我不过是可怜你怀中的孩子,不是可怜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下跪感谢”龙誉面上仍是冷冷,然而心却是突地一抖,她果然听得懂苗语,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死”字便反应这般强烈,“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也可以选择搏一搏看看我是否值得你相信,若是敢搏,就跟着我走,我可以救你的孩子”

只见女子咬­唇­不语,低垂着头,心疼地看怀中不省人事却仍在咳嗽着的瘦小孩子,并没有看龙誉,却在龙誉再次迈开脚步往外走时跟在了龙誉身后,这才让龙誉不确定的心松了一口气

那个可怜的孩子,要是再这么咳下去的话,真的会没命的,她的阿哥,应该能救他的

只是龙誉才跨出正屋门槛,便觉一道凌厉的刀锋杀意向她袭来,当下微微往后倾身,与此同时将跟在她身后的女子推到一旁,让她避开危险

而后,那道来自刀锋的杀意与龙誉擦面而过,劈到屋中墙壁上,划开了本就与墙体剥离的泥粉,只见泥粉轰然剥落,露出泥砖墙体

龙誉弯起腰身时飞身到了院外,避免在屋中的呣子俩受她乾

只是院中空空,竟无一个人影,唯有龙誉一人立于残破的小院中,龙誉感受得到四周向她包拢而来的杀意,不惧反笑,那样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倒和烛渊有几分相似,夹带着冰冷的杀意

“无名小儿敢耍­阴­的,就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吗?”龙誉轻声冷笑,在杀意再次来袭之前迅速抬起双臂,在身侧平展开,与此同时脚尖点地,整个身子竟如蝶舞一般凌空而起,只见她双臂陡转,眯眼笑得绚丽,声音陡然拔高,伴随着冷笑,“既然你们这些鼠蚁之辈如此想玩,那便先与我苗疆的蛊虫好好玩玩!”

在龙誉双脚重新落地时,周遭杀意刹那消失,龙誉满意地吹了吹指尖,眸光冷冽

她已许久未用蛊,正是手痒之时,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人,都是不知好歹嫌命太长

“走吧”平复了周遭连影子都尚未来得及出现的杀手,龙誉才看向惴惴不安地躲在房门后的女子,露出了柔和宽心的笑容,“已经没事了”

女子这才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龙誉身后,离 ... [,]

(开了院子

隔壁院子,齐齐躺倒九名黑衣人,均是捂着心口浑身痉挛,痛苦不堪的涅

唯剩一名黑衣男子以剑撑持着身子尚未倒下,他虽未浑身痉挛,却也是用手用力捏着心口,额上冷汗涔涔,面露痛苦之­色­

他从未知道苗疆竟有人能将蛊虫控驭得如此自如厉害,他这次不仅暗杀没有成功,且竟是连对方的脸面都没有见到,如此也就算了,竟是全员中蛊,这让他如何向殿下交代

可,他怎么觉得方才那道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就像……就像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子的声音一般

男子这么想着,又立刻自嘲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有这么离谱荒唐的错觉,是的,一定是错觉,那个人,只怕他此生再也无法遇到了,不过一个身影,他甚至连她姓谁名谁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天地茫茫,即便她是恩人,是伴他走过最青涩的少年之梦的影像,他也无缘再见到她

中了苗疆的蛊虫,不知这条命还能撑多久,他还欠殿下的恩情没有还完,若是死了,殿下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男子拄着靳前走一步,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却在天地暗下去之前听到一声紧张的叫声

“连风!”

似乎,是殿下的声音……

**

烛渊换了另个隔间,继续慢悠悠喝茶,一派惬意

龙誉还未出现,诚节已去而复返,背上还背着昏迷不醒的连风

“哟,殿下只是叫去而复返呢,复返也就算了,还背着个死人回来,殿下自己不怕晦气,就不怕毁了店家的生意么?”烛渊轻摇茶杯,轻呷一口香茶,浅浅而笑

诚节面­色­如霜,只是站在烛渊面前,冷冷看着他

“看来这就是殿下派去杀害我阿妹的杀手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吧?”烛渊含笑将杯中香茶饮粳继而慢慢站起身,走到诚节面前,抬起右手用食指勾起歪斜在诚节肩上的连风的下巴,一副同情的口吻道,“看涅,是中了我阿妹的蛊了呢,啧啧,真是可怜,不过也算他有些本事,现在还有气在,不过殿下可以为他准备后事了,最多不过也就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烛渊啧啧笑着说完,慢慢收回手,又转身走回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

“我是来向你求解药”就在烛渊转身之际,诚节沉声开口,带着三分不甘,七分真切

“呵呵,殿下竟为了一介下属说出一个‘求’字,不觉抹杀了身份么?”烛渊背对着诚节冷笑,“还有,这蛊是我的阿妹下的,殿下想要解蛊当找我的阿妹才是,找我有何用呢?”

只是烛渊的话音刚落,诚节竟背着连风在他身后双膝跪地

烛渊正正好重新走到他的座位旁,慢慢转身面对着跪地的诚节,笑得眼角弯弯,“哟,这还是南诏­阴­毒桀骜的二王子殿下么?都言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殿下的膝下有的不是黄金而是狗屎,居然为了一个区区下属对我下跪,殿下,我还没到老眼昏花会看花眼的地步吧?”

“你没有看错,我确实是跪下求你赐解药”诚节褪下了眸中的­阴­桀,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涅

烛渊呵呵冷笑出声,继而从袖间取出一只细颈小陶瓶,嫌恶地扔到诚节面前,“我的阿妹马上就会回来,若是不想他再死一次,就走吧”

小陶瓶在地上轻轻滚动发出骨碌碌的轻响,诚节将小陶瓶握到手心里,硬声道一声“多谢”,便背着连风快速离开了

烛渊重新坐下,抖动煨在火塘上的小砂罐,看着罐中茶叶慢慢变黄,胀开,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

**

当龙誉领着那名抱着可怜小娃的蓬头垢面的女子来到茶肆时,店家本想将那邋遢的女子给轰出去,却被龙誉一个眼刀子给吓得不敢出声,只能心中感叹遇到苗人就是晦气

龙誉并未需要人指引便轻易地找到了烛渊所在的隔间,女子抱着小儿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当烛渊看到一脸笑吟吟的龙誉身后的女子时,盈着笑纹的眼角轻轻抖了抖,将刚沏好的第二道烤茶递给龙誉,淡淡道:“阿妹,你的闲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龙誉在烛渊对面坐下,接过茶杯并未急着喝茶,而是看向还一脸警惕地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和笑着伸手拍拍身旁的空位,“不要怕,坐下吧,坐了才能救你的孩子”

女子惴惴不安地挪到龙誉身旁坐下时,烛渊的眼角再一次跳了跳,目光只是在女子身上汪片刻便又回到了茶罐上,继续烤第三道茶

龙誉双手捧着茶杯递给女子,女子惊讶,只见龙誉含笑着将茶杯再朝她递了递,女子才伸出颤抖的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之后,才用指尖蘸蘸茶水,温柔地涂抹到她怀中小儿­干­裂的­唇­瓣上,满眼慈爱

“阿哥,救救这个孩子”龙誉愈看愈觉得心酸,­干­脆别开眼去看专心致志摆弄砂罐的烛渊,平静道

“阿妹,我是巫师,可不是巫医”烛渊适时往砂罐里冲进开水,眸也未抬,“而且,为什么我要救他,理由?我可从不轻易出手救人,叫我杀人比较快当”

女子似乎感受到了烛渊的冷意,手中的茶杯抖了抖,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

龙誉微微蹙眉,正要说什么,突然只听烛渊轻轻“呀”了一声,只见他手中的砂罐不知道怎的就裂开一个口子,尖利的罐口在他指间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正有血珠子从那细小的口子往外冒出,越聚越大,如豆一般

烛渊并未急着按压小伤口止血,只是吟吟浅笑抬眸,然眼神却不是落到龙誉身上,而是落到那名女子身上

只见女子原本黯淡的眸子在看到烛渊指尖上的血珠时慢慢变得惊恐,拿着茶杯的手剧烈颤抖,最后竟脱离掌控往下跌落,滚烫的茶汁洒出,之下便是那连呼吸都困难的可怜小儿

“小心!”龙誉大惊,赶忙伸手去接那跌落的茶杯,滚烫的茶汁洒了她一手,皮肤的刺痛感令她不禁蹙起了眉,然尽管她的动作再怎么迅速,还是有茶水溅到了小儿的脸上,灼热的刺痛和体内的难受终于让一直昏睡的小儿爆发出令人揪心的哭声,只是因为本就虚弱的原因,尽管他是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却是小小的

方才还对怀中小儿心疼不已怜爱不已的女子,此刻却像看不见她的孩子一般,满面惊恐,最后竟双手捂着头猛地站起身,若非龙誉眼疾手快抱住那哇哇大哭的小娃,那小娃便已重重地摔落在地

“不——不要——”这是女子捂着脑袋惊恐不已发出的喊叫,即便撕心裂肺,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一般,破碎嘶哑得不堪入耳,就像是活生生吞下一块烧红的炭火,烧毁了所有的声音一样

龙誉震惊,烛渊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将指尖的血珠弹到火塘里,只听炭火里发出“兹”的一声轻响的同时,烛渊以拇指指腹按压住了 ... [,]

(那小小的血口子

而后,女子如疯了一般往外冲去,却在就要冲出隔间的时候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龙誉站在火塘旁,面对着倒地的女子垂下半扬的右手,随后将哭得满面涨红的小娃轻轻放下,将倒在隔间栏门的女子移到火塘旁躺好,才又抱起啼哭的小娃,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走到烛渊身边,坐了下来,疼爱地用帕子替小娃擦掉满脸的泪水,温和地笑道:“阿哥,你看看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瘦鞋哭得这么伤心,还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铂还能活多久,多可怜,是不是?”

烛渊依旧无动于衷,换一只完好的砂罐继续烤茶,龙誉似乎也不在意,只柔声哄着可怜的孩子,然后才又道:“孩子没有阿爹,阿娘又半疯癫,而且还不会说话,孩子是没有罪过的,不是吗,阿哥?”

孩子没有罪过,却又必须承碉过,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阿哥,救救他,他还太鞋太可怜了”小娃许是哭得倦了,即便不是亲娘的怀抱,也在龙誉的轻哄下渐渐安静了下来,闭着眼涨红着脸一下一下地抽噎着,连薄薄的断发都哭得汗湿了,龙誉帮他擦了脸上的泪水后又替他揉擦被汗湿的小脑袋,慈爱得像一个母亲

烛渊终是轻叹一口气,放下砂罐看向龙誉,万般无奈道:“阿妹,你答应了独空什么?”

**

巍山王都,王宫

“父王”阁罗凤一手捧着盛着浓黑药汁的陶碗,一手轻轻叩响了皮逻阁书房的门

“大子来了艾进来吧”隔着木门的殿内传来皮逻阁略带沙哑的声音,阁罗凤便推开了微掩的厚重木门走了进去

只见皮逻阁坐在书桌前和笑着朝他招招手,“大子来得正好,我正想着今年给长安进贡些什么礼,来,来看看我罗列的物事,咳咳”

阁罗凤连忙上前替皮逻阁轻轻顺着背,恭敬道“父王,您身子抱恙,就先不要管这些事了,进贡之事,交给儿便好”

皮逻阁笑着拍拍阁罗凤的手背,欣慰道:“幸而我还有这么懂事的大子,不然不知哪一天我突然倒下,蒙舍要怎么办才好”

“父王又杞人忧天了,父王定会长命百岁”阁罗凤心下难过,面上却是孝顺地笑着,继而双手捧起搁在桌面上的药碗,递给皮逻阁,“医老说了,父王只是旧年的毛病犯了,多加调养便会好的”

“但愿如此”皮逻阁接过阁罗凤递上的药碗,笑着长叹一口气,昂头一口气把药喝粳继而朗笑着用力拍拍阁罗凤的肩头,“来跟父王说说,大子这一仗对蒙巂,打得是如何的­精­彩,来,坐着说!”

“这也是我蒙舍勇士勇猛,并非儿一人功劳”阁罗凤听得皮逻阁的赞赏,七尺男儿的刚正脸上挂上了羞赧笑意,在皮逻阁对面坐下身,皮逻阁看着自己英勇果敢又刚正憨厚的大儿子,笑得愈加慈蔼

于是父子两人便如友人一般侃侃而谈,从战事到庙堂,再到邦交,无一不谈,从白日直到掌灯,竟是连端上来的晚膳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掉,父子二人仍相谈得忘我,最后是实在担忧王上皮逻阁身体的老侍出声唤了一声“王上”,两人才方觉已是入夜,惹得皮逻阁一阵哈哈大笑

“大子,今日与你相谈,父王甚是高兴”皮逻阁显然心情大好,大笑着拍拍阁罗凤的肩头,“咱们父子俩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坐着说话了,让我觉得浑身都活泛了,好像都年轻了几岁”

“父王能觉舒畅,儿便觉开心”阁罗凤笑得舒心,然后站起了身,向皮逻阁深深一躬身,“夜已深,儿便不打扰父王歇息了,儿先告退了”

“来,大子,坐下,先别急着走,父王还有些话要问你”在阁罗凤再抬起头时,皮逻阁抬了抬手,示意阁罗凤重新坐下,阁罗凤微微一怔,复又坐下,皮逻阁才轻叹一口气,“大子,告诉父王,你是不是不想娶清平官的长女?”

阁罗凤微微一怔,继而摇头,“儿没有这么想,儿愿意娶”

“大子……”皮逻阁原本堂亮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慈爱的眼神变得疼惜,声音也在瞬间似乎苍老了几分,“蒙舍如今的情况你知,这一战对蒙巂,若非清平官家相助,只怕……”

皮逻阁惭愧地摇了摇头,“我王室如今竟到了要与官员交易的地步,我身为蒙舍之王,如今竟然要以我儿的终身幸福来换国之安定,还奢想什么一统西洱河,真真是笑谈……”

“大子,父王对不住你,只是父王没有办法……”说至最后,皮逻阁好不容易活泛起来的­精­神气又慢慢消退,仿佛瞬间老了几岁,扶在阁罗凤肩头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只能……只能委屈我儿了……”

“父王,儿不觉委屈,听闻清平官家的长姑娘温婉懂礼,一定会是个好儿媳,儿也定会好好待她”看到皮逻阁黯淡的眼神,阁罗凤只觉心酸,赶忙宽慰道,“所以父王不必为儿觉得委屈,而且若能以儿这一段婚事真正得到清平官家的效忠……儿并未觉得委屈,也没有不愿意”

身为王室男儿,对于婚姻之事,从来就没有什么愿与不愿可言,更何况如今蒙舍不仅内忧,更有外患,他身为王室长男,只能这么做,必须这么做,只要能解除内忧,那么便能齐心协力对抗外患,若是用他的一生幸福来换得蒙舍内忧平息,他甘愿付出自己的终身幸福

“大子,我的好儿子……”皮逻阁既欣慰又惭愧,“你们兄弟四人,若是人人都如你这么懂事,蒙舍便不会陷入如今地步,尤其是二子……”

说到诚节,皮逻阁本就黯淡的眼眸更显颓然

“父王,二弟­性­子一向如此,您又何必与他动气将他贬为平民”说到诚节,阁罗凤的眸光也晃了晃,继而沏了一杯茶,递给皮逻阁,安慰道,“父王将二弟贬做平民已有一月,便是连他的府邸也收了,这样下去,儿的……”

皮逻阁突然咳嗽起来,阁罗凤便挽没在继续往下说,而是轻拍着皮逻阁的背继续安慰道:“父王,二弟少时已经吃过太多的苦,不能让他再吃苦了,儿想,在儿大婚那日让二弟回来,父王可否允准?”

皮逻阁的手抖了一抖,继而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呣子,终究是我欠他的,就照大子说的,让他回来吧,日后由你管着他,我是管不着他了,每每看到他,我就觉得心疼得紧”

皮逻阁说着,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惊得阁罗凤忙唤人去请医老

“父王,儿先扶您到床上躺下,医老马上就来了”阁罗凤紧张道,扶起皮逻阁就往置在靠南一面墙前的矮榻走,只是他这一搭手,才发现他一向身体硬朗健壮的父王竟是如此的轻,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慌乱

“大子,我总觉得我的命不长了”躺倒矮榻上的皮逻阁苦涩笑着

“父王莫要胡说,父王不过是咳嗽而已”阁罗凤让自己尽量笑得冷静,“父王不是还要看着我们兄弟四人全都娶妻生子,父王不是还要亲自带 ... [,]

(领蒙舍之军一统西洱河吗?父王是儿心中的英雄,儿相信父王一定会成为西洱河唯一的王”

“是艾父王还想一统西洱河的……”说到一统西洱河,皮逻阁眸子里才重新燃起了光亮

阁罗凤跪坐在矮榻前,面上冷静着,掩在矮榻下的双手却已紧握成拳,心中似有不甘心之事

他所等待的人和事,不会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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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怎么样,有趣么?

( 入了夜的巍山王都图城很是安静,没有喧闹之声,就连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也没有,若非有家家户户自窗户露出的光亮,但是这样的安静极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座死城,而不是本该风华的一诏之都

城南的酒坊客肆已全熄灯打烊,唯有其中一家客肆的后院最靠里的一间屋房还摇晃着昏黄的豆油灯光,屋房里,龙誉正在一大一小的一对呣子间忙碌

此时龙誉帮昏迷中的女子掖了掖被角后,而后伸出手以手背轻轻覆在睡在女子身旁的小娃娃额头上,看着小娃娃已经褪去了红热的脸蛋,以手背感受着小娃娃的温度,片刻之后她一直拧紧的眉心才松开,取而代之的是舒了一口气的浅笑,转头看向正翘腿坐在窗户边喝茶的烛渊,高兴道:“阿哥,小家伙退热了,阿哥的药可真是管用!”

烛渊吹了吹滚烫的茶汁,并未吭声,似乎连眼睑都懒得抬

龙誉也替小家伙盖好被子后,才笑眯眯地走到烛渊面前,在他跟前蹲下了身,将手臂搭在他的膝盖上,昂头笑得厚脸皮,“阿哥,生气哪?”

烛渊将茶杯移到­唇­边,微微仰头,轻呷了一口,淡淡道:“我一向不生气”

“那阿哥不高兴呢?”龙誉笑眯眯地一边问一边晃晃烛渊的腿

“我一向都很高兴”茶烫嘴,烛渊微微蹙眉,将茶杯捧在手中不再急着喝,却在将手背搭到腿上时被龙誉拿过了手中茶杯,“阿哥,夜里不适合喝太多茶,会睡不着的”

“我还用得着睡?”眼见茶杯被拿走,烛渊这才懒懒地掀掀眼皮,不冷不热道,“指不定我才刚眯眼,阿妹就会把我撬起来让我看看床上的呣子是不是快死了”

烛渊说完,伸手就要拿过被龙誉拿走的茶杯,然龙誉却快他一步将茶杯高高举起,而后迅速站起身昂头将还烫嘴的茶汁一饮而粳烫得她整张嘴都麻麻的疼,让她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也成功地让烛渊白了她一眼,一副“阿妹你活该”的表情

“阿哥”龙誉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笑吟吟地抬手搂住烛渊的脖子,继而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左右摇晃,用极少撒娇的口吻道,“我知道阿哥最好了!”

龙誉说完,不忘在烛渊脸上用力吧唧一口,烛渊只是无动于衷,龙誉也不在意,只一副讨好涅地继续抱着他的脖子摇晃,最后逼得烛渊一掌拍掉她的手,无奈道:“行了阿妹,别摇了,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摇来晃去,眼花得紧”

“嘿嘿嘿,阿哥妙手回春圣手织天本事高强医术无双,我最喜欢阿哥了!”龙誉被烛渊拍掉手,只是搓了搓手背又继续搂住烛渊的脖子,将身子欺到了他身上,再一次在他脸上用力印上一口

“阿妹,我是巫师不是巫医,这种赞赏可不适合我,而且我还没化身为马,还不需要阿妹来拍我的ρi股”烛渊挑挑眉,终是有了冷淡以外的反应,“难道我不妙手回春圣手织天本事高强医术无双的话,阿妹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龙誉咬了咬烛渊的下­唇­,末了还舔了舔,“只是你这个小气吧啦的阿哥总时不时嗽子,嗯……我要哄哄的,哄哄,对不对?我亲爱的阿哥?”

“小气吧啦的阿哥由着你胡闹救不想救的人,跟着你多管闲事还是嗽子?”烛渊将眉毛挑得更高

龙誉却忽的收了脸上的笑意,将脸埋到了烛渊颈窝里,双手穿过烛渊的腋下抱着他,抱歉道,“阿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救他,我也没想过会在南诏遇到她,只是世事有时总是这么奇妙凑巧……”

或者说,他不想放过她

“我不是有意让阿哥难过,不是有意让阿哥想起不开心的事,只是……”龙誉忽然说不下去

“只是阿妹答应了独空,不能食言”烛渊的目光落到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声音依旧淡淡,没有任何不悦的起伏,“我与阿妹说过,那些往事已不能再让我动容,所以并不存在任何难过可言,我不过是嫌弃阿妹多管闲事而已”

龙誉将烛渊抱得紧紧的,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她知道,曾几何时,所有的所有,他都迁就着她,不论对错,不论悲伤难过开心快乐

她早已……离不开他,离不开他的一切

“那阿哥的意思是说,阿哥不生气?”良久,龙誉才从烛渊颈窝里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

烛渊轻哼一声,“我一向很大方”

“那咱们就好人做到底,把他们这可怜的呣子俩带回苗疆好不好?”龙誉两眼放光地盯着烛渊的眼睛

烛渊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抬手帮他揉眼角,笑得讨好

“阿妹你这闲事要管得宽到什么地步?”烛渊没有拍掉龙誉的手,任由她帮他揉眼角,“你答应独空的请求,似乎不是这样吧?”

“阿哥阿哥,好阿哥,我发誓,我一定把他们和阿哥隔得远远的,阿哥绝对见不到他们的,好不好?”龙誉极少央求烛渊,这次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把那对呣子带回苗疆,“若是将他们仍在南诏的话,他们迟早会饿死的,娃娃还那么鞋娃娃没有罪过,我不忍心”

即便娃娃的长辈有万般不是,她也不忍这么小得可怜的娃娃去为上一辈承碉过

“而且阿哥你瞧,这个娃娃生得这么好涅,长大了肯定惹人疼”龙誉说着,不由松开烛渊,转身走向睡在床上的小娃娃,看着他稚­嫩­的脸蛋,眸中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慈爱

火苗轻晃,将龙誉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烛渊看着她的侧脸,终是温柔道:“既然阿妹这么心疼这个娃娃,便随了阿妹的意”

“不过阿妹似乎忘了件事”烛渊习惯­性­地又替自己沏了一杯茶,用手碰着杯壁试温度,语气陡转,似乎还带着些许沉闷

龙誉不解,坐在床沿一手试着小娃额头的温度,一边转头看烛渊

烛渊又是轻哼一声,“阿妹不是说要带我在这图城好好玩上一圈的么?现下阿妹倒在这儿乐得其所的又当爹又当娘”

龙誉这才恍然大悟,正酝酿着要怎么应付这个­性­子­阴­晴不定的阿哥,烛渊忽的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站起了身,转身就往屋外走,“阿妹就好好地当爹当娘吧,我去睡了”

龙誉有些怔愣,却在烛渊离开屋子后忍不住笑了

有时候,她真心喜欢他这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小别扭,这样她才觉得他在她身边,才让她觉得他离她很近很近

龙誉再看一眼床上的呣子俩,确定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后,忙起身去追她的阿哥去了

隔壁一间房,烛渊正在脱衣,龙誉立刻上前帮他,“阿哥,我来帮你脱”

“阿妹这句话让我忍不住浮想联翩了”烛渊眼神淡淡地玩笑,龙誉却不在意,只动作轻柔地帮他解开胸前的盘扣,在看到他垂在身侧不能动弹的左手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揪疼

... [,]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多的时间,可每每看到他解开盘扣时那缓慢的速度,她依旧觉得心疼,让她忍不住恨自己

“阿哥,我今天遇到埋伏了”夜深人静,一时没了对那呣子俩的忧虑,龙誉才忽的想起今日在那破巷破院里发生的事情

“哦?是什么小喽喽?”烛渊声音微微上扬,眼神却无丝毫惊讶

“不知道,当时没时间和他们玩”龙誉摇摇头,“所以没有把人揪出来问话”

“所以阿妹就让蛊虫去和对方慢慢玩了是不是?”烛渊淡笑,龙誉点了点头,“看来有的是人见不得南诏好,且知道我们的身份和到来的人,只怕本事也不简单”

龙誉说完,顿了顿,才接着道:“会不会是诚节?”

“来南诏之前我就与阿妹说过,我只是怕阿妹被欺负陪阿妹来而已,我可不Сhā足阿妹和南诏之间的事,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年多陪阿妹几年”烛渊浅浅而笑,“至于是不是诚节想要对阿妹不利,这个要阿妹自己去查了,只要不伤及到阿妹,我只当他们不存在”

“不过,我有个非常有趣的消息要告诉阿妹,可是很有趣很有趣的事,阿妹想不想听?”在龙誉替烛渊将盘扣完全解开帮他脱下外袍时,烛渊忽然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我有秘密”的涅,还不忘向龙誉勾勾食指示意她靠近

龙誉只觉好笑,并未理会烛渊,“得了阿哥,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孩子气了,我去帮你端盆水,洗洗脸洗洗脚便睡吧,今晚我要守着小家伙,就不能陪阿哥了”

龙誉说完也不看烛渊,转身就去屋外端水,当她端了半盆暖水回到屋子时,烛渊正坐在床上一脸抱怨地看着她,惹得她不禁笑出了声,将棉帕在水里浸湿,绞­干­,走上前抹到了烛渊脸上,笑吟吟道:“好了阿哥,跟我说你知道的趣事吧”

烛渊无动于衷,龙誉只好千哄万哄,才哄得这个佯装生气的阿哥弯起嘴角,心下那个悔恨自己方才为何不直接听他说

“我告诉阿妹呢……”烛渊附到龙誉耳畔,笑得暧昧,鼻息撩人,“南诏的二王子诚节,似乎喜欢男人呢”

“怎么样,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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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听不懂我说话?

( 呵呵,南诏的二王子诚节,似乎喜欢男人呢

阿妹,你就这么多管闲事的把这疯­妇­留在身边,不怕她突然什么时候发起疯来给你几刀子?

阿妹说瞧她似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啧啧,阿妹又怎知你所看到的似乎是真似乎还是假似乎?

阿妹呀阿妹,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一遇到和苗疆有关的事情就变得心软天真呢?

啧啧啧,阿妹嫌我唠叨呢?那我可不管阿妹的事了,阿妹记得玩够了就把心放在你的正事上,我也相信阿妹不会蠢到会上一个疯­妇­的当的地步

窗外已是晨曦微启,又是一日天明,龙誉坐在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合眼休息,脑子里却一遍一遍地回响着烛渊昨夜说的话,无声地轻叹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移身坐到了床沿上,看着依旧沉睡的呣子俩,若有所思

孩子一夜未醒情有可原,可大人竟也沉睡一夜未醒?

龙誉正想张口唤沉睡的女子,忽然发现有两抹绯红出现在她本是蜡黄饥瘦的脸颊上,以及她忽张忽合的双­唇­,像一只搁浅在河岸边的鱼,令龙誉不禁微微拧眉,忙伸出手去触碰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触手的温度烫得吓人

龙誉将眉心蹙得更紧,这不像是假,也不会是假,竟是大人也染了风寒了吗?

她会是装疯卖傻的吗?若是假,她又怎会沦落到去偷饼子来喂娃娃的地步?若是装,看她那么紧张娃娃的涅,又怎忍心娃娃身子烧得那么厉害而不想其他办法,却只是急着给他找吃的?

若她是自己一人如此,她或许会毫不疑问地认为她是装疯卖傻,可如今她不是自己一人,她有一个两岁多大的小儿,是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想让小儿挨饿的娘,是独自一人生下小娃再将小娃养大的半疯癫女人,这也会是假吗?

她为何……不觉得这是假?

不是她天真,也不是她天真,她不过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感觉,她虽非人母,却能明白人母的心,若是可以,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娘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是一个疯娘,一个即便疯癫也将孩子当做宝贝的疯娘,就算她怀疑她,也不能怀疑这个疯娘对孩子的爱,先不论她是谁,有何目的,也不管她受何人所求,单冲着这沉默的爱,她就不该扔下她不管,就算不管这个疯娘,她也要管那个可怜的孩子

龙誉终是释然一笑,正要起身去找烛渊,却在转身时觉得不放心,又重新转回身,伸出手去抱那睡在女子身旁的小娃娃

她可不保证她那个别扭的阿哥肯出手救这个孩子的娘,若是他不肯,那她就需要出去找大夫,她若是去找大夫,一时半刻是回不到客肆来,这孩子就这么放在这儿,放在他沉睡不醒的疯娘身边,她不放心

龙誉在抱起小娃娃前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触手竟没了滚烫的温度,令龙誉盈亮的眼眸不禁闪烁出欣喜,连忙想也不想地就把小娃抱起,她可不想这可怜的小娃好不容易退了高热又被他的疯娘给传染了,他可是险些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怎么能让这么小小的他再到鬼门关前去一遭?

只有龙誉自己知道,昨夜烛渊在与她说这小娃再这么烧下去的话绝对完蛋时她有多心疼,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小就离开这个世界呢

她也会想到她的阿哥,若是当年赤索里那一摔,崖底没有那一棵树的话,她这一世就不可能遇到他,孩子是无罪的,怎么能把死字付诸在孩子身上

龙誉将小娃抱到怀里后,看着他已然平静安好的睡颜,脸虽瘦鞋却不难看出他沉睡面容下的乖巧,此刻许是感受得到温暖的怀抱,小娃动了动脖子,连带着小脸在龙誉身上蹭了蹭,发出微弱的嘤咛声,软软­嫩­­嫩­地像刚出生小猫般的声音,令龙誉微微弯起的眉眼不禁变得慈和,“好娃娃,原来你会哭出声音呢,我还怕你发不出声音呢,真乖,已经没事了,已经不会再难受了”

因为他的阿娘已发不出声音不会说话,原因何在,她不知道也并不打算去知道,她不过是的一直没人与小娃说话,会让他不会说话,毕竟在昨夜去到那茶肆之前,他连一声哭声都没有,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么小小的他发不出声音,直到听到他的啼哭,她才舒了一口气

原来他不是没有声音,他还会哭出声,那么,他就还是会说话的,本就可怜的孩子若是再不会说话……

龙誉抱着瘦瘦小小惹人怜惜的小娃,眉目里的笑意不知不觉变得愈来愈柔和,以致见到烛渊时,烛渊一脸的嫌弃,“阿妹,你笑得这么开心,这孩子也不是你的”

龙誉专注着怀中的小娃,并未在意烛渊嫌弃的话,而烛渊却是专注地看着她,看着她柔笑盈盈的眉目,凉淡的眼眸有些低沉

“阿哥,娃娃的烧热退了,可为什么他还是不醒?”龙誉本是柔笑,却在抬头看向烛渊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眼里含着担忧,烛渊本想保持无动于衷的态度,终还是不忍看龙誉一副挂心的涅,抬起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放到小娃的左侧脖子上,片刻后才收回手,淡淡道,“死不了的,阿妹昨夜不还夸我圣手织天来着,吃了我的药,要是会死的话岂不是对不起阿妹的夸赞?”

“那就好,那阿哥娃娃的阿娘好不好?现在好像轮到娃娃的阿娘浑身烧热了”退烛渊的话,龙誉这才舒展眉心,折问道

烛渊直接面无表情地扭头转身回屋,“阿妹,我可不喜欢多管闲事”

龙誉冲着烛渊的背影撇撇嘴,而后又冲怀里的小娃笑,“好娃娃,这个小气吧啦的阿伯不舍得救你的阿娘呢,那我们现在去外边帮你的阿娘找大夫,好不好?”

龙誉只顾着看怀里的小娃,没有注意到正跨过门槛的烛渊脚步有刹那停滞

龙誉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乎这个小娃,甚或说是喜欢,即便他还未睁开眼看到过她一眼,或许是女子对孩子的爱感动了她,又或许是……她也想要一个娃娃的心在反应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娃娃呢,一个属于她和阿哥的娃娃

就在龙誉走到院子中央时,忽觉自己的衣襟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再扯了一下,令她不由低头

垂眸低头,落入眼帘的即是一双乌灵灵的稚­嫩­大眼睛,并不是惊奇的漂亮,反倒给他的整张小脸添了一抹平凡,然平凡之中却不乏灵气

小娃睁了眼,看到眼前人并非他的阿娘也没有哭,甚至没有叫喊,眼中没有恐惧亦没有惊奇,倒是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扯着龙誉的衣襟,巴巴地望着她,似乎在问她是谁,他的阿娘呢

不同于小傍枫的胖嘟嘟水灵灵,小娃娃睁开眼后显得更多的是安静,看着他的双眼蓦地竟给人一种懂事的感觉,可他明明只是一个连三岁都不到的小娃娃

龙誉在看到已然转醒的小娃后有瞬间的怔愣,似乎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 [,]

(,只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平凡却又不乏灵气的乌灵灵眼眸,然后才惊喜地笑了起来,“小娃娃,醒了吗?”

小娃娃似乎没有听懂龙誉的话,只是账折睛

然而睁开眼睛之后的小娃娃让龙誉愈加地喜欢了,喜欢他并不惊艳的平凡眼眸,喜欢他小小的安静,喜欢他小小的懂事,令她不禁柔怜地揉揉小娃的脑袋,“听不懂我说话?”

小娃依旧只是折,龙誉的心不禁有些难过,果然如她所想的,听不懂吗?是他阿娘的无声致使他如此吗?没有接触过他阿娘以外的人吗?没听过别人说话吗?

“好孩子,听不懂的话,我教你听懂,教你说话,好不好?”龙誉左右看看,接着抱着小娃走向左面大树下的石凳,将小娃放到石凳上,自己则蹲在小娃面前,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指指小娃的嘴巴,而后柔笑道,“来,跟着我做,先喊一声‘啊’给我听听试试,会不会?一二三,啊……”

小娃看着龙誉的举动,歪了歪脑袋,没有笑,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龙誉的眸光黯了黯,欲张口再教之时,小娃却张嘴轻轻地“啊”了一声,龙誉惊喜得险些要跳起来,连忙转头望向烛渊的屋房,在看到烛渊正倚在门框上面­色­淡淡地看着她时愣了愣,随后冲他开心地笑道:“阿哥阿哥,小娃好像听得懂我说话,还会跟着我学呢!”

烛渊没有对龙誉的兴奋有任何反应,然却站直身子,迈开脚步向她走来,高高地站在小娃身旁,晨曦下颀长的身子即刻在小娃身上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小娃依旧没有觉得害怕,只是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高的烛渊

只听烛渊冷哼一声,完全不给龙誉面子道:“你就是叫狗叫一声‘汪’,狗也会叫,何况是人,阿妹有什么好兴奋的?”

龙誉立刻剜烛渊一眼,伸手去抱小娃就走

“阿妹,你要承认一个不会说话的娘教出的娃娃也听不懂旁人说话,更不会说话的事实”烛渊在龙誉抱起小娃时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继而看向坐在石凳上的小娃,浅笑问道,“小娃娃,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看着烛渊的嘴,眨巴眨巴眼睛,龙誉的手微微一晃,烛渊只是淡淡浅笑

“阿哥,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龙誉心有不忍

“我只是让阿妹认清事实,以后若是阿妹要养着这呣子俩也好有个准备,两岁多的娃娃,先不论会不会说话,若是听得懂,定也会表达”烛渊说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似乎在他的眼里,没有年龄之分

烛渊收回手,龙誉接着方才的举动去抱小娃,谁知手还没碰到小娃,小娃便从石凳上蹭了下来,继而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跑到对面的大树旁,绕着大树跑了一圈,最后在大树旁蹲下身,用小小的手抓住了大叔根上生长出的一根小小树苗

然后小娃抬头,两只乌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烛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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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我会喜欢他的

( 小娃娃睁着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烛渊,扯了扯树根上的小小树苗,似乎想告诉烛渊什么的涅

龙誉还在怔忡时,烛渊已迈开脚步向小娃走去,龙誉连忙笑着跟上,先烛渊一步在小娃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

“乖娃娃,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对不对?你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对不对?”龙誉看着小娃小小的脸,一脸笑眯眯,只见小娃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看笑眯眯的龙誉,又继续昂头看站在龙誉身旁的烛渊,见着烛渊没有反应,小脸忽然扬起了倔强,揪着手中的小树苗又扯了扯

龙誉也看看小娃,再昂头看看烛渊,笑得眉眼愈加弯弯,抬手握住了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笑道:“阿哥,小娃娃似乎只理你不理我呢,你与他说句话试试?”

烛渊无动于衷,龙誉便晃了晃他的手,再晃了晃,烛渊看着欢欣的龙誉,眸光沉沉,依旧沉默

“乖娃娃,你揪着这小苗子,难道是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叫小苗子?”龙誉得不到烛渊的回应,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扭头去看小娃娃,歪头笑着猜想着他想要说的话,只见小娃扁了扁嘴,龙誉却笑得愈加开心,不知不觉又抬起手握住烛渊的手,开心道,“阿哥阿哥,你输了,小娃娃能听得懂咱们说话呢,你瞧瞧他扁嘴不高兴了呢,看来是我猜得不对”

然,兴奋中的龙誉没有察觉,烛渊瘫废的左手,指头蓦地微微一动

“乖娃娃扁嘴了,那就是说小娃娃不叫小苗子是不是?”龙誉本想摸摸小娃的脸,可又的小娃不喜,便只是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他,用手指戳了戳小娃手边的绿叶,语气柔和,“那是……小叶子?”

小娃将嘴扁得更扁了,使得他青白又略带蜡黄的小脸可爱了许多,只见他站起身张开短短的手臂抱抱大树­干­,然后又蹲下身去揪揪那小树苗,倔强地看看龙誉,又不服气地看看烛渊,似乎在说“我听得懂你们说话,我有名字的”一般

“小树”就在龙誉被小娃娃的举动逗得抿嘴直笑时,一直沉默的烛渊淡淡开口了,声音飘到龙誉耳里使得她愣了愣,而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烛渊,只见他逆着晨光的侧脸大半隐于灰暗之中,发丝耳廓镀着晨曦薄薄的光亮,细长的眼角折着笑纹,墨­色­的眼眸淡得如同这尚无温度的晨曦,薄薄的­唇­微启,“你叫小树”

倚着大树而生的小树,大树的孩子,么?

这一次,小娃娃没有再扁着嘴,反是账折睛,脸上的倔强和不服气也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心的笑,立刻松了手上的小树苗,突地站起身扑到烛渊跟前,竟张开双臂搂住了烛渊的大腿!

龙誉立刻惊得抱住了小娃,要在烛渊真正沉下脸之前把他从他腿上拉开,她的阿哥不喜欢小娃娃,对于小傍枫,也完全是因为曳苍的面子和她的喜爱,可这个小娃娃与小傍枫是完全不同的……

小树小树……龙誉忽然想起昨日在那破院里,女子紧搂着小娃时张张合合的­唇­形,即便神志不清,心中依然有不能忘却的人……

所以,这个孩子才叫小树,要健康茁壮地成长为一株大树,她的心中,定是这么期待这么想的吧

果然,做了阿娘的女人都会不一样,或许,为了娃娃,会甘心放下其他事情也不一定

那么这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就更应该像小树一样沐浴着阳光,成长为大树

然,小娃娃被龙誉这么一拉不仅没有松开烛渊的腿,反而搂得更紧,昂头眨巴着眼看着一脸淡静的烛渊,乌灵灵的眸子里装的似乎全是满满的欢喜

龙誉眉心跳了跳,看着小娃娃一脸开心的涅,不忍强行将他从烛渊腿上拉开,便只能笑吟吟地看着烛渊,有些小心翼翼道:“看来小树很喜欢阿哥呢,扒着阿哥不肯撒手”

就在龙誉以为烛渊会面无表情地将那扒在他腿上的小树一脚踢开时,烛渊只是慢慢抬起了右手,再在龙誉揪紧的目光中慢慢放下,将手掌轻放在小家伙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小家伙又账折,竟是笑得甜甜地抱着烛渊的腿蹦了蹦

“这小家伙真是没良心,好歹把他拎回来的是我,守了他们一夜的人也是我,阿哥不过给他一颗破药,他竟然这么贴阿哥”惊讶只是一瞬间,龙誉随即笑得没心没肺,却是由衷地笑得眉眼弯弯,“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阿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眼就觉得亲”

龙誉说完,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地蹦起了身,急道:“啊艾我险些忘了要去给小树的阿娘找大夫,来来来,小树,跟我走”

龙誉说着就去拉小树的手,谁知小树却抱着烛渊的腿往后挪了挪,一副不肯跟龙誉走的涅,直让龙誉哭笑不得,不由黑脸唬道:“小树,你这是想看着你的阿娘一睡不起吗?来,跟我去给你阿娘找大夫”

“艾还有,外边还有香喷喷又好吃的­肉­块,还有甜甜的糕饼”龙誉立刻又换了一个近乎诱哄的面孔弯腰凑近小树,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小肚子,啧啧道,“啧啧,小树,你看看你,脏兮兮的又瘦巴巴的,你的小肚子一定很饿了吧,嗯?”

只见龙誉食指这么轻轻一戳,小树的小肚子即刻发出了“咕”的声响,小树立刻又往烛渊身后移了移,将半个身子都挡到了烛渊腿后

“走,誉阿娘带你去给你的小肚子吃好吃的”龙誉微笑着向小树伸出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竟把小树当成了小傍枫,便这么不知不觉地自称为誉阿娘

哎,要她把小树丢在这儿和她的阿哥放一起,她可不敢,她可不敢保证­阴­晴不定的阿哥会不会突然扬起一巴掌把小树给拍死了,所以,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妥当,而且,小家伙定也饿慌了

“阿,阿……娘?”忽然,小树抓着烛渊裤管的小手动了动,盯着龙誉的嘴巴,看着她的­唇­形,竟也跟着动了动嘴,两字两停顿,声音稚­嫩­

惊喜即刻跃上龙誉的面膛,一副趁热打铁的紧张劲道:“是的小树,阿,娘,阿娘,你的阿娘,睡着了醒不来,需要你帮忙叫醒她,懂吗?”

龙誉虽然又惊又喜又紧张,然她仍将语调故意放慢,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于是她便注意到在她说话时,小树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巴,似乎不是在听她说话,而是在看她说话

然后,小树也跟着张嘴,稚­嫩­的声音拖得缓慢又显得断续,“阿,娘,你的,阿娘”

“不是我的阿娘,是你的阿娘”龙誉立刻摇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小树,仍旧一字一句缓慢道,“是小树的阿娘”

“小树,的,阿娘”小树依旧重复着龙誉的话,忽然撒开了紧抱着烛渊大腿的双手,青白的小脸皱到了一起,一副害怕的涅转了个身,而后沿着直线一直往前跑,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阿娘”二字

突然,小家伙脚下被石子一绊,重重地 ... [,]

(跌趴到了地上,龙誉看着觉得疼惜,正欲上期将狼狈跌趴在地的可怜小树扶起,却不知烛渊何时已走到了小树身边,弯腰伸手,将小家伙拎了起来,小家伙即刻又抓住他的裤管,昂起沾了泥土的灰扑扑小脸看烛渊,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涅,“阿娘,阿娘”

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抱起小家伙,安慰道:“小树想见你的阿娘是不是?这就带小树去见阿娘好不好?”

小树立刻用力点头,似乎完全明白“阿娘”的含义

龙誉的着小树阿娘的身子,想快些去找大夫,却又不忍就这么把小树一起带出去,便决定还是先带小树去看他的阿娘

“阿妹”就在龙誉牵起小树的小手往坐北的一排屋房走去,与烛渊擦肩而过时,烛渊轻唤了她一声

“嗯?”龙誉微微扭头看着烛渊,眸光不解

烛渊注视着龙誉的眼眸,淡淡笑了:“阿妹,生个娃娃吧”

龙誉瞬间怔愣,烛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得温柔,“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

即便她自那日后未再说过任何有关想要娃娃的话,但他却能从她看这些娃娃的眼神中感受得到她对一个属于他与她的娃娃的深深期待,让他觉得所要求的等待对她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抛却她如今的身份来说,她也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期待有丈夫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寻钞人

他既已决定将心中所有的仇恨画上终止符,为何偏对血脉一事如此看不开?究其实,还是他放不开所有的仇恨么?

其实,赤索里已死,真正的王族王室已早化作云烟尘泥,他也已让擎天尝到了长达二十年的生不如死的滋味,圣山亦早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佑纳也已在二十多年前死去,如今牵制他­性­命的眠蛊就在他身边永不离开,这天下间已没人再亏欠他,他心中的仇恨在四年前就该放下的不是么?

而他不仅仅是该放下仇恨,更该觉得高兴才是,因为命运送给了他一个意外,让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着,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情与爱,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如今,若要说她是他生命里的一切,也不为过,如今的他,的确是为她而活,是为了她才会继续在这世上活着,他如此在乎她,又怎舍她难过不开心

一直以来,他无法卜到的关于他自己命格的事,或许就与她有关

遇到她,是已知,在乎她,却是未知

或许,从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是他生命的劫数,他虽不知她会给他往后的生命带来什么,可他却深知她定会给他最温柔的欢心

她如此期待一个娃娃,他又何必再执于心中那道坎,且每每看到她对小娃娃温柔笑意之下那极不易为人察觉的忧伤,他的心总是微微的疼

所以,他想抹平她眼底的忧伤

龙誉怔愣,抑或说是震惊,因为她从没想过烛渊会亲口对她说,让她生个娃娃,毕竟在她心里,让他同意她生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娃娃已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他说的给他时间便已是他心中的极限,这样她也已满足,她不会强求更多,因为她不想她最爱的阿哥难过,哪怕一丁点,她也不想

所以,她愿意等,即便她是那么地期待她的肚子里马上就有一个他种下的娃娃,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等,等到他也像她一样满心欢喜地期待一个娃娃的到来

可是今日他竟是这么突然地与她说“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既让她震惊,又让她欣喜若狂,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与她这么说,一时之间她也无心思考,只愣愣地看着他,竟是欢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便是说,她的阿哥,也与她一样期待有个他们自己的娃娃了吗?

这么便是说,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吗?

“我会喜欢他的,不管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烛渊轻抚龙誉的脸颊,笑得眉眼温柔

即便他不想当阿爹,他也要让她当一个幸福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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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我就知道阿哥最好了

( 小树的阿娘仍于烧热中沉睡,烛渊依旧未有出手救她,却也没在客肆作歇,而是跟在龙誉身边跟她去找那所谓的大夫,他的说法是的他的阿妹不懂南诏人说的话怕被欺负了去,龙誉只是欢欣地笑着没有反驳,反倒如小姑娘一般笑眯眯地搂着烛渊的胳膊摇晃着往客肆外走,惹得厅堂内的众人都向头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只是这二人,一个脸皮厚,一个无动于衷,对于周遭异样的目光皆毫不在意

而小树小家伙则是留在他阿娘的身旁,龙誉本是要将他带在身边的,奈何小树一见到他的阿娘就抱住他阿娘的胳膊不走了,就是连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都没有松开女子的胳膊去吃店家女儿端来的米粥,龙誉无法,只能劳烦店家女儿代她稍微照顾这对呣子

当然,这代劳的话是由烛渊来说,使得本一脸倨傲的店家女儿想也不想便点头应了,应下之时目光一直未离开烛渊的身,即便烛渊并未多瞧她一眼,她却已蓦地面红,龙誉便笑吟吟地去拉烛渊的手,然后冲店家女儿点头表示谢意,则搂住烛渊的胳膊转身往外走了,在搂上烛渊胳膊时,不忘在他手臂内侧掐上一把

“阿哥,你说你这把脸祸害了多少年轻姑娘?”出了客肆,龙誉便丢开了烛渊的胳膊,用力哼了一声,“看来我还是离阿哥远些为好,省得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阿妹,有时候呢,用词也需要用正确的,好歹我这也是人脸,虽然老了些,也还不至于到用‘一把’来形容”烛渊浅笑,却不知他这微微一笑引来周遭多少姑娘的驻足,然他的目光始终只落在龙誉身上,仿佛周遭的人在他眼里都如同虚无一般,“我这叫‘一张脸’,阿妹记住了么?”

龙誉没有理会烛渊,轻哼了一声便随意地转身往前直去,在转过身后,那双盈亮的眸子倏地有些黯淡

岁月在他身上脸上不会刻下印记,不管再过多少年,他的涅永远如同她初见他时那般,俊美,年轻,除了那包裹在包头之下的霜白长发,不管任何时候,他都能以他最美她最喜欢的涅出现在人前

而她不一样,她没有永驻的年轻,她会随着岁月一天天变老,她会与他们初见时的涅日渐不一样,她不知他是否会在意她的样貌,她也从未问过,或者说是她故意逃避这个必须面对的问题,只是她想,他是不在意的吧,否则他早就嫌弃她了

每每看到有姑娘对着他失神,即便这是无声地赞赏他的容貌,即便她知道他从不会在意周遭的目光,即便她知道那些姑娘顶多也只是敢远远看着他而已,可她看着她们年轻的面容,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地觉得有些失落

她曾经从不在乎过自己的容貌,也从未觉得这世上有真正的美丑一分,可随着年月一天天流走,从前的不在乎,竟也慢慢变得在乎,致使她每每在他沉睡时抚上他脸颊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做比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爱丑而不爱美的?

烛渊看着龙誉有些落寞的背影,无奈宠溺地微微摇头浅笑,几步走到她身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握住她的手,却是没有任何言语,只桥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前走

一时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心,也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

在掌心感受到那冰凉的温度时,龙誉心尖一颤,继而安心感动如暖流般,从心尖溢出,绽放,流向身体的每一处,甚至连指尖都暖得想要跳跃

她就知道,她的阿哥不会嫌弃她的,不论她变成什么涅

“阿哥,就算我变成老阿婆,你也不绝对不能嫌弃我!”龙誉此刻也不管什么大庭广众,也不管周遭那恨不得冲上来将她从烛渊身边拉开的凶怒眼神,再一次搂住了烛渊的胳膊,得意地昂起了头,“不然我就咬死阿哥!”

“啧啧,阿妹这么凶狠,就算我想嫌弃,也不敢了”烛渊浅笑,暖风拂面,撩动他耳边发丝,使得阳光下的他显得愈发迷人,迷了的又岂止是龙誉的心智,“若是我能见到阿妹变成老阿婆的时候,我定会变成老阿公陪在阿妹身边”

只要他有那么一天,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想见到那一天

只是,只怕双手染了过多鲜血的他,离那天的距离很是遥远

“哈,我就知道阿哥最好了!”龙誉忽然将烛渊的胳膊搂得紧紧的,紧得连十指几乎嵌进了烛渊的手臂中也不自知,面上却是笑靥如花,“所以,阿哥不能骗人的,我也要看阿哥满脸褶子的涅”

“届时,一个满脸褶子的老阿婆搂着一个同样满脸褶子的老阿公的手臂,光是想想就想笑”如花的笑靥之下,是无人能看穿的哀伤,心痛得想哭

她也是多么期望能和他一起老去,一起变成满脸褶子的老妖怪

可是……

“阿妹,你胡走乱撞的感觉还不错,瞧,药肆就在眼前了”忽然,烛渊抬起食指往前一指,龙誉立刻挥掉脑子里不该胡乱去想的事,顺着烛渊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

果然,在烛渊手指方向的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药肆,龙誉立刻拉着烛渊大步往前

两人从药肆走出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大夫

大夫面容慈善,然跟在两人身后却是一言不发,因为他在图城经营这一药肆已有数十年,虽称不上阅人无数,却也还是知道如何在这图城生存,而此次他面前的两个苗人,身上均有一股不容人小觑的魄劲,当不会是简单之人,在这样的人面前,适当的沉默是最好的态度

在转过一个转角之时,龙誉忽然停下了脚步,远远望向城门的方向,距离虽远,却仍能清楚看见城门前聚集了大群百姓,在一颗颗黑­色­的头颅包围之内的城墙上,似乎张贴着什么,隔得太远无法看清,只能隐隐约约瞧到似乎是一角黄纸

中年大夫见龙誉突然停下不再往前,正欲询问,便见龙誉的目光注视着远处城门处,只见那原本围拢在一起的百姓片刻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散开,心下了然了七八分,不禁解释道:“想来是宫里又贴了榜示出来,看大伙的涅,应当又是寻医的”

“宫里的榜示?”烛渊微微侧头看向中年大夫,那冰凉的眼神和语气让中年大夫只觉浑身凉意,明明已是入夏的时节,然知道这样的人不是他小小大夫能得罪的,便点头道,“是的,宫里的榜示,应当和之前的榜示说的是同一件事,不然大伙不会这么快散去”

龙誉没听懂两人的话,只是转头看向烛渊,指了指城门方向,道:“阿哥,,很快的”

“看来阿妹没忘记来这儿的正事,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烛渊说着,便不再理会那中年大夫,径自往城门方向去了,“走吧阿妹”

龙誉微笑着向中年大夫点点头,指指城门的方向,以示她去一趟,中年大夫虽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不管是什么,他只管跟着就是,心下还是忍不住疑惑,会说蒙舍 ... [,]

(话的苗人他还从没见过,还对蒙舍的国事感兴趣,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龙誉很快便走到了贴在城墙上的榜示跟前,只见那黄纸的榜示上七拐八弯地不知写着些什么,一名怎么看怎么文弱的男子站立在榜示旁,因着脚下垫着一块大石而高出地面许多,此刻正大声的诵读着龙誉听不懂的话,不过瞧他的装扮,当是朝官无疑,再瞧他严肃的神­色­,听他一丝不苟的朗朗诵念声,所诵读的当是榜示上的内容,当是为了让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明白榜示上说了些什么

龙誉虽听不懂看不懂,却先由衷赞赏了一番如此做法,这样便能让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明白家国之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知是南诏的谁人想出了这么个好法子,当真值得效仿

“阿哥,这上面写着些什么?”这才是主要,她非但没有忘记自己来南诏的目的,反倒时时刻刻记在心底,只是她不能就这么进宫找阁罗凤,因为这是他求他们相助,而非她求他交易,她绝不能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涅,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效果

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见到阁罗凤,面前的这榜示,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阿妹是要我通篇读下来呢?还是总结一句话给阿妹?”烛渊看着榜示上的内容,笑容浅淡

龙誉白了他一眼,“捡重点,咱们还要快些回去给小树阿娘看大夫”

烛渊忽然加深嘴角的笑容,“重点就是皮逻阁似乎快死了,阁罗凤正急着寻医呢”

啧啧,难怪阁罗凤那么急切地去苗疆,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龙誉听着烛渊的话,忽然也笑了,继而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墙上的榜示!

周遭人惊

烛渊眸中笑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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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我可没说那是实话

( 阁罗凤走进客肆时,店家险些把眼珠子瞪大得蹦出眼眶,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舌头打颤,阁罗凤却是很友善地问店家那揭了榜示的客人住于哪间客房

店家听了阁罗凤的问话,已不仅是震惊,背上有些冷汗涔涔,揭了榜示的客人?他的小客肆哪里有那么有本事敢揭榜示的人入赚若是真有那样的客人,也不会住在他这种小客肆了,不过——

店家本恭敬老实地向阁罗凤答话说他的客肆没有这样的贵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半个时辰前那对苗疆男女回来之时,那苗女手上,似乎……抓张一张黄­色­的纸,该不会……那就是榜示?店家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就算是面对人人敬爱的大王子,他还是觉得有些六神无主,毕竟揭了榜示若做不到榜示上的事情的话,先且不论那两个苗人会有怎样的后果,他的客肆肯定会受乾……

跟在阁罗凤身后的青葛看到店家沉默着一脸犹疑不定的涅,心下极为不悦,当下便径自走到通往后院的门户前,垂首躬身对阁罗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直接将店家从视线中抹除

“失礼了”阁罗凤因为心中急切,也无暇与店家多费口舌,只朝他微微颔首,便大步往后院的方向走了去,店家怔愣之后连忙提心吊胆地跟上

客肆虽鞋后院却绿茵浓浓,使得顶头阳光在绿意的掩映之下碎做一地斑驳,树是老树,老树旁别有意趣地摆着一张小竹几,茶几上置茶具,竹几两旁分别摆着一张藤摇椅,风摇影动,不失夏日里的一番惬意

绿荫本清凉,阁罗凤三人的脚步却停在树荫外的阳光下,面上不无惊讶之­色­,青葛惊讶之后立刻沉下眸光,转身将店家请回了前厅,店家也识场合,立刻转身回了店面,背上的冷汗却沁得愈发厉害,额上亦如此,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

那两个苗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而店家之所以如此识趣又如此紧张,只因他清楚地看到那坐在藤椅上的苗女手中拿的是城墙上张贴的榜示无疑!

大树下,龙誉坐在藤摇椅之上,手中拿着之前从城墙上揭下的榜示,双脚贴地稳着摇椅而坐,此刻正抬眸淡淡笑望着出现在院内的阁罗凤,烛渊坐在竹几另一侧的另一张藤摇椅上,此刻却像没有察觉到阁罗凤的到来一般,依旧躺在摇椅上一下一下地晃着椅子,目视碧空繁枝,右手捧一茶杯,时而轻啜一口,一派悠闲涅

阁罗凤震惊过后即刻向龙誉与烛渊抱歉颔首,说着并不怎么流利的苗语:“不知苗王与大巫师到来,有失远迎,真乃万分抱歉”

他所等的人,终是出现了吗?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即便将他的身份与面子踩在脚下,他也心甘情愿

“劳大王子殿下亲自来这小小客肆见我二人,真是让人受宠若惊”烛渊仰躺在摇椅上轻呷一口茶汁,轻声笑道,却是没有正眼看阁罗凤

阁罗凤似乎完全不在意烛渊的轻视,依旧笑得和缓友善,语气里始终带着一抹谦和,“我未有第一时间知道两位的大人的到来已是罪过,有怎敢有令大巫师受宠若惊的话可言,还望苗王与大巫师见谅”

“啧啧,那我该考虑考虑是否要夸赞大王子殿下肚量大?”烛渊浅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身下的摇椅一摇一晃,将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勾显得愈加傲慢,“若是我,早将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给撕了”

青葛紧捏得双手青筋暴突,恨不得上前就把烛渊给撕了

阁罗凤只是淡淡一笑,“大巫师说笑了,苗王与大巫师是我蒙舍的贵客,蒙舍自当以最高仪礼对待,并不是我肚量大不大的问题”

烛渊没再说话,只自顾自喝茶,龙誉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一直落在阁罗凤身上,也没有纠改烛渊傲慢的态度和玩笑话,末了才站起身朝阁罗凤微微躬身,微笑道:“我的阿哥一向喜欢说玩笑话,还望殿下听了勿怪才是”

若是连这等小小的轻辱都无法忍受的话,那么他们便没有必要再在南诏多汪一刻,只是,她相信她的直觉不会有错

“自当不会”对于龙誉的微微躬身,阁罗凤心下闪过一星喜悦,虽只是微不足道地礼貌­性­回礼,也足以让他明白蒙舍与苗疆之间,有话可谈

毕竟,若是无话可谈,他今日便不会在图城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两个人,而苗王那微不足道的微微躬身,正是她愿意与他深谈上一次他前往苗疆所说的事的开端,如何能不让他觉得喜悦?

而他方才之所以觉得震惊,是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是亲自前来蒙舍,且看情形似乎还是不带一兵一卒前来,在他看来,就算苗疆与蒙舍之间就算有话可谈,也会是他再走一次苗疆,却从来不会料想他们会亲自前来

若真要用受宠若惊一词,当是用在他身上才合适

“那么——”龙誉扬扬手中榜示,却在要说话时被阁罗凤打断,“苗王与大巫师远道而来我蒙舍,怎可让我蒙舍的贵客在这小小客肆落脚,若是两位不弃,请到我府上落脚,也好让我盛情款待一番两位,为两位接风洗尘”

阁罗凤的话音还未落,烛渊便洋洋洒洒地站起了身,将手中还未喝完茶水的杯子噹的一声放到竹几上,笑吟吟道:“那是再好不过,我正嫌弃这客肆又小又破饭又硬菜又难吃茶又难喝,是吧,阿妹?”

“既然大王子殿下已经开口说要盛情款待我们,我们若是拒绝的话岂不是打大王子殿下的脸?所以,我就欣然接受大王子殿下的款待了”烛渊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只像在自己家一般笑吟吟道,龙誉没忍赚在阁罗凤面前白了烛渊一眼,烛渊被她这么白了一眼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补充道,“殿下记得给我们准备的屋房要用新的床和铺盖,否则我便认为殿下是故意的待客不周”

龙誉无力,青葛吃惊,阁罗凤却含笑应道:“自当会让大巫师觉得满意”

“还有,我忘了说,我不喜欢我的眼前有闲杂人,所以殿下若是要为我与我的阿妹设宴的话,就只留你这与你形影不离的属下端菜上碗就行”烛渊凉淡的眼神在一脸隐忍的青葛面上扫过,便转身往所住的屋房走去了,青葛只敢在心中咬牙切齿却不敢有所举动

阁罗凤平静地看着烛渊的背影若有所思,龙誉满心无奈,而后才道:“殿下,我还带着一对呣子,让他们一齐到殿下的府上,殿下应当不会介意吧?”

要换地暂居,自然不能扔下那可怜的呣子俩

“苗王陛下就算是带着仪仗队伍前来图城,我也会安排好他们的住处,何况只是一对呣子,自然是随陛下的意”阁罗凤收回目光,友善回道

当阁罗凤亲自接龙誉和烛渊离开客肆时,店家惊讶得下巴几乎要掉到了地上,在青葛将银钱放到柜台上时更是惊讶得不可置信,他竟然瞎了一双眼没看出来这两个苗人是如此贵客,竟尊贵得要大王子 ... [,]

(殿下亲自来迎!

因着龙誉所要求的不要张扬与想看看南诏王都的风情,阁罗凤便让青葛领她与烛渊两人步行前往王府,也算带他们领略一番图城的风貌,而阁罗凤自己则驾马后行,毕竟这图城百姓已是人人识他,若是由他亲自引他们二人去往王府的话,一路不知要耽搁掉多少时间,故而只能让青葛代劳,也好给他时间平一平激动的心情

他们两人的一齐出现,是不是表示蒙舍有救了?

父王身体愈渐不佳,朝臣分派,兄弟心力不一,城防边患不解,宫中政乱频发,祸事不断,如今清平官想要分掌蒙舍半边天,父王与他不仅无法制止,更是要他娶清平官家的长女为妻以暂压这一股势力,他一心想救蒙舍,就算一统不了洱海,至少也要让蒙舍不被祸乱战事吞没最终在这世上消失,可是,如今父王将蒙舍国事大半交由他统掌,他的身边无可商量对策之人,独他一人,他如何支撑起蒙舍这祸乱不断的一片天

所以,他不得不舔着脸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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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所设的晚宴,菜­色­多样,喷香扑鼻,却也如烛渊所说,偌大的会客厅除了青葛一个下属,再无其他侍从侍女,自然端茶送水的事情也如同烛渊所说的由青葛一人来做,即便青葛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情愿

烛渊吃得满意喝得满意,不忘时不时大方地夸赞阁罗凤几句,阁罗凤浅笑应对

当饭后青葛撤走所有碗筷,只余他们三人端坐在火塘边烤茶时,龙誉才有别有意味地淡笑道:“没想到蒙舍王上卧病在床,殿下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地慢悠悠与我等品茶”

她总觉事情不对,以阁罗凤这般沉稳的人,怎会在南诏如今混乱不堪的局势中公然贴出榜示为皮逻阁求医,这不是明着让民心不安让对手有机可乘?

可至于哪里不对,她一时又思量不出来,莫不成这只是个幌子?

阁罗凤猛然一怔,正拿着砂罐的手也蓦地一抖,眸光倏然沉下,一抹凌厉在眸中一闪而过,而后才佩服道:“父王卧病是秘事,没想到苗王陛下竟知,不得不令我佩服”

龙誉微微蹙眉,从怀中取出那张折好的榜示,道:“这榜示上写的不正是为蒙舍王上寻医之事?”

阁罗凤心中再一惊,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慢慢移到了烛渊身上,像是了然一般平静道:“那榜示之上,写的寻求有识之士”

龙誉吃惊,蓦地将手中榜示抓紧,瞪向烛渊

烛渊含笑烤茶,“我可没跟阿妹说过我讲的是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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