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靠得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但是我们谁都没有伸手,我们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空气很凉。他将我的手抓在手心。
怎么想到去看星星的,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莫名其妙。从城里到郊区大概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下车又走了很远的一段,才看见田野。在田间的小路上,踩着松软的土往前走,心情的愉悦简直用言语难以形容。
大概是收获的时候,因此割下的麦子整齐地堆在麦场上,清香弥漫。麦垛堆得高高的,在麦地里仿佛一个个的小山丘。鲸抢先爬上去,又试图将我拉上去,结果却把麦垛弄塌掉。我们被埋在下面,大笑成一片,只好又换了一个稍微结实点的麦垛。这才成功了。
好冷啊。我说了一声。
于是他就将我的手抓进手心里。他的手心,暖暖的。我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暧昧的成分,只是觉得亲切无比。
我与鲸,便是如此。
我走在路上想到这里,将自己裹紧了一些。仿佛又感觉到那天的冷,以及鲸的手心的暖。
其实我们见面次数并不多,鲸大体上是个沉默的人。偶尔说一些俏皮话而已。我也是。我们的沉默仿佛是咖啡和牛奶,能够混合得天衣无缝。这或许是我们彼此喜欢对方的原因。但是这种喜欢,是平淡的,完全没有到能够上床的程度。但是我们确实奇怪地做了爱。而此后他竟然就一去不复返了。我怎么也不能理解其中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鲸。再次想起他的脸竟然有点模糊。
有一度,我认为鲸就是那种永远长不大男孩子,天真可爱。但是有时候我又明白我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某次偶然经过他的店,见他独自坐在柜台后面发呆,那一刻,我确定那是一个悲伤的鲸。至于为什么悲伤,我却没有问起过。
有次我问他,跟女人第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呀,怎么想得起来?
怎么会想不起来呢?我才不信。
那你先说说你的。
好呀。我倚老卖老地说。十八岁吧,爱上学校的老师,于是就在学校的草丛后面。
草丛后面?难道你们学校有那么好的草丛?
嗯,非常的好,有半人高,后面是舒服的草坪,花了大血本才建起来的,厚厚的像毯子一样,躺在上面舒服得很,抬头可以看见星星月亮,以及黑暗的树影,真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老师是教生物的,一边做一边讲生理卫生。什么###之类的,以及安全套的用法。他还示范来着,可惜天太黑,我都没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