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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为作者阿萝所写,人家写不出来的~捂脸~

阿萝:文风温馨细腻,时而俏皮可爱,是真正的治愈系哦~╭(╯3)╮

代表作:

《薄荷­色­年华》《许你一场盛世花开》《牵情蛊》《情事了了》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一章 有美人兮,娶之费钱

她以手撑着下颌,凤眼微挑,水波轻动,倾城容颜上笑意漫漫,就如窗外莲池中盛开的红莲万般妖娆,“你要娶我?”

站在楼下的男子重重点了头,俊朗的面目上,眼神坚定。

她笑,声音轻灵,眸­色­妩媚,“只要你以红绸为毯,从你的府中一路铺到我这烟淼楼来,并为我放上三天三夜的烟火,我便嫁给你。”

女子话音一落,周围便是一片抽气声音。

这男子是谁,众人有的还不清楚,但那绝­色­女子却是人尽皆知。

十里繁华最深处,渺渺仙影袅袅衣。

前一句说的是这至盛至繁的漓城,而后一句,说的就是眼前这个漓城中最惑人心肠引人向往的名妓,蝉衣。

“怎样?陆二公子若是办不到,蝉衣可是要送客了。”蝉衣抬了手,身子离栏杆远了些,宽大的袖口沿着手腕滑了下来,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陆二公子立在原地,蓝­色­锦袍愈发衬出他此刻的沉静。

“咦?那个好像是蕲州陆家的。”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开了声。

“蕲州陆家?不是吧——”旁边的人蓦然出声,一脸吞了鸭蛋的模样。

“蝉衣姑娘叫他二公子,难不成……他是陆大侠那个传说正直善良的二子?”

噗通——瞬间有姑娘昏倒在地,双腿抽搐,内心惆怅。

她的陆大公子没有指望,好歹还有陆二公子啊。可如今陆二公子居然要娶蝉衣!她不活了啦!

“好!”

一声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嘈杂,只见陆二公子高扬着头,视线直直落在蝉衣身上,双眸清澈而坚定。

他们现在所在地是漓城,而蕲州陆家离这里可是隔了好几个城镇,从蕲州一路铺红绸铺到漓城,得耗费多少的人和力啊。

而烟火虽然常见,可是为了一个女人放整整三天三夜,还是一个青楼女子,怕是没有人会做吧,更何况万丈红绸迎娶她。

本是有意让陆二公子知难而退,可此时听到他一声铿锵有力的“好”字,饶是见惯了风月的蝉衣也有一瞬愣神。

倚着栏杆望下去,只见那少年脊背挺直,眼神热切,双眼澈然见底,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透彻,忽的一下有什么漫过心底,不由得收敛了一分挑逗的心,曼声问,“公子确定?”

“确定。”斩钉截铁的回答。

蝉衣笑了,霎时万花失­色­,只有她媚眼如波,勾魂夺魄般扑面而来,高高在上的佳人顷刻化作风情娇娥。

“那蝉衣便恭候公子的万丈红绸和三日烟火了。”柔曼声中,蝉衣起身转离,一身青­色­纱衣如花瓣飘然,转瞬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听说没?别的男人为美人是一掷千金,可这陆家二公子为了美人却是挖心陶肺。这蝉衣姑娘要什么,就给什么呐。”

这些日子来,茶余饭后,大家谈的最多的怕就是陆家二少爷陆萧彦为了迎娶名动整个中承国的名妓蝉衣,而准备万丈红绸和三日烟火的事。

“啧啧,那可不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这蝉衣姑娘名噪三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哪个不是王公贵族?这陆萧彦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蝉衣姑娘那般绝­色­的人儿,竟然也允了嫁了。”

“兄台,你看外面!”一人指了窗外给说话的人看。

“什么?”说话的人撑了半个身子,什么也没看到,“我啥也没看到啊。”

“喏,那么大一坨狗屎。”

“……”

“赶紧去踩一踩,下一个走狗屎运的就是兄台你了。”那人忍俊不禁。

……

“你丫的今晚给我睡柴房!!!”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章 突然驾到的陆大公子

至清漓江,至盛漓城。

漓江蜿蜒之地,亦是中承国最繁华之地。

清凌水波上画舫­精­致,金粉楼台鳞次栉比,桨声依稀中伴着歌女曼妙歌声,交织如梦。

而漓江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到了这晚上,更是灯火通明,雕镂画栋光­色­灿烂,更有轻歌曼舞,丝竹飘渺,端的是极美之景。

十里繁华最深处,渺渺仙影袅袅衣。

作为众人推崇的名妓蝉衣,容颜倾国,她有;气质出众,她有;才艺殊绝,她更有。

然而,像蝉衣这般­色­艺双殊的女子何其多,她无非也就是更美一些,何以会引得众多文人墨客大官小民趋之若鹜的去扯她的石榴裙呢?

自然,是有不同的。

别家青楼的花魁名妓,或是擅长舞文弄墨,或是­精­于琴棋书画,再来就是舞姿绝美,歌声极妙,这些,蝉衣也算不得“最”那一辈儿,只不过让人瞧着赏心悦目罢了,倒还不能深刻到半夜都能喊着名字双眼发光睡不着的。

那么,她怎能成为整个中承国最富盛名的名妓呢?

何为隐术,就是迷惑人的眼睛,或是借助身边任何一样东西,达到众目睽睽之下隐去身形或消失不见的一种术法。

若是简单白化一些描述,其实就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唰”地一下不见了,然后又“唰”地一下出现了。

刚到漓城的年轻男人听船夫这般讲到,只抱着臂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果然神秘。”

男人一身玄­色­箭袖袍子,腰间系着银­色­腰带,眉目清俊,品貌非凡,一双眼沉如寒星,只微微挂了那么点笑意,便叫如冰雪般的寒意削减了不少。

旁边的船夫用力撑了一把蒿,回头笑道,“隐术神秘什么,蝉衣姑娘更神秘。”

“哦?”男人挑高了嘴角,问到,“敢问这蝉衣姑娘是怎样一个神秘法?”

船夫笑了笑,抽空捋了把胡须,“蝉衣是个迷。她从何处而来,家中可还有其他人,为什么要到这烟淼楼来,这些都没有人知道。虽说她在烟淼楼呆了两年,做了烟淼楼两年的摇钱树兼花魁,这烟淼楼的老鸨啊,也只认她赚的银子,不知她任何事。”

听罢船夫所言,男人侧眸看了他一眼,淡笑道,“船夫似乎很了解。”

船夫也笑,“哈哈!我在这漓城几十年了,可还有不知道的事?”

闻言,男人抬头觑了那船夫一眼,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眉目疏朗,眼角眉间虽有些细纹,倒也不是很影响他本算周正俊朗的模样,反是增添了一抹过尽沧桑的感觉。

这看起来方至不惑的年纪,何以说的自己七老八十似的。

“公子,烟淼楼到了。”

顺着船夫的手看去,只见波光淋漓间,一座­精­致的画舫泊在河面上一处较开阔的地方,有船只从旁经过,划出的水波撞上那画舫,便一圈一圈的荡出涟漪来。

而那画舫飞檐漏窗,雕梁画栋,周身装饰华丽,檐铃悬挂,高高挑起的大红灯笼下,烟淼楼三个字雅而不媚。

船夫停稳了船,看着男人一步跳上了岸,收了银子,却没有像别的船夫一般,将长蒿往画舫边缘用力一撑,转回去继续接下一单生意。而是将绳子牢牢拴在画舫边的木桩上,返身从船舱内取出一顶蓑帽戴上,而后就靠在船舱边缘,双手抱着手臂仰头看着烟淼楼三个字,染了皱纹的眼中,有浅浅的波纹闪动。

那男人自然没去看船夫是走还是留,只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而后扯­唇­微微一笑,走进了烟淼楼。

如果当时他知道,这一进,会在之后带来那么多的事,怕是当初打死他也不会进这一趟了。

哪怕是为了他那个不长进的弟弟。

当然,这都是后话。

————————————————————

雕花阁楼。

浅粉­色­珠帘垂挂在门口,每一根都密密的穿着同样数量的珍珠。若是识货的人看到,必定会惊讶这稀有的南海珍珠居然会被人串着帘子,挂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房门口。

推开门,紫檀木桌上,一只豆青釉印花茶壶并几只豆青釉印花茶杯摆放在桌面上,其中一只口朝上放着,有袅袅热气从里面浮了出来。

对着桌子的墙上开着一扇雕花格窗,窗沿很宽,放了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再往旁是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梳妆台,镜面剔透,不是一般人家用的铜镜。而镜台上许多描金描银的盒子依次排开,或开或阖,里面琳琅满目都是极­精­致的饰品。

梳妆台旁是一架红木罗汉床,此刻,蝉衣正慵懒的倚靠在罗汉床上,绣鞋随意踢到一旁,青­色­长裙被高高撩起,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姑娘!”

突然一声尖细的女声,惊得蝉衣手一抖,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无奈抚额,神情郁闷懊恼,“第十二次。”

蕊儿愣了下,高高的气焰瞬间下,几步奔至罗汉床边,替蝉衣拾起书,然后视线落在她腿上,柳眉吊起,“谁让你大白天又把裙子撩起来的!”

蕊式高音再起,蝉衣忙坐直了身子,把长裙放下,手指拂过腰带,方才随意洒脱的女子又回到人前妩媚淑然的蝉衣。

“我的蕊儿姑娘,这样可好?”

瞧着蝉衣媚眼轻挑,蕊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书放到一旁的高足案几上,回眼看她,“听说姑娘应了陆二公子的求婚?”

蝉衣眨眨眼,这事传的还真快,一边抬手理了理发,“唔,算是吧。”

蕊儿皱眉,“姑娘为何要应?难不成姑娘真的喜欢那公子不成?”

蝉衣笑,很是无所谓的模样,“我瞧着他挺有趣的。”

蕊儿哼了一声,道,“我瞧着是姑娘逗他逗的很有趣吧。”

蝉衣咳嗽两声,嗔怪道,“不要这么直接吧。”

蕊儿白她一眼,眸中写了三个字“恶趣味”。

听说陆萧彦失踪了。

又听说他其实是回去准备迎娶蝉衣的红绸和烟火了,万丈红绸,三日烟火,饶是皇帝老子亲自下命也有的折腾,何况他只是一个世家之子。

真不知道他要上哪里去弄那么多的红绸啊。

蝉衣又靠了回去,闭着眼揉着额角。

这刚靠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那敲门的节奏快和额角的凸跳起一个速度。

蝉衣抬了抬眼,让蕊儿去开门,只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对话声,然后蕊儿返身进了屋,对蝉衣道,“姑娘,蔷薇姐让人来传话,说是有个年轻公子要见你。”

“年轻公子?”蝉衣打了个呵欠,懒懒抬手道,“就说我困的慌,不见。”

似乎知道蝉衣会拒绝,蕊儿也不奇怪,只是一字一句道,“蔷薇姐还说,如果姑娘不见,那么那位公子送来的两颗夜明珠她就一个人收着了。”

此话一出,蝉衣瞬间睁开眼,眸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困倦之­色­。

“蕊儿去备衣服!两颗夜明珠我都要了!”

————————————————————

“陆公子等你多时了。”

当蝉衣袅袅婷婷的到了见客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一边笑着额,一边缓步走来。

一头青丝挽成繁复的双刀髻,玛瑙步摇斜Сhā发间,丹凤眼眼角微微挑起,嘴­唇­涂得很艳,每走一步都风情万种。即便看起来已经年过三十,仍是一身风韵惑人眼球。

看见她的装扮,蝉衣忍不住笑了声,揶揄道,“我还以为蔷薇姐要亲自出马呢。正想感叹夜明珠的面子真大。”

被换做蔷薇的女人便是这烟淼楼的老鸨。对蔷薇,众人也不了解,只猜想她身后定然有极大的势力,不然一个单身女人,怎么可能在漓城经营这么大一座青楼。

听见蝉衣的话,蔷薇白她一眼,低了声道,“要不是知道姑­奶­­奶­你打扮起来至少得一个时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折腾这老骨头来待客,我容易么。”

闻言,蝉衣笑着捏了捏蔷薇的肩,一边看了眼半关的房门,轻声问到,“里面是什么人?”

“蓟州陆家的大公子。”蔷薇移目看她,似是带着担忧,“所以待会说话你得注意了,我看他八成是冲陆二公子要娶你的事来的。”

一个弟弟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哥哥。

蝉衣万分惆怅。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三章 兄弟妻不可戏

推开门,蝉衣一眼便看见坐在紫檀木桌边的年轻男人,当下轻移莲步,慢慢走了过去。

“陆大公子。”

听见蝉衣的声音,坐在桌边的男人抬起头来。窗外的晴光顺着他的侧脸流连而下,勾勒出极明朗的线条。

这模样,赫然便是之前坐船而来的那个年轻男人。

“想必便是蝉衣姑娘了。”陆大公子陆萧乾颔首道。

蝉衣微微勾­唇­,视线流转过他的­唇­角,很是削薄。

据说薄­唇­的男人薄情,不过她师傅待他们几个徒弟倒是挺好,就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怎样。

“正是奴家。”蝉衣其实从来不会自称为“奴家”的,只是碍于面前这位的面子,还是委屈了一下,无奈自己舌头先起了疙瘩,“不知陆大公子特地来寻蝉衣有何贵­干­?”

陆萧乾抬头似笑非笑瞧着她,似是细细打量了番,才说,“姑娘不妨坐下来说话。”

既然有人邀请,蝉衣自然不会推辞,拉了椅子就在陆萧乾对面坐下。动作虽然迅速,但姿态依旧万千。

“萧乾此番来寻姑娘的缘由,想必姑娘清楚的很吧,便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陆萧乾一副清冷面容,说起话来也很是冷情。

“嗯,公子的弟弟确实不争气。”蝉衣扬着脸笑,话说的万分诚恳。

这种类似的话一向都是自谦的说法,就像是那些中年大叔经常笑眯眯的对别人说,犬子无用一般,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想夸自家儿子多么多么­棒­,更希望其他人说,你儿子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世天才。

果然,蝉衣说完话后,陆萧乾目光在她面­色­转了几个圈,忽而笑道,“姑娘真是有意思。”

蝉衣抬手绕着头发,抬眸时波光流转,“陆大公子也不用扯这么远,直接说吧。可是要我离开陆二公子?那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接近过他,所以,没有离开不离开的说法。”

听到这话,陆萧乾目光沉了沉,只觉得面前的人和他之前所想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姑娘的意思是……”

“很简单。”蝉衣勾­唇­一笑,“只要二公子自己不再来,一切都好说。”

闻言,陆萧乾定定看了她许久,薄­唇­轻抿。

他们陆家虽然不算什么大家贵族,但在商界和江湖都算是大有名气的。武林世家自不必说,陆家还是整个蕲州最大的盐商,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所以,一般青楼女子若是陆家人,不都是黏着缠着要给赎身下嫁,怎的到了这蝉衣身上,就完全颠覆了呢?

蝉衣一名,陆萧乾之前在蕲州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之后会和自己的弟弟扯上关系。当他看见自己那单纯执着的弟弟跑回来家,眼神灼灼说要迎娶蝉衣为妻,父亲的怒气和自己的惊讶,可想而知。

而当他看到蝉衣的时候,不得不说她的艳名四播不是没有道理。绝­色­倾城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着实没有半分不妥。

而她的­性­格……和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蝉衣姑娘既然如此说了,那萧乾也不再打扰,自当回去劝说二弟。”说着,陆萧乾站起身来。

蝉衣也跟着站起来,眯着眼笑,“陆大公子真是爽直。”

陆萧乾微勾­唇­,看着她,忽然道,“我忽然知道我那弟弟为何会想娶姑娘了。”顿了顿,接着道,“果然是妙人。”

被人夸赞也不是一次两次,蝉衣脸皮厚的很,似笑非笑来了句,“兄弟妻不可戏。”

陆萧乾笑了。

蝉衣以为陆萧乾是个冷漠的人,但寥寥几句见他笑了两三次,不由得把对他的认知翻了个面。

——————————————————————

烟淼楼因为蝉衣的存在,在漓城算是所有青楼的对头。

也不说别的,单旁边那什么怡红坊、存香院还有那座刚刚出现的不知名的画舫派来闹场子的人,小的地痞流氓还好说,那些大一点级别的,也只有蔷薇和蝉衣出面才能解决。

故而,当蕊儿急急忙忙跑来和她说,楼下有姑娘跪在门口自求卖身时,蝉衣的第一反应是,哟,今天那怡红坊的是换了个花样么。

“蝉衣姑娘,你还是下去看看吧。那姑娘神情甚是坚决,大约是不卖身就­干­脆跳河自尽的。”蕊儿为难的说,满眼着急不是假装。

蝉衣正对着镜子Сhā着一支逮着流苏的发簪,闻言头也不回慢悠悠说到,“那就让她跳呗。”

“噗通!”

“不好啦!有人跳河了!”

蝉衣刚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噗通声,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慌叫。

蕊儿愣了半天,才木木的将从窗户上目光转向蝉衣,“姑娘,会不会是……”

蝉衣也怔了下,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去。片刻后回转过身,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这次玩真的。”

蕊儿还在愣,蝉衣已经顺手扯了面纱走了过来,朝门外而去。经过她身边时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道,“还愣什么,下去救人啊!”

看着蝉衣瞬间消失的身影,蕊儿才反应过来匆匆下了楼。

到了楼下,却见那姑娘正被一个人拉着朝岸边游了过来。蝉衣面纱遮面穿过众人走了过来,听到耳边有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还有簌簌低语说着这人莫不是蝉衣什么什么的。

蝉衣很想忽略不闻,无奈那些嚼舌头的人声音太大,估摸着捂住耳朵也不一定听不到,让她很想吼一句,你们一个个说他人小话时能不能记得把声音压缩一些啊。

终是穿过人群到了岸边,见那姑娘已经被带上了岸。而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仰躺在船上的那个船夫,亦是之前拖陆萧彦来的船夫。

别误会,这么大一条漓江肯定不止他一个船夫,只是他出现在烟淼楼的频率比别人高那么一些罢了。

蝉衣径直走到那姑娘身边,蹲下身来,对那船夫说到,“他怎么样了?”

船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拾起跳水之前脱下的外衣,摊开盖在女子身上。而后指了指那姑娘,对蝉衣道,“幸好我发现的早。你替她将胸腔里的水按压出来就好。”没有任何开头,语气里自带着一股子熟悉。

蝉衣缓缓侧眸看向船夫,而后再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道,“你说我?”

“当然是你。”船夫耸了耸肩,“不然还是我?这占便宜的事我不做。”

……

女的便宜本姑娘要怎么占?!

蝉衣抬抬眼,很想回一句,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还是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压下去,一下一下的给那姑娘按着胸口,直到她吐出水来便迅速收回手。

“嗯,有长进。”船夫在旁看着,眯着眼表扬道。

蝉衣斜挑他一眼,按着面纱回道,“你说这么多话也没用。蔷薇姐不在。”

船夫瞬间默了。

说话间,那姑娘咳嗽着咳嗽着就醒了,睁眼先是茫然了看了下四周,才问,“我在哪儿?”

蝉衣低头看她,眉目微扬,“姑娘若是记不到,就赶紧回家去吧。这时辰,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洗洗睡了。”

那姑娘眨了眨眼,猛然冲坐了起来,动作之迅速还吓了蝉衣一下。

“这里是烟淼楼对不对?你是蔷薇姐对不对?”

啧,还是第一次被人认作蔷薇,蝉衣按捺住嘴边的笑意,很诚恳的道,“难道你觉得我像?”

其实她本来想回一句“你猜”,后来怕人家小姑娘刚醒来惊魂未定还被她这么忽悠一道,便还是改口了。

那姑娘果然再细细打量了蝉衣一下,忽的眼中放亮,刷刷如骤然亮起的火苗,让蝉衣怀疑她眼睛刚刚是不是因为泡了水,显得格外水亮水亮的。

“你是蝉衣姑娘对不对?!”

蝉衣笑着点点头。

那姑娘马上改半躺为跪,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蝉衣姑娘!求你让蔷薇姐收我到烟淼楼吧!”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四章 郎心似铁,妾心如磐

看过许多不愿如青楼的姑娘,像这样哭着闹着要入青楼的,蝉衣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叫什么名字?”蝉衣抚平面纱,笑着问到。

“孙怡。”

蝉衣颔首,眼眸微微一挑,循循善诱,“你可知道烟淼楼是什么地方?”

孙怡微愣,声音低了一分,“知道。是……是青楼。”

蝉衣觉得有意思了,“那你还要进来?”

孙怡沉默片刻,咬着­唇­道,“我要进青楼。就是青楼。”

“哦?为什么?”

“这个……”孙怡迟疑了片刻,抬头看向蝉衣,“说来话长。”

在孙怡抬头来的时候,蝉衣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她其实算不上极漂亮,但五官分开来皆是好看的。眉宇间似带着点江南的烟雨,淡淡愁绪夹在其。许是因为刚刚从河中被救起来的缘故,双眸泛着水汽。端的是斯文柔弱,我见尤怜,是一般男人该喜欢的类型。

“虽然是夏天,你方从水中出来,衣服已然湿透,不如先换一身衣服吧。”蝉衣眉眼含笑,低头对她说到。

孙怡低头看了看,却发现身上罩着船夫的衣服,不由得脸一红,对船夫道,“谢谢。”

船夫卷着袖子笑到,“姑娘是谢我救了你,还是谢我的这件破衣服?”

孙怡咬了咬­唇­,半天才答,“都有。”

蝉衣在旁饶有兴趣的听两人对话,见孙怡答完,朝船夫走近了些,低声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黄花闺女啊,小心蔷薇姐回来卸掉你的嘴。”

船夫侧头看了蝉衣一眼,却是回答,“她若真肯亲自来卸掉我的嘴,那也挺不错。”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不知道为何此时从船夫口中说出来,会带着一点难掩的伤感。

船夫和蔷薇之间的事,蝉衣其实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现在见船夫这样,秉着良心,她还是很好心的劝了句,“你就放心吧。你都为她放弃了大侠的羁旅生活,总有一天她会找你的。”

“找我来卸我的嘴么?”船夫一挑­唇­,笑的痞气。

蝉衣扭头,觉得自己的好心真是多余。

“孙姑娘,你先跟蕊儿进去换身衣服,其他的我们再谈。”说着,蝉衣叫来蕊儿,让她带孙怡进去。

孙怡换完衣服过来时,蝉衣正在桌边喝茶,取下面纱的她形态优雅,容­色­倾城,让孙怡身为女人都站门口呆了呆,才不确信般问到,“蝉衣姑娘?”

蝉衣微微抬眸,水­色­流转在眼中,“孙姑娘过来坐罢。”

孙怡点点头,缓步走过来。不过因为身上的衣服领口太大,走两步就会滑下锁骨,她便一直提着衣领,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饶有兴趣的看着孙怡扭捏的坐了下来,蝉衣的视线滑过她的肩,然而抬手按着­唇­打了个呵欠,才慢悠悠说到,“孙姑娘连这样一件衣服都接受不了,何以能入得烟淼楼?”

闻言,孙怡愣了下,眼­色­沉了沉,而后像是决定什么般放下手来,任衣领顺着她滑腻的肌肤慢慢滑下。

“我只是不太习惯而已,不是不能接受。”

看着孙怡的举动,蝉衣眨了眨眼,终是坐直了身子,视线落往她脸上,淡笑着开口,“孙姑娘为何一定要入烟淼楼?”

孙怡抿着­唇­没有马上答话,似是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事说来。

原来这孙怡本是大家闺秀,前几个月由父母做主,嫁到了漓城首富李家。李家公子李明朗生的仪表堂堂,待人也算和气,这孙怡嫁了人自然会以夫家为主,加上李公子之前对她也还不错,渐渐的喜欢上他也不是个不可能的事。

只是,当孙怡将心完全交付给了李明朗后,李明朗却慢慢的不搭理她了。而是今日去一下怡红坊,明日里去一趟存香院,周旋在各­色­美人之中。

说来,男人爱逛勾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像孙怡这种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冲到妓院去抓人,便日日在家中以泪洗面,等夫君每夜归来。

再后来,李明朗连晚上都不回来了。前段日子还肯和孙怡假以辞­色­,现在连话都懒得说,回来的唯一事情就是取钱。孙怡急了,四处打听,才知道李明朗这些日子天天歇在存香坊的飞雪处,更听说,他要给飞雪赎身。

“直到今日夫君回来,我追问他那个飞雪哪里好?不过一个风尘女子,为何他迷恋至此。你知道他如何答我?他竟说,就是因为她是风尘女子,所以她有的我都没有,而我会的琴棋书画她一样也不输给我,甚至比我更­精­。还问我,你说她哪里好……”说着,孙怡抬手捂了面,指缝间有泪滑落。

蝉衣听完,在旁瞧着她这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取了一块­干­净帕子递给她,问到,“你难道不知道李明朗这人在漓城可是出了名的风流?”

孙怡接了帕子擦了泪,才哽咽着道,“自然听说过。说他喜欢流连花丛,但他从没有往家中带一个人,也没有给任何人赎过身。我只道是他混迹惯了,而他既然肯娶我,给我一个李家少夫人的位置,证明我在他那里还是有个不同于别人的地位。可是现在,现在……”

“现在他不仅长期留在飞雪那里,还要给她赎身,所以你急了?”蝉衣接过话,淡淡道。

孙怡颔首,一双眼红肿着,“他既然说我没有风尘女子的味道,那我便入青楼!待我学到了,他怎的还会去看那个飞雪?”

这么说着,孙怡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蝉衣,泪眼中的坚定亮的吓人。

“你这只是赌气。”蝉衣玩着手里的杯子,嘴角轻勾道。

“不!”孙怡答得斩钉截铁,接着,她站起身来,竟直直朝蝉衣跪了下去,“我知道蔷薇姐不在时,都是由你掌管烟淼楼。蝉衣姑娘,求你收了我吧!我所赚的银两一分不要。只要你肯让我呆在烟淼楼跟着其他的姑娘们学习就好。”

蝉衣微低了眸看她,视线半分不移,就这样看了许久,她终是倦懒抬了抬袖,曼声道,“那你可会后悔?”

“不会。”听出蝉衣口中的松动,孙怡抬起脸来,有些藏着的惊喜。

蝉衣点了点头,转向一旁的蕊儿,说,“那就带孙姑娘去三楼那间空置的房间安顿下来吧。”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孙怡,道,“你既然入了烟淼楼,便不能再用孙怡这个名字了。你想叫个什么名儿?”

孙怡沉吟片刻,答道,“飞霜。”

蝉衣微张了口,而后不着痕迹的拿袖子挡了。

这姑娘是多嫉妒飞雪啊,连取个名字都得压住她。人家是雪,她是霜。得,一块下来直接砸扁。

等蕊儿将孙怡安顿好,折回来看着蝉衣欲言又止,看的蝉衣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你有什么就直说。你那眼神看的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蕊儿没像平时那般和她争辩,而是义正言辞道,“那孙怡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还嫁做人­妇­,姑娘你怎样也敢收?”

蝉衣伸了个懒腰,而后半转过身来,一双凤眸中暗光流过,“她这是铁了心要到青楼。我若是不收,怡红坊会不收?还有那些二流三流的青楼会不收?好歹她在烟淼楼不会出什么大事,她若真是到了别家,保不住贞洁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闻言,蕊儿皱眉,沉默。

——————————————

孙怡以飞霜的名字在烟淼楼住下了。

而同一时间,漓城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李家少夫人失踪。众人只道是大约受了李明朗要纳妾的刺激,偷偷回了娘家。

二是,烟淼楼新收了一个女子,名唤飞霜,是一个极文雅的艺妓,尤擅的一手好字。

因为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时间,总有些人会不自觉的联系到一块儿,再加上那日孙怡在烟淼楼前闹那么大的动静,有好事的人就猜,这飞霜怕就是那李家少夫人呐。

只不过,没多少人见过李家少夫人,而烟淼楼又不是随便能闯到。所以,这传言揣测只是揣测,谁也不知道真假。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五章 闹婚宴

再见到陆萧乾,是在一个月后。

蝉衣以为他早就回蕲州了,所以在衣料店见到他时,很是惊讶。

彼时,陆萧乾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俏佳人。柳眉杏眼,娇柔明艳,正扯了一块胭脂­色­绣荷花的布匹问他。

本来蝉衣是想当做不认识的,无奈陆萧乾抬眸一直看着她,她只好走了过去,嫣然笑道,“陆大公子,好巧。”

“好巧。”陆萧乾笑答,“蝉衣姑娘也是来买布料的?”

蝉衣刚想回答,忽听得陆萧乾身边的俏佳人惊道,“你就是蝉衣?!”

蝉衣本想颔首对她一笑,却见她眸光隐隐复杂,不由得敛了容,“是我。”

那女子闻言,当场脸­色­突变,瞪着蝉衣提了声音就道,“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狐媚的­性­子果然难改!尽会误导正经人家的子弟,还缠着人家不放,不要脸!”

话一说完,蝉衣的笑容马上变了。

陆萧乾看出不对,也蹙了眉,斥道,“菲菲,不得无礼。”

被唤作菲菲的女子似乎对陆萧乾有几分忌讳,虽然面上满是不甘愿,却还是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局面一时有些僵。

在这尴尬之中,蝉衣忽的轻笑一声,目中流转清光,却是看向陆萧乾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陆萧乾笑,答的理所当然,“她是我的未婚妻,年菲菲。”

结果陆萧乾话音刚落,第一个反驳的竟然是年菲菲,“谁是你的未婚妻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这场亲事不作数!”说完,她竟然掉了头就往外跑了去。

见年菲菲突然这般,陆萧乾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担忧和尴尬,倒是向蝉衣实实在在做了个揖,道,“菲菲年幼,方才的话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蝉衣也不是小气之人,自然颔首道,“无碍。”顿了顿,又道,“陆大公子还是去跟着年姑娘吧,以免出事。”

“她定然是回家,没有什么关系。”陆萧乾回答的心平气和。

哟,这倒是奇怪了。明明是未婚夫­妇­,一个直接了当的说不喜欢对方,另一个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口头承认是未婚妻,实际上对她的事似是完全不在意。

不是没看出蝉衣玩味的眼神,但陆萧乾故意装作没看见,只是将视线扫过一排布帛,对蝉衣道,“蝉衣姑娘是要选布匹么?不如我替你挑挑?”

眼见着陆萧乾如此“热情”,蝉衣也没推辞,由着他挑。事实证明,经商的果然有眼光,挑的几块布帛极衬她,亦是合她的目光。

待挑完布帛,陆萧乾提出送蝉衣回烟淼楼,蝉衣没有拒绝,路上,陆萧乾果然开口相问,“听说烟淼楼新来了一个姑娘,名唤飞霜。”

蝉衣看他一眼,心中了然,“陆大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陆萧乾够了嘴角,却是转了话题,“李明朗三日后纳妾。”

“哦?与我何­干­?”

“和飞霜姑娘该是有关吧。”陆萧乾侧眸看她,目光沉深。

蝉衣骤然停了步子,慵懒抬眸,­唇­边无声泛起一笑,“陆大公子这般关心蝉衣,会让蝉衣错觉公子对蝉衣有心的。”

陆萧乾闻言却不避讳,竟接话道,“我对姑娘确实有心。”

“哦?”蝉衣挑眸,眸光幽媚,黛眉含情,接着,她往陆萧乾身边靠了分,吐息如兰,“陆大公子莫要忘了,兄弟妻不可戏。”言罢,拂袖而去,徒留一地香意。

陆萧乾看着蝉衣的背影,缓缓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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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道是,烟淼楼新来一个艺妓,清新宜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没有蝉衣的倾城容貌,却秀雅如春水,慢声细语惹人怜爱。

只不过,她只卖艺不卖身,和蝉衣一样。

在蝉衣遇见陆萧乾的三日后,李明朗果然要迎娶飞雪为妾。

当然,她这正房夫人还好好地活着,那飞雪自然只能是小妾了。

而两人成亲当日,李家本是请了怡红坊的舞姬去庆祝,后来却听闻烟淼楼来了人,以蔷薇的名义献上贺礼。

这李家当初砸在烟淼楼的银子也不少,尤其是砸在蝉衣身上的,让人眼红口水直流呀。而因为李家“贡献”巨大,所以蔷薇跟李明朗也算是有些交情。今日特地提出要来送一份贺礼,李明朗自然欣然应允了。

想当初,他每每看蝉衣,都得扛着银子去,扛着空袋子回。现在人家自动送上门,­干­嘛不要。

只是,到了成亲当天李明朗才知道上门献舞的不是蝉衣,而是飞霜。

虽然有些失落,但听闻这飞霜是烟淼楼新起的姑娘,李明朗瞬间又来了­精­神。

想他最近一直呆在怡红坊,少有去烟淼楼的时候,自然对这飞霜不太了解。只是想着,这飞霜既然能在烟淼楼这种地方出头,定然也是人间绝­色­。

所以,当李明朗满含期待的等着自己被惊艳一把时,却见孙怡的脸淡淡着了妆,在一片妖娆女子中格外清晰。

这一刻,他不是惊艳,而是被雷劈了。

孙怡——或者该说是飞霜,只见她薄纱罩身,轻柔起舞,腰肢柔软,绸纱飘飞,妖娆有,清雅有,二者毫不­干­扰,动人心肠。

李明朗从初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呆怔,渐渐眼底漫出欣赏,赞叹,终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得身旁的飞雪跌倒在地。

“孙怡。”李明朗转过案几,踏着红绸,一步一步朝飞霜走去。

飞霜旋转的身体渐渐停止,绸纱从天空慢慢飘落至身边。而她站在原地,看着李明朗步步逼近,却是轻勾嘴角,曼声道,“公子认错人了。我是飞霜,不是孙怡。”

李明朗止了步子,目光牢牢锁住孙怡,声音笃定,“不,你是孙怡,我确定。”

飞霜却笑,带着点从来没有过的妩媚,“哦?公子和飞霜很熟么?这般确定。”

笑的这么勾人心肠的她李明朗从来没见过,一时犹豫不决起来。

看着李明朗的迟疑,飞霜心头微酸,脸上还是笑意满满,“祝李公子新婚快乐。飞霜告辞。”说着,她转过身去,挽在手臂上的绸纱跟着飞舞而去,却被李明朗一把握住。

飞霜顿住,刚要转身,竟感觉那绸纱带着自己猛地往后一转,堪堪撞进李明朗的怀抱。

一只手指伸到下巴处,将她的脸缓缓抬起。天上的星子月光全部洒下,而飞霜只看得见李明朗含笑的眼,“飞霜是么?就凭你这张脸,公子要了!”

她这张脸?

飞霜的心微微有些颤抖,竟忍不住出了声问到,“是因为和孙怡相像的关系么?”

闻言,李明朗眼中好像沉了一分,口中轻轻念了一声,“孙怡……”接着,又低头看她,眸中似有怀念,“是啊,很像。可惜她不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她。”

当听到李明朗用温淳的声音说出那句“你就是她”的时候,飞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蓦然停止,那些被忽略被轻视的委屈难受,仿佛全部消散在他这一句中。

“公子方才说,要了飞霜?”

许久之后,飞霜轻轻挑眸,笑的嫣然。

李明朗在她的笑颜中迷失了一分,而后欣然点头,“正是。”

“那好。”飞霜靠在他怀里无声勾了­唇­,而后,纤纤手指遥遥指向另一边身着艳装的女子,欣然笑道,“那你休了她。”

李明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飞雪一身嫁衣俏生生站在那儿,盈盈目光隔着烛火将自己看着,优柔魅惑。

而满座宾客都看着他们,有几个认得孙怡的,纷纷指着飞霜悄声细语。

李明朗迟疑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飞雪是我刚娶进来的,这实在不妥。”

“不妥?”飞霜扬眉,笑的妖娆,“不过一个妾,八抬大轿都比了正房去了。我可听说公子是有妻子的,那现在人呢?”

提到孙怡,再看飞霜这张脸,李明朗顿时只觉得抉择艰难。他对飞雪是一时迷恋,对孙怡是有些愧疚,毕竟也曾恩爱一场,他也不是太过冷血的人,故而看着飞霜这张脸,多少都是带了些对孙怡的感觉。

“再怎样,我也是替她赎了身。总不能再让她回去继续卖笑生活……不如,让她住偏院可好?”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六章 乖,叫我大嫂吧

这一句“可好”,又戳到了飞霜心上。想她在最初听说李明朗要纳飞雪为妾的时候,多少次劝他,他都态度强硬不肯松动分毫。何时像这样问自己一句“可好”?

果然,去烟淼楼呆上这大半个月,是值得的。

“霜儿觉得如何?”李明朗握着她的腰,低声相问。

看着李明朗有些惴惴的目光,飞霜也忍不住软了心肠,道,“既如此,让她住偏院吧。”

她记得那个偏院离主院很远,中间一道门到入夜的时候都会上锁的,想只要管的严,飞雪是过不来的。

见飞霜点头应允,李明朗很是高兴,当着众人竟紧紧抱了她一下,而后惶急的问到,“我是不是要到烟淼楼去寻蔷薇姐给你赎身?”

飞霜笑了笑,道,“我本也没有签卖身契,不需要。只是,这些日子烟淼楼给了我很多照顾,若是可以,望公子还是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李明朗爽朗一笑,“那你还唤我‘公子’?”

闻言,飞霜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羞红了脸,低低唤了声,“官人。”

“官人。”

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飞霜顺着声音看去,见飞雪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一张俏脸上丝毫血­色­都无,惨白的面­色­愈发显得她­唇­­色­艳红如血,“你替我赎身时,是允诺娶我的。”

看着泫然欲泣的飞雪,李明朗也不由得蹙了眉,似有怜惜,“我是答应了你,可是——”

“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就要休了我?”飞雪哽咽指控。

谁来历不明?!你才来历不明!

飞霜心头恼怒,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嫣然如丝,“谁说我来历不明了?我就是这李家的少夫人,孙怡。”

飞雪愣住。

李明朗也愣住。

“你……你不是说……”

“若我说我就是孙怡呢?官人可信?”飞霜似怨似恼掠他一眼,黛眉含情。

沁入骨髓的妩媚让飞霜演绎的丝毫不造作,反而媚进了骨子。李明朗只觉得身体一颤,连连点了头,“我信。只凭你这张脸,我就信。”

飞霜笑了,若隐若现的得意被烛光晕染的看不清,只映透出她眸子的璀亮,晃了人眼。

“所以,我现在以这李家少夫人的名义,让官人休了你。你可有意见?”

飞雪张口,满目恼意,“你分明是假的!”

“哦?那你请人来证明我是假的啊。”飞霜淡淡笑着。

飞雪僵涩了一下,才道,“你是从烟淼楼出来的!李少夫人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像你这般风尘?”

“风尘?”飞霜反­唇­相讥,“风尘的过你么?”

“你——!”飞雪雪白的脸泛起燥红,“你凭什么证明你是孙怡?你刚刚明明还矢口否认!”

“凭我说她是,她就是。”

远远的,一道慵懒的声音被风吹起众人耳中,瞬间像是被人触到了哪里,顿时酥麻下去。

大家扭头看去,见蝉衣一身青­色­八幅罗裙,裙角袖口均是镂空纹路,似还夹着银线,随着她的举手投足散发出淡淡的光来。

她款款而来,面上蒙着面纱,只余一双幽冶清澈的眼睛,如妖,如魅,似笑非笑间夺了数人呼吸。

“李少夫人,这是你曾托蝉衣保管的东西,现在如数还给你。”蝉衣直直走到飞霜面前,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飞霜都低头去看,一时眸中微动。而李明朗也将兴奋的视线从蝉衣面上挪了下来,在触及那些首饰、衣服时,也骤然缩紧了瞳孔。

这些都是孙怡的所有物,李明朗毕竟和她成亲有段时日,自然是识得的。

“你……真的是孙怡?”李明朗看了许久,才慢慢的看向飞霜,眼中俱是震惊。

飞霜咬咬­唇­,抬眸幽幽看他一眼。

李明朗瞪了眼,默了片刻,才问她,“你为什么会去烟淼楼?”

飞霜轻笑了声,眼底却含了泪,“你说我不及风尘女子,说她们有的我全都没有……我,我只能去自己学……”说着,那泪便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李明朗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觉得手心一阵烫意。那烫度顺着手心纹路蔓延至心底。

“你真是傻啊。”

许久之后,李明朗叹了口气,抬手将飞霜抱进自己怀里,紧紧收臂。

身旁本是呆愣的宾客中忽然有人鼓起了掌,渐渐声音便越来越大,一阵一阵,不停歇。

蝉衣看着相拥的两人,缓缓勾了嘴角,转身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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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没想到会再见到陆萧彦,更没想到会以现在这种方式。

外面瓢泼大雨,他一身湿透地站在她的门前,双目微红。

“陆二公子?”蝉衣从屏风后转出来,看见陆萧彦的那一刻眼神带着讶异。

陆萧乾既然来找她,她以为陆萧彦这边早就将他摆平了,怎么还闹这么一出?

“蝉衣姑娘。”陆萧彦开口,声音微哑,“父亲不答应此事,但我既承诺过你,自然一定会办到。你能否多等我一段时间?”

听到这般话,蝉衣愧疚的心都在颤,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公子还是进来换身衣裳吧,小心风寒。”

“你能等我么?”陆萧彦倔脾气上来时,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

蝉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其实她大可以按平常赶苍蝇的方式去赶陆萧彦,但见他一颗赤心,竟心中不忍。

老天啊,拜托你别这样耍我可好。

蝉衣心中一阵哀叹。

“蝉衣是不会等你的。”

就在这紧急关头,陆萧彦身后传来一道沉静声音,替蝉衣结了这尴尬之围。

听到这个声音,陆萧彦身体似是微微一颤,慢慢的转过身去,面­色­微变,而后对着来人唤道,“大哥。”

“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大哥?”陆萧乾一步一步走来,面­色­冷淡。

闻言,陆萧彦垂了眼,低声道,“对不起大哥,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此生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

这个严重了。

蝉衣一阵头疼。

哪知陆萧乾听到这话似乎也不显恼,目光转过蝉衣的面,瞬间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一辈子不娶好了。”陆萧乾很自然的接过话,而后更自然的说到,“因为蝉衣将成为你的大嫂。”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过陆萧彦的心,也劈过蝉衣的大脑。

大嫂?!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给陆萧乾的?!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显然,陆萧彦也是震惊异常,他瞪了眼,张了张嘴,不置信般问到,“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可以问蝉衣。”说着,陆萧乾将目光投向蝉衣,黑沉沉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瞬间满是惑人之意。

蝉衣心里蓦然一跳,此时已然明白要陆萧彦死了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应承陆萧乾的话,虽然这样对陆萧彦那一刻纯洁的小心脏打击甚重,总好过于自己被他逼得上蹿下跳到处躲藏。

要相信,越是单纯执着的人,越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所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蝉衣只得将眼一挑,一双凤眸斜飞如媚,还带着些隐隐的羞意,“你哥说的是实话。”

“怎么可能!”陆萧彦决计是不敢相信,转了脸又向陆萧乾道,“大哥,你和菲菲明明——”

“菲菲不喜欢我,你是知道的。”陆萧乾打断他的话,“我也不喜欢她,所以我们的婚事做不得数。何况,菲菲心里的人是你,你不可能不知道。”

啧啧啧,兄弟秘辛啊秘辛。

蝉衣垂眸,当做没有听到,心里却呼啦啦翻滚起来。

怪不得当初当初年菲菲听说自己就是蝉衣时,那般怒火狂烧。她原以为是因为陆萧乾和自己说话的缘故,如今方知道,原来是为了陆萧彦。

哥哥的未婚妻喜欢弟弟,弟弟喜欢的人据说要嫁给哥哥,她作为当事人也好想感叹一句,好一出狗血剧目。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七章 今夜子时,自当来叙

陆萧彦终是带着满目疮痍的心,回到了蕲州。

蝉衣其实是很不忍的,但见陆萧乾这做哥哥的都没半分难过,她自觉不该独自承担这内疚,­干­脆也作罢了。

若不是后来年菲菲用一种杀父仇人的目光冲到烟淼楼中,她都快忘了曾有过这么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允诺要用万丈红绸和三日烟火做聘礼迎娶她。

不是不曾感动,只是并不是自己要的那个人,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觉得是累赘而不是幸福。

当蝉衣一边躲着年菲菲的杀招一边将这话说与她听时,年菲菲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扔了鞭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蝉衣可慌了。

她擅长哄男人,可不会哄女人,对着年菲菲嚎啕大哭的模样很是头疼不已。

好在年菲菲大哭了一阵后,慢慢转为抽泣,最后扬着一双红肿的眼将蝉衣看着,颤着声问到,“是么?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陆萧彦那个呆头瓜都会一直不理我?”

看着年菲菲虚心求教的模样,蝉衣不由得柔了声,道,“不尽然。人和人不一样,我会这般,不一定陆二公子也会这般。”

年菲菲似懂非懂的将她看着,半天才道了句,“谢谢。”

蝉衣笑了笑,觉得这姑娘的­性­子和陆萧彦还真是像。

其实也算是绝配了。

送走年菲菲后,蝉衣回到房中,却见陆萧乾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品着茶,满面惬意。

她不知道陆萧乾什么时候有了能自由出入自己房间的资格了。

“陆大公子别来无恙啊。”对于之前被出卖的事,蝉衣说不介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萧乾勾了勾­唇­,扬眸浅淡光泽,“听到姑娘这番话,我甚是觉得该经常来寻姑娘,这别来无恙怎么能作为未婚夫妻的开场白呢?”

蝉衣也笑,眸里冷了下去,“我似乎不记得和你有过婚约。”

“前日里你是亲口答应了的。”

“如果记得不错,那日只是为了让令弟死了心罢了。”蝉衣修眉淡拧,不以为然。

“那如果我要娶你呢?”陆萧乾看着她,嘴角微勾,深黑的眸里除了黑,再没有其他。

蝉衣懒懒抬眼,语气很淡,“我是青楼女子。你们堂堂陆家,应该不喜欢有个青楼女子做主母吧。”

陆萧乾也笑,只是他那张脸,笑起来也只能用冷俊来形容,“武林中人就该行事洒脱,又不是皇宫世家,计较这些门当户对做什么。”

闻言,蝉衣咯咯笑了两声,然后叹了口气,语带惆怅,“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该多好。”

陆萧乾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她的真的,是说他真的要娶她,还是武林中人真该行事洒脱。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蕊儿突然慌慌张张进了来。乍然看见陆萧乾在这里,不由得惊了一下,先是朝他行了礼,方附在蝉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啪!”

蕊儿的话方说完,蝉衣便手抖着摔了茶杯,接着匆匆站起来,也不管陆萧乾还在对面,只对着蕊儿道,“快!你在哪里看到的那个人?!赶紧带我去!”

其实蝉衣这么慌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因为蕊儿说,看了了穿红衣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在街上晃过。

红衣面具啊。

在蝉衣的认知里,师傅大人偶尔在正式场合会这么打扮一下,而她一出来就是两年多,也没和师傅写个信什么滴,要是被逮住,铁定没好事。

不过,这么久没见,还是挺想念他的。

只是,蕊儿看见的那个人,蝉衣潜意识里觉得不会是师傅。

那么,只可能是……敌人了。

说起这敌人,就复杂了。她其实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之前师傅提起过。说这隐术也分流派,有一派就有另一派,自然这敌人就是另一派。

她还清楚的记得,彼时,师傅幽幽的看着她,声音缓缓道,“蝉衣啊,你若是遇见对手,可千万别输啊。这丢的可不仅是咱们的面子,更是丢的人啊。”

蝉衣疑惑,“怎么个丢人法?”

师傅拿袖挡了脸,咳嗽一声,道,“这是流派比试中一直以来的规矩。要是你输了,人家就得娶你。若是对方为女子,则你的师兄弟要入赘过去。”

蝉衣囧了。

更囧的是,师傅闭了眼,无声叹息道,“哎,我怕你到时候输的太惨,连师傅也输过去啊。”

一想到当初师傅说的话,蝉衣控制不住手抖。

怪只怪当初她只肯好好学隐术,对于内功心法什么都只是一听而过,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轻功。

这这这,这要是真因为比试而输了师傅,那可是欺师灭祖啊!

只是,蝉衣的匆忙赶出并没有捕捉到任何疑似的人,不由得怀疑蕊儿是不是看岔了眼。

毕竟,穿红衣的人很多,或许人家只是白发而已,又那么不慎被风一吹,挡在了面前,然后就被蕊儿这眼神不清的给错认了。

于是,听到蕊儿支吾的解释,蝉衣睨她一眼,懒得说话了。

又过了两天,事实终于证明蕊儿的眼神是很好使的。

因为,孙怡死了。

她在过了几个月的幸福生活后,香消玉殒了。

彼时,蝉衣正在梳发,听到这个消息是不由得顿了顿,眼皮微跳,却是低声问到,“她……怎么去的?”

蕊儿答,“听说是跳河自尽。”

蝉衣默。

这孙怡跳了一次还跳第二次,正当自己是九条命么?

上一次还有船夫救她,这一次呢?

她闭了闭眼,再问,“为什么会这样?”

蕊儿似是有些难受,默了半天才答,“据说李公子前些日子偷偷去了偏院,然后,被捉­奸­在床。”

闻言,蝉衣微微蹙眉,只道是这也不至于让孙怡寻短见啊。

“彼时,孙怡已经有孕在身,两个人推搡中,孙怡小产了。而李公子非但不管她,还……亲自写了休书。”

蝉衣眼皮一跳,终于知道是什么让孙怡心灰意冷至此。

只是,飞雪明明是个空有外表的女人,孙怡在烟淼楼学到的,足以她对付一个飞雪。而什么时候那飞雪会突然翻身,不仅将李明朗克的死死的,还能让孙怡在被自己害的小产后,领到休书一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蝉衣收回思绪,突然问到。

“就是昨天。今天李家已经设了灵堂。”蕊儿答道。

蝉衣颔首,忽的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换了一身素衣,蝉衣留了蕊儿在楼中,自己则独自到了李府。还未进门,便见大幅的白­色­条幡四处飞舞,两只素白的灯笼悬挂在屋檐下。

进了李府,见吊唁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是一脸惋惜,似乎为孙怡的死而感到同情。

蝉衣信步往前走去,还未走到大厅,忽然听得后面一把柔媚的嗓音传了来,“孙怡还真是不错。死了都能劳动蝉衣姑娘前来吊唁。”

蝉衣回首,见一个容貌娇艳的女子亭亭玉立站在那儿,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身上虽穿着一身白衣,但从衣袖领口间隐隐露出鲜艳的颜­色­。

“怎么?培养的一个飞霜挽不回官人的心,蝉衣姑娘就要亲自出动了么?”见蝉衣不说话,那女子愈发笑的嘲讽,那模样,要多傲气便有多傲气。

蝉衣将她看了半天,忽然轻笑一声,问到,“敢问这位……额,­妇­人?蝉衣应该识得你么?”

瞧她一头­妇­人髻,这么喊该是没错吧?

谁知,那女子闻言一哽,脸­色­唰然一下变了。

蝉衣无辜的眨眨眼,又将看她看了半天,才恍然道,“哦,原来是飞雪姑娘啊。我这记­性­不太好,刚才多有得罪你别介意。”

听到这话,飞雪才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又听得蝉衣说,“你瞧瞧,上回见你还是一身嫁衣,怎的今天就一身素缟了?我说吧,这嫁衣多穿两次还没问题,但这素缟穿多了可­阴­气重的。别穿着穿着轮到别人为你穿了。”

“你……”飞雪瞪圆了眼,将蝉衣牢牢看着。

蝉衣笑着扯了袖子挡了脸,只露出一双眼勾着魂儿般,“你别这样看我,我对女人还没有爱好呢。若是哪天有了爱好,一定第一个通知你,你放心。”

飞雪气恼,却“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像是平静了分道,“呵,你是不是以为官人这一切是我教的?”

蝉衣翻了翻眼,慢悠悠道,“我为我之前这么以为感到惭愧。哎,我怎么就以为飞雪还换了个人呢。”

蝉衣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的模样然飞雪又是一呛,决定吞下这口气,说到,“你说对了,我之所以会夺回官人的心,是因为有人指点。”

终于听到了重点,蝉衣眼睛不露痕迹的一亮,问到,“谁?”

飞雪也笑,“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那人一身红衣,逮着银­色­面具。他说,你今天一定会到李府来。还让我带句话给你,‘本是同根生,相煎亦太急。’今夜子时,自当来叙。”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八章 被神秘男人调戏了

果然来者不善。

心情不爽的回到烟淼楼后,蝉衣踟蹰再三,终是不能对孙怡的死坐视不理。而且,那些人既然怂恿飞雪害死孙怡,很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故意和她作对的。

所以,当船夫和蔷薇一左一右劝她三思而后行时,蝉衣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说到,“莫不是我不在的这一个时辰里,你们俩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怎么突然这么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了?”

蔷薇脸­色­微微一变,瞪了她一眼。船夫­干­咳了两声,眼底倒是露出些笑意,还时不时瞅上蔷薇一眼。

“得,你们继续眉来眼去,最好把火花擦的亮一些,今夜烟淼楼的灯油费也都免了。”蝉衣调笑这看了他们一眼,拍拍衣袖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外走。

“蝉衣!”蔷薇叫了她一声,眼疾手快的拉了她的手,担忧道,“你真的不决定出去避一避?”

蝉衣颔首,斩钉截铁,“当然!战书都下到我头上了,我能如何?我蝉衣虽武功不好,但决计不能做这缩头乌龟。”

蔷薇还是死死拉着她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奔出去般。

看着蔷薇的目光,蝉衣心头微暖,回眸将蔷薇看着,极为感动,“蔷薇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闻言,蔷薇却愈发攥紧了她的衣袖,出声道,“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你身上这身衣服啊!这可是大把的银子!”

蝉衣微愣,视线慢慢落在自己这身做工繁复的衣裙上,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我换就是。”蝉衣甚觉伤感,在船夫的大笑声中忍不住嘀咕了句,“蔷薇姐,你居然这么高估我,我真感动……”

——————————————

夜深。

烟淼楼中灯火仍旧明亮,门口的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在夜­色­划出一道朦胧的光痕。

蝉衣侧卧在床上,楼下的喧嚣声不复之前的热闹,再加上她位于烟淼楼最高一层,就算还有嘈杂也­干­扰不到她。

想起白日里陆萧彦那坚定的眼神,蝉衣有些睡不着。

这近一年的相处下来,她见过陆萧彦呆傻的样子、不解时候的神情,甚至还有对自己不赞同时候的模样,唯独这般坚定的对待一件事的神态,她不曾见过。

而今日一见,她才发现,原来那个看起来单纯的公子,也有这么让人刮目相看的时候。

“噗。”

一声极小的响音打断蝉衣的神思,她不由得竖耳倾听,似乎听见窗子被人打开的声音。

蝉衣心头一个激灵,双腿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身体轻盈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手扯了旁边衣架上的外裳穿上,一手顺手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塞在袖子里。

绕过屏风到了外间,果然见窗户大开,窗外的风呼呼的往里面灌,将桌面上一张压在石头下的纸条吹的前翘后仰。

蝉衣走到桌边,抽出那张纸条,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若有胆,屋顶一叙。”

心头莫名冲出一团气,蝉衣将那纸条撕得粉碎,两步跨到窗前,抬头环视周围,果然在不远处一个屋顶上发现一道人影,似乎正遥遥朝这边看来。

蝉衣微微眯眼,右手按上窗棂,整个身体一冲而起,伴着惯­性­就朝窗外跳了去。

她武功虽然不怎样,但好歹是学隐术的,轻功还不算太差。所以,出了窗后,她一脚蹬上墙壁,借着墙的力量跃上烟淼楼的屋顶,而后直直朝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奔去。

到了那人所在的屋顶,蝉衣却惊奇的发现那个人不是之前两次看见的那个女人,而是一个身形修挺的男子。

他亦是一身红衣,半散的黑发在身后飞舞,衣袂下摆被疾风带的飘了起来。一轮皎洁的圆月似乎作了他的背景,远远看去像是立在月中一般,几分仙,几分魅,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谁?”和之前的那个女人不同,眼前的这个人让蝉衣生出浓浓的警觉,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那人背着光看了她半天,忽的慢悠悠的出了声,“你就是容疏如今唯一的女弟子?果然绝­色­。”

听到这话,蝉衣的第一反应是,竟然忘了带面纱。

第二个反应是,这人肯定是故意背光而站,这样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自己则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果然是个狡猾的人。

第三个反应才是,眼前这人认识师傅,知道他的名字,并且知道他只有自己一个女弟子。

“我绝­色­不绝­色­和你该没什么关系罢。”蝉衣挑了挑眉,嘴角微翘,“还有,是我先问的你。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对,这是礼貌,懂么?”

听到蝉衣的话,那男人却忽的笑了一声,有些低哑,“果然有意思。”

蝉衣眯眼,“除了‘果然’,你就不会别的词了?我劝你还是回东瀛好好练练咱们中原话,以免和你沟通困难。”

从他的语调和对容疏的了解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东瀛人。

听到这话,那人又笑,并往前走了一步,惊的蝉衣握着匕首就要出鞘,又听见他说,“你回去告诉容疏,他这个位置,最好坐的稳一点,我不喜欢送上来的东西。”

蝉衣目中一凝,正要出声反驳,却见面前的空气似水波一般波动了一下,那个人就活生生在眼前不见了。

隐术!

蝉衣蹙了眉。

除了师傅和二师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般高明的隐术,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

正想着,蝉衣忽然感觉身体一僵,一只手正握在她的脖子上,手指的温度顺着肌肤爬到下巴,轻轻的从后捏住,然后像是把玩一件物什般,轻轻摩挲着。

这个人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蝉衣一阵恼火。更恼火的是,她现在竟连动都动不了!

“蝉衣是么?这张脸不错,脾气也有趣。想来带回去应该很能解闷儿。”男人带着温度的呼吸拂在耳边,伴着低低的笑,震得蝉衣浑身发麻。

这这这……这还是蝉衣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

蝉衣愤愤不已,无奈动弹不得,只能我为鱼­肉­,任人刀俎。

“我劝你还是省了这想法。带我回去不仅不能给你解闷儿,只会给你添乱。烦死了我可没法负责。”

闻言,男人又是一阵笑,惹得蝉衣忍不住暗自揣测,这人是不是除了笑就没别的可以表达心情的举动了。

只是,她的暗自揣测还在进行,下颌上的手却忽然间不见了。她一愣,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不知觉中,身体的桎梏也被解了开。

蝉衣猛的回头,见身后一片空寂,只有被月光穿透的夜­色­在眼前无声弥漫开来。

丫的!她蝉衣居然也有被调戏的时候!

还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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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蝉衣便用师傅专门驯养的信鸽向师傅和师兄给送了一封信去。

孙怡的事很明显是那些对头所为,但很讽刺的是,被人算计了一遭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弄清对方的底细,蝉衣觉得连喝水吃饭都不安全。

眼看着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蝉衣拍拍手转过身,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蔷薇吓了一跳。

“我说蔷薇姐啊,几天你不见你像是瘦了一些。”

“真的么?”蔷薇展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有些疑惑道,“应该不会啊,我最近吃的挺多的。”

蝉衣笑眯着眼,“你肯定瘦了,不然不会走路都没声音。”

蔷薇闻言白她一眼,说到,“别乱扯些有的没的。我说,陆大公子是真的要娶你?”

蝉衣敛了笑,一本正经回答,“假的。”

蔷薇却不行,一脸八卦的模样,“真的是假的?陆大公子都已经向我打听过你的赎身价了,我只和她说你是挂牌在烟淼楼的,去留由你定。”说完,她睁着眼看着蝉衣,一脸我够义气吧的表情。

听到这话,蝉衣无奈抚额,头疼万分。

这个陆萧乾,比他弟弟还难对付。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九章 没试过,不如来试一试?

传言,烟淼楼的蝉衣真的要嫁了。

传言,娶她的不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陆二公子,而是陆大公子,陆家的下一任当家人,陆萧乾。

传言,陆萧乾有个未婚妻,是漓城年家的女儿。而陆萧乾为了蝉衣,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要了。

传言,年家女儿正在烟淼楼中向蝉衣哭诉。

可事实上——

“年姑娘到底要怎样?”作为传言中心的蝉衣一手撑了下颌,挑着水眸看着坐在对面双眸熠熠的年菲菲。

年菲菲小脸红红,嘴巴扬的老高,“萧乾哥挺好的,你就嫁给他吧。”

蝉衣眨了下眼,笑道,“他不是你的未婚夫么?哪里有把未婚夫往外面送的人?”

年菲菲嘿嘿一笑,身子往前够了一够,笑眯眯道,“人家不是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么。萧乾哥既然喜欢你,我当然不能做这­棒­打鸳鸯的人吧。”

闻言,蝉衣忍不住笑了,“我看是你怕我抢了你的陆萧彦吧。”

年菲菲脸红了一下,而后满眼担忧的问到,“你该不会是想说,其实你喜欢的是陆萧彦那个呆头鹅吧!”

“扑哧”一声,蝉衣忍不住笑了,怪只怪一时好玩把年菲菲放了进来,然后便被她光明正大的耽误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本来这几天外面的传言就够纷杂了,这年菲菲一来,简直坐实了她横刀夺爱的罪名。

上天作证,就算要夺,她也绝对不会去招惹那陆萧乾。

“怎么样怎么样?我马上和萧乾哥解除婚约,这样你就可以和他成亲了。”年菲菲瞪大了眼看着她,满眼期待,“哎,你也不用感谢我!到时候记得请我去吃喜糖就好。”

蝉衣忍俊不禁了。

“年姑娘,就算你愿意,你父亲会愿意么?陆老爷子会愿意么?”

“诶!也是哦。差点忘了那两个老迂腐。”年菲菲拉长了语调,而后皱了脸,极不愿意的坐了回去,“难道没有办法了么?”

见她兀自在那里皱眉苦思,蝉衣看着好笑,­干­脆站起了身准备留她一个人面壁思索,结果一转身发现陆萧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正饶有兴趣的瞅着她们俩人。

“萧乾哥!”眼尖的年菲菲看见了陆萧乾,忙叫着站了起来,然后在陆萧乾的目光下溜了出去。

见这缠了她一个下午的磨人­精­就这么被眼前的人吓走了,蝉衣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只是挑着眉看着这不速之客。

“蝉衣好像不欢迎我?”陆萧乾冲他笑,还是用的那种迷惑了无数闺中女子的表情。

蝉衣返身坐好,很想翘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语气淡淡道,“陆大公子日日砸了大把银子到我房中报道,可是觉得蝉衣的房中之术很是美妙?”

听了蝉衣这话,陆萧乾面­色­不变,目中带笑,缓缓在年菲菲方才坐的地方坐下,慢悠悠道,“萧乾没试过,不知道。不如来试一试?”

闻言,蝉衣眼波一转,秋水夺目,嘴角嫣然而笑,而后站起了身,轻巧一旋,便绕过圆桌坐到了陆萧乾的双腿之上。

纤纤细手勾住他的脖子,蝉衣靠近了些,吐气如兰落在陆萧乾的­唇­角,“现在就试试?”

他的声音柔媚清雅,带着淡淡慵懒的意味,像是能酥麻了人心。陆萧乾顺势搂了她的腰,低眸看着咫尺之间的绝­色­容颜,本是带着冷意的眸中写满了笑意,“佳人投怀送抱,萧乾却之不恭。”

蝉衣凤目半睁半合,红­唇­微启,一点一点靠近了陆萧乾含笑的­唇­,就在只差一毫便能触到的时候,她忽然转了方向,就着这一毫的距离凌空滑过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边,轻吐了句“真没意思”而后松了胳膊便滑身站了起来。

温香软玉骤然离开,陆萧乾做出深嗅一口的神情,抬眼时眼中依然满是被迷惑。

眼前这男人让人猜不透,看不明,蝉衣有些恼怒,却还是抬手整了整发,又坐回原地,曼声道,“公子到底要怎样,直说吧。”

陆萧乾眼中瞬间清明,搁了手肘于桌上,他低低开口,“我说过了,我要娶你。”

蝉衣笑,“这个玩笑没有意思,换一个罢。”

“我说的是真的。”陆萧乾撑了身往前一分,看着蝉衣的眼竟然像是决断,“我要娶你。”

看着他这神情,蝉衣忽的想起那个眼神比他不知道真挚多少倍的男人,她曾开的条件,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想过要全部完成的。

这么想着,蝉衣便勾了­唇­。

“要娶我也行。还是那个条件,以红绸为毯,从陆府一路铺到烟淼楼来,并放上三天三夜的烟火,然后——”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不做小。”

陆萧乾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慢慢地展开嘴角,“好。”

见应的这么快,蝉衣眼皮一跳,莫名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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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绚烂的烟火在黑夜里闪烁明亮时,蝉衣站在栏杆旁,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陆萧乾缓步走来,靠在她身边,微微扯了­唇­道,“怎样?这是第三天了。”

蝉衣转过脸来,一脸吃瘪的神情瞬间转换成笑意。

早知道陆家有钱,却没想到这么有钱!拿钱砸烟火也砸的这么大手笔,蝉衣非常心疼那些变成火花的真金白银。

人家褒姒是烽火戏诸侯,她这算什么?烟火耀漓城?得,直接把银子给她,她说不定一开心就真的嫁了。

“嗯,挺漂亮的。”几乎是含着泪说完这话,蝉衣心里恨的要捶墙。

陆萧乾也点头,继而转过身道,“和菲菲的婚约可能不能马上解除。你也知道菲菲喜欢二弟,年老爷子极疼他这个女儿,答应也是迟早的事。”

蝉衣心不在焉的应了,只道是越晚越好。

“还有那万丈红绸,我已命人去准备了。最快也要在下个月,所以要等等。”

“嗯。”蝉衣再应,而后也看向身旁的男人,烟火晕染下,他的面容比平时要柔和一些,“陆大公子是决意非要娶蝉衣不可了?”

很明显的试探话,陆萧乾却轻巧的替换了概念,“蝉衣姑娘­色­艺双姝,天下男人谁人不想娶。”

就知道套不出话,蝉衣看了他一会儿,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拂袖朝楼下走去。

身后苍穹布满绚烂之­色­,一如最后的温柔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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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孙怡的事还没解决清楚,霍靖就发现了和蝉衣描述的同样装扮的人,因听说之前孙怡的死和那些人脱不开­干­系,便赶紧回来相问。

说到那些人的装扮,霍靖感概了句这么显眼想让人看不到都难,然后才接着说,“我想起我还未到漓城前,曾听说中原以外有个不属于中原的小岛,似乎是个国家。那里亦有如中原峨眉、武当这样的派系。其中有几派似乎就是这样的装扮。只是太久之前的事,一时想不起那个国家的名字。”

“东岚。”霍靖话音刚落,蝉衣便接过话,“你说的那个国家,是一个岛国,叫做东岚。”

霍靖微愣,应了句,“好像是。”而后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蝉衣半敛了眸,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些温柔的颜­色­,像是慢慢盛开的花,静谧而优美。

“因为我来自东岚。是师傅带我回去的。”

蝉衣来漓江两年,到烟淼楼就有两年。从她被蔷薇收养——哦,不,是收留以来,蔷薇就只看她带来的银子,从来不过问她的事情。

所以说,蝉衣来历成谜,这话真不假。

“你是东岚人?”

听到蝉衣这句话后,蔷薇眨眨眼,很是不信。

蝉衣耸耸肩,“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只是长了几年就被师傅带到东岚去罢了。我这隐术也是师傅教的。”

蔷薇颔首。霍靖却皱皱眉,道,“所以,上次那个害死孙怡的人,是和你……唔,你师傅,有关系么。”

蝉衣歪了歪头,道,“应该是没错。”

“那是和你师傅有仇?”

“也不是吧。可能纯粹的流派相争,就像是中原的门派非要比出一个武林盟主来一般。”蝉衣微挑眉,笑的无谓,“只是,我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一室沉默。

过了片刻,霍靖沉了声开口,“你现在是如何打算?”

蝉衣抬手拨了拨头发,淡笑晏晏,“守株待兔。”

霍靖蹙眉,“何解?”

“他们还会找上我的。”蝉衣摸摸下巴,答的笃定。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章 师兄驾到,眼神毒辣

话说,蔷薇他们对蝉衣的话素来很是相信。所以当上次蝉衣说了那个奇怪的人一定会找上自己的时候,蔷薇生怕自己的摇钱树有个意外,当然万分关注她,连霍靖都请过来当了看门护院。

所以,当蝉衣某一天打开门看见霍靖一身护院打扮站在自己门口时,很是一惊,半天才道,“蔷薇姐这次是花大血本了啊。”

霍靖点头笑笑,很是心满意足,“嗯,大血本。”

蝉衣来了兴趣,凑过去笑嘻嘻问到,“怎么?多少钱能请得动咱们霍大侠当个看门的?”

霍靖但笑不语。

蝉衣估摸了下蔷薇的私存,然后试探­性­问到,“她是给了那个碧玺兰亭会笔筒,还是那只剔红双龙纹瓶?又或者是她最喜欢的那架珐琅雕花Сhā屏?”

蝉衣每问一个,霍靖就摇一下头,到最后那个时,忍不住笑道,“那Сhā屏是她最宝贵的,哪里会随意送人。”

说这句话时,霍靖笑的很温柔,就像是带着一种如愿以偿的感觉。

蝉衣将他的神情看了半天,终于恍然,笑的很是深意,“哦——霍大侠昨日肯定是进得蔷薇姐的房了,是吧。”闻言,霍靖咳嗽一声,笑容愈发明显。

“啧啧,这血本还真是大。”蝉衣一派了然。

真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是在玩欲擒故纵还是在玩小别胜新婚。尤其是蔷薇,每每对霍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结果有个什么事,第一个找的肯定是他。

然而,随便捡到一个大侠当护院,何乐而不为。

只是,所谓的仇家还没找上来,本家倒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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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深蓝锦衣的男子站在河边桥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将她看着,清朗的面上,是穿越两年时间依旧不改的温柔。

蝉衣吸了吸鼻子,人前的风华淡敛,难得的露出小儿女的柔意,直直扑到那男人怀里,揪着他衣服唤到,“蝉衣想你了,二师兄。”

方夙银抬手替蝉衣取下纱帽,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润,掩着一点思念,“想我也不知道回去。”

蝉衣抬了抬眼,笑嘻嘻道,“我不回去,师兄自会来看我。”

方夙银拿一只手指将蝉衣推出去一些,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她,感叹道,“啧啧,两年的时间,我那小师妹就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变了不好?”蝉衣顺着他的手指退了一步,挑眉道。

方夙银极为挑剔的摇摇头,口中笑着说到,“嗯,比之前有女人味多了。”

蝉衣弯­唇­而笑,而后收了弧度,咳嗽了一声,问到,“二师兄怎么会突然过来?”

方夙银抬手拢了拢她的发,轻笑道,“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原来我的小师妹要嫁人了啊。”

闻言,蝉衣微怔,解释道,“子虚乌有,子虚乌有。”

“是么?”方夙银挑眉笑的贼贼的,“我怎么听说师妹给人家开的条件是三日烟火加万丈红绸。三日烟花已经当聘礼送上了。师兄来晚了一步,无缘目睹啊。”说着,还摇头晃脑一番,很是遗憾。

蝉衣囧了囧,继续道,“子虚乌有,子虚乌有啊师兄!我是你师妹,你该相信我。”

“嗯,我是相信你,就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相信你。”

蝉衣怔。

“你别告诉我,你……你把这事说给师傅听了……”

方夙银摸了摸鼻子,“师傅说了,到了中原听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都要告诉他。”

“你——”

方夙银望天,“所以师妹不能让师兄违背师命,是吧。”

蝉衣汗颜。

可是身为师兄的方夙银没有理会蝉衣的满头黑线,还在孜孜不倦道,“好了,我都来了,你该带我见一见你那未来夫婿吧。我这做师兄的,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蝉衣囧了又囧,抖着手放开方夙银,泪奔了。

参——参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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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很想表示,她是真的不想带二师兄去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的。

可是——几个人在路上遇到,实在是非她所愿。

“蝉衣,不给我介绍一下么?”陆萧乾站在路边,嘴角微微勾起,却半分笑意也不明。

方夙银也弯着­唇­笑,怎么看怎么比陆萧乾春风动人多了,“师妹,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蝉衣含笑开口,正要说话,却被陆萧乾抢了先,“我是蝉衣的未婚夫婿,陆萧乾。”

“哦——原来是陆家大公子了,久仰久仰。”方夙银很直接的忽略到前面半句回答,“我是蝉衣的师兄,方夙银。”

陆萧乾也笑,同抱拳道,“幸会幸会。”

蝉衣在旁看着两人客气而疏离的玩着这套所谓的江湖礼仪,忍不住咳嗽了声,道,“师兄,陆大公子,你们想在大街上你侬我侬我没意见,可否让小女子先行一步?”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连语气都是一样的不容置疑,蝉衣扶额皱眉,暗想这两人才是缘分深深的师兄弟吧。

“不过蝉衣说的是,这大街上实在不方便说话。方兄若是不介意,不若随萧乾到附近的酒楼坐坐,就当是萧乾做东,替方兄接风洗尘了。”

陆萧乾既然开口,方夙银也不推辞,秉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在蝉衣鄙夷的眼神下跟着陆萧乾这个移动式钱袋去了漓城最好的酒楼。

坐在二楼包厢,趁着陆萧乾点菜的时候,蝉衣扯了扯方夙银的衣袖,让他靠近一些低声道,“­干­嘛要答应他吃饭。”

方夙银摸了摸下巴,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笑道,“我瞧着他挺有钱的样子,做不了师妹夫,就赶紧先敲一敲。”

蝉衣嫌弃的退了身,还没坐稳,又被方夙银一把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这个人对你并没有什么深情。”

看着方夙银一脸正经的模样,蝉衣忍不住弯了弯眸,道,“师兄眼神真是毒辣。”

方夙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道,“不是开玩笑。他口口声声要娶你必然是有什么原因,你自己注意了。”

“嗯,我知道的。”蝉衣颔首,转过头时,陆萧乾已然点完了菜,正看着他们两个。

蝉衣对他笑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还未曾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的方夙银“咦”一声,半个身子撑到了窗外。

“二师兄!”

随着蝉衣这一声惊叫,方夙银一跃而起,从窗口跳了下去,蓝­色­身影如风拂过,蝉衣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不明所以的蝉衣往窗外探了一分,却突然被陆萧乾从后按住了手背,扭头,陆萧乾的脸­色­很静,“不要贸然。”

蝉衣抽了抽嘴角,慢慢道,“谁说我要下去了?我只是看看清楚。”

陆萧乾也不觉得赧然,只是笑着松了手,同蝉衣一起向下看去。只是满街都是来往的人,方才也没注意方夙银是往哪个方向去的,现下看去,除了普通百姓拥挤喧闹,再不见其他。

得,跑的还真快。

蝉衣在心里感叹一声,坐回桌前,陆萧乾也跟着坐了回来,过了没多会儿,方夙银回来了。还是怎么去怎么回来的,简直将这窗户当做了大门。

见方夙银眉头微锁,蝉衣和他目光交换了片刻,谁都没有开口。

一旁的陆萧乾知道他们定然是有话避着他,也不主动问,只招呼着吃了菜,而后各回各家。

待陆萧乾走后,蝉衣才问了情况。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一章 换一张脸?

“我看见你说的那个红衣打扮的人了,带着面具,不过——”方夙银看着蝉衣,眼神怪异,“她是个女人。”

不可能啊,那日在屋顶之上调戏她的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成了女人?

将­性­别一条肯定了再肯定,方夙银的神情更怪了,而后眸中微沉,快速道,“如果上次找上你的那个真的是男人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不止一人。”蝉衣明了的接过了方夙银的话。

方夙银颔首,“就像我们青水派有上百人一样,对方应该也是一个门派,你和我看到的各是其中一人。”

好吧,一个就头疼了,现在多了一个,还真是不得安宁。

“不行,这事复杂了,我得马上给师傅汇报。”跟着蝉衣回到烟淼楼的方夙银直直入了房,掏纸拿笔开始写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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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蝉衣一早起来就接到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陆萧乾要回蕲州。

这对于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敌人那边的蝉衣来说,简直是要额手相庆的事。

只是,有人看不惯蝉衣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不待她多开心一秒,就直接杀到她房里,质问这几日连着不出场的原因。

蝉衣斜眼看着蔷薇怒火燃烧的模样,一脸风轻云淡,“不想出呗。”

“不想出?!”蔷薇姣美的脸上,怒意愈发胜了分,“你当老娘是金窟银窟啊!三天两头往楼里带人!你出去露个脸赚点银子就罢了,现在直接躲在房里坐吃山空!老娘养不起!”

闻言,蝉衣揉揉耳朵,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蔷薇姐啊,你这大清早的发什么火呢。霍大侠昨晚不是还去的你那儿嘛。”

听着蝉衣带点儿暧昧的语气,蔷薇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提了下衣领。这不提还好,一提,蝉衣就注意到她脖子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印子,顿时笑得愈发灿烂,“怪不得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咱们的霍大侠太热情了,所以——”

话还没说话,就看见蔷薇随手抄起一个东西朝这边砸来。蝉衣忙摊手去接,将那被当做暗器的紫砂茶杯稳稳握住。

“我的蔷薇姐啊,这套茶具可是一大堆真金白银换来的,你要砸也得挑个便宜的啊。”

“便宜的,有啊。我把霍靖扔过来,你接不接?这可是最便宜的。”蔷薇答得极为顺口。

蝉衣笑着摆摆手,又被蔷薇瞪了几下,后者才像是消了气般拉了椅子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我看你还能笑个几时。”

听出蔷薇话里有别的意思,蝉衣抬头看去,问了句,“嗯?”

蔷薇喝了口茶,道,“那个冯杨要来漓江视察了。上回还有人替你挡着,这回看你怎么逃。”

说起这冯杨来,那要追溯到一年多前了。

彼时,蝉衣因一出“蝉衣蜕”声名鹊起。这人一红,是非就多,加上蝉衣非漓城人,没有来历,也没有任何背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自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冯杨就是其中之一。

冯杨也不是漓城人,但之前被派到漓城为官,地位自然不错。一日他被其他官员带到烟淼楼参加筵席,一眼看中蝉衣,从此便日日来寻,更扬言要娶她为妻。

只是当时冯杨的官职并不高,又年少气盛,被蝉衣几番挡了回去后不由得恼羞成怒,竟要强娶她。幸得当时亦有个常到烟淼楼的官员,地位在冯杨之上,出面以自己看上蝉衣的理由替蝉衣挡了一回。冯杨气不过,只道是定要出人头地,回来抢回蝉衣。

此后,冯杨被调回朝廷,渐渐越爬越高,坐到了正三品的位置。又听见之前和自己“抢”蝉衣的那人早就娶了妻子,也已经被调到了其他地方,所以,他此番特定请旨来漓城视察,多是有冲着蝉衣来的意思。

“因此,我现在是不是要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逃之夭夭比较好?”蝉衣揉揉额角,很是烦恼。

而此时便轮到蔷薇斜她一眼,“你要敢跑,我马上让人把你的地方告诉冯杨。”

蝉衣哀嚎一声,“为什么?”

“你走了,谁给我赚银子?”

蝉衣半天才哼了声,“你这辈子钻到钱眼里别出来了。”顿了顿,又道,“有什么办法能避过他?难道真让我躲回去?”

蔷薇想了想,给了她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蝉衣额角大跳。

————————————

“你说你要替蝉衣嫁给冯杨?”

蔷薇坐在矮榻上,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素净的姑娘,只觉得一阵迷惑。

“是。蔷薇姐听的没错,尔蓝愿代蝉衣嫁给冯大人。”尔蓝看着蔷薇,眼神坚定,不躲不避。

这个尔蓝只是之前楼里一个姑娘的丫鬟,而那个姑娘在去年的时候被一个有钱人家赎了身,尔蓝便因弹的一手好琴代替之前的主子成了新的姑娘。

但尔蓝的样貌只能算作清秀,故而蔷薇对她没有太多的关注。因此尔蓝对于她还算比较陌生。

因此,看着尔蓝这般笃定的模样,蔷薇很是不解,“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尔蓝看着蔷薇,清亮的眸子里有碎碎的光,“我知道蝉衣姑娘不愿意嫁给冯大人,又想着素来受蔷薇姐和蝉衣姑娘的照拂,这次替蝉衣姑娘便算是报答了。而且……”她顿了顿,素白的脸上似乎有点点红晕,“尔蓝去年曾见过冯大人,觉得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如果蔷薇之前对尔蓝的做法还觉得怀疑的话,现在听到她这句话,又见她带点羞涩的表情,顿时就放下心来。

感情这东西,足够支持一个人顶替另一个人。

因为他们索要的感情回报,比什么条件都要贵重。

——————————————

当蔷薇把尔蓝带到了蝉衣面前,并将尔蓝的意思说给蝉衣听时,蝉衣愣了半天,又不好当着尔蓝的面说,便把蔷薇拉到一旁偷偷咬耳朵。

“这样好么?”蝉衣拉着蔷薇,直入主题。

蔷薇眨眨眼,道,“怎么不好?你不是不想和那个冯杨有牵扯,刚好尔蓝又看得上,多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蝉衣咳嗽了两声,解释道,“这方法是不错。可是这尔蓝……样貌和我……差别也太大了。”

蔷薇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蝉衣的意思。

感情是,觉得尔蓝长的太一般了,这冯杨能看上蝉衣,不看上别的姑娘,多半是和蝉衣的容貌分不开了。

俗话说的好,喜欢了山珍海味,哪里还吃的了山野小菜。

“唔,你说的也是。我还真没想到,只是想到有办法让你脱困,一时高兴。”蔷薇耸肩。

蝉衣瞧了瞧她,在思考着要不要表示一下她对自己的至上在意无比感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尔蓝不能代替你?”

蝉衣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能,只是——”

蝉衣没说完,但蔷薇已然会意,对她一点头,出了屏风。

尔蓝见蔷薇和蝉衣出来后,有些忐忑的问,“蔷薇姐、蝉衣姑娘,尔蓝说的事可行么?”

蔷薇没有马上回答她,先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番,才道,“可行是可行。只是……你也知道冯杨看上蝉衣,除了她的技艺特别,更多的也是因为她的容­色­。”

闻弦知音,尔蓝马上就明白了,“蔷薇姐的意思我懂。我没有蝉衣姑娘那般绝­色­,怕是冯大人看不上。”

蔷薇也没多做客套,只点了头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你觉得如何才能吸引他?”

尔蓝想了想,回答,“为了蝉衣姑娘,为了尔蓝自己的心愿,尔蓝愿意换一张脸。”

换一张脸?!

这条件可大了。

“尔蓝,你要知道,就算是易容术,除非照着蝉衣这张脸,不然也不能做出比她更美的模样。”

听到蔷薇的话,尔蓝沉吟了会儿,道,“那别国呢?听说五大国各有名妓,皆是倾城容貌。像是北契的玲珑姑娘,和西寻的璇玑姑娘。”

蔷薇微皱眉,“你是想临摹他国名妓?虽然不在同一国内。但是若出了个万一,如何担待的起?”

尔蓝忙摇头,“自然不是。尔蓝是想着,何不合几人之相?想来也不会比蝉衣姑娘差。”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二章 李代桃僵为谁谋

蔷薇扭头看了她一眼,才说,“易容师又不是每个国家的名妓都见过,怎么合几人之相?”

这话说的也是在理,尔蓝不由得低垂了眼。

见尔蓝沉默,蔷薇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方法倒是不错。不如这样,我挑楼中几个姑娘,让易容师将她们的容貌各取一点,怎样?”

这话一出,尔蓝抬起头来,眼底有碎碎的光。而后,她像是犹豫了片刻,转而向蝉衣道,“蝉衣姑娘,可不可以借用你的模样?只要几分就好。”顿了顿,她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冯大人既然喜欢你的模样,若是我能像你几分,应该比较容易接近。”

这个要求视人而定。有的人不喜欢别人像自己,自然会厌恶。不过蝉衣刚好不是这一类。她也很想瞧瞧自己一个有几分像自己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何况尔蓝是顶替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想到这里,蝉衣欣然应允,“可以。”

办法一旦定下,蔷薇也不拖延,当下就在第三天的早上把易容师带到了烟淼楼。

再三天,换了脸的尔蓝走出了屋子,顿时就把守在门口的几人吓到了。

她不再是之前那张素雅清秀的脸,而是换了副面若桃花的容貌,明艳动人。柳眉微挑,琼鼻檀口,­唇­不点而红,巧笑嫣然。尤其一双眸子似水含媚,抬眼蹙眉都能酥了人心。乍然看去,真的隐隐有几分像蝉衣。

蝉衣笑将那面容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赞叹道,“果然是一双妙手啊。”说完,又转向蔷薇,眨眨眼,“蔷薇姐,让那易容师也给我动动脸吧。”

蔷薇一惊,问到,“你想­干­嘛?!”

蝉衣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这脸太招人了,改的丑一些,我就安静了。”

蔷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师妹。”

几人正笑闹着,方夙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朗朗的,带着些笑意。

蝉衣这才想起,这几天被冯杨的事搅得头都昏了,都忘了自家的师兄还在烟淼楼里呆着。虽然不一定要瞒着他,但现在被他撞个正着,还是觉得怪怪的。

“嗯?这位姑娘……”果然,方夙银的目光流转在尔蓝的面上,有些惊讶从面上一闪而过。

蝉衣咳嗽了两声,上前拉过方夙银,娇笑道,“尔蓝只是和我长得有些像而已,没什么。”

方夙银眸­色­沉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一敛眉目,“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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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杨很快便到了漓城。

处理完手头的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来烟淼楼通知蔷薇,只道是把你家的蝉衣姑娘准备好了,大爷晚上就来抢。

到了晚上,冯杨果然换了一身清爽的长衫,头上束了个发冠,看起来倒有些像翩翩的公子了。

“冯大人许久不见啊。”

远远的看见冯杨,蔷薇便迎了过来,冯杨也顿了顿脚步,笑着颔首,“确然许久不见。蔷薇姐依旧如此明艳动人。”

蔷薇拿帕子捂着­唇­笑,一双眼神采飞扬,“冯大人夸奖了。蔷薇都已经半老徐娘,哪里来的明艳动人。”

冯杨也笑,“蔷薇姐风韵犹存啊。”顿了顿,直入主题,“今晚蝉衣姑娘还是会出来吧?”

蔷薇个个笑道,“就知道冯大人记挂着我们家蝉衣。这不,听说您回来了,她怎么也要出来露个面呐。”

冯杨眯了眼,眼底泛起暗­色­光泽,许久才不辨情绪的答了句,“那是自然。”

说话间,蔷薇将冯杨迎到包厢,又备上好茶好点心,才退了出去。

冯杨便坐在包厢中,耐心的等候蝉衣出来。谁知道等了许久,也不见人,顿时有些气恼,随便逮了一个人问,方知道蝉衣今晚又不出来了。

常来烟淼楼的人都知道,蝉衣­性­格多变,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着几天都不会露面;而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多来两场,这些只能靠运气。

本来一开始还有人抗议,说是砸了钱见不到人,岂不是欺客之类的。但烟淼楼能在漓江站的最稳,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蔷薇也不是一般的人,处理了两起,便再也没有闹事的人了。倒是蝉衣因为这­性­子,反而更惹得人趋之若鹜。

或许人都好这一口,越捉摸不透不顺着常理来的,越惹得人心里惦记。

所以,此时在听说蝉衣今天不见客的时候,众人只道是自己今天运气不好,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去寻别的姑娘了。

但冯杨不同。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有派到漓城的机会,也是好不容易爬上三品大臣的位置,这回回来就是带着得意的心情的。结果这得意的对象没出来,他总不能对着一个杯子炫耀吧。

于是,冯杨越想越气,­干­脆摔了杯子站起来,直直往五楼而去。

说来,这冯杨在这两年的时间内,除了官位长了,脾气也见长。之前因着官小被压,什么都不太敢硬来。现下可不一样,该硬的时候,还是得硬。

冯杨冲冲的往五楼而去,在四楼楼梯转弯的时候,和迎面匆匆而来的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只听的女子娇哼一声,就朝后跌去。

虽然冯杨被撞的很不爽,但该有的怜香惜玉的感情他也还是有的,所以就伸手拉了那女子一把,只闻的一阵淡淡胭脂香扑面而来,不浓,却极好闻,­骚­的人心痒痒的。

“啊,公子对不起!奴家莽撞了。”那女子借着冯杨的手站稳了脚跟,忙俯身道歉。

娇柔的语气让冯杨的烦躁降了一些,他倒也没怪她,只是声音还有些低冷,“无碍。”

那女子点点头,微微抬起头来,准备绕过冯杨往前走。

就在和冯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就瞅见了女子半张侧脸,登时眼中瞳孔一滞,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而后一点一点扩大,接着极快的转身拉住那女子的胳膊,将她带的一个转身,正面便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

“蝉衣?!”

惊讶的出声,接着,手愈发握紧了些。

那女子微微缩了眉,似乎有些紧张,“公子认错了。奴家名唤尔蓝,并非是蝉衣姑娘。”

听到这话,冯杨先是不信,接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两侧烛火明晃晃的,就这亮光细细的看一遍,那眉眼间确实有些蝉衣的模样,可认真一看,便知道是两个人。

真的不是蝉衣。

得到证实的冯杨有些失望,另外还有一点奇怪的情绪,一点一点漫上来。

“呀,冯大人怎么上来了?”

两个人正僵持间,头上传来一道宛转的声音。抬头看去,见蔷薇拎着一张帕子,正倚在栏杆上向下望来,眸子里溢出一点点讶异。

“蔷薇姐,我听说蝉衣姑娘临时不出来了,便想上来看看怎么回事。”冯杨一边说着,一边还握着尔蓝的手臂,大概也没想着要松开。

听到冯杨的话,蔷薇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冯大人啊,您也不是不知道规矩,这蝉衣的房间都是不能进的。您瞧瞧你这——哎,乱了规矩让奴家以后如何向其他客人解释啊。”

闻言,冯杨也扯了扯嘴角,道,“是我唐突了,蔷薇姐勿怪。”

蔷薇摇摇头,笑道,“蝉衣忽然说困极,便早早睡下了。这才不能出面。冯大人您瞧,实在是不赶巧了。”

冯杨皱着眉,但估计想着蝉衣便就是这么个­性­子,也不好发作,只微微沉了脸站在原地。

见冯杨不说话了,蔷薇似乎也不好说话,就看了看他身边的尔蓝一眼。

尔蓝会意,拽了拽被握住的手,低声道,“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尔蓝要先下楼了。”

听到尔蓝的声音,冯杨才回过神来,视线滑过她的脸,眼中忽的一亮,像是被瞬间别点亮的烛火,亮的灼热。

“你刚刚说,你叫尔蓝?”

尔蓝点点头。

冯杨忽的笑了,又细细将她看了看,转而将视线投向蔷薇,“蔷薇姐,尔蓝今晚有客么?”

似乎没料到冯杨转的这么快,蔷薇愣了下,才道,“没有。”

“那今晚我包下了。”冯杨接的迅速,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上抛去,堪堪落在蔷薇摊开的手掌心里,“这是定金。不够的明日再补,蔷薇姐觉得可行?”

蔷薇握着银子,自然满口应下。

冯杨握着尔蓝的手慢慢滑下,至她腰间,只觉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再察她神情,娇若桃花的面上,一点点红晕染在两颊。

“你房间在哪儿?还不带我去?”

尔蓝抬头飞快的瞧他一眼,眼底水波清荡,端的是娇雅动人。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三章 新娘子是妖怪

不过十天时间,众人已然都知道新来的冯大人对烟淼楼的尔蓝姑娘情有独钟。一连十天都宿在她的房间,银子砸的不下于当初对蝉衣。

有人就说了,这尔蓝姑娘似乎和蝉衣姑娘很是相似。冯大人早些年求蝉衣不得,如今见着个相似的,自然有些移情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尔蓝一直呆在烟淼楼,除了冯杨去的时候才会出来晃晃,平时都少有出门的时候,所以也没人真的证实过传言的真假。

一日晨光大亮。

尔蓝于睡梦中转醒,一眼便看见睡在身侧的冯杨。长眉舒展,嘴角轻弯,看起来舒雅的很。

由于昨晚被折腾的久了,此时在冯杨怀中又不敢动,怕吵醒了他。尔蓝便只能转动眸子,痴痴的看着他这张清俊的脸,满眼眷恋。

想起这十天的日子,简直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冯杨对她无微不至,柔情蜜意,时常像自己现在瞅着他般的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她是看懂了他那时的眼神的,缠绵缱绻,丝毫不逊于自己。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尔蓝回神看去,见冯杨含笑看着自己,满目温柔。

尔蓝动了动身子,笑道,“看大人呢。”

冯杨笑,收紧了胳膊,亲了亲她的额头,慢慢说到,“天天看也看不腻?”

尔蓝顺势往他怀里靠了一分,接到,“那大人天天看尔蓝也看不腻?”

“呵,都不够看,怎么会腻。”

闻言,尔蓝心头刚泛起甜蜜,却在下一刻想到自己这张脸其实是借了蝉衣的容貌,冯杨看着自己的时候,其实是透过自己看蝉衣,顿时一颗心跌了七八。

见尔蓝忽然沉默,冯杨不由得低头来看,却闻尔蓝轻声道,“大人可知尔蓝是何时喜欢上您的么?”

“见面当日?尔蓝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冯杨笑嘻嘻答道。

尔蓝摇了摇头,“不。尔蓝喜欢上大人,其实是在您为蝉衣姑娘一掷千金的时候。”

听到这话,冯杨却一顿,不由得反问道,“你说的是两年前?”

尔蓝点点头,微垂眸的时候,眼底染上一抹落寞。

彼时,她还是那个当红姑娘的丫鬟,而蝉衣已然名动漓城。冯杨为了她,可算是砸了千金万两,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普通的官员,哪里有这么的银子可以砸。

直到有一天,尔蓝给自家姑娘送衣服的时候,途经过后院,见冯杨抱着一个酒壶,正和另外一个男人聊着天。

她本是无意去偷听的,但奈何两个人又不是说悄悄话,声音自然放的比较大,所以两个人的对话便清晰的传入尔蓝的耳朵。

“你就算是把自己卖了,蝉衣也不会理你的。”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那个男人对着冯杨叹了一句。

一旁的冯杨酒­色­上脸,答了句,“我知道。只是我愿意。”

“愿意到倾家荡产,也不过是换得一次进烟淼楼的机会?”对面的男人显然很不赞同。

而冯杨却低低一笑,清清楚楚的说了句,“是。”

这一声“是”,不带丝毫犹豫,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尔蓝不记得之后他们还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当冯杨淡淡笑着说出那个“是”的时候,她便再也听不进其他,看不见其他了。

她眼里只有那张温润好看的脸,余晖从亭子外落在他面上,像是给他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暖­色­,也在她的心里种下了种子。

“所以,你便是那时候喜欢上我的?”

听完尔蓝的讲述,冯杨将她揽紧了一些,低头温柔问到。

尔蓝羞涩垂首,和蝉衣相似的容貌引得冯杨眼中渐渐漫起深­色­,直到再次把她压在身下,拂手落了帐子,将一屋春­色­困在这一片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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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漓城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冯杨将要迎娶尔蓝为妻。

冯杨老家在漓城,因而和尔蓝的婚事也是在漓城办的。

和之前李明朗纳飞雪时一样,冯杨的婚事也办的喜庆十足。而且两桩婚事的新娘子很巧的都是青楼女子,自然引得众人感叹不已。

“瞧瞧,这尔蓝也真是好命。三品大官甘愿娶她为妻啊。”­妇­女甲捂着嘴,对身边人说到。

“可不是!我听说呐,那个尔蓝长的真叫一个美,惹得冯大人为她魂牵梦萦的。这不,­干­脆娶回家日日看着。”­妇­女乙揪着衣角,万分感叹。

“啧啧,我听说的可不大一样。说是这冯大人当年喜欢的是蝉衣,可蝉衣是多高傲的一个人哟。硬是没看上人冯大人。而这个尔蓝据说和蝉衣长的可像了,所以冯大人才会娶她。”听到两个的说话,­妇­女丙凑近了一分,纠正道。

­妇­女甲和­妇­女乙都瞪大了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妇­女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家那侄子见过二人,说是真有几分像。你们说说,这蝉衣也不过一个青楼女子,高傲个什么劲。看吧,现在这么好一个男人被人抢了,她不得躲在屋里哭鼻子哦。”

­妇­女甲和­妇­女乙齐齐点头,深表赞同。

跟在几人后面的蝉衣按住面纱咳嗽一声,对着身边的人问到,“我有躲在屋里哭鼻子么?”

身边的人也咳嗽一声,回道,“我想他们是认错人了。”

蝉衣颔首,“我也这么觉得。”

走在两人后面方夙银忍不住笑了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随着人流到了冯家宅子前。守在门口的人认得蔷薇,远远的就将三人迎了进去,带到等候的偏厅。

大约是冯杨特别吩咐的,偏厅人并不多,蝉衣三人在一侧坐下,马上有人倒上茶水送上糕点,便又匆匆的下去。

蝉衣环顾了下四周,见偏厅里亦是张灯结彩,满目红­色­,喜气洋洋。

“怎么,羡慕了?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让尔蓝替你的。不然如今坐在里头的,就该是你了。”蔷薇捧着茶,看着蝉衣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蝉衣转转眼眸,笑的嫣然,“就凭我,想嫁人还不容易啊。”

蔷薇一口茶呛了下,然后连连点头,“容易,太容易了。陆大公子可是巴巴盼着你呢。”

一直沉默的方夙银也难得的跟了句,“我家师妹果然人见人爱啊。”

三人说笑着,忽然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着实令人有点压抑。

蝉衣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见是个年轻男子,大约脸部有些抽搐,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一面瘫。

蝉衣叹了声,被蔷薇听了个正着,凑近分道,“怎么?看上人家了?”

蝉衣白她一眼,道,“我可不喜欢女人。”

蔷薇微愣。

蝉衣笑着掩了­唇­,慢悠悠道,“那可是女扮男装啊蔷薇姐。”

蔷薇咳嗽一声,又将那人瞧了半天,终是瞧出了几分端倪,不由得赞叹蝉衣起来,“你这眼神还真好使。”

蝉衣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而一旁的方夙银却直直将对面的人看了又看,眼神专注的让蝉衣都诧异,不由得靠过去调笑道“怎么?现在轮到师兄看上人家了?”

方夙银朗眉微蹙,似有疑惑不得纾解,“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哦?”蝉衣扯了扯他衣袖,咯咯笑道,“二师兄这搭讪可不太好?”

方夙银扭头白了她一眼,再转过去时见那黑衣人已经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方夙银也下意识站起身,蝉衣拉住他,却忽然听见外面惊叫一声。

“啊!新房出事了!”

听到这声音,屋中众人纷纷站起,朝外面张望而去,只见新房方向连连跑来好些人,满脸的惊慌。

“新娘子变了!新娘子变了啊!”

一个小伙子大声叫着冲这边跑来,一个不留神绊了一脚,摔到地上,然后随着惯­性­咕噜咕噜往前滚了几滚,滚的满身灰尘也掩不住他脸上的慌乱。

方夙银眼中的急­色­一闪而过,他转身对蝉衣道,“你去看看尔蓝,我去追那人!”

蝉衣颔首,忙放开他,连连出了屋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冯家宅子的管家匆匆赶过去,急急忙忙问到。

那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抹了把脸上的灰,慌忙道,“新娘子变了样子!”

“变了样子?什么变了样子?”老管家显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小伙子哭丧着脸,眼看着后面的人都跑到自己前面去了,简直急的要死,“管家啊!这婚事办不成了!新娘子是妖怪啊!就一会儿功夫,那脸就嗞嗞的冒着白气,然后全部变了啊!”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四章 喜极生悲如是而已

冒着白气?变了样子?

蝉衣心头一沉,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管后面有人在喊她,便连连朝新房赶去。

“啊!妖怪啊!”

“快跑快跑!”

“鬼……鬼啊!”

还没到门口,就见丫鬟、家丁们慌不择路的往这边跑来,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是受惊慌怕,好几次差点和迎面过来的蝉衣撞个正着。

蝉衣被这些人晃得眼睛都花了,只得伸手逮住一个从身边跑过去的小丫鬟,这力道的冲力差点扭到了胳膊,还好她跟着偏了偏身子,这才抱住自家的小胳膊。

“新娘子可在房里?”

拉住丫鬟后,蝉衣也不罗嗦,直入主题。

那小丫鬟显然受惊不浅,小身板抖啊抖的,跟秋天挂在枝头的小叶子似的。

“姑……姑娘是……是找新娘子的?”小丫鬟抖着声问到。

“是啊。她可还在里面?”蝉衣生怕她再受到惊吓,只得柔了声道。

那小丫鬟抽了抽鼻子,小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样子,别提让人多有罪恶感了,“在……在里面。可是,她是个妖怪,姑娘要进去么?”

看着小丫鬟这个地步还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蝉衣冲她一笑,凤眸微勾,波光流转,“乖,本姑娘就是收妖去的。你先走吧。”

终是到了门口,见房门半掩,里面红艳艳的喜­色­从这一道缝隙中露了出来,有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蝉衣推了门进去,在屋中找了半天,终是角落处终于发现了尔蓝的踪影。

尔蓝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嫁衣,蜷缩在柜子旁边的一点空隙中,双臂环抱着膝盖,脸埋在手臂之中,只能看得见她肩膀微微颤抖着。

“尔蓝?”蝉衣一边往柜子角落走去,一边轻声唤她。

尔蓝没有回答,只是兀自埋着头哭泣着。

蝉衣直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顿了顿,抬手覆上她的胳膊,柔声道,“尔蓝,抬头。”

尔蓝仍是没有回答,但头却摇了摇。

蝉衣叹息一声,又劝慰了几句。可能是蝉衣的话太有安慰蛊惑的效果了,尔蓝的肩头颤抖的不再那么厉害,而后,终是慢慢的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可是吓坏了蝉衣。

蝉衣之所以受吓,倒不是说尔蓝的面容又变回原来,而是……她的脸居然毁了!

那张辛辛苦苦耗费了几天时间换的肖似蝉衣的脸,竟然就在这片刻时间中,连最初的样子都不留。

“这是怎么回事?”蝉衣愣了片刻后,讶异开口。

尔蓝红了眼,也是一脸不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进了房间后没多会儿,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我问了句是谁,却没有人回答,便想掀开喜帕去看。哪知……哪知刚刚掀开,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迎面扑来的一片白­色­粉末洒在了脸上。接着,脸上就发热发疼,再之后……再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尔蓝的声音低了下去,换做一阵低低的呜咽。

“你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蔷薇站在几人后面,也讶然出声。

见蔷薇也跟着来了,蝉衣扭头将她看着,眼底含着暗暗的光,“蔷薇姐,尔蓝怎么会这样?”

看着蝉衣有几分磨刀霍霍向自己的意思,蔷薇只得叹了口气,坦白从宽,“当年初那易容师不是用的刀法改变了尔蓝的模样,而是用的一种秘术,就像你的隐术一般。”

说着,蔷薇绕过蝉衣,走到尔蓝边,蹲了身子,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脸。然后伸手从脖子处抹下一点白­色­粉末,放在眼下认真看了片刻,道,“这个人显然也知道这种换脸秘术的消除方法,所以才用将这个撒到尔蓝脸上。”顿了顿,又继续说,“只是没想到这么狠。”

闻言,蝉衣也走了过来,俯身问到,“这是什么东西?”

“扶桑花粉。”蔷薇答道,接着继续解释,“因为尔蓝的换脸不是贴的面具,而是真的在人的脸上动刀子,所以改变之后很难在变回去。”

蝉衣默然。

尔蓝也默然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出声,“那还能变回去么?”

蔷薇摇头。

尔蓝直起的身子又跌了回去。

哪知还没有多的话,便听见外面冯杨急切的声音,“尔蓝,你在哪?”

听见冯杨的声音,尔蓝身体不自觉的一抖,本就有些泛白的面­色­上此时不见半分血­色­。

“尔蓝?”冯杨还在叫她,声音渐大,显然已经到了院子口。

尔蓝的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急急往墙边退去,口中连连道,“别!别!别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看着尔蓝慌张躲藏的样子,蝉衣微微皱了皱眉,“你躲着也没用的。”

似乎知道蝉衣说的是实话,尔蓝咬了咬­唇­,忽的朝她跪了下来,“蝉衣姑娘,求你替我挡一下吧!”

蝉衣眯眼看了她半天,目光清透而冷然,似是要探到尔蓝心底的最深处。

尔蓝面­色­虽然慌乱,但看着蝉衣的眼神却极为坚定,就想是当初换脸时,任何东西都不恩能够动摇。

终是叹了口气,蝉衣移开目光,让蔷薇守着尔蓝,自己则出了房。

尔蓝只听见蝉衣和冯杨低声说了什么,隐隐还有笑声。没一会儿,冯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蝉衣走了进来。

“他走了?”尔蓝忐忑相问。

蝉衣微微颔首,而后将尔蓝深深看了许久,认真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总是要见他的。”

尔蓝垂了眸没说话。

屋外又有脚步声起,尔蓝身体一颤,将目光投向蝉衣。蝉衣对她安抚地摇摇头,道,“没事,是我二师兄。”

果然,蝉衣的话音刚落,方夙银的声音便传了来,“师妹,你在里面么?”

蝉衣应了一声,方夙银便推门进来,目光转过尔蓝的脸亦是一惊。但他到底是经历过一些奇事的人,没有太多疑问,只是对蝉衣道,“我刚才追的那个人,就是上次和陆萧乾一起吃饭时我看见的那人。”

蝉衣双目微凛,问到,“那个红衣女人?”

“嗯。”方夙银点点头,“看轻功招式,应该也是东岚的。不过不是我们流派。”

“红衣女人?”方夙银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尔蓝忽然接过了话,“刚才我被洒花粉的时候,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一袭红­色­衣角。”

闻言,蝉衣和方夙银互看一眼,眸­色­渐沉。

果然是他们。

果然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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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蓝走了。

尔蓝一走,这亲自然结不成了。冯杨为此大发雷霆,叫了宅子里所有的人去寻找尔蓝。

只是,尔蓝已然恢复了自己之前的模样,就算和冯杨擦身而过,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何况那些并没有怎么见过她本人,只是凭着几幅画像就要在茫茫人海到她的那些家丁。

一天,两天,十天,依然没有消息。

又是一日入夜。

烟淼楼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尤其是蝉衣今天心情好,连演了两场隐术。

第二场快要结束时,蝉衣眼尖的看见方夙银站在角落里看她,当下玩心起,旋身到了方夙银身边。

方夙银靠着墙笑她,“雕虫小技也能拿来耍。”

蝉衣笑,艳­色­倾城,“师傅都说过,我的隐术是最具轻巧的。”

闻言,方夙银扬起一抹笑,“你是女子,自然轻巧。”

“那——”

“蝉衣!”

蝉衣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被掀帘进来的蔷薇给打断。

两个人顺声看去,见蔷薇蹙了眉,脸­色­有些严肃,“尔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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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赶到尔蓝房时,却见她一身伤痕累累,眼睛肿如核桃,从身到心似是没有一点是完整的。

“尔蓝。”蝉衣走到床边坐下,陆萧彦因为是男子,只能留在外间。

听见蝉衣的声音,尔蓝微微抬起眸来,没有焦距的眼看了许久,才落在蝉衣脸上,“他知道我的脸是假的了……他要强娶姑娘,姑娘快走……”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五章 谁要强娶我的爱徒?嗯?

蝉衣双眸微微的眯了起来,却好似没有听到尔蓝的话般,只是反问到,“你的伤是冯杨造成的?”

提到冯杨,尔蓝的眼愈发的红了起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眼睫颤抖的厉害。

被心爱的人伤到如此地步,尔蓝的心情想必可见一斑。

“蔷薇姐!冯大人带了一帮官兵到了门口,说是要蝉衣姑娘下去!”

蔷薇刚俯了身,正欲开口劝一劝尔蓝,却听见外面有人急促唤她。

真是一波事接着一波事。

这边尔蓝的事还没处理清楚,楼下冯杨却已然带着人逼了来。整个局势因此而紧张起来,连尔蓝看着蝉衣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安。

蔷薇直起身,视线从受伤的尔蓝一晃而过,掠过蝉衣的时候顿都没顿,便朝门口走去,口中说到,“蝉衣,你照顾尔蓝,我去会会冯大人。”

结果,蔷薇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蝉衣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又炫耀了一把自己的隐术。

“蔷薇姐,你要知道我不会照顾人的。尔蓝你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这冯大人既然找上了我,于情于理都该我亲自去接待吧。”蝉衣靠着栏杆,笑的妖娆而镇定,甚至还懒懒抬手理了理鬓边垂下的头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蔷薇虽然不放心,但见蝉衣如此笃定,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微细了眼,目送她转身下楼。

楼下。

因为烟淼楼门口被冯杨带来的人围成一团,楼中好些客人受到惊吓,想要擦ρi股走人的,也被拦着不让出去,顿时慌乱一片。

冯杨抱着臂站在一楼大厅中,身后有好几个劲装打扮的男人握着剑直挺挺站着,怎么看,怎么威吓无限。

“诸位不必惊慌,我不过来寻个人,大家该喝酒的喝酒,该观赏的观赏,敬请随意。”

听到冯杨的话,众人面上皆是不满,却碍于他这钦差大臣的身份,不敢硬来。

“冯大人都发话了,诸位何不好好便享受这美酒佳人呢?”

满室嘈杂中,一道宛转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妖娆之中似是泛着勾魂摄魄的滋味,将众人的心绕了又绕,心旌动荡,一个个都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个人,身姿款款,步步生莲。层层叠叠的衣裙后摆在身后的台阶上一层一层的落下,像是被风拂过的湖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蝉衣姑娘。”站在中间的冯杨第一个看清了来人,随着初时的惊艳之外,脸上慢慢浮现一道志在必得的笑容。

蝉衣的步子在楼梯中段忽的一顿,美目轻转,那与生俱来的魅惑惊的在场众人都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此时竟未戴面纱!

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蝉衣轻轻笑了一笑,如仙如魅,接着一阵疾风拂来,再看去时,蝉衣已然从楼梯上旋身到了冯杨的身边。

冯杨心头一动,下意识的抬手就想去揽住蝉衣,却被后者抬手压住手臂,那清幽曼柔的感觉即便透着几层布料都能体会到。

“冯大人方才说要寻人,可否告知蝉衣寻的是谁?”嗓音轻柔,妙目低转,直晃的冯杨眼中灼亮万分。

“自然是你。”冯杨字字清晰。

闻言,蝉衣也不显意外,只是低低笑了笑,道,“寻蝉衣作何?”

冯杨挑眉,答的利落,“娶你为妻!”

“哦?”蝉衣微微一挑眸,清光流转,“可是我记得前不久,大人可是从我们烟淼楼娶走了一位姑娘呢。”

说到尔蓝,冯杨本是含笑的眼蓦地凌厉了一分,声音也沉了下来,“她不过是顶着和你相似的一张假脸罢了。”

蝉衣眯眼,却笑的愈发妖冶,“那大人又是从何处知道她的脸是假的?”

“有一个红衣女人告诉我的。”冯杨答道。

果然他们。

之前害的孙怡投河自尽,这一次又害的尔蓝这般模样。

想到尔蓝那一身伤痕,蝉衣眉目微冷,也不再和冯杨虚与委蛇。

“如此,大人今日也见了蝉衣,请回吧。”

冯杨愣了一愣,见蝉衣已然转身,忙伸手去抓蝉衣的衣袖。只是刚一触及,就感觉那冰凉的布料从手指间滑过,而抬眼时,蝉衣已经走到了几步开外,微侧了身看他。

此时,冯杨也微有些恼火,声音便硬了起来,“我不管你们烟淼楼如何随便拿个人搪塞我,此番既已到这地步,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蝉衣我要定了!”

听到这话,蝉衣也不恼,只是轻轻笑了声,反问,“哪怕蝉衣已经许了人家?”

这一句一出,不仅冯杨怔住,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你……你说你许人了?”许久,冯杨才找回声音,“许给了谁?”

蝉衣轻笑一声,“蓟州陆家,陆萧乾。”

江湖之上,谁人不知蓟州陆家?

可惜冯杨不是江湖人。

而且,他素来秉承民不与官斗的理论,只觉得那小小江湖之家,有什么能力和自己这正三品大臣比。

所以,待听到陆萧乾的名字时,冯杨只是微微的惊讶一刻,而后笑了几声,说,“哦?敢问陆大公子现在在何处?”

蝉衣没有答话。

她不傻,单从陆萧乾的语气就可以听出他对陆家一点畏惧也无。虽然陆家因为涉及盐市而使得官府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可是,冯杨毕竟是朝臣,而不是地方官,陆家对他没有半分影响。所以蝉衣知道,她若是死咬着陆萧乾指望冯杨卖她个面子,是决计不可能的。

“蝉衣姑娘不说,是因为陆大公子本就是口头之说,还是根本就没这回事呢?”冯杨往蝉衣的方向走近一分,微挑着眉问到。

蝉衣勾了­唇­,笑的淡然,“这和大人似乎没什么关系。”

“对!没什么关系。”冯杨双手击掌,大笑了声,看着蝉衣的目光沉迷而狂热,“不管是真是假,你,我娶定了!看看谁能拦我!”

说完,他高扬起手,做出发令的手势。

门外有他带来的一队兵卫,只消一声令下,便可闯入烟淼楼,一个都逃不掉。

“谁要强娶我的爱徒?嗯?”

倏忽有雍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几分慵恹,几分低懒。尤其最后一个“嗯”字,百转千回,尾音微微挑起,明明远在楼外,却清晰的仿佛就响在你的耳边。

冯杨刚刚抬起的手僵在原地,还不及转身,忽然感觉从大门处刮来一阵大风,将垂在楼中的薄纱布幔高高吹起,一片眼花缭乱。冯杨眯了眼,只能感觉头顶的灯盏被吹的咯吱咯吱响,挡在面前的衣袖灌满了风,鼓鼓飘起,把本就不清楚的视线完完全全挡住。

烟淼楼中一片慌乱,耳边桌椅推动的声音,还有间或几声尖叫。

蝉衣头上用作固定的发簪被风扯落了下来,长发飞舞,艳­色­衣裙飘扬。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栏杆上以稳住身形。还没站稳,就感觉腰间绕上一只手,微微愣神间,熟悉的味道被风带入了鼻间。

“师——”一声“傅”字还未出口,她就被带着一跃而起,穿过风的中心,落在二楼一侧的走廊之上。

双脚甫一落地,蝉衣忙转过头去打量。只见灯影摇晃中,身旁人眉目如画,容颜无双。一身朱­色­衣袍松松而系,衬着他嘴角闲闲的笑,随意入骨,风流倜傥。

楼下,风已然停歇,冯杨重重甩下衣袖,一双眼环视四周,终于攫住了两人的身影。

“你是谁!”含着恼怒的一声直直冲着蝉衣身边的男人而去。

容疏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手随意搭在栏杆上,半倚了身子看下去,笑眯眯道,“你猜?”

冯杨哽了一下,脸­色­涨红,“不管你是谁,在承国地盘上就得听朝廷的话!你敢和我抢人,你——”

“啪!”

容疏打了个呵欠,抬手捂嘴的时候藏在衣袖里的牌子滑了出去,直直掉在了冯杨的面前,将他后半句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低头看着脚边的牌子,单从背面看来就觉得­精­致无比。

冯杨心里头忐忑了一下,缓缓弯身拾起牌子,然后再慢慢的转过来,视线一点一点落在牌子上。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六章 为师只是享受一下狐假虎威的感觉

“闲……闲王爷?”冯杨握着牌子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抖还顺着手臂到了嗓子里,“您是闲王爷?”

闲王爷?

蝉衣纳闷的看着身边的人,暗想自己跟他相处了十多年,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傅居然还是个王爷?

看见蝉衣的疑惑,容疏冲她眨了下眼,而后倚着栏杆朝冯杨轻轻笑了一笑,直笑的冯杨三层皮掉了两层,“你猜?”

别……别再猜了成不。您老人家再来几个“你猜”,他这条命都不够玩。

冯杨心抖了几抖,一掀衣服下摆就单膝朝上跪了下来,旁人忙跟着跪了下来,就见他抬臂拱手,颤着声道,“下官不知道是王爷,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勿要放在心上。”话虽说的顺溜,但心里的忐忑旁人哪里知道啊。

容疏在高高的栏杆俯瞰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当真有几分君临的感觉。

蝉衣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低低喊了声“师傅”。容疏转过脸来,目光转过她的面庞,微眯着眼道,“怎么?他可曾欺负了你?”

蝉衣摇头,“不曾。”

容疏笑,“也是。就你那­性­子不欺负旁人已是不错。”

闻言,蝉衣咳嗽了两声,尴尬道,“师傅——”又见容疏虽然满脸带笑,但显然冯杨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然惹怒了他,不然他也不会没事去折腾一个陌生人。

楼下,冯杨惴惴不安的又唤了声“闲王爷”,容疏侧眸看了看他,眼底深邃一片,“冯大人这钦差大臣当得真不错啊。”

听出容疏话中之意,冯杨那身板抖了如秋天的叶子,看的蝉衣都咋舌,“下官……下官不是——”

容疏抬手止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眉目轻轻一挑,散漫道,“你走吧。”

“啊?!”冯杨显然没料到容疏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很是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他。

容疏笑了,带着些冰雪散开的意味,“怎么?冯大人舍不得走莫不是为了本王?哎,可惜本王不好断袖这一口啊,赶明儿什么时候有兴趣了,要不第一个去通知你?”

闻言,冯杨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匆匆站起来,连连道,“不敢不敢!”便在容疏笑呵的目光中转身就走。

“等等。”容疏的声音从后面而来。冯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惹得楼上的蝉衣忍不住抬袖遮了眼。

真是丢脸啊。

“王……王爷还有何吩咐?”冯杨转过身来,脸都白了。

容疏抬起一只手指,指了指他的手里。冯杨一愣之下才发现牌子还在自己手中,忙如烫手的山芋一般送到头顶。

紧接着,众人就见容疏用那一只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那牌子便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了一般,竟自己离开了冯杨的手掌,径直朝容疏飞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

楼下众人看呆了。

蝉衣也有些愣怔,眼睁睁看着容疏摊开手掌接住了那牌子,不由得动了动­唇­,轻声问,“这个是——”

“利用风流隔空取物。”容疏微侧了脸看她,“五行之中,水生木,木属风,我们青水属水,通过五行相生可以衍生出风,并为自己所用。”

蝉衣颔首,试着学着容疏方才的动作做了一遍,而后耸肩道,“所以这个也是有口诀心法么?”

容疏笑,“自然。”说着,便将牌子收回衣袖,而后轻轻摸了摸蝉衣的头,道,“我们下去吧。”

“那他呢?”蝉衣偏过身,指了指正慌慌张张往外面跑的冯杨。

容疏淡淡瞥了他一眼,笑的别有意味,“不怕,自有人收拾他。”

楼外。

方夙银靠着石头都快睡着了,在听到身边人说了声“出来了”才睁开了眼,果然瞅见冯杨带着那狗奴才匆匆忙忙的出来,顿时瞌睡飞走了七八。

“怎么样?应该记得差不多了吧。”方夙银摸着下巴,问向身边正埋头苦写的男人。

那人听见方夙银的问话,忙抽空抹了把额头的汗,答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方夙银点点头,“好,今晚整理出来,明天就写了奏折送到京城。”说着,他拍了拍那男人的肩,淡笑着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男人忙点头,口中跟着道,“是,王爷。”

“还有……”方夙银又开了口,面­色­沉静,却是对另一边的人说到,“把冯杨带来的那些官兵原封不动的还回衙门吧。记得替我好好问问知府大人,他那顶乌纱帽戴的可舒服。”

“是,王爷。”那人领了命,便转身走了开。

方夙银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换了一副温和笑颜走进了烟淼楼。

容疏和蝉衣已然双双下了楼来,方夙银直接走了过去,对容疏道,“师傅,已经处理妥当了。”

容疏颔首,大有一种你办事我放心的神态。

蝉衣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方夙银身上,疑惑开口,“二师兄,你把冯杨怎么了?”

方夙银冲她一挑眉,笑道,“你猜?”

蝉衣默。

这方夙银果然是比自己呆在容疏身边的时间要长,别的没学到,这语气这神态,倒学了个­精­髓。

看着两个徒弟,容疏摇头笑了笑,而后从衣袖中将方才吓走冯杨的那块牌子掏了出来,朝方夙银递了过去。

方夙银抬手接过,问了句,“师傅不需要了?”

“嗯。”容疏颔首,“后面由你办妥当,我哪儿还需要­操­什么心。为了小蝉衣,我头发都赶白了。”说着,便对着蝉衣眨了眨眼。

蝉衣心口虽感动,视线却落在方夙银手中的牌子上。

那是一面巴掌大的木牌,似令牌又似腰牌。牌面边上镶嵌了亮­色­金线,牌中用朱砂深深刻了一个“闲”字,一旁还有小字表面这腰牌的所出,正是当今朝廷内宫敕造。

闲,应该就是代表的闲王。

只是——

“这……这不是师傅方才拿出来的?”

“是啊。”容疏眯眼笑。

“那……”蝉衣转向方夙银,感觉额角都在跳,“这腰牌是二师兄的?”

“嗯。”

“二师兄才是闲王爷?”

“嗯。”

“那师傅你——”

容疏咳嗽两声,眸中转过光泽瞅着她,笑眯眯道,“为师只是享受一下狐假虎威的感觉。”

蝉衣嘴角微微抽搐。

说起这闲王爷,蝉衣来中原几年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道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身体不好,被送到漓城休养。因为身无实职,便封了个闲王,可他到底是身子骨差,休养了没多久还是早早过世了。而过世的这一位闲王只有了一个儿子,自然继承了爵位。

新的闲王传言是个极懒散的人,连宫中的聚会什么的都不曾去过,倒是真应了“闲”这个字。

蝉衣其实对闲王有些兴趣的,却没料到竟然就是和自己朝夕相处许久的二师兄。

之前不知道,只和旁人一般以为这个王爷或许是与世无争,现在才知道,哪里是与世无争,不过是这王爷大人从七岁起就呆在东岚,没那多余的时间回家罢了。

这么想着,蝉衣不由得眯眼,好笑的看着容疏,问到,“那这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容疏做出一副回味隽永的感觉,而后微微凑近蝉衣,低声道,“还能趁机抱一抱我的小蝉衣,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话,蝉衣不知怎地就想起方才被容疏抱在怀中的感觉。

以前年幼不觉得,自小和容疏闹腾惯了,也没什么男女之别。后来来了中原,又是混迹在风月场所,再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方才情况突然,又是和容疏久别重逢,蝉衣自然没想这么多。现在被容疏这么带玩笑的挑了出来,蝉衣的脑中涌现进来的全是方才的画面。似乎……容疏手掌的温暖温度,还停在腰腹间。

于是,蝉衣垂眸,竟然会觉得心跳微快。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七章 男人相好叫断袖,女人相好叫什么?

待蔷薇出面收拾了残局后,容疏的去留成了个问题。

蝉衣自然是要留容疏在烟淼楼中的。一来是太久不见,而楼中空屋也不少,多一个人不成问题;二来,是孙怡和尔蓝的事,她需要详细的和容疏说一遍。

可是,当蝉衣把留住的话说出来时,只见容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似乎有点……小暧昧。

“爱徒是想让为师留在青楼?”

蝉衣环视四周,好些姑娘半掩着扇帕,站在一旁偷偷看着容疏,娇容之上满是红晕。隐隐约约还听见低低的耳语。

“这就是闲王爷?”

“是啊。长的好俊呢。”

“可不是!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谪仙降临呢。”

“啧啧,要是谪仙你能动这颗凡心?”

“……你!讨厌啦!”

细细碎碎的声音入了耳朵,好吧,蝉衣懂了,但见容疏笑的那么戏谑,又不想丢脸,只能强装着不懂,真真是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方夙银请容疏到自己王府中小住,这才解了蝉衣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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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描有彩画的长廊,尽头处,名为“栖梧院”的院落静静座立在右侧。

跨过院门,绕过绘着祥云图案影壁,便是标准的三进三出式院落。正对影壁的是主屋,悬挂着“栖梧院”的牌匾,而左右两侧是侧卧,比主屋要稍稍小一些。在右侧屋子门前,栽种着两颗梧桐树,枝繁叶茂的,在夜­色­里可以看见大片的­阴­影,月­色­透过枝叶洒落地上,碎成一片片月光。

“师傅就暂时在这间房中住下吧。王府里没有什么人,这里又是最偏静的地方,想来应该很安静的。”方夙银径直走到主屋门前,伸手推来房门,而后侧身对容疏道。

身后马上有下人进屋点上灯火,烛光明染了整间房。容疏跨过门槛,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颔首道,“我都可以。”

方夙银微微一笑,又领着几人到了右侧的房间。在主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点上了灯,所以此时里面是一片明亮。

“师妹,这是你的房间。你非要和师傅住一块儿,这院子只有一间正屋,就委屈师妹住在侧屋了。”方夙银踏进屋子,看着正挑剔打量着的蝉衣笑着说到。

听到这话,蝉衣扭头瞪了他一眼,驳道,“是你说王府中的大多院落长时间没有人住的,只有栖梧院和其他两个院落­干­净些,而栖梧院又是其中最安静的,我不选这个选哪个。”

方夙银笑,“你可以选我住的闲远堂。”

“所以为师是要看着自己的爱徒变成徒弟媳­妇­么?”跟着进来的容疏笑眯眯问了句。

蝉衣眯眼,方夙银忙摆手,“当然不是!”

“哦?做不了徒弟媳­妇­就做你师娘吧。夙银你看如何?”容疏的口气和喝一口白开水一般简单。

方夙银愣。

蝉衣愣。

最后还是容疏拂袖笑道,“玩笑罢了。一个个都没点默契,哎。”

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啊师傅。

蝉衣在心里暗道,方夙银面上也滑过同样的感慨。

因为时间不早的缘故,方夙银将两人送到后便也回了房。蝉衣和容疏各自沐浴后便也歇下了。

翌日。

师徒三人围坐在容疏的房中喝着鱼汤,据说是容疏大清早在王府外的河中钓到的,挺大的一条,熬了整整一锅鱼汤,鲜香异常。

蝉衣连着喝了好几碗,方放下碗,对着容疏笑道,“师傅的厨艺似乎有所长进。”

容疏已然吃完,靠着椅背将她看着,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也笑着颔首道,“那是。你二师兄的厨艺一向还不错。”

蝉衣微窘。

师傅啊,您这正襟危坐的将夸奖纳为己用的能力,也一向不错。

这么想着,蝉衣小心翼翼的移目看向一旁的方夙银,果然见他正含着笑将自己看着,不由得歉意笑了笑。

方夙银也笑着颔首,表示习惯了。

饭毕,方夙银令人撤了碗筷,三个人各自寻了地方或躺或坐,开始郑重其事的商谈政治大事。

“师傅怎么会突然来中原?”这可是在心里憋了一晚上的疑问。

“为师就你们两个徒弟,你们都出来了,我留在派里多没意思。”容疏斜靠在罗汉床上,朱袍半松,长发逶迤而下,眼眸半睁半闭,视线自两个徒儿身上转过,最后落在蝉衣身上。

容疏就方夙银和蝉衣两个徒弟,派中弟子虽不少,却都是敬他为掌门,师傅这个名字却也不是这么好叫的。

“说吧。出来玩了三年快连师傅都忘了的小蝉衣,是不是极不想面对师傅这张老脸?”

蝉衣羞愧的笑了笑,道,“师傅说哪儿的话。即便再过三十年,师傅还是风华绝代。”

她这话真的不止是拍马屁,嗯!

“风华绝代的老脸?”容疏一脸笑意看着她。

蝉衣不说话了。

方夙银扫了她一眼,起身斟茶,“师傅,喝茶,消食。”

“二师兄,你可以把话说的更多一点。”蝉衣顺势转移话题。

“你先把你的话说完,再来管我。”方夙银落座,左手顺便拍了她一下。

说到正事,蝉衣也不再嬉笑,忙将这一年来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容疏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敛了笑意,仍旧懒散靠在那里。

方夙银则起了头,“东岚以隐术为尊,而隐术之中,又以青木水火土五行五派为强。如今五行门派,我知道的似乎就只有我们青水流派了,其他四派在二十多年前的派主之争中早便没了踪迹,不知道寻上你的是不是其他四派之一。”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蝉衣接过话,美目轻敛,“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上我的。”

“你在承国以一出‘蝉衣蜕’艳名大起。但凡是门派中人,自然自然你习得是隐术。而隐术之中,女子本就少,像你这般技艺的,只消一打听就知道是青水流派的。”方夙银温柔的时候很温柔,不温柔的时候还真是让蝉衣有想打他的欲望,“何况,你去青楼就青楼吧,连名字都不知道换一下。”

“你方才说,之前他们找上你比试了两场,你都输了?”

当蝉衣正欲和方夙银说些什么的时候,容疏突然开了口,却是和两个人的话都不搭边际。

被点到名的蝉衣看向容疏,有些愧疚道,“其实第二场根本不算比试,都不带通知的……只是现在看来,若是尔蓝扳不回,可能就——”

闻言,容疏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语气忧伤,“这下怎么办。听夙银说,对方是个女人,那让你二师兄入赘过去可好?”

蝉衣愣。

方夙银惊。

“师傅,你不能这样。”怔过的方夙银说出心声。

容疏微微抬眸,凤眸微压,“那怎么办?夙银不答应,那师傅去?”

蝉衣也惊了,忙起身扑过去,“师傅,我错了,我自己承担!”

“你怎么承担?”容疏扶住身前艳媚的人,眼睛微眯,“男人相好叫断袖,女人相好叫什么?断裙?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可不能见你走这条不归路。”

蝉衣被容疏拉着站直,脑中急速飞转,忽然想到一个人,顿时眼中微亮,“对了,师兄说他看到的是一个女人,但是找上我的一个男人。和师傅一样,一身红衣,还带着半幅面具。”

“一身红衣,半幅面具?”容疏稍稍正直了身,继续问到,“你可曾看清那半幅面具上绘的什么?”

蝉衣努力回想了下,摇头,“天­色­很暗。他又是故意背对着光站的,看不见。”

容疏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容疏在闲散的时候,就喜欢开开玩笑,调笑几句。

以前哪怕山下的村子小鬼作祟,闹得村民不得安宁时。深更半夜的,他带着蝉衣和方夙银去驱鬼时,还一路上以调戏两个徒儿为乐,哪像现在这样,靠在那里不说话。

和容疏相处十多年,他的每一个表情和习惯她都了解,此时看见这般的容疏,蝉衣心里一咯噔,觉得这事肯定不简单。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八章 ­阴­谋渐展(二更)

“师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蝉衣站在容疏面前,低眸细声相问。

容疏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

方夙银也沉吟了片刻,问到,“会不会只是纯粹的门派之争,我们想多了而已?”

蝉衣摇摇头,“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女人倒有可能,可是找我的那个男人,明显是冲师傅来的。”说着,她又看向容疏,问到,“师傅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闻言,容疏慢慢的抬起脸来,看着蝉衣笑的灿烂,“像为师这么风华绝代的人,哪里能得罪过人。”

蝉衣抽了抽嘴角,决定忽视。

“都是他们过来得罪我。”容疏似乎觉得靠的不舒服,一抬袖子,换了个姿势,继续道,“每年青水派要处理的闲杂人等何其多。”

蝉衣无语望天。

那些闲杂人等,都是来拜师的好吧。多半还是女子。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不如徒儿派人出去打听打听,那些人的打扮在这漓城定然很引人注目,若是四处问问,应该会有些收获。师傅觉得如何?”见半天无话,方夙银挺直了腰背,看着容疏问到。

容疏微微抬了抬眼,随意的一个动作也被演练的极为风流入骨,却不显女人的娇媚,“二徒弟果然最懂为师的心思。”

这话说的方夙银默了一默。

敢情师傅一直等着他说这话呢。

“就按夙银说的,明天出去看看吧。”容疏抬袖懒懒打了个呵欠,若是让蔷薇看见,肯定会惊讶这两师徒连打个呵欠的姿势都这么像。

方夙银和蝉衣都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番商谈,眼看着容疏神­色­露出疲意,方夙银站起身来,行了礼,道,“那师傅早点休息,徒儿先回房了。”

容疏朝他点点头。

见状,蝉衣也开口道,“蝉衣也回房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容疏就抬眼将她看着,狭长的眸子里墨­色­深深带笑,“多年不见,蝉衣不留下来陪师傅么?嗯?”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百转千回。

看着容疏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说出这般暧昧无限的话,蝉衣心头微跳,忙退开道,“师傅还是早些休息吧,蝉衣也累了,回房去睡。”说着,连连跟着方夙银离开。

身后传来容疏低低的笑声。

出了门,蝉衣顿住步子,心头暗恼自己自己好歹也在风月场混迹了两年,怎么连师傅一句随意的话就抵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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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坊。

和烟淼楼的大致构造一样,怡红坊也是座四层画舫。楼层呈回字形布置,中间是空置的平台,直通顶楼。而一楼二楼比较嘈杂,三楼四楼就稍微静一些,为头牌花魁居住的房子。

此时,在四楼最角落的房间里,有隐约的丝竹声传来。倒不像是一般的靡靡之音,反是清凌凌的乐声,清新悦耳。

推开门,可见垂下的纱幔轻柔曼舞,纱幔之中,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正垂首拨着琴弦。在她的正前方,一道屏风之后,玄衣男人侧卧在榻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掌门。”

屋外传来女子的禀告声,接着琴声也停了下来,似是在静待他回话。

静谧之中,男人缓缓睁开了眼,深褐­色­眼瞳中光线流转,“进来。”

脚步声从门口行至屏风,而后像是完全不忌讳他一般,直直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灯光打出来人的面容,远黛红­唇­,靡颜腻理,是一张极标志的美人脸。

“你叫我来做什么?”美人开口,语气竟有些不耐。

男人笑了一笑,转首对外面道,“玉清,继续弹。”话落,清妙的琴声便婉婉转转的再度扬了起来。

“飞雪那边怎么样了?”没有马上回答美人的话,男人只是扬眸看着她,淡淡问到。

美人眯眼看了看他,转身在一旁坐下,口中道,“不怎样。李明朗新纳了妾,她失宠了。”

“哦?”一番低转,但面上却不显意外,“那就杀了她吧。”

“什么?!”

“怎么?月纤似乎很意外。”男人轻勾嘴角,笑容有些冷邪。

月纤低眸,还是忍不住道,“她可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毕竟也是怡红坊的头牌,你——”

“没本事的人留着何用。”淡淡驳了月纤的话,男人面目冷峻,“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一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将来如何为我所用。”

一室安静。

不是不知道这男人冷血的一面,但月纤还是忍不住蹙了眉,状似无意般问到,“那么我呢?办不成事时是不是也一刀结果了?”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一笑,从榻上支起身,伸手捏了月纤的下颌,低低笑道,“你我怎么舍得?”

月纤看了近前的脸片刻,不带感情的抬手拉下他的手,而后细了眼眸道,“贺兰千,除开你的掌门身份,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所以你当初答应我的,别忘了。”

看着月纤没有任何情谊的眼,贺兰千冷笑了声,以侧身的动作掩住眼底那一抹黯淡,“我自然记得。所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容疏来了。”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十九章 逆耳提醒

听见容疏的名字,月纤冷冷淡淡的表情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露出一丝裂痕来。而后逐渐扩大,布满整个面容,“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径直到了烟淼楼,借闲王的手,解了他那宝贝徒弟蝉衣的围。”贺兰千清晰道来,就像是在现场一般。

听见蝉衣的名字,月纤眉目似是隐隐颤了一下,却是冷嗤道,“你倒了解。”

贺兰千回以没甚温度的一笑,“那是自然。”

月纤看了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抬手指向屏风之外仍在弹琴的玉清,回首问到,“她,你准备什么时候用?”

贺兰千先是无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也跟着站起身走近她,低声相问,“你急什么?还是容疏来了,就让自诩冷静的你乱了手脚?你和他已是整整九年不曾见过,你凭什么认为他还记得你?”

“记不记得不用你管!”被戳到心事的月纤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面容也沉了下来。

贺兰千直视她,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不过提一下都受不了,一旦发现这些都是事实呢?”

月纤深吸一口气,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蝉衣可是承国第一美人,她跟着容疏这么多年,容疏也是专程为她离开东岚赶到中原。你要怎么说服自己容疏对她只是师徒之情么?”

“这些和你无关。”

贺兰千闻言笑了,一个转身坐回榻上,玄­色­衣摆如墨划开,而后慢慢顺着动作落在榻上,像是给床榻染上一层墨迹,“月纤,我只是提醒你,毕竟已经过了九年的时间,不要以为一切都没变。”

月纤背对着贺兰千,握着拳无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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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跟着容疏在王府中住了三日。

方夙银派出去的人带回了消息,说是有人曾在怡红坊附近见过一个穿红衣戴面具的女人,不过只是匆匆一瞥也没看真切。

说到怡红坊,蝉衣马上想到了飞雪。当初飞雪就是从怡红坊出去的,而后受那些人的指使挑拨了孙怡和李明朗的关系,这才使得孙怡含恨投河自尽。

哪知,这厢蝉衣正想着飞雪,那厢,方夙银就缓缓道,“他们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李明朗之前纳的小妾,也就是怡红坊之前的红牌飞雪,死了。”

死了?

蝉衣一个愣神,竟没反应过来。

孙怡的事方夙银没有经历,自从蝉衣口中知晓了经过,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潜意识觉得有联系,便赶紧来告诉蝉衣。此番见她如此,心里也确定了一二,“师妹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蝉衣回过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太巧了。”

在他们四处调查红衣人的时候,飞雪突然死了,不惹人生疑都不可能。

“师兄可查出她怎么死的?”

“传言是自尽。”方夙银道,而后看着蝉衣眼中异­色­微微一笑,道,“不过我派人偷偷潜进去检查了一下,不是自杀,是被人从后勒死而后挂在房梁上装作自尽。”

所以是他杀。

蝉衣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的表情,而后在心里掂量了下,忽的抬眸道,“师兄,我要回烟淼楼一趟。尔蓝还在楼里。”

“你且去吧,待师傅起来后我会和他说。”说着,方夙银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块腰牌,递给她,“这块腰牌给你,可以随时进出王府。”

蝉衣接过腰牌,同方夙银暂别,转身便出了栖梧院。

蝉衣刚离开,主屋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拉了开,容疏穿着一身红­色­袍子走了出来,长发未梳散在身后,似是才醒的样子,“蝉衣走了?”

“是。”方夙银冲容疏笑了笑,道,“师傅不厚道啊,偷听了半天墙角。”

容疏打了个呵欠,眯眼道,“哎,是你们太吵了。谁愿意偷听。”

方夙银耸肩不驳,招来丫鬟将洗漱用的东西一一送到容疏房里。在容疏掬水渥脸时笑着问他,一脸了然,“说吧,师傅今天要去哪儿?”

“怡红坊。”容疏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声音从帕子后嗡嗡传来,“去会一会那幕后人。”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章 时隔九年,君心可念(二更)

几天没回烟淼楼,感觉仍是没有什么变化。

“蝉衣姑娘!”

“蝉衣姑娘回来了?”

一一和楼里姑娘点头示意,蝉衣穿过大厅,直直到了四楼。

尔蓝的房间虚掩着门,蝉衣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侧卧在榻上的尔蓝。面­色­比走之前要好上很多,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的伤痕也淡了许多。

“蝉衣?”

身后传来讶异的唤声,蝉衣回头,对进来的蔷薇微笑道,“蔷薇姐几日不见,似乎又漂亮了些。”

蔷薇白她一眼,“你这棵摇钱树倒是想到回来了。我以为你吃香的喝辣的早被我这黄脸婆抛在脑后。”

蝉衣上前挽了蔷薇的手臂,笑嘻嘻道,“蔷薇姐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吃味?还是霍大侠这几日——”蝉衣话还没说完,蔷薇一只手便伸了来,还好她闪的快,不然铁定吃一记。

“蝉衣姑娘……”两个人的打闹终于惊动了床上的尔蓝,她半撑着身起来,脸上似乎还有些红润。

蝉衣走了过去,问了最近的情况,见她慢慢转好便也放下心来。

几人再聊了几句,尔蓝忽然止住了嘴,抬眸直直看着蝉衣,似乎有话要问。

蝉衣看了她片刻,轻笑了一声,道,“你是想问冯杨吧?”

尔蓝抿­唇­颔首。

蝉衣坐直了身子,叹息道,“他把你伤成这样,亏你还一直惦记着。他没事,活的好好的,不过那身官服应该是保不住了,现在大概在刑部大牢里和那些囚犯们叙叙旧情吧。”

大理寺关押的多是犯了错的皇亲贵族和朝廷重臣,估计有好几个都和冯杨共事过的,这叙旧只情还真是有。

听到蝉衣的话,尔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只是慢慢抿着­唇­,无声吐息。

——————————————————

“师傅,这顶楼都没有人,我们上来做什么?”方夙银跟着容疏从怡红坊的屋顶上翻进窗来,因为容疏的一个急停而撞到窗棂上,碰了一身灰。

容疏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走之前故意抬了下手,袖子呼的一下朝方夙银方向打去,风流带起他衣服上的灰扑扑全往方夙银面上飞去,直呛的方夙银闷咳半天。

师傅你绝对是故意的!

憋得脸发红的方夙银揉了揉鼻子,匆匆赶到容疏身边,愤愤然不得纾解。

“师——”

“为师是瞧着你身上这么多灰,帮你拍拍而已,不要太感动哦。”方夙银的“傅”字还没有说完,就被容疏笑嘻嘻的接了过去,还顺道在他肩膀上——用力地再拍了几下。

方夙银欲哭无泪。

不就是早上和蝉衣说话没有叫他么,至于这样嘛。

心里这么想的,但方夙银肯定是不能说出来,不然绝对不是吃灰这么简单。

“乖徒弟,去里面看看,要是有美人就叫为师一声。”容疏带着方夙银走到最角落的房间处,伸手将门推开一分,指了指那空隙,侧身对方夙银道。

方夙银抿­唇­。

好吧,做这探路的拐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样想着,方夙银将门推大了分,举步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方夙银压低的声音,“师傅,没有人。”

“哦?”容疏似乎有些意外,却在下一秒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自己也跟着走了进来,拨开纱幔直直走到里面。

“这茶是热的,想来应该是才离开没多久。”方夙银探手于桌上一杯清茶,低声道。

容疏点点头,目光环视过整间房。方夙银也跟着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梳妆台前,低头看了看什么,接着拾起一样东西,“师傅。”

容疏闻声走去,见方夙银手里捏着一支簪子,很简单的玉质凤凰簪,但凤凰的翅膀好像少了一半,有断裂的痕迹。

看着这支簪子,容疏淡淡的眸中忽的有什么一沉,而后衍生出无限情绪来。

“咦,这里还有一张纸条。”

随着方夙银的声音,容疏也低头去看,视线却凝在纸上半天不移。

纸上写的是:时隔九年,君心可念。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一章 原是故人旧相识

“师傅?”见容疏似是稍有凝滞,方夙银心感有疑,不由得出声道。

容疏行至他身边,从他手下将纸条拾起,又看了看,轻笑一声,道,“原是故人旧相识。”话语中却不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反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样滋味。

见容疏将纸条在手中捏了片刻,然后手腕翻转,白­色­素笺瞬间碾化成粉。

目不转睛的看着容疏这一系列动作,方夙银似是有些意外的愣了愣,才想起把簪子递过去,“那这个……?”

容疏移目至簪子上,勾了勾­唇­,抬手将簪子勾进了衣袖,而后拍了拍袖子,道,“我想我知道你看见的那个红衣女人是谁了。”

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容疏口里的旧识,方夙银在脑海里扒拉了半天,不知道往以前的记忆扒拉了多久,终是隐隐出现一个人影,顿时张大了嘴,讶然出声,“师傅,难不成是她?!”

容疏扭头看他,忍不住笑了声,“徒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张这么大鸭蛋都不够你塞的。”

被容疏调侃的方夙银赶紧合拢了嘴,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徒儿这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为师也没想到。”容疏耸了耸肩,举步朝外走去,“若不是这支簪子和纸上的话提醒了我,我大概也不会往她身上想去。就是不知道蝉衣看见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出了门朝楼梯走去。

“我们不从来路回去么?”方夙银顿住步子,有些奇怪。

容疏挑眉,“他们直接把纸条摆在桌上给你我师徒二人看,早便知道我们会来,担心什么。还是说,你方才灰吃的不够?”

闻言,方夙银忙抬手捂住鼻子,乖乖住嘴。

容疏说的对,他们两人从楼上下来时,怡红坊的人没有半分意外,甚至连坊中的妈妈都还扬着帕子吊着声欢笑着让他们下次再来。

两人一路回到王府,此时蝉衣还没有回来。

看着容疏入了房,方夙银侧身对身边的管家道,“你派人去查一查,怡红坊幕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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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衣回到王府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赤­色­霞光把云层渲染的仿佛是在朱砂中浸过一样,从里到外俱是一片红。

她站在王府门口抬头将天看了片刻,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初见孙怡的那一天,心里涌上一声叹息。

拿着方夙银给的腰牌畅通无阻的进了府,迎面走来一个老太监,身后跟着两人,而王府的管家正满面含笑的和那老太监说着话。

蝉衣打量了下那个老太监的衣着,又见管家对他恭敬异常,暗想多半是皇帝身边的人,便朝旁让了让。

说来,若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千里迢迢从京城到漓城,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方夙银闲王的名头背了这么久,皇帝会有什么事突然找他?

这么想着,蝉衣也不在原地多呆,直接避开大道从旁边小路穿到了栖梧院。

和早上离开时一样,院落中一片安静,她径直走到主屋,往容疏的房里看了看,空寂无人。

正奇怪间,有低低的说话声由远至近传来。顺着声音看去,没多久时间,果然看见容疏和方夙银二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影壁走了过来。

“师傅,二师兄。”见他们回来,蝉衣忙几步迎了上去。

“师妹回来了?”方夙银应了声,接着问到,“尔蓝怎么样?”

蝉衣颔首,“还好,伤养的差不多了。对了,我方才看见有太监从府里出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方夙银的神情微微一动,却是缓缓勾了下嘴角,道,“是皇上的圣旨,要我择日回宫。”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二章 哎,徒弟长大就不好玩了啊(二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召进宫。

蝉衣看着方夙银明显淡下的神­色­,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圣旨上说是择日,并未让你马上就出发。”容疏侧过身,目光转过方夙银的脸,说到。

方夙银微微点头,对二人一笑,然后看着蝉衣道,“待我查出那些人的身份后,就上京。”

次日是个雨日。

蝉衣从床上起来时只听得外面雨声哗啦啦的,她撑起身子朝外面看了看,只觉得屋中光线昏暗的像是晚上一般。

洗漱完毕推开门,雨水被大风吹到了脸上。她伸手擦了擦,扭头时看见容疏一身白衣靠在门边,雨水从屋檐上拉下一道雨帘,他仿佛就隔着雨帘独立浅思的谪仙。

虽然在一个院子,但蝉衣住的屋和主屋没有走廊相连,她便折身回去取了把伞,打着伞到了容疏房前。

“师傅早啊。”蝉衣一边收伞,一边对容疏道。

容疏扬着笑应了声,蝉衣眼尖的看见他把方才把玩的东西收进了怀里,却只是敛了敛眸,没有相问。

“小蝉衣今天起得有些晚诶。”容疏转身朝屋里走去,蝉衣跟上。屋中的八仙桌上早就备好了早点,不过她今天起得比平时晚些,想来这些菜粥早就凉了。

两个人在桌旁坐下,蝉衣转首看了看外面,奇怪道,“二师兄呢?”

“出去会美人了。”容疏拾起筷子,漫不经心道。

蝉衣抽了抽嘴角,拾起筷子想去夹稍远一些的糕点,却在袖子宽大在抬手时不小心撞翻了手边的粥,那粘稠的粥汁一大半都泼在手背上,顿时烫的她连筷子都丢了。

瞧见这动静的容疏眼神一沉,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探身过来直接将蝉衣的左手拉了过去。白皙的手背上,粉­色­烫痕清晰可见。

“怎么这么不小心?”容疏微蹙了眉,轻斥了一句,左手握紧了她的手腕,右手捏了个决,而后手心朝下压在烫伤的地方。

蝉衣只觉得一阵凉意从灼烫处慢慢渗透,便趁着容疏施术的时候撇了嘴抱怨道,“我以为师傅等了这么久,粥早就凉了,谁知道这么烫。”

“敢情蝉衣在怪师傅不该叫人再把粥热一道?”容疏低着眸,淡淡道。

蝉衣连连摇头,承认错误,顺带大大的恭维了一道。一大段话下来,蝉衣只觉得口­干­舌燥,却听到容疏轻轻笑了那么一声,这才微松了口气。

容疏这一笑之后,屋中便陷入一片安静。蝉衣被容疏握着手,微凉的感觉之后,是他手掌的温度。

那丝温度似乎顺着手背窜过胳膊直抵心脏,激起细细微微的涟漪。蝉衣抿嘴看着容疏专注的神情,似乎第一次发现他认认真真的时候,竟是格外好看。

说来,从她三岁那年被容疏捡到,跟着他到了东岚,这一呆便是十四年之久。

这十四年来,她对他的认知,就是师傅很好看,师傅很厉害,却没有这么一次,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

之前是没觉得,后来是不敢。

到如今,她也只敢在容疏不注意的时候,静静看上片刻。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

“小蝉衣再这么看下去,为师这张老脸也会脸红的。”调笑的声音传来,容疏收了手,却没有看蝉衣,而是返身走到多宝格前取了一个小巧的青瓷瓶,“是为师替你擦,还是你自己来?”

看着容疏靠着架子的懒散身影,念及方才的心魂飘飞,蝉衣假装咳嗽了下,站起身道,“徒儿自己来就好。”

容疏“嗯”了声,仍是靠着架子站着,似乎等蝉衣自己过来取,而蝉衣也真就过去了。

哪知她敢伸手去拿药瓶,容疏却忽然将低了身,面容离她只差咫尺,眼神背光像是笼了雾,呼吸清晰可闻。

蝉衣心头蓦地一跳,药瓶就在容疏的手上,她只需要往前微微倾身就可以拿到,只是……目测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她要是往前靠一分,铁定会碰到。

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容疏也曾这么逗过她,本只是逗逗,哪知她脸皮厚,直接亲了容疏的脸一下,倒是唬的容疏呆了好久。

可是,彼时她小,对他只有对长辈的亲近感。可如今,她毕竟已然长大,他无心的逗弄,却惹得她迟疑遍生。

思考再三,蝉衣压在心头没来由的狂跳,美目轻敛,退后一步,径直将手掌摊在他面前,“师傅,别玩了。”

容疏低眸看了她半天,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把药瓶收了回来直接搁在她手上,接着绕过她走回桌边,口中跟着道,“哎,徒弟长大就不好玩了啊。”那语气,要多遗憾就多遗憾。

蝉衣背着他握着药瓶,微微扯了­唇­,却是无奈。

师傅啊师傅,你本是无心,可知我会不会生了别意。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三章 派中旧辛

方夙银是直着出去,横着回来的。

哦,不,应该端端正正的走出去,歪歪斜斜的走回来。

当蝉衣听说方夙银带着伤回来,忙不迭的从罗汉床上爬起来,匆匆赶到方夙银房间。

进去时,方夙银正半脱了衣裳,­祼­露着半个身子让大夫给他右肩的伤口上药包扎。容疏抱臂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他深可入骨的伤口上,双眸黝黑看不到底。

“师兄?”蝉衣敛了眸走过去,声音关切,“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方夙银隔着众人抬头冲她笑笑,扯了扯­唇­道,“一点小伤而已,让他们不用同你和师傅说,一个个倒是不听我吩咐了。”说着,目光扫过周围的人,而被扫视下的众人都一个个垂着头不说话。

蝉衣默了会儿,却是越过众人几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的矮凳坐下,伸手拉下方夙银挡在她眼前的手,探头去瞅了瞅伤口,然后蹙了蹙眉道,“这叫不深?是不是砍断了才比较深?师兄的身体还真是禁砍。”

方夙银跟着皱了眉,“师妹——”

“挡什么挡,又不是没见过。”蝉衣白他一眼,继续说到,“小时候你脱光了在我面前洗澡,我都——唔——”话还没说完,就给方夙银给探手按住,俊雅的面上,竟疑似泛了红。

周围本是大气都不敢出的丫鬟奴仆们听到这话,一个个喉咙一咳,硬是忍着没笑出来。

方夙银沉了脸,将闲杂人等都轰出去后,方松了手无奈道,“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你记得便记得罢,说出来作甚。”

“怎么,旧事都不让提了?那你受了伤不想告诉我和师傅,是不是打算成了旧事又都埋着不提?”蝉衣扬眉将他看着,脸上还带着笑,但方夙银再傻也知道自己这小师妹生气了,所以拿过去那些丢脸的事当面开涮呢。

方夙银叹了口气,“好了,是师兄不对。”

“嗯哼,算你识相。”蝉衣没好气道。

容疏看了看两人,笑着摇了摇头,“蝉衣过来,让大夫给夙银上药。”

蝉衣回头看了容疏一眼,不禁想起前日里他逗弄自己的时候,顿时心头微跳,满脑子杂绪飘过。直到容疏又唤了声,才站起身来走过去。

没了蝉衣的“­骚­扰”,方夙银安心让的大夫给擦药。

蝉衣半垂了头,忽然感觉一只手抚过自己的头顶,温温的热度落在头皮上,接着耳边便响起淡而宠溺的声音,“怎么不梳头就跑出来了?”

蝉衣抬头,对上容疏含笑的眼,撇了撇嘴道,“还不是担心师兄。”说着,微微偏了头,用抬手拉头发的动作避开容疏的手。

容疏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向方夙银,笑容微沉开口,“怎么回事?”

“徒儿派出的人说看见了红衣人,我便跟了出去。结果撞上他们了。”说话间,大夫已经给方夙银包扎好了。他拢起衣服站起身来,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到,“和那个男人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月……被另一个刺到。”

方夙银的话音刚落,蝉衣就明显的发现那一个极快的转口,“月什么?”

闻言,方夙银看了容疏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也就说了,“就是那个红衣女人,怀疑是旧识。”

“旧识?”蝉衣疑惑。

“嗯。”方夙银系好带子转过身来,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不见大师兄么?那是因为从来就没有大师兄,只有大师姐。”

蝉衣被方夙银说的愈发迷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要出来了,便竖直了耳朵要听个究竟。

“在师傅收留我前,派中已经有个女子了。彼时师傅还不是青水派的掌门,而那女子也不是师傅的徒弟,我只记得派中人唤她大师姐,我也是跟着唤的。到你来后年她也一直在,只是师傅收养你的时候你年岁尚小,可能不记得。”

蝉衣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真没什么印象,便点点头道,“然后呢?”

“大约是你五岁那年,你大病了一场,大概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在你生病的时候,派中发生了一起大事,之后,派中再无大师姐,而师傅也真正接任了掌门。”

蝉衣心头一跳,似乎有零碎的片段冲破脑中,“……什么大事?”

屋中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有些微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大师姐叛变了。”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四章 怒砸圣旨(二更)

叛变?!

蝉衣猝然扭头去看容疏,见他虽然语音低沉似是不带任何感情,但眸中明显有什么压抑,想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极大。

想来也是,就算之前并无师徒关系,但毕竟一起呆过许多时日,总是有些感情的。

亲近的人突然叛变,这种感觉怕是很难受吧。

“那她为什么叛变?”蝉衣很是好奇。

方夙银在她身边坐下,向后靠在椅背上,又小心的避开伤口,待寻到一个好姿势时方接着说到,“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叛变那日杀了许多派中弟子,师傅为了保护你我,让我带着病中的你躲到山下。这便是你病愈后,为什么会觉得派中人不见了许多。”

听到这里,蝉衣微微点头。这个她倒是记得,病的迷迷糊糊的被人搬来搬去,后来病好后发现平日里陪着自己玩耍的几人都不见了。当时问容疏和方夙银,都说是离开了门派回家了。

现在听方夙银说来,怕是早在那时便丢了命吧。

这么想着,蝉衣心头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难过。而方夙银也在讲述的过程中想起过往,一时屋中又陷入一片静谧。

“都是一些旧事了,不用再提。”最先打破安静的仍然是容疏。只见他站直了身子,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带起他衣摆轻飞,衬着外面的雨帘幕影,倒是一派水墨画感觉,“现在要想的,是和月纤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

方夙银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弯起左手衣袖,在手腕处有道淡红­色­印迹,乍一看和蝉衣前日的烫伤有些像,“这是被那个男人所伤的。”

方夙银将伤痕展露给容疏看,容疏低眸一瞧,眼中微微一波,声音轻勾,“火系?”

“嗯。如果猜得不错,他应该是火系。如果对应东岚的五行流派的话,很有可能是当年的赤火派。”

东岚隐术五行流派,澄金、茶木、青水、赤火和棕土。早在许多年前的门派大争中,五大流派全部受到重创。而后,容疏所在的青水是最早恢复过来的,并在之后渐渐成为如今东岚最大的流派。

而现在看来,怕是赤火也再度崛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其他三派是已经消失在历史中,还是……也将一一出现?

蝉衣瞬间觉得了解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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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闲王府呆了十天之后,在方夙银被伤之后,在蝉衣了解过往之后,师徒三人决定,要回东岚一趟。

然而,三人还没有启程,就被突如其来的又一道圣旨给打乱了。

“谢主隆恩。”方夙银将手举过头顶,接过老太监递来的圣旨。黄|­色­绢布上,金­色­蟠龙清晰可见。

“杂家就在宫中等候闲王殿下的大驾光临了。”老太监笑的满脸皱纹,对站起身来的方夙银躬身作揖。

方夙银也笑,一脸公式化,“劳驾公公了。”说着,示意管家拿了赏钱给老太监。

老太监接过赏银,不着痕迹的拢入袖间,眼睛都笑的看不见了,“闲王殿下记得一定要带上蝉衣姑娘。那杂家便先走了。”说完,目光扫过不远处低着头的蝉衣,然后一展拂尘,带着身后的小太监慢悠悠出了王府。

待老太监走后,方夙银挂着笑的脸瞬间冷下,接着一把将手里象征着帝王皇权的圣旨掷在地上。

就闻“啪”地一声,然后便见那明黄圣旨落在尘灰之中,蝉衣微微蹙眉,有些不赞同道,“二师兄不可。”

“有什么可不可的。反正无人知晓。”方夙银皱着眉,脸­色­冷然。

“怎么了?什么事惹得为师一向好脾气的夙银徒儿发这么大火气?”容疏含着笑,从旁小道缓缓走过来,视线滑过地上的圣旨,眼中轻轻一波,轻挑的声音跟着扬起,“啧啧,连圣旨都砸了。”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五章 夜黑风高,狭路相逢

“师傅。”蝉衣和方夙银各自喊了一声,若不是方才老太监指名要让蝉衣出来,怕是蝉衣也会和容疏一样,躲在栖梧院数蚂蚁。

容疏对着二人点点头,走过两人中间,直直到了那圣旨边,微一俯身将站满尘土的圣旨拾了起来。方夙银动了动口似是要阻止,却见着容疏动作悠然的拍掉圣旨上面的灰,然后缓缓展开一一过目。

“哦?这皇帝这么心急,竟要你明天就启程啊。杨妃生辰?关你什么事啊。嗯?连小蝉衣都在上面,这皇帝的耳目还真多。”容疏眯着眼笑嘻嘻的看完圣旨,然后手一松,圣旨又“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蝉衣看着圣旨惨遭师徒二人两次摔掷,很是对这个命途多舛的圣旨同情了一把。

还好此时也见他们三人,要是被第四个人看见,指不定要怎么说这闲王藐视皇权。

“小蝉衣啊小蝉衣,为师真该把你丢在山中不让你出来。这下好了,连皇帝都知道你了,为师却还是无名之辈,真真伤人心啊。”容疏缓步走到蝉衣面前,提着袖子似乎擦了把泪,但眼里明显都是笑意。

蝉衣咳嗽两声,还没说话,就闻方夙银有些气恼的声音,“师傅,你真不知道这老皇帝为什么要点师妹去么?”

容疏放下袖子,将右手背在身后,笑眯着眼道,“自然知道。世人都道着承国皇帝已然快到天命之年,还是好­色­异常。三宫六院不满足,年年还到处搜罗美人。这下估计是知道蝉衣和闲王的关系密切,点了名让你将蝉衣送上去呢。”说着,他忽的伸手挑了蝉衣的下颌,装作细细端详了会儿,很是赞同的点头道,“嗯,我的小蝉衣果然国­色­天香,难怪皇帝老儿大老远的都要让你入宫。”

蝉衣被容疏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的心跳微窒,只觉得他的面容仿佛画中出来一般,眉眼­精­致的她都想探手去摸上一摸。

这个念头刚一生成就被蝉衣拍了回去,再抬首时容疏已然退开,正和方夙银说着什么,而他手指的温度还停留在下巴上,惹得她心思愈发飘乎。

“所以还是不要让师妹跟去了。”一番走神间,方夙银已经下了结论。

蝉衣转过神,开口道,“若我不去,那师兄怎么办?”

方夙银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无事。”说着,他又转向容疏,语气无奈,“怕是冯杨之事让皇上动了心思,而后又听说闲王救下了蝉衣,便动了心思。”

容疏颔首表示赞同。

蝉衣想了想,终是笑道,“既然是冲我来的,我不去总是不太好的。师兄,皇上念着你的父亲对你多方容忍,不代表他就一直不计较你抗旨的事。次数多了,他作为一国之君面上过不去,指不定到时候要怎么整你呢。”

哪知蝉衣话刚落,就见方夙银神­色­微微一沉,哼了声道,“他若是真的念着父亲,就不该这样逼我了。”

从方夙银的面容和语气中,蝉衣察觉出似乎另有隐情,还未相问,就被容疏按住了肩头,后者的笑容抬眸可见,“为师觉得蝉衣说的对。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三番两次被逆了旨意肯定是不舒服的,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丢了命。”

方夙银张了张口,似要反驳,又被容疏抬手止住,“不用说了。为师明天陪你们一道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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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要离开漓城,蝉衣自然是要回烟淼楼一趟的。

所以就有了现在蔷薇靠在贵妃榻上,摇着纨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的场景。

“你当年和我签的可是三年。如今时候不到便要走了,要我这烟淼楼以后如何盈利?”

蝉衣在她对面坐下,很自觉的拿过她手边的果盘,取了一颗樱桃便塞到自己嘴里,而后伸手取第二颗的时候,被蔷薇眼疾手快的按住手,美眸瞪着她,“你人都要跑了,还敢吃老娘的。”

眼波一转,秋水夺目。蝉衣笑的妖娆将她看着,悠然然道,“我去京城又不是不回来了。”

“呵,这可说不准,要是你一个不小心入宫当妃子了,我该如何?”蔷薇手下未松,直直将她看着。

蝉衣挑眉想了想,笑道,“若我做了妃子,要不吹吹耳边风,让皇上下旨免了你的税可好?”

蔷薇轻哼一声,“没你亲自来的好。为了我的银子,你还是别当什么妃子好了。”

知道蔷薇这么说是关心自己,蝉衣笑着俯身微微抱了她一下,道,“好啦。今晚我出场,给你赚回这些日子的成不怎样?”

“这还差不多。”

时隔多日,蝉衣再度出场惹得烟淼楼中一夜爆满。

灯笼摇曳,红烛烈烈,翩飞彩绸宛若新妆。江面之上远远可谓丝竹声声,灯火通明。

离开烟淼楼已是很晚。

蔷薇本是想留蝉衣在烟淼楼住一夜便好,但蝉衣想着明日就要去京城,东西都还没准备好,又怕方夙银临时变卦抛下她又抗旨不尊,她便决定还是赶回王府的好。

想来她没回去,王府门口定然还有人守着。

从烟淼楼到王府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而漓城夜里向来一片通明,比之白日也不差热闹,所以蝉衣是自己走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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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必然要经过一条小巷子。

走进安静的巷陌,蝉衣举起双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懒洋洋道,“跟了这么久了,该出来了。”

她身后,墙角制造的­阴­影中,一道黑影一点一点和墙角­阴­影抽离,直到抽离成一道独立的影子。

蝉衣慢慢回身,含笑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像是觉得挺有趣一般,“阁下从烟淼楼就一直跟着我,是想和我学隐术么?不过瞧着阁下的隐术比我好上许多,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对面的人往她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借着远处隐隐的灯光和天上那轮并不甚明亮的皎月,蝉衣看见他一身红衣,面上覆着半幅银­色­面具,显然就是多日之前约她屋顶一叙的那个男人。

“原来是你。”认出来人的蝉衣微微敛了眸,淡淡出声。

对面的男人轻笑一声,语音低沉,“事别多日,难得美人还记得我,着实让人受宠若惊。”

蝉衣懒得和他多搅合,直截了当的问,“说吧,找我又是要打什么鬼主意。”

“我来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如果容疏最在意的美人徒弟死在我手上,他会有什么反应。”说着,本是平淡无波的空气中蓦然生出一股戾气。

蝉衣没有料到之前还悠悠闲闲的人会突然萌生杀意,顿时惊然退后,眼看着他顺着追来,忙旋身躲避,又一跃而起蹬上小巷墙壁,借着夜­色­隐匿身形。

可是,当自诩隐术已然­精­妙的蝉衣被那人从后一掌拍来时,她只能勉强扭身避开要害,却被他掌中带着的戾气伤到肩膀,只见一簇火苗亮起,接着,肩膀上一阵灼烫感。

蝉衣欲哭无泪了。

她真的不该嘲笑方夙银的,这下好了,她现世报了。

蝉衣扭头去看,果然看见肩膀那一块的衣服被烧了个洞,隐隐可见伤口处有个暗红­色­的像是印记一般的东西。

她现在可没心情去看那印记是个什么东西,因为那人已经追了上来,眼看着又是一下,蝉衣眸中一转,­干­脆往后一倒,在对方没料到时直接压在他胸口,左手则暗暗捏决逼在他腰间。

这一招是容疏教她的保命招,就是在敌方予以极大攻击的时候,全力承受,以自己身体的血液作为媒介,通过手上的决法将伤害如数还给对方。

这样一来,不仅敌人会吃到他打出的全部招式,作为媒介的自己,也会在传递过程中受到重创,可谓是损人不利己的那种。

不过,能保命就好。

这是蝉衣在感到对方浓烈杀意的时候唯一想到的事。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六章 美人,等我再来找你!

然而,蝉衣这一招显然没有作用。

因为对方在靠近她时,满腔杀意骤然消失,像是突然被吸回去一般,而他的手臂则顺着蝉衣靠过来的动作环上了她的肩膀,好巧不巧的正正压在之前被灼伤的地方。

蝉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脑袋里想的却是,他这么突然的收回攻击,怎么不遭到反噬。

“美人在想什么呢?”

果然,这人在黑不溜秋的环境里都能看出她在乱想。

蝉衣皱眉笑了一笑,柔着声音说,“我在想,你这人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哦?”一个字,尾音上扬。接着,他靠近她,轻轻吐息,“这话怎么说?”

你敢把你的狗爪子拿开么!?压得老娘很疼的!

当然,这话只能在蝉衣心里想想,实际上,为了人生安全,她说的很文艺,“请问阁下能不能移一下手?阁下手按住的那道伤口,拜你所赐,现在还很疼。”

闻言,那人在蝉衣低低笑了一声,莫名的竟有些好听。接着,就听到他似是自言自语说了句“是吗?”在然后,他的手便离开了伤口。

蝉衣长吁一口气,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这种感觉还不待稍停,忽的感到伤口处有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上去,温温凉凉的。

“这样算怜香惜玉么?”

蝉衣微愣,一时没有反应到时怎么回事,接着听到男人低醇的声音似乎透过肌肤传来,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个很明显是敌人的男人,居然在吻她的伤口!

重点不是伤口,而是那一块的衣料已然烧破,他是在亲她的肩膀!

这个时候说不羞愤那是不可能的,任哪一个女子被一个陌生人轻薄都会不爽。可是,蝉衣毕竟在风月场所呆了好几年,此时心里头虽百般不愿意,但面上还是没露出任何不爽来。

其实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她的命门还扣在他手上。

“阁下若是喜欢美人,烟淼楼里多的是,何苦要行偷香之事?”虽然命门被扣,蝉衣还是尽可能的往前靠了一靠,以便远离他。

对方也不跟着,只是含了笑道,“美人虽多,可谁比得了你蝉衣呢?”

“五国名妓各个貌美,阁下可以去比一比。”

又是一声笑,或者只是笑声,蝉衣看不见他的模样单从声音猜不出他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比起他们,你倒是更有意思。”

蝉衣往天翻了个白眼,很想问一句敢情你都见过。

正在心里诽谤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困着自己的力量一消,应是那人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蝉衣顿觉空气无比清新,自由比什么都美好。

“记得告诉你师傅,我来了。”

蝉衣转过身,满眼全是浓浓黑影,那人像凭空消失一般,只留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美人,等我再来找你!”

师夫请垂怜 壹 漓城卷 艳本倾城­色­ 第二十七章 离开漓城

当蝉衣回到闲王府时,王府的灯果然还亮着。

老远就能看见门口两盏大灯笼,有家丁模样的人搓着手四周张望着,待看见蝉衣的身影似乎整个人一惊,蹬蹬几步就跑过来了,“蝉衣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王爷一直等着您呢!”

蝉衣耸了耸肩,跟着家丁回到栖梧院。

还不到院子就见里面一片通明,烛光透过窗纸映透出来,将院中的一片夜­色­都给点亮。家丁将蝉衣送到门口就离开了,蝉衣径直走到容疏屋前,推开门,果然看见两人都在里面。一个半躺着,一个端着杯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等人,倒是悠闲的紧。

“小蝉衣终于舍得回来了。”看见蝉衣进来,容疏打了个呵欠,语音都带着困意。

蝉衣觉得很不好意思,走近了几步,对二人道,“蝉衣回来晚了,害师傅和师兄久等,对不起。”

方夙银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对她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忽然听见容疏淡淡的“咦”了一声,接着,身边一道红影飘过,再眨眼时,容疏已经到了蝉衣近前,修长手指拨开她垂在肩侧的发,­祼­露的肌肤便曝露烛光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容疏微低的声音传来,方夙银清楚的听出其中隐隐的怒意,不由得也往前走了一步,视线落在蝉衣的肩头,玉白肌肤上,一道火形伤口清晰可见。

方夙银眼皮一跳,惊讶出声,“这不是——”

“赤火流派。”一字一句说出这四个字,容疏的指尖轻轻滑过蝉衣的伤口。蝉衣被那温凉的温度激的一颤,就听见容疏极轻柔的声音,“疼么?”

这一声像是温水覆过心间,让蝉衣生出不可名状的情绪,夹杂着些微的感动。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适应,便侧了侧身避开容疏的手指,打着哈哈道,“刚开始有点疼。现在好多了。”

容疏“嗯”了一声,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手不知做了什么,再覆到伤口上时,蝉衣只觉得一阵清凉,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缕凉风,让她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五行之中,水克火。那人既然用火的招式对付蝉衣,就该想到师傅会以门派的水行治疗。那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方夙银看着蝉衣肩上那一块红­色­印记一点一点消失,不禁疑惑道。

容疏收回手,替蝉衣拉了拉衣服,勉强遮住那块肌肤,然后才转过来,走回罗汉床前坐下,眼睛微微眯起,是少有的认真,“他这么做只是告诉我们,他是赤火流派的人。”没说出的话时,如果他真想要杀蝉衣,不说是轻而易举,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照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人只是想通过蝉衣传递一个消息,至于对蝉衣,倒是似乎没有什么必杀之心。

虽然如此,他也不能拿蝉衣去冒这个险。

“夙银,明天一早出发。”容疏坐正身姿,懒散一收,便是极威严的吩咐。

方夙银微愣,目光转过同样有些怔愣的蝉衣,出口道,“可是……年姑娘那事儿——”

“年姑娘?”听到这个称呼,蝉衣很自然的接过话,诧异道,“是年菲菲么?”

“是。她下午来寻过你,说是邀你明天去她府上做客。”方夙银一耸肩,想起年菲菲那活泼到常人对着她一个时辰脸都会笑僵的­性­格,很是无奈。

说起年菲菲,似乎从陆萧乾走后就很久没见到。想到她就想到陆萧乾,蝉衣又是一阵头疼。

容疏想了片刻,对蝉衣道,“既然也算是朋友,你上午就去一趟吧,权当告别。下午我们出发。”

“是,师傅。”

——————————————

次日一早,方夙银将蝉衣送到年府便转去了漓城府衙。

年府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院落。亭台楼阁,怪石嶙峋,长廊水榭座座­精­致,一旁的水波粼粼映着青藤蔓影,端的是清幽无比。

蝉衣跟着年府的家丁往年菲菲的房中走去,刚跨进院门,就看见年菲菲一身桃红­色­纱裙急急奔了过来。

“蝉衣,蝉衣!你可来了!”

蝉衣顿住脚步,弯眉看着年菲菲奔过来将自己抱了个满怀,被她的活泼感染,自己不由得也是心情舒畅,“我还以为年大小姐忘记我这风尘女子了。”

“呸,呸,呸!什么风尘女子,你跟她们不一样!”年菲菲出声纠正,然后拉着她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命人沏了茶上了糕点,方试探问到,“蝉衣啊,你和闲王真的有……那种关系?”

蝉衣心情好,故意问到,“哪种关系?”

“就那种啊!”

“嗯?哪种?”

见蝉衣如此,年菲菲忍不住跺跺脚,道,“他们说的啊!说闲王看上了你,还说你已经搬到了王府,过不久就要当王妃了!我之前还不信的,结果去烟淼楼几次都不曾见你,直到前日里他们才告诉我你在闲王府。我犹豫了一整天才敢去那里寻你。”

蝉衣许久未曾遇到这么直接的姑娘了,所以对年菲菲很是有些亲切。听她问起,便笑了笑,解释道,“闲王是我师兄。”

“师兄?!”年菲菲显然来了­精­神,“那就不是什么入幕宾,什么恩客之类的啦?!”

“嗯。不是。”蝉衣微笑应到。

年菲菲大小姐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满脸的笑就像是头顶那片阳光,“那蝉衣还是会嫁给萧乾哥咯?”

蝉衣眼角一抽,很是无奈道,“谁说的?”

“萧乾哥说的啊。他说等他等蓟州回来,就娶你为妻。”

头疼地以手撑额,蝉衣很想把陆萧乾揪出来狠狠责问,但显然这种事现在只能在大脑中想一想。不过,再一想,自己下午就要离开京城了,终于不用对这那个猜不透的男人,顿时又弯起了­唇­,“是么?那就让他等着吧,我下午就要和师兄一起去京城了。”

年菲菲正笑得欢快,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你要去京城?!”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跟着传来一道沉厚的声音,“菲菲,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对客人无礼呢?”

蝉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中年男人信步而来,面目和蔼。

“爹爹。”听见年菲菲带着撒娇意味的唤声,蝉衣跟着站了起来,唤了声,“年老爷。”

见年兆丰的目光落在蝉衣面上,年菲菲赶紧介绍,“爹爹,这就是蝉衣。”

说起来,蝉衣这名字,和风月场是划不开关系的,漓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蝉衣原以为年兆丰会一脸嫌恶,哪知他对着蝉衣微微颔首,“蝉衣姑娘。”竟无半分不屑之­色­。

蝉衣回以一笑,而后听得年兆丰问向年菲菲,“方才你和蝉衣姑娘说什么,那般激动?”

“蝉衣说她要去京城了。”年菲菲挽住年兆丰的胳膊,嘴巴嘟的老高。

年兆丰抬手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然而转向蝉衣,“姑娘似乎不是漓城人士?”

“不是,蝉衣是东岚人。”年菲菲嘴快地接过,结果看见蝉衣摇了摇头,便诧异问到,“不是么?”

“不是。我本是中原人,祖籍应该是嘉城。三岁那年被师傅带到东岚。”蝉衣笑着解释道。

“姑娘是嘉城人?”听到这话,年兆丰很是意外,“小女也是嘉城的。”

这下轮到蝉衣奇怪了,她转眸看向年菲菲,见后者连连点头,笑道,“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和你一样,也是被收养的。”说着,她反身抱住年兆丰,仰头笑,“不过爹爹对我很好。”

年兆丰拍拍她的肩,对蝉衣说到,“如此说来,姑娘和小女当真是有些缘分,说不定之前还认识呢。”

蝉衣也笑,顺着说到,“说不定。年姑娘也就比我小一岁而已。怪不得觉得年姑娘和年老爷不太相似。”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哪知年兆丰面­色­一顿,视线落在她脸上半天没移开,隐隐的似乎带些审视和疑惑。

蝉衣有些奇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到,“我脸上有什么么?”

年兆丰回过神,又是一副和气模样,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就觉得姑娘的长相有些相熟,或而是记错了。”

蝉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蝉衣便跟着容疏和方夙银,离开了漓城。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一章 传说中的怪物级平王

跟着方夙银进京的极大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住哪里。

这是蝉衣在跟着方夙银住到另一个王侯府上时最大的想法。

“王叔,这便是我的师傅和师妹。”在初时的寒暄之后,方夙银同面前的中年男人介绍了容疏和蝉衣二人。

面前这中年男人便是当今皇帝的另一个同胞兄弟,平王方桓。

蝉衣之前有听过关于方桓的一些传闻的。传言他身高九尺,身形健壮,骁勇善战。当今皇帝登基以来的几场大战役都是方桓出的兵,逢战必胜,几乎被承国上下封为战神一般对待。

可如今看来,这方桓面如冠玉,仪表堂堂,说是武将,其实更像是书生一些。不过身上的气场,确实是旁人不可及的。

唔,这传说中的怪物级平王,看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

“容先生,蝉衣姑娘。早便听我这侄儿说了二人,此番进京便将我平王府当做自家院落,随意便是。”方桓笑着对二人说到,举止谦谦。

容疏微笑着客气了几句,蝉衣也施施然回了礼,而后由下人带着去了暂时休息的院落。

平王府比起闲王府来要小了一些,大约和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有关系吧。而地少人多,所以,蝉衣和容疏还是不可避免的住在一个院子。

再加一个方夙银。

到了夜里,师徒三人围坐着在一起……吃火锅。

“师傅,味道淡了!”蝉衣拿勺子舀了一勺,先尝了尝,对着身后人喊道。

容疏应了一声,一缕白­色­粉末从她头上飞过,直直落尽锅中。蝉衣又搅拌了片刻,冲另一边叫道,“二师兄,快下菜!”

方夙银捧着黑釉木叶纹盏缓步而来,盏里装满了时令的蔬菜,而另一边的食案上还有切好的­肉­片,每一片都切的很薄,惹人食欲。

看着方夙银走过来,蝉衣忙起身,瞧着他手法熟练的把­肉­先放进去,煮了片刻,才加上菜。

蝉衣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容疏走过来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瞧你这样子,怎么一点儿都没变?”

“怪只怪二师兄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吸引人呗。”蝉衣笑着拉过凳子坐下,接过方夙银递来的碗,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一片­肉­,方开动筷子道,“幸而这天冷了,不然会热死。”

容疏和方夙银在她身边坐下,三个人有说有聊,其乐融融。

蝉衣低头,看着碗里堆着的一堆蘑菇,再转头看容疏线条优雅的侧面,微微咬了­唇­,然后勾了嘴角。

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这种感觉很微妙。

“夙银。”方桓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人抬头看去,见他眸中惊讶一闪而逝,而后微微笑道,“几位倒是闲情逸致。”

方夙银起了身,“王叔不妨一起用饭吧。”

方桓笑着摇摇头,道,“在宫中吃过了方回来,你们吃吧。”顿了顿,又对方夙银道,“我来只是想和你说,皇兄已经知道你来了,要你明日就进宫。还有——带上蝉衣姑娘。”

闻言,蝉衣低眸轻哼一声。这皇帝,倒是急的很。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二章 好­色­皇帝

从平王府到皇宫路途有些远,所以一大早蝉衣就被叫起来,跟着方夙银上了马车。刚钻到车里,她就寻了一个角落舒舒服服的补觉。

方夙银靠在另一头,本也是在闭目养神,后来大约是睡不着便睁了眼。目光落在一旁的蝉衣身上,看着睡得深沉的她,轻轻勾着嘴角。

还记得七岁那年,才三岁的她被容疏带回派里,当时小小的她扯着他的衣角笑的甜糯,他就知道这一辈子大约和这个小姑娘是分不开了。

如今,那么小小的姑娘长成一方佳人,举手投足都是魅惑,连他那个年过四十的皇叔都垂涎起来。

想到皇帝,方夙银的面­色­微微变化,温柔渐收,冷厉沁出。

就算不为自己,单单为了蝉衣的幸福,他也决计不能把最心爱的师妹交到那样一个衣冠禽兽的手里。

“主子,皇宫到了。”

车夫敲了敲车门,示意方夙银下车。

方夙银收回眼中冷冽,转眸看向熟睡的蝉衣时,牵出一丝和煦笑容。

“师妹,到了。”

蝉衣迷蒙睁眼,没有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再坐正时一副端然模样。

跟着方夙银下了车,两个人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通报就到了皇帝休息的偏殿。

殿外,有老太监搭着拂尘左右向前张望,远远地看见两人上了汉白玉石阶,连连上前几步,笑的满脸皱纹,“闲王殿下和蝉衣姑娘总算来了。皇上在里面等候多时。”

蝉衣看了这老太监一眼,认得是之前专程到漓城来宣旨的,便对他笑了笑。

老太监回以一笑,往旁让了让,一边推开门,一边道,“殿下,姑娘,快进去吧。”

蝉衣他们所到的偏殿为皇帝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比之正殿要小上许多,两侧朱红柱子也未有金漆,看起来不若上朝的大殿那般气势。

只是——

蝉衣抽着嘴角看着殿中的衣香鬓影,实在不能和之前想象的达成共识。

这偏殿不是处理政务的地方么?!怎么这皇帝敞着外裳,看着殿中美人飞袖,还左拥右抱,完全没有点“政务”的感觉。

方夙银显然也对眼前的场景很是意外,但他只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而恭敬地朝上行了个礼,“侄儿参见皇叔。”

蝉衣也弯身行礼,声音曼曼,“民女蝉衣,参见皇上。”

正拥着美人的皇帝听见蝉衣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顿,待视线落在蝉衣垂着头依然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形上,顿时眼睛一瞪,当下推开身边的美人,让舞姬们全部停了下来。接着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黏在蝉衣身上牢牢不离,“你就是蝉衣?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样板戏里听多了这句话,现在这话落在自己身上,激的蝉衣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只能忍了又忍,慢悠悠的太起头来。

这一抬,皇帝大大的抽气声在殿中响亮的绕了一圈。

“妙——妙!简直是倾国倾城!”皇帝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眼底赤­祼­­祼­的欲望看的方夙银微微蹙眉。

“皇叔。”方夙银出声打断皇帝纠缠在蝉衣身上的视线,示意了下两人还在行礼的古代姿势。

皇帝这才醒悟过来,忙叫人搬了座椅让两人坐,自己甚至还越过案几走了下来,却被方夙银起身伸手挡住,“皇叔,您还是坐会上座。这边于理不合。”

“这……”皇帝迟疑着看向蝉衣,蝉衣却低着头不看他。

“皇,叔。”方夙银再唤,声音都沉了许多。

皇帝似乎被他突然低下来的声音惊到,扭头一看,方夙银仍是一片温温模样,和他的语气很是不搭。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三章 为卿惹怒帝王

皇帝看着方夙银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很想叫人把他带下去。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憋了气转身坐了回去。

方夙银含笑坐下,轻轻拍了拍蝉衣的手。

蝉衣扭头对他一笑,没有半分担忧。

“皇叔,您这般着急宣侄儿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和蝉衣交换了眼神,方夙银也不再陪着皇帝耍太极,而是开门见山。

皇帝装作咳嗽了一声,笑眯眯的眼时不时挪向蝉衣身上,“朕不过是想着许久未曾见过你,有些想念。”

这般虚假的话也不止他一人会说。方夙银勾­唇­而笑,神情朗朗,“谢过皇叔惦念。侄儿也想念的紧。”

“哈哈。所以时不时就该回京来看看朕,朕政务繁忙,都没时间召你回京的。”

政务繁忙?

蝉衣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敢情繁忙的是业务吧。

就这着“政务繁忙”的话题,两个人又极尽虚假的问候了一番,方夙银这才把话语转回,再度问到,“说来,皇叔让侄儿将蝉衣带来,所为何事?”

提到蝉衣,皇帝的眼­色­明显就变了。他抬了抬手,似是有什么动作却又觉得不好,便又放了下来,笑着道,“朕的后妃们听说蝉衣名动承国,都央着想看一看。你看,不如让蝉衣在宫中留上一夜?”

闻言,方夙银眼中一冷,嘴角笑容仍是不变,“这于理不合。若是诸位娘娘想看看蝉衣的容貌,不如请画师给蝉衣作画一副即可。”

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方夙银面­色­不好,也就勉强应到,“那朕让宫中画师替蝉衣作画一副。画师画技­精­湛,定能将蝉衣画的惟妙惟肖。”

“皇叔不用劳烦宫中画师了。”哪知皇帝话音刚落,就被方夙银一口打断,“侄儿明天就可送一副蝉衣的画像来。”

皇帝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就挥袖在面前案上的杯盏扫了下去,却还是生生忍住,硬挤出一个“好”字。

方夙银笑了,也不再多说,叫了蝉衣起来就走。

待方夙银走后,门口的老太监听见里面“噼啦”一阵,还伴着女子低低的惊叫声,他忙回身进殿,见酒杯菜碟滚了一地。那些美人一个个跪着地上,身上瑟瑟发抖。

“皇上。”

老太监走近几步,低低唤了声。

皇帝抬起一双怒目,伴着手掌拍在案上的声音,急吼道,“那方夙银算什么东西!给他一个闲王的位置,就正当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再万人之下,也得在朕的下面!”

老太监低着头跟着应了几声,方缓声道,“闲王如此,可能有两个原因。”

皇帝眼皮一颤,急急问道,“哪两个?”

“第一个,便是闲王对蝉衣姑娘本就有师兄妹之外的情谊。”老太监声音虽低,却不显粗哑。

“你的意思是,方夙银那小子喜欢他师妹?”

老太监微微颔首,“回皇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帝似是想了想,大约觉得有理,便点头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老太监面带迟疑,慢慢走到皇帝面前,吞吐了半天,才轻声道,“闲王殿下可能知道了当年的旧事。”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四章 容疏这样算是吃醋么?

马车咕噜咕噜在大道上滚动,蝉衣看着闭目养神的方夙银,出声问到,“为何不让宫中画师作画?”

方夙银笑了一声,睁开眼,“你不知道宫中画师都是为谁画像么?”

“为谁?”

“皇上的妃嫔。”方夙银一字一句道,果然见蝉衣脸­色­微变,“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让宫中画师给你画了像,就是要纳你为妃。”

蝉衣沉默了会儿,然后忽的一笑,反身靠回车壁,懒洋洋道,“那好啊。没有宫中画师,我看你怎么交出我的画像。”

看着蝉衣的模样,方夙银再度闭眼,嘴角却笑的算计。

————————————

“什么?!”

蝉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半天才接着说到,“让师傅给我画像?”

“小蝉衣好像不相信师傅的作画能力啊。”在方夙银前开了口,容疏摇头似是难过。

蝉衣见状忙摆手,“不不!徒儿未曾见过师傅作画,竟不知道师傅如此多才多艺。”

“唔,爱徒的马屁拍的不错。为师就让你见识见识这‘多才多艺’。”说着,容疏站起身来,一边走到书案之后,一边对方夙银道,“夙银,铺纸,备墨。”

方夙银应了一声,转身就替容疏展开了­干­净的宣纸,抬手倒了墨汁,接着将蝉衣拉了过来。

蝉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夙银按在椅子上。后者俯身对她笑的狡猾,“师妹好好坐着,师兄去泡个茶。”

蝉衣起身要动,被容疏懒散散的一个眼神甩来,立马乖乖坐回原地,看着容疏提笔润墨,目光转过她的面颊,细细审视,而后低头作画。

方夙银这茶一泡就是两个多时辰。

蝉衣坐的脊背都僵了,只能时不时微微换下姿势,瞅着容疏察觉的目光之中含着笑,也就越发大胆,后来­干­脆靠着椅背不肯直身了。

到容疏终于抬起笔道了声,“好了”时,蝉衣觉得这简直是天籁。

她深深呼了口气,直背抬手想好好的伸个懒腰,却听见容疏忽的叫了声,“慢着!”

蝉衣顿时一僵,看见容疏一双细长凤眸牢牢看着自己,视线专注而认真,像是要将自己刻在眼底一般。似乎有有不清晰的情绵绵期间,透过缱绻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心底忽然没来由的一跳,感觉容疏似乎有千丝万缕的情意用眼神传递到她这里,却在再仔细看去,仍是平淡无波。

“嗯,好了。小蝉衣来看看为师的画。”胡思乱想间,容疏已经搁了笔,笑着让蝉衣过来。

蝉衣伸了懒腰走过去,凑到容疏身边低头去看,这一看便惊呆原地。

不曾看过容疏作画,却没想他画的如此栩栩如生。眉眼生动,神态逼真,方才她微微抬臂将要伸懒腰时的那个慵懒姿态在容疏的笔下惟妙惟肖,让她这个本尊都感叹不已。

“师傅你——”

“怎样?是不是多才多艺?”容疏笑着扭头,不料蝉衣离得极近,这一侧头差点和她碰上。

别说是蝉衣,饶是一向调侃惯了的容疏也是微微一愣,忙退后一步,笑着道,“爱徒这样,为师差点失节啊。”

蝉衣扭头,厚脸皮的她竟然会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微快,只得转移话题道,“徒儿是要将这画交给皇上么?”

容疏轻笑一声,在蝉衣探究的目光下,又从下面抽出一幅画。画上同样是蝉衣,却是她端正而坐的时候的姿势。虽然都是自己,但蝉衣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不如刚才那副灵动,神态也不逼真,有些呆呆的。

再仔细一看,这个里面的“蝉衣”,眼睛要小一点,面庞要圆润一点,鼻子塌一点,嘴巴大一点……总之,每样都多了那么一点,乍一看还是这么个人,但仔细一瞧,明显不如真人。

“师傅?”蝉衣疑惑出声。

容疏咳嗽一声,将逼真的那副收起来,然后把这一副拿起来,竖在眼前仔细看了一看,道,“皇帝老头挂自己寝宫的,画那么好做什么。我家的蝉衣当然只能在我家。”

蝉衣微怔,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念头,容疏这样算是吃醋么?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五章 无心扑倒,一次两次

第二日,方夙银一个人带着画像进了宫,却到了晌午还未曾回来。

蝉衣直等到日晒三竿还不见人影,顿时也有些急了,连连把赖床的自己揪起来,换了衣服就往容疏的房间去。

到了容疏所在的房间,蝉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方推门进去。

容疏所在的房间光线极好,只消将侧墙上开的窗子打开,便能照亮整个屋子。蝉衣转了个身,果然看见容疏靠在最爱的那张红木罗汉床上,扬着一本书在看。

“师傅。”蝉衣唤了声,见容疏似乎没有听见,便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不留神就朝前扑去。

脸上是细腻柔软的质感,朱砂­色­满布眼中,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是容疏屋中常燃着的那种香,其中还混着些山间的露气味,昭示着这件衣服的主人在外面呆了许久。

“虽然小蝉衣的投怀送抱让为师很是欢欣,但是,这个姿势为师保持的甚是累。”

头顶传来容疏悠慢带笑的声音,蝉衣蓦然反应过来,急急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容疏正一手撑着身,一手半抬,似乎是在蝉衣刚刚扑来时准备扶她一把的。

结果,这人还没扶住,就先被扑倒了。

蝉衣毕竟是在青楼呆久了,虽然扑了自家师傅,但面上还是没有染上红晕,还能口齿清晰道,“方才徒儿被绊倒了,师傅还请谅解。”

没有了蝉衣的压迫,容疏坐起了身子,微挑的­唇­角弧度优雅,带点桃花意味的眼将蝉衣看着,“爱徒虽然离开了几年,但这几日你我二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原以为爱徒早就找回了为师的习惯,如今看来,果然忘了就是忘了啊。”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闻言,蝉衣忙扭头去看,发现搬到自己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瑞兽香炉。此时已经滚到了一旁,还好盖子扣在香炉上,没有掉下来。

眼中一跳,蝉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去看一旁本该搁置香炉的案几,果然见上面堆满了书。

蝉衣愧疚了。

好吧,她确实忘了容疏在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书册放在离罗汉床最近的案几上。而那个案几是放香炉的,所以他会将香炉放在地上,空出位置给他自己丢书用。

“师傅——”蝉衣敛了眸,轻轻唤了声。

容疏抬手止了她的话,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看向一侧,语气伤感,“哎,若不是为师想念的紧,厚脸皮的出来寻徒,怕是没几年蝉衣就会会把为师给忘的一­干­二净啊。”

看着容疏一派自然的表演,蝉衣深感无言。

蔷薇他们还老说自己装起可怜来无人能比。这要是看见容疏,大约就感叹什么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了。

“师傅,你在看什么?”不想配合容疏的表演,蝉衣指了指他身边一堆的书,马上转了话题。

容疏视线扫过堆放的书册,顺手将手中看的这一本也放了上去,然后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说,“我是看能不能从之前留下的书册中翻出赤火流派的记载。”

“那师傅找到了么?”蝉衣问到。

容疏搁下杯子,缓缓道,“当年那场五派之争倒是有许多记载,只是,详细的倒是很少。所以没寻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闻言,蝉衣抿嘴沉默,思绪飞到那个红衣男人身上。

见蝉衣半天不说话,容疏转眸看向蝉衣,问到,“爱徒方才如此慌张为了何事?”

听到这话,蝉衣方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当下微一敛眸,轻声道,“徒儿是看着师兄还未回来,有些担心。”

“他啊,肯定是被老皇帝留在宫中不让出来了。”说到方夙银,容疏倒是不显担心,仍是慢悠悠说到。

蝉衣蹙眉,想了想才说,“想来是皇上不满意师傅那副画吧。”

“很明显嘛。”容疏又躺回榻上,顺手翻了一页,视线滑过书面,“但若是要将你的画像挂在墙上日日给那老皇帝看,为师实在觉得难以下咽。”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蝉衣绕到他身边坐下,倾身相问,“那现在怎么办呢?皇上会不会把师兄扣留一天?”

容疏没答话,只是送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惹得蝉衣思索连连,他自己倒是继续看书去了。

蝉衣心有忧急,沉不下来,想着想着便将视线移向了了容疏。借着日光描摹他的模样,凤目,俊面,真真是容惑万众。

在平王进来时,蝉衣正出神的看着容疏的面,还是被容疏起身卷书敲在她额头,她方回过神来。

“容先生在看书么?”平王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对着容疏温雅而笑。

容疏起身作礼,欲要将他让到里座,却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我来倒不是闲聊的,是皇上传了口谕,让蝉衣姑娘马上进宫。”

蝉衣愣后眯眼,有暗光流过,面上却是笑的嫣然,“敢问殿下可知皇上为何传蝉衣进宫?”

“这我便不知了。传旨的太监候在门外,等着蝉衣姑娘呢。”平王朝外面示意了一下,果然有个老太监正站在院子里朝里面张望。

蝉衣犹豫了下,大约也知道和方夙银有关,便站起身来,谁知容疏跟着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微笑的对平王说到,“我陪她一起进宫吧。”

皇上只要蝉衣进宫,却没说让不让他人跟着,而平王大约也是担心蝉衣的安危,二话不说带着二人出了房间。老太监见状,先是傻了半天,才不乐意的领着恶人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中,蝉衣有些心绪不宁。直到马车不知道压到了什么整个一颤,没有防备的蝉衣便刚好撞到了对面的容疏怀中,登时想到了方才。

“爱徒这么主动,可是今日的第二回了。”容疏伸手扶着蝉衣,嘴角勾笑。

蝉衣咳嗽了一声,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容疏忽然揽住了腰往自己的方向压了一分,顿时整个人一僵,无形中一道电流顺着腰腹唰地直窜入脑海。

“放心,为师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容疏不紧不松地揽着蝉衣,薄­唇­移到她耳边轻声耳语,“弑君之事,为师也不是做不来。”

虽然平时听他玩笑惯了,但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容疏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语,蝉衣不由得有些震慑。微抬头触及他的面容时,只见平素慵懒调笑的模样此刻认真异常,那一双眼深邃而幽静,宛若寒潭,却清晰的映出她的模样。

这般足以灭九族的话,都是为她。

蝉衣心头一颤一颤的,有些欢喜涌上心头,她不禁微微笑了开,轻声唤他,“师傅……”

容疏的眸­色­忽的一深,又极快地恢复常­色­,接着­唇­角笑意微微变凉,空出一只手轻柔的拂过她鬓边碎发,扶着她坐好再放开她,又回到之前那副懒散的模样,“就当皇宫一日游好了。我们师徒都未曾好好游玩过。”

蝉衣看着容疏的侧脸,腰间的温度还在,却好像是场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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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皇宫时已经是下午了。

蝉衣和容疏下了马车,由太监领着向后宫偏殿走去。这条路蝉衣昨天刚走过,可见那皇帝最喜欢呆的地方还是那个被当做欢娱场所的所谓书房。

一路行至偏殿门口,前面的太监让蝉衣二人稍等一下,自己先前去禀告了。

蝉衣抬手把肩侧的头发挽在手里绕着,刚绕到第二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蝉衣?”

蝉衣扭头,见陆萧乾顺着光走来,蓝紫锦袍上滑过清亮光泽,显出袖口上­精­致的纹案。

“陆大公子怎么在这儿?”见着这消失了一个多月的男人,蝉衣秀眉微挑,轻笑问到。

陆萧乾走到她面前,也微微一笑,“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说着,他视线转过一旁的容疏,男人的警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这位是……”

“我师傅。”蝉衣似乎不想和他多说,三个字带过。

“蝉衣姑娘,容公子,皇上有请。”正说着,之前通报的太监连连走来,刚说完,又看见一旁的陆萧乾,忙笑道,“陆大公子来了。皇上等候多时了。”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六章 蝉衣的未婚夫正是草民

看着老太监待陆萧乾的客气有礼,蝉衣心有诧异,但暗自一想,陆家垄断了整个蓟州的盐路,给朝廷交的税也不少,可算是这充实国库的大肥羊,想来这老皇帝怎么着也得牢牢的攥住他吧。

正想着,陆萧乾已经先进了殿。容疏审视了他背影片刻,微微俯身问向蝉衣,“他姓陆?”

“嗯。”蝉衣颔首,“他就是蓟州陆家的大公子。”

“哦——”容疏应了一声,拖长了尾音,接着突然来了句,“他就是传说中和我家蝉衣定了亲的……徒婿?”

蝉衣哽了一下,没想到容疏会来这么一句,顿时假装咳嗽了两下,道,“师傅,我和他没关系啊。陆萧乾那家伙只是一厢情愿,真的和我无关啊。”

容疏眯着眼看着她笑,也不说话,直看得蝉衣心里打颤,正想着还要再说什么是,那太监打断了他们,催促道,“二位是不进去了么?”

差点忘了还有一只老­色­鬼在里面等着,蝉衣耸了耸肩,和容疏一块儿进了殿。

殿中的摆设和上次蝉衣看见的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上次是舞姬妃子满殿都是,整个一靡靡模样。这回倒是清爽许多,没有红袖曼腰,只有堆起来的奏折,好歹是给这殿增加点肃穆之气。

就不知道这成堆的奏折是真是假了。

不过,以这皇帝的好­色­懒惰,这些奏折说不定还都是真的——想来都是堆了几天不得不解决的吧。

“民女蝉衣参见皇上。”进得殿中,蝉衣做足了礼仪,虽然极度不想行礼,但以下犯上显然是不明智的。接着她又指向容疏,朝上面的人说到,“这位是民女的师傅,容疏。”

蝉衣故意代替容疏做了介绍,就免了容疏低声下去行礼,他便只消做做样子就成。

听见蝉衣的声音,皇帝的目光倏然从奏折中抬起,两道­色­迷迷的光毫不避讳的落在蝉衣身上,但又似是顾忌一旁不知底细的容疏,他终是忍了忍,才收敛了几分。

“蝉衣姑娘和陆公子倒是一块儿来的,果然赶巧。”皇帝搁下朱笔,随意开了个头。

蝉衣这才注意到另一侧站着的陆萧乾,他似乎一直看着自己,这下见她看来,居然还冲她笑了一笑。

蝉衣回了一笑,听见皇帝很是殷勤道,“来人,给三位上座。”

这皇帝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大殿——好吧,小殿之上给几个什么都不是草民赐座,未免太过平易近人。

这厢,蝉衣想拒绝,却见三张檀木椅已经被搬了上来,而陆萧乾一掀下衣摆,很是理所当然的坐了下来,末了还冲她抬抬下巴,好像示意她也坐。

好吧,椅子都上来了,不坐白不坐。

蝉衣也转了身在身后椅子上坐下,转头见容疏早已坐下,正目光淡淡的从陆萧乾面上扫到皇帝面上。

所以,敢情就她一个在考虑这合不合礼的问题。

三人既坐下,皇帝也开了口。先是一圈不着边际的聊天,接着就扯到了陆家这几个月上交的税赋,听意思似乎是陆家最近上交的很多,国库充盈不少,皇帝对他们很是满意。

大量的银子滚入国库,皇帝坐享其成,自然开心的很。这一开心,就一大堆的奖赏滚滚而来,就差没直接封他一个挂名侯爷当当了。

说完陆家的事,皇帝忍了半天的目光终于如愿以偿的投到了蝉衣身上,小眼睛里亮光闪了一闪,接着摆出一副帝王模样对陆萧乾道,“陆家一心为朝廷,朕心甚慰。劳动陆公子千里迢迢来京城,你且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晚上朕传你过来用膳。”

按理说,皇帝都发话了,这作为草民的,自然该遵旨不怠。哪知这陆萧乾偏偏不是,就见他微微抬了抬眼,笑着道,“草民无事,正好和蝉衣姑娘是旧识,不若留下来听听。”

皇帝愣了一下,似乎有不悦,却又不知道碍于什么不敢发作,只好咳嗽了两下,勉强应了。

蝉衣转眸看看两人,愈发觉得这皇帝和陆萧乾的关系真是有意思。

一个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却偏偏貌似憋屈的很;一个则仅仅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老百姓,却竟然敢和帝王叫板。这两人真真令人看得有意思。

这边,蝉衣还在走神,那边,皇帝已经点了她的名,见她没反应,又叫了几声,直到容疏忍不住想笑,抬手用空气弹了蝉衣一下,后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抱歉,民女方才在想些事情,有些走神,可否请皇上再重复一遍?”说完这话,蝉衣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是……直接。

好吧,怪就怪方才研究了陆萧乾半天,现在连自己都被陆萧乾感染,胆子变大了。

好在皇帝大约是被这么对待惯了,倒也没怒,加上蝉衣抬眸间妩媚浅浅,看的他心神晃动,愈发不舍得怪罪一分,便再度重复了一遍,“朕方才是说,蝉衣姑娘这般蕙质兰心,明艳动人,朕甚为欢喜。想纳你为妃,你可有异议?”

有,大大的有!

蝉衣第一反应自然是这样,但面对的毕竟是皇帝,方才已然大胆了一番,此时若是再拒绝,以这皇帝丢了脸的心情,保不准会不会一个发怒把她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可还没活够,才不想这么早去见阎王。

只是,虽然知道皇帝的意图,还真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什么“可有异议”,您老这金口一开,明显就是圣旨了,难道让我自己说自己抗旨不遵么?

在心里翻转了半天,蝉衣微微勾­唇­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上座跪了下来,低声道,“承蒙皇上厚爱,可民女已有婚姻在身,断不能入宫为妃的。”

这一下,皇帝急了,“你有婚姻?!对方是谁?!”

“这……”蝉衣迟疑地抬起头,她本就是退身之策,随口来的这么一句,哪里有想过什么对方是谁的问题。现在好了,看这老皇帝的意思是不问个究竟不罢休了。她若是答不出来,会不会又多一条欺君大罪,来个株连九族?

反正她不知道自己的九族在哪儿,但若是连累到师傅和师兄,这可就大大不好了。

“说啊,你夫家是谁?还是你只是单纯的要糊弄朕?!”显然,这老皇帝还没傻到丝毫不察觉的地步,见蝉衣半天不答话,自然知道其中有问题。

蝉衣低着头撇了撇嘴,心中却不知道为何闪过容疏的模样,暗想若是拉出容疏,会不会再背上乱­仑­的罪名?

或者,拉出方夙银?

但这方夙银和皇帝关系已然不好了,这再加上一个自己……啧啧啧,红颜祸水真是当定了。

“回皇上,蝉衣的未婚夫正是草民。”

正在考虑到底是借方夙银的名头还是来个乱­仑­罪名的蝉衣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顿时有点愣住,再扭头时,见陆萧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了自己身边,而另一旁,容疏也跟着站起了身。

蝉衣扭头去看陆萧乾,见他侧面轮廓分明,嘴角甚至还微微的勾起,倒是一点儿不害怕的模样。

唔,她倒是真真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未婚夫”。

“是你?”见跪下的人竟然是陆萧乾,皇帝张了张口,很是意外,“蝉衣,你说的人真的是陆萧乾?”

看吧,这皇帝一旦扯到女人,称呼马上就从陆大公子变成了陆萧乾。蝉衣觉得好笑,便也做出一番娇羞的模样,柔声道,“回皇上,确实是萧乾。民女虽出自于风尘,却也是一介女流,有些话难言于口,所以方才回的慢了。还望皇上勿怪。”

蝉衣不笨,陆萧乾既然已经把救命的浮木送到了她身边,她若不抓住那真是犯傻。所以她不仅伸手抓住了,还抓得紧紧的,连带着方才的怠慢都一起解决了。

“这……”看着蝉衣羞答答的模样不似作假,皇帝心烦意乱了。一方面这般绝­色­不收到后宫心里就痒痒的,一方面国库可是靠陆家撑起来的,他还不想得罪陆家,纵使已然万般不满在心头。

皇帝的目光看看蝉衣,又看看陆萧乾,心里掂量了番,只道是既然不能判断他们是真假,不如来个激将。

“既如此,朕若­棒­打鸳鸯定是不对了。不如这样,既然你二人都已许下婚约,朕就做回媒人,替你们拟个日子把亲事办了可好?”

师夫请垂怜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 第七章 肥水不流外人

“什么?!赐婚?!”

回到王府后,方夙银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蝉衣这御赐的婚事,顿时犹如被天雷劈,惊得把手边的茶壶都打翻了。

蝉衣歪着头看他一番手忙脚乱,招呼人进来收拾了碎片,方慵恹道,“赐婚的又不是师兄,你着急什么。”

“是我就不这么着急了。”方夙银蹙着眉,看着丫鬟麻利的收拾完碎片,又走回座椅旁坐下,“我反正早到了要娶妻的年纪,大不了先娶一个,不喜欢再娶别的女子。你就不一样了,你若嫁了那陆萧乾,这一辈子就得冠着陆少夫人的名义。”

听到这话,蝉衣扑哧一笑,眯着眼瞅着他笑,“师兄啊师兄,看不出来你居然想来个坐享齐人之美。”

方夙银瞪她,却换来蝉衣盈盈的笑,不由得只能转头看向容疏,“师傅,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容疏似乎正在一门心思品茶,被自家徒弟问了一遭,居然还愣了一下般,才懒懒而笑,“嗯?我要说的啊,就是我家蝉衣竟然要嫁人了。这让我这做师傅的情何以堪。”

……

方夙银又有一种差点摔掉茶杯的错觉。

看着容疏似乎真的不着急的模样,蝉衣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心思。一方面不希望容疏真以为自己和陆萧乾私定终身什么的,另一方面,却有想看看容疏为自己……吃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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