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令声和脚步声乱哄哄的，大家还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守着一大片新兵，别的连队­干­部战士也都在不远处，副连长被连长骂，显得特别尴尬。但老兵和­干­部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包括刘建道，看上去除了略显得尴尬，也并不显得太抵触。挂着红肩章的小军官，对自己人格尊严的这种野蛮剥夺，只是笔直立正，眼睛直勾勾看着骂他的连长。当然别的连队的­干­部也会照样当着他们骂大学生­干­部。

连长解下腰带又命令了他一声：“熄灯前在连部等着我！”

“是！”刘建道一丝不苟地挺胸回答。

一排长王乐留下本排讲事，其他排的班长们带着新兵返回，有的还小声跟王魁闹：“一班长，没办法，龟儿怎么城市兵也有海拔这么低的？不过小伙子长得还真不错，高风亮节地接受下来吧！”

王魁没理他们，对自己排长发牢­骚­：“总而言之倒霉透顶，不知道今天是我什么星座？手气这么臭！”

“嗯，你那眼没让狗屎糊住？要不在那个什么根根根……”

“根号--3！真上老火了！”四班长跑到门口又笑着回头。

“先留着吧，不行再给你们调！”霍孩儿站在门前，安慰了一下王魁，但是到底也跟指导员肖建军说了句难听话，声音不高：“跟在队列后面跑，不仔细看着就丢了，现在征的这兵什么素质，不用问，光看重量就知道了！”

“注足了水都没有80斤，还打造素质全面的战士呢，这合乎兵役标准吗……”那个班长不客气地用了一个老百姓术语。

“看起来一抓包分兵，整个情况都不理想啊，不过我看许冲冲自尊心还挺强！”指导员笑道。

许冲冲站在班长背后嘀咕出一句：“浓缩的都是­精­华……我班长也不会超过170！”

“铁路上的信号灯有几种颜­色­？”娃娃脸的一排长突然问他。

“红……黄……橘黄……”

这下所有的人都哄笑了，包括连长和副连长。旁边的二班长跳着喊：

“目前新兵已经广泛使用防弹背心了！”

新兵带回兵舍，一班的兵舍就在一楼进门左边第一间，内务卫生整得像展室一样。老兵退伍以后刚提拔的副班长刘中华，瞪着狮子一样凶凶的目光，热诚地伸出两只大手来帮新兵们抓背包，新兵们一见他那形象也都吓一跳，有的喊“哇……”

宿舍楼上其他班的班务会有的开始了，有的在点名，有的在答到，嗷嗷的，一个声音比一个声音高，乱哄哄一片。

“哇什么？我就是你们的副班长！”刘中华神气地一展双臂，掐过两个背包。

“副班长！哇塞……在­操­场上送军旗的就是您吧？副班长！”小个子赶紧挺起胸脯，恭维副班长。

“新兵连训练强度不够，军人素质倒还不错，”但是班副很快也注意到小个子，“就是搭配的不够好……”

王魁走过去照刘中华胸口就是一拳，终于找了个解气的：“妈的什么叫搞搭配？明白了吗？”

“哇拷，怎么了？班长！”

“手气不够好，搞错了一个，留班查看一下了……带领新兵整理内务，谁睡哪个铺，搭配一下吧！”

“哇……”新兵们看到老兵们的内务又叫了起来。

“不许哇哇的，军人语言要规范！”班副嗷嗷叫，把许冲冲的背包顺手往第一个上铺一‘丢。

许冲冲却又来毛病了：“副班长……这里一开门就看得见……”

“你以为你是军区司令啊？海拔这么低，搭配我上边还吃亏吗？不想搞，把背包扔到走廊上去！”

许冲冲闭上嘴，爬上解背包了。

兵舍­干­­干­净净，门口每人一个小橱，橱内一侧整齐码放另一套军装，军帽，大衣，绿军毯，另一侧脸盆牙刷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墙上是几个竞赛表格。王魁早有准备，从最下边一个空橱中拿出一摞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训练服和鞋子，对着号码挨个分发给新兵们：“这是我从退伍老同志手里要的，你们的衣服还没发全，­干­活、训练可以换着穿一下，旧一点，还可以。许冲冲你看这双鞋合适不合适？”

许冲冲拿过去’坐在铺上一试：“哇……班长，正好！不过太旧了哦，班长……有点难看！”

“你毛病还真是不少！”

“这就不错了，在272师当兵，训练就是很苦的，衣服鞋子都不够穿的，两个月你那双新的还不如这个了！”老兵嘿嘿笑着说。

别的新兵们倒没这么多毛病，拿到旧衣服也特别高兴。老兵一个个手把手地指导，整衣服，整帽子，零七八碎都放进战备小包送仓库，很快把个人物品在小衝里搞定。

老兵战之同个子也不矮，跟班副不相上下，都是团里的仪仗兵。他熟练地跳到上铺帮新兵们整内务，嗓门嗷嗷地开一个玩笑：“咱们975团连队的住房环境比较好，也比较火热，战士睡上下铺，缺点是互相影响和­干­扰比较大，优点是人与人距离拉近了，放庇打呼都没有隐私……”

值班排长一边吹哨一边喊：“各班抓紧开始班务会！”跑进一班屋里瞧了一眼，“一班长，可以说我们现在都有点爱你！”

王魁窝火得不得了，还是很老练：“二排长你放马过来……”

“我们都期待着下面的发展……小猴儿！”看上去也非常年轻的一颗星的二排长做个鬼脸溜了。

刘中华又把新马扎发给每个新同志：“以后大象都是战友了，马扎就是你的军用物品之一，写上名字，保管好，平时成一字形放在床底下的白线内，搞坏了自己修，没有马扎集合可傻眼了……”

“开班务会，副班长！”

“是！全班室内集合！”

五名新兵和四名老兵全部拿着小马扎在双人床的空间里，列队站齐，听班副一声命令放马扎！”

兵们一齐向前躬身，把马扎放到ρi股下面，却并不坐下，还在等着班副下达下一个口令。只要下一个口令不发出，就这么一直躬着身等着。这都是272师的制式分解动作，新兵已经练得很熟。

班副喊下一个口令之前，先瞪着凶凶的目光在两个双人床空隙中来回走了一趟，校正了一遍新兵们的分解动作，感觉还能达到本班的标准了，才喊：“坐下！”兵们才一齐坐k，两只于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挺胸，收腹，昂首。

班副和班长仍然站在大家面前。班副倒背双手，叉着腿，瞪着凶凶的眼睛又校正了一遍坐的动作，然后才郑重其事地说：“现在，我首先向新同志正式介绍一下老同志，这位是老同志战之同，战斗小组长，步枪手’团仪仗兵！”

每介绍到一个，被介绍的就站起来向大家敬礼，然后继续坐下。

“这个是老同志陈全刚，机枪手，团仪仗兵……这个是老同志施加高，驾驶员，去年的优秀士兵……这个是老同志冯飞，火箭副手，高中生，去年的优秀士兵，已经预考过关，马上进师里复习班准备考军校了！这位就是我们班长，在我们装甲步兵连，班长同时也是车长，装甲步兵主要是乘车作战，三个乘员：车长、炮手，驾驶员，是固定的。6个载员：机枪手和机枪副手，火箭手和火箭副手，两个步枪手……”

“副班长您是什么枪手？”有个新兵在班副眼皮下边大胆提问。

“副班长和战斗小组长都是步枪手，别以为步枪手简单，副班长和战斗小组长都要指挥载员战斗，必要时还要下车战斗，行动要求很高的！”“车长是不是都背手枪？”

“驾驶员和炮手才背手枪，车长也是步枪，明白了吧！”

“我的身高是不是适合当驾驶员……”

“腿短也不行。”老兵施加高在后排说。

许冲冲却又嘟囔一句：“老战友跟我朋友们的名字就是不一样！”

“说说你朋友都有啥臭名？”

“我的好朋友……”许冲冲一点都不腼腆，“泡泡，张凯，超级流男，爱伤，点点，猎户座，小冬，a29……”

“都到975团来了吗？”

老兵新兵们笑了，许冲冲还没感觉：“一个都没有，不过咱们团我老乡有几个名字还没搞清楚……”

施加高说一边儿拉屁去！”

刘中华才又严肃地说道新战友分工还要过儿大，以后大家就是在一起生活的战友了，下面请每个新同志自我介绍一下。不要不好意思，在新兵连可能都锻炼过，革命军人都要学会发言，介绍一下个人的家庭、爱好情况吧……”

“哦叫马碟片，陕西刀兔马家坡大队入伍……”个子最高脸却黄黄的那个新兵抢先站起来冲班长说。

“陕西啥地方？”

“刀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