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训练已经进人到行军的组织指挥和班、排战术队形这样一些内容,车辆装备全部启封,人与车全部在一起合练。班长排长熟悉自己的职责、位置、口令、对情况的分析处置,营连指挥军官集中在一起搞编组作业的学习。一般以一个阶段最后一个课目的考核为测评标准,考连指挥官,考班、排指挥员分析情况定下决心,指挥分队完成任务的能力。
刘建道管理上开始过关了,现在又感到军事上真正过关也相当之难,尤其在这种以训练任务为主的部队。那些从军校毕业的干部,不管专业是否对口,都可以很快地转过来:简单说,一上训练场,人家嘴里那些习以为常的指挥和训练h常用语,跟刘建道在大学里学的那些玩意同样熟练丰富,什么对地形和敌方兵力判断,对我方进攻优缺点把握,采用的战术队形,战斗动作,战斗时机,攻击发起时机,兵力运用原则,火力运用原则……有时候让他一下了头就胀起来,听都听不过来,别说马上就背过和使用。但是这些东西作为指挥员当然必须搞得像他在大学做科学实验一样精确无误,有一个小环节考得不对,整个连队考核都完戏,团、营领导还一点面子都不留:“你看你这个连长,晚上干什么去了?副连长没给你补课吗?知道不知道搞战术课目不合格时,就是指挥员不合格!”
刘建道晚上又加班加点,偷着给女朋友发个短信的时间都舍不得,看教材,看训练大纲,看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找排长们请教,去找霍孩儿请教,让他们一个一个帮着出题:我连夜间登陆进攻,当面之敌为什么兵力,部署于扁平高地至独立灌木一线永固工事,后侧核桃状高地有反坦克导弹发射阵地,并发现有新拱起的土壤,有电波……然后刘建道就开始分析情况定下决心,最新挖的土可能是连指挥所或车辆工事,判断位置,选择兵力,命令连队准备何种夜视器材,哪个排攻哪个点’如何排雷,组织人员爆破,或报告上级火力摧毁。霍孩儿和王乐他们再给予纠正,优缺点发挥得是否得当,战斗动作、战斗时机把握得准不准。哪天夜里都到两点,搞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胡林对七连这种状况当然非常难受,盖军长又在这里。所以胡林没事老是围着七连转,双休日也不放松。周日上午转到七连宿舍楼上,看到干部战士基本都在休息和搞文体活动,却没发现工魁和党小辉几个骨干。胡林问兵们,他们到哪去了,兵们都支支吾吾。胡林一瞪眼,兵们才说:“他们几个班长和排长可能是在训练场那边搞王者之争……”
胡林一听就知道是在打“够级”,玩扑克。平时双休日打个“够级”是正常的,但这时胡林一听噘着嘴唇就找了去,老远听到那边树阴凉下壕沟里座山雕可能火了,摸起牌就扔对家头上去了,一帮人闹哄哄地吵。
“够级”这种流行在北方部队中的扑克打法,打得轰轰烈烈的,四副牌,六个人干,各部队又有各部队的规定,名堂规矩几乎不计其数。体现智商,胆魄,计算,战术,配合,看似不能搞鬼,高手也可以搞得出来。而975团的高手们在一块儿打起来更不同于一般,有的时候甚至不计较胜负,就口?较是否受到对方羞辱,第一把牌连“够”几“级”都被对门儿“够”回来,第二把牌又是这样儿,第三把牌就可能把牌扔到对方脑袋上去了。笨蛋干不了这活儿的,也是基层部队在艰苦条件下的一种特别能过瘾的娱乐方式。连队“够级”活动不能像机关那么自由,但特别投人。在这样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集体环境中,能把对方打了多次“点贡”“憋贡”,尤其在这种公开正式场合下使对方一次次遭受屈辱者,就能舒服几天。
胡林先停下来,听他们说什么话。那边闹完了,又开始抓牌,果然王魁在跟党小辉有点心不在焉地聊退伍:“听说三班长邓海军在北京搞装修不错噻?”
“不错个屁,瘦得没个人样,我休假去看他那会儿跟我说,这时候才知道怀念连队的好生活啊,虽然训练苦一点,没啥担忧的!”说这些话的像战之同。
施加高也在里边:“咱连退伍的现在都在外边干活,齐小军在广东当保安,管吃管住一月800元,在那边几个都当保安,给连里打过电话。”
“集中打牌吧王魁……决开点,开开开!”刘中华也在里边,跟王魁一家。
“钱离我们老百姓就是太远!”又传出二排长数着牌的笑声,“拿一个大王挂上把刘中华的牌压了,我还有一个呢口00块钱都像大王这么进多好?我们东北还不如你们呢!我表弟在深圳,王魁你去吗?打工也有能力加特长哦,你这小子,管理能力没问题,说不定当经理……我表弟也是退伍兵!”
“先给我介绍一下情况……一个小要开点……这两年部队搞得东西就是不跟地方接轨,准备打仗搞得太累,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有的人到地方不适应,人家说贪污犯罪分子很多都是部队下去的!”
“你想好事吧!”党小辉在笑着叫唤,“不过南方女老板多,就喜欢身边跟两个退伍步兵,还是272师的,那更牛皮!了解你就好了,表面看比较喜欢刘中华和我这样儿的……一个月2000大洋,管吃住,外面还精彩。”
“刘中华?他们要迎送国旗可以用……拜托二排长……给我介绍介绍情况噻……一把9挂上了……座山雕这把让我开了吧?你还有几个副的?”
胡林噘着嘴唇走过去,看见施加高和几个新兵是在那儿助战,周日迷彩服和训练服都洗了,破旧军装一个个敞着怀,帽檐朝后扣在头上,有的大檐帽干脆垫ρi股,还没到夏季,穿圆领背心的都有,嗷嗷叫唤,这帮小子,上了战场最先出现在烈士或英雄名单里的小伙子们,平时是尿在一个壶里的哥儿们’牌都打得贼精,急得嗷嗷叫,互相埋怨,瞎指挥的,互相攻击的,很热闹。搞得还没闹明白章程的新兵眼花缭乱。马碟片在边上一个劲儿Сhā嘴:“噫噫……王魁你刚才那7个9咋那么出哩?”
“不那么出咋出?”
“哦们家不那么出!哦要是上去那么出……人家同意吗?”
“够级半年还没学会,一班今年这兵脑子真笨!”
“王魁!”胡林站那儿大吼一声。
王魁一哆嗦。排长们和兵们都扔了牌哗一下站起来,也吓得直哆嗦。
胡林也气得浑身哆嗦,站那儿吼道:“跑了个1分41还打牌啊?把牌给我吃了!”
王魁犹豫了一下,还想再强调:“团长……”
“吃了!”团长说。
王魁从桌上拿起牌就往嘴里填。刘中华红着脸也很害怕,只有强撑着替王魁求情说:“团长我们是周末搞个王者之争的比赛……要不我们都替他吃……”
“每个人都给我吃!”胡林凶极了。
老兵们都拿起扑克往嘴里填,真嚼,咽得直恶心,呕吐着。胡林直到看着他们把嘴里的扑克吞下去后,才一扭身就走了。
肖建军不知怎么听说团长去找他们了,从临时来队家属宿舍跑步赶来,看到刘建道跟在团长ρi股后面吓得一塌糊涂。胡林看见肖建军,浑身哆嗦着指着他俩起骂着王魁这么优秀,怎么还能打牌呢?”
范红在礼堂里领着男兵女兵们排了一个很现代的舞蹈《大地飞歌》。姑娘们自己出了很多一:意。部队不配备女式内裤,女兵也律81式大绿裤衩,姑娘们就用那个改成短裙。有的还把蚊帐改成婚纱,床单改成套裙,迷彩背心裁成很前卫的样子,武装带竖着排列成草裙,再配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少男少女休闲时装或鞋子帽子,用街舞的样式,展现现代士兵的生活风采。每个人都设计一种舞蹈样式,都跳得很过瘾,范红满身是汗勾着小拳头直叫唤:“比较前卫,让主任来审查吧,保险参加会演拿奖都没问题!下午女兵一律换裙装!”
政治部李主任来审查了一下《大地飞歌》,还比较欣赏:“创意不错,把制式衣服改了不好,再动动脑筋,连队的兵衣服都不够穿的,你们拿了胡乱改,有消极影响!”
主任走了。她们回到女兵宿舍。范红突然跟隋娟娟说:“我们把穿不了的布鞋、胶鞋都换成大号的给七连怎么样?”
“嗯,想啥呢?头儿?给你搞支烟思考思考?”
“想揍你!”范红回到自己桌前一拉抽屉,里边一大包小食品垃圾,气坏了,“谁干的?”
“哎呀!”管维赶紧冲上来要拿走,“队长……昨天晚上我们还没吃完,王政委来了,吓得就藏到您这儿了。”
范红拿起来就摔到娟娟头上:“谁又用我的手机投‘超女’票了?”娟娟赶紧和管维她们捡着地上的瓜子皮,冲范红笑道:“这月我给你交费还不行啊队长……干啥生那么大气?不就是给七连捐胶鞋,头儿,只要你有决心,我们捐款都没问题!”
“你看那些‘粉丝’,水平多么低?李宇春长得都跟男的一样,你们真给我丢人!”
娟娟看来还是特别着迷:“哎呀队长,我都觉得你最应该当‘玉米’,李宇春、周笔畅的走红,不但颠覆了现阶段的‘审女观’,而且还体现出现在社会的多元化和年轻人的率真。”
“今年让你去接兵,演出队是不是都拣最丑的啊?”
“哎呀,这是时尚,姐!”
文学妹也来帮着捡垃圾,小声说:“我到现在还是听不懂哩,班长,‘粉丝’到底是干啥的?”
“真笨!‘粉丝’是英语‘范司’,原意就是追星族,明白了吧?”
“班长,叫‘粉丝’难听不?还不如叫‘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