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突然加速的一瞬,带来的酥麻感和震动感,和性快`感十分接近。
驾驶座内,裴陆臣的脸色被车头灯衬得一片僵白,身体虽还未从方才无处纾解的渴求中挣脱出来,可他如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激吻的余热仍留在裴陆臣体内,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僵硬的反应,却终究令他无法继续下去,这女人的不安如此明显,即使她有心迎合,甚至勉强自己解开他的衣扣,可他,如何能强求她更进一步?
如此磅礴的挫折感,于裴陆臣,还是史无前例。而平静生活的假象,也终于在这一晚被打破。
他穿衣起身,寻了个借口出来,而她,捧着床单坐在床头,没有出言挽留。
夜色包裹的,到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裴陆臣把作息规律永远正常的边医生从被窝里叫起,再拉上其余几个,一道去5环飙车。
飚完一轮后各自休息,已铁了心要做24孝男友的裴陆臣如今一反常态,朋友也纳闷:“咱可都奉你为圈子里重色轻友的典范了,没想到原来你还记得哥几个。”
裴陆臣原想,这快意杀伐的速度能助他把所有烦恼抛诸脑后,却原来,丝毫无效。被这样揶揄,他也自始至终一语不发,接过边疆抛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而已,就一矮身,坐回车里。
哥几个还没反应过来,裴陆臣从车里头伸出只手来,挥一挥:“走了!”正眼都没瞧诸位一眼,车窗降下又升起,裴陆臣的车伴随着引擎的低吼,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回到家已是清晨。
6点多钟光景,天是灰的,心是冷的,连裴陆臣都不禁要想,这天气还真是应景。
一进房间就看见时颜,瞧不出她是一宿没睡,亦或刚醒,总之她披了件睡袍,迎面走向他,也不说话,只沉默着接过他挂在臂弯上的外套。
她返身走向衣帽间,被裴陆臣抻手捏住了腕子。
他的身上犹自残留着夜风凛凛的寒意:“我发现我错了。”
她睡袍的质地丝滑微凉,衬着他的手心也是一片凉意,她没听明白,皱了皱眉:“嗯?”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想要你的人,我发现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
时颜连眼都没抬,情绪都藏在垂着的眼眸中。
“我是不是很贪得无厌?”裴陆臣虽因身高的优势能够居高临下看她,可他眼里分明有点可怜的意味。这真不像他……
时颜侧了侧身,改而直面他:“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这回,没听明白的换成了他,好半晌才蹦出一句:“原因。”
“我不能毁了你……”
裴陆臣愣了下,而后蓦地勾起时颜的下巴,依旧是习惯性地、仔仔细细地看她的眼睛:“那就让我毁了你吧。”
最后一个字,是伴随着他的吻烙在时颜唇上的。
这一幕又成了昨夜的翻版,她一到紧要关头就浑身僵硬,裴陆臣这回却没有佛袖而去,“要不要喝点酒?”
她被他扣着双腕,听他这么说,视线才从天花板移回他的脸上:“我要烈的。”
五粮液加伏特加,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让自己醉死过去,她成功了,终于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睡着后,倒是软软的依偎在裴陆臣怀里。
裴陆臣从不为难女人,可这回一反常态,即使她醉得只知在他胸膛上轻蹭着,他也没有罢手。
他是高手,手指灵活地窜进她的领口,慢慢带领,引发出她醉意下最后一声低喃:“我恨你……”
她的声音虽如一淙清泉,却在落入他滚烫的耳中后,“滋”一声蒸腾,裴陆臣的唇齿从她颈项向下,一路轻舐。
“……池城。”
裴陆臣的脸悬在她胸口,要低不能低,要抬不能抬,就这样僵在那里。他听见了她的低喃,也听见他自己心碎满地的声音。
连欲望都败给了这个女人的执念,裴陆臣替她拉上睡衣,扣好衣扣,为她拉上被子,落在她眉心的吻,终究没有了温度:“可我爱你。”
时颜助手来电话时,时颜还在睡,裴陆臣则睡在另一侧,床足够大,都不会碰着彼此,手机铃声响了又响,裴陆臣这才慢腾腾地下床。
一接起,对方的声音就狂轰滥炸而来:“时总,今天早会罗君年没来,他秘书说要终止明年和‘时裕’的合约,说要撤资!”
“罗君年?”裴陆臣困意十足,声音糯糯的,对方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一时半会儿忘了接腔。
裴陆臣不待她继续,“他注了多少资?把相关账目理清了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们时总今天身体不舒服,帮她挂一天病假。”他说的直截了当,语毕正要挂机,这才想起来过两天就是小魔怪的周岁酒,于是改口道,“不,请3天假。”
换做平常,擅自帮真女人做决定的后果会很凄惨,可她这回,酒醒后虽已是正午,可她破天荒没急着去上班,听他帮自己请了3天假,也没发脾气,只淡淡应了句:“哦。”
看见自己的手机被他关了机,也没反对,而是配合的将手机塞进包里,越发眼不见为净。
时颜洗了澡,冲掉一身酒气,下午一道带小魔怪去输血,天气冷,孩子被她包成了个笑肉球,帽子围巾一类的更缺不得,孩子脸上几乎只露出一双溜圆的眼睛,东张西望的。
边主任今天放假,换了个护士给小魔怪扎针,孩子认人,十分不合作,扭着身子,哭天抢地,孩子被扎出了血点,依旧没有成功。
“我把他叫来上班。”裴陆臣说着就要拨边疆的号码。却被时颜阻止。
孩子这样她怪心疼的,何况这回除了输血外,还必须注射除铁药物,“明天再来吧。”
时颜抱着小魔怪哄:“今天让你歇一天。”即使知道孩子听不懂。
随着输血次数增加,孩子的不良反应也在加剧。出红疹,发冷……并发症的前兆在一点点加剧,边主任也明说了,除铁药还会影响视力、听觉和骨骼生长。
时颜逼自己暂时忘记这些,而去想些开心的事情。她对裴陆臣笑道:“正好,明天输完血,边主任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生日酒会。”
她也根本不需要裴陆臣回应,不待他接腔,已经抱着儿子先行离开,边走边对孩子说:“等找到那个叫李昊的,移植了骨髓,我们就再不用来这儿受折磨了。”
这也算在安慰她自己吧,时颜有些无力地想。
裴陆臣跟在后头,神情复杂,她只顾抱着宝宝往外走,没有注意到。一路来到停车场,裴陆臣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即将启动车子时开了口:“时颜。”
她正帮小魔怪揩眼泪,没回首,“怎么了?”
“李昊他……”裴陆臣的手在方向盘上僵硬成拳,“死了。”
她彻底愣怔住。
反应过来后竟还对着裴陆臣笑了下,许是不相信吧,兀自摇摇头,却不知要如何开口说话。
裴陆臣努力将叹气的欲望压制在胸腔中,“他的货落到警方手里,他的大哥取了他的命。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担心你想不开才没告诉你。”
时颜的眉宇间有一丝浅淡忧伤,百转千回,萦绕不去,曾经冷决磊落的她,绝不会说出这样一句:“为什么现在告诉我?我宁愿你瞒我一辈子。”
可见她有多失落,几近绝望。
车平稳地行驶,可车里的每个人,都不平静,却又统统沉默,连小魔怪都蔫蔫地窝在时颜怀里,真真像个黄灿灿的小肉球。
打破这沉默的,是时颜:“先送我回公司吧。”
“你别太为难自己。”裴陆臣即使想安慰,也词穷了。
或许她真是太难为自己了,以至于都出现了幻觉。在写字楼楼下时,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池城。
正值上班时间,写字楼大堂内来往的人并不多,她余光捕捉到了那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回头、目光追寻而去,那人没让她再多瞧半眼,很快就在另一人的陪同下走出大门。
小魔怪掰着她的手指头玩,就这么令她回过神来。时颜收了收心,捏了捏紧绷的眉心,朝电梯走去。
好在到了公司,有好消息在等她——
罗君年撤资的事裴陆臣已经知会过她,不料一个下午还没过去,事情竟已经有了好进展:罗君年因为个人财务出了问题才突然做出此番决定,为弥补“时裕”的损失,他介绍了另一名有意参与的企业家。
时颜一路走进办公室,一路听着助手欢快的叙述。
很快进了办公室,小魔怪特别钟爱时颜这张宽大的办公桌,在上头爬得很起劲,时颜攥着他的背带,以防他爬得太远。
一提到那位企业家,助手便语笑嫣然开来:“时总你该早一刻钟来的,那样你就能亲眼见见他了。真可惜。”
这助手和如今身在上海、替“时裕”守另半边天下的Chris性格大同小异,对方莫不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绝对换不来这类女子的半分悦色。
时颜让她去倒杯咖啡进来,她却明显不愿结束话题,都走到门边、准备拉门出去了,仍不忘回头说上最后一句:“如果不是时总你手机关机,说不定我们的合作今天就能谈成。”
教训起她来了?时颜眼睛一眯,是发火前兆,助手很识趣,陪着笑脸:“不打紧,不打紧,反正池总的助理明天还会来。等我们的合作谈成了,池总来我们‘时裕’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去了。”
说着立马就要逃窜出去,却被一声紧绷欲断的声音叫住:“等等!”
时颜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你说,他姓……”
她的声音顿在那里,助手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古怪,怯怯地补上:“姓池。”
因为助手的一句话,时颜瞬间失了一切表情。
“时总?时总!”
时颜撑着额头坐下:“咖啡不加糖,谢谢。”
办公室终于恢复了清净。时颜盯着那一株君子兰走神,植物无论多顽强,它们的生命也总会随着时间凋零。那人呢?人的爱恨呢?
时颜一手仍旧攥着宝宝的背带,另一手按下内线话机,总助比那年轻的助手靠谱得多,时颜也尽量言简意赅:“罗君年要撤资就让他撤吧。打个电话过去替我谢谢他的好意,他介绍来的恩客我们‘时裕’不需要。”
她不需要,她不想要,就真的如她所愿,再也不会相见了么?
时颜发现自己又一次料错了——
宝宝的满周岁酒办得几近奢侈,请的客人虽不多,然而花销依旧很大,裴陆臣的好友几乎都到了,时颜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揣摩那些公子哥的心声,可她总是控制不住要去想,这些人,背地里会怎么取笑裴陆臣,取笑他替别人养儿子。
幸而裴陆臣依她的意见,没把他家人请来。她也没再追问他有没有把宝宝的身世告诉他家里。
回到家,她疲累非常,宝宝有小丽带着,一晚上都很乖,也很早就睡了,时颜泡在浴缸里,整个人瘫了一般,一动都不愿动。
裴陆臣见她许久不出来,问她她又不吱声,径直拉开门,见她好端端趴在浴缸边沿,才安下心来:“累了?”
她点点头。
裴陆臣杵在门边,不进不退,手还留在门把上,就这样默默一咬牙,走了进来。
她本就对他不设防,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接受他?所以,听见他调笑地说:“老板需不需要按摩?我技术很好。”时颜无奈地笑了。
她仍旧是点点头,不言语。
裴陆臣跨进来,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眼睛是墨色,慢慢的,眼眸染上欲望的色泽。
一点点展露的,是他壁垒分明的身体,时颜被他拦腰捞了起来,在这个懒散的夜晚,在这荡漾不止的温水中,没有酒精,没有昏聩,裴陆臣做好防护措施后,紧贴至她身后,压低了她的腰,突破了她的防线。
彼此都没有看对方的脸。
如他所说,他技术很好。
一点点撩拨,一点点勾出她身体里蛰伏的欲。
身体是欢愉的,淋漓尽致的,他抽身离开时,时颜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可心是空的,前所未有的空——这不是时颜曾设想过的结果。
裴陆臣贴着她的肩胛骨喘息,气息伴随胸膛的起伏,一丝一丝传递到时颜赤着的背脊上。或许是对她真的失望了吧,他的声音,很无奈:“我怎么觉得我们没有进一步,反而倒退了一步?”
时颜没答话,只因她也有这种感觉。
终究是不适合啊……身体再契合,心不在一起,有何用?
他终究是失望了吧,踏出浴缸,都没有扶起她,可在时颜以为他又要独自离开时,他却是拿了浴巾后折回来,捞她出浴缸,用浴巾裹着她抱回房间:“我明天要去广州出差,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时颜没有答应,当然,也没有拒绝。
裴陆臣外出公干为期一周,他不在的日子,时颜的生活很平静,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她都跟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婆似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直到小魔怪因为并发症进了医院。
孩子身上出红疹,脾胃也水肿,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这种折磨,孩子竟一声都没哭。时颜却克制不住自己,跑到外头抽烟。
早戒了的瘾,却在这时候很轻易地捡了回来。她需要镇定,不得不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确信自己已缓回神来,时颜才回去看小魔怪。
孩子还在医生那儿,时颜还没见着他,却见着了在大楼外拐角处打电话的小丽。确切来说,是窥听到小丽在打电话。
“池先生,孩子这次……”
小丽与手机那端的通话,时颜没听到前言,而小丽也没机会再说后语——时颜一听到“池先生”这个称呼,就已快步上前夺下手机。
“……”
“……”
两边都没人吭声,他那么聪明,就这么猜出来:“时颜?”
“池先生,”她叫得毕恭毕敬,“别藏着掖着了,想见儿子就来见吧,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
池城并没有如曾经那样焦急而忐忑地赶到,孩子出院那天,池城才出现。他来接宝宝出院。
单单一个眼神就让时颜看出他变了,变得冷血了。
她虽没有拒绝上他的车,但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他。倒是操作台上的物什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上头,竟摆着她和宝宝的合照……如果没记错,这照片是小丽帮她和宝宝拍的。
宝宝在她怀里睡着,池城发动汽车前,把一本医学杂志送到时颜手里。时颜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低头瞅了眼杂志,却蓦地僵住。
新生弟弟的脐带血救了哥哥的命。就是某篇报道前的这样一段引言令时颜倏然竖起浑身警戒:“停车!”
池城似乎笑了下,不仅没停车,反而加了速……
作者有话要说:池城是男主,这个可以确定 ╮(╯▽╰)╭
时颜和裴滚床单了,这也可以确定。至始至终或许只有裴最杯具吧 ╮(╯_╰)╭
妞们为此辩论的还真激烈,我就不去蹚这趟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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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承欢》,作者:蓝白色。定价:25.00 元,由“悦读纪”-北京阅读纪文化公司策划推出,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出版。书版比网络版多出2万字内容,2010年11月全国上市,敬请关注各大书店及网上书城。^_^
遗爱记52
车虽开得快,但也很稳,在这密闭而安静的空间里,时颜有种几近窒息的错觉,而一旁的池城,乜斜着眼睛,嘴角挂着清俊的弧度,沉默许久后补充道:“当然,是用试管婴儿的方式。”
时颜确信自己从他眼里读出了嘲弄,她不禁冷哼一声:“池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么?我们都是基因携带者,只有四分之一几率能生出一个完全正常的宝宝。”
如果再生一个仍旧是重型地贫儿,她就不得不做引产手术去扼杀掉那个孩子--在商界她或许是骁勇善战的女将,也试过不惜倾家荡产、只为放手一搏,可她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拿亲生骨肉的命去赌。
池城不说话,却突然抬手伸向时颜,似要摸她的脸,时颜急忙将头一偏,警惕地看着他,却见他的手改变方向,略微低了低,抚摸上孩子的脸。
小魔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眨巴着眼睛看着池城。
被儿子这样盯着,池城终于微笑开来,时颜看得出,这是他与她再见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孩子与池城无声的互动令时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嫉妒,她正要拍开池城的手,他却先一步撤回手,恢复一脸疏离:“就算几率小到只有万分之一,也比遥遥无期地等着捐献者出现来得强。”
末了,一瞬不瞬、直盯着时颜的脸:“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
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
他的话自此在时颜脑中徘徊数日,怎也不见消散。真是魔音穿耳,时颜这几日只要偶一走神,他的声音就会窜出来,搅乱她的思绪。
“时颜?”裴陆臣的声音忽的窜进她耳中,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彼时她虽正在办公,实际上却是拿着签字笔发呆,裴陆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她一抬眸,就见他抱着双臂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时颜捏了捏紧绷的眉心,“不是说下周二才回来么?”
他没正面回答,边走近边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时颜被盯得有些犯怵,作势低头收拾文件,随口丢出一句:“你提前回来怎么没告诉我,我好去接机。”
裴陆臣在办公桌前站定,倾身向她,长臂一抻,转瞬就捏住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瞧她的脸,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又回到时颜身体里,令她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干嘛这么盯着我?”
裴陆臣眼睛一眯,嘴角一勾:“想你了呗。”
甜言蜜语终于逗得她笑了,见这女人眉心的纠结消失无踪,裴陆臣学她咬唇别扭一笑,“对了,你怎么换了个保姆?小丽呢?”
“手脚不干净,被我辞了。”说这话时,时颜正瞥见相框镜面上倒映的她,自己都禁不住要鄙夷自己:这个女人,还真是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时颜调转视线,找些别的东西来看。偏头就见窗外一片无星无月的天,原来不知不觉,早已夜深。
裴陆臣一路舟车劳顿,没等时颜忙完就先回了房。待时颜整理好文件,窗外竟已飘起了雪。
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她都觉得冷。
时颜去婴儿房看了看,孩子小早已酣眠,睡得很香。而属于她的,则仍是一个不眠夜。她就这样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婴儿床边,阖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她不知何时已回到主卧,有人悉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可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另一边床榻,却是空的。
一拉开窗帘,空中立即悬浮上一层寂寥的阳光。
外边的世界,已是银装素裹,可这高级住宅区的物业,不出半天就已将残雪清理得丝毫不剩,平白浪费了个打雪仗的好日子。
时颜一整天放假在家,可到了中午,裴陆臣仍不见人影,也没有挂个电话回来,这情况还是头一遭,然而时颜主动拨过去,那端的裴陆臣却丝毫没有异样,声音也欢快无虞:“怎么?半天不见就想我了?”
时颜一手抱着儿子看电视,一手执着无绳话机,新请的保姆正在厨房忙碌,加上电话那端的裴陆臣,这样和乐融融的景致令时颜有了种一切都已回暖的错觉,心口流淌着暖意,嘴上就不禁回了句:“是哦,想死你了。”
果不其然,她一扫阴霾的语调听得裴陆臣好半晌没吱声,他的诧异就这样透过沉默传递过来,时颜正要再开口,怀里的小魔怪却突然不老实起来,小手挥小脚蹬的,时颜手里的话机都被他挣掉了,捡起来后,时颜也只顾得上说一句:“等你晚上回来再聊吧,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裴陆臣就这样被撂了电话,以至于挂机后他的脸色依旧僵硬。
对面的池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切牛排。
此情此景令裴陆臣脸色又垮了几分,这种迂回的处事方式,适用于对面这男人,却不适用于他这种玩票性质的商人。
若不是被这通电话影响,他或许还能多撑一会儿。可此时的裴陆臣,已经对这场西餐桌上沉默的对抗失了兴致:“你不会真以为我请你吃饭是为了叙旧吧?”
池城丝毫不抬眼,只将眉一挑,似是示意他继续说。
被压制的感觉并不好,裴陆臣的声音不觉又阴晦几分:“我查到你是那家kingscity的法人。”
池城手中刀叉一顿,又很快恢复动作。
裴陆臣忍住掀桌的冲动,一字一顿、缓慢克制地说:“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都请你,别再来骚扰我的人。”
对面的男人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只见池城放下刀叉,拿起餐巾印印嘴角,懒懒看定裴陆臣,慢条斯理道:“我承认,刚才听你们打情骂俏,感觉是有点糟,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她是那种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的女人,她对你甜言蜜语,不一定是真的。”
裴陆臣愣了半秒,霍地失笑,纤尘不染的落地窗,严寒料峭的天,裴陆臣挂着笑容的脸,也是一派料峭:“我怎么和女人相处也与你有关?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池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扫一眼裴陆臣放在桌边的黑莓。他与她大学时代也曾对情侣手机这种玩意乐此不疲,思及此,不禁轻笑,而后正色而言:“我不介意管得再宽点--你家里应该还不知道你正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需不需要我找人去透露点风声?”
裴陆臣脸色倏变,池城却蓦地笑开,“抱歉,在你调查我的时候,我也找人查了你。”
见裴陆臣面色冷硬,餐刀捏得死紧,池城心情顿好,“其实我这也不算是调查,毕竟裴家在北京这么出名,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你们家接受不了时颜的。”
众多思绪阻塞在裴陆臣心口,越是难以纾解,越是要摆出一副随适慵懒的模样:“这些我都摆得平,你恐怕多虑了。”
池城不为所动,只浅浅淡淡地瞧着裴陆臣:“你应该很清楚时颜的个性,她是那种不懂得委曲求全的人,而且对她来说,男人永远没有亲人重要--我也不瞒你,她确实拒绝了我试管婴儿的提议,但我儿子的病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她会答应。你们家如果真能接受一个和前夫生了两个孩子、至今还牵扯不清的女人,那我佩服你们的度量,可时颜呢,她会开心么?”
她不开心……这是裴陆臣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替我儿子做了很多,可我那两刀也不是白挨的。这账是怎么算也算不清了,你接受一个女人这种方式的偿还,你也开心不到哪儿去吧。”
他的话,针针见血,面前摆着五分熟的牛排,一刀下去即刻见血,一如裴陆臣此刻的心境。
裴陆臣从对面这男人面上窥不出任何情绪,此种不确定性攫得他几乎无法喘息,更别提开口反驳。无话可说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池城忽地扬手示意服务生来结账。见池城付完账起身要走,裴陆臣这才蓦地醒神,唤住他:“起码我不会伤害她。”
这回池城看着他,几乎是同情了。
“她不爱你,你当然伤不到她。”
池城走了,留下这句话和一个轻蔑的表情。而裴陆臣,一人坐在长沙发中,溃不成军。
时颜下午带小魔怪去超市采购。
年关将近,又是周末,大冬日里的超市照样热闹非常,人头攒动,时颜牵制着儿子的学步车,连前行都困难,她想抱起儿子走,无奈小家伙闹腾着,死活不依,折腾到最后,小魔怪仍旧坐在学步车里到处乱窜,时颜和保姆两人合力才勉强看牢他。
不知不觉到了玩具区,这里孩子很多,也不乏像时颜一样拿调皮鬼没法子的家长,时颜索性赖在这一区不走了,让保姆一个人去采购。
小魔怪跟同龄的宝宝在一起更能闹腾,时颜只能由着他去。恰逢有电话进来,时颜干脆在孩子堆里席地而坐,一手固定住学步车,另一手摸出手机。
是财务主任打来的,说税后的报表已经做好了,问时颜是要当下传给她,或等周一回公司再给她。
“时裕”这半年被打压的够呛,kingscity如同影子公司一般处处与她作对,偏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颜完全能够预见报表会有多惨不忍睹,她不想好端端的周末被破坏,“周一再说吧。”随即挂了电话。
才一会儿工夫,时颜回头见学步车还在原地,孩子却陡然没了踪影。她浑身一紧,倏地站起。
做妈的把孩子弄丢了,光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现在这状况,孩子明显是被人抱走的,而周围这一片区域,地方虽不大,却拥满了人,时颜的心一下就慌了,无头苍蝇般找得毫无头绪时,手机又响,时颜哪有功夫接听?任由电话在兜里响,脚步慌乱地往前赶,目光一直搜寻着四周。
就在这时,时颜忽的肩头一沉,一只手自后按住了她,时颜被迫回头,下一秒就定格住
她眼前正是抱着孩子的池城。
时颜反应过来后立即伸手要抱回儿子,池城却不给,只说:“我刚见你忙着打电话,就暂时把儿子抱走了。”
时颜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你跟踪我?”
“我在那一区买玩具,碰巧看见了你而已。”
她根本没听他解释:“你还不吭一声就把孩子抱走!变态!”
此情此景甚是滑稽,做妈的在这儿气急败坏,儿子却依偎在池城怀里,甜甜地咂着嘴。
“第一,我一直在那一区,玩具货架那里,离你不到十米,是你没看见我。第二,我见你一直往外走,跟在你后面叫你你也不听,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这哪能算是一声不吭?”
时颜狐疑地摸出手机查看,他的号码她早已删除,他的解释她自动忽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数字她也自动忽略,依旧是那句:“儿子还我!”
他却只是把他的推车给了她:“kings自己挑的火车玩具。”三大盒玩具堆满了整个推车筐。
二人之间隔着充满童趣的玩具,可时颜的身上,寻不到一点欢快的情绪,一点也没有,这样针锋相对,互相折磨,让她疲于应付:“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
“你到底想怎样?”
“……”
“为了儿子?”他不回答,但并不妨碍时颜顺着自己所揣度的继续说下去,“如果kings一岁半还没有配型成功的捐献者,我答应用试管婴儿的方法。池先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池城的瞳孔蓦地紧缩,最终定格在她乞求的表情上。这个表情他这生只见过两次,之前那次,她用这样的表情对他说的那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池城永生难忘。
时颜趁他愣神的片刻接过儿子,儿子在她怀里嘟囔着似是不满,时颜充耳不闻,只顾打电话给保姆,让她在出口等自己。
就这样草草结束了采购。时颜安置好儿子后,下车帮保姆把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
时颜只想尽快离开,手脚分外麻利,盖上后备箱后就要小跑回驾驶座,可刚一转头,就被人拦下。
又是池城。像一堵墙,堵住她前路,恼得时颜瞠目结舌。
谁能料到他们也会走到如今这般相看两生厌的地步?种种思绪糅杂在一块,时颜不得不抚额:“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怎么……”
池城冷言打断她,“你刚问我为什么要缠着你,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因为,”他似乎敛了敛呼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我看不惯你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也能过得这么好。”
停车场光线略暗,即使直视彼此,时颜也能看不清他眼中汹涌的光,待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时颜才警觉地后退一步。
她明明已退到了安全范围,他却霍得抻手拽住她,时颜被他一扯,拦腰撞在后备箱上,正要吃痛的低呼,他的脸迅速地笼罩而下,带着恨带着狠,瞬间攫住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我回来啦!
我做阑尾炎手术之前发誓,以后再也不写大虐的文,再也不凌晨更新,我一定努力做到,妞们保佑我伤口好得再快一点吧,我现在好痛,好想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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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迅速地笼罩而下,带着恨带着狠,瞬间攫住她的唇......
被他吻的瞬间,时颜脑中倏地抽空,直到口腔被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温软侵入,她方惊醒,下一瞬,时颜毫不犹豫地收紧牙关,死死咬住他进犯的舌尖,直到血腥味溢满口腔,他才闷哼一声,吃痛地退开。
时颜扬手就是一巴掌,却在中途被他架住了手腕,男人虽面色和煦,可手如火钳,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她愤怒,他淡然,彼此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他开口:“时颜,我不是不会玩手段,只是曾经不屑于。”
他说得模棱两可,意味不明,时颜俄尔才反应过来,不禁嗤笑。这个吻,就是他所谓虏获一个女人的手段?
“池先生,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你如今的行为实在太偏差了。”她其实更想说:你个神经病。
他分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不恼,反倒煦煦一笑,甚至放开了她,任由她上车、绝尘而去。
直到目送她车的尾灯消失在交流道转角处,池城才重新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手机的照相功能仍开着,此时仍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张,正是他趁她失神时拍下的那一记热吻。
池城调出裴陆臣的号码发送彩信。待操作提示:发送成功,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时颜回到家,安顿好小魔怪之后直接奔进卫生间。她一边边刷牙,却仿佛怎么也洗不掉属于他的味道。直到刷得口腔发麻,她颓丧地丢了漱口杯,看着镜中无措的自己:“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镜中的她自然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她只能沿着冰冷的瓷砖墙坐到地上,内心一遍遍数落自己。
直到保姆见势不对,在卫生间外头直敲门,时颜才勉强拾掇好情绪去开门。
不知是什么在心里头作祟,时颜傍晚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菜肴等裴陆臣回来。可她从六点等到八点,裴陆臣却迟迟不归。时颜一般不会打搅他的工作,可这一晚实在等不住了,拨了个电话去催。
八点而已,裴陆臣却似乎已经喝高,话也说得七零八落:“我,有饭局,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时颜面对这一整桌菜肴,哭笑不得,失望在所难免,但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说:“饭局结束了你别自己开车,让司机送你回来。”
裴陆臣忽地一顿,时颜以为他没听清,正要复述,他却蓦然笑开,笑声十分放肆,十足一个撒酒疯的醉鬼。
时颜心里莫名堵得慌,那端的裴陆臣倒是自己恢复了正经,慢言到:“遵——命!”话音一落裴陆臣就切了线,时颜愣是听了半晌的忙音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神地挂断电话。
保姆见她呆坐在餐桌前半天不动,小心翼翼问:“这菜还要不要热?”
时颜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蹿起的无名火是为了哪般,“倒掉。”说完即起身离去。
这火起的快,灭的也快,时颜正快步往婴儿房走去,到了半道又停下,改口道:“放冰箱里吧。”
小魔怪早已吃饱喝足,睡得极香甜,时颜没在婴儿房呆太久,之后她就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
她习惯在思绪混乱时把自己关在书房,高强度的工作能够让她无暇去想其他,这招百试百灵,一如此刻。
母校的教学大楼改建工程滞后了几年,终于在这一年年末有了确实的启动消息。时裕在北京被打压的不成样子,毫无还手之力,时颜终于有机会曲线救国,回上海拿下这笔大单。
工作上永远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时颜正这么自我安慰着,转念脑中就冒出那一直困扰她的最大难题:小魔怪的病......
这回,连工作都救不了她了。
书房这个避难所也失去了功用,时颜耷拉着脑袋踱步出来,就见保姆正抱着小魔怪看电视。
儿子的睡眠习惯一直十分诡异,这个时段正是他醒来看电视的时间,时颜刚接过儿子,正准备陪着看这些没营养电视剧,门铃声突然想起。
保姆去应门,迟迟没有回来,时颜只得抱着儿子过去,快到玄关时,听见保姆有些不耐地对门外人道:“我都说几遍了,这家是姓时的。你肯定弄错地址了。”
时颜的视线越过保姆背影,只见门外人穿着印有快递公司标识的衣服,脚边还放着几个纸箱——是装玩具的纸箱,上面画着五彩斑斓的火车头。这令时颜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快递员见女主人露面,赶紧把箱子往玄关里搬:“地址是这里没错,麻烦池太太签收。”
时颜顿时面色一僵。
对方大晚上的还来送快递,时颜不好为难他,只好签收。只是看见快递单上收件人一栏“池太太”三字,她拿笔的手不觉有些僵硬。
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时颜原以为自己已经遗忘......
快递员刚走,时颜转头就让保姆把纸箱扔掉。小魔怪估计心里惦记着电视剧,在时颜怀里也不安分,一直朝客厅方向伸着小胳膊,时颜自动将他的行为判定为“为了电视放弃老爸”,这才稍微开心些,急忙抱他回客厅。
保姆在身后嘟囔了一句:“扔了怪可惜的......”时颜装做没听见。
时颜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儿子看得津津有味,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屏幕一瞬不瞬,嘴上又开始哼哼唧唧,时颜心思不在这里,什么也没听进去,还是随后回来的保姆提醒她手机在震。
她收到一条短信,很简短:“玩具送到了?”
时颜删除了短信,封锁了这个号码。
玩具就这样一直放在玄关,直到第二日一早裴陆臣回来。
清晨,冬日里的第一丝曙光还藏在厚重的云雾中,裴陆臣的神思也和这清晨的雾气一样漂浮不定。
他踏进玄关第一件事就是在穿衣镜里检查自己——一张宿醉的脸。他捏着眉头弯身换鞋,眼一低,就看见了那几个纸箱。当然,还有纸箱上贴着的快递单。
只一眼,就令裴陆臣跌入深渊。无底的、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深渊。
裴陆臣依旧在婴儿房找到时颜,她也一如往常趴睡在婴儿床旁,仗着房里有暖气,就只草草披一条薄被。
这女人,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要如何才能狠下心离开她?
他抱她回主卧室,还未把她放置到床上,她就醒了。就这么睁开眼睛,朦胧地盯着他。
他身上除了残存的酒气,就只剩沐浴|乳的香味。他回家之前洗了澡——思及此,时颜不由一怔,随后才搓搓鼻子,掩饰过去:“回来啦?”
可她眼神的闪烁没能逃过裴陆臣的眼睛,“时颜。”
“嗯?”她的声音悬在空中似的,听来一点儿也不真切。
裴陆臣的挣扎写在脸上,他虽已把她放到了床上,却没有改变姿势,一直这样双手撑在她脑袋两旁,悬空照在她身上,凝视她。
被他这样盯着的时颜,脸有些僵:“怎么了?”
他终于动了。俯下身作势要吻她。时颜下意识要偏过头去,却在下一瞬间强逼自己梏住脖颈的角度,只是闭上眼,等待他的唇。
如期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男人唇上的热气悬在半厘米外,明明很近,却让人觉得无限遥远,时颜没来得及重新睁眼,耳畔响起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昨晚和别的女人睡了。”
裴陆臣手臂一撑,转眼就侧身倚在了床头架上,重复道:“我昨晚和别的女人睡了。”这回,他的声音真实得多,真实到好似成了有形的利器,一字字割在时颜耳膜上。
“......”
“......”
“哦。”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她的答案。
裴陆臣顿时陷入慌乱,近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臂遮住眼。下一秒,他手臂上那一小片肌肤,感受到了湿意。
裴陆臣像是笑了下,嘴角的弧度很浅,他就这样保持着抬起手臂的姿势侧躺下去,背对她,音色有些闷滞:“你从来不在乎,对不对?”
时颜脑子有些发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嘴巴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受大脑控制:“我,原谅你。”
僵持好似持续了一个世纪,他放下手臂,坐起来改而直视她时,似乎已经苍老了容颜:“时颜你告诉我,进入一个女人的心,是有多难?”
裴陆臣屈指点着她的心口,面上竟还有笑意,只是这笑意,太艰涩,“为什么我在你这里,永远找不到属于我的位置?”
“......”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忘了你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真是被他说中了,我们这样下去,谁都不开心。”
“裴陆臣......”
“我没有守住自己的身体,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求你恨我。否则我们就......”裴陆臣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分手吧......。”
遗爱记54 ...
“我没有守住自己的身体,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求你恨我。否则我们就……”裴陆臣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分手吧。”
室外,寒风卷残叶。室内,她沉默良久后,低下了头:“对不起。”
裴陆臣想,自己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看着她的发顶发了会儿呆,想要伸手触摸她柔软的发丝,实际上却只是起身,穿衣,离去,再不没有半分留恋。
直到关门声响起,时颜才再度抬头,她看着紧闭的门扉,没有欲哭无泪,也没有解脱后的轻松,脑中、心中,徒留一片空濛,一如这白色的床单,不喜不怒,无痴无念。
裴陆臣驾车,漫无目的地逛,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直到汽油耗尽。车停路边,裴陆臣倚在车边吸烟,不远处一派灯火阑珊,可这偌大一个北京城,除了她身边,他还能去哪儿?
车子打不着火,裴陆臣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他吹了会儿冷风,探进车里拿手机。
没有她的来电。哪怕她只是来条短信问他在哪儿,他现下也不至于在这街边如孤魂般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