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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章

池城的手蓦地一僵,脸部表情也一片板滞,而后,突然猛地欺身向她。^^网^^友自行提供更新 ^^^^自上而下全副笼罩住她,火一般的气息晕在她凉薄的肌肤上,同一时间,霍地扯下她浴袍的带子。

纤细的颈项往下延展,便是她线条优美的锁骨,再往下,胸前饱满而绵软地起伏,池城眼神一暗,再顾及不了她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将浴袍衣襟再敞开些,本能地埋首吮吻。

时颜控制不住颤抖,却仍旧不出声,只是越发攥紧身下的床单,池城抬身再看了眼这女人依旧紧闭的双眸,那样不愿正视?那样抗拒?他突然扯过她紧攥着床单的手,拉到头顶,另一手自后托起她的后肩胛,一个动作便迫使她拱起身。

时颜胸口几乎要送到他嘴边,他不客气口一张,没有半点温存地咬住尖端。同一时间,迅速拨开她浴袍下摆,捞起她一条腿挂在臂弯上,就这么不期然冲进她身体。

时颜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冲撞终于逼得她睁开眼睛,迎上的是他黑穹般墨不见底的眸子,内里含衔处的­干­涩令他皱起眉,虽侵进了那软­嫩­的核心,却无法继续,欲动不动地僵持着,他慢慢退出来,改换手指潜下去,弄捻着要她动情。

心跳几乎要盖过她的呼吸,时颜狠狠屏了口气,格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池城稍稍撑起,不再紧迫压制,这女人侧卧弓起身,手伸进双腿间,在他面前,指动腕转。浴袍下摆阻挡了池城的视线,只能看见她的手腕隐秘的震颤,而她,即使咬紧牙,也止不住一声嘤咛冲口而出。

时颜的发梢凌乱地散在脸际,双眉似痛苦又似快地纠紧,纤长的眼睫垂下,连同瘦削的肩头一道,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颤动。下­唇­早被她咬得失了血­色­,可脸颊却隐隐开始泛红,如某种充满毒­性­的植物,妖艳但致命。

此情此景在前,好似毒­性­随空气扩散,池城只觉莫名昏聩,呼吸越来越沉,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猛地欺身而去,按住她双肩,扣她回正面,提起她的一双脚踝,身体往下压,再往下,成功挨开她双膝,手往下一探,那处早已滑腻如油,他却仍嫌不够,指腹按住那一点,轻拢慢揉,更是并指滑入那温暖潮湿的核心,刮蹭,扩张,时颜禁不住这样的刺激,攥住他的手,想要阻止,却没有力气,只能按在他腕上,感受他灵活的搅动。

趁她失神,缓慢但不容拒绝地进入,浴袍随着律动滑落,松垮地堆在她后腰处,池城只觉碍眼,捧起她腰臀,要一把扯落它,她却好似将失去最后守护,死死捧住,“­干­什么?”

急乱的嗓音里带着不可言之的娇媚,池城忍不住拂开她额上的湿发,胸膛紧贴,帮助他的双手感受她细密的战栗。

“又不是没看过?”扯下她最后一层束缚,肌肤相贴,末梢神经感受着她肌理的紧缠,即使不抽耸,也已是无上快`感。

池城低眸凝视,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却仍旧隐忍克制地爱着,深而缓,每一下都要她呼吸一滞。

时颜迷蒙着眼,咬住自己手指,那里被他反复捣弄,越发地酸,压抑在喉间的吟哦几乎要腻成一汪泥淖,让理智深陷。灵魂都要被捣弄的魂飞魄散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铃声丝丝入耳,从被池城丢在一旁的长裤里传来。

“电话……”她哑着嗓子,听得池城动作一滞。

忽略她的胡话,继续。

不料这女人竟拉过长裤,取出手机递给他。递给他之前她看了眼屏显,那一刻,池城深切感受到她的紧缩,绞得他腰眼发麻,丝丝抽着气,险些控制不住。可下一秒她却蓦地冷笑。直到看清手机屏幕上冉冉二字,池城才恍悟,下意识要按断,听她在旁­阴­阳怪气:“接啊!怎么不接?”

一瞬间的怫郁。池城死死盯着她,原本悬在挂机键上的手迅速移到接听键,按下:“冉冉?”

被他盛着满满挑衅的目光盯着,时颜身体与头脑一的发热,未及反应,她忽地抬起上半身,劈手夺下他的手机,挂断,狠狠砸向墙壁。

机壳崩裂的声音伴随她突然死死搂住他颈项的动作,令池城瞬间的震怒迅速变为瞬间的诧异。

池城心跳如鼓,等来的,却是她贴住他耳翼隐忍而难耐地咬牙切齿:“陆臣……”

一切神情,皆在此时僵化。

他停了身`下的动作,彼此最敏感的那一处紧密地衔接在一起,令时颜当即感受到他的僵硬,她这才松开双手,偏头看他,只见他面­色­­阴­沉,她反倒媚眼如丝,眸中盛着满满的挑衅:“对不起,叫错了。”

池城皱起眉,一瞬不瞬看她,下一秒倏地笑开,甚至摆出一副亲昵模样,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没关系,我们继续。”

说着,坚实有力的手臂勾起她一双后膝,身下一阵顿挫,刹那间直抵她身体最深处。

时颜有种被触及内脏的酸麻,然而只诧异地低叫了一声,就被他吻住嘴。他抽撤得越来越快,手按在她大腿内侧,把她折成任人摆布的姿势,让她不能移动,时颜小腿勾在他背后,紧绷到快要抽筋,粘滑的水声与碰撞的声音接踵而来,她脑中一片迷茫,快慰渐渐堆叠,要冲垮身体的防线,更要冲垮心的防线。

“我是谁?”男人眸里充血,活生生怒火攻心的眼神。

她不答。

继续。

捧着她的臀做更深切的契合,狠刺疾撤,越发剧烈。时颜不得出声,浑身抖起来,他这才停下,掬起她腿间的液体送到她面前,要她看他满掌粘腻:“身体不撒谎啊。”

酸慰难耐,全身瘫软。时颜好不容易回神,触目的却尽是这些屈辱证据。顺着他的手指回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此时的自己好似全身水分都被他榨出,眼角泛湿,泛红的皮肤沁出细密的汗,腿间流溢出的温汩淌湿了床单。

只不过他也好不到那儿去,短发被汗打湿,手臂、腰侧那道道红痕,都是她或抓或缠的杰作。

目光扫过他腹部时,时颜生生一怔。正要定睛细看,池城似警醒般蓦地抬起她下巴:“力气回来了我们就继续。”

那分明是两处伤疤,时颜手往下,要去碰,被他抓住腕子。

“那是……”

刚出声便被他打断:“中场休息时间到。”

冷言冷语,不留情面,说完拉起她脚踝就要继续胡来,真当她是生育机器似的,偏还摆出一副被她亏欠的愤懑,时颜莫名羞愤,脑子晕,更恼得发热,咬牙挽起所剩无几的力气,突然压住他的肩,使劲翻骑到他腰上,大腿不期然擦过他依旧饱胀的,他禁不住粗喘一声,忘了防备,时颜一把扯过浴袍带子,缚住他双腕。

“别闹!”

他恫吓,她不理,带子另一头绑到床头柱上。

池城只动了动手腕,实在想弄明白她是想怎样,所以没挣扎。如今横陈眼前的是他的身体,肌­肉­瘦削但不单薄,这般抵死缠绵之后更显坚韧,肩上那一枚是她前几天咬的,她有两颗虎牙,当时咬的也狠,齿印至今没消。可除了她造就的这些,这个自小娇养的贵公子实在没伤过几次。

时颜不由紧盯他腹部:“这怎么回事?”

他目光掠过她眼中的担忧,觉得不切实际,“如果你真的在乎……”

时颜受不了他的欲言又止,“说话!”

她没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只能当那是错觉,可她实实在在看见了他紧接着陡然狠厉起来的眉眼,他突然不再配合,带子并没有绑死,眼看他要挣脱,时颜还没问出个结果,却连气馁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已被掀倒在一旁。

还没回过神,已被他翻到背面弯起双膝。他力气那么大,时颜较劲不过,试图隔开他,反被他绑住手。

他甚至如法炮制,将时颜的手搭上栏杆,用浴巾带绑紧。是死结,时颜怎么也挣不松,正要挪到别处去,他已一把抄起她的小腹,猛地捣进。

时颜一口气哽在喉咙,近乎窒息,男人紧贴在她身后,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扶住她的腰臀径自大起大落,每一下都深埋至底,搅乱她残存的呼吸,时颜被他扣腰提臀地跪在那儿,颤抖着,眩晕的头脑再支撑不住半点神志,想挪动一步都不可能,耳畔他的低叹听来也那么遥远,带着回音,辨不清虚实:“如果你真的在乎,当时不会就这么离开。”

时颜的全部感官在那一瞬间炸裂,迷乱了眼眸。在这样一片空白之中,隐忍多时的呻吟变成一句支离破碎的话。

“我恨你……”

池城浑身一僵,垂眸,即刻看见她光洁泛红的背脊,融在她身体里的器官感受着她前所未有的绞紧,那样的火热,仿佛正用尽了全身力气,恨他。

“……”……我恨我爱你。池城掰过她的下巴,看她失神的双眸,她听不见他心里的呐喊,可她正为了他而发颤,发烫。她的柔软,细腻,温汩,甚至每一下紧缩,都只为他。

池城紧贴在她肩窝处,紧搂着她,身体相嵌,仿佛一体,迸­射­而出。

体`液与汗水一道热热的溢开,时颜短暂的失去呼吸,没有了他的撑扶,她趴跌在床上,气息奄奄,他翻身躺下,躺在另一边重重喘息。床单凌乱的不成样子,彼此也都好似丢了魂魄,目光涣散。

直到套房的座钟敲响十二点。

池城起身,看了眼近半个小时都保持一个姿势趴卧的时颜。他的眉宇间似有潮水涌过,把一切都洗刷得一­干­二净。扯过浴袍,要抱她去浴室。本以为她睡着,不料刚碰着她,她就挥手格开:“别碰我。”

池城没言语,也没勉强,径自进浴室冲澡,可待他简单冲洗出来,身上还残留方才的亲呷气息,床铺上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这章独立成章呢,一是暂时喂饱饿了这么久的大家,饱了没?饱到快吐了没?灭哈哈。二是,咳咳,你们知道的,如果到时候河蟹来了,也可以直接废掉这章……╮(╯▽╰)╭

拿花来换­肉­,划得来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拿走­肉­,留下花花来~(配娇媚尾音)

把手里的花花都交出来~(再配娇媚尾音)

59

时颜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每走一步身体都发酸,回到家时已是满头大汗,能猜到自己有多气味难捱,所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澡。

似乎记得冲凉不容易受孕,这大热天本就浑身粘腻,偏还不能用冷水,于时颜,实在是双重折磨,可她也只得耐着­性­子放缸温水,浴室里热气腾腾,蒸得她浑浑噩噩,不敢泡太久,草草裹了浴巾出来,或许真是泡澡水太热,时颜果真脑子直犯晕,莫名就想到自己就这么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抱着这种近似不安的心情,时颜鬼使神差去翻包,果然,手机早已进了条短信:到家了?

时颜犹豫几番,终究没回,手机丢到一边,换上居家的T恤短裤去看儿子。

在医院呆了好些天,小魔怪的气焰消磨掉不少,正憨憨地睡着午觉。

都是为了你啊,时颜暗叨着,轻捏他的小鼻子。一路跟她回家的古怪燥热情绪,终于在儿子的睡颜面前消弭殆尽。

本应在厨房张罗午饭的小丹不知何时来到婴儿房门边,没进来,犹豫着敲了下门:“时姐……”

小丹吞吞吐吐,时颜回头看她,等她继续。不料等来的却是一句:“池先生来了。”

时颜正要对她的话作出反应,视线稍偏,一眼就瞧见了刚穿过客厅的池城。转眼池城也已来到门边。

时颜站起,目光默默逡巡在门边这二人之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轻易让陌生人进门。”

话是对小丹说的,视线却定格在池城身上,带着满腹不满。她知道他长相英俊,谈吐不俗,小丫头们对这类人有好感,但绝没有免疫力,时颜交待过小丹几次,或许还抵不过他一个微笑更能够让她放行。

小丹早摸透她纸老虎的­性­子,索­性­也不再装畏缩,直接纠正她:“可池先生不算外人。”

时颜一时语塞,正琢磨着要如何教育这丫头,还没来得及唱红脸,一旁的池城已扮起白脸,和煦的微笑与时颜想得如出一辙:“能不能帮我把带来的熟菜热一下?麻烦你了。”

小丹点个头,应承一句,时颜在身后怎么唤她都假装没听到,就这么一溜烟跑开。分明是开着空调的房间,可只余下她和他时,古怪的燥热再次窜出并攫住时颜,而且变本加厉,燥赧中甚至伴随些许郁卒。

“我花钱请的人凭什么由你来差使?”

他也不和她吵,绕过她朝婴儿床走去:“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不是来讨债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哪是顺道?连加餐的菜都送上府来,分明有所准备。时颜快步拦下他:“儿子睡了,别吵他。”

池城这才顿住,上下打量面前这女人,刚洗了澡的缘故,她周身泛着恬淡香馥,双颊被蒸得粉润,气­色­十分不错。她微吊的眼角藏着多少餍足的媚,或许这女人自己都没察觉。

稍微一抬手就吓得她后退半步,池城只好放弃抚摸她脸颊的意愿,“累不累?”

“……”

“疼不疼?”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她羞赧得无可遁形,如果可以,时颜真想扑上去撕了他的嘴,可她不能碰他,一碰,又不知自己心里会生出什么不安的躁动。

这顿迟来的午餐本为时颜一人准备,加上他带来的菜,未免显得过于丰盛,有他在旁,时颜没胃口,偏偏小丹为他多添副碗筷。

“介不介意我暂时搬过来住?方便……”

方便什么?亏他想得出来。时颜正暗忖着,听他继续:“方便照顾孩子。”

一时会错意的时颜不觉失语。半晌才拒绝道:“没有空房间。”

可还没等池城反应,小丹从流理台那儿抻出个脑袋:“空房间吗?有的有的。”

时颜无语望天。思来想去,视线回到池城身上:“住进来可以,先回答我个问题。”

池城眉眼一舒,身体微往后仰,示意她继续。

“我上次在你家看见过止痛药,你怎么会需要那玩意?”

他的目光,分明有话要说,却藏着掖着不肯痛快告知,时颜有那么多疑问,却怕表现急切会让自己落到下风,忍得辛苦,几乎要憋出内伤,偏偏他自始至终不肯言语。时颜更觉烦闷:“还有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池城一瞬不瞬凝视她,似要看穿她的急措是真是假。随即眉心蓦地一紧,想到某种可能­性­般,自言自语地喃喃:“裴陆臣……”

“什么?”他说话声音太小,时颜根本没听清,被闹得一头雾水,他却很快恢复常态,好似胸有成竹,终于不再迟疑不决:“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问裴陆臣。”

时颜当即失笑:“你嫌我还不够狼狈是不是,我和他现在……”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时颜蓦地噤声。

见她一脸肃­色­,池城反倒笑了:“你和他现在怎样?”

时颜不答,懊恼地紧咬牙关,他则悄无声息凑过来,那样的眉眼,近乎恶意:“分手了?”

闹不清他玩什么把戏,被他步步紧逼的感觉实在糟透,“不想说就别说,这样拐弯抹角算什么?”没兴趣再陪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时颜踢开椅子站起,偏头就见小丹朝这边探头探脑:“小丹,送客。”

小丹不肯上前,时颜第一次拿个小姑娘没办法,什么也没说,越过池城,径自去婴儿房避着,任由他在空无一人的饭厅,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小魔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时颜一进婴儿房就见他特别努力地攀着墙,绕一个大圈,要往门边走。

见时颜开门,小魔怪歪仰起脑袋看了一眼,突然“咚”一声,一ρi股坐到地上。

儿子不受管束,爱动爱闹,婴儿房内无论墙面或地板都附着层软毯,不怕他摔疼,

果不其然,只见儿子眨巴眨巴眼睛,撑起小胖胳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时颜正要上前搀扶,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引得她回头。

池城正朝她而来。

父子俩一个­性­子,人生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可面对异常执着的儿子,时颜只觉欢欣,可面对他,却是浑身不适。

他在她身后站定,气息离得近了,就这么贴近她耳后,时颜赶忙往前走,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他自后捏住小臂:“我让你去问他,只是因为怕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压根不会相信。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

两个大人正僵持着,小家伙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二人脚边,时颜余光瞥见,这就要弯身抱起儿子。她是那么不确定,只有怀抱儿子能让她心情稳下来。可她的手还没碰着儿子,小家伙突然双臂一张,牢牢抱住了池城的腿。

孩子侧脸在微凉的西裤面料上蹭,看得时颜气不打一处来:“严严!”

孩子霸着池城不撒手,还不忘抬起小脑袋,对着时颜笑嘻嘻。时颜几乎气绝,池城先她一步,笑容满面地抱起小家伙,大大亲一口:“乖儿子!”

一大一小你侬我侬,小丹在客厅里眉开眼笑地窥看,一个是她花钱请的人,一个是她费尽心思照料的儿子,如今全部胳膊肘往外拐,时颜身处其中,只觉自己快成了冬日的壁炉,熊熊火焰在胸腔内燃烧。

池城抱着儿子出去之前,另一手竟还伸过来揽她,时颜正拼命压抑着怒意,几乎下一秒就触电般挥开他的手。

他眉眼是极尽柔和的,完全没把她的臭脸放在心上:“我知道你脾气拧,可现在是关键时期,放轻松点对身体好。”说着不忘低头扫一眼她的腹部,这样暗示意味明显的一瞥令时颜不觉一僵,幸而他没说什么再去激怒她,抱着小魔怪离开,留时颜在婴儿房门口,独自消化他的话。

或许真被他一语中的,因为总这样没得轻松,那样激烈的一次之后,也是一点成果也没有。

把使用过的验孕­棒­丢进垃圾篓,令人忐忑的一周,又一次在时颜的失望中迎来尾声。周日,大好的天气,她该带儿子去趟八达岭,或者颐和园,绝不该像现在这样坐在马桶上,满目沮丧。

时颜发呆良久,勉强敛起一点­精­神从卫生间出来。换了外出的衣服后拨池城的号码。

电话通了,时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约时间约酒店这类话哽在喉间,令她难耐,沉默中,有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他的嗓音温柔得出奇,时颜却越发气馁。在这端的安静之中,彼端的池城渐渐变得有些急切,“是不是kings他……”或许没有勇气做更多揣测,池城很快话锋一转,“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传来:“池总,这会……”

“散会!”末了又语调沉沉地问她,“时颜?说话!”

池城似乎已狂奔开来,手机颠簸着,时颜这边听着他的声音,也觉有些失真。空旷处的脚步声伴随他不稳的呼吸一道,传到时颜耳中,他此时的蛮躁仿佛有治愈的效果,起码令时颜好受些,心头的大石在他的失态中缓慢溶解,她也不再那么抗拒开口:“周末还上班?”

她语气毫无异样,他似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似乎还有笑意:“就当我是在免费替你劳碌吧。”

心中刚升起的那一星一点的恸然在他的调侃中烟消云散,时颜瞬间拉下脸来:“别说得好像你抢走‘时裕’是为了帮我分担,好让我过得轻松点。”

“如果我说是呢?”

他的真挚太真,反倒像假的。这男人越来越有本事了,曾经都只有她搅乱他思绪的份。时颜险些要撂电话,死死捏着听筒,调整呼吸半晌,才继续道:“池先生,您贡献­精­`子的时间到了,我现在出发,半小时后金寰酒店见,过期不候。”

时颜终于得偿所愿,狠狠撂了电话,心里却没半分欣喜,她简简单单回顾一下自己如今混乱无比的生活,想,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飞车来到酒店,一双门童都险些被她这样的架势吓着,时颜下车前在车内后照镜里打量一下自己,头发都是乱的。这车速,要是路上碰上什么事故,她可就真要一命呜呼。可惜,她还是平安来到这里,还是得继续过这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

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练拳,不能狂吃海喝,她要靠什么纾解?思考不出结果,时颜耷拉着脑袋进了大堂。

到前台,递上证件开房,服务生看了眼,微笑着递给她套房副卡:“池总监给您的。”原来他比她还快。

时颜进了套房,没看见他人,西装等一切都搭在床尾的贵妃椅上。浴室里有水声,他在洗澡。

时颜听着水声,觉得烦躁,心跳失缰,惧怕些什么,期待些什么,时颜不愿去理清,翻他的东西转移注意力。这个男人,大到车子,小到手表、袖口,只要他钟爱,一辈子都不换品牌,执拗得让人头疼。

对女人,是否亦然?

车一定要白­色­,手机一定要黑­色­,女人……一定要时颜?

时颜摆手挥去这荒谬的想法,翻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打发时间,一部分脑子在想,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再次胡思乱想。一方面,又隐隐想要去证实些什么。

手机密码一试就过。20030915,2003年9月15日,他连手机密码都不愿改变。时颜逼去自己怀疑,他这么做,或许不是太念旧,只是太懒惰。

看着通话记录中接连出现的“冉冉”二字,时颜手指都僵住。果不其然,他每天都和冉冉通话。这样的证实,除了足够伤人,别无它用。时颜正要把手机丢回去,投向屏幕的最后一瞥,却让她手指再次僵住——

比“冉冉”更多的,是无数通一拨出就掐断的电话,满页满页都是同一个署名:msm。

这个男人,还未拨通就挂断的,那无数通电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么意思,meinschlechtesM?dchen,我的坏女孩。

遗爱记60

时颜心尖狠狠一抽。

那几个专属于她的字母,和那一串专属的密码,20030915……

2003年9月15,星期一,于当年的她,是步步为营,居心叵测,于彼时的他,却是翩若惊鸿,照影而来。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那一瞬,记忆仿佛回到彼此初相识的那个午后,连时颜都诧异自己思绪的不受控制,可这诧异之中,似乎还有另一种情愫在,因为太过微妙,时颜还没捕捉到,它就已闪逝,时颜不愿多加感触,浴室的水声也在这时骤然停了,时颜做贼心虚,立马把手机归位,蹦上床,朝另一边侧卧,动作太猛,床一时剧震,时颜甚至眩晕了下。就这样闭着眼,绞着手指等他过来。

地毯很厚实,吸去一切响动,时颜没捕捉到他的脚步声,但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陷下去。他分明朝她倾身而来,气息离得近了,温热。沐浴|­乳­的味道窜进鼻尖,时颜的手指越绞越紧。

或许她装得太逼真,他真当她睡了,慢慢自后贴上,像两柄汤匙,紧密依偎。他头发未­干­,水滴落在她后颈,要往她领子里流,更要往她心里流,时颜汗毛都竖了起来,恨不能把拳头塞进嘴里,终究是她先败下阵来,微微启开眼帘,一副刚醒来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他。

池城一愣。

即便知道她在装睡,被她这样朦胧地回视,仍免不了心中荡漾。忍住欲吻的冲动,撑起手臂,方便仔细瞧她:“等会儿让小丹把kings带出来一起去吃饭?”

这种时刻问这个问题,她像是有些惊讶。料定她要断然拒绝,池城正琢磨下一句该说什么,她突然开口:“你待会儿不回公司?”

一问出口时颜就后悔了,可为时已晚,只见他眉眼一弯:“不回。”

时颜见不得他眼里带笑,突然坐起脱衣,几乎是一下子扒了所有,池城甚至被她的装饰腰带抽到,手臂立现红痕。以为她又要逞强,池城正准备反制,她却没有再次试图压制他,而是静静溜下床,进浴室。再出来时也是静静的,紧了紧浴巾趴到一旁,脸埋在枕头里,默不作声。

她头发的长度恰好,露着后颈和线条优美的蝴蝶骨,浴巾下是一双长腿,慢慢延展到他面前。想要一把扯了这碍事的浴巾,池城如今只有这一个想法,却隐忍着,优哉游哉,肆意撩拨,像兽,嗅着她的甘美,鼻尖贴着她后脊一路向下,啄吻,最后甚至咬一下她的脚心,时颜吓得一颤,却死硬,一声不吭,是极少有的可爱反应,池城抵额无声地笑,将手抄到床铺与她之间,另一手扳过她的肩,双双变成侧卧。隔着浴巾抚触他所知的、她曾经的敏感处。

“先说好有什么禁忌,别闹得像上次那样差点打起来。”

他的音­色­莫名沙哑,带着些许不满,动作却温柔,一点一点吮她耳垂,吻她肩窝,时颜越来越无力,感觉泛酥,喘得有些厉害,胀胀的,头脑、身体都是。一回头,额角一下子就撞在他下巴上。

他消瘦许多,下巴如刀削,原来不止形似雕刻般锋利,撞上去还真和撞在石头上一般疼,时颜皱起眉,揉着额头恶形恶状:“第一,不能接吻。”

他面无波澜,拿掉她的手,微抬起她下巴,看了眼她额上的红,时颜真当他好意,不料他存了叵测的心思,箍得她不能移动,凑上来便是一记深吻,急得像要吞掉她的双­唇­。不管不顾,直到餍足才放开她,懒散地拖着尾音:“第二呢?”

时颜一时没有回答,他摆明与自己作对,越不准,他越要做,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她咬牙思忖,偏头瞥他一眼,突然凑近他耳边,轻呵一口气,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令池城一怔,只听她在他耳边说:“第二就是……”

她“唰”一下扯过皮带,刻意拖长的尾音伴随她将皮带狠狠缠上他双腕的动作,丝毫不容他反应。这状况池城上回体验过,如今便也不太警觉,岂料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她真的用了狠劲,一圈,两圈,密匝的扣紧。

毫无疑问她这回彻底占了上风,慢条斯理地跨跪到他腰侧,低眸检视他欲动不能的郁闷表情,时颜十分得意。

甚至把他被缚的手搭到床头栏杆上,挑眉觑他:“乖,扶好,爷来疼你。”

时颜说着,双手往后撑去,按住他双腿,要他动弹不得。祭品般任人摆布的感觉一定很糟,可他似乎还挺满意,等着她继续似的,表情几度变幻,最终定格在似笑非笑上,眼睛微眯,眸里有两簇火焰,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时颜对此不满意了,毫不客气地撩拨他的同时,却将动作刻意放慢,一点一点起伏,看他表情渐渐变得扭曲,听他喘息越来越重,时颜“呵”地一声笑开:“不错,叫得爷骨头都酥了,重重有赏。”

池城眼里的火越烧越旺,再如何尝试云淡风轻,也抑制不住嗓音的暗哑:“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突然好上这口了?”

男人的目光放肆地扫过她身体每一处,突然就这么抬起身,试图欺近,时颜险些措手不及,慌忙按住他双肩,推他回去,他有心反抗,动作激烈地一发不可收拾,时颜顾此失彼,几乎被掀翻,双腿下意识紧紧夹在他腰侧,险险找回平衡。

池城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冲撞起来大有不管不顾之意,时颜拼尽力气才勉强重新压制,然而不知被触及到了哪一点,顿时有一种伤到内脏的酸麻,正紧蹙眉心耐不住呻吟,一低头就发现他的凝视。

他那样盯着她,墨黑的眼,比他的举动更要把她的感官搅成碎片。

时颜错乱之中只能扯过枕头,盖住他眼睛。黑暗里欲望的弦被轻易拨动,失去视觉,触觉变得格外敏锐,从来只流汗不呻吟的他,也终是耐不住连连闷哼。

终于结束时,时颜疲累得好似打了场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男人的体温烫得吓人,时颜的汗滴在他胸膛,几乎能够“滋滋”蒸腾,短暂的失神过后,时颜帮他解开皮带,扯过他的衬衫草草穿上,躺到离他最远的床角等着回魂。

他湿的发丝贴在额角,火热的胸膛贴上她后背,时颜再没力气挣,只得由着他去。

万万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爷可满意?”­性­感的嗓音说如此戏谑的话,听来并不刺耳。

时颜嗓子哑得不像话,半晌都说不出话,只能够点点头。

“有赏?”他的声音蓦地沉了几分,眸子忽明忽暗的,似藏着什么。

时颜斜他一眼,从他脸上窥不出任何情绪,转念一想,思考到某种可行­性­,时颜觉得挺有趣,不觉笑了,当即酸软着腿下床去拿自己的包。

取出钱夹,现金递上。把这一切想成一笔交易,罪恶感陡然消失,时颜敛起些力气,真如金主般,理直气壮勾他下巴,做一派轻浮样:“重重有赏。”

时颜以为他会生气,会佛袖而去,如他曾经无数次被激怒时所做的那样。这次见面若以这种方式收场,起码她不会那么尴尬,她心中正这么打着算盘,他却突然伸手过来接钱。

他指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面前,时颜觉得错愕,抬眼看他,不像是隐忍着不发作的表情。

他甚至当着她的面,数了数有几张,然后惋惜地抬头,啧啧叹道:“不够。”

这男人带着面具似的,时颜几乎嗅到道貌岸然的味道,偏偏不肯落到下风,耍无赖这种把戏,他玩不过她:“我确实不知道你们这行收费标准是怎么定的,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冤大头,任你敲竹杠。再说了,跟那些同行比,你的功夫也不算上乘吧。”

激怒男人的方式多种多样,时颜却选了最自身难保的那一种,正等着看他怎么反应,他却微笑,声音更是十分平静:“要不要猜猜我们会怎么对待那些,吃了霸王餐还不知悔改的客人?”

时颜被他的无害表情迷惑,直到他突然扣住她才觉不妥,却因为力气尽失,怎么也不是对手,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按到床上。

正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捂住嘴,他的身体紧接着贴上,严丝合缝,时颜有些惊慌,瞪大眼睛,无法成言,只有在他掌心下咿唔。

他又那样不怀好意地眯眼,解开衬衫纽扣,懒懒道:“欠债,­肉­偿。”

时颜被迫倾尽身心体味他隐藏在表象下的强大愤怒,他几乎是往她灵魂深处捣弄,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密集与蛮横,心跳仓惶,明明神志不清到几乎昏厥,却在他的疯狂中求死不能。

直到他满意,时颜已瘫软得几乎要腻成一汪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他偏还含着她的­唇­,濡湿的吻一刻不停,时颜只觉最后一点呼吸都要被他夺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拍她的脸:“起来吧,小丹已经带kings过来了。”

时颜浑浑噩噩地听,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手里分明拿着她的手机!原来小丹刚来电找她,却被这男人代为接听。见他一脸坦荡,时颜顾不得浑身酸痛,猛地蹦起来,一把夺回手机,动作太猛,骨头几乎被震散,她咬­唇­看一眼屏幕:电话刚挂断没多久。

“怎么能随便接别人电话,有没有礼貌啊?”她声音哑的不像话,一点恫吓力都没有,池城不言不语,待她发作完,躬身抱起她。

这个举动惊得时颜手脚并用在他怀里挣,胡乱挥起的手差点打到池城的脸,池城刚险险避过,她的脚却也不老实起来,整个人活脱脱如条打滑的泥鳅,不管不顾地踢到他腿骨上,一阵闷疼。

打横抱着她危险­性­实在太大,池城拦腰揽起她,改成肩扛,时颜被他抖布娃娃一般,这个姿势却丝毫伤不着他,时颜一口气哽在喉头,几乎听到自己磨牙霍霍的声音。

一路无虞地进了浴室,洗澡水早已蓄好,池城把她送进浴缸,他的动作很急,时颜几乎是被当做麻袋丢到水里,水花瞬时四溅,时颜差点呛着,重获自由后立即站起来,浴缸太滑,她几欲跌倒,好在他眼疾手快,适时借了条胳膊过来,时颜没看清这救命稻草到底是何物,为了站稳,只顾死死攀住他小臂。

他笑得就像是春夏之交暖暖洒下的一米阳光。反观她,眼神混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们大概10分钟后到,你也不想被他们看见你这副样子吧。”

时颜怔了怔,事有轻重缓急,她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这么多,拨了拨乱发,试图找回些气势:“出去,我要洗澡。”

她穿着他的衬衣,沾湿了贴在身上,曲线毕现,池城低眸很快扫了眼,不觉失笑,时颜这才意识到,抬胳膊挡在胸前:“听见没有?出去。”

她的狠恶装得似模似样,这女人的某些方面池城了解得通透,她的抗拒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摆摆姿态,他一眼洞穿,却没打算跟她计较这么多,转身出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这俩人真是恶趣味,这种时候说这种低级笑话,果然是继承了他们亲妈我的衣钵啊~

这章甜吧!谁说不甜?!站出来打屁屁~

看到有妞问裴少哪去了。裴少不会莫名其妙消失哈,后面还得出来滴

有妞问我要咋妙手回春……这方面剧情有点子复杂,只言片语解释不了,妞们接下去看就知道鸟)

61

席晟回到家时,已过晚7点,有新车型要在国内上市,这些日子天天加班,周末都没得消停,本想着回到家能有暖茶和水果好生供着,却不料都这个点了,家里竟还空无一人。

席晟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只好自个儿拿钥匙开门,进了屋才发现屋内黑灯瞎火的,只有玄关的感应灯因为钥匙声骤然亮起。

席晟没顾得上换鞋,在玄关就当即摸出手机拨电话,时颜倒是很快接起,“喂?”

“怎么还没回家?”按惯例,小魔怪这个时候有电视节目要看,一家子女人可都必须一齐坐在电视机前陪着。

“正在车上,马上到家了。”彼端,时颜一说完,不禁瞥一眼驾驶座的池城。她确实在车上,不过,是在谁的车上,打死也不说。

儿子在她怀里却好似兴奋地要抢过电话替她说,时颜把儿子一双小手收纳进掌心,免得他乱动。电话就这么草草挂断,车载电视Сhā播的广告也在这时结束,小家伙最爱的节目开始了,便很快消停下去,时颜舒了口气,目光无意一扫,就对上池城的视线。

他从车内后照镜里看着她,幸而她坐在后座,免除了彼此挖空心思找话题的烦恼。另则小丹是个话唠,有她在,时颜连说话都省了。

小魔怪今天一整天玩得有些忘形,好在都是由池城抱着的,要不然她一双手臂准得废了。所以下车时,时颜一直在思量是否要说句谢谢。

小家伙早就能走路了,没有同龄人走得好而已,总东摇西摆似企鹅,走都没学太好,就喜欢跑,时颜平时鼓励他下地,这回未免麻烦,自下车起就一直抱着他,停车场内有凉风灌进,冻得她一哆嗦,她才把儿子转交到小丹手里,空出手去披外套,才一会儿工夫,时颜再抬眸,发现儿子又转到了池城手里宝书。

小魔怪发挥人体强力胶贴功能,怎么也不肯从池城怀里下来。穿着池城下午刚为他买的英式小斗篷,就仿佛展开的蘑菇挂在池城脖颈下。

怎么尝试都未果,急得时颜几乎跳脚,池城托着儿子后脑勺,将他小脸扣在自己方向,免得时颜瞧见孩子花骨朵般灿烂无比的笑颜。若瞧见,估计真要不顾形象地踹人。

“我送你们上去吧。”

“不行。”

她的断然令池城眉­色­一降,下午过得如此愉快,她却仍是要翻脸则翻脸,突然盘旋起的这个心思几乎要毁了池城一整天的努力,恰逢此时,她补充道:“席晟在。”

时颜也算想开,一下午买的东西几乎堆满后备箱,有他这个免费劳役可供差使,何乐不为?偏偏席晟回家,两个男人若要在此时碰上,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

池城愣了愣,领悟过来:“没事,顶多打一架。”

他不是那种不懂让步的男人,这回偏要执拗着­性­子来,如今的时颜没法软着身段求,索­性­强硬到底:“都说了不行!”

小丹一人忙着抬后备箱的东西,见没个人帮把手,­干­脆也不抬了,从车尾探出个脑袋看这两人如何僵持,这时候终于忍不住Сhā话:“再过两周宝宝要去医院输血,池先生有空过来接我们么?”

池城被这小姑娘一句话点醒,目光不禁再次投向时颜。

哪需要等两周?正值这女人的危险期,彼此每两天就得碰一次头,在酒店见面这点虽难以启齿,但若能像今天这样换来一家人的相聚时光,也算值得。

小丹不了解内情,还在担心这池先生不肯让步,池城这时却已换了副表情,退后些,给时颜想要的距离感:“到时候我接你们去医院。”

此话分明是说给小丹听的,时颜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苟且,也不好应和,做一派光明磊落样,直接越过池城将视线投向小丹:“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走。”

如今大人们的意见勉强算协商一致,最令人头疼的是这小家伙仍旧不管不顾,赖着不肯离开池城怀抱,时颜想不出法子,一个头两个大

公寓楼里和时颜差不多大年纪的母亲都说她太溺着孩子,可她们言传身教的育儿经用到小魔怪身上,却没一样管用,最恼人的是她挖空心思也得不到儿子的配合,池城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前所未有的奏效,只听他对儿子柔声细语道:“下次爸爸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时颜百分百确信自己看见儿子“噌”地眼睛一亮,随后扬起小脑袋看向池城,询问真假般哼哼。池城劝得他撒了手,吻他脸颊:“拜拜。”

时颜终于顺利接过儿子,怕小家伙后悔,不敢再多做停留,抱起就走。小魔怪扒拉在时颜肩上,不住回望,快到电梯口时小手一挥:“爸爸,拜拜。”

时颜的心都要被儿子这一声喊化了,直到进了电梯,儿子才不再翘首顾盼,时颜不禁仔仔细细打量小家伙,五官和那男人一个模子刻出来,那样相像。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与其说她是在问小魔怪,不如说她只不过在纳闷地自言自语。

小魔怪估计没听懂,歪着脑袋就把手往嘴里塞,小丹坐在玩具箱上嘿嘿笑:“宝宝的­性­格像时姐嘛!”

她不Сhā话还好,一Сhā话,时颜又有了要兴师问罪的念头,扭过脸来,也是那样上下打量小丹一轮:“小丹你老实交代,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

这种状况不是没有过,上一任保姆就是池城悄悄聘来的。

“时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美丽的事物向来没有抵抗力。”小丹贼笑,挠头做死不悔改状,“尤其是,美丽的男人。”

这一点时颜倒是认同,小姑娘对池城,甚至对席晟,都比对她好。回到自家门口,见席晟来应门,小丹笑得花样灿烂。

时颜差使席晟搬东西,自个儿先进屋。席晟终于把东西全部搬进玄关,累得气喘吁吁:“怎么又买这么多玩具?”

这回连小丹都晓得要避谈,只有小家伙兴奋得眉眼飞扬:“爸爸,买的。”

孩子说话一直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语调模糊,席晟忙着拆玩具盒,没听清。看见比孩子个头还要高的变形金刚,席晟爱不释手,对着自己外甥满目艳羡,好生客气地哄诱:“你的玩具房都比我房间还大了,这个送给舅舅好不好?”

不知小魔怪有没有领会,只见他突然伸直双腿,一脚踢到席晟脸上,正中鼻梁。席晟险些倒地,痛得直捂鼻子,小魔怪一脸无辜,歪头看席晟一眼,圆润的小身子慢慢挪到沙发边缘,就这么溜下沙发,守护自己的玩具去。

时颜笑得前仰后合,席晟扁着张嘴一骨碌挤到她身旁:“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谁让你这么大人了还跟他抢玩具?”

因为贴得近,她眼里淬着的每一道光席晟都看得分明,甚至久不曾见天日的梨涡也泛开来,席晟自下而上看她,诧异到额头几乎要贴到她下巴上:“今天去哪儿玩了?这么开心?”

时颜表情立刻下沉,摸摸自己的脸:“哪有?”

十月的天气,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她开心就好,席晟不打算揭穿,趁她心情好,打算为自己讨点福利:“我还没吃晚饭。”

他在打什么算盘,时颜一清二楚,拿着遥控器换台,不睬他:“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我一整天都在跟总厂的老外设计师周旋,死了好多脑细胞。”往她胳膊上蹭,做委屈状,“我想吃两菜一汤补补。”

时颜低眉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但不说,心里又憋屈。俄而,郑重回视:“两菜一汤?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个问题。”

席晟觉得有戏,长臂一挥,分外豪迈:“说!”

“有个人,你和他在一起的话,很可能会一辈子不好受,可如果你不和他在一起,就一定一辈子不好受。”

“一定”一词吃得极重,听得席晟眉目一顿,满脸嬉皮也随之隐去。时颜自顾不暇,没太关注他的表情,只继续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她的试探意味明显,席晟霍然站起:“我不同意。”

他目光少有的灼灼,时颜一时没了底气:“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不同意个什么劲?”

若不是被猜中,她何必这么拐弯抹角避过这个话题,席晟因此越发笃定,顿觉无力,坐到她对面的茶几上:“你今天是和他一起,对不对?”

以他的聪明劲,猜到不难,时颜本也无心隐瞒,她只想在迷茫中寻求一个能帮她整理思绪的人,显然,席晟不是。

“你怎么知道没有他就一定不好过?你还有我——”席晟险些因为口不择言咬着舌头,蓦地一顿,压下些急躁后才继续,“——们啊。”

“我前前后后试了8年都没成功,你觉得我还有希望么?”客厅里火药味太浓,小魔怪又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爱参一脚,玩具丢一边,摇摇摆摆地要过来,时颜赶忙吩咐小丹:“带kings回房间玩。”

时颜平日便不爱笑,可席晟脸­色­如此铁青还是头一遭,小丹忙应了声,抱起小魔怪就往玩具房躲。

什么两菜一汤,早抛诸脑后,席晟一副判官表情:“那冉冉怎么办?”

时颜心中至今过不去的坎,就这样被席晟一语道出,她难免神­色­凝重,却如何思量,都想不出话来反驳。

烦恼不仅没理清,反而更加混乱,时颜只想尽快结束这话题:“我不想和你吵架。”

许久沉默,席晟艰难敛去之前的咄咄逼人。来到她面前,自上而下看她。他早比她高大许多,可时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如今却是这孩子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你根本一点底气都没有就想和他重新开始,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确定自己真能忍,当初还离什么鬼婚?”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我胡汉三回来了,展臂,鲜花在哪里,掌声在哪里?

【众:鲜花没有,臭­鸡­蛋要不?某颜­色­:……】

最近过得很紊乱,更新频率也不得不紊乱。对手指,自从上个月割了阑尾,某颜­色­的日子过得实在乌云盖顶,咬牙,难道阑尾是我的福星?杯具~

文里人物越来越洗具,某颜­色­羡慕嫉妒恨,握拳!好想拉他们其中一个来垫背呀 .

62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春光乍泄》

许久沉默,席晟艰难敛去之前的咄咄逼人。来到她面前,自上而下看她。他早比她高大许多,可时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如今却是这孩子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你根本一点底气都没有就想和他重新开始,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确定自己真能忍,当初还离什么鬼婚?”

“……”

孩子就医那日,池城提前开车来接。顺路在港式早茶店买了早点。还热腾腾的。最后一次碰面时他问过她:“你公寓附近有家早茶店新开张,下次带儿子去试试?”

她那时目光空茫一片,睫毛上挂着水珠,似泪似汗,累得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池城把车停在公寓楼外的停车格内,正准备拨时颜的电话,键还没按全,就看到席晟朝这边走来。

席晟似乎一早就已在不远处等候,见到他的车,直接上前,直敲车窗。池城降下车窗,正要开口打招呼,席晟抢先一步:“时颜和医生的预约改到下午了,池先生真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

池城从他脸上轻易读出“来者不善”四字,平时冷然的­性­格一上来,便也没搭理席晟,径自继续拨号。

席晟却伸手进来,按住他执手机的手:“池先生看来挺有空啊,我今天休假,想打场拳松松筋骨,有没有时间一起?”

面无表情说着邀约的话,不待池城答应,已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上副驾位。池城斜睨这不速之客一眼。年轻人不善于撒谎,阻止他打电话的举动泄露了忐忑,摆明告诉他,时颜没有让医生改期。

转念一想,这道坎总是要想方设法跨过的,躲避不是办法,池城于是沉默地发动车子。

加上堵车,路上耗去半小时有余,又是红灯,池城不得不再度停下,手指习惯­性­敲击方向盘,些许不耐,本想赶紧解决完这档子事儿,尽快返回去和时颜接头,可按现在这个时间算来,几乎不可能。

沉默间,席晟终是没忍住,觑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薄­唇­,薄幸的标志,席晟少有的文艺了一把。

一直未吭声的池城明明专注于前路,却像是捕捉到席晟的目光,突然开口:“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立场。帮我?还是站在我的对立面。”

席晟表情­阴­霾阵阵,听他这么问,却忽然笑了,带点嘲弄:“我现在这个态度像在帮你么?”

“我还抱着点侥幸,”池城肩头一耸,满不以为意,“或许你这只是在考验我。”

这男人的冷言冷颜实在太容易激怒他人,席晟自认好脾气,也恼火非常:“哈,那真是抱歉,我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

红灯在此时跳转,池城手握方向盘,熟练平稳地拐弯,声音亦很平稳,张弛有度:“这样更好,我以后做什么都不用顾及你的意见。”

“别说得好像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一样,”远远看见健身房的招牌,席晟底气更足,“打赢我再说。”

时颜头天晚上很早就休息了,今早起来却仍没什么­精­神。

越是临近能够测验孕­棒­的日子,时颜越是紧张,这几天都坐立难安,心里拼命压抑着期待,夜来果然失眠,昨晚也不例外,凌晨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与验孕­棒­的例行接触。从拆包装到最后,每个步骤时颜都熟练,快速到麻木。

但至少心境一点都不麻木,而是一如既往的忐忑难安。时颜太阳|­茓­突突直跳,近来神经高度紧绷,她实在害怕,若又是白期待一场,恐怕自己连跳楼的心都会有。

如此想来,时颜便些抗拒,手都开始发抖。

­干­坐着等结果实在令她备受煎熬,时颜决定先洗漱。叼着牙刷去婴儿房看看,不料儿子已经醒了。

每当要去医院,儿子铁定一哭二闹不肯合作,没有半小时绝哄不到他出门,这回小家伙竟不到8点半就转醒,这个时间段对他来说,可算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小家伙甚至欢快地闹着、催着,要大人赶紧带他出门,实在异常。

看他一脸憧憬,听他嘴里念念有声:“快,快。”时颜只有­干­笑的份。

没人比时颜更了解孩子的小心思,见他竟要自己去开门,时颜赶忙抱起他,去饭厅,“乖,先吃饭。”

路过客厅,顺手拿起手机翻看。还没有池城的来电。

时颜不得不安抚小家伙:“你等的人还没来呢!”

席晟一直笑说这孩子是奇葩,以为他能听懂的,他全听不明白,以为他不懂的,他却好似了解得通透。时颜这么说,小家伙竟像听懂了,很快安分下来,扭头看眼座钟,然后自顾自掰着手指头。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太小,时颜几乎要以为他这是在算时间。

孩子有自己的餐椅,平日里却总希望享有和大人同等的权利——上餐桌吃饭,可这回把他抱进餐椅中,他竟没抗议,小丹喂一口,他吃一口,很久没这么乖。

当然,今日怪事还有一桩:席晟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天休假,竟是早早就出了门。小丹像是瞒了什么,被问及便一脸闪烁,胡乱猜测:“估计是买早点去了吧。”

时颜一心牵挂在卫生间里,不甚在意其他,吩咐小丹调碗米糊待会儿带上车,之后径自回了房间。

结果已经验出。

看到终于不再是这半年来千篇一律的一条红线,时颜几乎感觉到心跳瞬间的停滞。

屏住呼吸,凑近来仔细看,另一条线颜­色­非常淡,几乎微不可察,时颜深呼吸一口,慢慢把验孕­棒­收好,迈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轻飘飘的脚步出去。

尝试过太多次失败,经历过太多次大起大落,时颜这回倒是很轻易就平复了心情,时间刚好,小魔怪又分外配合,这回三人很顺利地出了门,时颜一直想着顺道去医生那儿­精­确检查,临上车才恍然记起池城至今没消息。

他没来电话,不觉环顾停车场四周,没有他车的踪迹。

小魔怪由小丹抱着,在偌大的停车场中央左看右看,始终没找着目标,一下子闹腾开来:“我要,爸爸。”

小丹神­色­紧张,一改本­性­,没催着时颜打电话,反倒说:“时姐,要不咱们先走?”甚至边说边将车钥匙一并送上。时颜狐疑地看了眼小丹,若不是小丹立即偏头避过视线,时颜不会真的分出心思来分辨这事。

拨池城电话,无人接听。席晟也是一早就没了踪影,时颜不觉回想几日前和席晟无疾而终的争论。

把儿子从小丹手中抱回,抱坐到引擎盖上,小丹手上一空,明显手足无措起来,时颜看定她:“说吧,瞒了我什么?”

“席大哥问了我些情况。”

“然后?”

面前这女人神情彻底冷下来,空气都被吸去似的,周遭变得稀薄,小丹不是对手,早早败下阵来:“我告诉他池先生今天会来当司机,他说他会解决,让我……今天拖着你。”

“你不是一直都站在你池先生那边的?怎么现在换成你席大哥了?”时颜边改拨席晟手机边道,“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这语气不像呵斥,小丹终于敢抬头,察言观­色­片刻,挠挠头,笑似无赖。

席晟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时颜愤愤然自言自语:“他说他会解决,怎么解决?除了用拳头他还会什么?池城也是,怎么肯陪他疯?”就这么意识到这是两个无可救药的男人,与他们瞎掺和只会伤透脑筋,时颜揣回手机,当即抱起儿子,颇为豪迈:“上车,我们走。”

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时颜决心把这俩男人暂时抛诸脑后,由他们自生自灭,却拗不过时爵严这个小祖宗,车还未驶出停车场,就几乎要被小家伙掀翻副驾驶位。

“爸爸,我要!妈妈,骗人!”

时颜被他闹得心烦意乱,这小祖宗竟会用“骗人”这个词!指不定是从哪个电视节目里学来的!真不该让他看电视!

时颜一个不留神,差点让他踢到排挡杆,抱着他的小丹成了人­肉­坐垫,小孩子撒气泼来,两个大人都控制不住。

他闹得比任何一次都凶,期待了三天,一朝化为泡影——时颜虽能够理解,却除了摇头直叹,别无他法,头皮都被孩子的胡闹搅得发麻,只得险险将车刹在停车场出口:“现在就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

扭头问小丹:“席晟有没有说他们要去哪儿解决?”

小丹摇头,被孩子抓到了一下,此刻欲哭无泪。两个男人的电话都不通,时颜左思右想,依稀记起席晟相熟那家健身房的名字。

手机上网查到会所地址,时颜当即挂档,加速驶去。小魔怪一直盯着前方,一眨不眨,仿佛在分辨这是不是去医院的路,见路旁均是陌生景象,这才安分下来。

“妈妈,肚子饿饿。”

这小祖宗变脸的速度太快,时颜都要甘拜下风,他吧唧着嘴望向时颜,刚才大闹一场的人不是他似的。

保温饭盒里有米糊,小丹一边喂他,一边哭丧着脸:“时姐,我要求涨工资。”

见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上来,健身中心的前台接待员看直了眼。时间紧迫,时颜不能多耽搁,单刀直入,问有没有个叫席晟的客人。

健身中心共占三层,拳击馆位于最顶,乘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便是男人们挥汗如雨的世界。

年轻女人抱个孩子出现在这儿,成了一景,小魔怪被这么多人齐齐盯着,再不敢吱声,安安分分趴在时颜肩上,时颜放眼望去,没瞧见她要找的那两个,便直接循着vip房间号码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视窗,清楚瞧见拳击台上那两个男人。这俩男人分好不让对方,该不该让儿子看见这幕?时颜犹豫了下。原本就想让小丹带着小魔怪在车里等,实在是禁不住小魔怪又扁嘴又磨牙的抗议,这才带他上来,这回小家伙被拳馆会员们吓着了,时颜把他交到小丹手上,他也安静不发表意见。

“你们在外面等。”时颜说着推开门,独自一人进去。

房间足够大,拳声的回音听得分明,拳击台上两人专注于厮杀,时颜顾及着身子,没法大吼大叫,直接走到台下,抱起双臂围观,等着被发现。

先发现她的是池城,看着她一愣,动作稍有迟缓,几乎同时,席晟挥拳而来,池城躲都没处躲,生生吃了一记狠的,当即鼻血滴落在地。

直到被池城抬手架住拳套,席晟才被迫停下,哼哧哼哧地粗喘,死盯着池城,双目通红,愣是还没发现不妥。直到时颜出声:“打够了没?”

席晟瞬间面目一僵。回头见确实是她,一身紧绷的肌­肉­才慢慢平复。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时颜目光在二人时间逡巡,如果可以,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

视线改而落到池城身上,更是紧纠着眉心,“还有你,说好陪kings去医院结果食言,跑来和孩子的舅舅打架。”

因为赤着上身,池城腹部的伤分明可见,脸上的伤很新,刚被揍出来的。席晟状况比他还遭,被她呵斥时常会出现委屈的表情,这回也不例外,时颜一时有点心软,她原本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吵架的,可实在免不了语气上的冷硬:“kings还在外面等,现在我需要个人陪我们去医院,你们谁有空?”

话未完,池城已侧身跃下拳击台:“等我换衣服。”

席晟自知晚了一步,也要跃下台来,却在跨过围栏时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住,收脚。

池城转眼进了内设更衣室,席晟靠着围栏,抹一把汗:“我帮你问了冉冉的事。你猜他怎么回答?”

时颜的心情是自从儿子出生以来最好的一天,不想理会这些杂事:“我不需要知道。”

她的制止并没有起效,席晟兀自继续:“他说他有责任照顾她,爱护她,一辈子。”

“闭嘴!”直到脱口而出,时颜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哪两个字,以至于她的愤怒到底有多少,时颜自己都不能确定。

席晟摘了拳套,满身淤青地走来,如同劝道者:“我比你还清楚你有多自私,你怎么可能受得了他把给你、给小魔怪的爱分给别人一丁点?更何况,他对这个女儿的在乎,不会比对你少。”

说出“就算冉冉不是我女儿,我也必须照顾她”,再追溯前尘种种,席晟几乎要怀疑,这姓池的若不是对冉洁一有爱,怎会如此疼惜这个女孩?

时颜咬牙,本就小巧的下颚越发收紧。一被人说中心事,就是这种表情,这小动作十几年未曾变过。

“男人或许骗得过女人,但绝对蒙蔽不了男人。时颜,我不能让你被姓池的伤两回。”席晟知道这女人的心思跟明镜一样,话说到此,其实已足够。

被一直在自己羽翼下长大的孩子警示,时颜觉得脑筋有点冻结,根本无法反驳。她思路转不动,目光倒是转很快,视线一偏,就见池城已换回衣服,朝自己走来。

时颜一时懵憷,晃过神来后率先转身出去:“走吧。”

见到池城,小魔怪泥鳅似的,滋溜滑下小丹怀抱,“爸爸!”一边唤,一边企鹅般摇晃着跑到池城跟前,池城弯腰展臂,将他稳稳收纳进怀。

小魔怪腻在池城怀里告状:“医院,不喜欢。打针痛痛。”

小丹朝vip房探头探脑,那男子立在拳击台中央,低眉垂首,满身落寞,小丹悄悄开门,准备溜进,时颜一眼瞧见:“­干­嘛去?”

“我想……进去安慰下席大哥。”

时颜不由分说按住她握门把的手:“你的墙头草生涯结束了。不准再给我生事端。”

透过视窗瞄了眼拳击台,时颜关门的动作一顿,她这个历来蒲草般的弟弟,坚韧到几乎没心没肺的男孩子,时颜一直以为他对她的恶言恶语免疫。

有些懊恼。

“你先和他们一起上车,等我几分钟。”

时颜吩咐完小丹后再度进门。房里只剩她和席晟,见她去而复返,席晟眉眼委屈地一沉,一矮身便坐到了台上。

“我可能怀孕了。”

时颜说得很平静,却如惊雷,将席晟炸得霍然站起。

“你说的没错,我是很自私,心眼也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这个人曾经是池城,但现在不是——现在是我儿子。或许将来我会为了两个孩子和池城再结一次,但绝不是现在。”

她解释得有些混乱,但确信席晟听懂了,否则他不会是这样有一丝欣慰、更多却是有苦难言的表情。

可终究是年轻,即便领会了她的话,却还要追问:“你还爱他吗?”

时颜一时间想到太多,甚至裴陆臣的声音都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捏捏眉心:“有人告诉过我,有爱才会有恨,我如今可以确定已经不恨他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爱也没了,说实话,这点我暂时还没弄明白。”

席晟思忖片刻,忽的快步而来,跃下围栏来到时颜面前。

“再回答我个问题。不准撒谎,问问你这里——”席晟手指在她心口一点,“你还恨冉洁一吗?”

“不。”

“那冉冉呢?”

“不。”女人撒谎,信口拈来。

一如男人骗得了女人,女人诓起男人来,亦可无懈可击。

“你连她们都不恨了,”席晟嘴边泛起的笑,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那你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不远处,微启的门缝慢慢合上。

外头的池城握着门把,十指僵白。话听到这里,足矣,池城关好门,默默调头离开。

池城前脚刚上车,小丹即刻朝他身后张望:“时姐呢?”话音一落,便望见时颜穿越大堂的身影。

时颜抱着儿子坐副驾驶位,小魔怪荡着一双小短腿,献宝似地捧着保温饭盒,献宝般送上:“爸爸,吃糊糊,好吃。”

这是时颜哄孩子吃饭的惯用语,孩子现学现用,说得似模似样,池城不知怎的十分冷然的脸,终于在此时泛起一弯浅笑。开车空不开手,停下等红绿灯时果真依着儿子要求尝了口。在儿子期待的注视下细细品,眉眼弯弯,竖起一双大拇指。

小丹虽没孩子表现外露,但面上也笑眯眯的:“这米糊我调的。花生啦,玉米啊……”不觉噤声。

小丹不经意间捕捉到他一刹那的脸­色­冷然,疑惑之下不好作声。

平日里接触,总觉这类社会­精­英骨子里多少带点骄子的傲然,前座这一男一女都是如此。虽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疏离,但这池先生,总乐意表现温润一面,这不,一瞬间的冷脸后,他很快恢复常态。

小丹一改平日爱闹腾的­性­子,带着丝探究仔细观察,可一路到了医院,仍没摸清头绪。

时颜本就是少话的人,小魔怪越临近医院越紧张,也不再吱声,乖乖抱着保温饭盒,低头数手指。

气压极低的车厢内下来这几人,直奔儿科。

输血及除铁,几乎要耗去一整个白天,午饭晚饭都得在医院解决,时颜平日里都会一直守着小魔怪,这回却是一到儿科,就已经把孩子交给小丹:“我得去别的科室一趟,看好他。”

每次孩子输血一定要大闹,时颜不敢有片刻松懈,今天却特别配合,池城在的好处立时凸显,时颜也放心离开。

挂号验血HCG,坐在验房外等,时颜心里直打鼓。抽检后遵医嘱,两小时后回来拿结果。从科室出来,时颜额上都出了曾薄汗,拿着详单返回,甚是小心翼翼。

还没走出几步,瞥见墙边斜倚一人,余光所见,这人穿着打扮很是熟悉,时颜不觉抬头看去。

是池城。

这人的神出鬼没令时颜小小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他把时颜的问题依样还给她:“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没等到她的回答,池城扫一眼她手里拿着的详单:“都已经这种情况了,你不会以为还能瞒住我吧。”

这男人莫名­阴­阳怪气起来,转变有些突兀,时颜一时真难以消化,本能地竖起全身的刺:“池先生,我可不像你,没那么多秘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到处散播不确定的事不是我风格。”

眼看快要闹得不欢而散,彼此都顿了顿,整理好情绪,时颜把详单塞他手里:“既然你这么闲,有空玩跟踪,那麻烦两小时以后帮我过来拿结果。”

这女人奉行的原则似乎从未改变:对她好,她偿还,对她稍一厉­色­,她绝对有能力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这般类似于让步的举动,已是极致。池城面目一时板滞,她没等他,先行离开。

时颜独自回到儿科,小丹纳闷,往她来时路不住张望:“池先生说你有事,得陪着你,时姐你没见着他么?”

时颜闻言,不禁望眼门口。说得好听是“陪”,实际上不过是跟踪了她一回,还险些和她大吵。

“别提了。”时颜摆摆手,满脸赧然。

再看小魔怪,父母都走了还不哭不闹,原来是已经睡下。四个保温饭盒全搁在车上,都是孩子的餐点,时颜用指腹润润孩子的脸,估摸着他什么时候要醒来吃东西。

池城什么时候回来的,时颜没注意,正低眸发呆,看见一双男鞋出现在眼前,下意识抬头,他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就这么映入眼帘。

云淡风轻的表情嵌在他这张脸上,更显惨不忍睹。池城双手都没空着,分别递个食盒给她和小丹。

与食盒一道交到时颜手中的,还有HCG化验结果。原来两小时已悄无声息地过去。

时颜第一时间翻看化验结果。

怀上了。

连时颜自己都闹不明白,顷刻间攫住她的种种情绪里,为什么独缺欣喜与激动。

池城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兴奋,反倒和她一样,面­色­有些沉重。

怀孕只是第一步,更多煎熬正等着他们、等着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一点,他和她一样,不敢有半分懈怠。

时颜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莫名有些心疼,却不知是为他,还是为己。

垂眼见他手里还有个袋子,似乎是装药的,可时颜还没吭声,小丹也正要开口感谢,他却扭头走了。

池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时颜看着这比一般外卖规格大许多的食盒,打开,三荤两素加一格水果。食指大动的小丹已闷头开吃,时颜眉一皱,放下它,径自起身,尾随池城脚步离去。

不多时便寻到他。

池城正坐在科室外的等候区给自己上药,手机当作镜子,全程一声不吭,侧脸线条绷得极紧。

时颜仿佛窥看着一头兀自舔舐伤口的兽,心未动,身已行。池城十分专注,直到被人抽走药膏,才抵着双眉抬头。

见是她,顷刻间神情放软。

一瞬间的变化,悄然拨动着时颜心里那根弦,她站定在他面前,不由分说扣住他下巴,掰起他脸,帮他上药,贴创口贴。

池城沉默,眯起眼由她摆布。这女人动作并不温柔,他眉头却没再皱一下。

直到大功告成,时颜才留心了彼此的姿势。他如一只慵懒的大猫,眉眼弯弯,而自己,正立在他双腿间,是一探手就能环搂他颈项的高度。

还是有些心动的。

时颜自我鄙视,正要退后一步,池城突然伸手一拉。时颜被他单手扣着腰,转眼坐到他腿上,本能地要生出抗拒前,他撸起袖子示意她:“这儿也肿了。”

时颜视线掠过他的脸、他的手,男人的美貌与温情有时也具有力量,她慢慢就要伸指触碰他伤处,恰逢此时,小丹的声音忽然咋呼开:“时姐,宝宝醒了!”

小丹一步出诊室就撞见这俩人情侣般坐姿亲昵。先是一愣,随后贼笑:“宝宝说要吃饭。”

时颜条件反­射­蹦站而起,心潮起伏就似被人捉­奸­在室,小丹笑得她心里犯怵,脸上倒是不动声­色­,捋一捋发:“我去车上拿保温饭盒。”

她就这样调头走了,小丹目送她离去,随后扭回头来,笑呵呵地看某人的反应。本想打趣几句,不料对上的却是池城刹那凝结的表情。

这副样子,仿佛外人看到希望的曙光时,他却看到了绝望。小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生出怯意,偏又摸不清头绪,只得默默退回诊室。

时颜两手各拎着个保温饭盒,刚下车准备原路返回,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时颜。”

她脚步定在那里,面上顿时失了表情。

池城就倚在车身旁,离她不到两步,她没有回头,他也没动,盯着她背影:“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某颜­色­毕业旅行归来,这是我最后一个学生假期,之后不知道会怎样忙碌,某颜­色­再次为更新时间不定向妞们报备,回程时看了《春光乍泄》非常有感触,就把这句台词加进来了。

这章很肥吧,唔,还是想要花花,不想要霸王~

63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他说得小心翼翼,时颜却如遭雷殛,渐渐握紧饭盒提杆,指节僵白而不自知。

池城透过她的背影,看到这女人的抗拒。她分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可他,已无力再与她的举足不前耗下去。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耗去一切让你重新爱上我,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无所谓。我一直把爱当做赢回你和孩子的筹码,发现才发觉错了,现实当中多少婚姻靠爱情维系?不是没有,但也不会多。你我总有一天也会和他们一样向现实妥协,晚一天不如早一天,重新开始吧,就当,为了孩子。”

他是在告诉她,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计较?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不是百分百的爱,就宁可一分都不要?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明知舍弃有多难,仍旧一遍遍尝试,一遍遍肝肠寸断?大多数不都是就算有怨,也能够和男人相安无事过一辈子?

时颜忽然觉得生气,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荒唐,诧异,心酸,无力,种种情绪糅杂,令她无法思考更多,转身就把饭盒一股脑仍他怀里,几乎是鼻尖想贴的距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姓池的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让你那套理论见鬼去!”

池城险险接住饭盒,好不容易空出只手拽紧她小臂,见她面袖耳赤,他的眉心倏地蹙起又渐渐平展,左思右想,语气放软:“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不是想逼你做任何事。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别再躲我,让我照顾你们。”

时颜暗咒一句,要挥开他的手,力气却不足,他手捏更紧,低头扫一眼她的腹部:“你现在这种情况就别再逞强了,听我一句,嗯?”

池城的手嵌在她小臂上似的,无可撼动,时颜不再挣,嘴上却不服:“我不需要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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