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深处不停地骂着骂着，眼前突然冒出几个­精­壮马汉的人，凶神恶刹地捉住他，把他往路边的车上拖

噫，抢匪！他拼命地挣扎着，呼叫着，慌恐地向四周的路人求着救，任凭他呼天喊地地叫喊，旁边匆匆的路人竟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听到这嘶声寡气的声音，哗地一下闪开，悄无声息地溜之大吉

望着眼前的情景，他心灰意冷，想起了父亲给他讲过的那个柳老嬉的故事，顿时潸然泪下

荒唐的特殊时期，父亲的好友柳老嬉闲着无聊，跳进河里摸鱼捞虾，被­棒­­棒­队抓到岸上，嬉着逗着闹着，爆出稀奇古怪的傻笑憨笑柳老嬉羞愧地把脑壳深深地埋着，光溜溜，赤­祼­­祼­的全身不停地颤抖着，粗糙发裂的蛮手，紧紧地捂着胯下的雀雀儿

“哈哈哈哈，你这个老顽童也晓得怕羞啊”说着，有人便用­棒­­棒­，捶打他粗糙的手直捶得血糊糊的都不肯松开，惹得这伙人欲哭无泪，欲笑不能，随后便是一顿啪啪的耳光，抽打得柳老嬉头昏脑胀，眼花缭乱，稀里糊涂地直叫唤，眼望着沉入水里的网兜中嬉戏的鱼儿不敢吭声

快活的鱼儿活蹦乱跳着，溅起洁白的浪花胖冬瓜手舞足蹈跳着笑着闹着，吆喝着，把那­棒­­棒­往地上一甩跳进河里鸭婆似的扑过去，抓捞蹦跳的鱼儿笨拙的双手啪啪地扑打着圆溜溜的脑壳在水中摇晃着随后便“啊啊”地一阵叫唤岸上的人群见了拍着巴掌，快乐地跳跃着

“嘻嘻，你看这个胖冬瓜傻是傻可他还会表演水上舞蹈哩妈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众人呐喊着蹦跳着个个眉飞­色­舞，热泪盈眶地看着稀奇把戏胖冬瓜双手狂舞着脑壳左右的摇摆着声嘶力竭地呼叫着

“哥，哥，哥们救命啦老，老子不得行啦！”岸上的人听着看着，个个笑得眉飞­色­舞，眼水直流

“嘻嘻好耍！好耍！你娃胖冬瓜平时有屁不放，有戏不唱，真人不露相都说你是个老傻嘿嘿嘿嘿，谁想到你娃乌龟有­肉­在肚内，开起玩笑来逗得大伙笑哈哈，鼻滴眼泪都流了出来，真是欢天喜地，欢天喜地啊”说着笑着见胖冬瓜那手在水面上仍旧挥舞着慢慢地那脑壳便落入了深深的水中冒出一串串圆溜溜的水泡

柳老嬉惊慌地看着，扯起喉咙，叽啦呱啦地怪叫:“糟啦，糟啦，糟啦！他，他，他狗日的会，喂，喂，喂麻麻鱼儿的啊你，你，你们，你们啷个见死不救啊”

说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猛一转身跳入水中，朝那胖冬瓜落水的地方扑过去，岸上的人群嘻嘻哈哈地拥过去，七手八脚地把他紧紧地抓着

“嘻嘻，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还真是有些明堂啊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扯天扯炮，故弄玄虚，你龟儿明明看到他钻到水里躲猫猫去了，偏偏要说些不吉利的话，你这是想搞破坏，你想煽风点火整我们造反派，你，你这个牛鬼蛇神你还想跑啊你娃跟老子识相点，你要再乱说乱动，当心打死你这个老疯子”

嬉闹的人群把他往岸上推拉，柳老嬉无可奈何地站在岸上，望着湍急的流水，吓得面如死­色­，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但仍凭他怎样地叫喊，谁也不肯相信这个被叫着疯子的话，眼睁睁地望着水面嬉笑着，等那胖冬瓜玩够了从水底冒出来，可惜等到了天黑也没见到胖冬瓜露出水面

柳老嬉心里实在难过，狗日的这可是一条人命啦！人家也是爹妈生的，娘肚子里落出来的­肉­啊他站在河边伤心地哭着，然后摇摇晃晃地跳进河里，沉到水底摸了很久才把具尸体捞到岸上……

他背着尸体爬山涉水，忍饥挨饿，总算找到了他的家，眼望着他双目失明的母亲，柳老嬉顿时也泪流满面

卢楠听了这个故事很是愤怒，深为特殊时期中荒唐的悲剧痛心疾首，也为柳老嬉这个似疯非疯，似傻非傻的义举而震撼！

他想着想着，满眼模糊地见远处一个头顶遮阳帽，戴着黑墨镜的人向他慢慢走来，虚张声势地朝他血淋淋的伤痛处踢了一脚，可谁会知道，他那脚抬得高高，却是落得轻轻的，随后向四周望了望

“卢楠，你快点跑吧，别再跟他们斗了艾想一想，你单枪匹马，怎么是他们的对手呢？你……”

卢楠茫然地望着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眼前这不就是那个黄义吗？前几天他正在找眼镜给他老婆搞调动哩！他想着想着，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往前跑，寡不敌众又被撵上来的人拖到了车上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