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强度加大，劳作时间长，犯人吃得消吗？”崔海燕愁眉苦脸地问道。
“吃不消也得受着，谁叫我们是光头呢。”鲍工麻木地说道，“我要安排生产计划了。”
“您去忙，现场我来。”崔海燕说道。
崔海燕正盼望着加班呢。夜色掩护，可以做很多白天不能做的。比如说，那一个让他不能释怀的窨井，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勘察。夜晚加班，观察窨井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他是喜出望外。
物色策应人员
当崔海燕将即将加班的消息告诉老鼠时，老鼠简直是手舞足蹈了，思路与崔海燕是如出一辙：“我可以通知我的兄弟，让他们在外面接应，我们可以用弹射器飞出围墙，不用去找轮胎作保护垫了。”
“你……说什么？没有保护措施你也敢弹射？我可不敢以生命做越狱的赌注。”崔海燕惊恐地摇头，回答。
“瞧你恐慌的样，不像是你一贯作风。”老鼠嗤之以鼻，说道，“崔总，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接应的人事先铺好气垫不就完事了吗？”
“安全气垫？有它当然好啦！不过……”崔海燕没有理会老鼠的嘲笑，低吟，“前提是，你得报出准确方位。你回吗？”
“报方位我可没发本事，可你能做到呀！”老鼠笑着回答。
“你知道我有报方位的技能？”崔海燕被逗乐了，道“你以为我是炮兵啊！”
“谁说只有做过炮兵的才能做到啊！衡量坐标报方位对于一个刑警还会有问题？”老鼠拖腔拖调地说道。
“老鼠，你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还透彻哦。我都忘记我还会找坐标呢。”崔海燕摸着脑袋，冲着老鼠竖起了大拇指，“我服了你了，你太有才了！”
“嘿嘿，真正有才的是你崔总。”老鼠眯缝着老鼠眼说，“我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偷车贼。”
“你要是大脑简单，那这个世界就没有聪明人了。”崔海燕念道。
“崔总，你这么夸我，我就要喘气了。”老鼠狡黠地笑着说道，“比起你来，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别和我贫嘴了啊！”虽然身在室内，崔海燕仍是望了望窨井方向。
老鼠警觉地也向崔海燕张望方向望去，除了一面墙，什么也没有，他便问道：“崔总，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别疑神疑鬼的。”崔海燕沉着地说道，“只要晚上有加班，你约好你的兄弟来接应我们，我负责报方位，我们俩合力，飞出监狱指日可待。”
“我这边没问题，只等你一声令下。”老鼠伸出巴掌，说道。
“一言为定！”崔海燕与老鼠击掌。
与老鼠分手，崔海燕流淌在机器之间，穿梭于光头之中，逢迎照面的民警，始终面带微笑，但心境如同波涛汹涌。
虽然在此之前没有接受老鼠的越狱方法，但现在看来，利用弹射器越过围墙不失为切实可行的越狱方案。
崔海燕兴奋之余，突然又心生忧虑：我可以准确地指出坐标，而策应老鼠之人拥有比照坐标的技能么？一旦气垫位置摆放有一丝偏差，犹如沙袋弹出去的肉体砸地非死即伤。
“老鼠，你给你兄弟联系，了解一下他们懂不懂坐标。”崔海燕说道。
“你的意思是……噢！我懂了。”老鼠问道，“什么时候联系？”
“现在。”崔海燕简短地回答，“等我！”
崔海燕回调度室取回手机，与老鼠一前一后转到了角落阴暗处，将手机交给老鼠，“问清楚就挂电话！”然后站在明处望风。
不一会儿，老鼠回头，一脸的遗憾地说道：“他妈的，这些狗日的一个都不懂。”
“没戏！”崔海燕揣好手机，郁闷地说道。
“我兄弟答应快速充电，尽快掌握技能。”老鼠说道。
“其实这技能并不难。用盗窃汽车的十分之一智商就能做到。”崔海燕忧虑地说道，“我担心不是你兄弟能不能掌握技能的问题，而是担心你的兄弟会不会食言。否则，万事俱备，你的人不来接应，我们白忙乎，还祸患无穷。”
老鼠拍胸脯说：“这些龟儿子要是爽约，老子灭了他们！”
“吹牛B有个鸟用？在监狱里指挥动你的人才是真本事。”崔海燕打起了另外主意。
这下，老鼠没有豪言壮语了，嗫嚅：“我……再敦促他们，敲定了我们再动手。”
“你去吧！”崔海燕没把希望全寄托在老鼠身上，支走老鼠，便找到了丁老板。
“崔哥，你要气垫干吗用啊？”丁老板问。
“你给我听清楚了。”崔海燕简洁地交代，“你替我买一个大的安全气垫，面积……要大于二十平米的，然后你为我再准备几个心腹，等我通知。”
“哦……”丁老板声音变了，问道，“你要……越狱？”
“你别问那么多。”崔海燕恳切地说道，“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份上，希望你帮助我一次。”
“行……不管崔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欠你一条人命。”丁老板迟疑后回答。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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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谢了！”崔海燕甚感欣慰。树倒猢狲散。崔海燕自打被羁押后，社会上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崔海燕曾经愤懑，后来也想通了。他想，即便那些朋友来探望也是出于面子来敷衍一下，没一个能成为他委以重任的对象。如果要越狱，他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了。那人就是丁老板。
认识丁老板是在下海前半年。当时，他经手的一个案子涉及到丁老板。丁老板与本案有牵连，是因为丁老板曾经走偏门被仇家追杀过。当崔海燕走访丁老板取证时，恰巧撞上杀手再次追杀丁老板，他在鬼门关前救下丁老板一条命。因此，崔海燕对丁老板有救命之恩。丁老板曾经承诺：“只要有用得着我丁某的地方，我丁某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崔警官的恩情。”
崔海燕下海后，没机会用得上丁老板。丁老板总是说：“崔总啊，什么时候给小弟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否则，我心里过不去啊！”崔海燕则说：“你别在意救命之恩，我们是兄弟嘛！”
没想到进大牢了，崔海燕却用上丁老板了。丁老板践行诺言，义不容辞地帮助他崔海燕，他庆幸没白白救了丁老板一回。
与丁老板约定后，崔海燕将太太从国外飞回的消息告诉丁老板，然后集中精力考察起大脚。
老鼠说大脚是一条大尾巴中山狼，崔海燕虽然没有当即表态，心里却认可这个结论的。大脚为保小命，连结发之妻都能出卖到地狱，可想而知，所谓的朋友也好，恩人也罢都是他临时使用的棋子，该舍弃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扔出去。所以，他不得不防大脚。
崔海燕在不同方位暗地关注大脚，而大脚无动于衷，马不停蹄地流水作业。
没有看出端倪，崔海燕索然无味地与工人甲照面。
“崔总，节日过得好吗？”工人甲习惯性地将一包中华香烟塞进崔海燕口袋，说道。
崔海燕晦涩地摇头，说：“犯人在节日里都念家，哪会过得好呢？痛苦啊！”
工人甲问道：“崔总，你家里有哪些人啊？”
崔海燕木然地说：“没家人可接见。”
“你单身一个人？”工人甲奇怪地望着崔海燕，问道：“你老婆孩子呢？”
崔海燕突然一拍脑门，撇下工人甲，转身就走。
崔海燕此时突然想起小妹崔雨燕了。昨天联系小妹，可是时间不允许。深深自责下，他再次隐身，立刻联系妹妹。
突然接到久违的崔海燕电话，妹妹欣喜地说：“哥啊！我正在证券公司呢，上午交易即将结束，等会给你回电。”
崔海燕心想，我这电话哪能回复？妹妹呀，你以为我是自由身？崔海燕说：“小妹，只耽搁你几分钟，我在……”
“在哪里啊？”崔雨燕问道，“哥，这不是你电话吧。”
“我……在国外考察，是借用的电话。”崔海燕一狠心，说道，“我的公司出了问题，你嫂子今天从国外回来，你抽出空帮你嫂子处理一下公司事务，确切地说是挽救公司，因为我的秘书筱竹要私吞了它。”
“啊……秘书要吞你公司？那你没管公司吗？”崔雨燕问道，“哥，你究竟在哪里？”
“小妹，你别问了，总之，我不方便。有事我联系你。挂了啊。再见！”崔海燕害怕惊吓了抑郁的妹妹，一咬牙，挂了电话。
崔海燕闪出角落，猛然见到大脚堵住去路。
“我想打个电话，老哥你看可以吗？”大脚恳切地说道。
这哪是哀求？分明是在要挟威逼！崔海燕没好气地问：“这算不算要挟？”
“老哥，我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您愿意，就给我打个电话，不乐意我回头。”大脚果真回头。
此时，已接近午饭时光，送饭菜的车尚未到达车间，犯人就已习惯性地做收尾工作了，有的甚至抄起吃饭的家伙了。车间井然有序的格局已变。
“大脚，回来！”崔海燕收回观望目光，说道。
“谢谢！”大脚慢腾腾回头。
崔海燕说：“你长话短说。”
“知道。”诡秘地接过手机，大脚隐形。
崔海燕站岗放哨。
只有三分钟时间，大脚出现了，把手机还给崔海燕，说：“谢谢老哥。”
“款项到账，令尊的病治疗没问题了，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崔海燕藏好手机，问道。
“老哥，说到我家庭，您是我的再生父母。”大脚深施一礼。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纠纷
“言重了！”崔海燕冷眼观察大脚，问道，“你还有其他打算吗？”
“您指哪方面？”大脚凝望崔海燕，问道。
“改造方面。”崔海燕平静地说道，“我和鲍工说好了，等工种调整时给你一个相对悠闲的岗位。”
“感谢老哥。”大脚感激地说道。
“你……想上什么岗位呢？”崔海燕低头原地走了几步，抬头问道。
“清闲一点的，最好有自由。”大脚想也没想地回答。
“自由？什么岗位自由啊？都是在政府监视之下，没有多少自由可言。”崔海燕笑道。
“巡查岗和勤杂，我都想干。”大脚流利地回答。
“要自由岗位想搞名堂？”崔海燕双眼牢牢锁住大脚那张脸。
“搞名堂？我一个没靠山没钞票不会说话的犯人能搞什么名堂呢？”一丝惊慌在大脚脸上掠过，又迅速换上一副笑容。“嗨嗨！老哥，你真会开玩笑哦！”
“不说不笑嘛！”崔海燕没套到话，却捕捉到大脚内心留下的一点痕迹。他和善地说道：“要开饭了，你回去洗碗吧。”
今天中午的盛宴是崔海燕在伙房的把子捎来的，鲍工一高兴，把私藏的听装啤酒拿出两听，和崔海燕一人一听。崔海燕刚喝了一口啤酒，嘴里嚼着牛肉，忽然听到调度室外唧唧喳喳的吵闹声，警觉地放下筷子，本能地将啤酒往桌子下藏。吓得鲍工也忙不迭地收藏啤酒。崔海燕指着桌子上的菜说还撤吗？鲍工说这不用了。事实是，有的警官对他们额外菜的来源不太过问。
崔海燕放下筷子说：“我出去看看。”
鲍工说：“安心吃你的饭，外面有情况有人及时汇报的。”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崔海燕丢下筷子，还是出了调度室。
声音已经转移到警官值班室方向了。崔海燕碎步跑了过去，在值班室外头围观的犯人中，他发现了小岗和巡查岗的影子。崔海燕生气地瞪了没及时汇报的巡查岗，在人群中找到老鼠，便问：“老鼠，怎么回事？”
老鼠沮丧地说：“大脚和狗熊又打架了。”
“你……说什么？”崔海燕一听，怒目圆睁，一把揪住老鼠的衣领，喝问，“狗熊又找大脚麻烦？”
“崔总，你把手放开！”老鼠挣扎，道，“你听我说嘛！”
“你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崔海燕松开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为了分菜的事。”老鼠委屈地嘀咕。
“狗熊是你的人，你又是学习组长，他们两个打架你是干什么吃的？”崔海燕竖立眉头，问道。
“我和狗熊关系不错是不假，可他的脑袋没有系在我裤腰带上啊。”老鼠嘟囔，“今天轮到狗熊值日分菜，可能分少了给大脚。大脚不依不饶的，两个人动了手了。”
“就为了分菜？”崔海燕狐疑地望了老鼠一眼，推开围观的犯人挤进值班室，主动等待警官指示。
值班的是民警甲和光头民警丙。崔海燕进值班室的时候首先引起他注目的不是蹲在墙角的大脚和狗熊，而是民警丙的发亮的脑壳。
民警甲沉着脸对崔海燕说：“刚才你在哪儿？”
崔海燕像犯错误的孩子低下头，回答：“我在调度室吃饭的。”
民警丙拉着脸说：“从打架现场到值班室，都有好几分钟了，你这个时候才来，你的动作也太迟缓了吧。”
“对不起，我失职！”崔海燕利索地说，“从明天开始，我在现场吃饭。”
“你们两个就为了一点菜打架，真有出息啊！”民警甲指着大脚和狗熊教育一通，说，“你们回去写事情经过和认识，明天交上来。”完了，民警甲问民警丙还有什么说的，民警丙说没了，民警甲手一挥，“滚！”示意崔海燕领大脚和狗熊出去。
“你们知道警官带班多辛苦啊？好不容易有个吃饭休息时间，你们还给警官添麻烦！”崔海燕厉声道，“赶快给警官赔礼道歉！”
大脚和狗熊先后向警官道歉，一前一后出门，崔海燕最后出门，回头微笑地掩上值班室门，对站在外头看希奇的群犯，说道：“都给我散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
围观人群呼啦一下，全散了，只剩下老鼠横鼻子竖眼睛的，离值班室不远，冲着大脚和狗熊开口骂道：“妈拉个B的，你们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打架？你们是不想给老子安生？啊！”
隐患
狗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要解释。
“狗熊，你甭跟老子说什么？如果政府找我麻烦，你今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这么大的脑袋，就长这么点脑浆？猪头啊？”老鼠两只手比画，“你就这么大的出息！”
别看体格庞大的狗熊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在瘦小的老鼠面前像个孙子，被骂得大气不敢出。
一物降一物。当初，狗熊还试图降伏健硕的崔海燕呢。站在一边的崔海燕窃笑。
大脚低垂眼帘，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老鼠在发威时，观察大脚的崔海燕一度怀疑对他越狱的猜疑。常言道，谋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不计小利。如果大脚就为饭菜与头脑简单的狗熊发生纠纷，说明大脚也是一个鼠目寸光之辈。然而，综观大脚一贯表现，似乎大脚又不是鼠辈。
“大脚，你有委屈你可以对我说啊，动手，你打得过狗熊么？就算我老鼠在你眼里算个鸟，你还有个恩人崔总呢，你把崔总放在什么位置了？”老鼠骂完狗熊对大脚吹胡子瞪眼睛奚落着。
大脚羞愧地偷偷望了崔海燕一眼，不吭声。
老鼠还想发作，被崔海燕制止。崔海燕温和地对狗熊和大脚说：“你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更没杀妻夺子之恨，犯不着闹矛盾。闹出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去吃饭，回头我找你们聊聊。”
“你们回来！”崔海燕叫住走开的大脚和狗熊，“你们带着饭盆到调度室来一下，马上！”
大脚和狗熊走后，老鼠对崔海燕说：“崔总，你太护大脚了，他一点亏都不能吃。这个人不识好歹，你这么照顾他没意义。”
崔海燕望着大脚方向，说：“大脚是从农村出来的，小农经济意识作祟，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这农村人只看到鼻子尖，目光短浅。”老鼠抱怨地望着崔海燕，说道，“你刚才为了大脚对我太那个了，你那眼神像是要吞了我。”
崔海燕干笑着，解释：“我不是护大脚，是保护我们自己。”
“保护我们？”老鼠问道，“你说透彻点。”
“大脚掌握我们一些秘密，如果大脚出事，万一咬出我们，我们吃亏可大了。”崔海燕严肃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还是崔总眼光放得远！”老鼠崇敬地说道。
“所以啊，你还是要做好狗熊工作，别老是欺负大脚。稳住大脚是你老鼠工作的一项内容。”崔海燕摸摸肚子，说，“我还没吃饭呢，都是被他们搅的。”
崔海燕回到调度室，鲍工已用膳完毕，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抽烟，乜斜眼睛说：“事情解决了吧，赶紧吃饭，我没等你，先吃过了。”
“没事的。您休息！”崔海燕拎着装有牛肉的方便袋出门，将大脚和狗熊唤至近前，“这是给你们两个的，一人一半，不准再吵架了啊！”
“不会的了。谢谢崔总！”闻到散发着谗人的五香味，狗熊咽着口水接过牛肉乐滋滋地对大脚说，“让你分，总可以了吧。”
大脚这才意识到崔海燕叫他们来的目的是施舍的，没接狗熊的，谢也没谢声面无表情地甩下狗熊走了。
崔海燕深切体会到困在大牢里的犯人对食物的向往。他的施舍不包含鄙视大脚和狗熊的成分。他回头进调度室狼吞虎咽地吃了饭。收拾时，他才想起藏在桌子下的啤酒，一仰脖子一气喝完，将空罐塞进方便袋，出门扔进垃圾桶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意外
“开工喽！”鲍工歇息结束，揉着红通通的眼睛，说道。
崔海燕不无抱怨地说：“有犯人打架小岗都不来通知一下，这小岗也真是的。”
鲍工懒洋洋地说道：“这怨谁呢？还不是你管束无方吗？汇报给警官是找冲。”
“是，是我的责任，我也欠考虑。”崔海燕回答，“该想个办法改变被动局面。”
鲍工用毛巾洗完脸，说：“还想什么啊？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你对待犯人太仁慈，可有些犯人偏偏不知道好歹；他们属蜡烛胚子，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会开染坊，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到了节骨眼上，就是这些混蛋会给你惹祸。”
“是的，您说得是！”崔海燕虔诚聆听，问，“那是不是要换掉他们？”
鲍工说：“悠闲岗位宠坏他们了，是该换了！”
崔海燕趁机说道：“老鼠人机灵，您看……不如把老鼠提拔到巡查岗上。怎么样？”
鲍惊讶地望着崔海燕，说道：“老鼠？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僵吗？”
崔海燕嗨嗨笑着，说：“举贤不避仇嘛！只要为我们所用，管他是谁。”
鲍工略加斟酌，说：“行，先用着再说。”
崔海燕觉得该兑现对大脚的承诺了，建议给大脚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鲍工说给他打杂吧。崔海燕说成。两个人又对其他岗位商议半天，最后就等鲍工将岗位变动呈递，等待分监区长的核准。
下午，分监区长接到值班民警的汇报，分别找大脚和狗熊谈话教育。
上班路上的指导员闻讯，直接赶到车间亲自过问。
大脚和狗熊反复地被找去谈话和训话，折腾到最后，对任何犯人都爱理不理的。崔海燕自然也被分监区长和指导员叫去了解情况，接受警告，完了，还得找大脚和狗熊传达政府的精神。可他们都闷着头干活，对崔海燕的到来没有一点兴趣。崔海燕无趣地终结所谓的传达和谈心，挺起胸膛迈步巡视；因为，指导员和分监区长还在现场呢。走动中，余眼没离开过分监区的两位领导，再回头，赫然发现一位陌生的警官在翻动垃圾桶，他体内的血液急速冲顶。
垃圾桶里有崔海燕随方便袋扔掉的食品残渣和空啤酒罐。所有这些，对于本车间的民警来说，不值得大惊小怪，而对于狱政部门来说，那就是亮点，是破案的线索。
指导员和分监区长先后迎上那名警官。那名警官礼貌地点头，仍自翻查垃圾桶。
万一被查出，警官少不了一顿对犯人的盘查。问到我，我怎么回答？无论怎么回答，都因我管理不善而被问责的。他妈的，这家伙从哪里钻出来的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想这么多了，上！崔海燕瞬间调整好心态果敢地走向垃圾桶。
“这是什么？”即将靠近垃圾桶的崔海燕听到了不愿意听见的话。只见那警官高高提起一个方便袋，伸头往里探，诙谐地说道：“伙食不错嘛，还有啤酒助兴啊！”
崔海燕本能地放慢脚步，迅疾搜刮托词：找鲍工顶罪？对车间管用，对职能部门警官不管用，看来这家伙是狱政口子的；装傻？找不到具体人头，最终不了了之，大不了再挨一次训。想到这里，崔海燕大大方方地站到指导员和分监区长身旁，行礼。“警官好！”
“你是做什么的？”警官并未因来人的礼貌而改变冷峻，抬起头森森地问崔海燕。
“他是安全员。”指导员替崔海燕回答。
“安全员？这是什么啊？”警官把方便袋递给崔海燕，说道，“你给我看清楚了，回答我。”
崔海燕接过方便袋，装模作样地探了探脑袋，然后回答：“报告警官，这是剩余的食物。哦，还有空罐头。”
“再看仔细了，是什么罐头？”警官的目光咄咄逼人。
“报告警官，是啤酒罐头。”崔海燕镇定地回答。
“谁用的？”警官问。
“不知道！”崔海燕坦然地回答。
“你是安全员，有犯人严重违规你还不知道？该不是你干的吧！”警管审视崔海燕，低沉地问道。
“报告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崔海燕面不改色地回答。
“哦，可能是……我们的值班民警用的吧，你等一下，我给你问问啊。”分监区长开始做出反应。
“你先到一边去！”指导员让崔海燕回避，他自己上前招呼突然来检查搞得车间措手不及的警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过关
崔海燕走开，站在十步之遥观望动静。分监区长到警务台边与民警甲支吾一下，回头对那名警官以笑脸解释。指导员送走那名警官。分监区长一招手，崔海燕随之进了值班室。
“你知道刚才那位警官是谁吗？”分监区长阴沉着脸问崔海燕。
“不知道！”崔海燕在监狱电视大课上认识了管教副监狱长、狱政科长和卫生科长等相关领导，就是没见过此人。
“他是我们的刑罚执行科科长，给他抓住你的把柄，你的改造也就算到头了！”分监区长冷冷地说道，“算你运气好！”
翻出违规食品残渣，被人审查，这也叫运气好？崔海燕没工夫去考究运气好与坏，立刻对执法者的身份产生了联想。刑罚执行科的前身是侦查科，分管犯人减刑假释和狱内侦查。防破结合，起获案件扼杀萌芽状态的案情是它的工作方向。对于这点细节，崔海燕比其他犯人了解还多。崔海燕心不禁沉了又沉：假如车间成了刑罚执行科长的关注对象，那么，将对他的越狱构成严重威胁。
“崔海燕，你在想什么？”分监区长狐疑地问沉思中的崔海燕，“啤酒是你喝的？”
“啊……不是我！”崔海燕应变很快，说道，“我在想，无论是哪一个喝的啤酒，都是违反规定的行为。刑罚执行科长到本车间转悠不是一件好事！”
“注意你的措辞！‘转悠’？是‘巡查’！他是在履行他的职责。提醒你别擅自评价政府警官的言行！”分监区长对崔海燕的措辞立刻做出反应。
“对不起，口误！”崔海燕的反应也很快。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警官眼皮底下喝酒？”分监区长将脸挂得老长的，问道，“你知道么？”
“我真的不知道！”崔海燕态度坚决地回答。
“你不知道才是怪事呢！”指导员推门进来，说道，“你们这些人，弄点好吃的还不够，还喝酒。太不像话了！”
“我检讨，是我没尽到责任！”崔海燕低头回答，“因为我的疏忽，导致分监区的工作被动，我请求处分！”
“是啊，被职能部门查出问题的单位麻烦不会少的。如果不把啤酒揽到我们民警头上，科长查不出啤酒主人，又会呼来特警队将车间来一次地毯式搜查了。”分监区长心有余悸地说道，“事实上，民警当班也不允许喝酒的，幸好我求情，科长答应不上报。谁知道科长是不是真的不上报呢？”
“丑话说在前头，啤酒的主人就在你们关键岗位上的犯人当中，如果你们不加以收敛，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指导员与主抓生产的分监区长态度迥异，“别以为是骨干就可以恣意妄为。离开谁，地球照转！”
“是该给你们上课了，否则照这样下去，车间还不乱了套啊！”分监区长阴沉着脸，接着说道。
“我一定检讨自己言行！”崔海燕谨慎地回答。
崔海燕注意到分监区长和指导员分别也找了鲍工谈话。他估计无论是分监区长还是指导员都相信鲍工在啤酒事件中充当了重要角色，对于他崔海燕，新犯人初来乍到，只能珍惜岗位，不敢恣意张扬，还没到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所以，怀疑对象不是他崔海燕。
被分监区两位领导找去谈话，鲍工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回到调度室，轰走其他犯人，黑着脸问崔海燕：“你有没有咬出我？”
“哪能呢！我崔海燕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话不能说！”崔海燕在鲍工面前不会放弃任何表现机会的，铿锵有力地说道，“江湖上，讲的就是义气。”
“嗯！我希望没看错你！”鲍工均匀了心情，蔫蔫地说道，“谁会想到，刑罚执行部门竟然会去翻垃圾桶，你我被几个啤酒罐头弄得焦头烂额的。真他妈的，大风浪没事，小阴沟也会出意外。”
“纯属意外而已。”崔海燕给鲍工点上香烟，说道，“万事小心是对的，但也别草木皆兵的。你以为那些职能部门的人都是神探啊！”
“事情是很小，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情却糟透了。”鲍工抬起眼皮望着卑微地站在对面的崔海燕，说道，“车间领导被啤酒的事搅得心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看岗位变动计划暂且放一放，等领导心情好了再上报。”
“在车间，我听您的，这点请您放心！”崔海燕回答。
和鲍工说话的时候，崔海燕推算了太太从国外抵达的时间，他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
因为要加班，崔海燕第一次在车间吃晚饭，有些不适应。丢下碗，他望着车间窗外天空。
夕阳西下，天空泛出血色。
崔海燕抽了两支香烟。天空已然灰暗，夜色渐行渐近。他突然想到了悬而未决的窨井。
透底套供
崔海燕贪婪地吸完香烟，将烟蒂扔出窗外，回身浏览车间全景，没有立刻发现老鼠的影子，便融入群体，找到老鼠。老鼠领会地远离他人，与崔海燕保持着一定的近距离。崔海燕自然地观望四周，说：“我给你提名了，准备给你换一个岗位。”
霎时，老鼠的眼睛异常贼亮，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给我什么岗位啊？是不是我先前说过的仓库保管员啊。”
“哼！亏你想得出！”崔海燕说，“拜托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切合实际想一想，你不是老弱病残，凭什么给你保管员岗位？即便报了，分监区长大笔一挥，将你划掉。你还是你，一点没变动，岂不更亏。我给你弄了个巡查岗的位子，估计没有悬念。上了这岗位，在警官眼皮底下你来去自由，是越狱的最佳岗位。”
“巡查很辛苦的哦！”老鼠痛苦地说道。
“什么岗位不苦？你以为你是来疗养的啊？”崔海燕刺了老鼠一眼，说道，“胸无大志。看来我是看错人了！”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啊！”老鼠换之一副笑脸道，“巡查岗是辛苦点，但也确实带来很多便利。我接了！”
“天色已晚了。”崔海燕向门外了望，向窗户边走去，轻声念道，“趁着夜色……去撬开窨井。怎么样？”
“你打算从……窨井下逃……”自觉地跟着崔海燕ρi股后头的老鼠是第一次听到崔海燕的逃跑计划。
“说话小声点。”崔海燕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说道。
“我注意着呢。”老鼠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回答。
“如果窨井通往围墙外，我们从此处走比飞越围墙更省事，更安全。”崔海燕诙谐地说，“等你谋到保管员岗位再挖通地道，胡子都白了，你也刑满了！”
“那我们在飞越围墙和钻围墙两个途径中选择一个。”老鼠激动地说，“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去探明窨井再做商议。”
“这要感谢政府啊！”崔海燕突然道。
“何出此言？”老鼠愕然，亦步亦趋问道。
“如果政府不加班，哪有夜幕掩护？黑夜是幽灵的世界。我们就是幽灵。”崔海燕站在窗户前，指着窗外昏暗描绘着，“你看眼前，马上就黑下来，你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实施计划。”
老鼠说：“谢天谢地，终于接触正题了。”
崔海燕回头问道：“老鼠，此话何意啊？”
老鼠说：“自从我向你坦诚相告以来，你一直回避越狱的话题，让我忐忑了一些日子，一度还后悔说出越狱企图呢。”
“哦，是吗？”崔海燕打趣地说，“你一直对自己的感觉不是很自信吗？”
“自信代替不了事实。”老鼠说道，“毕竟没有从你口中得到准确答复，心里还是没底的。”
“现在是什么感觉？”崔海燕一副谈笑风生的气色，眼睛却时刻关注从身边不远处来回走过的犯人。
“第一感觉是准确的。”老鼠叹气道，“不过啊，这其中经受的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干大事者心理素质过硬是前提。”崔海燕朝一个走过的犯人点头，又对老鼠低声说道。
“我一贯认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但和崔总比还是差一截的。”老鼠说道。
“现在不是夸奖的时候，来点实际的。”崔海燕说，“我的诚意都给了你了，该你拿出诚意了。”
“诚意？”老鼠挠着脖子，问道，“还需要什么诚意？”
“你呀！”崔海燕摇头说道，“你的弹射器藏哪儿？”
“你是问它？”老鼠笑道，“我藏在车间里了，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验货的。”
“我想亲眼目睹，与信不信你无关。”崔海燕严肃地说道，“我是想印证其功效。”
“我告诉过你，弹一袋水泥包出去都没问题，这你放心！”老鼠转悠着老鼠小眼睛，说道，“你非要知道藏处？我问过你手机藏在哪里了吗？”
崔海燕没想到老鼠反将一军，愣神，嘟囔：“这哪对哪？两码事！通讯工具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而越狱工具必须眼见为实。你可以不告诉我它藏哪里，但你必须让我过目！”
“嗯……也行！”老鼠摸着尖下巴想了想，说道，“我给你过目，免得你老是挂在嘴上。”
“好的，我期待着。”崔海燕话锋一转，道，““还有……另一位是谁？”
“你……你说什么？”老鼠吃力地瞪圆了眼睛，问道，“什么另一位？”
“装什么傻？你的越狱伙伴！”崔海燕说。
侦察前
“哦……别提他了！他参与不参与越狱，丝毫不影响我们计划的推进。”老鼠果断地说道，“我说过，我改变主意了，就我们两个人干，为了安全！”
“不说算了！”崔海燕掏不出老鼠心底的秘密，作罢。
可能是第一个加班，分监区长亲自参加了值班，监区副教导员在车间坐了一两个钟头，再到后来，教导员和监区长也陆续来到了车间。政府对加班的重视是为生产还是为监管安全，崔海燕没去琢磨，只是小心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卖力表现，而原先要查验老鼠的弹射器的计划由此搁浅。
带着几分认真和几分坦然，崔海燕格外殷勤再次巡查到大脚身边时，假装端详大脚的操作，将头埋进机器空档。大脚看出了崔海燕有话要说，便将一只耳朵凑近崔海燕的嘴边，手脚却没停歇。
“准备给你换一个岗位。”崔海燕睥睨远方的警官，对大脚说道。
“好啊，什么岗位啊？”大脚慢下节奏，说道，“多谢老哥了！”
“我想给你弄个勤杂岗位，怎么样？”崔海燕歪头问大脚。
“当然好啦！”大脚的眼睛里闪现光芒，因白天打架带笼罩头上的郁闷一扫而光。“这样的话，我可以随时跟差喽！”
“跟谁的差？”崔海燕茫然地望着大脚的眼睛，问道。
“当然是老哥您啦！”大脚加快了操作节奏，低头回答。
“千万别对人这么说，否则你会害了我的，你知道吗？”崔海燕忌讳大脚挂在嘴上的忠心，观望前后的犯人，说道，“你回去写打架的检讨，写深刻些，力求过政府关；否则，换岗一事免谈！”
“有福将老哥您保佑，我会过关的。”大脚仍旧埋头劳作，回答。
“我是福将？”崔海燕直起腰板，咧嘴说道，“切，你真会拍马屁！”
“我不会拍马屁，我说的是知心话。”大脚抬起头献给崔海燕满目的真诚，说道，“您过关斩将，一路顺风顺水的，不是福将是什么啊！”
“借你吉言！”崔海燕一语双关地回答，“希望我鸿运当头，一直到永远！！”
“我看你就是吉星高照。”大脚回答。
“呵呵！你干脆说我佛光笼罩得了！”崔海燕觉得待久了，该走了，说道，“坚持几天，等着好消息吧！”
“我等着老哥给我送福音呢！”大脚目送崔海燕后紧张地忙碌起来，自言自语，“快……快，还要快，任务赶不上，挨骂是小事，别影响了老哥为我的努力哦！”
出于谨慎，崔海燕没有去了解老鼠的越狱工具，他暗自在木架上拆卸下一根木条，打算与老鼠联合用它抬起厚重的窨井盖，而不必拐弯抹角地通过仓库保管员借用工具了。
喧嚣的车间墙壁上悬挂的电子钟的时针指向二十点时，那些前来坐镇的领导们开始陆续离开坐久了的椅子，伸懒腰，打哈欠，说着话，道着别，逐一消失，半小时后，刚才还是高朋满座的警务台前只剩下了民警甲和民警丙在清冷地坚守岗位。
目送最后一位领导没入夜色，冷眼回望留守的民警，崔海燕走到警务台前，无言地将两位民警的茶杯拿走，换上他的绿茶，将飘溢浓郁香味的水杯重新摆放台上，对两位民警说道：“你们到值班室休息，外面由我来替你们看着，有事通知你们。”
“你留点神啊！”对于崔海燕的善意提醒，民警甲想也没想便溜进了值班室。民警丙犹豫了一下，捧着热水杯品尝，没离开警务台。崔海燕将民警甲的茶杯送到值班室。民警甲趴在电脑前浏览。崔海燕探头，民警甲点击的是监狱内部网站。民警甲摇晃着手里的鼠标，焦虑地等待缓慢展开的网页。“妈的，什么破玩意儿？”
“您别急！”崔海燕说：“电脑配置低就这样。”
民警甲咕哝：“是啊，这是监狱给我们配的。都什么年代了，还用386的电脑。”
“386？是太低级了，该换了！”崔海燕说，“电脑中毒速度也会慢下来。”
民警甲回头问道：“你懂电脑吗？”
崔海燕说：“可以应付常见的毛病。”崔海燕说道，“大毛病我就弄不了了。”
“那……”民警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来诊治一下。”
“我尝试一下，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崔海燕把电脑关了，重新启动，然后开始杀毒，说道，“杀完了或许速度要快点。”
“你去吧，外面就交给你了。”民警甲说着睡意袭来，打着哈欠两腿往桌子上一翘，闭目养神。
实地勘察
崔海燕轻轻地合上门，大声地交代小岗：“眼睛放亮点！”
禽兽会意地高声地回答：“放心，崔总，交给我了！”
崔海燕的巡查更加勤快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民警丙转了一圈后，吃力地撑着眼帘，也提着杯子进了值班室。
此时，警务台边空无一人。
一直关注警务台情况的崔海燕抓住最佳时机，朝着早已等待的老鼠使了一个眼色。
老鼠快步靠上前来，大声说道：“崔总，我想上个厕所，可以吗？”
“你的联号呢？”崔海燕站在小岗前大着嗓门。
“他们都忙着呢，要不请你崔总陪同，可以不可以啊？”老鼠自然地回答。
“行！我陪你去！快去快回！”崔海燕答应后，对禽兽说，“我们去厕所。”
“行！”禽兽放行。
“兄弟，有情况朝厕所给我喊一声。”崔海燕跨出门槛，回头对禽兽说道。
“放心啦！”禽兽高声应道。
崔海燕与老鼠一前一后进了厕所，回望车间门。此时，车间门是紧闭的，只有禽兽端坐的影子在摇晃。“走！”崔海燕轻声说道，领头顺着小楼走廊走到了仓库门前，观察门里。两位保管员正趴在桌子上休息。他便带着老鼠摸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崔海燕敏捷地跃到车间一个窗户前，往里一伸手，抽出藏在窗户下的木棍，又窜回窨井前。
灯光摇曳，树影妙曼。两条拖着斜长的影子，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望风。”崔海燕克制心中非常的跳跃，短促、低沉地命令老鼠。
老鼠披着黑色无声地点头，瞪大了小眼球紧张地向仓库和车间窗户门口张望。
崔海燕呼吸急促，从怀里掏出一截一头系着小木条的麻绳，利索地将木条伸进窨井盖眼里，一拎，拽直了绳索，扣在了木棍上，对老鼠说：“来，用力抬！”
老鼠默默地接过木棍另一头。
“一……二……”崔海燕轻轻哼着，“起——”
崔海燕与老鼠齐心合力终将尘封已久的窨井盖抬起了，两对狼一般的目光射向窨井。
“放下！”刚掀开盖子一条缝，崔海燕说道。
“嗯？哦！”老鼠在迟疑中从命。
在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合力下，窨井盖发出低低的沉闷声重新复了位。
老鼠动口形，仰起脸，准备开口询问崔海燕。
“嘘——”崔海燕示意老鼠别出声，收拾绳索和木棍，麻利地将木棍送回车间窗户内，一招手，带着老鼠又离开了窨井处。窜回厕所，崔海燕和老鼠都发现各自大汗淋漓了。稍微喘了一口气，崔海燕没理睬老鼠的脸上的大问号，“走，回去！”
从窨井盖被揭起的瞬间，崔海燕已经敏锐地听到了窨井里的汩汩流水声。既然有流水，说明这个窨井是通往围墙的，他毋需再冒风险探个究竟了。所以，与老鼠比肩走回车间时，他说：“有收获。窨井是个理想的途径。”
指定秘书准备工具
“窨井下果真有个通道？”老鼠欣喜异常，不觉放慢脚步，问道，“你没下去就这么肯定？“
“别停下！”崔海燕不减步伐节奏，亢奋地说道，“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越狱途径。请相信我的直觉。我们要准备越狱工具。”
“准备哪些工具？”老鼠急切地问。
“深呼吸，保持镇静，再镇静！”站在车间入口处，望着老远迎接的禽兽，崔海燕冷冷告诫喜形于色的老鼠。
“是，深呼吸，保持镇静。”老鼠念道。
“需要准备的工具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你速回岗位！”崔海燕迈步进门，问禽兽，“没情况吧。”
“崔总，没问题。”禽兽关上门，回答。
“你辛苦了！”崔海燕塞给禽兽一支香烟，微笑说道。
“为崔总服务是应该的。”禽兽开心地回答。
“不是为我，是为政府，为你自己。”崔海燕丢下禽兽瞟了一眼办公室门上的玻璃，里面的两位民警一个在伏案读书，一个在浏览网页。
“崔总，签字。”巡查岗跑来说道。
打发老鼠，崔海燕在巡查岗签字簿上签上大名，叼上一支香烟，佯作轻松地靠在大门边，望着灯光下的车间内忙碌景象，眼光逐渐黯淡，思绪渐渐飘逝。
窨井通向外部世界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窨井高度呢？能容下弯腰行走么？哪怕是爬行？刚才没进一步确认，是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按照常规设计，监狱的规模决定了地下水渠的宽度和深度，钻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应该准备哪些工具呢？在漆黑的地洞里，照明的工具是首先要预备的。目前，因为一直是白天劳作，没发现车间还有手电筒；如果说有的话，他倒是在值班室墙壁上看到带电击的警用电筒和节能灯。利用晚间加班的借口向民警索取照明器具应该没有难度。通道尽头当在围墙之下，有铁栅栏把关没有任何悬念，解决铁栅栏的最佳工具则是手提式气割枪。甭想忽悠警官给提供一把气割枪了，只有设法从外面弄进来。带气割枪的最合适对象非工人甲莫属了。购买气割枪的人呢？继续指使秘书筱竹？怀疑筱竹，令妹妹和太太去接收公司，会不会招致筱竹的疑心？一旦失去信任，筱竹还会继续替主子卖命？除了筱竹，还有谁能与工人甲接触？他绝不会让妹妹卷入越狱阴谋当中，丁老板是他朋友，已经为他做了许多了，关键时刻还需要他，出于保护的需要，不能让工人甲去接触丁老板。既然有迹象表明筱竹有背叛之嫌，那就把她拉下水，继续担任策应角色。购买传递气割枪的，还是筱竹最合适。当前，先稳住筱竹再说。
打定主张，崔海燕一个弧线将烟蒂弹出车间外，往调度室方向走去。
“崔海燕，你去通知调度，半小时后收工！”民警丙从值班室里出来，揉着眼睛一脸疲乏地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崔海燕高声应答，小步跑向调度室。鲍工出门安排收工事宜，崔海燕趁机取出手机钻出调度室，七转八拐，藏到堆积物后，给筱竹电话。
“喂……”筱竹病恹恹地接了电话。
“你不舒服？”崔海燕关切地问道。
筱竹柔柔地说道：“最近公司事务繁忙，上上下下一处不关照都不行，人都累散架了。”
崔海燕心里骂着你这竖牌坊的表子，嘴上却甜言安慰：“亲爱的，辛苦你了，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五百万……筹措得怎么样啊？”
“哦，是为这事打电话啊？”筱竹说，“我正在想法筹措着呢，困难很大啊！”
“为难你了。”崔海燕说，“我这五百万中我打算提一部分给你的，算是多年来你对我支持的回报。”
“你……打算提给我……”筱竹说道，“我们之间还……谈那……多别扭啊。”
对于筱竹的虚伪表演，崔海燕忍住内心涌上来的呕心，说：“不管以什么方式，我账户上有一部分将归于你名下。你别谦让了！”
“你给我多少呢？”筱竹的声音不再微弱。
“给你两百万，如何？”崔海燕心想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啊。
“哦，那谢谢崔总你了。”筱竹答道。
“你给我办一件事。你给我买一把手提式气割枪，然后……”崔海燕适时地发出指令。
“干吗用？”筱竹问。
“我答应送人了。你帮我办了！”崔海燕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怀疑老鼠
崔海燕从筱竹的回答中判断出太太和妹妹还没和筱竹接触过，于是立刻联系她们。
“崔哥。”丁老板接到电话说道，“我在飞机场呢，飞机误班，我没接到嫂子。嫂子这头你放心啦！”
“接到我太太你将调查的结果通报给她。”崔海燕对丁老板说道，“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尽量做到先稳住筱竹，有策略地处理公司的后事，以免筱竹狗急跳墙。”
“知道了，崔哥。”丁老板回答，“有我和嫂子，公司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我还没联系上嫂子……”小妹接到哥哥电话，精神萎靡地说，“哥，你究竟在哪？我被人骗了！”
“被谁骗了？”只要听到妹妹孱弱的声音，崔海燕的头就大，如今妹妹被人欺负，他的怒火腾地冒上来。“小妹你告诉我，我宰了他！”
“我被人骗了三百万。都是那个挨千刀的骗子。”崔雨燕发出哭声。
“是那个操盘手？”自从妹妹离婚之后，再也没结婚，身边只有一个股票操盘手的男友。崔海燕牙齿磨得咯嘣响。“等我找到他，剐了他，这个狗娘养的！”
“别伤害他，把款子要回来就成。”妹妹说道。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崔海燕压抑愤怒，叮嘱小妹，“公司有你嫂子操持，你就别管了，你赶紧解决自己的麻烦。”
安顿好妹妹，崔海燕挂了电话，从货物后面转出来。此时，车间一片收工前的忙碌景象。藏好手机，崔海燕像模像样地四处巡查催促犯人打扫卫生、收拾工具等，直至站队集合。
回到监房，泡在浴池里，崔海燕对身边的老鼠说：“是准备工具的时候了。”
老鼠问：“手提式气割枪哪里去找？”
“我有办法。”崔海燕问老鼠，“还需要哪些工具？”
老鼠抓了抓光头，说：“嗯……割开铁栅栏……有乙炔气割枪足够了。”
崔海燕说：“你给我联系你那一帮兄弟接应。”
老鼠回答：“没问题！”
崔海燕怀疑地望着老鼠，问：“召集你的兄弟来劫狱真的没问题？”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老鼠说，“果真是劫狱的话，我那些兄弟一个人影都不见的，说是来接应，应该没问题。”
“那行！”崔海燕说，“到时候就指望你的兄弟了，否则人是跑出去了，没有人接应，等于白干一场。”
趿拉着拖鞋上楼回到自己号子，崔海燕把在澡堂里洗干净的*用衣架夹好，打算送到晒衣台，刚走到门口，偶遇老鼠。老鼠提着脸盆，一把抢过崔海燕的衣架，捷足先登一溜烟去了。“这狗日的动作挺敏捷的啊！”崔海燕叽咕着回自己号房。
楼下传来民警甲敦促犯人进号子的吆喝声，紧接着，大头扯开的嗓门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响亮：“快点啊，警官要锁门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叮叮当当的碗、缸、盆的声音骤然急促起来，渐渐地，趋于平静。
警官丙跟在大头后头挨着号房听犯人报数，核实人头锁门。
崔海燕听着挂锁撞击铁门的声音，快速地吮吸着用开水泡的快餐面，不时地望着号门。
突然，大头厉鬼般嚎叫：“老鼠呢？哪去了啊？”
崔海燕停止了进食，放下碗，走到门边，对着大头方向问：“老鼠没回号房？”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鼠的声音从天台方向传来：“来了——”
楼板传递的不只是老鼠一人的脚步声，是两个人。
“除了老鼠，还有谁没回号房？”崔海燕问。
“操你妈的B，老鼠，你不知道要锁门啊？警官明天还要上班呢！”大头声嘶力竭地叫喊。
“对不住哦，刚才晒衣服的，看不见，耽误了。”传来的是老鼠的声音。
“那一个是谁？”大头问老鼠。
“是秀才！”老鼠对大头说道。
“鬼头鬼脑的，你们是不是在搞*？”大头声音严厉问老鼠。
“好了！锁门！”民警丙说话了。
老鼠又是和秀才躲在一起，在嘀咕什么忘记回号房？崔海燕退回自己床边，望着还剩半碗的快餐面，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哎，崔海燕。”鲍工说：“你吃不吃啊？不吃赶紧上床，发什么呆啊？”
“嗯？啊！”崔海燕将没吃完的碗和筷子送到卫生架上，抹抹嘴，*服爬上床。随着咣当锁门声，大灯熄灭，室内昏暗，崔海燕双手做枕，瞪着眼仰望天花。
刚与老鼠实地窥探了窨井，言明了越狱器具，老鼠就与秀才窃窃私语，甚至忘记了回号房休息，莫非秀才就是老鼠的越狱伙伴？难道老鼠要甩掉越狱伙伴的回复只是一个托词，一个缓兵之计？为什么老鼠对他的越狱伙伴讳莫如深？
思前虑后，老鼠的表现有违常规，崔海燕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开始怀疑老鼠越狱企图是否属实。
考核
天明，崔海燕早早地醒来，没急于起床，二时赖在被窝里抽起了香烟。
鲍工被烟熏得咳嗽起来，嗔目说道：“崔海燕，你哪有这么重的心思啊？”
崔海燕翻身将一盒中华香烟扔给鲍工，干笑回答：“鲍工，醒早了没事干，就抽上了。你也来一支？”
鲍工抽出一支，顺便将那包香烟没收了。
“我说鲍工。”崔海燕说道，“马上国庆了，车间的活还干不？”
鲍工嘶嘶地抽着香烟，说道：“国庆休不休息没准呢，这要看政府的态度。”
崔海燕问道：“还加班吗？”
“晚上加班也没准。”鲍工说道，“国庆期间强化监管力度是监狱的一贯措施，我们要过一阵紧日子了。”
崔海燕被提醒了：国庆期间搜查制度更加严格，政府巡查更加勤快。崔海燕说：“我就想过节，在监房休息娱乐，没一点压力。”
鲍工说道：“事实并非如此，休息长了，闷得慌，就想到车间放松。不信你试一试看。”
“你是过来人，相信你说得有道理。”崔海燕说：“我姑妄猜测一下，国庆休息三天，然后正常出工，晚上不加班，七号后一切照旧。”
鲍工说：“这是以前的通行做法，不知道今年怎么做了。”
两人说话期间，其他犯人陆续醒来，此时号门仍是锁上的，早晨开门的警官尚未到达监房，听收音机的、上厕所的、借助晨光啃读武侠小说的、聊天的都有。崔海燕给抽烟的犯人每人一支监狱里的高档次香烟。一时间，烟雾笼罩号房。
咔嚓咔嚓开锁声依稀可辨，大家机械地整理自己的床铺，准备赶集式的洗漱。
“谁叫你们在号房里抽烟的啊！”站在门外的民警丙被弥漫的浓烟呛得眼泪直流，急切吼叫着，“该叫119来救火了！”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号房里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崔海燕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改正！”
“哦，知道错就好。”民警丙对主动揽下过错的崔海燕没有指责，“被动吸烟危害更大。”
虽然赔不赔罪都无关紧要，但就这么一个小细节，崔海燕却赢得众人的赞赏。送走民警丙，崔海燕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陡然凉爽，惬意无穷。
蹲在饭厅吃早饭时，崔海燕问老鼠：“昨夜你和秀才鬼鬼祟祟干吗了？”
“鬼鬼祟祟？说话别这么尖酸好不？”老鼠白了崔海燕一眼，回答。。
“你认真点，我问你话呢！”崔海燕板着脸说道。
“我也是认真地说话呢。我和秀才没什么，只是说话而已。”老鼠答着依旧呼噜呼噜地吮吸稀饭。
“你和秀才狼狈为奸！我不想理睬你了。”崔海燕喝完了稀粥，扔下空碗拔腿就走。
“呵呵，考验我呐！”老鼠望着崔海燕故意遗留的碗筷，念道，“自从做了安全员，脾气见长了啊！”
“说什么呐？”崔海燕复回，说道，“我忘记洗碗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被抓现行
“别！不是有我嘛！”老鼠麻利地抢在前头收拾饭碗。
“虽然你没把我当兄弟，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风声紧了，小心点！”崔海燕严肃地说。
“地球人都知道国庆节要来了，政府警惕性提高了！”老鼠却嘻嘻哈哈地摞起碗。
“到车间，我替你收藏弹射器。”崔海燕观望左右，说道，“最好把那东西处理了，反正也用不着了。”
“别急于处理。”老鼠用手势比划，说道，“假如下面行不通呢，还是要走上面的。多留退路有益无害，你说是不是？”
“就依你！你那东西必须给我过目。”崔海燕说道。
到了车间，趁犯人混乱，警官忙着落座歇脚等着犯人伺候之机，崔海燕一把拉住老鼠往角落里走。
老鼠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问道：“干吗呢，崔总？”
崔海燕说：“弹射器，快点！”
“我都不着急，你着的是哪门子急？”老鼠慢条斯理地回答。
“都什么时候了，你不着急？”崔海燕焦虑地说道。
“你说是什么时候？”老鼠忽闪小眼睛，问道。
“你知道么？这两天搜查清监势在必然，降低风险是首先考虑的。你出事我也跟着遭殃。这么久了，你也该给我看你的越狱工具了。”崔海燕说道。
“行，我拧不过你。”老鼠咽口吐沫，贼溜溜地盯了崔海燕一眼。
“这么看我，什么意思？怀疑我？”如果不是因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崔海燕是不愿意见到老鼠这种人的。
老鼠带着崔海燕七绕八弯，来到一处杂务堆前，说道：“呶！就在那！”
“哪儿？”崔海燕望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问道。
“就在这杂物的最底层，是拆开放的。”老鼠平静地回答。
“你翻给我看！”崔海燕搜得眼花缭乱，回头对老鼠说道。
“你胆子也太大了，明目张胆的，就不怕被警官发现？”老鼠没急于动手，说道。
“别兜圈子了，有纰漏我兜着。”崔海燕说道。
“出了纰漏你兜得了？别以为你是安全员可以无法无天的。”老鼠怪腔怪调地说，“噢！我终于明白了，你是怀疑我究竟有没有弹射器，我是不是在设陷阱套你，是吧？”
崔海燕像是被揭了伤疤，不自然地应答：“你狗日的再胡说，当心我摔你一个狗吃屎！”
老鼠领教过崔海燕的手段，心有余悸地说：“别！崔总，你别说翻脸就翻脸啊！拜托！”
“那动作快点，否则真招来警官了。”崔海燕说着就推搡老鼠。
老鼠哈腰在乱物中抽出一根弹簧递给崔海燕。
“就它？”崔海燕接过弹簧。这是一根很粗的像是摩托车上的避震弹簧。“还有其他部件呢？”
“我总不能拼装完整等着被政府发现吧。”老鼠咕哝着又去翻动杂物。
“你们在干什么？”
猛然间，背后传来一声断喝，恰如炸雷过耳，吓得崔海燕和老鼠的魂魄几乎要出壳。崔海燕手里的弹簧差点掉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化险为夷
崔海燕本能地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直面来者。
断喝之人是民警丁。
民警丁是管教副分监区长，责任心比普通带班民警强。
崔海燕虽然内心惶然，但应付民警丁绰绰有余。他挺直胸脯郎声回答：“报告，国庆节要到了，我想在车间做两个红灯笼挂起来，增加喜庆气氛。我们正找着制作灯笼的材料呢。”
“是这么回事？”民警丁审视崔海燕和老鼠，声音不再严厉了，“那你们慌张什么？”
“请允许我打个不恰当比方。”崔海燕说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是的，是的。”老鼠已经回过神，附和，“吓得魂都散了！”
民警丁皱起眉宇，说道：“监房有灯笼啊！”
“啊……那是用于监房的，车间可没有灯笼呀，车间前后有两个门，我想做两对。”究竟监房里有几对灯笼，崔海燕一点都不知情。
“这里有材料？”民警丁指戳崔海燕手里的弹簧，问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啊，这玩意没用。”“咣当！”崔海燕随手将那根弹簧扔进杂物中，说道，“我们想到精工车间找些制作灯笼的材料。烦请您有时间带我们去一躺，可以吗？”
“没问题，有空我带你们去！你们先回岗位。”民警丁和悦地说道。
崔海燕跟在民警丁后头，回头对还愣着的老鼠吆喝：“傻样，还不回去干活！”
“哎呀，我的妈！你对答如流，我真服了你，崔总。”老鼠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竖起大拇指，低声说道。
“你的胆子就这么小？”崔海燕赏给老鼠一个轻蔑的眼光。
“嘿嘿，你说老鼠的胆子能有多大？”老鼠龇牙咧嘴地回答。
“你们在嘀咕什么？”民警丁回头，带着职业眼光重新审视崔海燕和老鼠。
“老鼠有把子在精工车间，我想让老鼠出面，找他把子帮忙，尽快做好灯笼。”崔海燕飞快做出反应。
“哦，那就你们俩负责吧！”民警丁在应答自如的崔海燕脸上没找到疑点，说道，“你们回现场去吧！”
为了脱口而出的谎言，崔海燕果真动起了制作灯笼的点子，他向鲍工打听。鲍工说车间原来是有灯笼的，现在不知道哪去了。崔海燕说我要到精工车间找人做两对。鲍工说你凡事想得周全，够勤快的，你取代我的日子为时不远了！崔海燕像是被针蜇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您是老大，我的成绩都是您鲍工的。我刚才对警官说是受您指派的。”
“真的啊？”鲍工半信半疑地问道。
“您可以问老鼠，他当时也在场。”崔海燕摆起向天盟誓的架势，说，“我要是蒙您，我就是……”
“别啊！我随便说说你当真？赌咒就免了，我相信你崔海燕是个老江湖。”鲍工语气委婉，“我离刑满日子不远了，要不要成绩都没什么意义。”
“在我们分监区，谁也替代不了鲍工您的。”崔海燕问鲍工，“劳动组合什么时候能调整啊？”
“亏你想得出。”鲍工白了崔海燕一眼，说道：“马上就是国庆节了，出于稳定，政府一般不轻易动岗位的，要动也得到节后。”
重大收获
崔海燕将老鼠叫上，请示民警丁。
“走！”民警丁带上崔海燕和老鼠走出车间。
自被关到监狱里以来，崔海燕还是第一次到车间范围以外走动。虽然还是在大墙内，他走边欣赏流动风景，不禁心旷神怡。
从本车间到精工车间大约一百五十米之遥，但对于崔海燕来说，不啻是出远门放一次风。愉悦之时，崔海燕把路况熟记于心。转弯之处，左边是精工车间，右边就是通向监狱大门的方向。跟在老鼠后头，走在民警丁前头，崔海燕把注意力放到了人来人往戒备森严的大门上。
大门处，正有一辆拖着大件的平板汽车待检，两名民警围着汽车仔细搜查。驾驶员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接受民警指令，忙不迭地开工具箱。检查结束，一民警回到值班室，另一民警转到汽车前头、大门左侧，启动摁钮，大门缓缓打开，监狱外的风景在幕帘般铁门后一点点地展开。
“磨磨蹭蹭的，干吗？”民警丁朝崔海燕一声吆喝。
“嘿嘿，外面的世界真漂亮！”崔海燕回头对民警丁说道。
“这是你对自由的渴望，可以理解。你继续努力，新生日子不会太遥远的。”犯人在固定场合待久了，就有走动的想法，大墙内任何陌生处，都会引起新奇感受。民警丁是见怪不怪的。
进了精工车间，老鼠向民警丁说了一声就汇入犯人群中，转瞬间不见了人影。民警丁与精工民警招呼后落座唠嗑。崔海燕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抬头望着呼呼滑动的行吊，平视轰隆转动的车床，东瞅瞅，西瞧瞧，引得远处的民警丁直发笑。等待老鼠的时光中，牵扯崔海燕的神经的是车间大门外约二百米之遥的监狱大门。
从监狱大门进入视线到现在，厚重的监狱大门多半是关闭的，当陆续有进出车辆时，它才不情愿地缓缓移动；而人员是从另一通道进出的。
如果从大门逃出去，采取何种措施方能混出去？崔海燕思维在跳跃。
从人员专用通道出去，一定有对开的双道门的障碍在等待你。光头从那儿出去那是在开国际玩笑，穿警服混出去呢？陌生的面孔自然会受到门卫的格外关照。光头穿警服能蒙混过关吗？民警丙是光头，但他的光头已经为门卫所熟识。光头走通道是死路一条，即便顶着国徽穿着威风的警服也是白搭。
从偶尔开启的铁大门间隙穿越呢，那又会是什么结果？硬闯？除非你就站在大门三十米开外，在大门开启一条缝隙的刹那间果断冲刺，相信能冲过关。问题是有这么一个前提：警察允许你单独站在显眼的大路等待你冲关？另一个前提是，大门就有一辆随时风驰电掣可以载着你逃离大门的汽车。
如果要扒即将出关的车辆，该考虑哪些切合点？接近大门口的车辆极不容易，扒上已经检查过的车辆更不容易。除非，车辆检查之后避开门卫视线爬上车辆。考虑此方案，那须得在附近隐藏，等待时机。路上民警不间断，白天目标太明显，只有选择人烟稀少的夜晚。隐藏地点又选择在哪里？
崔海燕再把视野开拓，顿时，眼睛闪现光芒：大门附近有草坪和低矮冬青树构成的绿化带，这正是非常理想的藏身之所。
选择了藏身之所，再往后推，要考虑的是如何脱离联号越过小岗逃离车间。联号对他这个安全员来说如同虚设，对他没有任何约束力，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单独行动；没有民警，小岗不敢放行任何犯人离开车间。绕开小岗？可以的，从窗户口爬出车间。窜出车间到灌木丛后隐藏，最后混出大门，这一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他在巡查岗三十分钟签一次字上做文章，可以争取到五十分钟时间，而这五十分钟时间，他能完成翻窗户、隐藏灌木后、混上车辆出大门，坐上接应车辆的全部过程，甚至可以奔驰五十公里路程扬长而去。
勘察了线路，增加了一条越狱途径，崔海燕对此行意外收获心花怒放：我真是一个越狱天才！
“崔海燕，笑什么啊？”
又是民警丁悄然地站到崔海燕背后，但是，此次没惊吓到崔海燕。民警丁两次关注，让崔海燕多了一个心眼：越狱时，最好回避民警丁的值班日子。
崔海燕对警惕性颇高的民警丁说：“您看，在我的面前，一条宽广的大道通往监狱大门外，这象征着我今后的改造之路广阔无边，前景一片光明！您说我这比方恰当么？” 最好的txt
秀才和老鼠是什么关系
“嚯嚯！你挺浪漫的。我预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民警丁对崔海燕的回答有点意外。
“当然，我的改造离开不了政府的关怀，特别是您的关照！”崔海燕坚信一点，即，人都有一个通病：明知是假话，爱听！
“嗯。”民警丁面露喜色，却严肃地说，“依靠全体警官的关心和你本身的勤奋努力，你才能减刑和新生！好好努力吧！”
消除了民警丁的警惕，崔海燕窃喜，继而呈现焦虑状，念道，“老鼠呢，进去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找到灯笼材料没有，我担心这灯笼不能如期挂上车间门头。这事关我们车间的形象啊！”
“你进去找他！”民警丁的情绪被崔海燕感染，说道，“快去快回！”
“您放心！”像无头苍蝇，崔海燕转身一头扎进机器和犯人中，颇费些周折才找到老鼠，说道，“找你还真不容易呢。”
“哦，是吗？”老鼠向崔海燕介绍他的把子，说，“我介绍一下，我哥们，他够哥们，心灵手巧，没他做不成的玩意。”
“老鼠哥们就是我哥们。”崔海燕抽出中华香烟散发给老鼠和他的把子，说道，“多谢了！”
“客气啦！”老鼠的把子立刻以崇敬的眼神仰望崔海燕，说，“听说兄弟你能耐不小啊。”
老鼠说：“我们的崔总是个大老板，做人做事非常地道，平时罩着我呢。”
崔海燕一高兴，把剩下的香烟全给了老鼠把子，说：“谢谢你给老鼠提供方便。”
老鼠的把子说：“不好意思了。”把香烟利索地藏进裤子口袋里。
老鼠说：“崔总，我正愁着欠我兄弟人情呢，你正好替我还了一点。”
老鼠的把子爽快地将老鼠所需要的材料全给备齐了，另外还赠送一卷红绫，说你们回去安装后灯笼就能挂上，再挂着红条幅，你们政府一高兴少不了给你们加分。
老鼠与崔海燕满载而归。
崔海燕对老鼠说你兄弟很爽快的，不错！老鼠说我那把子什么都不好就喜好香烟，因为香烟被送到严管队多少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就是说，有香烟就是兄弟喽！”少儿时光，崔海燕理解不了为香烟犯错误的犯人；现在，他明白了，香烟是犯人的精神支柱。
“劳改队嘛，就那么一回事，在里面是兄弟，出去谁还认识谁？”老鼠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崔海燕说道，“利益是犯人交往的核心，所谓朋友、兄弟、把子都是利用的对象！”
“监狱是社会的小窗口，监狱如此，社会也是这样的。您崔总是体面之人，自称豪交天下朋友，我相信你在社会上结交的朋友对你都是有利用价值的。”老鼠深化了崔海燕对人际关系的理解，说道，“崔总，别闲扯了，赶紧把灯笼装好哦！别把你在政府面前的牛B吹破了哦！”
崔海燕安排了两名犯人给老鼠作下手，很快，老鼠将两对灯笼挂在了前后两个门头上。
分监区长看着焕然一新的门户，喜悦地与教导员一起评头论足。
民警丁对崔海燕的办事效率很满意，说再把横幅拉起来。崔海燕说我正想找监房里的秀才呢，让他剪裁“欢度国庆”四个大字。
“秀才？”民警丁皱起眉头，念叨，“听说他正闹情绪呢！”
“秀才闹什么情绪？”崔海燕问。
“他想调出监房。”民警丁回答。
秀才还在打着调到车间的主意，难道他就是老鼠的越狱伙伴？崔海燕心中的悬念又起。
安排人接手越狱工具
工人甲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揣着疑惑的崔海燕又想起了需要准备的气割枪，便尾随上去。
工人甲察觉身后有跟上的脚步声，停下脚步，回头向崔海燕张望，嘴巴动了动，没说出声来。
崔海燕二话没说，将手伸向工人甲。
工人甲习惯地将每天必备的香烟塞给崔海燕，准备走开。
崔海燕塞好香烟，悠悠地说道：“你别急着走啊，我找你说话呢。”
崔海燕有话说就意味着有好处捞，工人甲眼睛立刻来了神了，猴巴巴地问道：“崔总，什么事？”
“你给我走近点。“崔海燕说，“你今天晚上给我办一件事。”
工人甲说：“你的指派我照办。”
于是崔海燕交代工人甲与筱竹接头。
“见一个人？”工人甲问道，“带什么东西啊？”
“你只管接手，别拆封！那是送人的。”崔海燕严肃地说道，“我不喜欢别人随便动我的东西。请你牢记这一点。”
“规矩我懂，不用崔总你来教。”工人甲撇着嘴角回答。
“有密封标记，希望你别让好奇心毁了你的财路！”崔海燕说道。
“难道是……违禁品？”工人甲吃惊地问道。
“呵呵！•”崔海燕笑道，“你为我所带的每一件都属于违禁品。”
“说得也是。”工人甲点点脑袋，问道，“不会是枪械和刀具吧？”
“即便是枪械和刀具，那和香烟、手机没本质区别。”崔海燕递给工人甲一支香烟，说道，“那是送给一个兄弟的，和管制品扯不上。相信我不会害你！”
将工人甲连哄带骗支走，崔海燕悠然自得地了望四周，却从无数目光中发现了一对深邃和忧郁的目光。他想了想，走近大脚，问道：“打架事件还没完呢，兄弟你的检讨交了没有？”
大脚说：“早交给政府了，政府态度含糊，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我。”
崔海燕安慰地拍了拍大脚肩膀，说道：“现在过节了，政府出于稳定的考虑，暂时不会处理打架事件的，节后也会不了了之的。你就宽心吧！”
大脚说希望如此。崔海燕说希望提拔你到勤杂岗位的计划不能落空。大脚自然又是一番感激话语。崔海燕又问到大脚父亲的治疗状况。大脚说政府允许他打了几次电话，据说病情控制住了。说到其父，大脚又念叨崔海燕救命之恩。崔海燕淡淡地说小事一桩。崔海燕估计大脚从电话里了解的信息不一定准确，因为政府需要稳定犯人的情绪，隐瞒可能影响犯人改造的信息，甚至噩耗。他祝愿大脚父亲平安，问大脚的顾虑和想法。大脚回避崔海燕犀利的目光，说有你老哥罩着我没想法。如今，大脚在崔海燕的眼里是个深藏不露超越老鼠的厉害角色，自然不能小觑了他。崔海燕说道：“兄弟你真的没想法？好，很好！”
吃了中饭，崔海燕利用车间片刻混乱将老鼠拉到原来位置，继续翻看所谓的越狱工具——弹射器。老鼠数落着崔海燕，唠叨着翻出四样配件，说需不需要安装你才会相信？崔海燕一看是明显的可以安装的弹射装置，说免了。老鼠又一一将配件藏好。
“你说秀才闹意见到车间是为什么？”崔海燕问老鼠。
秘书变心
“你问秀才啊，干吗问我？”老鼠咧着嘴回答。
“你和秀才是把子，他的事你最清楚。”崔海燕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我的越狱伙伴？”老鼠耸了耸肩膀，摇头说道，“切！亏你想的出来。”
“哦，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问的哦。”崔海燕笑道。
“我说崔总啊，你说话就是弯弯绕多。”老鼠说道，“让我费解得很。”
“你不说就算了！”崔海燕失去刨根问底的兴趣，他想要了解太太的近况。
“我……”老鼠欲言又止，因为崔海燕已经大步流星走远了。
丁老板说你太太已经安全抵达，暂住他家，没敢回你们的别墅。根据丁老板提供的号码，崔海燕联系上太太，对太太的谨慎大加赞赏。太太讥讽地说你领教了女人的精明了吧，我是一个普通女子都如此，你更应该熟稔商场中女性的狡猾，你的秘书筱竹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崔海燕汗颜不已。
“你的爱巢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取代了。”太太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太太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崔海燕被炸得意识模糊，念叨，“我只有一个别墅，那是我们两个人共同拥有的呀！”
“我走了后，那个狐狸精睡到我的床上了，别墅不成了你一人的爱巢？”太太在电话那头是咬牙切齿的。
崔海燕被太太驳斥得哑口无言，喃喃道：“你是说……筱竹在我们家养了一个小白脸？”
“是啊，你不知道？”太太问道。
“我哪知道她背着我竟会干出这等龌龊事来？”崔海燕抢白，“这表子养的。”
“我早有所防备，没有直接回家。”太太醋劲消退，说，“你的破摊子我来收拾，你别操心了，安心蹲你的大牢吧！”
“我很感动，你能原谅我。”崔海燕说道，“难为你了，谢谢！”
“我原谅你，是看在孩子份上的。”太太冷冷地回答。
“相信我会改过自新的。”崔海燕习惯地将监狱里的套话使上。
电话那一头的太太听得扑哧笑了，说道：“还是给你受罪的好，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的！”
藏好手机，崔海燕是怒喜交织。
信赖的秘书和心仪的情人筱竹背叛了他，瞒天过海亏蚀他的公司，他的牙齿磨得嘎嘣响，他恨不得立刻越狱将筱竹锉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莫非当初陷害他入狱的罪魁祸首就是筱竹？疑云泛出，崔海燕的思路开始有点眉目：筱竹私吞公司财产的企图很可能早就有之，而不是在他入狱之后。将旧主置于死地才能独享成果，所以她谋划了投他入狱的阴谋。此时，你指望一个凶手营救你出狱，等于痴人说梦！怀疑和愤怒，所有这些，他只能放在内心，惟有等他出去之后一切才会真相大白。太太既往不咎，挺身而出挽救公司，令他欣慰。
死了保外就医这份心，崔海燕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两条腿走路的策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制定缜密的越狱计划。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有人闹事
从分配到这个车间改造伊始，崔海燕先后考虑过的越狱途径有数条：攀越电网、弹射飞跃、钻窨井、混入外来厢式车中以及搭载大型货运车混出大门等方案。攀越电网方案已经被排除在外。老鼠的弹射飞人计划在他认为简直是儿戏行为，危险极大，他打算排除此法；众目睽睽，在警官眼皮底下混入车厢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切实可行的当属钻窨井；而混出大门的越狱方式作为后备。
越狱方式轮廓已定，那么越狱时间呢？
国庆节将至，政府将加大对犯人的掌控力度，越狱的工具气割枪还没到手之前，自然不会考虑越狱的；国庆节后，长假综合症将会如期发作，我再去捕捉有利战机。
方案成熟，大致时间已定，崔海燕神情怡然地吹起口哨行走在午后上机操作的犯人中间。
民警丁在巡查过程中见崔海燕始终是阳光灿烂的，碰了面忍不住地说：“你崔海燕今天心情不错啊。”
崔海燕谦恭地回答：“十月金秋，是个收获的季节，能不高兴吗？您该发过节费了，最高兴的当属您了。”
民警丁呵呵地说：“没发几个钱，给老婆买件衣服还不够呢。”
崔海燕问：“七天长假您打算到哪里旅游？”
民警丁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在基层带班的，哪能集中休息七天，国庆前三天我值班。”
崔海燕抚掌作喜悦状，说道：“好呀，国庆我陪您打篮球怎么样啊？”
民警丁与民警乙一样喜欢体育运动，对崔海燕的提议叫好。崔海燕说国庆比赛还要继续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参加呢。民警丁说你听通知。崔海燕说没我参加的份，我就好好休养几天，准备节后的改造。车间安全隐患还是存在的，我想整理思绪理出一个整治的方案，给您过目。民警丁听了脸上像绽放的一朵花儿；因为，崔海燕和调度鲍工最大的区别是，无论民警官职大小，他从不厚此薄彼；尽管他和其他犯人一样专拣警官爱听的说。
一阵嘈杂声从仓库方向飘来，即刻被一浪接一浪的机器声湮没。
民警丁凝神，再没听出异样动静，崔海燕聚精会神地辨析出了，说有人在吵架。民警丁闻声，立刻丢下崔海燕疾步走向大门，崔海燕紧步追随。
看着空空的警务台，再探视值班室，里面人头晃动，崔海燕猜测民警甲要么去巡视了，要么在值班室与领导吹牛聊天呢，稍微一走神，他便落下民警丁一大截，于是紧追两步与民警丁一同奔向出事地，仓库。
离仓库的距离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崔海燕抢在民警丁前一步推开仓库门。
警察发威
里面有两个人扭打一起，拉架的另一仓库保管员被撞得踉踉跄跄。
“住手！”崔海燕扯开嗓子大喝。
声音在仓库里犹如晴空霹雳，跟在后面没准备的民警丁被震得一个激灵。
崔海燕呵斥的同时，敏捷地冲上前，两臂用力一划拉，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板牙与油条灰头灰脑狼狈地喘着粗气，对视，望着崔海燕及民警丁，耷拉下脑袋。
“咋回事？”崔海燕问另一保管员。
另一保管员张望板牙和老鼠，没回答崔海燕。
“你们过来！”民警丁拖了一张椅子坐下。
板牙和油条乖乖地围着民警丁，就地蹲下。
“你们俩不想过节啦！”民警丁绷着脸了解打架的前因后果。
原来，油条溜到仓库来找板牙要香烟。板牙不堪其扰给了条半包香烟。油条嫌香烟少档次低，半真半假骂骂咧咧的。板牙满耳灌满了*字眼，按捺不住，说油条你把嘴放干净了。油条油嘴滑舌地说你摆起老丈人架子啦。板牙接口说你喊我老丈人，那我教训你是应该的。
“就凭我日了你女儿啊？”油条起劲地叫喊，“除非你两个女儿的B都给老子日，我就听你的。”
“我日你妈！”被激怒的板牙一改往日的依顺。
“我操你老婆B！”油条耍起泼来。
“你妈跟哪个杂种日的生了你这个没教养的畜生？老子替你妈教训你！”板牙盛怒之下扇了油条一个耳光。
吃亏的油条冲上前就揍板牙，板牙年老也没含糊，就这么，“丈人”和“女婿”叮叮当当粘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另一个保管员光着急劝阻不了。
民警丁听了血管喷张，指着油条骂道：“你真是一个畜生！”
“你骂我？”对于民警丁的态度，油条不干了，站起来，“谁给你权利辱骂犯人的？”
“油条，你不要忘记身份！”一直在一边静观处理过程的崔海燕站出来。
“我是剃光头，没忘记身份，犯人是不允许被政府警官打骂的。他骂我了。你崔总也听到了！”油条不依不饶。
“你这个畜生，你欠揍！”民警丁起身，抡起巴掌。
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民警打骂犯人。民警丁激愤之下辱骂油条在前，抡巴掌在后，眼看民警丁继续犯错误，情急之下，崔海燕决意上前阻止民警丁。
眼看巴掌盖来，油条不躲不闪，迎上前。“你敢打我，我就告你，让政府脱你制服！”
民警丁被激怒。“明天我脱制服是明天的事，今天我就教训你！”
护主
“油条，你给我闭上你的狗嘴！”眼看着民警丁的巴掌奔向油条的面门，崔海燕瞪着眼睛，将身子挡在民警丁和油条中间。
怒气当头，民警丁拨开崔海燕，冲向油条。
崔海燕死死扣住民警丁的手腕。“您何必跟这小人一般见识？我替你教训他。”
“崔海燕，平时我敬重你，是你把我当兄弟，你竟然说我是小人？把老子惹急了我揭你老底！”油条冲着崔海燕叫嚣。
这可把崔海燕也*了，没容油条继续叫嚷，崔海燕对着油条劈头盖脑地就是一顿巴掌。“今天我教训你，是让你清醒，你当说什么该做什么！”
油条被巴掌抡得两眼冒金星，失去抵抗力，顿然失声。
刚才还骑虎难下的民警丁脑子已然清醒，一把拉住崔海燕。“住手！”
“您别生气了，我已经教训不懂规矩的小子了。”崔海燕对民警丁说。
在关键时刻避免一次原则性错误，民警丁用感激的眼神望了崔海燕一眼，指着还蹲着的板牙和还发蒙的油条，对崔海燕说：“我将他们交给你，工作你先做，回头我找他们。”
民警丁一走，崔海燕对板牙说你站起来吧。板牙勉强站起来，颤栗，活动僵硬双腿，艰难地挪到椅子上。
崔海燕对油条说：“兄弟，刚才对不住了。”
油条被崔海燕狠揍一顿，他还没还手的胆量，气愤难当地哼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兄弟啊，我崔海燕到这车间是第一次打人吧。”
“别吹了，被你整的人有几个了，以为我不知道啊！”
“哦！”崔海燕没时间琢磨油条的话，“刚才我为什么骂你揍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你想讨好警官！”油条侧目。
“你狗日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崔海燕叉着腰道，“你窜岗、打架，政府能轻饶你吗？你惹恼警官，你日后还要不要改造？我替警官出气，理顺了警官的胸口闷气，对你是个帮助……说多了你理解不了，你长了猪脑子。”
“哦，说来说去，你骂我揍我是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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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还没反应过来？”崔海燕摸口袋，将中华香烟发给在场一人一支，贪婪地吸了两口，眯着眼望着油条，“等一下政府找你算账你将会是什么态度？”
“我打架我接受惩罚，关我也没意见；警官侮辱我，我告他！”油条咄咄逼人，“我直接向监狱长、纪委和检察院三个信箱投检举信，讨个说法！”
“你狗日的还来起劲了啊！”崔海燕将半截烟蒂在毛竹做的烟缸里戳了戳，“我告诉你油条，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短路？骂你是畜生就是侮辱你？那我刚才还揍你呢，你要杀了我才解恨是不？”
“你和政府不一样！”油条回避崔海燕的眼睛。
“不一样的是，我和你都是不长头发的，你拿我没办法；警官是穿制服的，你可以要挟他。是不是？”
“就算是吧，谁叫他骂我的！”油条说话没了底气。
“我再给你分析一下形势。即便你抓住警官的小辫子，又能怎么样？事情后果不严重，警官至多吃批评做检讨，脱不了他制服；就算调走他，留下的警官怎么看你，如何对待你，你想过吗？”
“管不了那么多，我要告他！”油条仍是忿忿不平。
“你自掘死路我拉也拉不住。你看着办！”崔海燕回头说板牙，“你呀，年纪一大把了，油条那张嘴臭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犯年轻人冲动的毛病？识趣点，争取主动，给政府写一份深刻检讨，保住你保管员的岗位。”
板牙对崔海燕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为人一番道谢。
“走！仓库是你待的地方？”崔海燕拽着油条出了仓库，五指像钢钩扣紧油条的锁骨。
油条哎哟一声，痛得缩下身，欲挣脱。
崔海燕依旧死死锁住油条，从喉咙里挤出阴声：“你给我听着，如果我再听到你要揭发我的言论，我叫你生不如死！”
“我不敢！”油条咧着嘴应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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