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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群49979611

亲自勘察窨井

回到车间,看到工人甲乙丙三个工人陆续下了班,崔海燕萌发了通过工人了解窨井的念头。

回到监房,在下饺子似的澡池里,崔海燕对大脚说:“大脚,狗熊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放心吧!”

“我……”大脚感到很突然,一脸的感激,想说什么。“你什么也不要说。”被崔海燕制止。

到熄灯铃声响,崔海燕一直没有等到警官的召唤,而原以为大脚与狗熊打架势必受到指导员过问。

第二天出工,崔海燕望着先后来上班的工人甲乙丙,思索着该找哪一位工人。

除了接受警官工作上指派外,这些工人与警官的关系基本上处于工作层面。这大概是因为身份差异导致的,而他们与犯人关系的处理相当融洽。犯人的非分需求,如果可以带来一定实惠,他们总是有求必应的。但他们的各自帮衬对象不一,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出­色­,一般犯人看不出谁与谁结对子。像调度鲍工的香烟,连崔海燕也不知道是哪个工人帮忙的,不过,他崔海燕也懂得规矩,从不去打探。三个工人对混得好的犯人总是另眼相待的,比如,他崔海燕升到安全员岗位,除原先就有关系的工人甲,工人乙丙与他的接触也多了起来。虽然与工人乙丙热乎了,但他没忘记隐瞒与工人甲的特殊关系。

现在,需要通过工人了解那一个牵扯他崔海燕神经的窨井,究竟找谁?如何开口?

选错对象,引起怀疑,传递到政府那头,那么一切功亏一篑。谈话方式不当,一样会埋下隐患。究竟需不需要物­色­工人探听窨井?他彷徨。

老鼠从眼前走过,后头跟着光头民警丙。

“老鼠,到哪儿去?”崔海燕警觉地问。

“到­精­工车间去一趟。”老鼠回头说道,“我去把子那里拿帮忙加工的缝纫机配件。”

“哦!”望着远去的老鼠和光头民警丙,崔海燕怀疑老鼠拿配件是假,取回越狱弹­射­器是真。想到这,望着发亮的民警丙光头,他情不自禁地摸起自己头,笑了起来。“真有意思,脱了制服,能分清谁是警官,谁是犯人?”

工人甲慢悠悠地向崔海燕踱来。崔海燕假装没在意,故意向车间其他方向张望。

“崔总,你账面上所剩不多了。”工人甲走到崔海燕身旁低声道。

虽然,崔海燕一再强调工人甲记账,其实账面上究竟还剩多少,他从没真正挂在心里,既然工人甲说了,他也没闲心去核对。他回答:“你找你要找的人,她会给你票子的。”

工人甲乐呵呵离去。

要不要找工人甲了解窨井,崔海燕犹豫不决,头昏脑胀站在车间门口透气,茫然地四处张望。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枯叶,他陡地清醒,计上心头。回到车间找到民警甲,说车间外地面需要清扫,并请示。

民警甲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读报纸,似乎没听到崔海燕的请示。崔海燕失望地走开。恰巧,分监区长路过,听到崔海燕的建议,说:“深秋没到,落叶到处飞,崔海燕,你带打杂的扫­干­净它。”

得到分监区长恩准,崔海燕立刻叫了两名勤杂人员,到仓库请板牙打开工具房领了两把大扫把。在板牙守在门口,勤杂扛着扫把往外走时,他抄了一只铁钩揣进怀里,出了工具房,指挥勤杂从头至尾清理灰尘和落叶。

两名勤杂犯人挥舞着大扫把卖力地清扫,崔海燕一人晃悠到窨井处,从勤杂犯人的视线中消失。

崔海燕迅速地掏出铁钩,伸进窨井铸铁盖眼,一使力,盖子竟纹丝不动,两只手同时发力,还是没能移动盖子分毫。怀里像有只兔子在亡命奔突,他背心的汗唰唰往下淌。

自讨没趣

崔海燕狼眼般观察四周,毅然又利索地收回钩子,重新揣钩入怀,定了定神,镇静地出现在勤杂人员视线里。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临近的扫地声音,时间不允许他再去开窨井盖子了。

将车间外地面清理后,崔海燕又自作主张地指挥犯人把楼房所有过道清理一遍,包括不允许犯人上去的闲置的二楼。完成任务,崔海燕到仓库找板牙。板牙正忙着报表,丢下笔拿钥匙。崔海燕说你忙,我自己送工具。从板牙手里夺过钥匙,崔海燕开了锁,让勤杂送扫把归位,待犯人出来,他站在门里,借着门板掩护,将怀里的铁钩扔到一角。虽然铁钩发出短暂的叮当声音,但两名犯人谁也没在意。崔海燕认真锁好门,交还钥匙带犯人回车间。

此时,老鼠已经回到车间,正和机修工一道修理缝纫机。崔海燕在旁边站了片刻,忽然想起转移到仓库里的手机,于是,他再去仓库,确认无恙后,复回车间。望着挥汗如雨的老鼠,他决定,再等两日,风平浪静,他就把手机借给老鼠使用。

安装完毕,试机正常,老鼠和修理工擦汗休息。崔海燕递了香烟,然后往角落走去,老鼠心领神会地跟上。崔海燕问老鼠到­精­工车间的结果。

“结果?配件不是拿来安装好了吗?”老鼠回答。

“这是公事,我问的是私事。”崔海燕问。

“私事?是什么啊?”老鼠问。

“狗日的别装蒜!”崔海燕瞪了瞪眼睛,说。

“你说的我听不懂!”老鼠吐着烟圈,出神地望着一圈套一圈袅袅散去的烟雾。

“你狗日的尽跟我兜圈子。”崔海燕反而乐了起来,说,“弹­射­……那玩意做好了?”

“你是有身份的人,爆粗口有失你斯文哦!”老鼠斜视崔海燕,回答。

“劳改队是一个大染缸,白的也被染黑了。”崔海燕说,“我是认真的,究竟做好了没有?”

“我的诚意早就给了你,而你偏偏在戏弄我,连个手机都不给我用。你这人做人太不地道了。”老鼠说。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崔海燕笑了。

“好啊,我现在就想用。”老鼠伸出手。

“不行!等方便时我再给你用。”崔海燕说。

“等你给我用了后我再告诉你也不迟。”老鼠撇下崔海燕。

手机丢了

崔海燕落得无趣,摸摸脑袋,发觉头发有些长了,想起有半个多月没理发了。他想,幸亏是安全员,否则早被警官盯上催促去修理了。如果确定越狱时间,就必须提前蓄积头发,免得越狱成功后光着脑袋容易被警察辨认出来。他以前做警察时,对那些格外显眼的光头特别注意,哪怕会闹出笑话也不轻易放过一线机会的。同样,追逃时,司法和公安警察首先盯上的就是光头。

想着头发,凑巧,晚上接到维监组长大头的理发通知。崔海燕只张罗他人到维监组办公地点去剃发,对自己的头发没有修理的意思。

夜里,崔海燕在梦中与筱竹幽会,自然地跑马了。早晨,在洗漱时,油条讨好地要为崔海燕洗衣服。以往有公公主动代理洗衣服,公公进了­精­神病院后,偶尔油条顶替公公。崔海燕本来是点头应允的,忽然想起*还沾着硬邦邦的­精­斑,立刻改口拒绝。喝了稀饭啃完馒头,第一件事就是提上浸泡*的盆子去盥洗室。油条找上,说你崔总今天是看不起我油条?崔海燕被油条磨得没辙了,说我的包­干­区卫生没做呢,有兴趣你替我做了吧。油条问:“什么活?”崔海燕答:“冲洗便坑,愿意你去做,不愿意我自己来。”油条说成,我这就去。

洗了衣服,晾晒完毕,走过晒台拐角,崔海燕意外地听到老鼠声音:“我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就等你了。”崔海燕机警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等待下文,然而,只听到噔噔的下楼脚步声。

“在望谁呢?”崔海燕没看到下楼的人背影,问。

听到背后崔海燕的声音,老鼠回了头,说:“没望谁,找地方抽根香烟,准备下车间劳动。”

“今天到车间,你听我消息。”崔海燕扔下话,径直回到自己号子。

见到崔海燕,鲍工说海燕你蛮会指挥人的嘛!崔海燕一听,准是油条殷勤的表现让鲍工嫉妒了,他连忙道:“鲍工,是油条替我冲洗厕所的事吗?我既要洗衣服又要打扫卫生,时间来不及,就请油条帮忙来着。”哪知鲍工冷冷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给我解释有必要吗?”崔海燕一想,坏了,不在意就开罪鲍工了。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鲍工。“我发誓,我崔海燕绝没有支配他人本意,更没冒犯您鲍工的初衷!”

“知道就好!”鲍工颔首,关掉收音机,“出工!”

“好嘞!”崔海燕勤快地收拾东西出工。

大约十点钟左右,在车间里履行职责的崔海燕接到巡查岗传话:“指导员带着一个记者模样的年轻人到车间里来,要你立刻到办公室。”崔海燕整理衣冠,面带微笑从犯人中穿过,即将到达办公室时,他刚才还挺直的背,陡然佝偻,谦卑地从警务台前走过,与民警乙丙点头哈腰,站在办公室洞开的门口恭恭敬敬地喊道:“报告!”

在指导员的允许下,崔海燕跨进办公室,在指定的椅子上落半个ρi股,虔诚地面对教导员、指导员、分监区长和记者。

教导员例行一番开场白后,崔海燕接受记者的专访。

崔海燕大谈特谈政府的改造政策如何地深入人心,全监狱的犯人如何地争先恐后积极改造,又特地谈到本监区教导员、分监区指导员和分监区长等警官如何循循诱导他,让他这罪人洗心革面迷途知返……

在侃侃而谈中,崔海燕赚得教导员和指导员的微笑。从歌颂政府到监狱警官,最后是表达自己的忏悔愿望,临终,崔海燕铿锵有力地表示:“我将一如既往地资助社会上需要帮助的莘莘学子,彻底洗刷自己的罪行!”

发言完毕,赢得办公室一阵掌声。教导员心花怒放,问记者还有什么要问的。其实记者要采访的内容,都被崔海燕一气呵成全说完了。

指导员护送记者出监狱,教导员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崔海燕说:“你很­棒­!改造前途一片光明!记住,继续努力,千万别骄傲!”

“崔海燕,你今天的表现不错!”分监区长说道,“你嘴上抹蜜了!”

“谢谢教导员,谢谢分监区长,我一定牢记你们的教诲!”崔海燕回答。

记者、指导员和教导员先后走了,分监区长转眼也不见了,该表演的都已经表演完了,崔海燕觉得该给老鼠兑现承诺了。

他不相信老鼠用手机能联系到接应越狱的同伙。因为他知道,在中国,还没有一个敢劫狱的黑社会团伙。无论在社会上多么嚣张,有多大的保护伞,一旦主犯落网,那些漏网的乌合之众给他们飞机大炮也不敢来劫狱。依据老鼠的犯罪经历,他根本没能力让那些跑路的马仔冒着被捕的危险来接应他。有好处是兄弟,没好处连狗屁都不如,这个年头就是这么残酷。谁相信江湖义气,谁就是最大的傻B。

无论老鼠要联络什么人,要做什么,既然老鼠张口索要手机,他崔海燕就不能拒绝,否则,难保老鼠不狗急跳墙坏他大事。

崔海燕大摇大摆地去了仓库,支开两个保管员,诡秘地摸手机,没摸到,再摸,还是没有。仔细回忆一遍,崔海燕再找,依然没有找到手机。

手机莫名地消失,崔海燕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txt小说上传分享

是老鼠顺走手机的吗

正当此时,两个保管员从门外说着话走进了仓库,惊醒了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动弹的崔海燕。崔海燕不死心地望着放手机的位置,步履沉重地迎向保管员。

板牙问:“崔总,有事?”

“没事,来转转!”崔海燕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是被警官搜走还是被其他犯人偷走?还是手机长了翅膀,飞了?崔海燕漫无目的地走着。

“崔海燕,听说有记者采访你,你风头出尽了哦!”光头民警丙打趣。

“我做的是芝麻大的事,不值得兴师动众的,是政府给我机会表现的。”崔海燕敷衍了几句。他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冷静推敲手机失踪之谜。

“崔海燕的改造进程像是坐了直升飞机,太快了,简直不可思议!”刚走不远的崔海燕听到民警乙对民警丙嘀咕。

崔海燕一怔:按照常规,新犯人需要半年时间方能进入老犯人角­色­,而进入警官视野受重用至少一年时间,而自己仅仅用了三个月便完成了其他犯人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到达的顶点。枪打出头鸟,寥寥数月济身于骨­干­犯行列,势必遭到某些犯人嫉妒,想不明白的警官也会特别留神他的,他得加倍谨慎才是。

走一圈,至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崔海燕一点印象都没,脑子里只装了一团乱麻。走到一个角落,一ρi股坐下时,他已经理清了一条思绪:手机失踪与警官无关。

如果手机是被政府查获的,他早在记者采访结束的同时便被请进审查室,而不是现在的风平浪静,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其他犯人顺手牵羊了。

那么会是谁呢?手机藏在仓库,近水楼台,仓库的保管员最有可能发现。可刚才保管员们的轻松和从容否定了他的怀疑。除了保管员,又有谁可能接触到手机呢?难道是老鼠?

旁敲侧击查找手机

崔海燕习惯­性­摸出一支香烟点燃,继续沉思。

老鼠觊觎手机已久,死皮赖脸借手机不成就偷。对,就是老鼠。崔海燕站起身,老远地望着老鼠所在位置,没发现老鼠,他恶狠狠地掐灭香烟,再次去了仓库。

“老鼠没来仓库啊!”对于崔海燕的询问板牙听得没头没脑的。

“老鼠是没来过,板牙的女婿油条倒是来过,是讨香烟的。”另一保管员做了旁证。

“滚你的蛋!”板牙愠­色­责骂同伴,“崔总,你问老鼠来没来仓库是什么意思啊?他不在车间?”

“油条没­干­别的?”崔海燕继续追问。他想,如果是油条意外地发现手机并不可怕,他可以摆平油条。

“在这里只待了一支烟工夫,对板牙说了一堆­肉­麻话就走了。”

崔海燕可以得出油条没离开过两位保管员视线的结论。他若有所失地终结打探,准备走开。

“听人说,崔总有记者采访你了,明天你登报纸头版头条了。”板牙问。

崔海燕收回迈出的步子。“你的消息来得挺快的啊!在哪儿听的?”

“听搬运成品的犯人说的。”

“什么时候搬运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崔海燕举目张望,发现仓库是变了样,少了部分货物,而刚才他心里只装着手机,眼里只有藏手机的位置。

“就在记者来采访你的时候。”

“都是些什么人来搬运的?”崔海燕不放过一线机会。

“是调度鲍工带人来的,半个组的犯人。”

“哪个组?”

“缝纫二组。”

“那不是老鼠的小组吗?老鼠是学习组长,他没带队?”

“你这么一说,把我说糊涂了。我一时记不清有没有老鼠了。”板牙摸着后脑问同伴:“你有印象吗?”

“七八个犯人,究竟是哪几个我也没看清楚。”另一保管员与板牙一样都是六十岁左右的人。

连进出人员都没印象,他妈的都是什么人啊!崔海燕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两个老糊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所以,他补充说:“我问这么多,是受政府委托了解你们责任心的。”

两个保管员一听,有些慌神,板牙反应最快:“崔总,你不会对警官说我们俩没有责任心吧。”

“慌张什么!”望着手足无措的保管员,崔海燕内心发笑,“你们年老眼花,怪不得你们。我对你们的责任心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万分感谢崔总的关怀!”板牙致辞。

“你差不多是我们俩的再生父母哦!”另一保管员夸张地说。

“别说得那么严重!我受不起!我们都是犯人,帮助是相互的。”

“还是我们的崔总最善良,人情味最浓!”板牙道。

崔海燕此时没兴趣听­肉­麻的恭维,立刻找人了解进入仓库的具体人员名单。他站在车间思忖片刻,把正在劳作的大脚叫到一边。大脚是他在这个小组惟一信赖的人。

何方神圣偷了手机

“是老鼠带队去的仓库。有我,还有……”大脚一五一十地点出所有去仓库的犯人人头。

“你……”崔海燕想问大脚在仓库可否发现端倪,突然打住。

既然老鼠出入过仓库,他难逃偷窃之嫌,要解开手机丢失之谜首先找他。

面对崔海燕的质问,老鼠眨巴着老鼠眼睛,一副冤枉相。“说我拿你手机?不会吧,崔总。你不借手机可以给出一万条,何必找这理由?”

“真的不是你?”

“我可以赌咒,要不要?”

“赌咒不必了!”崔海燕迷惘了:如果不是老鼠,那又会是谁呢?

“这可糟糕了!崔总,你的前途未卜啊!”

“是的哦!”崔海燕焦头烂额了。

“被警官查获了?”

“不会!这点我能肯定。”

“你­干­吗藏来藏去的?都是小心惹的祸!”老鼠幸灾乐祸。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没错!”崔海燕是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防备老鼠?

“你再仔细回忆一遍,如果丢失环节确定是在搬运货物中,那么拿手机的人一定是我们小组的某一个。”老鼠抓耳挠腮地说,“会不会是大脚?”

“大脚?他行事非常小心,没那个胆量。”

“听说大脚的父亲一病不起,儿子少了照应,他挂念老子和儿子用手机不是没可能啊!”

“什么时候的事?他父亲生病。”

“昨天,他儿子来信说的。”

“我怎么没发现大脚有心事呢?”

“你丢了手机跟丢魂一样,哪有心思注意别人?”

像没头苍蝇的崔海燕被震醒:情绪一旦流露到表情上,再愚钝的人也会发现其中细微变化的。这细微之处,假如被敏锐的警官捕捉到,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拿手机的是不是鲍工?”崔海燕问老鼠。

“你崔总才来几天都有手机了,鲍工是何等人物?他只会提前而不会慢你一拍的。”

“你是说鲍工也有手机?”

“他私藏手机难道要请示你?切!”

“那鲍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了哦!”

“那还用怀疑?”

“谢谢兄弟!”隐隐约约,横亘于两个人间的坚冰开始融化。

与老鼠分手,崔海燕在远处观察值班警官。民警乙与民警丙有说有笑,没有一丁点大战之前的紧张情绪。崔海燕又故作轻松地走近警务台边,与两位民警拉呱。两位民警旧事重提,话题围绕捐资助学,后来问到崔海燕家境。

崔海燕答:“家底不厚,只有千万左右吧。”

“乖乖!”两位民警不约而同地咂嘴。

“难怪……”民警丙欲言又止,与民警乙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崔海燕猜度两人笑的意味:崔海燕之所以混得妖,与家底殷实有很大关联。他嘿嘿装傻笑着,发现内勤带来的午饭车进了车间,开饭了。

民警丙习惯地掏出手机看时间。

看到手机,崔海燕的心一沉再沉。

究竟是何方神圣拿走手机?吃饭时,望着同桌的鲍工,崔海燕又陷入深思。

大脚太深了

大脚家庭出现变故,想及时了解情况,顺手拿走手机的可能­性­是有的。人不可貌相。大脚行事非常低调,虽说大脚信赖他,并不代表他会一览无遗地敞开心扉。

“崔海燕,你影响我们吃饭情绪了哦!”鲍工说道。

“啊……鲍工,我在想,好久没改善伙食了,肚子里没油。”

“是哦!改日看你表现了。” 鲍工说道。

“行!这事包在我崔海燕身上了。”崔海燕利索地回答。

细嚼慢咽吃罢,陪鲍工抽了一支香烟,崔海燕洗刷完饭盆准备找大脚。途经值班室,被民警乙叫进去。民警乙说你给我找几本书。崔海燕知道民警乙喜爱读书,多半是武侠类小说,便问:“是金庸的还是古龙的?”“随便!别借那些烂得呕心的书。”很多在外不读书的犯人都喜欢依靠武侠小说打发漫长的刑期,一本书往往经过无数人,肮脏得叫人不敢沾手。崔海燕替民警乙借过,新旧都有。他应承民警乙一准办到。

将大脚请到一边,崔海燕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大脚不知崔海燕单独约他的用意,期盼地望着崔海燕。崔海燕斟酌一下,便从大脚家庭变故谈起。大脚说家父一病不起,孩子失去了依靠,他不知如何面对。

“令尊生病了?指导员知道吗?”崔海燕首先想到收发信都要经过警官手。

“指导员开导过我。”大脚说。

“那你做何打算呢?”崔海燕问。

“不知道!”大脚忧伤地望着窗外围墙上的蓝天白云。

“令尊生病,赶紧送医院救治,费用我包了。”崔海燕说道。

“那怎么可以?”大脚的眼睛闪现光芒,说,“我欠你太多了。”

“客套话别说了。”崔海燕试探­性­地说,“如果我有手机,我马上联系,叫人给你家送去。”

“手机?我……没办法!”大脚摇头,引导崔海燕,“可以用亲情热线的。”

谁不知道用亲情热线电话?还用你大脚教?崔海燕资助大脚的孩子读书带有部分慈善成分的,现在,他突然萌生悔意:大脚岂止是狡诈?简直是贪婪无比。

“假如你手里有手机,你会给我用吗?”崔海燕进一步试探大脚。

“手机是违禁品,谁敢用啊!”大脚噤若寒蝉。

“我是说,倘若你意外拣到一部手机,你会借给我用吗?”

“如果我拣到手机,我立刻交给政府。我会有奖励的。”

“设想一下,假如我私藏了一部手机,你会不会告发我呢?”

“你会私藏手机?别开玩笑哦!”大脚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你是改造骨­干­,哪会违反监规?”

崔海燕实在探不到寡言少语的大脚内心究竟有多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老鼠献计

惟一信赖的大脚都让崔海燕找不到边际,那么通过其他犯人找到手机的可能­性­似乎更渺茫了。崔海燕败兴地回到调度室。鲍工在午睡,发出轻微鼾声,崔海燕蹑手蹑脚重新出了调度室。走过警务台,没看到一个民警,探头值班室,两位民警正假寐。他缩回脑袋,欲往仓库找保管员再探虚实。老鼠人影一晃,崔海燕跟踪过去。

老鼠走到僻静之处,叼着香烟回头等崔海燕。

“有什么事?”崔海燕问。

“手机有着落了吗?”老鼠问。

“一点消息都没,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拿了!”崔海燕咬牙切齿道。

“我也替你打探了,没有进展。哎!”老鼠叹了一口气。

“你很关心我?谢谢!”崔海燕说。

“你也谢我,它关乎我们的越狱计划实施。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老鼠说。

“一定要找出手机,哪怕找出的是尸首。”此时,崔海燕已经把手机定­性­为定时炸弹了,不成功排除,随时会引爆。

“到目前为止,手机没有现身,偷手机的人一定会留着用的,只要使用手机,你放心,我会抓住他的。”老鼠自信地说,“没有我老鼠办不到的事。”

“那敢情好!”崔海燕握着老鼠的手。

“同舟共济优于孤军奋战!”老鼠恋恋不舍地松手。

“你到­精­工车间拿到弹­射­器了吗?”崔海燕记起老鼠几天前去过­精­工车间,当时问老鼠,老鼠没给予答复。

“先别急着问我的弹­射­器,先找出手机,然后考虑其他。”老鼠正告崔海燕。

“你狗日的就是贼­精­贼­精­的。”崔海燕是连骂带恭维。

“比起崔总你来,我老鼠还差得远呢。”老鼠笑似无喱头,“假如我们俩联手,可谓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看一眼老鼠,地球人都知道他是个贼,但是,就此低估了他的智商,则是愚弄了自己,吃亏的还是自己。如果还是在警队,崔海燕或许会把老鼠发展为线人的。如今的情形是,道同则同谋。管他老鼠是什么人,能利用就是朋友。崔海燕横下心,决意与老鼠合伙越狱。“为了共同目标,我相信你我是最好的搭档。”

“与崔总达成共识是我老鼠的荣幸。”老鼠伸出友谊之手,“以前,你是警察,我是贼,今天我们都是贼,有共同语言了。”

“你怎么知道我做过警察?”

“以前我没说,并不代表我不清楚你的底细。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贼,但是一个智商型犯罪分子。我大学没毕业就做了贼。”

“你读过大学?”从外表来判断,崔海燕怎么也没把老鼠与大学生联系到一起。他有所领悟:难怪秀才与老鼠打得火热,原来都是文化人出身。

“我相信你们做刑警的都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是事实说明你们仍有看走眼的时候。”

崔海燕不得不承认老鼠所说是事实。

“闲话不多说。自打你对我说了遗失手机后,我时刻观察我们小组嫌疑对象。我猜测着,他们藏手机有两个位置,一个是身上,另一个是缝纫机某个角落。他们没机会转移手机。”

“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

“带手机到监房,他没那个胆。收工后,他一定将手机藏在车间。如果在这个时候,搜查机位,一定有所斩获。”

“问题是,收工我们都得离开车间,哪有机会搜查?”

联手

“崔总你是安全员,有权利搜查任何位置。你呢,在那几名嫌疑人当中随便翻弄,心里有鬼的犯人一定有所反应。我呢,在暗中观察,锁定嫌疑人后,给你发信号,然后你停止检查,让我叫走他,你到他机位将手机取回来。他不知道偷的是谁的手机,也不知道又是谁取走了手机。他只有接受这种戏剧­性­的结局。你以为如何?”

“此计甚妙!”崔海燕抚掌叫好。

“我们做好配合,一定会成功的。”

“等一下。”崔海燕低吟,“发现嫌疑人后,在你暗中指点后,我找个借口带走他,你去找出手机。这样做的目的是,你的目标比我小,不容易引起其他犯人怀疑。”

“也行!”老鼠稍微思量,“即便暴露,我可以做替罪羊,免得让你崔总陷进去。”

“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是那样想的吗?”崔海燕之所以这样建议,确实还有让老鼠垫背的祸心。

“我可没说什么哦!”老鼠哈哈笑着。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有找你做挡箭牌的私心,那我去做。”崔海燕一挥手,“不用商议了,就这么做了!”

崔海燕像模像样地在部分机位上这儿摸摸,那儿捏捏,渐渐走近老鼠所在的小组范围。老鼠不动声­色­地关注所有犯人的情绪变化。他首先关注的对象是大脚。大脚也看到崔海燕在­干­什么,但没影响他的工作节奏。老鼠颇为失望。忽然,一个细微动作进入老鼠眼睛:犯人猴子在崔海燕愈来愈近时,猫下腰,在碎布堆里伸了下手,又迅速抽回。于是,老鼠咳嗽一声,给崔海燕发出信号。得到信号的崔海燕心中一阵狂喜,他没有立刻停止检查,而是用余光搜索老鼠暗示的对象,然后缓缓地站直身子,走近猴子,准备等老鼠找借口请走猴子他再搜索。崔海燕等了半分钟,却不见老鼠下一步动作,崔海燕临时改变主意,对猴子说:“猴子,你来一下,我找你有件事。”

“崔总,您找我?”猴子猝不及防。

“是啊,你过来!”崔海燕招手示意。

猴子慢吞吞地关电源,离开机位跟上已经走开的崔海燕。

“猴子啊,你最近表现不错,我向指导员反映了。他让我找你谈一谈,问你改造打算。”崔海燕亲热地搂着猴子肩膀。他与猴子站在一行机器正前方,无法确认老鼠是不是已经处于猴子的机位在搜查。

猴子贩卖枪支弹药罪被判九年,在犯人中,他几乎不掩饰自己的枪支来源和去向,曾向崔海燕炫耀过:“要微型冲锋枪,我给你弄一枝,八千块。”崔海燕没想过要杀人,倒想过越狱后逃亡过程中拥有防身武器,所以,他对手枪很感兴趣。然而,猴子说:“手枪价格比微冲低,但­性­能不是太好。多数是仿造的,经常会哑火。”“难道没真家伙?”“有啊,五四式好弄,就是太笨重。”崔海燕不显山不露水地说:“我与人无冤无仇的,要枪做甚?我是好奇。”

猴子一听,刚才的紧张情绪被抛到九霄云外。“嘻嘻!崔总帮我在警官那头说好话,叫我拿什么感谢你呢?”

“什么也不用,只要好好­干­,别让我在政府面前丢脸。”

崔海燕一本正经地卖弄人情,猴子急切地表达感激讨好卖乖。三分钟时间,崔海燕算计着老鼠该完成任务了,于是说:“猴子你听我,没亏吃。回去­干­活!”

猴子乐颠颠地回岗位­干­活。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无所获

崔海燕远远地望着老鼠的方位,穿Сhā于其他机器中。等他走到头,仍不见老鼠有主动接触的迹象,不免心焦:手机究竟找到没?假如找到手机,老鼠会不会私吞?

焦虑情绪刚流露,有人说话了:“崔总,找你一下。”

回头,崔海燕发现是工人甲在找他。他没避开,而是站在原处等待工人甲。工人甲没见崔海燕有挪动迹象,主动上前,在嘈杂的机器当中,说:“钱到账了!”

“就这事?”崔海燕淡淡地问。

“没其他的了。口袋里带了香烟,给你?”

“找个地方给我!”

“那是一定!”工人甲老练地回答,“崔总,我想要一个包。”

“你要包做啥用?”批量生产的牛津和牛仔背包人见人爱,崔海燕明知故问。

“孩子没有一个像样的包。我要一个。”

崔海燕说以前生产的包发完了,找一找看有无剩货。工人甲说仓库里有。崔海燕说你真够用心的啊,好,我给你一个。打发走工人甲,崔海燕一摸脑袋:刚才想什么来着?都是这贪小便宜的工人甲害的。老鼠在眼前一闪,他恍然大悟。

“除了几包搞名堂来的香烟,什么也没发现。”老鼠颓然。

“你是不是判断失误?”

“猴子见到你翻查很惊慌,还做了小动作,我看得可仔细了。”老鼠解释。

“会不会转移到身上了?”

“极有可能!”老鼠打一响指,“只要手机在他身上,我保证给你取来。”

“你有办法?”崔海燕怀疑老鼠。

“你忘记了,我是一个蟊贼。”老鼠得意地笑了。

“哦!”崔海燕拍拍脑袋,“人一急,就丧失正常思维了。你去办理,刻不容缓,别再给他转移机会。”

“你放心!崔总。”老鼠拔腿就走。

崔海燕怀揣一线希望目送老鼠,然后找到工人甲,拿到中华香烟,然后问起那笔钱款。工人甲说还是一万块。崔海燕还想叫工人甲买一部手机。万一找不到丢失的手机,天下太平,他可不能没有通讯工具。

工人甲吃惊万分。“一部手机还不够你用的?”

“别神经兮兮的啊!要你买你就买呗,问那么多­干­吗!”崔海燕不耐烦地说道。

“行,我承认我被你拉上贼船了。”工人甲无奈地说,“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还是那个价?”

“什么价?”崔海燕领悟,“同样报酬!”

再次成交一笔生意,工人甲收获颇丰,吊着膀子准备下班,被崔海燕叫住:“等下!”

“还有什么吩咐?”

“明天帮我带一只烤鸭和两斤­干­切牛­肉­。”崔海燕忽然想起中午对鲍工的许诺。

即将收工,老鼠又一次出现。崔海燕期待老鼠带来利好消息,然而老鼠沮丧的眼神告诉他没有结果。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老鼠。老鼠说没有在猴子身上找到手机。

“你敢肯定?”

“手机体积不小啦,我摸不出来我还做什么贼?”

“我相信你就是。”崔海燕怅然。

“可以教你心服口服的是,我从猴子身上摸到一百块的钞票。”

猴子出事

“这就是猴子露马脚的症结?”崔海燕大感意外。

“嘿嘿!相信猴子就为私藏钞票发慌的。”老鼠得意地说道。

“钞票呢,你偷来自己用?”崔海燕问道。

“我又物归原主了。”老鼠说道。

“啊?这……这又为什么呢?”崔海燕问道。

“如果换在平时,我自然乐得占为己有,但现在是谋事之秋,必须弃小利。”老鼠认真地说道,“崔总,你赞同我的观点吗?”

“聪明!”崔海燕赞许地拍了拍老鼠的肩膀说道,“兄弟,你能这么想说明我没看走眼。”

“那是自然,我老鼠不是鼠辈!”老撇了撇嘴角。

“哈哈,你是老鼠不是鼠辈是什么?”崔海燕被逗乐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赶紧想办法找你的手机吧!”老鼠道。

“难道手机就此蒸发?”走在收工队伍里,崔海燕问自己。

队伍回到监房,一起违规事件让监房和车间的改造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联想到不知下落的手机,崔海燕的心迅速窜到嗓子眼。

估计是猴子忘记或者没机会把老鼠接触的一张百元钞票转移出去,东窗事发。猴子立刻被带往民警值班室接受审讯。而所有犯人接受严格的搜身礼遇。大多数犯人恨恨地诅咒着肇事者猴子。一时间,地面上莫名地多了许多香烟和打火机。警官目睹地面上的狼藉景观晦涩地笑着摇头。崔海燕没有悄悄扔掉口袋里的中华香烟,维持待检队伍,最后很自信地走到民警乙面前,对民警乙说:“我有一包香烟,您看……”

“去吧!”一贯认真负责的民警乙放了崔海燕一马。

“谢谢!”崔海燕鞠躬致谢。与此同时,他又想起该给民警乙找书了。

安全通过后,崔海燕对大头说猴子这人怎么啦,胆子太大了,敢把现金带进监房。大头似乎看得很淡,说你蹲久了,什么怪事都能见到。崔海燕问大头政府会对猴子做什么处理。大头说看政府站在什么角度处理事件了,如果不想影响警官的管理声誉,则大事化小,如果想杀­鸡­儆猴,那么猴子的下场不会好。崔海燕若有所悟地点头,并请大头帮忙找几本书。大头问:“又为警官找书?”崔海燕一脸疲于应付的神情。“是的,上头交办的差事,想方设法去完成。”大头说我给你想办法。崔海燕在澡堂遇到几个熟悉的哥们,一一请求帮助找九成以上的新书。洗澡回号房,仍不见猴子归位,知道审讯还在继续。问门岗,说是指导员亲自上阵,还没吃饭呢。崔海燕心想今天晚上新闻联播结束免不了有一场声嘶力竭的教育大课了。

果不其然,新闻联播结束,天气预报还没开始,大头关闭电视,喝令全体起立。整治队形后,有两张会议桌子摆到队伍前头。崔海燕数了一下,只有三张椅子,估计今天有监区正、副教导员参加了。而负责生产的正、副监区长基本不参与管教事务,很少在监管秩序整顿会议上出现。崔海燕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犯人议论纷纷,大厅入口那一头出奇的平静,除了现场民警丁外,不见第二个警官人影。翘首期盼,终于等来指导员和内勤,但没有预料中的教导员等监区领导,崔海燕估计猴子不会被严管,至多在监房训练和面壁思过。

然而,内勤对现金事件通报的结果让崔海燕大跌眼镜:送严管队强训一个月。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形势逼人

指导员分析本分监区改造形势,就猴子事件提出治理整顿监管秩序的要求,并宣布从今日起,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学习规范、交流心得、检举揭发和轮流批判等整顿活动。

犯人一片哗然,在内勤的“肃静”严令中归于沉寂。

崔海燕头皮阵阵发麻。手机下落不明,又恰逢整顿,雪上加霜。明天工人甲按照他吩咐带烤鸭牛­肉­进车间,又将带来风险。老鼠啊老鼠,你把那一百块吞了,哪会有今天的紧张气氛?训话结束,崔海燕失神地拎着方凳最后走出大厅。

“崔海燕。”指导员叫住崔海燕。

“到!”崔海燕立刻­精­神抖擞。

指导员要求崔海燕协助民警维持车间秩序,落实监管制度,实现监管安全降低违规事件发生率;特别要加强对门岗的管理和监督,严格控制违禁品流入车间。

崔海燕心里嘀咕:车间那么大,死角死面多,外来人员和工人出入不断,管控违禁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颇有临危授命的庄严,说:“保证完成任务!”

“相信教导员和我没有看走眼!”指导员没忘记勉励崔海燕。

崔海燕没有被指导员的信任冲昏头脑,在回号子的路上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回号房,首先是组织犯人学习。学习是假的,但形式是要有的,于是崔海燕大模大样地读规范,其他犯人看书的,修剪指甲的,反复倒水喝茶上厕所的都有。熬到学习结束铃声一响,大家作鸟兽散,各自忙碌。崔海燕给鲍工一支香烟,自己抽上,松了一口。鲍工一看香烟,说你的香烟安然进监房,你真有能耐。崔海燕眨巴眼睛算是回答。抽了香烟,走了一个来回,找到两本书籍形态稍微像样的小说,以此应付民警乙的差使。

在盥洗室洗漱时,遇见老鼠,崔海燕说:“天气不好,出门防止淋雨。”

“崔总,知道了!”老鼠心领神会,说,“大脚好像盼望着什么人。”

“大脚?”崔海燕这才想起他今天还有第三个承诺。其他两个承诺他已经去努力了,而这第三个许诺,他不太愿意兑现。他漠然地说:“哼!我知道大脚在等谁。”

“等你吗?”老鼠问。

“等我是假,等我再捐款是真。”崔海燕幽默地说道。

“记者采访你了,相信明天会见报的。你不捐款也很难啰!”老鼠说。

“我不愿意捐款,相信政府不会强迫我吧!”崔海燕说。

“你骑在虎背上,好上不好下。”老鼠说。

“捐款一事到时候再说。燃眉之急是避免手机暴露,度过危险期。”崔海燕没心思顾及大脚,但他仍嘱咐老鼠,“开导大脚,告诉他,着急无济于事。”

“崔总,你的心肠真好!”老鼠说道。

“这个年头好心没好报的!”崔海燕还在念着一个人,说,“猴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不知道嘛!”

“我也不知道。”老鼠说,“估计是在我们看电视时送严管的。”

避风头

第二天,车间的气氛与往日有较大的不同。接受指导员训导的门岗盘查比以往要严格得多了,巡查岗签字点名特别认真和勤快。以前的代签现象很普遍,今天每人必须签字,包括鲍工和他崔海燕。警官久坐警务台现象立刻消失。崔海燕给警官泡茶时,民警一个也不在座位上。他把民警乙要的小说书放在警务台上,回头找到民警乙并告之。加快节奏在车间走了一个来回后,崔海燕急切地等待工人甲的出现。他希望今天的工人甲是一个失约的人,忘记带卤菜。伙吃伙喝本身就违反制度,还让工人从外界搞菜更是忌讳。多亏负责生产的分监区长不太注重那些细节,对他们骨­干­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有他们的聚餐打牙祭的机会。今天与往日不同,指导员刚宣布的纪律整顿的头一天,一切按照规矩来,来不得半点马虎。

约上午九点多钟,工人甲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只黑塑料袋。

崔海燕眼疾脚快,快步迎上,但没有接塑料袋,而是使一个颜­色­,努了努嘴。工人甲意会,迂回绕开巡查民警,进入调度室。崔海燕的意思是说,你别给了,拿回去。工人甲的理解是直接送到位置。既然东西送到调度室,崔海燕索­性­改变主意,简单地将卤菜藏一藏。

工人甲说:“崔总啊,等周末替你买手机。好吗?”

崔海燕说:“等一等再说,现在形势很紧。”

“出了什么事没有?”工人甲听了很紧张,问道。

“猴子出事了。现在的风声很紧,凡事要小心。”崔海燕望着门外,说道,“你和猴子有来往吗?”

“我啊,猴子?我和他没关系的。”工人甲坦然地回答。。

“噢!那就好!现在谁和猴子有关系都难逃被调查的。”崔海燕应道,心中又有一个担忧:一旦猴子扛不住,交代出勾结者,而勾结者就是三个工人当中某一位,那么将影响他崔海燕与工人甲日后的交易。

“崔总啊,时候买手机我等你通知。”工人甲问:“我要的包找到了吗?”

忘记了,昨天的第四个承诺。随便承诺有好处的,可以笼络人心,但也有弊端,容易失信于人。崔海燕反应极快:“包没问题,现在不行,你没看到警官的眼睛盯得紧呢。”

“哦!等方便的时候再说吧。”工人甲挺会配合的,“今天香烟还要吗?”

“烟我还有,今天免了。”崔海燕道,“没你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待这里,免得被­干­部发现。”

“好的,我这就走。”工人甲溜出调度室,淹没在车间里。

打发走工人甲,忽见副教导员和指导员进了车间,崔海燕意识到车间将有大行动。他担忧的第一对象是不知流落何方的手机,第二对象是老鼠的那一只弹­射­器。

指导员在张望,一个小岗在朝自己方向跑来,崔海燕知道指导员是在找自己,便主动地大踏步前去,与指导员汇合。

“跟我来!”指导员安顿副教导员后命令崔海燕,走向调度室。

沉着应对搜查

跟在ρi股后头的崔海燕意外之余也能接受搜查之现实。调度室是鲍工和他的地方,也是警官常去之所,警官不相信眼皮底下的调度室有名堂的。指导员今天突然袭击,重点关注骨­干­犯也合乎常情;因为骨­干­犯最容易出问题。但是有一点,崔海燕可以肯定的是,指导员再认真,也不会当着副教导员等上级面出自家洋相的,除非被赶上了架了。

鲍工不在调度室,他的办公桌抽屉有虚掩的,指导一一抽开翻查,又一一复原,又问崔海燕桌子。崔海燕笑着说道:“指导员,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固定桌子呢。”“哦!”指导员面无表情地翻动其他桌子后,扫着面墙而立的一排柜子,问崔海燕的柜子位置。崔海燕二话没说主动开了锁,让开位置。洞开的柜子,一览无遗。指导员探脑袋一下,缩回头。指导员的视线离开崔海燕柜子,逐渐扫向崔海燕放卤菜的位置。大事不好!崔海燕的心咚咚的剧烈跳动。

“这是什么?”指导员弯腰提起黑塑料袋。

“报告指导员,不知道!”崔海燕面不改­色­心不跳。

指导员捏了捏,自言自语:“好像是一只鸭子嘛!”

展开塑料袋,鸭子和牛­肉­赫然在目。

“这是谁的卤菜?”指导员锐利的目光直击崔海燕,发出低沉声音。

“我不清楚是谁放在这儿的。十有*是鲍工的,或者是哪个工人临时寄存的。”崔海燕非常平静地说,“我再想想,还会有谁呢?”

“这个调度……”指导员皱起眉头。

要说鲍工有多大能耐,谁也不清楚,可大家都知道鲍工是车间不可替代的生产骨­干­,是分监区长倚重的对象,将问题推到鲍工头上,相信指导员不会不给分监区长面子,毕竟他的奖金与生产息息相关。这就是崔海燕临时拿鲍工做替罪羊的惟一理由。

出了调度室,指导员到哪,崔海燕跟到哪。指导员翻动,崔海燕也配合着搜查可疑部位。指导员搜查最多的是犯人的工具箱,渐渐地,崔海燕怀里堆满了刮胡子刀片、水果刀、绳索以及没有打上标记的衣服等违禁品。

将这些违禁物品送到警务台后,崔海燕又随着指导员到边边角角走动。

望着堆积如山的成品,指导员发憷。面对这么多成品,想藏一件违禁品是很容易的,而找起来却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崔海燕与指导员有着同样的感觉,但他主动上前,蜻蜓点水似的随机抓捏。指导员却撇下崔海燕打量旮旯。崔海燕以为指导员发现了什么,停止搜查。

就在他缩手的瞬间,指尖滑过一件硬邦邦东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靠拢蹲着的指导员。

指导员指令崔海燕掀开旮旯杂物。崔海燕划拉划拉,几下子清理­干­净,竟然有很大的收获:用油纸包扎的一条玉溪香烟。指导员兴奋地指挥崔海燕继续翻动,却没有再发现什么。

指导员凯旋,崔海燕提着那条香烟,跟在后面。

经过刚才摸到硬邦邦东西的位置时,崔海燕牢牢记下准确位置。 想看书来

手机失而复得

在展示战果的同时,指导员神­色­复杂地对崔海燕交代了处理事宜,提上香烟、刀片等物品,与副教导员一起回监房去了。崔海燕处理指导员剩下的部分违禁品很是麻利:剪断绳索,未打标记的衣服能找到主的就交代其回监房缝纫囚犯标志,找不到主的衣物和一些无关紧要的违禁品全被扔进了垃圾桶里。战利品瞬间消失,心系硬邦邦物件的崔海燕张望四周,溜到原处,探手取出神秘物件。

一枚手机呈现眼前,而这枚手机正是他遗失已久比作定时炸弹的宝贝。

手机失而复得。宝贝,你让我找死了!崔海燕感觉全身血液轰隆隆地向胸口涌来,亢奋得差点叫出声。

冷静,再冷静!亢奋之后,崔海燕叮嘱自己,向明处观望,然后迫不及待地开电源,试机。然而,手机提示无卡。崔海燕诧异万分,纳闷地卸下电池板。我的天!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机卡槽空空如也,手机卡不翼而飞。他刚热腾的心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冰凉,冰凉的。

是谁使用了乾坤大挪移手法将手机从仓库转移到此处,是谁又把手机卡取走了呢?这人真他妈的做事够狡猾也够­阴­险的!我­操­!

此时,崔海燕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鼓噪于车间的机器喧嚣声突然挤进脑海,崔海燕从遐想中一步跨回现实中。崔海燕定神之后,决定先把手机转移到安全之处。至于手机卡的去向,以后再说,万一找不到,他打算让工人甲再买一个号。毕竟手机安全回归是前进一大步了,事态朝良好方向发展了。

揣上手机,崔海燕神­色­泰然步入公众视野,刚走入行人通道,门外呼啦涌进一拨子警察,不好!狱政科来人大搜查了。崔海燕迅速作出判断。

分监区警官,与犯人朝夕相处,戒备程度低,很少有着与犯人如临大敌的气势。狱政科的警官则像警犬,到处嗅着异味,到哪都能有收获。今天的阵势有可能是来大面积搜查的。他们搜查可不管谁是骨­干­谁是普通犯人,一视同仁。

怀里的手机又成炸弹了。咋这么倒霉呀!崔海燕本能地缩回身,准备将手机从身上转移出去。

“站住,别动!”一名警官发现了崔海燕,手握乌黑的电警棍剑指目标厉声喝道。

“啊……”此时,崔海燕闪也不是,原地待命也不是,呼吸急促,后背渗汗。

崔海燕行迹鬼祟,那名喝令的警官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满目期待地噔噔噔走过来。

主动交出手机就说是意外发现,准备上缴政府,警官会相信吗?警官一定不信的。即便相信,一场找出机主的浩劫在所难免,如此,他将彻底被动,由此,千辛万苦谋取的优越待遇毁于一旦。这……怎么办?就……这样就地等死?崔海燕眼睛血红,欲做困兽斗。

就在崔海燕思想斗争的瞬间,那名提着电警棍的警官气势汹汹的已经贴上崔海燕。

一波三折

如何应对当前的危险?交出手机争取主动。崔海燕将手伸进怀里,准备交出手机,争取主动。

“崔海燕,你过来!”不知道教导员从哪里冒出头,站在几米开外单手叉腰使唤崔海燕。

“哦……教导员。”如同抓到救命草,没等那名警官发话,崔海燕像泥鳅一样从警官身边滑到教导员前头,朗朗说道,“报告教导员,请指示!”

那名警官看了教导员一眼,点了点头,识相地走开。

教导员一言未发,双手背后握着一份报纸默默走着。崔海燕亦步亦趋。教导员目睹狱政科民警洗劫车间,众犯人诚惶诚恐的景象,一脸无奈。崔海燕能理解此时教导员的心境:查出监管问题吃批评,还­干­扰了正常生产,影响了收入;不愿意被职能部门­干­涉,也要假装乐意配合。今天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无疑是由猴子私藏现金事件触发的。“今天带这么多人来……麻烦你们了。”教导员与狱政科科长热情地招呼。跟在后头的崔海燕没有聆听到教导员一字半句教诲,抢到空隙,说:“教导员,我去了。”“去吧!”教导员回头望着崔海燕,挥手。狱政科科长望着崔海燕远去的背影,说:“这个犯人气质非凡。他……先前是做什么的啊?”教导员说:“哦……他曾经是我们一家人,他是……”他向科长展开手心里那一份报纸。“他捐款帮助失学孩子,登报了……”

脱险的崔海燕离开保护神教导员后急切的想法是立刻将手机转移到安全之所。该放哪里呢?他­奶­­奶­的,到处都有狱政科的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一丝细微的小动作都会招惹麻烦。

崔海燕揣着心思路过警务台,民警乙招手,说:“崔海燕,你来一下。”

“您有指示么?”崔海燕闻声走过去。

民警乙指着晨报一个版面说:“你崔海燕成名人了哦!”

“啊?”崔海燕定睛,果然,自己的大名在一篇助学报道中赫然出现,他谦虚地说,“嗨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善举,善举啊,值得表扬哦!”民警乙将报纸丢回警务台,念道,“这个世道,有钱的人多的是,赌博、嫖娼、包二­奶­的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掏点银子帮助失学孩子的却找不到几个。哎……这个世道。”

“您说得对。我们这个社会需要爱心。”崔海燕点头哈腰地提醒民警乙,“狱政科在……搜查,教导员在车间。您看……”

“哦?哦。你去吧!”民警乙闻言站起身,立刻离开警务台。

“崔海燕,叫你去开柜子!”鲍工从调度室出来,对崔海燕说。

“啊……是吗?”崔海燕又忐忑起来。他担心的不是柜子,是怀里的手机。“我先去上个厕所啊!”

“亏你想得出!”鲍工白了崔海燕一眼,走了。

“算了,憋着!”望着鲍工身影,崔海燕没有退缩余地,深深呼吸一次,镇定自若地跨进调度室,面见几位民警。

大脚想表达什么

“打开柜子!”分监区长无视崔海燕的谄笑,短促地下了命令。

“哦!”崔海燕怀揣手机平静地开锁。

“我们刚刚搜过一遍,应该没问题的。”分监区长对某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官说。

领导模样的警官提了提裤子蹲下来检查柜子,翻查洗漱用品和食品,没有新发现,就结束检查。

搜查民警人去室空,崔海燕站在门沿确信所有警官走远后,回头望着凌乱的调度室,掩上门,迅速将手机放进暗格,重新锁上柜子。如释重负的崔海燕用毛巾擦汗,然后抽烟放松神经。

在警官簇拥下,怀揣仿佛定时炸弹的手机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吹牛B,心理素质好的是把内心的恐慌降低到极限,以表面的平静去掩盖可能浮现的不安。这等内力是做刑警时长期与罪犯打交道中铸成,在监狱里炼就的,但他没有骄傲。崔海燕认为,在藏龙卧虎的监狱里,达到临危不惧至高境界的犯人还很多。

崔海燕推敲手机卡消失之谜,收拾鲍工的桌子。鲍工进来,崔海燕已经帮他整理­干­净了。鲍工谢过,然后责备猴子:“就因为他,车间被闹得­鸡­飞狗跳的。这兔崽子!”

“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猴子激起公愤了!”崔海燕给鲍工一支香烟,问道,“搜查的还在车间?”

鲍工吐着浓烟说道:“狱政科的人走了,分监区的警官被教导员召到办公室开会了。看来,这次动静搞大了,我们还要受罪。”

“分监区警官要挨批了?”崔海燕傻愣愣地望着鲍工,问。

“挨一顿骂是跑不了的,有用么?”鲍工麻木地回答。

对于寥寥数名警官来说,无法看准看透车间一百多名犯人,心怀鬼胎的犯人要搞名堂,防不胜防。吸取教训?说得轻松,做到很难。

引以为戒?对于先天具备贪婪、­奸­诈、冒险潜质的犯人来说,才不会呢,否则他就不是犯人。

比方说自己,多次涉险又化险为夷。以前是猫捉耗子,现在是耗子戏猫。崔海燕沾沾自喜。

鲍工翻找报纸,说道:“哎,有你的报道。”

“有今天的报纸?”崔海燕来了神了,问道。

“苦­干­一年不如巧­干­一时。你出大名了。”鲍工找出那份报纸,递给崔海燕。

崔海燕接过报纸,扫了一眼,突然一拍桌子,道:“我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鲍工吓一跳,问。

“我叫人带进来的卤菜。”崔海燕满屋子寻找原先丢在角落的卤菜。

“指望你,早被狱政科的人没收了。”鲍工平静地说,“我叫人藏起来了。马上要吃中饭了,我叫人拿进来。”

“是啊,放在这里,少不了被盘查。”崔海燕当时搪塞指导员后,只想着手机了,没顾得上卤菜。事实上,狱政科的人杀得他措手不及。

中午,享受一顿饱受折腾的盛宴后,崔海燕去找老鼠合计。

“这么巧?”老鼠像听天书,眨巴着老鼠小眼睛,问道,“卡飞了?”

“是啊,你不相信?买张卡容易,忧心的是原来那张卡哪去了?”崔海燕眉心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这等希奇古怪的事啊!”老鼠端详了崔海燕,念道,“我看这样,我建议你先买张卡,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找到丢失的卡。别为卡影响我们的大事。崔总。”

“磨刀不误砍柴工。卡的事等车间风头过去了再说。”崔海燕想了想,问老鼠,“你的弹­射­器呢?”

“我藏的,谁能找到?”老鼠有些得意,道,“还在原来地方安静地躺着呢。崔总,你放心吧!”

“你小子终于承认拿到弹­射­器了。从你嘴里掏点实话真的不容易!”崔海燕说道。

下午见到工人甲,崔海燕强调不买手机只买两张卡,特地交代在不记名的售卡点购买,每张充五百元话费。下班前,崔海燕到仓库找板牙要了一个牛津包,交给工人甲,说道:“你在我身上赚的银子连一个商场背包专柜都能买下了。下次别贪这等小便宜了,太招眼!”

晚上回到监房,洗澡、吃饭、看新闻、学习,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崔海燕捧着盆子到晒衣台去晾晒衣服。

大脚靠拢崔海燕,问道:“老哥,风声紧日子不好过吧!”

“嗯!?大脚,什么意思啊?”崔海燕狐疑地望着大脚,问道。

“猴子出事,对大家不都是坏消息啊?”大脚说道。

“哈哈……大脚,你想表达的不是它。”崔海燕笑不由衷,地说道。 想看书来

送还手机卡的是谁

“老哥,我……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哦。”大脚迷茫地望着崔海燕,嗫嚅。

“哦,是我误会了!”崔海燕不动声­色­地望着来回穿梭的犯人,对大脚说道,“对不起,我多心了!”

“看老哥您说的,没关系的。”大脚憨厚地回答,又问,“如果风声不紧,您还会忘记我?”

“嗯……哦!”大脚是在迂回提醒自己。崔海燕醒悟地注视大脚。

晾晒完毕,崔海燕提上空盆对仍站在身边的大脚说:“你的事过几天给你考虑。放心吧!”

“谢谢老哥的关心!”大脚鬼魅地张望四周,凝视崔海燕,念叨,“您心里有事放不下,是吗?”

“你怎么知道就我一人有心事?谁会一天吃饱三顿就满足?都拖家带口的,眼瞅着中秋节到了,哪有不念家的!”崔海燕心里是咯噔着的,表情却是平淡无奇的,流利地回答。

“我……”大脚被崔海燕堵得没词了,“老哥你忙,我先回号子了啊!”

虽然是堵了大脚嘴,回到号子的崔海燕却浮想联翩:大脚是惦记着给他家捐款还是洞悉了他崔海燕的内心?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晚上要吃月饼了,他想起远在国外的妻子和儿子,想起了筱竹。明天排队打亲情热线电话,致电问候家人。如果手机卡没丢失,不求人,该多好啊!他娘的,究竟是哪个狗日的玩的名堂,藏走我的手机,又把手机卡玩得没影子,害得老子遭罪。

第二天早晨,领了四块犯人伙房自己制作的月饼,崔海燕留了一块,另三块给了大脚。

大脚谦让着,说:“老哥,这是节日的食品,一年就有这一次,你自己吃吧。”

崔海燕大气地笑着回答:“不就是一个中秋节嘛,吃一块丙意思意思一下就够了,多了吃不下,浪费。给你就拿着!”

中午,沾了节日的光,监狱改善了犯人伙食,开了荤。崔海燕仍是分发大脚一部分,然后要回调度室吃饭,被大脚挽留:“老哥,留下来陪陪我,可以吗?”

“啊……行!”崔海燕席地而坐,大脚紧挨着蹲着,两个人边吃边聊。大脚东拉西扯,警惕的崔海燕聊得也很轻松。吃完抹了嘴巴,大脚去摸口袋里的香烟。崔海燕说还是抽我的吧。大脚说各抽各的,与崔海燕推拉几下,还是接受了崔海燕的香烟。

大脚瞅着手上的中华香烟,幸福地闭上眼睛,把香烟放到鼻腔处嗅着,念道:“以前我最喜欢抽它了。”

“是吗?”崔海燕笑着说道,“看来你以前的生活质量很高嘛!”

“你知道的,在外头我们是有钱就像个大爷,没钱就像要饭化子。”腾云驾雾做了一回快活神仙之后,大脚主动将崔海燕的盆子收拾去洗刷。

崔海燕在三三两两的休憩犯人中走动,同时没忘记给值班的警官加茶水。等警官习惯­性­地进入昏昏然状态了,是他与家人联络的最佳时机,可惜光有枪没有弹,没有卡的手机和砖头没有区别。哎——崔海燕惆怅地望着他原先喜欢躲藏的地方,双手习惯­性­Сhā进裤腰口袋。

嗯?小小的,薄薄的,光光的,这是什么?崔海燕的指尖触到一样东西,像电流瞬间击穿全身。是手机卡?不错,是一张手机卡!崔海燕左右观望,不动声­色­地掏出那件物品,置于指间,全神贯注,瞪大了眼睛。

正是一张手机卡。

我的妈呀!崔海燕激动万分,手哆嗦,下意识地将手机卡塞回口袋。

这是不是自己失踪的卡,用手机方可以核实。神了!卡是如何到了自己口袋里的?崔海燕是想了又想。

从早上到现在,崔海燕接触过好多犯人。虽然他警惕­性­颇高,可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全程小心,究竟谁与自己零距离接触过,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他有理由相信把手机卡送到他口袋里的人与偷手机的人是同一人,而这人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高手。究竟是谁?

崔海燕感受到背后有好多双眼睛在深藏不露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盯得他后脊梁冒冷汗。

崔海燕立刻要做的是核实手机卡的主人。

鲍工躺在椅子上打瞌睡,崔海燕小心翼翼地开门和关门,屏住呼吸,挪到自己柜子前,以后背做掩护,取走手机,然后又游移出调度室。

在无人的角落,一系列熟练动作结束,手机屏幕上展现曾经拨打的号码,都是熟悉号码,正是自己的卡。

偷手机和送卡的究竟是谁?崔海燕陷入沉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风云突变

牵回思绪,回转现实,崔海燕立刻联系筱竹。电话立刻接通。筱竹说:“喂!是海燕吗?好久没你消息了,想你呢……”听着筱竹嗯嗯娇嗔,崔海燕掐指一算,在丢手机的日子里,他是度日如年,但前后也只有三天呀。不对,这是女人变心的信号,得慎重对待!他如往常亲热地问到那笔款子的筹措结果。筱竹说正筹集呢,挺困难的。崔海燕用强硬的口吻命令筱竹在近期把款子筹集到位。筱竹勉强应允。­奶­­奶­的,女人的心天上的云,一日三变,他知道嬗变是女­性­的特点,但他没想到这女人变得也太快了。怀疑归怀疑,事实是什么,需要去印证。于是,他找丁老板。

丁老板说:“崔哥,我正要找你呢。”

崔海燕一听,振奋地问道:“调查有结果了?快告诉我!”

“嗯……怎么说呢?”丁老板沉吟片刻,说道,“事情不太妙!”

“什么情况?”崔海燕汗毛竖立,追问,“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根据调查结果,贵公司经营状况每况愈下,似乎有转移资金的迹象。有一笔……三百万的巨额资金流向了北京,资金用途不明。”丁老板说道,“我想提醒崔哥的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拥有公司经营代理权的筱竹应该向老板汇报啊,为何避口不提呢?莫非真的有问题?岂有此理!崔海燕感觉心尖颤巍巍的,竭力稳住慌乱心神后,问丁老板:“你说……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不客气地说……”丁老板停顿片刻,坚定地说道,“公司名存实亡!”

太太的预言准确应验。崔海燕倒吸一口凉气: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个­阴­险的筱竹。她心怀异心,私吞公司财产,看来为我办保外也是一个幌子了。事实上,她并不愿意让我出大狱。贴心的秘书有出卖主子的嫌疑,看来依靠朋友是不够的了。关键的时候,还是需要亲人挺身而出。崔海燕挂掉丁老板电话,紧急联系太太。

太太得知公司恶况心急火燎地说她即刻起程,同时敦促崔海燕将他妹妹崔雨燕请出山,联手挽救濒临死亡的公司。

说到妹妹崔雨燕,崔海燕有着道不尽的愧疚。

妹妹自小要强,深得双亲欢喜,初中毕业后到社会上一家国企工作,后辞职搏弈股市,遭遇股市熊市,连续大跌,原有的七十万只剩下八万。妹夫不堪满盘皆绿的冲击与妹妹分手。固执的妹妹在一条道上走到黑,终于迎来去年股市的全面复苏。对于双亲临终前的重托,崔海燕记忆犹新。他做刑警时没日没夜地耗在警队,无暇关心妹妹;下海又一切从头做起,以公司为家,疲于奔波,时常忘记有个妹妹;待公司有起­色­,想起妹妹时,偏偏遇上妹妹的婚姻冷战,虽然也尽力了,却没能成功挽救妹妹的破碎婚姻。他辜负二老嘱托,深感不安,于是在自己公司抽了一百万支持妹妹坚守股市。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亏欠小妹很多。在他案发,填写社会关系成员时,他故意隐去妹妹崔雨燕。这么做,他是不想给妹妹增加负担。妹妹离婚后­性­情孤僻,以至于崔海燕向她隐瞒了坐牢真相,至今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崔海燕隐去小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在他越狱后,少了警察无休无止对小妹的­骚­扰。

眼看公司被人掏空,请小妹合适吗?当然,崔海燕深信妹妹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需不需要小妹,容我考虑一下。”崔海燕对太太说,“今天是中秋节,你和孩子先过个节,明天再起程,回国后找丁老板,他会提供帮助的。”

挂完筱竹、丁老板和太太的三个电话,崔海燕眼睛观望四周,稍作思忖,想给妹妹崔雨燕打电话,可时间不允许了,因为他在其他人眼里消失了十多分钟了。小岗找不到他,可以代为签字,如果政府找他,可以叫小岗找的,他最怕的是如老鼠之辈。

绕道潜回调度室,见鲍工仍旧熟睡未醒,崔海燕回头就去找老鼠。

“你……你说什么?自己飞回口袋?天方夜潭!”这是老鼠对卡神奇归来的第一个反应。

“在大狱里,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不管你信不信。”崔海燕认真地说道,“我没编造故事的必要!”

“崔总啊,对于你的解释我不全信,总觉得有忽悠我的成分。”老鼠上下翻动小眼球,说,“但是呢,前后连串一下,我以为你也没必要费劲编造故事来糊弄我。”

“老鼠兄弟,你这话说对啦!”崔海燕笑道,“信任是合作的前提嘛!” txt小说上传分享

老鼠联系接应

老鼠鬼鬼祟祟前后了望一通,对崔海燕说道:“我说崔总,手机还在吗?”

崔海燕摸着口袋里的手机,说:“在的。你想­干­吗?”

“­干­吗?你说我用违禁品会­干­吗?”老鼠­阴­­阴­地说,“给我使用一下,我赶紧要联系我那一帮兄弟。”

崔海燕点头。老鼠二话没说抬腿跟着崔海燕。

崔海燕的方向是车间出口。老鼠无言地跟在崔海燕ρi股后头。

警务台前空荡荡的,没有一名警官在场。

崔海燕回望值班室,对邻近出口的小岗禽兽说:“你留点神啊,警官在休息,有领导来及时通报。知道不?”

小岗老到地说:“崔总你放心,有我呢,警官不会被上级逮着的。”

崔海燕点头赞许,说:“你表现不错,警官对你非常满意。我和老鼠上个厕所。”

穿过小门,离开车间,顺利到达厕所,崔海燕把手机递给老鼠,“请讲效率!”自己站在厕所入口内沿把风。

“知道!”老鼠回答短促,利索地取下胸前番号牌子,从夹层里取出一张小纸条,拨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上其中一位。老鼠说自己在某监狱某车间,准备要逃出去,请求支援。从老鼠和电话里的唠叨中,崔海燕听出老鼠的兄弟显然害怕劫狱。老鼠说:“这不是劫狱,是接应,只要按时来车来人在相应位置接应就是,不用害怕!有问题我自己扛!就这么说定了啊!”老鼠又与自己的家人联络。崔海燕催促老鼠快点结束通话。老鼠说:“还有一个电话,很重要。”崔海燕允许,老鼠赶紧联系,结果未成。依依不舍地将手机还给崔海燕,老鼠遗憾地说:“我包了一个情人,买房买车,花了我上百万,我担心她跟其他人跑了。”

“有­奶­就是娘,你都进大牢了,情人还会跟着你?老婆也不一定拴得住。你别天真了!”说到情人,崔海燕心很痛。

“如果我发现她娘的变了心,我会让她生不如死!”老鼠咬牙切齿地说道。

“发狠有个屁用?你在大牢里,奈她不得的。”崔海燕说道,“还是先顾着眼前的事吧!”

“只要我能出得去,世界尽在我掌握之中。”老鼠自信地说道。

“你可以改变世界,却改变不了人心。别傻了,老鼠兄弟。”崔海燕出去只想讨回自己的一切,并不奢望挽留筱竹的心。

“崔总,你说的道理我懂,我只是不甘心!”老鼠将写满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回番号牌里。

目送老鼠回到岗位,崔海燕返回调度室。鲍工睡眼惺忪地望了崔海燕一眼,说你辛苦了。崔海燕点头没说话,没打搅鲍工,悄然完成隐藏手机的动作。

再次出现在警务台前,民警乙已经懒洋洋地端坐在椅子上,说道:“崔海燕,回监房参加迎中秋、国庆的犯人篮球比赛。”

崔海燕有点意外:监区组织的篮球队,本分监区没有一名犯人被选上。他对民警乙说:“我没参加过篮球训练,还是不去的好。我去会……影响比赛成绩的。您说呢?”

民警乙说:“你的篮球基础扎实,临时做个监区替补没问题的。你别谦虚啦!”

虽然崔海燕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离开车间,但还是被民警乙带回了监房。

篮球场比赛正酣,犯人啦啦队助威阵阵。崔海燕穿上临时球服坐在球队里待命。

穿过龙腾虎跃的比赛队员空档,崔海燕发现一个人影正朝他张望。

那人正是曾经整治过崔海燕的入监队大组长,冬瓜。

自打离开入监队,在光着ρi股的澡堂,崔海燕与趾高气扬的冬瓜有过几次邂逅,但从没有说一句话。崔海燕细心地发现,今天冬瓜的眼神则不像以往那样­阴­险和狂妄,而是带着某种羡慕和期盼。至于为什么冬瓜有此神态,崔海燕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替补,崔海燕上场机会不多,但其动作灵活球风凌厉的出­色­表现,让带队的副教导员很是惋惜,说崔海燕的球技很­棒­,早发现的话,比赛名次还会有提高的,钦点崔海燕作为队员必须参加以后的每次篮球比赛。

比赛结束,回到监房,崔海燕首先是跟着队伍去洗澡。在澡堂又遇见冬瓜。还像往常一样,崔海燕回避冬瓜。

冬瓜不避不闪,开口道:“崔海燕,恭喜你高升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没头发的犯人,哪门子高升?”崔海燕耸肩答道。

老鼠与狱霸的关联

“你做安全员了,不是高升吗?”冬瓜问道。

“嘿嘿!你以为你头上Сhā一根羽毛就是大公­鸡­?”崔海燕嘴角一扬,答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我诚心诚意地道贺,你……却狗咬吕洞宾。”冬瓜愤然道。

“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崔海燕*衣服,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拿着香皂拖着拖鞋往水池方向走,道,“别人叫你二­干­部,你就是­干­部啊?还是犯人!”

“那是,那是!”冬瓜像球一样跟着崔海燕往前滚,念道,“以前在入监队的时候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啊!”

“大组长,你得罪过我吗?”崔海燕回过头,冬瓜正贴在自己胸前,他挺起发达的胸肌,居高临下地说,“你什么时候低头过?都是抬头望人的。”

“兄弟,你这么说你还是记仇哦!”冬瓜觉得抬头挺费劲的,后退一步,脚底一滑,吧嗒,竟然摔了个仰面朝天,手里的毛巾香皂扔得老远。

入监队其他犯人以为冬瓜被崔海燕推翻倒地的,呼啦一下,有人连忙扶持冬瓜,有人咋咋呼呼围住崔海燕。

“你们想­干­什么?啊!”崔海燕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准备防卫。

“你是不想活了,兔崽子!”入监队一名犯人指着崔海燕吼道。

“有人欺负崔总了,上!”本监区其他队员也自动集结,准备保卫崔海燕。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再骂一次?”崔海燕用寒冷的目光威逼那名放肆者。

“没你们的事!”冬瓜呵责他的犯人,“是我自己摔倒的,不管我兄弟的事。滚,滚!”

“大组长……”那一名跳出来的犯人迟疑地望着冬瓜。

“去洗澡!听到没有?”冬瓜大声喝道。

“洗澡,洗澡。没我们的事。”入监队的犯人散开,下池。

“你们也去洗澡吧,我没事的!”崔海燕劝退助阵的犯人。

“好心没讨到好心情。我真是找冲!”冬瓜自言自语地扑通一声跳下水池。

崔海燕泡在水里,不时地望着冬瓜,琢磨着冬瓜主动接触的用意。回到号房,大头说你与入监队大组长­干­上了?崔海燕说那是误会,没有的事。大头说你知道吗?冬瓜是老鼠的同案。

“你说什么?冬瓜与老鼠是同案犯?”崔海燕的神经被重重地扯了一下。

“我说得很清楚啊!”大头说,“你现在和老鼠打得火热,却和他同案­干­起来了。很奇怪哦!”

“哦……我明白了!”崔海燕终于明白刚分到监区时,老鼠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过啊,同案犯关系不一定很铁。有的在局子里还狗咬狗呢。”大头说道。

“我说头,那老鼠和冬瓜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啊?”崔海燕问道。

“不知道!犯人嘛,关系说不清。表面要好的,说不定是假的;而明里不往来的并不意味着没有特殊关系。”大头又在点拨崔海燕。

“头说得对!”崔海燕回答。其实崔海燕并完全是在阿谀大头。大头这堂课没有白上,让崔海燕对错综复杂的犯人之间关系的理解更深一层:有人就有江湖,监狱甚于江湖。

盼得收工队伍回来,崔海燕问老鼠:“老鼠,你和集训队的冬瓜是……同案?”

老鼠答:“我和冬瓜是同案啊,没错!”

崔海燕说道:“冬瓜做了大组长,好像……他的投改时间比你早哦!”

“你说得也没错,冬瓜比我早归案,投放监狱自然比我早一步啦!”老鼠闪着小眼睛问道,“崔总,有什么问题吗?”

“冬瓜是不是你说的越狱同伙?”崔海燕问。

“就凭冬瓜是我同案,你就认定他是我的越狱同谋?切!亏你还是做过刑警的呢!”老鼠鄙夷地回答。

“我看也不像!他都做了大组长,改造前途无量,何必跑呢?况且啊,他在入监队,跟你也凑不到一块。”崔海燕自说自话,偷偷打量老鼠的表情。

“你的推理还是有点问题的,没有跳出常规。”老鼠一本正经地说道,“就说崔总你吧。你崔总表现大大的好,很快提拔到要害岗位,你还不是想跑吗?单位是死的,人是活的!”

“嘿嘿!老鼠,你的智商在我之上。佩服……佩服!”崔海燕心里亮堂了,说道。

“别忽悠我啊!我肚子里有多少货全倒给你了。而你崔总,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深不可测。我佩服你才是。”老鼠拱手作揖,说道,“到现在为止,你给我的信息只是你有手机而已,而其他的勾当我知之甚少。到目前为止,你还没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策划越狱呢。”

老鼠与秀才形迹可疑

“哈哈,老鼠兄弟,我们俩半斤八两。”崔海燕诡秘地打着哈哈。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与鲍工等人聚餐完毕,站在号子窗前望着皓月当头的天空,崔海燕不禁心潮起伏。一家人天各一方:自己困在大牢里,妻儿在国外,小妹独处一隅。他遭人陷害无法与家人团圆是极端愤怒的;太太就要丢下儿子飞回国内挽救即将破产的公司,他无力帮助太太是颇为遗憾的;妹妹离婚后孤独至今,没有人陪伴没有人问候,他无法照顾妹妹是极其心痛的。崔海燕神情黯然地踱出号子。

因为是中秋之夜,警官照例准许犯人与家长通话。犯人进出号房频繁,走廊上乱哄哄的,崔海燕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甚至对新闻联播后的中秋电视晚会都不想看了。点上一支香烟,拾阶而上,漫步天台,念及冤屈、家人和即将被情人筱竹吞没的公司,崔海燕对越狱的渴望更加强烈。

有窃窃私语声飘入耳鼓,崔海燕警惕地碾熄手里的香烟,轻盈地腾挪身形,凝神窥探。

皎洁月­色­下,婆娑花卉后,一对影子交头接耳依稀可辨。

那一对鬼影不是别人,正是老鼠和秀才。

崔海燕想听完整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料,此时响起集中收看新闻联播的铃声,他扭转身子往回走。

即将到达走廊,崔海燕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崔总,刚才你也上天台了?”崔海燕回头,是老鼠,回答道:“啊……哦……是老鼠呀!我本想上去赏月享受晚风的,没等我上去就听到集合铃声了。”

“今天的月圆夜明,非常美,可惜此地不是享受之处。”老鼠遥望天台方向,朗朗念道。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秀才的声音从台阶上飘然而下。

“哟!是秀才啊!还是秀才有学识,出口成章。”崔海燕循声望去,恰似才发现秀才,赞道。

“哟!是我们的崔总啊!”秀才模仿崔海燕口吻,“团圆之夜,你想家了吗?”

“不想家的是没有家,或者说……是对家没有感情。”崔海燕哈哈一声,回答。

“我离家闯世界的时候,家的概念很模糊,一旦失去自由,念家成了惟一的­精­神寄托。”老鼠感慨地说道,“人呐,好奇怪的哦!”

“身同感受!”崔海燕扬手说道,“该集中了。今天晚上有好看的电视节目。”

新闻联播之前,指导员做了开场白,说了一通犯人要正确对待中秋节,积极改造,争取早获新生的祝词。

噼里啪啦一通热烈掌声赠予指导员,犯人耐着­性­子收看完新闻联播,盼来了中央电视台的中秋晚会。

今年的晚会与往日不同,伴随着奥运会召开进入倒计时,往届奥运会冠军逐一亮相,将晚会推向Gao潮。犯人像鸭子都将脖子伸得老高,与晚会热烈的气氛同拍。崔海燕却发现大脚的情绪始终没有高涨起来。大脚还没从家的­阴­影里走出来,崔海燕也能给予理解:老婆被打靶了,自己进了大牢,父亲病倒了,儿子孤苦伶仃地等待救援。这日子难捱无比!

等晚会结束,崔海燕拉住还在郁闷的大脚。“大脚兄弟,还在想着家呢?”

大脚说指导员将在民警中募捐帮助他解决燃眉之急,同时将向当地政府发函,请求政府送温暖。

崔海燕抚掌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呀!政府有人情味,值得为它努力改造。”

“我是该谢谢政府呢!”大脚说这话的时候,崔海燕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仇恨。

“你啊,有困难找政府,相信政府会为你解决困难的。”崔海燕拍着大脚肩膀说道。

“我相信政府还不如相信自己呢。关键时刻还是朋友靠得住。”大脚望着崔海燕的眼睛说道。

念念不忘他崔海燕的承诺呢。听出弦外之音的崔海燕说道:“政府无情还会募集资金?还会与当地政府联系?别不识好歹了啊!”

“捐款的是警官,不是政府。”大脚漠然回答。

“警官就代表政府呀!代表政府执法,代表政府关心犯人。最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崔海燕不知道大脚是糊涂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只相信警官,还有朋友。”大脚望着崔海燕,加重了声腔,“没事我走了。”

“你等等!”崔海燕低头想了想,念叨,“先前的承诺我没忘记。因为这两天心事确实很重,顾不上!”

“老哥,你终于承认有心事?”大脚注视崔海燕,问道。

“是啊,家事和公司的事全来了,搅得我六神无主的。”崔海燕一脸的真诚,对大脚说道,“对不住了,让兄弟你失望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大脚交代手机卡

“你说哪了?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你帮我很多次了。”大脚回答,“我不敢奢望老哥再帮我的。”

“明天我找指导员,给令尊解决医药费。”崔海燕瞟了一眼装腔作势的大脚,说道。

“老哥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就帮我,叫我于心何忍?”大脚眼睛一亮之后,又歉疚地说道。

别假惺惺的了!崔海燕心里有些鄙视大脚,嘴上却说道:“我们是兄弟,你的困难就是我需要解决的。”

“那我先谢谢老哥了。我的衣服还在脸盆里泡着呢。”大脚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老哥,你有要洗的衣服吗?给我回报的机会。”

“不用!你去吧。”崔海燕的衣服轮不到大脚来洗,油条几乎包揽了他的衣服。

“你的那个还好用吗?”大脚回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画。

“什么还好用?”崔海燕从大脚的两指空隙没看出什么形状。

“这个……”大脚突然用大拇指和小指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你……”崔海燕恍然大悟。

不言而喻,大脚是那个塞手机卡的神秘人物。

崔海燕的尾巴仿佛骤然被踩,钻心的疼痛,正想追问究竟,大脚早已离开现场。崔海燕寻找单独接触大脚机会,可大脚混迹于光头中,崔海燕最终失望地上床休息。

大脚是送卡的人,会不会就是偷卡之人?偷卡的与偷手机的是不是同一人?大脚送手机卡,意味着他崔海燕拥有手机的秘密大脚也了然于心了。

翌日,集合好的队伍将要出发,指导员匆匆到达监房,崔海燕对指导员汇报了赞助大脚父亲医疗费的打算。指导员喜出望外,说道“我们正打算在民警中募捐呢,但是,杯水车薪啊,解决不了大问题的,惟有向当地政府请求资助。你……打算捐款多少?”

“指导员,五千够不够?”崔海燕伸出一个巴掌,问道。

“五千?”指导员愣了一会,说道,“加上我们募捐的,你出五千能救急了。我们还将请求当地政府的。”

“指导员,五千不够您说一声,我再追加,没关系的。”崔海燕说道。

“有心意就够了。慈善家也不能包办的。”指导员回道,“崔海燕,就这么说定了啊?”

“指导员,我言而有信!”崔海燕回以诚挚的微笑,答道。

崔海燕和指导员站在队伍旁边简短对话结束,出工队伍便浩浩荡荡开进了车间。解散队伍,面对大脚,崔海燕欲做解释。

大脚面带着无限感激,说:“老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又资助我五千了……”

崔海燕惊讶地望着大脚,说:“你……听到我们谈话?你一直在……偷听?”

“我没偷听。你们声音不小的。”大脚诚实地笑道。

“我和指导员说话声音大么?”崔海燕怀疑地望着大脚,回忆了一下,认定站在队伍中的大脚是听不到指导员和自己的私语的。他无声地笑着道,“大脚兄弟,你鬼得很哟!”

“老哥,你伸出五指就代表数字。对不对啊?”大脚谢了一声就要走。

崔海燕说:“你别急着走,要谢我,你得给我说清楚一件事。”

大脚回头问道:“老哥,什么事啊?”

崔海燕笑眯眯地说:“你清楚我想了解什么。”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啊?”大脚茫然地望着崔海燕。

崔海燕拂去笑意,警觉地扫了周围一眼,严肃地说道:“事情都到了隔着一层窗户纸的程度了,你还和我捉什么谜藏,这有意义吗?我说大脚兄弟。”

“你这是……我……”大脚回避崔海燕的眼睛,低头沉吟,“那玩意……电话卡……是我意外捡到的,做个顺水人情,算是回报老哥对我的关怀。”

“你终于说实话了啊,呵呵!”崔海燕挤了一点笑容,说道,“大脚,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却在玩我,你什么意思啊?”

“如果我玩你老哥,我几就会把卡送给政府,而不送给你。”大脚平静地回答,“交给政府,我不捞一个奖励,也会加分的。你说呢?”

“上缴政府?不会!”崔海燕笑然,道,“我崔海燕对你不薄,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你不是政府的眼线。”

“老哥,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也无法回报你的恩情,我大脚要是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遭雷劈!”大脚虔诚地表达着。

“行,有你这句话就成!”崔海燕需要的就是大脚的沉默以及默契,至于大脚感恩有多深他并不在乎。“那么,请你告诉我,卡从何而来?你别告诉我是捡来的哦!”

“是我捡来的!”大脚回答。

机会来了

“什么?从哪捡到的?”崔海燕有点害怕了。倘若真是大脚拣到的,那意味着还有其他人经手此卡。

“在那个位置。”大脚所指方向是成品堆积处。

“当真?”崔海燕望着大脚指引方向,回头问道。

“你不相信?”大脚木然地问道。

“我当然怀疑了。”崔海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不信我无话说了。我要赶紧上机了,开机迟了讨骂的。”大脚回望自己的机子,准备抽身。

“你稍等!”崔海燕拉住大脚,神­色­严峻,说道,“大脚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手机。卡经过多人之手,意味着有风险,我必须严阵以待。如果没有经过他人手,浪费我的­精­力耽误了大事,到时候受害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你!你想清楚了再给我准确回复。”

“哦!我先回去。”大脚迟疑一下,匆匆回到了岗位。

大脚刚走,老鼠凑上前,问道:“崔总,卡是不是大脚给你的?”

崔海燕机械地点头,道:“你猜出了?”

“那手机一定是大脚偷的!”老鼠望着大脚的方位,念道,“丢手机那一天,去仓库搬运的犯人当中就有大脚。想不到,竟是大脚做的手脚。”

“他怎么知道是我的手机呢?”崔海燕问道。

“问题就在这儿。”老鼠说道,“你对他比亲人还亲,他知道你有手机,也知道那部手机是你的,他还伸贼手,他简直是一条中山狼。”

“你是说他早知道我有手机?”崔海燕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老鼠回答。

“他一直在暗中关注我?”崔海燕望着远处忙碌的大脚,说道。

“这还用怀疑啊?”

“他为什么偷我的手机?动机何在呢?”崔海燕收回视线,问道。

“很简单啊。偷你的手机是想私吞,被你找回手机,留下的卡没用了就还给你,还你一个人情。”老鼠不屑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能难倒我们的崔总?”

“他用手机联络谁?他家里只有父亲和儿子,想通话可以冠冕堂皇地用亲情热线嘛!”崔海燕没理会老鼠的挖苦,问道。

“这也是值得推敲的地方。”老鼠摸着脑袋,念叨,“我想……他是不是也想越狱?”

“大脚想越狱?”崔海燕心里咯噔一下,眨巴眼睛,问老鼠。

“嘘……小点声。”老鼠用手势提醒差点叫出声的崔海燕,说,“谁敢保证大脚没有冒险­精­神?”

“如此说来,我们将多一个越狱伙伴了?”崔海燕下意识地又去眺望大脚,而大脚认真地­干­活,似乎没有在意他和老鼠的聊天。

“应该说多了一个冒险的犯人。”老鼠嘀咕,“我才不同意大脚入伙呢!他想跑让他自己跑是了,我们­干­自己的。”

“有道理”崔海燕瞅着瘦弱的老鼠,问道,“说一说你的理由。”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多一个人,多一分风险。”老鼠扳着手指,说道,“两个人的合作是最佳组合,三个人合伙容易出现分歧,面临的困难也多,越狱越不容易成功。”

“我接受你的观点,只认你老鼠一人!”崔海燕竖立大拇指,说道,“既然你说两个人合作最稳当,那你还拉上你的越狱伙伴­干­吗?”

“我是想拉我兄弟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老鼠挑起眉梢,回答。

“你……改变主意了?他会饶你?”崔海燕怀疑地望着老鼠。

“还是用对付大脚的办法,打哈哈应付。”老鼠说道,“先要保证自己能跑得出去再说。”

“你是个人才!”崔海燕远望警务台边聊天的带班民警,说道,“我们说话太久了,­干­活!”

在嘈杂的车间里,崔海燕人是在游荡着的,心也在摇曳不止。蒙大脚?老鼠说得轻巧。大脚的心计颇深,不是容易被糊弄的泛泛之辈。还有未曾浮出水面的老鼠兄弟,老鼠说甩掉他兄弟,是不是真话?老鼠的兄弟会善罢甘休吗?

鲍工从民警值班室出来,对走来的崔海燕说道:“车间接到了几宗单子了,任务紧,明天晚上要开始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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