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路差不多走了五十里地,五十里,这对于一个两三岁小孩那娇小的手脚来说,一步步的走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要不是我有那仿佛有着无穷力量,永不觉得疲累的身躯,有那坚持不懈的毅力,要不是我中间丝毫没有停留,甚至还有时来一阵小跑。
五十里,对于一个成|人来说,一天徒步走下来都是不容易的。但我却做到了。我伏在悬崖边上,探头努力往下看去。看到的除了白云,就只有白云。我有些惶恐,脑袋里想着这座山到底有多大,有多高。
天地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天柱断了一小截,成了不周山。这山有多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颇有点想绕着山顶转一个圈,看看到底有没有下山的路。但想到这座山这么大,就是绕着这个山顶打个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没个十天半月的都难办到。山顶没有食物,没有水。半个月后,我就算不被饿死,也渴死了。
看到山下的浓厚的白云,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我天真的想,那厚重云下面,也许就是实地。也许有一个天梯隐藏在里面,我只要跳下去,就能跳到那个天梯上,而我顺着天梯就能很快下山,很快找到水,找到食物。
我甚至想,我身体恢复能力这么好,跳下去也肯定不会摔死……但想归想,想像总是美好的,但要自己真正那么做,终究不敢。
我看了看山下,山势基本上呈九十度笔直下去。山壁并不光滑,凹凸有致,细细粗粗的都是裂缝。如蜘蛛网一样布满了山壁。那是扶木生长时,硬生生的把岩石向外挤形成的结果。
看到这些裂缝让我心中一喜,一条下山的构思基本形成。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些裂缝的大小和相距的距离,看适不适合我的这付两岁大的小身子攀爬。
我看了好一会,又试着攀爬了一次。看到就裂缝的密度而言,攀爬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有些大的裂缝,甚至能容下我娇小的身子,这个发现让我大喜,这样我在下山时,就有了暂时休息的地方。
我爬上爬下折腾了一会,天已经黑了。便爬上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能辨物时,我就兴奋的爬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循着山壁上裂缝直往山下爬去。
新鲜的事情总是让人高兴的,但是半年多总是做一件同样的事情,一件再有趣的事情,就变得毫无趣味,甚至更变成了一种煎熬,要命的煎熬。
半年多来,我反复着我那千篇一律的动作。如猴子一样往山下爬,累了躲在山隙里歇会。渴了舔打在岩石上的露水。饿了,奇怪的是,这半年来,前几天我还觉得饿,后来竟再也没有觉得饿了。只是我感觉到我的力气越来越小了,身体的恢复能力也越来越弱。
这半年来,如果不是每隔几天会下几场大雨,我以雨水裹腹。我想我恐怕也早就死了。
半年过后,我真的成了猴子,不仅爬山的速度有如猴子。而且也瘦得像一个猴子。我的身上就像没有肉一样,只有一层黑黄黑黄的皮包着骨头。我的头发全部掉光了,成了一个秃头。一个三岁大的瘦的不成|人形小秃头,不知大家见过没。
我如今的模样,真真实实的就像一个刮光了毛的猴子,甚至比猴子还瘦,从未见到过的瘦。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如果没有一个声音天天的在我耳边念叨“再下去一点,再下去一点就有食物了……”,我恐怕早就昏倒,从半山上摔了下来。
所幸,真真的所幸,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所以我能在我活着的时候看到了一朵花,一朵白色的花,一朵海碗般大小的白色的花。
没有人能知道我在看到那朵花后的激动心情,如果不是我拼命的用颤抖的手紧抓住岩石,如果不是我努力的把我颤抖的身子紧贴在岩石上……。
当我把那朵花放到嚼时,我感到了从来未有过的美味。虽然那花瓣微有些苦涩,但也没什么。
当我吃完整朵花,看到那青青的花茎,终于忍了下来没去拨下它来。吃完整朵花,我手脚都仿佛有了力气。只是口却更加干了,喉头如火烧了一般。
肚子“咕咕”响了几下后,传来了一阵绞痛。我拼命的忍着剧痛,双手紧攀在岩石上,不让身子掉下去。
四周的云雾淡了许多,已能看到了远处淡淡的深绿。正是那一抹深绿,让我感到了无比的惊喜,这欣喜竟盖过了腹中的剧痛,盖过了所有肉体上的不适,充满了我整个脑海。
再往下,那些白花就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爬满了整个崖壁。那一抹深绿清晰了很多,依稀能看到是一颗树。
我不敢再吃那些花,身子在花丛中,疾爬而下。随着白色的花越来越少时,我总算看清了那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