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弃人性并非会站到世界的巅峰,但站在巅峰的代价却必定就是摒弃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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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口一口抿着热巧克力,此时的她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狰狞的样子,重新变得安静又乖巧的样子,很容易就能在第一眼博得好感的感觉。
红发的教主坐在精美雕刻的中世纪复古长餐桌的另一边,她的视线看上去是集中在手上的书中,可实际上不难看出,她似乎在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白衣的华红喝光了饮品,将杯子推远了些,凝眸看向她没能奈何,对方也没有杀死她的‘故人’。
“之前我一直没问。”女孩开口,声音清脆悦耳,“我认识的人中,不记得有你这样……”她歪了歪头,露出了笑容,天真纯粹如幼童,又带着孩童特有的残酷,“天真又心慈手软的人啊。”
米凯尔沉默地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说话,“是我。季沫。”
然后她就看着华红一直带有的那急剧特色的笑容消失了。
“是你……”她咬着字,接着拍了拍手,没有任何的喜悦意味,“竟然是你啊……是了,我早该想到的。”她眉头皱了起来,淡淡地说,“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天真……”
米凯尔抿了抿嘴,没有意外地听完了她的下半句话,“天真到了能害死自己的地步。”
这一次,华红的笑容带上了自讽,“不过我以为,就算是你。知道了那件事是我的手笔后,你也是会恨我的。”
“……嗯。”米凯尔低应了声。华红对于季沫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是个孩子,在她还对友谊爱情存在着尚未得到就已经憧憬期翼永恒的天真的时候,华红是她第一个朋友。
好朋友,好姐妹。她一直这么以为的。她还记得当年她们两个到哪里都一起,互相陪伴的快乐,分享秘密的喜悦。
所以决裂来的如此突兀,乃至成为了季沫心中的一根刺。
她无法相信,甚至特意去校门口拦住华红,企图挽回她们的友谊,她甚至退让到了,失去自尊的地步,得来的只有一句话而已。
“别傻了,我不信你不明白,友谊不过是互相利用的东西罢了。”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是季沫永远记得她的心都一点点的在发冷。
“其实,你针对的不是我,我的死,是一个意外。”
“如果你不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优柔寡断藕断丝连。”华红冷冷地指出,“我只是想要弄死那位戏弄了你感情的老师而已。”
米凯尔苦笑了起来,“我该说一声谢谢?”
华红没有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些事已经是太过于久远的曾经,谁都回不到过去,挽回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的话,再说下去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你倒是变强了很多。”华红打破了寂静,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季沫现在的样子,“虽说我觉得你在心灵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弱,能强大到这个地步,八成是运气。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的声音冰冷到了人的心中去。“我想你大概有兴趣知道下我经历了什么?”
“……未必。”米凯尔是真的不想知道,因为她觉得,如果她知道,她是会难过的。
“饕餮这个血统不错,在我眼里,除了能吃的和不能吃外,就没别的归类了。”华红不意外季沫的拒绝,从小,她就没改变过对季沫的看法——幼稚,不适时宜的心软。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这种人不弄死自己,华红都会觉得是奇迹。“我可是连神都弄死了。”
“……同归于尽什么的,倒是像你这样偏执的人会做的事。”
华红一下子站起来,吃惊地瞪着米凯尔。“你……”
从小就是如此了,华红这个人宁愿两败俱伤一拍两散都不会看着对方一方占便宜的类型。就像一只幼小的狼崽子,随时都露出锐利的獠牙,棺材形的嘴即使是亲近的人在阻碍到她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对方的喉咙。
季沫羡慕过她的果断狠戾,却是她永远做不来也学不来的。
“……算了。”华红重新坐回去,垂下眼帘,“我连……萧舶都杀了,如何会放过那神明。”
“你杀了萧舶!?”这回轮到季沫不淡定了。她大概很久都没尝过这种很厉害波动的情绪了。萧舶可以说是华红的青梅竹马,季沫很清楚那个男孩有多么爱着华红,可惜华红从来没把爱情放在比较重要的位子上过。这与相信无关,纯粹是不在乎是真是假,只是不是重要的而已。
“嗯,既然清楚两个人中只能活下来一个,我怎么可能不下杀手呢。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了,矛盾纠结什么的,也等我把威胁除去再做。看,这就是我和你还有萧舶最大的不同。那家伙……下不了手,或者犹豫了,这就决定了一切。”
这就是华红。
偏生没人真的能说她如何不对。也许就理论上来说,她是‘反派’。但这世间哪里有一味的善与恶。多少人能说自己是不自私的?在最终的决定中,不会偏向有利于自己的方面?
唯一一点是,华红在自私这一行为上,特别的出类拔萃,偏生又永远不会触碰法律的底线,这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米凯尔看了眼华红,淡淡地揭穿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力量被束缚。你无法激发饕餮的血统……”她忽然顿住,和华红同时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不出意外走进了一个人。
“哦呀哦呀,看来有位稀罕的客人呀。”
“莱塞斯……”米凯尔打了个招呼。
华红看了米凯尔一眼,复又打量了下笑意盎然,怎么看怎么正气的光明神,似乎觉得有趣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