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兰芬听了他的话,顿时失声痛哭。白曼琳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哭吧,哭了你会好受些。”
她又对那伤员解释说:“请你原谅她刚才的行为。她的丈夫刚刚牺牲了,就在她面前牺牲,他们结婚才两个礼拜。”
那伤员同情地看着她,说道:“刚结婚就成了寡妇,这也太不幸了,小鬼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钱兰芬听了他的话,越发放声大哭。白曼琳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打量着那个重伤员。那重伤员胸部中弹,鲜血顺着他的衣服、裤子浸下去,连布鞋都浸湿了。他的脸色苍白,脑袋耷拉着,已经站立不稳,全靠身边的人把他架着。白曼琳一看这情景不能耽误,必须马上抢救,也顾不得安慰钱兰芬,决定把她交给丁香照看,对着病房大喊:“丁香,快来。”
听到喊声,丁香过来了,她的面孔雪白,神色就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兔子。她确实吓坏了,当第一颗炮弹落在屋子外面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她差点昏死过去,然后随后而来的伤员的惨状更是吓得她魂不附体。当战斗开始之后,伤兵就络绎不绝地来了,有的是自己挣扎着来的,有的是三五成群、由轻伤者搀扶着重伤者来的,也有的是担架兵用担架抬来的,更多的则是用救护卡车、马车、牛车载来的。随着战斗的不利,伤员急剧增加,卡车、马车和牛车一批接一批地来,每一辆车里面都满载着重伤和濒死的人,不少人还没到医院就断了气。车子颠簸着、滴着鲜血而来,留下了一路的血迹,淋漓的鲜血吸引了大群的苍蝇,一直追随着伤兵,簇拥在他们身上大开盛宴,吃得几乎都要飞不动了。
这些伤兵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少了眼睛,有的什么都没少,反而多出了一个或者几个洞,一个个都痛得脸色发白,大部分熬忍不住剧烈的疼痛,大声惨呼。她被这番残酷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连哭都不敢哭,特别是听到从手术室传来的狂喊“不,医生,我不锯腿!不要锯我的腿!”,她更是几乎要崩溃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凄惨的场景,觉得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了。她吓得六神无主,只紧跟在白曼琳身边,像一个吓坏了的小孩子寻求保护,但白曼琳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她,有时候看见她在旁边,就叫她帮忙拿东西或者照看伤员,她也很听话,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是迷迷糊糊的,像个梦游人一般。
白曼琳把钱兰芬交给她,叮嘱道:“我要处理这几个伤员,你扶她去休息室躺一会儿,好好陪着她,千万不要让她离开。”
丁香答应了,她很乐意去陪一个健康人。
处理完这几个伤员,白曼琳觉得腰酸背痛,头脑昏昏沉沉地,几乎站不住了。两天来,她没日没夜地奔忙着,几乎没有得到休息,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徐泽远见她这个样子,叫她回去休息一下。她回到办公室,本想就趴在桌上养一会儿神,不想一趴上去,立刻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医生!医生快来!”,立刻条件反射似地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到窗边去看。从大门外飞跑进来一个中尉军官,身后跟着一副担架。中尉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经过,立刻跑过去拉住他,说道:“医生,快救救我们团长,他受了重伤。”
这个男子是药剂师易同德,他见担架上的伤员伤势确实严重,不敢耽误,忙说道:“我不是医生,你等着,我去帮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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