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荷渊不肯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个东西的存在一样。她更不知道,荷渊是怎样透过监视器,看着夜半呆坐于电脑面前的顾莲雾看着那一帧帧画面,趴在桌前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的。
回忆的神经被一根根刺痛,那一瞬间,顾莲雾仿佛回到了一年半以前,许佩杰在得知自己有身孕以后,步步后退最终摇头晃脑的不成器模样。
那还是大学时候的事情。她被迫无奈,打掉了那个未成形的胎儿,看着他被冰凉陌生的手术刀挑出,装在容器里带走。恍如近在眼前的噩梦,盛大的凉意覆上了酸痛的腰椎骨。
关于“流产”这样原本看似遥远的概念,顾莲雾初次接触,是在初中三年级的备考前夕。有不知名的人第一个来到教室,在黑板上写下了某某某和某某某睡过之后有了孩子又跑去打掉,在医院被告密者撞见的事情。
后来,那个被捅破娄子的女生不仅离校出走,而且还从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无法打捞,估计是无颜再见父母朋友了。再后来,顾莲雾在同学群里听闻有人在异地偶然见过她几面,终究是改名换姓嫁给了一个乡下汉,粗茶淡饭地走过了小半生。凄风冷雨,顾莲雾还伤感地为她掉了几滴眼泪。
可是这个许佩杰,回头来竟然还敢拿这段录像来威胁她,让她借他钱开店,以及回到他身边。
她用尽全力敲了几个字。
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说实话,那一刻顾莲雾真心憎恨自己。第一次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交付出去?自己现在其实是在为当年的傻气和所谓的天真埋单。那些甜蜜过往终究羽化为蜃楼烟霞,一碰即碎。
再后来的一年之后,单位组织安排体检,她被告知已无法再怀胎生子,这更是一场晴天霹雳。
可是,事过境迁,她也无法再去追究前尘往事,以及那个被假象蒙蔽了真面貌的负心人。
而徐元宝,只看到一半便几近鲁莽地摘下u盘,再将动过的东西归回原位。完成这一切后,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继续爬回床上睡觉。
红墙绿瓦藏幽曲,银筝渔鼓伴泣声
次日,徐元宝将为马赛柯收集到的证据、资料一起呈交给法院,马晨很快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马赛柯在得知原委的那一刻,一脸讶然地质问徐元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身外之物,我都已经不在意了啊。”
“难道……你不想把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财产悉数拿回来,给我姐姐足够的幸福,让她回到你身边?”
“我……我不希望那些财产成为她和我重归于好的砝码,更何况那样的顾莲雾,也不是我马赛柯所想要的顾莲雾。希望你可以理解啊,元宝。”
红墙绿瓦藏幽曲,银筝渔鼓伴泣声。他那些掩映在心底的微薄心意,只希望她能遥相感应得到,亦不枉费他一腔思念。
穿过逼仄小巷,拐到大街的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再右转就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仿若迥然的两个世界,从贫瘠低矮的民房、厂房进入了摩登大厦林立的繁华地段,霓虹闪耀如漫天坠落的星光,马赛柯与女生突然站定在一个画廊里。
在透明橱柜倾泻出来的灯光里,马赛柯恰好看到那幅描绘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图。画里的少年站在万千霓虹里,孤身一人背对着所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光和亮,都被他远远抛诸身后。
他突然举得,他就好像是画里那个人,不允许别人随随便便进出他的世界。
不明所以的徐元宝见他愣得出神,想过去看个究竟,却一脚踩空暗处的阶梯,整个人失控地后仰倒下。
马赛柯眼疾手快,奔过去接住她,却还是在惯性作用力下险些撞到路边的车,所幸最后还是得以将她拉扯回来,却不小心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
这时候荷渊款款走下来,露出两排贝齿大笑:“哟,现场接吻真人秀呢,还是高清无玛的。”
她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仿佛体内与生俱来就根植了洋妹子的基因。
徐元宝吓了一跳,这个画廊的主人,正是荷渊。
“怎么?你们认识?”马赛柯尴尬地问徐元宝。
“哦,她是我实习单位举办文艺晚会时请过去的表演嘉宾,大名鼎鼎的国际模特,荷渊小姐。我认得人家,人家可不认得我。没想到,还德艺双馨地开了画廊啊。”
马赛柯看着那个叫荷渊的女子,一头酒红色短发随意而凌乱地贴在脸上,依附着黏稠的汗水。凉薄月光下,抬起蛊惑的眉眼看着他。
她看了徐元宝一眼,徐元宝便心领神会,就着没扭到的另一只脚单脚跳,手臂祼露的那块肌肤搭在马赛柯颈上,凉而滑,像一匹高级的绸缎。
“这位先生,要有绅士风度嘛,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人家回去啊。”
“元宝,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路边招呼的士啊。”
等他走开后,荷渊对徐元宝比出了一根大拇指。
“怎么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嗯,放心吧,那些个懒猪室友都被我支开了。”
恍若上好的珠玉穿过链心,亦如雪色鸥鹭扶摇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