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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铭哥儿抓阄

冯先生点点头,“明之媳­妇­,若是三丫觉得苍术哪不好,你可得帮着说说好话。我是瞧着三丫这姑娘确实不错,没啥心眼,人也实在,长的清秀可人,这事最好能成。”

不怪冯先生这么着急,男子弱冠而婚,苍术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明年就二十五了,再拖下去就不好讨媳­妇­了,书院本来女子就少,他本是看上了冬娃,冬娃从小就圆润富态,看着就是副好生养的样子。但是冬娃和沈晖的小厮福生定了亲,所以冯先生又看中三丫,三丫虽然略瘦了一些,但是人确实不错,而且他问过苍术,苍术自己也觉得满意。

门外站着的三丫听了许久,她低着头又转身回了厨房,看着正在炒菜的苍术一时有些愣神,苍术一转头看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疑惑的从下往上把自己打量了一番。

“你在看什么?”

三丫这才回过神,对苍术说,“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把菜端上去。”

苍术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三丫有些害羞的别开脸,又有些不耐烦的说,“让你端上去就端上去,哪这么多话。”

苍术“哦哦哦”连连答应,把手上正炒好的菜装盘,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端起两个盘子,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三丫.....不舒服你去躺会儿吧,我一会把饭给你送去。”

“我没事,你快去,别让老爷­奶­­奶­等急了。”

苍术担心的看了几眼,还是端着菜出去了。

三丫坐在灶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柴,贺庭......她应该忘了吧!她是个下人,下人就只能配下人,像喜儿姐,像冬娃一样,婢女配小厮,这才是正经事。贺庭是举人,有功名,家里条件也好,就算看上她,他们也是天下地下,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苍术回来,悄悄的蹲在她旁边不远处,不知所措的问,“三丫,你怎么哭了?”

三丫抹去脸上的眼泪,别过脸,“没有,沫子熏着眼睛了。”

苍术忙把她拉到一边,舀了点水沾湿了帕子递给她,“你快擦擦脸,我来添柴,这灶前烤的人难受,我来我来。”

三丫拿着帕子,看着苍术高大的身材憋屈的坐在灶前添柴,再看看他憨厚老实的样子,罢了罢了,贺庭就像她的梦,梦永远都是美好的,但也是最虚无飘渺的。现在梦醒了,或者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最适合她的。

送走了冯先生,贞娘正想着怎么跟三丫开口说这件事,三丫已经站在门外了,“­奶­­奶­,我能进来吗?”她的声音怯怯的,但是自有股坚定。

贞娘叹了口气,“你进来吧。”看见三丫低着头走进来,她刚想说冯先生提的事儿。三丫扑通一声就已经对这她跪下了。

“奴婢想求­奶­­奶­,等­奶­­奶­坐完了月子,再让奴婢出嫁。”

沈毅看着没说话,抱起锦哥儿出去了,还带走了铭哥儿。

贞娘长叹一声,“你都听到了?”

三丫泪流满面,点点头,“奴婢愿意,­奶­­奶­,若不是您当初看中了奴婢,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吃苦受罪呢,自跟着­奶­­奶­,老爷­奶­­奶­对奴婢的好,奴婢一直谨记在心。现在的生活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奴婢愿意,奴婢真的愿意。”

贞娘扶起她,“你愿意,我自然是不会拦着你。只是有句话你得记住,既然是你自愿嫁的,那有些不该想的人就不要去想,不该念的人就不要去念,日后你的生命里,只有苍术才是你唯一可想可念的男人。”

三丫捂着脸痛哭起来,今天让她一次哭个够,过了今天,贺庭这个名字,贺庭这个人,她都要学着忘记了。

☆、铭哥儿参军

过了三个月,沈峰来了信,冯氏生了个女儿,沈峰取名沈从筠,廖氏一见是个女儿有些不高兴,连|­乳­名都没给取。冯氏在家常哭,家里气氛憋闷,沈峰在家觉得很不好过。

沈毅和沈晖都分别去了信让他宽心,沈毅在贞娘的建议下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给了在任上的铮哥儿,问他要不要把冯氏和孩子接走,免得婆媳两相看着都难受。

贞娘也写了信去劝慰廖氏,不管怎么说,冯氏这个女儿也是沈家长房长孙女,再说又是第一个孩子,总不能做的太难看。还劝她让冯氏跟去任上,这样也能尽快生第二个孩子,廖氏和沈峰还年轻,身边还有钦哥儿,没了婴儿的吵闹,还清静些。

后来廖氏回信,说同意等冯氏出了月子身体好些就带着孩子去铮哥儿的任上,只是提了个要求,必须尽快再生个孙子出来。

贞娘和桃花看着信都叹气,廖氏真是太想抱孙子了。

冬娃也在三丫和苍术订亲没多久就和福生完婚了,婚后两口子还是伺候在沈晖和桃花的身边。

几个月后,贞娘生了个女儿,沈毅取名:沈嘉鉁。也是暗指女儿像贞娘一样端庄漂亮,沈毅和贞娘也总算得偿所愿,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了。

不久,沈安那边也传了消息,鑫哥儿成亲,娶了株洲商家唐家的姑娘。

十年之后。

一转眼,沈嘉铭已经十七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他再三的检查自己身上的铠甲,又摆弄了一下腰上的剑,把当时慕容将军送给他的弓别在身后,抬头看了看正互相扶持站在门口抹泪的爹娘。

“爹.....娘......”他语气有些哽咽,娘已经哭了好几天了,这会还在爹怀里难过,爹的鬓角边,也有了一丝白发。

沈毅点点头,走近前给他整理了一下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去了别给慕容将军添麻烦,军营不比在自己家,别逞强斗勇,别跟人家打架,别伤了自己,知道吗?”

铭哥儿点点头,抹去眼角的泪花,坚定响亮的答了一声,“是!”

沈毅叹了口气,铭哥儿自从满了十六岁,能拉开那把弓开始,就一心要去军营,甚至还偷跑过几次,人虽然被他追回来了,但是心却早飞了。沈毅劝也劝不住,好不容易用尽各种办法多留了他一年,今年确是怎么也拦不住了。

儿子一心一意要参军,他能说什么,只好同意让他去了。为了这件事儿,贞娘和他赌气,好几天没理过他,沈毅苦笑,夫妻多年,贞娘这样对他还真是第一次。

贞娘摸摸铭哥儿的头发,儿子大了要离家,还要去参军,可不是让她这个做娘的­操­碎了心吗?好在慕容将军已经给了准信,铭哥儿一去,就在将军身边,就算日后真的需要上阵杀敌,也应该能安全些。

贞娘给儿子再整理了下衣领,流着眼泪嘱咐,“要注意安全,多给娘写信,娘要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干­嘛,你好不好,听到没有?”

铭哥儿鼻头一酸,使劲点头,前些日子的兴奋没了,此刻他满心都是离家的不舍。

沈晖也来送铭哥儿,他满怀欣慰的看着铭哥儿,“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保卫国家才是男儿本­色­!努力!”

铭哥儿抽抽鼻子,咽下那股子酸涩的感觉,笑着答应,“知道了,三伯父。”

桃花也早已哭的不能自已,上前作势打了他一下,“多给你爹娘写信,你这孩子,说不让你去你偏要去,三伯母以后不能常见到你可不得想坏了。”

铭哥儿愧疚的低下头,低声说,“三伯母,我走了,我娘最近老是哭,您没事儿的时候来看看我娘,她心情不太好。”

桃花上去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铭哥儿笑着点点头。

汪承泽上前来给了他一拳,打在铭哥儿的肩膀上,“咱俩从小就打架,我小时候老打不过你,你这去了军营,可不能让人家把你打趴下了。”

汪承泽今年刚娶了沈晖桃花的大女儿沈嘉钰,前两年考了个好成绩,现在在翰林院做编修。

沈嘉钰眼睛也是红红的,对着铭哥儿说,“铭弟,你可要好好的。”

铭哥儿把汪承泽推到沈嘉钰旁边,“你俩成亲的时候我可说过,虽然你现在是我姐夫了,但是要是你对我姐有哪不好,我一样揍的你满地找牙。赶紧哄哄我姐,才成亲一两月就哭,看别人不笑话死你们。”

沈晖桃花的儿子沈嘉铎只比铭哥儿小半岁,拍着铭哥儿的肩膀说,“哥你放心,姐夫要是敢欺负姐姐,我帮你揍他。”

铭哥儿哈哈大笑,“行,你也好好念书,照顾好你爹娘。”

沈嘉铎点点头,“是。”

铭哥儿走到今年十二岁的锦哥儿面前,揉揉他脑袋,彻底揉乱他一头的头发,惹的正在哭的锦哥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铭哥儿蹲□子,温和的对着锦哥儿说,“锦哥儿,我知道你一向最聪明,只是不用心。大哥要走了,你以后就是这个家最勇敢的男子汉,你要照顾好爹娘,还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锦哥儿不高兴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很冲的说,“你才是大哥,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爹娘,照顾妹妹?”

锦哥儿手边拉着的七岁的鉁姐儿也在一旁点头,软软的拉着铭哥儿的手,“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铭哥儿一手一个,使劲揉揉这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着说,“大哥去保家卫国的,这也一样是大事,锦哥儿,你要照顾好爹娘和妹妹知道吗?”

锦哥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知道啦。”

铭哥儿亲了亲妹妹软软的脸蛋,又捏了捏锦哥儿的脸,站起身,神­色­肃穆,“爹,娘,三伯父,三伯母,姐姐姐夫,弟弟妹妹,我走了。”

铭哥儿对着沈毅贞娘叩了几个头,然后毅然的转身,对着山门口等着的士兵说,“走吧!”出门翻身上马,再回头看看那个小院子,铭哥儿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扬鞭打马,“驾!”

“铭哥儿.......你要常写信啊......”贞娘忙哭着跑出去,沈毅连忙跟过去。

鉁姐儿哇的一声哭出来,锦哥儿也哭了,两个小孩子手拉着手,边跑边喊,“哥哥,大哥,你别走......”

沈嘉铎忙上前了几步把两个孩子拦住了。

铭哥儿眼角的泪珠顺着风飘到了远处,身后响起了一片哭声,日后无论他在何方,他也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直到铭哥儿的身影远去很久了,沈毅才带着贞娘,领着孩子们回去了。回到家里,冯先生问沈毅,“孩子走了?”

沈毅神­色­黯淡的点点头。

苍术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了,贞娘推说没胃口,径自回里屋睡了。沈毅叹口气,招呼着冯先生和沈晖夫妻,汪承泽夫妻还有三个孩子坐下吃饭。

“咱们先吃吧,她心情不好,晚上给她留点就好了。”

沈毅看着来来往往端菜忙碌的苍术,歉意的说,“还让你过来帮忙,耽误你生意了。”

苍术忙摆手,“四爷别这么说,小店一天不开也没什么,你们先吃饭,先吃饭吧。”

冯先生也跟着说,“就耽误他一天,没多大事儿,苍术啊,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苍术憨憨一笑,“不了,老爷,小的再炒两个菜就回去,三丫现在在月子里,大妮儿人还小顾不过来,我得回去看看。”

“不炒了,就这样吧。我们吃点也就回去了。”众人纷纷劝着,让苍术先回去照顾坐月子的三丫。苍术想了想,答应了众人,自己先回去了。

苍术和三丫成亲后,冯先生果然像当初答应的那样,拿出一笔钱来供苍术开店,苍术不想和他们分开的太远,也是想着就近照顾冯先生,就在山下开了个小餐馆,专供来往求学之人,或者来探望孩子的父母吃饭,书院的先生要是置办席面,也会在他的店里去订。

苍术手艺好,人勤快,三丫也肯吃苦,夫妻俩人又厚道老实,生意做的是红红火火的。

贞娘也把卖身契还给了三丫,给她置办了嫁妆,还给她一些私房钱,打心眼里,贞娘是不愿意让三丫再留在她身边了,贺庭早搬出了单身先生居住的楼,带着夫人住在这一片独立的小院,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生怕出个什么事儿。

这些想法,贞娘知道,三丫明白,其他人就不懂了。都夸贞娘慈悲心,尤其是苍术,更是满怀感激。夫妻俩成婚后生了个女儿大妮儿,过了没两年又生了个二妮儿,现在三丫刚生完第一个儿子,在家坐月子呢。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香,吃完饭桃花和沈嘉钰帮着收拾了碗筷,桃花还留了一份饭和菜热在锅里,沈嘉钰嘱咐着锦哥儿,“这热的饭菜晚上得让你娘吃了,你娘今天一天没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锦哥儿点点头。

送走了一大屋子的人,沈毅进去了里屋,床上隆起了一个人形,隐隐的还有呜咽的声音。沈毅叹气,走到床边坐下,慢慢的扯开被子。

“别哭了,起来吃饭吧。让孩子们看见了笑话。”

贞娘别过脸,不理他。

沈毅­干­脆把贞娘搂进怀里,劝慰道,“现在又没有战事,铭哥儿去了也进军营去­操­练,强身健体,没什么不好。慕容将军很照顾他了,答应铭哥儿在他身边,皇上也说了,过几年就给孩子封个官职,做个留京的武将。”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神经,贞娘又哭的更厉害了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和皇帝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倭国现在蠢蠢欲动,侵犯咱们的领土,皇帝还想发兵征讨倭国呢。这也叫没战事?若真是像当初那般平静,我至于这样吗?”

沈毅皱着眉头,“这话不可乱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干­涉朝政,皇上才会经常问询我的意见。就算皇上发兵征讨,也不会让一个才参加军营的毛头小子去作战,他至少还有好几年的历练。再说朝廷里不知有多少将军呢,哪就一定会是慕容将军去征讨,而且,皇上也只是考虑,并没有说一定要出兵。”

贞娘半信半疑的问,“真的?铭哥儿去了真的没事?”

沈毅长叹一声,“女人就爱胡思乱想。铭哥儿去了要先去军营­操­练,一时半会哪上的了战场。”

说完他看见门口的帘子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沈毅点点头,鉁姐儿端着饭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娘,你快吃饭吧,这饭好烫的,冷了就不好吃了。”鉁姐儿皱着眉,极力忍耐才没把碗扔地下。

女儿说烫,沈毅忙接过碗,果然是刚从锅里拿出来的,烫手的紧。再看看女儿的手,都已经被烫红了,这会儿正甩着手使劲的吹呢。

贞娘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舀了凉水放在水盆里,看着女儿被烫的红红的小手,气的说,“你二哥呢?他怎么不端进来?你端进来也没给你块抹布垫着?”

鉁姐儿的手浸到了冰凉的水里,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她歪着脑袋可爱的说,“二哥说,我这样拿进来,您就会吃饭了。”

贞娘气结,沈毅也苦笑不得,“好了,你来吃饭吧,我给鉁姐儿上药。”看着贞娘还生气不由得劝道,“你还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一肚子的鬼主意。这会儿肯定不知道跑哪去­干­嘛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长河亲帮忙取的名字,我对于取名字无能了....

请支持正版,也请读者大人们手下留情,不要再同步转载,至少让文停留24小时,小田鞠躬感谢!

☆、边疆战火起

金銮殿上,气氛很压抑,皇帝脸黑黑的,指着下方站着的韩相说,“你把情况说给他们听听。”

韩相站出来,“是。”他神­色­肃穆的环视一周,朗声道,“日前接到边疆守军来报,发现就在我朝边疆,倭国大有蠢蠢欲动之势。今年春天,倭国抢我百姓粮食,导致数千百姓食不果腹。四月时候,倭国小股军马抢我边疆百姓百十余口,其中­妇­女孩童占之大半,我朝探子得报,倭国将我朝百姓贩卖成奴役,连孩童也不曾放过。”

朝堂上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这些消息。

韩相接着说,“日前,倭国开始集结军队,先是小股军队慢慢潜行,在离我国境百十余里地驻扎,欲形成大股力量,妄图侵犯我朝领土。”

韩相说完,冲着皇帝行礼退下,皇帝沉着的看着众人,“众位爱卿,你们都听到了。边疆子民正在受苦,战火也将袭来,你们有什么想法?”

众臣小声的议论着,过了一会儿,有位官员站出来,“禀皇上,微臣以为,国与国之间应该以和为贵,这些蛮夷之人,必是羡慕我朝物产丰富,若是我们能用他们所需要的物品赐予他们,即可以此令他们退回,也可使我朝免受战火之苦。”

他这话一出,众臣都开始议论纷纷了。历国历朝,打仗都是件极其伤国本的事情,打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若是大举兴兵,军队士兵不够就需要全国征兵,这样会减少劳动力,从而造成国内生产力降低。

一般来说,国与国之间,都是尽量保持友好,打仗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除非是一些野心过大的君主会肆意侵犯友邦,只要是明君,都不会轻易出兵。

韩相冷哼一声,“梁大人是真听不明白还是假装听不明白?你口中所谓蛮夷的倭国人,信奉一种武力­精­神,物力很难使他们屈服。你以为是小孩子打架,拿颗糖就会罢手吗?这次倭国人小兵集汇,眼看着就是风雨欲来之势,这时候还说以和为贵,有什么用处?只怕倭国人会拿了好处还打你一巴掌!”

韩相这话说的毫不客气,那位梁大人老脸一红,忙分辨道,“微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微臣不愿士兵血流成河,多生杀孽啊!”

朝廷上百官开始分辨起来,一边以梁大人为首主张以和为贵,一边以韩相为首主张积极应战,在朝堂上吵的不亦乐乎。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朕让你们参议政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皇帝此刻帝王之气尽显,他从龙椅上站起来,严肃的说,“倭国欲犯我朝,其心可诛!朕决意调集军队,誓挫其锐气!我天朝之威,不可侵犯!”

“皇上......”

皇帝伸手,高声说,“不必再劝,今日敢掳我子民,明日就敢乱我国家!朕现在想知道,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前往?”

慕容将军第一个上前跪下,“臣愿带兵,与敌国一绝死战!”

皇帝微微有些动容,“慕容将军,你年事已高,可以......”

“皇上!”慕容将军跪下磕头,“臣今年不过六十有五,身强力壮,正是为国出力的时候!皇上,您听臣一言,臣早年驻守边疆,熟悉边疆工事、地形。而且当年倭国也曾屡屡侵犯我朝领土,每次战争,臣皆有参加,对于对方的兵力布置,军事将领的战术都很熟悉。所以皇上,此次臣才是最适合的人!”

皇上思考了一下,“好!朕就答应慕容将军的请求,此次你带兵前去,若是对方不动,可先与对方两相为营,且看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样。若是对方有动兵之势,杀无赦!”

“臣领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将军郑重的接过兵符,踏出金殿。

得知慕容将军这次要出征迎敌,贞娘慌了,马上对沈毅说,“相公,你快去打听打听,铭哥儿会不会跟去?他才去军营几个月啊,这就要上战场了?”

沈毅点点头,对着锦哥儿说,“锦哥儿,在家照顾好你娘和妹妹,爹去一趟京郊大营。”

锦哥儿知道事情严重,连连点头。

沈毅不敢耽搁,快马到了京郊大营,结果却被挡在了门外,因为慕容将军要整顿军队出发,战事将起,所有的军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以防混进了探子。

沈毅赶紧又转头骑马到京城,守城的官兵也戒严了,沈毅不常出入京城,官兵并不认识他。还好沈毅早备着这招,身上揣着皇帝给他的一道令牌,这样一路闯进了皇宫,一见到皇帝就问,“皇上,这次出征是慕容将军吗?”

皇帝似乎是早料到他会来一样,扶着沈毅坐下,“先生不要着急,这次确实是慕容将军带兵前往边疆平乱。”

沈毅忙抓着他的手问,“那铭哥儿呢?”

皇帝神­色­一顿,正­色­说,“先生,铭哥儿现在是慕容将军麾下的士兵,自然是会跟着一起去的。”

“那.....会不会打仗?”沈毅急切的问。

皇帝脸­色­微微一暗,“先生,我不想骗你。从探子发上来的奏报来看,打仗是必须的。倭国派了一个姓山木的将军,屡屡­骚­扰我边疆守军。大大小小的冲突已经爆发了很多了,现在他们囤积兵力,这一仗,势必免不了。”

“那......”沈毅一脸的颓然。

“先生。”皇上正­色­说,“先生,铭哥儿既是你的儿子,我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可是不只他一个人有家有爹娘有亲人,你看看这些奏报,倭国掠去了我们多少百姓,屠戮了多少村子,有些孩子甚至不满三岁。先生,这是在保家卫国,你放心,铭哥儿是慕容将军贴身带着的,不会有事的。”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傍晚了,沈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只是在想,该怎么告诉贞娘,儿子真的去了战场上,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毅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自私的,皇帝的决定是对的,军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想怪皇帝呢?为什么早不打晚不打,偏偏他沈毅的儿子才进军营就要打?

回到了书院,家里早都坐满了人,一看见他回来都涌上来问,“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贞娘扑上来,眼泪汪汪的问他,“你看见儿子没?他怎么样了?这次他不去的吧?”

沈毅怔怔的看着妻子,缓缓的说,“军营不让进,我进宫了。皇上说,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慕容将军要去,他也是要去的。”

沈毅等着妻子的嚎啕大哭,他太明白妻子现在心里的感受了。

可是贞娘没哭,她在明白铭哥儿上了战场后,整个人突然镇静了下来,她长出了口气,“我知道他在哪就行了,他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众人看着,也都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第二天,铭哥儿的书信到了,上面写着他即将出征,为了怕爹娘担心,所以临走之前写了这封信,还说去了边疆,不知道书信能多久写一封,不过他还是会尽量多写,好让贞娘和沈毅放心。

看到书信那一刻,沈毅心也略略安了一点,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贞娘的态度,贞娘变得无比乐观,她仔细的把那封信看了又看,然后放在一个小匣子里,还请了一尊菩萨,说要开始吃素,要求菩萨保佑铭哥儿平安归来。

沈毅全由着她了,别人不懂,他懂。儿子这一去,生死前途未谱,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只有为人父母才会明白。

所以即使当从来不是很笃信鬼神的贞娘要请菩萨的时候,沈毅跟着一起请了。贞娘要吃素,做一个信女,求菩萨保佑儿子,他也不说什么,全部照办。他们的孩子有三个,可是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他们的心肝­肉­,尤其是铭哥儿,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他们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爱在这个孩子身上。

现在儿子去了战场,贞娘需要一种信念支撑她,沈毅全都懂。

铭哥儿的信开始来的很勤,都会说自己在哪,正在­干­什么,有时候多写一点会描述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有时候简单就一句平安勿念。

贞娘把这些信全都小心翼翼的存在小匣子里,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渐渐地,信越来越少,铭哥儿的位置也离边疆越来越近。

信少了也没关系,沈毅经常通过朝廷里的人去打听一些消息。

真正开战实在铭哥儿到达边疆后三个月,倭国看见军队慢慢集合,战事被提前了,沈毅和贞娘还有收到过铭哥儿的来信,不过看着信里的内容,似乎是战前写的。

这场仗,打了五个月,以慕容将军大胜为完结,倭国山木将军的首级被斩下,倭国投降了,答应退兵,还让出了上千里的水草丰美的牧区。

人还没有班师回朝,慕容将军的捷报快一步到了朝廷,皇帝打开一看,在金銮殿上拍着桌子就哈哈大笑,连连称赞,“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喜讯传到沈毅和贞娘耳朵里,他们才知道,铭哥儿不仅没事,还勇追敌军,一箭­射­杀了倭国将军山木,还砍下山木的头颅带回军营。

贞娘喜极而泣,忍不住抓着来人问,“我儿子有没有受伤?我儿子有没有受伤?”来人不好意思的说,喜报上只有这些内容,并没有提及威武将军有没有受伤。

得知铭哥儿斩获敌首,大破倭军士气后,皇帝嘉奖铭哥儿,并且封他为正二品威武将军!

等铭哥儿回来又是很长一段日子,慕容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皇帝亲自去城门迎接将军,沈毅和贞娘也来了,远远的,看见铭哥儿骑在马上,人黑了,也瘦了,但是看着却­精­神无比。

周围的百姓都啧啧称赞着,“看见没,马上那位年轻的将军,就是这次立下大功的威武将军!才十八岁,就夺取了敌人的首级!真是了不起!”

“是啊,他爹是当朝太傅,文官教出一个武将儿子,真是文武双全啊!”

“大将军!大将军!”

百姓们都欢呼起来,皇帝当即下旨,为了庆功,举国同欢三日!

铭哥儿的眼睛到处乱瞟,今天这个日子,爹娘肯定是会来。

“大哥,大哥......”猛地听到弟弟妹妹的声音,铭哥儿往那边一看,果然看见爹娘和弟弟妹妹。他高兴的摇摇手,和皇帝说话也心不在焉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皇帝摆下的庆功宴,铭哥儿连夜骑着马,从宫里赶回了家。

“爹,娘,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铭哥儿到底还是去打仗了~~~

☆、两兄弟智勇双全

铭哥儿远远的,就开始喊,“爹,娘,我回来了!”

沈毅和贞娘愣了一下,贞娘推推沈毅的胳膊,“我好像听见铭哥儿的声音了......”

仔细侧耳听了一下,贞娘高兴起来,“是铭哥儿,是铭哥儿!”贞娘忙打开了门,迎了上去,果然看见一身戎装的铭哥儿正朝着他们跑过来。

屋里的锦哥儿和鉁姐儿也赶紧出去,“大哥!”两个孩子都惊喜的跑过去。兄妹三人紧紧的抱在一起,铭哥儿把鉁姐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又摸摸锦哥儿的脑袋,三人在一起开心的不得了。

“我的铭哥儿!”贞娘哭着跑来抱住铭哥儿,铭哥儿眼眶也红了,“娘......”他喃喃的喊了一声。

“铭哥儿!”沈毅擦了擦眼角,含笑的看着铭哥儿。

“爹......”铭哥儿离开父母还不到一年,此刻却感觉恍如隔世,在战场上,多少个夜晚,他都是靠想着家里的亲人,想着他从小到大点点滴滴度过的。

沈毅连连点点,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回家去,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一家人相拥着回家,贞娘进屋忙开始准备做饭,进屋后铭哥儿给沈毅和弟弟妹妹讲着战场上的事儿,讲的­精­彩的地方还伸手比划了两下,尤其是说到追着山木将军直至草原深处,一刀砍下他首级的时候,鉁姐儿惊呼一声缩到沈毅怀里。

贞娘在屋外听着,高兴的直笑,儿子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沈毅安抚着摸摸鉁姐儿的背,也说起来这几个月家里的变化,当听到贞娘为了他能平安回来开始吃素做信女的时候,铭哥儿沉默了。

当贞娘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铭哥儿把贞娘拉到炕上坐下,自己对着沈毅和贞娘通通通磕了三个头,贞娘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眼泪滚珠一样落下来。

“儿子不孝,让爹娘为儿子­操­心了!”

铭哥儿抬起青春洋溢的脸庞,贞娘看着,手颤抖着摸上去,柔声说,“娘从来都不愿意让你去当兵,可是这是你的梦想。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平安就好。”

沈毅拉起铭哥儿,“好了,咱们吃饭吧。铭哥儿在外面受苦了,都吃不到你娘做的饭菜,快起来吃饭。”

铭哥儿点点头,一家子围着饭桌,高高兴兴的吃着饭菜,贞娘不停的给三个孩子夹菜,怜爱的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偶尔和沈毅对望一眼,夫妻俩眼里都是一片满足。

铭哥儿偷偷跑回家,皇帝是知道的,慕容将军知道他思家心切,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私底下却求皇帝下道旨意,毕竟铭哥儿现在是将军,参加完庆功宴应该回军营的,擅离军营是要以军法处置的。

皇帝从善如流,下了道旨意,大意就是嘉奖威武将军英勇擒敌,特地批准威武将军回家探亲三日。

铭哥儿本来还准备待一晚上就快马回去,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旨意就来了,也就在家安安心心的住了三天。

这三天可累坏铭哥儿了,沈晖夫妻叫他去吃饭,同窗也请他去吃饭,还要去谢过老师,这样一来,铭哥儿真正在家陪着父母的时间反而不多,不过就是这样,他也是很开心的,和亲朋好友在一起坐一坐,聚一聚,整个人身心都可以放松下来。

三天假期完了以后,铭哥儿去了京郊大营,他现在是正二品威武将军,有自己要负责的事情。

过了没几天,皇上来传了旨意,邀请沈毅一家进宫,旁的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沈毅皱着眉问来传旨的公公,“公公,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下旨召我们一家进宫?”

那公公满脸堆笑,“太傅大人哟,皇上这是专门为了让您高兴的。”

沈毅忙问,“请公公说的仔细些。”

公公献媚的笑着,“太傅大人,这次大公子,不不,应该叫威武将军,将军大人这次立了大功,打的那倭国人抱头鼠窜,现在倭国派来了使者进贡,皇上特意让您和夫人,还有小公子和小姐一同进宫乐一乐。”

沈毅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好,我们这就动身。”

公公想了一会儿,才说,“太傅大人,有件事儿您提个醒儿。”

沈毅忙说,“请说。”

公公正­色­道,“咱家听朝中几位大人议论,这次倭国虽然大败,但是他们不服,来的使臣似乎还是很嚣张,听说使臣团里面有个武将,指名要和将军大人比试武艺呢。”他看沈毅的脸­色­微微沉了,赶紧说,“大人您放心,咱们威武将军武功盖世,那厮定不会是将军的对手!”

沈毅点点头,“多谢公公好意。”

锦哥儿和鉁姐儿都是第一次进宫,贞娘给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服,鉁姐儿的头上还绑了平日根本不用的珍珠头花,看起来娇美又可爱。一路上坐着马车,鉁姐儿兴奋的动来动去。

到了皇宫,果然是为了迎接倭国的的使臣团而举办的宴会,沈毅带着贞娘和两个孩子下了马车,马上就被人迎进了宴会的地方。

宴会还没开始,使臣们都还没来,皇帝也没有到,一些受邀前来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唯独沈毅一家最为特殊。

因为沈毅没有朝服,别的官员都身着朝服,沈毅没有,他还穿的是书院专门给先生定制的统一服装,贞娘打扮的也普通,头上没有过多的珠翠,在一群打扮华丽的贵­妇­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谁也不敢小瞧了他们一家,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依然对太傅尊敬有加,而且铭哥儿才十八岁就是威武大将军,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

有不少贵­妇­探了话想跟贞娘打听铭哥儿的婚事,贞娘都笑着应付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旁边贵­妇­们聊天,一心一意照顾着两个孩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几句就没有人愿意上前跟他们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公公高声喊着,“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皇帝和皇后身穿华服,仪态万千的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威风凛凛的铭哥儿,只见他腰间挎了一把长剑,站在龙椅下方,一身不怒自威的凛然气质!

鉁姐儿高兴的对锦哥儿说,“二哥,大哥好威风哦!”

她声音不大,但是恰恰是在大家都等着皇帝开口的时候说的,皇帝还没说话,她软软的嗓音就特别突出,刚说完就引得众人的视线都­射­了过来,鉁姐儿瑟缩了一下,听到周围有嘲笑的声音。

铭哥儿冲鉁姐儿微微一笑,锦哥儿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皇帝乐了,冲她招招手,“这个是沈嘉鉁吧,过来,让朕看看,朕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学会叫人,见谁都喊爹呢。”

笑声消失了,皇帝对沈家一向亲厚,这番言语更是摆明了皇帝的态度。

鉁姐儿看了看爹娘,沈毅朝她点了点头,鉁姐儿有些害羞的走上龙椅,皇帝拉着她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嗯,长的像太傅多一点。皇后,来瞧瞧,是不是跟咱们德凤一样可爱?”

皇后仔细看了又看,笑着点头,“真是可爱,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很可爱的。”

皇帝笑着对鉁姐儿说,“朕记得你今年六岁,对不对?”

鉁姐儿摇摇头,“我今年八岁了哦,你少算了两岁。”

皇帝哈哈大笑,“朕的女儿叫德凤,今年也八岁了,你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那边坐?”皇帝指着一个穿着锦服的女孩说,那女孩正一脸嫉妒的看着鉁姐儿,鉁姐儿皱皱眉,“我不想,我想跟我娘坐。”

皇后脸上笑意就少了些,皇帝毫不在意的说,“好,那你回去吧。”

看着鉁姐儿走回贞娘身边,皇帝冲着一脸不高兴的德凤说,“德凤,沈嘉鉁想她娘坐,你要不要过来也和父皇母后坐一起啊?”

德凤这才高兴起来,欢喜的跑到帝后中间坐下,皇后摸摸女儿的头,脸­色­好了很多。皇帝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倭国使臣求见。”

倭国使臣团一行共五个人,一个文官模样,两个满脸煞气的武将,一个看着约摸十四五岁的孩子,还有一个下人。

五个人进来,态度也不甚恭敬,尤其是其中一个武将,眼睛恨恨的盯着铭哥儿,拜见过皇帝后,浅谈了没几句,那人就提议,要和铭哥儿比武。

贞娘的心一下揪紧了,她求助似的看着旁边的沈毅,沈毅轻轻摇摇头,这种时候,一切都要顾着国家的尊严,要看皇帝怎么说。

皇帝和铭哥儿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招,皇帝微微看向铭哥儿,铭哥儿轻轻点了点头。皇帝这才答应,“好!那就比试比试,不过.....威武将军.....”

皇帝面带微笑的看着铭哥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啊,点到为止的比试,可不能伤了和气。”

铭哥儿跪地称是,底下的使臣武将气的脸都绿了。

场地已经准备好,还搭了一个高台,皇帝皇后坐在正中,左边是自家众人,右边是倭国使臣团。

铭哥儿早已换上一身劲装,手握一柄长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场中间。对方武将手拿一柄又长又细的刀,凶神恶煞的站出来。

两人一站好,招呼都没打,武将一刀已经砍过去了,铭哥儿不慌不忙的避开,反手一挑一刺,逼得武将往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的比试可以说惊险万分,跌宕起伏,贞娘把沈毅的手抓的紧紧的,生怕儿子出了什么事儿,沈毅也紧紧的盯着场中间,最后以铭哥儿一刀指向武将脖子而结束。

铭哥儿并没有伤他,而是说,“两军对阵必有死伤,我知道你叫山青,山木将军是你的哥哥,但是那日换做是他对我,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我问心无愧!来日你们若再敢兴兵侵犯,我还是会毫不留情!“

山青狰狞着面孔,狠狠的瞪了一眼铭哥儿,狼狈的回到了使臣的位置,他低下头和少年嘀咕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那少年一脸不屑的冷笑。

铭哥儿跪在场中间,皇帝哈哈大笑,“威武将军不愧是我朝一员猛将!朕心甚慰!”

皇帝又对着使臣团说,“你们要比试也比试过了,不如.....”

那少年站起来冲着皇帝拱手,“皇帝陛下,威武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厉害,打赢了我的山青哥哥。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上阵父子兵。听说今日威武将军的弟弟也在,威武将军打赢了我哥哥,我也想向威武将军的弟弟请教请教,将军的弟弟,应该不是懦弱胆小的人吧!”

他这番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皇帝深知锦哥儿不善武艺,铭哥儿迅速跪下,“启奏皇上,微臣弟弟不会武艺,恐怕不能和使臣切磋。”

沈毅也跪下,“皇上,犬子确实不会武艺啊。”

那少年冷笑一声,“威武将军杀了山木哥哥,又赢了山青哥哥,怎么?现在威武将军的弟弟倒什么都不会了?原来威武将军确实了得,不过这弟弟嘛.....就是个废物!”

他话说的毫不客气,引得在场众人都很不满。

“要打也行,不过得先说清楚。”锦哥儿慢慢走出来。

“沈嘉锦!”沈毅和铭哥儿同时喝了一声,恼他出来做什么。

锦哥儿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着少年说,“要打也行,不过我得先问问清楚。”

少年冷笑,“你问吧。”

“我是和你打吗?

少年点头,“是的。”

锦哥儿想了想说,“我真的不会武功,要不这样吧,要打也行。咱俩一人打对方三下,认输了就停手。”

少年不屑的一笑,“还没打就想着认输吗?行,就按你说的做。”

锦哥儿为难的说,“我还从来没打过架呢......”

少年打量了他一下,自信的说,“既然这样,我让你,你先打我。”

锦哥儿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吗?”

少年不耐烦的说,“你们汉人就是废话多,打不打?”

锦哥儿忙说,“要拿武器吗?”

少年看了一下,“随你吧,我用竹刀好了,免得伤你太深!”

锦哥儿走到放满武器的架子旁说,“那我就用这个短棍吧。”

铭哥儿走过去,悄声对着锦哥儿说,“别和他硬碰硬,上场挥两下就认输,听到了没?”

锦哥儿点点头,“知道啦,大哥。”

上了场地,锦哥儿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短棍,说,“那我先打你了哦,你可别躲。”

少年嚣张的说,“我不躲,你打吧,可别客气,一会儿我也不会客气的。”

锦哥儿深吸一口气,然后很快的一棍打在少年的肚子上,少年痛缩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锦哥儿第二棍就打在他腿上的“迎面骨”上,少年被打倒在地,紧跟而上的第三棍已经打在了他的琵琶骨上。

少年脸­色­煞白,痛的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使臣团的人纷纷站起来,紧张的看向少年。

锦哥儿打完了少年,立刻站的远远的,冲着少年一鞠躬,“对不起,我认输,你太厉害了,这场比试你赢了。”

这下太戏剧化了,锦哥儿很快离开了场地,坐回了原位。使臣团这时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去,山青抱着少年,用他们的语言不停的叫着少年。

少年缓过劲来,才明白自己被锦哥儿给耍了,他挣扎着站起来,狠狠的说,“都说汉人狡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咯尔卡真是佩服。”

说完他一瘸一拐的上前了几步,“皇帝陛下,今日我们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忍住笑,点头说,“来人,送使者回去休息。”

他们刚走,场内就爆发出阵阵笑声,锦哥儿虽然认输,但是却让对方吃了个大亏。连皇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赏!两兄弟都赏!”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真的是彻底无语了,楼下装修,家里不停的断电,连断10次,我也爬上来了10次。这章整整写了一天,我是有多苦~~~~~~~~~

☆、耀哥儿回家

皇帝哈哈大笑,“赏!都赏!”

铭哥儿忙带着锦哥儿跪下谢恩,皇帝赏了把宝剑给铭哥儿,赏了一卷孤本名画给锦哥儿。还不住的夸着,“两兄弟一个武功卓绝,一个聪明机智,真是我国之栋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兄弟谢完恩以后,皇帝说累了,晚上再举行宴会,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鉁姐儿兴奋的很,一路上拉着锦哥儿的手蹦蹦跳跳的问,“二哥,那个人看起来好壮哦,你怎么一下子就把他打倒了。”

锦哥儿得意的笑笑,“我打他那三个位置,可是大有讲究的。人有三个位置挨打之后最疼,一个是肋骨,不过我怕伤了他,打的稍微往下一点,但是越这样越疼。一个是腿上的‘门前骨’,那个地方平日轻轻磕一下都疼,还别说我那大棍子一棍打下去了,还有一个就是琵琶骨,这个地方也很疼的。”

鉁姐儿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说那个人看着牛高马大的,三下就让你打趴下了,还真经不住打。”

锦哥儿摇摇头,“他一看就是练过的,而且蛮夷之人本就身强体健,我要不是赶紧认输,他随手来一下子,你二哥可就得躺下去了。”

说到这儿,贞娘黑着脸,冷哼一声,“说起来你还很勇敢是不是?”

锦哥儿微微一愣,忙赔着笑脸,“娘,我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的,否则我也不会贸然答应的。”

贞娘面对着他,正­色­道,“你这叫有把握吗?你这叫运气!要不是那什么尔的上了你当,你能赢?或者他爬起来给你一下,你还能好端端的在这?”

锦哥儿连连点头,“是,是,娘,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爹.......”看见娘亲气的不轻,锦哥儿赶忙向自家爹爹求救。

沈毅轻咳了一声,“好了,孩子没事就好,咱们先歇着,锦哥儿走,咱们去看看那卷孤本。听说是前朝......”

锦哥儿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爹,歉意的对贞娘笑笑,忙跟着沈毅走了。

贞娘叹口气,鉁姐儿体贴的过去牵着贞娘的手,“娘,二哥很聪明的,你不要叹气啦。”

贞娘牵着女儿的手,弯□子捏捏女儿的小鼻子,宠溺的笑,“还是我家姐儿最疼娘,真是娘贴心的小棉袄。”

鉁姐儿咯咯笑着,亲昵的抱着贞娘的胳膊摇晃。

晚上参加了皇帝设的宴会,使臣团的人一脸平静,似乎根本没有下午那场笔试,只是态度已经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态度嚣张了。席间谁也没提下午比试的事,气氛倒是热烈的很。

第一次进皇宫,鉁姐儿光顾着大吃眼前­精­致的美食,看着宫廷歌舞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高兴的时候还会拍手叫好。

德凤公主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着鉁姐儿自己也跃跃欲试,想像鉁姐儿那样开怀大笑,可是偷偷看看皇后的脸­色­,又不敢放松,仍然是努力保持着公主的仪态。

皇帝不经意间看见了,侧头微微看了一眼皇后,趁着两人喝酒的时候低声说,“别这么严肃。”

皇后抬眼看了他一眼,也同样低声答,“是。”

但是坐正之后,皇后还是那副仪态万千的模样,皇帝不仅微微有些失望。

第二天沈毅一家人就辞别了皇帝,回到了书院,铭哥儿没有跟回来,他还有事情要忙。回到家鉁姐儿就神气了,到处宣扬皇宫有多大,饭菜有多­精­致,她睡的床可以从这边滚到那边,贞娘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也只是宠溺的笑。

使臣团逗留了六七天,两国互换了礼物,都做出了互不侵犯的承诺。

铭哥儿也在不久以后,被派到边疆,镇守边关。他在与倭国对战中砍掉敌方将军首领,一站成名,在将士中声名大震,派他去驻守,也是为了防止倭国再度侵扰。考虑到他还很年轻,慕容将军也跟着一起去了,皇帝私下写了封信给沈毅,把事情说了一下,并且承诺,只要边境和平,马上调铭哥儿回来。

沈毅没有多说,只说一切听从调遣。

过了一个月,沈毅家来了一个模样清俊,长身玉立的年轻人。

鉁姐儿刚打开门,就高兴的扑了上去,“舅舅!”

来人正是耀哥儿,他含笑而立,背着一个包袱,弯下腰摸摸鉁姐儿的脸,柔声说,“你娘呢?”

鉁姐儿拉着他的手,边走边喊,“娘!舅舅回来啦!你快出来看看,舅舅回来啦!”

帘子被撩开,贞娘惊喜的探出身子,见果然是耀哥儿,忙迎上前去,“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我想着端午节还有些日子呢。”

耀哥儿微微一笑,“姐,师傅和师娘去找师哥了,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

贞娘高兴的直笑,“快进屋快进屋,鉁姐儿,给你舅舅倒茶去。”

“哎!”鉁姐儿笑呵呵的跑到厨房去拿茶叶。自从三丫出嫁,贞娘也一直没买丫头,平日家里大小事情都是自己动手,现在鉁姐儿也大了,小的活计也能帮上忙了。

耀哥儿进屋脱了鞋上炕,鉁姐儿也抱着装好茶叶的杯子进来了,贞娘沏上了热水,端给耀哥儿,关切的说,“这次回来待多久?”

耀哥儿一直在成墨居士处学习,其实早已学的差不多了,只是成墨居士老和他赖皮,总是说他没有出师,拖拖拉拉就一直留到了现在。最近一两年成墨居士经常会带着夫人四处游玩,一般他们出门,耀哥儿也会回书院待一段时间,多则三四个月,少则几天,有时候兴趣来了,也会应沈晖的邀请,给学生们讲讲绘画的知识。

“先待几天吧,我也不确定,师傅师娘说要去师哥那多住些日子,师哥现在在宁夏,这一来一往的,少也要半年吧。”

贞娘点点头,转而又欢喜的问,“你饿了吧?姐给你做点吃的去,想吃什么?”

耀哥儿笑着摇摇头,“姐,别忙活和了,刚刚走山下遇到苍术,在他饭馆里拿了一包春卷边走边吃,这会不饿。还是等姐夫和锦哥儿下学了一起吃吧。来,鉁姐儿,让舅舅抱抱,看你这些日子吃胖了没。”

耀哥儿冲着鉁姐儿招招手,鉁姐儿咯咯咯的笑着,一猫身躲到贞娘身后,露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对着耀哥儿做了个鬼脸,“舅舅你抓不着我,你抓不着我!”

“哈哈哈!”耀哥儿大笑着。

贞娘心里虽然见他高兴,但是嘴上也忍不住唠叨着,“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一个,你都多大的人了?今年都二十五了,还不­操­心自己的婚事,要不你这次多住些日子,姐上次帮你问的那家姑娘,你去瞧瞧?”

耀哥儿讨好的对着贞娘说,“姐,你可饶了我吧,每次回来你都准备一大堆姑娘,我暂时还不想成亲。”

贞娘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想成亲?你可是咱们何家的独苗,你早点成亲生子,姐心里就少了一块石头。姐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今年你必须成亲!”

“姐!”耀哥儿无奈,怎么越说越过了呢?

贞娘语重心长的说,“耀哥儿,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可不小了,再拖下去,旁人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哪个不是二十一二岁就成家的,你真的再别拖了。”

耀哥儿点头,“好好好,姐,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在今年给你娶弟妹回来的。”

贞娘这才满意,“那我说的那家姑娘?”

耀哥儿无奈的说,“别那家姑娘了,姐你赶紧做饭去,我快饿死了,等一会儿我姐夫和锦哥儿回来咱们就直接吃饭。”

贞娘又好笑又好气,“刚还说不饿,你等等啊,姐这就去做。”

看着贞娘出去,耀哥儿长出了一口气,鉁姐儿在旁边好奇的看着,然后问,“舅舅,你为什么不成亲呢?你不成亲我娘就会老说你,你要是成亲了,我娘就不说你了。”

耀哥儿把她抱在怀里,从兜里给她掏了块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朵别致的绢花,扎的很­精­致,配­色­也好看,耀哥儿一边把花给鉁姐儿戴头上,一边无奈的说,“舅舅不是不成亲,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鉁姐儿偏过头,“舅舅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耀哥儿摆正她的脑袋,“成亲要讲究两情相悦啊,这个说了你也不懂,就像这花儿,你看着好看,想要,也得知道那花愿不愿意被你得到。算了,我这么说你也还是不懂,总之啊,大人的事儿,你个小丫头是不会明白的。好了,戴好了,去给你娘看看,瞧瞧漂亮不漂亮。”

鉁姐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摸着头上新的绢花,高兴的跳下炕去向贞娘献宝了。

等她出去了,耀哥儿躺在炕上,成亲......哎,怎么这么头疼呢?

傍晚时分,沈毅和锦哥儿回来了,看见耀哥儿,沈毅也很高兴,贞娘做了一桌子菜,两个人喝了几杯,沈毅也说起了耀哥儿的婚事,耀哥儿只得连连答应,说今年就会娶个媳­妇­儿回来。

耀哥儿在家住了十几天就准备离开,不过这次有些特殊。

“我想去游历天下,然后作一副《山河壮丽图》。”

沈毅拍拍他肩膀,点点头说,“有志气。”

贞娘却不同意了,“你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还是赶紧成家是正经事。”

耀哥儿无奈的说,“姐,就是要趁着没成家的时候出去,要是成家了,就出不去的,顶多一年左右,我去看看那些名山大川就回来,不会耽搁什么的。”

“舅舅,舅舅,我也想去。”鉁姐儿一脸羡慕的看着耀哥儿。

耀哥儿刮刮鉁姐儿的小鼻子,“乖,在家好好陪着你娘。”

“可是......”贞娘还不死心。

耀哥儿背起包袱,打算了贞娘的话,“没可是了,姐,我知道分寸的。我走啦,姐姐姐夫你们保重,锦哥儿要听你娘的话,鉁姐儿,舅舅走咯。”

到底拗不过耀哥儿,贞娘也只能随着他去了。

过了些日子,沈毅家里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提的都是一件事儿,就是铭哥儿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铭哥儿的婚事,我觉得我头大了,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好呢?将门虎女?书香门第?

☆、家书抵万金

沈毅家来给铭哥儿说亲的人越来越多,有提达官贵人的家人,也有周围哪家先生或者夫人的亲戚,贞娘后面索­性­闭门不见客,铭哥儿今年也才十八岁,她现在烦恼的是耀哥儿的婚事,可不是铭哥儿的婚事。

慢慢的,来的人就少了,沈毅家的生活也总算恢复了平静。

过年铭哥儿不能回来,年前很早就写了信说要在边疆陪着将士们过年,贞娘收到信就催着沈毅给回。沈毅只好吩咐锦哥儿研磨,自己铺了纸,对贞娘说,“你说,我来写。”

贞娘想了想,看看手里的新做的棉衣,说,“就写在那边吃的好不好?天气是不是很冷?穿的衣服暖和吗?被子厚不厚?手上脚上没生冻疮吧?听说边关苦寒,娘给你做了两套新棉衣,用的棉花也是新弹的,垫的厚厚的,穿在身上又软乎又暖和,舒服的紧。”

锦哥儿在旁边Сhā嘴,“爹,加一句,娘偏心,我还穿着大哥的旧袄改的棉衣,妹妹也只有一件新袄子。就写在娘这句后面。”

鉁姐儿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点头,“就是,爹加一句,娘老偏心了。”

沈毅呵呵一笑,按照他俩的要求加上了这句话。贞娘不满的瞪了锦哥儿一眼,“你大哥在边关容易吗?你俩在娘身边,平时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你俩,你大哥还不知道在外面什么样呢!”

锦哥儿就着鉁姐儿手上的地瓜咬了一口,哼唧哼唧的说,“娘你别辩解,你就是偏心,是吧鉁姐儿?”

鉁姐儿抱着地瓜坐在锦哥儿身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贞娘又想说什么,沈毅赶紧打断,“你继续说,别理他们两个。”

贞娘想想又接着说,“我刚说哪了?哦,说到这棉袄了。除了这两身棉袄,娘还给你准备了吃的,你大伯母今年给了一条薰好的猪腿­肉­,你收到后把它煮一煮,改善下伙食,这猪腿­肉­可香了。”

说着贞娘又问沈毅,“相公,你说那边厨子不会做怎么办?要不一会我说怎么做,你也写好带过去?”

沈毅皱着眉,“应该不会吧,这­肉­煮好就能吃了,还是一会儿写一张吧,弄的不好吃了那孩子又不吃了,这么好的东西,平日他们肯定很难吃到。”

沈毅和贞娘都没去过边关,根本不知道那边的生活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听别人说边关苦寒,食物匮乏,所以难得能让过年去边关送补给的军队帮忙带信带东西,他们都只能尽自己的想法给送过去最好的。

贞娘点点头,“那一会写在后面,你继续写。儿子,也不要担心家里,家里什么吃喝都不缺,你爹身体也好,娘身体也好,弟弟妹妹都好。你铮哥哥今年考评的好,调到江南去做知州了,又得了个儿子,双喜临门,把你大伯大伯母高兴坏了。你钦哥哥把米铺管的也好,钦哥媳­妇­今年怀孕了?”

最后一句话是问沈毅的,沈毅愣了一下,锦哥儿和鉁姐儿两个人一人一口咬着地瓜,鉁姐儿边吃边提醒,“娘,怀孕的是钰姐姐,钦嫂子早就生了。”

“哦。”贞娘点点头,继续想,“你钦哥哥把米铺管的好,他们都好。你钥姐姐夫家今年生意也不错,你二伯家生意也好,你鑫哥哥现在都是大东家了,你二伯和二伯母现在光领着孙子了,家里都是鑫哥儿在打理。”

“你钰姐姐怀孕了,估计明年六月就生了吧,现在你三伯母和汪夫人天天把你钰姐姐看的很紧,就怕有个闪失,你钰姐夫还说要是生个儿子,长大送到你身边跟你学武艺呢。还有铎哥儿,他成绩不错,今年准备下场考举人了。你弟弟今年考上寒冬院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明年考个学首回来。”

听到这,锦哥儿不高兴了,“爹,最后一句话去掉去掉,我明年一定能考上学首,娘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沈毅微微一笑,“照你现在这个样子,这么不踏实,我看你很难考上。”

锦哥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爹,别的不敢说,论读书,论头脑,还没谁赢得了我。”

“就知道贫,考上了再说。”贞娘斜了一眼,对着沈毅说,“相公,继续写。”

“鉁姐儿也很乖,很听话。你舅舅游历天下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到你那儿去了,你要是见到你舅舅,就告诉他,最迟明年,一定要娶个媳­妇­回来。说到媳­妇­,前阵子好多给你说亲的,你自己也留心些,若是有相中的姑娘,就给娘写信,娘去瞅瞅。别学着你舅舅那样,那么大的人了,还让娘­操­心。总之,家里一切都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娘都很想你,保重自己。”贞娘说到后面有些哽咽,已经好久没见儿子了,实在是很想他。

沈毅安抚着,“等过两年我就请皇上召他回来,现在就是锻炼的时候。”

贞娘点点头,抹去了眼角的泪花,“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们看着写吧。”

鉁姐儿趴在炕桌上好奇的瞅了瞅信,软软的说,“爹,我也要说。你告诉大哥,让他早点回来,我也想他。”

沈毅冲着女儿招招手,“来,你过来,你要说什么,自己给你大哥写。”

鉁姐儿爬过去,坐在沈毅怀里,握着毛笔,歪着头想了想,提笔写下,边写边嘀咕,“大哥,你要早点回来,我想你,我们都想你。你快点回来,我给你吃桂花糖酥,可好吃了。”

她写完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写完后开心的说,“我写好了。”沈毅亲昵的亲亲的她的头,“写的真好,我们姐儿字越写越漂亮了。”

锦哥儿伸长脖子看了看,不由得咂舌,“娘,你太夸张了,光你一个人,就写了七八张纸了,爹还没写呢,大哥这次有得看了。”

沈毅失笑,提着笔问,“你也给你大哥写两句?”

锦哥儿想了想,坐到了沈毅身边,提笔写下,“大哥,来给你提亲的人太多了,有些人长的好丑,可想他们的姑娘长的也不漂亮。你千万不能答应,要不你以后肯定后悔死了。”

沈毅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长的丑?别乱说。”

锦哥儿摇头晃脑的说,“反正我可不要一个丑嫂子。”

沈毅最后又写了些嘱咐的话,不外是要亲近属下,尊敬长官,不可和人生事云云。

全部写好后,沈毅用了一个大大的纸袋包起来,锦哥儿掂量了两下,啧啧惊叹,“这可能是整个军营最重的家书了,大哥这次得看好几个时辰呢。”

鉁姐儿闹着要信,“我也要掂量,我也要掂量。”

锦哥儿给她以后,她也学着锦哥儿的样子掂量两下,啧啧说,“大哥真的要看好长时间呢。”

她学着锦哥儿那副样子,说不出来的可爱。

贞娘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开始打包袱,两套棉衣裤,一块油纸包好的猪腿­肉­,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这些做好就只等着送补给的军官来取了。

过了两天,去边关送补给的军官来了,沈毅郑重的把包袱递了过去,又把信给军官,军官把信放在怀里,看着这个大包袱笑道,“俗话说,家书抵万金,我怀里的这封信才是宝贝呢。太傅大人请回吧,下官一定把信和包袱送到将军手中。”

沈毅抱拳,“有劳你了。”

过年的时候沈毅一家照惯例回到了秀水镇,现在沈家添了人口,也嫁出去了两位姑娘,虽说也是团圆,可是想着不能回家一起过年的孩子,心里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补给军队为了能赶在将士们过年前能到,一路上行进的都很快,终是赶在腊月底的时候到了边关,一般这队年关补给队都是很受边关将士尊重的。因为他们的路线年复一年都是一致的,除非是遇到打仗,太平的年月,去年走哪条路,今年也会走哪条路,不少将士的家人都会提前等在他们必经之路,只为了给自家远在边关戍守的亲人带去一封信,一件衣服。

这个军队沿途也会收这些信,反正是顺带的,只要不是太重的物品,有些轻便的衣服啊什么的,也会帮着带去,而且不收钱,完全是顺路做个好事。让驿站带信太贵,很多将士几年也收不到家人的信,这个补给队的出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也是因为如此,这个队伍在军队中威望很高,沿途遇到某些小股军队,也会在情况允许范围内护送一段,刚开始帮忙送信送东西只是顺手,后期形成了一个风俗,老百姓对这个军队也很喜欢,皇帝也嘉奖过几次,因为这支队伍有这个风俗,最后甚至在国家爆发饥荒,四处都涌动着难民的时候,这支补给队仍然走相同的路线也没有发生过难民哄抢,都是一路平安到边关。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补给队到达边关的军营后,大家早早都排着队伸长着脖子在等了,并不是等物资,而是看有没有自己的信。

按照以往的惯例,先搬东西,补给的东西全部交给军营后,又和军营做好了交接,就是派信的时候了。

补给队的军官会把将士们的信全部交给军营的将领,由他们去发。像铭哥儿这样的将军家书,都是由补给对队的最高领将亲自去送的。

铭哥儿顾不上打开包袱,先拆开了信来看,一字一字的看完,边看边笑,笑着笑着就觉得心里有些涩了。

慕容将军走进来,看看包袱,又看看铭哥儿手上厚厚的一沓信,不由得笑,“真没看出来,原来太傅大人也是个话痨。”

铭哥儿笑着说,“基本都是我娘的说的,我娘还送了条薰猪腿过来,将军,今晚咱们就做吃了吧。”

铭哥儿打开了包袱,剥开层层油纸,里面果然是一条香喷喷的猪腿­肉­,慕容将军一看眼睛就亮了,“这玩意儿好吃!煮好了香的很呢。在这里,只能吃个牛羊­肉­,吃的自己都一身膻味了。”

铭哥儿抽了张纸出来,“我娘连怎么做都写好了,一会就让厨子做了,咱们再叫几个将军,都来吃点。”

“哈哈哈,好!这群崽子今晚有口福了,我去跟他们说,再去弄上几坛子好酒,咱们也热闹热闹。”慕容将军笑着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铭哥儿看着书信,再看看贞娘送来的棉衣,小心的把书信放好,贴身揣在怀里。

☆、铭哥儿说亲

铭哥儿在边关驻守了五年,终于被皇帝调回来了,成了在京武官,不用继续忍受风沙之苦了。贞娘和沈毅自是高兴的,这五年来,铭哥儿回家的次数一巴掌数的清,边关担负着守卫国家安危的,平日是不能随意回来的。

铭哥儿回家以后,第一件大事,不用说,就是他的婚事了。十八岁去了边关,一守五年,再回来的铭哥儿黑了很多,人也粗犷了,不过对于沈毅夫妻来说,能和儿子常常见面才是正经的。

铭哥儿的婚事成了贞娘的首要大事儿,每天就忙着­操­心给儿子说个什么样的姑娘,前来打听的人也多,贞娘这次倒不像上回闭门谢客了,这次是敞开了门,笑盈盈的接待每一个来说项的人。

今个儿来的人特殊的紧,却是小安王爷世子夫人,老安王爷去世后,爵位顺着传了下去,小安王爷继承了爵位,他的大儿子也继承了世子之位,世子年约三十多岁,世子夫人也和他差不多年纪,这会儿正坐在沈毅家,和贞娘说着闲话。

世子夫人出行,身边的丫鬟婆子自是一大堆,虽说早知道松仁书院的先生一向节俭,连太傅家里也是简朴,可是乍一进连个仆­妇­都没有的太傅家,还是着实有些不习惯。只好吩咐让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跟着,其他的人都去院子里待着。

贞娘最近见惯了这些贵­妇­的场面,此刻也很泰然。

世子夫人笑意盈盈,“早想来书院看看,也见见夫人,只是家中事务繁多,实在没能抽出空闲来,今天可终于见到了。我家世子爷常常说起太傅大人是高人胜士,今天一看哪,果然如此,怪不得能培养出威武将军这样的好儿子!”

有人夸自己儿子,贞娘也是高兴的很,“世子夫人谬赞了。”

世子夫人笑道,“可没有谬赞,威武将军真是不错的。我也不绕弯,威武将军现在回京了,听说还是孑然一身,将军为国为民,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行?前些日子听说夫人在张罗将军的婚事,不知道.....是否已经....?”

贞娘微微一笑,“我也想着他现在大了,身边是得有个人照顾着,不过眼下没有合适的,所以还不曾说成。”

世子夫人听着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夫人,我娘家有一个侄女,是我大哥嫡亲的女儿,今年十八岁,温和宽厚,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出挑,现在待字闺中,也不曾寻良人呢。”

世子夫人的娘家,那就是信国公府的小姐了,这个门户是不是有点高了?

贞娘心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她马上笑着回应说,“这么好的姑娘,求亲的人肯定踏破门槛了,我们铭哥儿的婚事还得请夫人留个心啊。”

世子夫人听着连连点头,“夫人客气了,都是自家孩子。”

送走了世子夫人,等沈毅晚上回来后,贞娘和他说起了这件事,“俗话说高门嫁女,低户娶妻,信国公府的小姐,能瞧上咱家吗?娶回来会不会太难伺候了?朝廷上的事我也不懂,也不晓得他们家门风怎么样。若是旁人来说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世子夫人亲自来说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沈毅泡了壶茶,轻啜一口,悠哉悠哉的说,“有什么不好办的?你瞧着那小姐好,就定下,瞧着不喜欢就算了,这有什么?反正我这个太傅就是挂名的,也跟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

贞娘着恼的说,“你呀真是老了,娶儿媳­妇­呢,你当是个容易事儿?你是挂名,可是儿子还在朝堂上啊,你要多替儿子想想,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明天我去和桃花姐商量一下。”

沈毅摇摇头,继续喝着自己的香茶,儿女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吗?

说归说,沈毅还是私下去打听了信国公府的事儿,最后还真问出来不少,信国公人不错,世子夫人提的小姐是信国公的三女儿,叫丹溪,典型的大家闺秀。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信国公府还可以,毕竟现在的世子夫人是已故的老安王爷亲自定下的孙媳­妇­儿,不会错到哪去。

贞娘第二天去找了桃花商量,桃花一听也说先看看再说,“这种事儿不能马虎,见见是应该的,铭哥儿真不小了,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我家铎儿也好娶妻了,省的他老盯着铭哥儿,那孩子跟他爹一样死心眼,非得等铭哥儿成亲自己才成婚。”

桃花说着就没好气,沈晖从小教育孩子们要长幼有序,结果这下好了,沈嘉铎早定了亲,却因为铭哥儿成不了婚,可急死桃花了。

世子夫人回京以后也被信国公夫人请了去,信国公夫人一见就忙问,“怎么样?”

世子夫人喝口茶,笑盈盈的说,“沈夫人不错,就是家里太简朴了点儿,连个仆­妇­都没有,我去了她还亲自倒茶,看着像是没架子的,说着也是,她原不过是个小镇上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估计也没念过许多书吧,不过待人接物也算有些分寸,到底是在皇家书院住这么多年,还有些见识。就是有一点不好,一家子住在书院分的院子,那院子也太小了点儿,要是真的看中了,丹溪嫁过去就挤了。”

信国公夫人皱眉,“条件这么差?还是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丹溪嫁过去受苦。”

世子夫人不赞同的说,“大嫂,这只是一时的情况,沈太傅与皇上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对沈家兄弟有多赞赏,连我公公都对他让着几分。再说,丹溪嫁过去,是跟着沈嘉铭过日子,又不是跟着他爹娘过日子。”

“沈嘉铭现在就是二品的将军,日后封侯封爵不是迟早的事儿?总不会跟着公公婆婆过一辈子的,而且沈嘉铭现在是在京武官,丹溪也会留在京城,到时候你多照顾着不是很好,现在只是一时的,日后就好了。最重要的一点,沈家咱们也打听过,沈家男人不纳妾,就冲这一点,就有多少人要把女儿嫁到沈家,咱们丹溪不会受委屈的。”

信国公夫人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当下豁然开朗,“好,那就烦你再跑一趟,把这事说合成了。”

世子夫人笑着,“大嫂哪的话,丹溪可是我亲侄女呢。”

世子夫人再去说的时候,贞娘就和她说定了,过几天等铭哥儿从军营回来,就带着铭哥儿去安王府做客。

铭哥儿沐休的时候,贞娘早早的就把他叫了起来,铭哥儿无奈的打着哈欠,“娘,你今天要­干­嘛啊?我难得可以早上好好睡一觉。”

贞娘给他拿了套崭新的衣裳,笑着说,“快换上,一会儿陪娘去安王府做客。”

“你要准备­干­嘛?”铭哥儿警惕的问。

鉁姐儿偷偷的旁边笑,小声说,“大哥,娘要带你去看我未来嫂子呢。”

贞娘作势要打鉁姐儿,“小丫头嘴里没遮没拦,什么未来嫂子,还没过门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别坏了人家的名节。你现在人大了,出去可得规矩点,别像个山里的野丫头一样,没规没距,让人看了笑话。你也赶紧换衣裳去,迟了我不带你去了。”

鉁姐儿吐吐舌头,抱着衣服跑了。

铭哥儿无奈的叹口气,“这次是谁家的姑娘?”

“信国公家的三小姐,你也亲自去瞧瞧,要是看中了,娘就请人去提亲。”

铭哥儿皱着眉想了会儿,“信国公?信国公,哦,是他啊,我想起来了。娘,我可先说好,长的丑的我不要。”

贞娘扑哧一声笑出来,“丑的娘也不会让你娶,要不娘以后就抱不到漂漂亮亮的小孙子了,你赶紧换衣服,咱们一会儿就走。”

沈毅和锦哥儿要上课,也就没去。贞娘带着鉁姐儿,由铭哥儿护着去了安王府。

去了以后小安王爷让自己的兄弟陪着铭哥儿,而贞娘和信国公夫人这些女眷则由小安王妃亲自陪着,贞娘虽然从没有参与这类贵­妇­的聚会,但是女人的话题有很多共通点,比如说孩子,而且今天最重要的是相看双方的孩子。

铭哥儿一进来的时候,信国公夫人就满意的直笑,铭哥儿整个儿气质都不同于一般人想像中的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看起来还略略带有丝书卷气,而沈家男子的长相都偏于清俊,除了有些黑,整个儿人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贞娘坐下没多久,信国公夫人就让自己的三女儿丹溪来见人,只见三小姐身材窈窕,脸蛋白净,举止温婉,说话也轻轻柔柔的,确实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大家闺秀的小姐。

大人们看着满意,就得看孩子们能不能看对眼了,虽说男女不同席,但是互相拜见长辈的时候还是能看一眼,剩下的事情,就是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了。

回家的路上,贞娘问起铭哥儿,铭哥儿琢磨了一会儿才说,“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只要是个孝顺体贴的就行。”其实单凭一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过铭哥儿心里本也没什么心上人,姑娘长得不错就行,­性­子温和就更好。

他一向胆子就大,被派往边关驻守的时候就曾经去过青楼楚馆,对男女之事的新鲜感早就没了,对女人,铭哥儿一向不看重女­色­,他更喜欢金戈铁马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妻子的就是娶回家照顾父母,养育孩子的人。只要这些做的好,那他也不会辜负妻子,至于感情.....日子久了自然是会有感情的。

贞娘当然不知道儿子会想什么,听这话,感觉儿子对三小姐印象不错,想想儿子少时离家,平日说的姑娘他都没说过什么不错,这次难得开了个口,想来就是这小姐对上了铭哥儿的眼。

三小姐回府后,信国公夫人也不忘记问女儿的心思,三小姐红着脸低着头扭捏着说不出话,信国公夫人一看,就知道女儿这是看中了。

三小姐对铭哥儿自是没说的,少女情怀,哪个不希望自己的良人是位英俊潇洒的英雄?铭哥儿恰好符合,当然是红着脸的表示一切听母亲安排。

两相看好了,就定了日子,这亲事就算说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铭哥儿的亲事搞定了~~~

☆、儿媳娶进门

铭哥儿的婚事定了下来,沈毅和贞娘就商量着房子的事儿了。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当时沈毅刚来书院的时候,书院分的房子都是统一的四间房加一个院子。沈毅虽说后来成了太傅,但是也一直没有提过房子的事。现在情况不同了,要娶儿媳­妇­,这房子就成了首要问题。

书院也不是没有办过喜事,只是有的先生娶儿媳­妇­都回老家了,沈毅家的祖宅是大哥大嫂住,总不能把儿媳­妇­娶到沈家老宅去吧。

要说铭哥儿在京任职也应该是有房子的,只是他还没成家,平日住军营,沐休了回书院,也没在京城置上一处房产。

沈毅私下去找沈晖,沈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再说现在先生们住的院子大多都老旧了,皇帝每年都会拨钱给书院,­干­脆就给所有先生都重新盖房吧。

这消息一出,先生们都挺高兴,沈晖就带着大家一起设计房子,其实也不算多么华丽,就是每家在后面多加了一进四间房,变成了两进八间一院,外加一个天井的房子,看着宽敞了不少。日后家家户户人口多了,也不怕住不来。

沈毅家现在的房子,总共只有四间房围着一个院子,一间沈毅贞娘住,一间是锦哥儿的,一间是鉁姐儿的,再加一个厨房,铭哥儿现在回家还是和锦哥儿住一起,这些多了四间房子,贞娘就很高兴。

“相公,等媳­妇­过了门,外面不动,还是咱们住,后面的四间,一间给媳­妇­和铭哥儿住,一间留给日后的小孙子,还能多出两间来做杂用,日后等锦哥儿再娶了媳­妇­,咱们就得准备更大的房子了。”

贞娘笑容满面的规划着,沈毅听着就乐,“你先别想那么远,后面不过加一进,盖起来也快,几个月就好了,先把孩子的婚事办好才是正经的。”

沈毅这么一说,贞娘又开始愁了,“你说媳­妇­进门,我送个什么见面礼好?要不去京城打一套头面?我上次去安王府,看见京城的夫人们都喜欢翡翠啊玉石的,咱们也去做一副?”

沈毅叹口气,“别和人家比,我就是个教书先生,哪有那么多钱置办这些东西。”

贞娘翻开自己的首饰匣子,“这里头原来都是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留下的,耀哥儿成亲我拿了一半送给耀哥儿媳­妇­,剩下的这些我一直舍不得戴,你瞧,都蒙灰了。­干­脆我把这里面剩下的金子首饰去熔了,送去店里让做个新的头面给媳­妇­。咱们第一个儿媳­妇­,可不能大意了。”

沈毅看着贞娘几乎没什么发饰的头发,“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这么多年也没穿戴些金贵的。”

贞娘拿起一根玉钗,笑着说,“相公,还记得这根玉钗不?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礼物,你瞧瞧这匣子里,每年你都送,现在都快装满了,日后等我百年,我什么都不要,就留我娘给的一件嫁妆和这个匣子。”

沈毅也笑着说,“那我更省事了,要你就行了。”

贞娘娇嗔,“老不正经。”

贞娘在匣子里左翻右翻,总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干­脆我去打一副头面吧,也不知道京城里最好的铺子,打一副头面要多少钱.....”

沈毅伸头看看,指着里面一个玉镯对贞娘说,“就送这个,我记得这个是岳母留下的,质地又好,颜­色­也透亮,又是家传的,媳­妇­从小娇生惯养的,啥好东西没见过,送那些俗物还不如送这个好,日后让媳­妇­把这个镯子传下去,也算咱家传家的东西了。”

贞娘犹豫了一下,“这个好吗?你倒是会挑,我娘留下的东西最贵重的就是这个了,我舍得送,就怕媳­妇­瞧着不喜欢,埋怨我这个婆婆寒酸。”

“她要是嫌弃,那这婚就不成了。”

铭哥儿说着大步踏进来,贞娘忙制止他,“别瞎说,媳­妇­瞧着好着呢。”

铭哥儿坐在椅上,看着匣子里各­色­珠宝,啧啧的说,“真没看出来,娘还藏了不少好东西呢。”

贞娘笑着说,“这里的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京城里贵人们的一件呢,你媳­妇­是京城里长大的,你帮娘看看,你爹选的这个镯子好吗?娘要不要去买新的?”

铭哥儿拿着镯子瞧了瞧,“顶好的啊,就这个了。不过是个见面礼,不需要这么挑剔。娘,你把这些全给了我,看以后锦哥儿和鉁姐儿不跟你急。”

贞娘把那镯子包了起来,“既然你和你爹都说好,那娘就把这个送了。等到了锦哥儿的时候再说,不过娘这匣子里剩下的首饰,可都是给鉁姐儿的,女儿家嫁人,这嫁妆要长三分脸呢,你们都别想。”

铭哥儿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爹,娘,你们把这收着。我这些年在军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些是这几年皇上赏的,也有跟着别人做点小买卖挣得,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你们拿着吧。”

贞娘不由得一愣,拿着银票翻了翻,咂舌道,“你上哪有这么多钱啊?”

铭哥儿大笑,“那天大败倭国,皇上不就已经赏过了嘛。还有这些年在边关驻守,我们的饷银比在京的饷银多,我几乎都存起来了。那几年我们在边境没什么事做,就和几个兄弟把倭国的特产带到京城卖,价钱也好,这些都是那时候赚来的。现在我成亲,以后还有弟弟,还有鉁姐儿,我这当大哥的,都是要­操­心的。”

贞娘眼眶有点红,但是还是把钱推了回去,“娘不能要你的钱,这都是你的,你留着,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铭哥儿无奈,“娘,我外面的生意还在做呢,钱是挣不完,你拿着,爹.....”说着又向沈毅求助。

沈毅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子长大了,知道为家里分忧了。他对贞娘说,“儿子孝顺,你拿着,他当大哥就是应该这么做。”

铭哥儿笑呵呵的点头,“我可是忙里偷闲跑回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去,其他事儿我可就不管了,我一天忙的很。我出去看看后面房子怎么样了,爹娘,你俩先商量着。”说着铭哥儿就出去了。

贞娘拿着手里的钱,欣慰的说,“铭哥儿真是长大了。”

沈毅也满怀欣慰,“儿子大了知道顾家了,是个好事情。你收着吧,最近花钱的地方多呢。”

贞娘点点头,把银票收好了。

婚期将近,房子也弄好了,信国公府也派人来送了三小姐的嫁妆单子,看到这份嫁妆单子,贞娘不由得有些郁闷,等来人走了以后,拿着单子只觉得头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这达官贵人都讲究这些,瞧瞧这单子,光铺子就二十间,良田千顷,四季的衣裳都这么多,哎,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吃咱们家不用咱们家啊。”

贞娘这边烦恼,沈毅那边却很悠哉,“嫁妆多还不好,说明人家把这桩婚事看的重。”

“哎,算了,你们男人家家的是不会明白的。”

到了吉日那天,花轿从京城一路到了书院,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听见了震天的爆竹声和吹吹打打的乐声,贞娘家里里外外都是人,苍术夫妻是今天的大厨,忙的不亦乐乎。书院办喜事和寻常百姓一样,几大桌子的席面,都是亲朋好友在一起互相帮忙,热闹热闹。

恰好铭哥儿成亲的时候也是书院沐休的时候,书院的学生们也都围着看,整个书院到处都飘着红,书院的的饭堂师傅也来帮忙,支起一长串大桌子,学生们,先生们,还有铭哥儿军营关系好的将士们。

大家不分尊卑,不分大小,都聚在一起乐呵。这种成亲的场面,倒是和京城里完全不一样,少了许多规矩,多了几分亲切。

“新娘子来咯!”

随着一声高喊,三小姐丹溪的花轿也到了,喜婆递上了红绸,丹溪和铭哥儿,一个一端牵着,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进屋拜了天地。

拜完天地的丹溪,现在应该叫铭哥儿媳­妇­了,被送进了洞房,鉁姐儿也跟着进去,等新人坐上了床,鉁姐儿笑嘻嘻的拿出一个纸包对着盖着盖头的丹溪说,“大嫂,娘让你先吃点东西,我这有桂花糖糕,可好吃了,大嫂,我专门给你留的。”

丹溪接过了纸包,微微点点头,“多谢小姑,也请小姑帮我谢谢婆婆。”

鉁姐儿在旁边等了半天,才好奇的问,“大嫂你怎么不吃?”

旁边的婆子忙笑着说,“大小姐莫怪,我们小姐这是累了,歇一会儿就吃。”

鉁姐儿抬头看着这婆子,歪着脑袋问,“你是谁啊?”

婆子笑道,“奴婢是小姐的麽麽,姓徐,大小姐叫奴婢徐妈妈就好了。”

“哦。”鉁姐儿点点头,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安静的有些尴尬,就站起来搓搓手,“那大嫂我先出去了,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娘说今天人多,大哥还得在外面招呼客人呢,一时半会肯定过不来,你歇着,我出去了。”

丹溪忙答应,“小姑慢走。”徐妈妈也跟着行礼。

鉁姐儿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对着徐妈妈说,“徐妈妈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听着怪怪的,叫我鉁姐儿就好了,我家不讲究这些,大家都叫名字的。”

徐妈妈愣了一下,才点头应诺,“是,大小姐。”

鉁姐儿嘻嘻一笑,出去玩了。

她出去后,丹溪才掀开盖头,打开纸包,里面赫然是几个做工细致的桂花糖糕,她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好。徐妈妈看着她还要再吃,忙阻拦着,“姑娘可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姑爷要是进来了,看着可不好看。”

丹溪放下了纸包,对着徐妈妈说,“以后别叫我姑娘了,我已经嫁人了。”

徐妈妈点头答是。

丹溪看着手上的纸包,微微一笑放下了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心里还是蛮温暖的,虽然还不知道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小姑却是个热心肠的。

沈家这次来了不少兄弟,除了铮哥儿没回来,鑫哥儿,钦哥儿,铎哥儿各个都是挡酒的好手,尤其是鑫哥儿和钦哥儿,生意场上混惯了的人,不论是喝酒,还是劝酒,都是一等一的好。别说书院的先生学生喝不过,就连来贺喜的文武官员都不是对手。

铭哥儿只喝了一点酒就被其他的兄弟“解救”出去了,贞娘笑着看他到了后面的新房,心里不禁落下了一颗大石头,新媳­妇­总算是娶回家了,过几年就有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可以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毅和贞娘的第一个媳­妇­儿啊~~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要新房啊~

☆、新媳­妇­在婆家(上)

第二天,新媳­妇­要来给公公婆婆请安了,沈毅和贞娘早换了身新衣等着新媳­妇­,锦哥儿和鉁姐儿也早就等着见新嫂子了。

跟着铭哥儿身后大大方方进来的丹溪身着一身红衣,头发已经盘成了­妇­人模样,贞娘看着就喜欢。

“儿子/儿媳给公公婆婆请安。”

铭哥儿和丹溪跪在沈毅和贞娘面前,贞娘高兴的点头,“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丹溪起来的时候徐妈妈忙上前扶了一把,贞娘越瞧丹溪乖巧柔顺的样子就喜欢,她拿出一个绸包,打开后正是那副玉镯,牵起丹溪的手,把玉镯戴在她腕子上,笑着说,“这镯子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我娘留下的,现在就传给你了,你可别嫌弃。”

丹溪忙说,“婆婆说的哪里话,这镯子很好,多谢婆婆。”

贞娘点点头,笑呵呵的接过媳­妇­茶喝了。沈毅也就是嘱咐了几句,也喝了茶。

接着就是锦哥儿和鉁姐儿见过大嫂,丹溪分别给了见面礼。吃早饭的时候,丹溪不肯入座,非要站在贞娘面前立规矩。

贞娘笑着拉她坐下,“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不用立什么规矩,随意些就好。”

丹溪望向铭哥儿,铭哥儿也开口了,“娘说不用就不用了,你坐吧。”丹溪脸红了一下,点点头坐在了铭哥儿身边,徐妈妈看在眼里,不由得点头,沈夫人对待小姐还是蛮好的。

吃过了早饭,沈毅起身,“走了。”锦哥儿也扒完了碗里最后一口粥,急急忙忙的跟上去,“我也走了。”

鉁姐儿很自然的起身收拾碗筷,丹溪也站起来帮着收拾,徐妈妈连忙凑上去,“奴婢来收拾就好,小姐和少­奶­­奶­都歇着,以后这些活儿,都由奴婢来做。”

鉁姐儿愣了一下,看着徐妈妈手脚利索的收拾好碗筷,“徐妈妈是打算在我家长住吗?”

她问的很自然,她四个月大的时候三丫就出嫁了,从小没有使唤过丫鬟婆子,丹溪嫁过来的时候她以为徐妈妈只是送嫁的,今天就会跟着送嫁的人一起离开,没想到徐妈妈说以后的活儿都由她来­干­,鉁姐儿才问了这么一句。

但是这样的话,听在徐妈妈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徐妈妈看了眼贞娘,才低下头说,“奴婢是少­奶­­奶­的陪房,自然是会跟着少­奶­­奶­的。”

丹溪也看着贞娘,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出嫁之前信国公夫人就告诉过她沈家的情况,沈家没有仆役,所以信国公夫人也没有安排太多的人。年轻的丫鬟更是一个都没有给,“沈家男人都不纳妾,你嫁过去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女人跟你争,所以那些丫头都别带着。你婆婆节俭惯了,你带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你婆婆说你娇生惯养,再说也不需要有丫头帮你固宠。你只要孝顺好公婆,再生个儿子,你这辈子就顺风顺水了。”信国公夫人如是说。

贞娘没说什么,而且对着鉁姐儿说,“就让徐妈妈收拾吧。”

鉁姐儿高兴的对贞娘撒娇,“娘,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刷碗了?”

贞娘点了她额头一下,“傻妮子,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铭哥儿站起身对丹溪说,“你陪着娘说说话,我出去一会。娘,我去苍术家看看是不是还有兄弟昨晚上闹腾的太厉害了还没走。”

贞娘点点头,“你去吧。”

丹溪忙站起来对铭哥儿行礼,“相公慢走。”

铭哥儿皱着眉看她行的这个标准的万福,“在家不用这么拘束,怪别扭的。”

丹溪脸上一僵,讪讪的答应着。铭哥儿一出门,她眼眶就有些红。贞娘看在眼里,忙说,“铭哥儿媳­妇­,来,你过来坐。”

丹溪努力平复了心绪,坐在贞娘身边,恭恭敬敬的说,“婆婆有什么吩咐?”

贞娘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柔声说,“你在京城长大,又是信国公府娇娇的三小姐,我不懂你们京城的规矩。只是我们家本就是小门小户,没这么多讲究。你在家里大可自在些,不用动不动就行礼,老行礼也怪累人的,平日也不用你­干­什么,照顾好铭哥儿就行了。”

丹溪有些羞涩的一笑,感激的说,“谢谢婆婆,丹溪知道了。”

贞娘点点头,温和的说,“你回屋休息会儿吧。”

丹溪站起来,刚想行礼又突然记起贞娘说的,所以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那媳­妇­儿先回屋了。”

回到屋里,丹溪也确实觉得自己累了,想喊人打水洗脸,突然又记起这不是自己家,没有丫鬟时刻守着自己,唯一在自己身边的徐妈妈又在外面­干­活,只好自己起身,拿起水盆又不知道水在哪,推开门看了看,也没发现哪个地方有水,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刚进沈家,又不想麻烦别人,只好作罢。

刚转身就听见徐妈妈喊,“少­奶­­奶­要什么?”

丹溪一下子高兴了,拿着水盆对徐妈妈说,“我想打水洗脸,可是没见着哪有水。”

徐妈妈笑呵呵的接过水盆,“奴婢知道,水都在外面院子的水缸里呢,不过少­奶­­奶­您得等等,灶上现在正烧着热水,等热水烧开了奴婢给您兑温了您再用。”

说完徐妈妈又担心的问,“刚刚太太跟您说什么了?”

丹溪把贞娘说的话说了一遍,徐妈妈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太太既然这么说了,您就这么做。奴婢瞧着他们确实不怎么讲究,少­奶­­奶­您歇着,奴婢给您舀水去。”

徐妈妈出去先倒了热水,又兑好了冷水,试了试水温才端进去,鉁姐儿看着她走远才把脑袋缩回屋里,“娘,那个徐妈妈可真勤快,这会儿又端着水进去了。”

贞娘失笑,“你老盯着徐妈妈做什么?她伺候你嫂子,又不碍你什么事儿。”

鉁姐儿嘿嘿笑着,“我看着稀奇嘛。”

铭哥儿婚事一了,贞娘觉得轻松无比,现在要­操­心的,就是锦哥儿和鉁姐儿的婚事了,不过这都是几年以后的事儿,在这之前就等着抱孙子好了。

下午丹溪睡醒了,起来后问徐妈妈,“大少爷回来了吗?”

徐妈妈正在整理丹溪的嫁妆,听见喊声忙过来,“奴婢去瞧瞧。”她刚出后进就看见贞娘和鉁姐儿在院子里洗衣服,想了想,她把步子缩了回去。

回去后对丹溪说,“大少爷还没回来呢,可能得等下午才回来吧。”

丹溪点点头,坐在妆台前梳着一头长发,随口问了句,“婆婆和小姑呢?她们午睡也该醒了吧,相公让我多陪陪婆婆说话,我是不是也该去陪着婆婆聊会儿?”

徐妈妈微微一笑,“少­奶­­奶­先歇息会儿吧,奴婢刚出去看过,外面没什么动静,可能太太和小姐还睡着吧。”

丹溪点点头,“那这样咱们就先整理下这屋子吧,还有我那些嫁妆,也该整理下。”

徐妈妈忙说,“少­奶­­奶­,奴婢看您先别收拾,您想想,过几天大少爷就要回京了,您肯定也要跟着回去的,这嫁妆到时候就得搬到京城新家里,不如就先这样放着,到时候也好搬。”

丹溪微微迟疑了一下,“相公没有在京城置房子吧,再说这刚成亲,总得先伺候公公婆婆。”

徐妈妈笑道,“少­奶­­奶­,之前夫人不是打听过吗?沈家大房的长媳都陪着长子去了任上,更别说您了,少爷和您刚成亲,可能还没来得及说。”

丹溪听了便没做声。

等回门的时候,信国公夫人问起了丹溪在沈家的种种生活,信国公夫人听着就说,“这么说来你婆婆还真不错,竟然不让你立规矩。说起来沈家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简朴了。一个太傅,一个将军,家里也没有个下人,哎,算了,有得就有失,这世上也没有个十全十美的事儿。”

丹溪点点头,“家里人都对我挺好的,就是去了有些不习惯。”

信国公夫人笑着说,“去了新地方肯定有不习惯的时候,你公婆简朴,生活简单,这也不算个坏事,你也要学着点,平时也勤快些。他家里既然没有仆役,那凡事肯定都是你婆婆亲自动手,你也别闲着,别什么事都让徐妈妈做,该表现的时候要表现,千万别摆架子,你婆婆人不错,瞧瞧你二姐那婆婆,在京城都算名声好的,她嫁过去这么些年,还不是天天让她立规矩,跟你这婆婆一比,你真该知足。”

丹溪点头,“我知道,娘。”

信国公夫人不忘叮咛,“徐妈妈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让她跟着去就是看中她凡事都会为你着想,只是你也别太依赖她,该做的事要好好做。你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一点小心思全放在脸上,你从小我就担心你,遇到个厉害婆婆可咋办,现在可好了,算你这孩子有福。”

丹溪娇娇的一笑,“娘,你又取笑人家。”

“姑爷对你怎么样?”信国公夫人小声问。

丹溪羞红了脸,点点头。

“好,这就好,早日生个儿子就更好了。”信国公夫人眉开眼笑的说。

过了些日子,铭哥儿的假期结束了,该准备回京了,铭哥儿却没打算带丹溪一起回京。

“我明日就要回京了,你在家陪陪娘和妹妹吧,我下个月沐休就回来了。”铭哥儿看着徐妈妈端来洗脚水,边烫脚边说。

丹溪顿了一下,才答应,“是。”

铭哥儿想了想,接着说,“我回京也是去军营住,平日不出去,你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岳父岳母?“

丹溪给他烫了帕子,递给他擦脸,摇摇头说,“前些日子才去的,不用带什么。”

铭哥儿点点头,“那我就不去了,日后闲了得空再去岳父家吧。”

丹溪喊了徐妈妈收拾了地上的脚盆,帮着铭哥儿宽衣,铭哥儿看着她温顺的脸庞,柔声说,“你在家替我多陪陪娘,我在外多年,也不曾好好孝敬过父母,现在有了你,就得辛苦你了。”

丹溪惊讶的看着铭哥儿,铭哥儿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

丹溪忙摇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对我.....”她羞涩的有些说不出口。

铭哥儿呵呵一笑,“夫妻之间,本就是要亲昵些才好。爹娘的感情才叫好呢,咱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学呢。”

丹溪娇羞的点点头,铭哥儿哈哈大笑,拥着她上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婆婆媳­妇­和小姑~~

☆、新媳­妇­在婆家(下)

铭哥儿走了,再回来要到下个月,丹溪早上起来后就去了厨房,果然看见贞娘已经在厨房里忙了。

在沈家这几天她已经熟悉了沈家的作息时间,早上要赶在书院晨读前做好早饭,沈毅和锦哥儿吃了要去书院,中午父子俩不回来,所以中午一般吃的比较简单,随意炒两个菜煮点面条就行了。吃完了午饭,贞娘和鉁姐儿会午睡一会儿,下午会做些家务。傍晚那顿饭会多做些菜。

怕丹溪吃不惯,这些日子她的饭菜都是徐妈妈准备的,铭哥儿在家的时候,贞娘有意让小夫妻多亲近,所以没让丹溪下过厨房。现在铭哥儿走了,丹溪也不好意思看着贞娘一个人忙活了。

“婆婆,我帮您做吧。”丹溪站在厨房门口,笑着说。

贞娘看看她一身整齐崭新的衣裳,笑着拒绝了,“不用了,你去歇着吧,这灶里烟气大,小心熏着你,快出去吧。”

“没事,我帮您做。”丹溪不好意思,哪有婆婆做饭媳­妇­看着的道理。她上前去想接过贞娘手里放着小菜的碗,谁知袖子太长了,不小心沾上了菜汁,“哎呀”一声,手迅速的缩了回来。

贞娘连忙抽出怀里的帕子想擦她的衣袖上的油渍,丹溪反­射­­性­的一缩手,贞娘的手就尴尬顿在半空。丹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一下憋的通红,喃喃的说,“婆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贞娘讪讪的收回手,呵呵笑了两声,赶忙劝,“快出去吧,这衣服你脱下来,一会儿我帮你洗,油渍沾上了不好洗......”

“少­奶­­奶­!”徐妈妈大惊失­色­的看着丹溪出现在厨房,她刚刚肚子憋得疼,去了趟茅房回来就不见丹溪,转出来才看见丹溪在厨房抓着衣袖,正在贞娘说些什么。

徐妈妈忙走近一看,小心的扶起丹溪的手,“少­奶­­奶­手被烫了?”

丹溪缩回了手,“没有,只是袖子沾上了油。”

徐妈妈眉头皱得紧紧的,“这衣裳可是上好的彩锦呢,怎么好好的沾上了油。少­奶­­奶­您快换下来,奴婢这就去洗。”

贞娘也忙说,“是啊,你先脱下了,让徐妈妈帮你洗了。”

徐妈妈面上有些不好看,对着贞娘行了一礼,“太太,少­奶­­奶­打小就没进过厨房,以后家里的饭菜,奴婢来烧就是了,您只说您想吃什么,奴婢一定给您做出来。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儿您也可以直接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给您办好。”

丹溪忙喝了一声,“徐妈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贞娘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

贞娘被这么一噎,顿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丹溪忙行了个礼,小心的说,“婆婆,那媳­妇­儿先回房换衣裳,一会儿再来帮忙。”

贞娘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你去吧,一会儿直接来吃饭吧,我这边快做好了。”

回了房丹溪就不高兴了,“徐妈妈,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婆婆早就不让我做,是我自己非要去做的,你这样说话,让我以后如何跟婆婆相处?”

徐妈妈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少­奶­­奶­啊,您瞧瞧您嫁过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天天早上吃粥和小菜,在咱们国公府,那菜都是三等的丫鬟吃的。每天的饭食都简单成什么样子了?虽说顿顿有荤菜,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大­肉­,哪比的上国公府的一餐饭?”

“您现在要帮着做早饭,日后还要洗衣,制衣,少­奶­­奶­哟,您这是糟了大罪了!住着这么小的房子,吃着那么粗糙的东西,奴婢这心里真是痛啊,奴婢看着您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嫁人之后怎么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呢?”

徐妈妈老泪纵横,沈家什么都好,就是太简朴了,简朴的还不如信国公府一个下人家,这还像是当朝一品太傅家吗?要说这是二品将军的家,只怕没人信吧!

“要是夫人看见了,她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徐妈妈哭的厉害。

丹溪忍不住气道,“这是我婆婆家.....”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家,就回你们国公府吧!”屋门被打开,外面站着的是气呼呼的鉁姐儿。

丹溪慌了,忙站起来解释,“小姑,不是你想的那样.....”

鉁姐儿抹去了脸上的眼泪,脸颊气的鼓鼓的,“亏娘还­操­心你,怕你多心让我来叫你出去吃饭,你根本就不想出去吃那三等丫鬟的饭吧!娘这么心疼你,这不让你做那不让你做的,周围哪家嫂子像你这么享福的?大哥刚走你就看不上我家了?看不上我家你­干­嘛还嫁过来?趁着还没几天,赶紧回你们国公府!省的在这里遭罪!”

丹溪忙上前拉住鉁姐儿的手,被鉁姐儿一把甩开,丹溪急切的说,“小姑,不是你想的那样,婆婆待我很好,家里都待我很好,我心里很感激的。小姑,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可是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你信我啊,小姑。”

鉁姐儿指着徐妈妈大声的问,“她是你的麽麽,她都这么嫌弃我家,还别说你这个....”

“沈嘉鉁,闭嘴!”

鉁姐儿猛一回头,看见贞娘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鉁姐儿一下觉得委屈了,红着眼喊了声,“娘.....”

“有你这么对大嫂说话的?给你嫂子道歉!”贞娘厉声道。

鉁姐儿咬着嘴­唇­,不服气的喊,“徐妈妈在背后说道咱们家,凭什么要我道歉!”

贞娘怒道,“徐妈妈是徐妈妈,你嫂子是你嫂子,你做妹妹的有什么资格说你嫂子?”

丹溪忙喊,“婆婆,是我不对,小姑没错,不要道歉的。”

贞娘看了丹溪一眼,转头对鉁姐儿说,“给你嫂子道歉。”

鉁姐儿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凶,她狠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我就是不道歉!我要去给大哥写信,让他给我做主!”鉁姐儿哭着跑出去。

“沈嘉鉁!你敢!你给我回来!”贞娘越喊鉁姐儿跑的越快,转过墙角人就不见了。

丹溪这下才是真的急了,要是让铭哥儿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呢。贞娘喊不回鉁姐儿,转头对着丹溪说,“给你们留的饭菜在锅里,我去看看她。”

说完贞娘看了眼徐妈妈,才转身离开。

“婆婆!”丹溪忙喊着。

贞娘回头。

丹溪急的眼泪都下来了,“相公他......他.....”

贞娘叹口气,“小事情,不必让他知道。”

贞娘出去,丹溪六神无主的回到屋里,徐妈妈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丹溪嫁过来才几天就闹出这种事儿,要是鉁姐儿真的告诉了铭哥儿,又不知会怎生闹了。

鉁姐儿直接跑了桃花家,沈嘉钰正带着孩子来看桃花呢,鉁姐儿一头撞进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桃花问了半天才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听完之后也没好气,“这高门大户的姑娘就是事儿多,来的婆子也不安分。”

沈嘉钰抱着孩子边哄边劝,“娘,你没听鉁姐儿说的,弟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不好,是那婆子嫌弃。”

鉁姐儿闹着要写信给铭哥儿,最后还是让沈嘉钰给劝住了,“你也不想想,就铭哥儿那个冲脾气,知道这事儿了回来能善了?且不说你嫂子没说这些话,就是说了,人家堂堂信国公府的小姐没嫁前吃过什么苦?嫁来了一时不习惯抱怨几句也是正常的,你别听点话就都是你嫂子的错,是那婆子闹腾的。”

沈嘉钰还不忘取笑,“你现在是没到时候,等你出嫁了,你就知道你嫂子心里是个啥滋味了,婆家再好都比不上娘家,私下埋怨两句也正常,只是不巧让你听了去。”

鉁姐儿待到心里痛快了才回家,贞娘正在屋里午睡,听见她进屋翻身看了她一眼,转而又背过身去,鉁姐儿撅着嘴,走到床边坐下。

“娘......”

贞娘没理,鉁姐儿又懦懦的喊了一声。

“知道错了?”贞娘叹了口气。

鉁姐儿绞着手指头,过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贞娘半坐起身,语重心长的说,“知道错了就去给你嫂子道歉,女孩子别学的碎嘴,动不动就告状,你嫂子人不坏,是个心思­干­净的孩子,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多替别人想想,知道了吗?”

鉁姐儿低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傍晚做好了晚饭,丹溪去了厨房帮着贞娘收拾碗筷,几次欲言又止,贞娘看着她这样子自己也觉得别扭,­干­脆停了手上的活计,“鉁姐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小孩子不懂事。”

看丹溪想要说什么的样子贞娘制止了,“娘嫁到沈家的时候婆婆已经不在了,娘也不知道别的婆婆是个什么样,只是在娘眼里,你和鉁姐儿没分别,家里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日后会好的,你们要的,娘都会给你们。”

丹溪点点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头涩涩的有些酸。

晚上丹溪回房的时候,碰到了鉁姐儿,鉁姐儿低着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小声的说,“嫂子,今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

丹溪心里感觉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有暖暖的东西流淌出来,她别过脸去,又很快转回来,笑着说,“小姑,没事,我没生气。”

鉁姐儿咬咬下­唇­,“嫂子你没生气就好,我不会跟大哥说的,我.....我.....”

丹溪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本就是嫂子的不对,你不生嫂子气才好。”

鉁姐儿的嘴角露出一朵小小的笑容,“嫂子你真好。”她真心的说着。

送走了鉁姐儿,丹溪回屋,徐妈妈低眉顺眼的端了热水来,丹溪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良久,丹溪做了一个决定。

过了几天,徐妈妈要回国公府了,贞娘还奇怪,丹溪笑着解释,“徐妈妈的­干­女儿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她要回去看看。”

徐妈妈叹口气,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跟着丹溪了,回到信国公府,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还拿出来丹溪写给信国公夫人的信,信国公夫人看完信以后,冷冷的对徐妈妈说,“当下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嚼主人的舌头,我看是我太抬举你了,倒让你忘记了你的身份。前些日子郑家的说甘肃的庄子上缺一个管事婆子,我瞧着你不错,你这收拾收拾,这几天就过去吧。”

徐妈妈听完顿时面如死灰,颓败的瘫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孙子沈从笑

徐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贞娘看在眼里,没有再说过什么。丹溪也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也会自己动手洗衣,不出几个月,手就不似以前那么柔­嫩­了,贞娘每次不让她做,她都拗着一定要学着做,贞娘也没办法。

丹溪做了这么多,贞娘心里都是明白的,铭哥儿每次回来看见媳­妇­儿帮着母亲做事,觉得丹溪虽然从小娇养,但是又孝顺又懂事,对丹溪也是百般疼爱。小两口感情好,家里的气氛也好。

只是贞娘总觉得委屈了丹溪,私下和沈毅商量,买几个丫鬟,一来可以帮家里做事,二来有人伺候丹溪,三来鉁姐儿慢慢也大了,日后要说亲,也得有个小姐的样子。

沈毅自然没什么说的,“家里的事你做主就好了。”

贞娘就寻了牙婆,牙婆也伶俐,带了一排排十二三岁的丫头让贞娘挑选,这次贞娘没含糊,一次就挑了四个,分别取名听梅、问菊、访竹、携兰。听梅自个儿留着用了,问菊和访竹给了丹溪,携兰给了鉁姐儿。

丹溪一听婆婆和小姑才一个丫头,就给自己两个丫头,说什么也不答应,贞娘只好把问菊也留在了身边。

家里多了四个丫头,活儿就轻松多了,这些丫头也都是苦日子过惯的孩子,沈家的活儿对她们来说都是日常最简单的活儿,­干­起来都很顺手。

过了几个月。

难得的,这天早上丹溪没有早早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吃早饭,大家都在等她,过了好一会儿看就人还没来,贞娘遣了问菊,“去看看,少­奶­­奶­怎么了?”

问菊行了一礼,“是。”

刚走出屋门,迎面就和丹溪身边的访竹撞了个正着,问菊被吓了一跳,访竹顾不上许多,扑通一声跪在贞娘面前,脸­色­苍白的说,“­奶­­奶­,少­奶­­奶­早起不舒服,这会儿又呕又吐,脸­色­白的吓人。”

贞娘噌就站起来了,担忧的问,“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儿?”

访竹一脸惊慌,“奴婢刚刚伺候少­奶­­奶­起床,可少­奶­­奶­刚坐起来,就开始吐了!”

沈毅忙对问菊说,“快去请大夫。”又对其他人说,“咱们先去看看,锦哥儿去上课吧,一会儿可得迟了。”

锦哥儿忧心忡忡的问,“那大嫂那边.....”

贞娘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儿了,对着锦哥儿点点头,“你去上课吧,没事的。”

走近丹溪的屋子,访竹先跑进去伺候,贞娘和鉁姐儿都急匆匆的跟在后面,沈毅刚探头进去就看见丹溪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正在­干­呕着,又缩回了步子,站在外面,高声问着,“怎么样?”

贞娘心疼的看着一脸苍白正不断­干­呕的丹溪,坐在床边摸着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在看丹溪额头上都已经有了细密的冷汗,转头问着听梅,“问菊回来了没?”

听梅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回头说,“回­奶­­奶­,她还没回来呢。”又对沈毅福身,“少­奶­­奶­看着气­色­不是太好。”

“来了来了。”问菊高声喊着,并连声催着大夫。

大夫进屋去把了脉,仔细听了会儿,一脸笑容的恭喜贞娘,“恭喜啊恭喜,少­奶­­奶­这是喜脉啊,看脉相大概有两个多月了。恭喜啊,少­奶­­奶­。”

贞娘惊喜问,“真的两个月了?”

大夫笑呵呵的点头,“我可不敢胡言,确实是有喜两个多月了。”

贞娘忙说,“那....那她这老吐的.....”

大夫笑着说,“您也是过来人,害喜都这样,我一会儿开点药,不过若是吐的不厉害,就不用吃药了。”

贞娘连连点头,“好好好,麻烦你了大夫。”

大夫笑着点头,出门对着沈毅又是一番道喜。等大夫出去了,贞娘赶紧对惊讶的抚着肚子的丹溪说,“你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对了,你现在身边离不开人,访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问菊,问菊,来来来,从今个儿起你也跟着少­奶­­奶­,好生照顾着。”

问菊笑着应道,“是,­奶­­奶­放心。”

丹溪不敢置信的摸着肚子,“娘,我真的有了?”

“有了!真有了!”贞娘高兴的直笑,鉁姐儿也在一旁笑着恭喜丹溪。

铭哥儿得知消息后赶紧向军营请了假,回来好好的陪了丹溪一天,只是丹溪害喜的实在太严重了,简直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了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就这么直到怀孕五个月以后,丹溪的害喜才好了些,人已经瘦了一圈了,贞娘心疼的,恨不得一天就给她补回来,每天都做很多好吃的给她。

自从不害喜了以后,丹溪的胃口又变得奇好,每天要吃的东西稀奇古怪的,贞娘做不出就请苍术来做,到最后索­性­丹溪一天几顿饭全在苍术的餐馆做好,让丫头们去带回来。

锦哥儿不负众望,在年底考试中,取得了院首,还考了全院第一,回家说起成绩的时候不免得有些得意洋洋,“我说我会考第一吧,娘还不信,我早说过,论脑子,没谁比的过我。”

沈毅不赞同的说,“骄傲自满,没有君子之风。”

锦哥儿嘿嘿一笑,又跑去和贞娘得意去了。

贞娘正在丹溪房里说着小孩子的衣物,贞娘拿起一个小小的衣服说,“这件衣裳可有年头了,当年锦哥儿出生的时候我给缝的,用的是最软的料子,提前都搓软了,穿在身上也不怕磨。”

贞娘边整理衣服边教着丹溪,“孩子小的时候,最是娇­嫩­,用的布料稍微硬一点,孩子就会觉得不舒服,你别嫌弃娘给找的这些旧衣服,有用着呢。瞧,这些他们穿过的小衣服,现在孩子穿不了了可以剪开做尿布,我记得你前些日子给孩子缝过一件衣服,在哪呢?”

丹溪在一大堆新衣服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件衣服问,“娘你说的是这个吗?”

自从怀了孩子,丹溪慢慢也改口了,不再叫婆婆,平日也跟着喊娘,因为她偶尔有一次发现她叫了贞娘一声婆婆,铭哥儿在旁边明显的不高兴,随后丹溪改口喊娘,铭哥儿的表情就好多了。

贞娘看着衣服,“对对对,就是这个,你这件衣服啊,这个边,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这么做,这个边做出来太硬,会磨着孩子,这几天闲了你改改。记住啊,小孩子的衣服,越简单越好,最好什么花边样子都不要,免得伤了孩子。”

丹溪点点头,把那件衣服放在了一边,“我回头就把这个边拆掉。”

贞娘看着满床的衣服笑着说,“这让我又想起了铭哥儿他们出生的时候,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软,那么小,现在一眨眼铭哥儿就要当爹了,我也要当­奶­­奶­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丹溪亲昵的握着贞娘的手,“娘说的哪里话,娘才不老呢,娘青春常在,容颜依旧。”

鉁姐儿也在旁边逗趣,“就是,娘你永远都最漂亮。”

贞娘开心的笑着,“你们两个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

过了几个月,丹溪要生产了。

信国公夫人专门派了人前来等消息,沈毅一家也在外面紧张的等待着。

铭哥儿在外面转悠,听着丹溪一声一声呼痛声不免得有些焦急,“怎么还没生呢?”

沈毅瞪了他一眼,“生孩子哪有那么快,还早着呢,着什么急?”

铭哥儿皱着眉回了一句,“爹,你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嘛,我这会能不着急么。要是娘现在生孩子,看你还能这么稳稳当当的坐着吗?”

“你!”沈毅老脸一红,“都快当爹的人了,话说没遮没拦的,也不嫌臊的慌。”

铭哥儿无所谓的耸肩,“我说的是实话,这可是你大孙子,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

沈毅没好气的说,“你这么转悠孩子就出来了?也不知道你上战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沉不住气,这大将军是怎么当的?”

“上战场是杀人,我一刀一个,就像切西瓜,咔嚓一声脑袋就掉下来了。这生孩子能比吗?这可是我儿子呢!”铭哥儿搓搓手,继续转悠。

沈毅被儿子这么一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战场上脑袋满天飞的画面,表情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瞪了儿子一眼,索­性­不跟他说话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铭哥儿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我儿子出来了!我儿子出来了!”

等里面收拾好了之后,稳婆才把孩子抱出来,一出来就眉开眼笑的恭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位小少爷!”

铭哥儿傻傻的接过儿子,掀开包被看了一眼,确定是个儿子,咧开嘴笑着说,“这是我儿子,我儿子,哈哈,我儿子!”

沈毅和锦哥儿还有鉁姐儿都凑上去看,孩子还在拼命的哇哇的哭,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听着就是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沈毅逗着孙子,眉毛眼睛都彷佛在笑,“哦哦哦,乖孙子,我是爷爷,我的宝贝孙子哟。”

一晃五年过去。

“小少爷,奴婢求求您了,您赶紧下来吧,奴婢求您了。”访竹在一颗歪脖桑树下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树上有双小脚丫不停的晃呀晃,还有个小脑袋正聚­精­会神的揪着桑树上面的桑葚吃,边吃边说,“我不,等我吃完了我就下去。”

访竹更着急了,“小少爷,那桑葚没洗的,吃了会闹肚子的,要不您下来,奴婢上去给你摘,摘下来洗洗再吃,您快下来吧。”

小脑袋点点点,语气很肯定,“嗯嗯,不下去,嗯嗯,真酸。”

铭哥儿回来找了半天没看见儿子,却看见后山上访竹正一脸焦急的站在一棵桑树下,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三步并两步过去,看见那双不断晃动的脚丫子,气的一声雷吼。

“沈从笑,你给我滚下来!”

“哎呀!”正在专心吃桑葚的沈从笑被这么一吓,身子一抖就从树上掉了下去,铭哥儿连忙接住他,沈从笑一阵天旋地转后发现自己正在爹爹的怀里,讨好的一笑,“爹爹,爹爹,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来,亲亲。”

吧唧,一个湿漉漉的吻印上了铭哥儿的脸上,也把铭哥儿的火气亲掉了一半。

铭哥儿又气又笑,“你个臭小子,就是嘴甜,下次再敢上树,看我不打的你ρi股开花!”

沈从笑嘿嘿一笑,搂着爹爹的脖子,还不忘把手上那颗没吃完的桑葚塞进嘴里。铭哥儿抱着他往回走,老远的,沈从笑就大声的喊。

“爷爷­奶­­奶­,娘,舅舅姑姑,我和爹爹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代也出来了,明天大结局

☆、大结局

马车里,坐着贞娘、丹溪、鉁姐儿,还有一个不安分的沈从笑,他一直在车上扭来扭去,不是去撩开帘子看外面,就是爬到马车口,撩开帘子和铭哥儿说话。

这会儿他又掀开帘子,兴奋的喊,“爹,爹,你看那边有两个小孩打架。娘,来,你快过来看。”

丹溪皱着眉把他抱过去揽在怀里,“你就不能安分点啊,话这么多,你瞧瞧前面的马车里,你表哥吵了没?”

丹溪口中的表哥是沈嘉钰和汪承泽的儿子汪皓伟,他们现在几辆马车正往沈家走呢,今年过年,难得的是汪承泽和沈嘉钰今年也能带着孩子回家了,大家就一起赶着马车走了。

“就是哦,表哥和笭姐姐没看见那两个孩子打架呢。”沈从笑一脸的恍然大悟。他说的笭姐姐是沈嘉铎的女儿,沈从笭。

“皓伟表哥,笭姐姐,刚刚有两个小孩子打架,你们看见了没?”沈从笑挣脱开母亲,头伸出窗子大声的喊。

半晌,前面马车里探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汪皓伟嘿嘿一笑,“我没看见哦,笑笑,你今天好­精­神啊。”

沈从笑乐不可支,“马上就不用坐马车了,坐的我ρi股都快痛死了。”

汪皓伟点点头,深有同感的说,“我也是,坐的ρi股都快直了。”

两个孩子探着脑子聊的不亦乐乎,铭哥儿好笑的打断了他们,“行了,不要闹了,马上就到了,快把脑袋缩回来,看着像什么样子。”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子,都把脑子缩了回去。

进了青山镇,铮哥儿和鑫哥儿早早就等在了镇口,“三叔!四叔!”

马车停了,第一辆车上的沈毅和沈晖先下了车,铮哥儿和鑫哥儿忙行礼,看见汪承泽也在,铮哥儿和鑫哥儿还愣了一下,随后鑫哥儿就笑了,“这可真巧,原来钰妹妹和妹夫也回来了。”

“铮哥哥,鑫哥哥,怎么了?什么巧了?”

铭哥儿骑马近前,下马时刚好听见这句,不由得问道。

鑫哥儿哈哈一笑,“今年钥儿也带着妹夫回来了,钰妹妹也带着妹夫回来,可不是巧了嘛。”

桃花和贞娘同时撩开帘子,桃花笑着问,“钥姐儿也回来了?哎呦,今年这年过的可热闹了,人都齐全了。”

铮哥儿笑着说,“可不是吗,三婶,四婶,您们先坐着,我爹娘和二叔二婶都在家里等着了,咱们快回去吧。”

重新坐回了马车,到了沈家,大家下车,果然看见沈峰夫­妇­,沈安夫­妇­都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下车一看见钰姐儿和汪承泽,大家都乐了。

“今年齐全了,两个姑­奶­­奶­都带着姑爷回来了,快快快,进屋进屋。”

沈峰哈哈大笑,忙吆喝着众人进屋。

孩子们最是开心,见过了长辈,屋里的孩子听见声音都跑了出来,“笑笑!皓伟!笭笭!”

“哥哥,姐姐!”

孩子们笑闹着拥到一起,大点的会说,“来,看看我最近新得一本书。”

小点的会说,“我刚刚在玩那个玩具,可好玩了,走走,咱们去玩。”

廖氏牵着桃花和贞娘的手,并招呼着张氏,“来来,进屋进屋,坐了几天的马车,可都累坏了吧。”

沈从笑耳朵灵,听到这句回头大声的说,“就是,大伯­奶­­奶­,我坐的ρi股都痛了。”

廖氏哈哈大笑,“你这小猴子也会ρi股痛?快找你哥哥们玩儿去,玩会儿你ρi股就不痛了!”

“走咯!玩儿去咯!”

一群毛孩子一窝蜂一样钻进屋里。

桃花笑着说,“刚才听鑫哥儿说钥姐儿和姑爷也回来了,我就觉得啊,今年真是个好年,难得咱们人齐全了。”

张氏笑着说,“可不是,钥姐儿公婆也通情达理,说咱们钥姐儿几年不曾回家过年了,今年就让回来了,只是没想钰姐儿和姑爷也回来了。”

桃花这下笑的更欢快了,“两家说头都一样,亲家也说咱们钰姐儿多年没回来了,今年让跟着一起回来过年,可不是赶巧吗?”

廖氏笑着问贞娘,“要说还缺个,耀哥儿呢?这几年他东奔西走的,听说去了不少地方,现在姑­奶­­奶­和姑爷都回来了,他今年会带着媳­妇­孩子回来吧。”

贞娘无奈的叹气,“来信说是今年回来,也不知道回不回的来,去年不就说好了回来又没回吗?”

廖氏点点头,又宽慰着贞娘,“明天才三十,没事,他总是会回来的。”

丹溪进门后也被冯氏等几个妯娌拉着去说话,鉁姐儿今年也十八岁了,跟着姐姐嫂嫂们在一起,也说起了婚事,羞的鉁姐儿一阵脸红。

沈峰家里今年也添置了些丫头和婆子,加上各家带回来的人,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倒也热闹,大家都聚在一起说着一年的生活琐事。

晚上回房,年复一年,沈家的老宅不断的翻修扩建,但是沈毅和贞娘的这间屋子一直没动过。说起来,廖氏这个大嫂也是很细心,他们一走多年,屋子依然保持着原样,他们一走,这屋子就落锁,等他们快回来的时候,屋子又被重新打开,打扫­干­净等着他们。

沈毅躺在床上,不由得感慨,“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孩子们都大了,咱们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一眨眼,我也是快半百的人啦。瞧瞧大哥,头发都有些白了。”

贞娘笑着说,“可不是吗,你现在就是个老头子,等再过几年,就会变成一个糟老头子,满脸的皱纹,牙齿也掉光了,我得天天给你做粥喝。”

沈毅忍俊,“那你也就成了一个糟老太婆了,你天天给我喝粥,我可是要发脾气的,我会说,‘你个糟老婆子,又给我喝粥,我这牙齿还没掉光呢!快给我颗馒头!’”

两个人这么说着,都想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敲着碗,冲着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要馒头的情景,一时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沈毅的手摸过去,捏住贞娘的手,放在手心细细的感受,“没以前那么光滑了,我还记得刚成亲的那晚,你躺在我身边,我一晚上没睡好,半夜的时候,我就这么偷偷的拉你的手,你那时候真小,看着就像个孩子,手也又白又­嫩­,细细滑滑的,比现在舒服多了。”

贞娘佯装生气,想要缩回手,“现在这手又­干­燥又粗糙,你还是不要摸了。”

沈毅把她手抓的紧紧的,笑着说,“老夫老妻了还闹脾气。刚把你娶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不好说,我也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什么样,但是你更像.....嗯.....更像个瓷娃娃,我不敢碰你,怕一碰就碎了。那时候我就想,我决不能伤你。你知道吗?岳父岳母去的时候,你在灵堂哭的几次快晕过去,我那时候才开始有种为人夫的感觉,什么是为人夫,就是不再让自己的娘子哭泣。”

贞娘把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的说,“我没想那么多哦,嫁给你了,就是你的妻子,无关年龄,无关其他,就是你沈毅一辈子的妻子了。”

沈毅呵呵一笑,“你们女人都是这样,跟了哪个男人就一跟到底。男人不一样,男人只有感觉到责任的时候,才会有真实的‘我已经是一个女人的丈夫’这种感觉。等到后来陈大人的事情......我那时候才真正害怕,也开始后悔,后悔应该早点告诉你,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你这样的一个好妻子。”

贞娘掩下心里的感动,小声说,“这你以前都说过了。”

沈毅轻笑,“人老了话多,还容易怀旧,没办法。”

贞娘微笑,“那你还是经常怀旧吧,我喜欢这样的你。”

“就这么陪我到老吧,等我成了一个糟老头,会敲着饭碗问你要馒头的。”沈毅轻声说。

贞娘靠着沈毅的肩膀,轻轻蹭了蹭,蹭去了眼角的泪花,“好,但是我不会给你的,只给你喝粥。”

“哈哈哈,喝粥就喝粥吧,反正已经喝了这么多年了。”沈毅哈哈大笑。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早起来大家就忙碌起来,廖氏指挥着家里的丫鬟婆子,做饭的做饭,领孩子的领孩子,还要有人随时等候着命令。

屋里孩子们乱跑,大小孩子分拨玩儿,小的以沈从笑为首,最是闹腾,一会儿通通通跑过去,一会儿咚咚咚跑过来,呼啦啦的,满屋子都能看见他。

在屋里玩了会儿还要闹着去外面放爆竹,好在还有几个大孩子愿意在外面看着,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个不停。

“舅爷爷回来啦!舅爷爷回来了!”

沈从笑边喊边跑回来,贞娘他们忙迎了出去,果然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驾车的赫然就是耀哥儿。

扶着妻子孩子下了车,耀哥儿笑盈盈的和众人打招呼。

耀哥儿媳­妇­挺着个大肚子,两个儿子何宗洛、何宗润一下车就被几个孩子拉走了。贞娘惊喜的看着耀哥儿媳­妇­,“哎呀,瞧这样子,有五个月了?”

耀哥儿媳­妇­点点头,笑着说,“大姐,有六个月了。”

贞娘不免得有些怨怪耀哥儿,“你也真是的,弟妹怀孕还乱跑,要是有个什么.....呸,流年吉利,流年吉利!”

耀哥儿笑着说,“姐,前三个月我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准备先住在秀水镇,咱家的院子这两年也没租出去,我正准备跟你和姐夫商量一下,那院子怎么办。”

贞娘随意的说,“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和你姐夫没什么意见。”

耀哥儿媳­妇­扶着腰,贞娘心疼的赶紧扶着她,“来来,进屋说,别站门口,慢点啊。”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沈家的大厅整整摆了三大卓,一桌是沈峰这一辈的,一桌是铮哥儿这一辈的,一桌是沈从笑这一辈的。

“今年是咱们家最团圆的年,不但我们兄弟四个团聚,我们的儿子们也团聚,连女儿女婿们也回来了。还有耀哥儿,大哥真高兴你今年也回来了,去年你没回来,大哥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今年回来,好!真好!我今天真高兴!来,咱们­干­了这杯!”沈峰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已经有些微醺,这会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来来来,喝!”众人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上的酒杯。

屋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今年真是个团圆年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就完结了,一直都在想这篇文该怎么完结,想了再想,还是写个团圆年吧,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长大了年味反而越来越淡,算是借着这个结局,回味下小时候一家人都团聚的年吧。

明天会放两个番外,一个是耀哥儿,一个是鉁姐儿的~~~

☆、番外:鉁爱一笙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女儿家到了年纪总是会有很多人来提亲,贞娘最近真是忙的不亦乐乎,鉁姐儿的婚事成了头等大事。

又来了一个媒人,鉁姐儿躲到了房间里,过了会儿沈从笑钻进来,捂着嘴咕咕笑,鉁姐儿冲他招招手,“快,过来给姑姑说说外面什么个情况?”

沈从笑翻上床,仰躺在床上比划着,“那个媒婆,有这么——胖!她脸上还有颗痣,上面还长了一根黑毛,跟山下他们养的猫一样,嘴巴红红的,可能刚吃过猪血吧。”

他形容的夸张,鉁姐儿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你个小猴子,姑姑让你说正经的呢。”

沈从笑咯咯咯一笑,神秘兮兮的说,“姑姑,那媒婆说的人是京城的黄家二爷?二公子?完了完了,我刚刚光顾着看她那样子,忘记她说的到底是谁了。”

“皇家?皇帝家?”鉁姐儿大吃一惊。

沈从笑忙摇头,“姑姑,你什么耳朵啊,是黄家,不是皇家!”他拉长的音调,可是两个字的音却是一模一样的。

鉁姐儿这才反应过来,是黄家。

“京城黄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鉁姐儿喃喃的说。

携兰在旁边提醒着,“小姐问问少­奶­­奶­不就知道了,少­奶­­奶­不就是京城人氏。”

鉁姐儿恍然,“对哦,可以问嫂嫂。”

她刚说着,就听见外面丹溪的喊声,“笑笑,笑笑......问菊,笑笑呢?”

问菊懊恼的声音传来,“奴婢刚刚还看见小少爷在厅里,一转身就不见了。”

鉁姐儿疑惑的看着沈从笑,沈从笑咕咕一笑,小声的说,“我要跟娘玩捉迷藏。”说完捂着嘴自个儿偷偷的乐。鉁姐儿无奈的摇摇头,对着携兰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丹溪和两个丫头就进来了。

沈从笑嘻嘻哈哈的从鉁姐儿身后钻出来,对着问菊做了一个鬼脸,又冲着丹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的喊着,“娘!”

鉁姐儿忙上去迎了的丹溪,“嫂子你快坐。”

丹溪点点头,扶着腰坐下,瞪了一眼沈从笑,“你这孩子,刚刚娘叫你你怎么不吭声?”

沈从笑嘿嘿一笑,“我要和娘捉迷藏。”

丹溪叹口气,“娘现在怀着弟弟,可不能和你捉迷藏,下次不准再这样乱跑了,走哪要让问菊跟着,娘可经不起你吓唬。”

沈从笑求助的看向鉁姐儿,鉁姐儿忙岔开话题,“嫂子,刚刚笑笑过来说,今天那婆子提的是京城黄家二爷,那个黄家如何?”

丹溪微微一愣,“京城黄家二爷?没说是做什么的?我刚刚在屋里,也没去听。”她一听就明白沈从笑肯定去探听消息了,转头又问沈从笑,“笑笑,你听没听见是哪个黄家?”

沈从笑正在床上翻跟斗,从这边翻到那边,从那边再翻回这边,鉁姐儿的床都被他弄乱了,翻到一个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他露出个脑袋哼哧哼哧的说,“是真公公。”

“真公公?啊,难道是个太监?”

丹溪仔细想了想,对沈从笑说,“别翻了,你姑姑的床都被你弄脏了。”转头又对鉁姐儿说,“应该是镇国公黄家,宫里那些阉人糟蹋些苦命的姑娘还差不多,哪敢上咱们门。要说镇国公......二爷应该是说镇国公兄弟,也就是二房的老爷,不对呀,那人现在都五十多岁了,夫人都在呢。谁给他这个胆子敢来开的口?”

丹溪想着就生气,“镇国公府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家里的破事一箩筐,这二老爷也太不识趣了,竟然敢.....”

鉁姐儿忙打断她,“许是笑笑听错了,他刚刚还说可能是二公子,他自己也没听明白。”

只见丹溪更来气了,“镇国公府家的二公子就那一个,年纪是相当,今年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就是这人.....小时候就是个打架惹事的主,现在年纪大了,行事更是一塌糊涂。早年和平安侯家庶出的五小姐订过亲,年前才因为一些事儿让人家退亲了,在京城好生没脸。连个庶出的五小姐都看不上他,也敢来上门?幸亏你大哥不在,要不以你大哥的脾气,早就拿棍子打出去了。”

她看了鉁姐儿一眼,有些话没好说出口,这黄家二公子,逛青楼,包戏子,养小倌什么都做,年前为了抢一个戏子,竟生生打断人家妻子的两条腿,还挑了人家的脚筋,逼着那戏子自毁容貌,只是这戏子的戏迷里不乏有些权贵,这事儿就闹大了,虽说最后赔了好些银子了事,只是婚也被退了,在京城丢脸极了。

鉁姐儿气愤的说,“这不是摆明的糟践我吗?连这种人也敢上门。”

丹溪忙劝道,“说媒就是这样的,恨不得夸的天花乱坠,再说娘也不会就这么答应,回头去说说就行了。”

事后把这情况和贞娘一说,贞娘也气的够呛,黄家再来人连门都没让进就赶了出去,黄家的事儿也就作罢了。

中秋节的时候铭哥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铭哥儿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兄弟,四品骁骑将军,叫常云笙,常弟,这是我爹娘,你嫂子,我小弟和小妹。还有这个小猴子,就是我儿子笑笑了。”铭哥儿一把抱起儿子,身为父亲的自豪油然而生。

常云笙恭恭敬敬的拜了大礼,“云笙见过太傅大人和夫人,见过嫂夫人,见过公子和小姐。”

铭哥儿皱着眉头,“常弟,不用这么客气,我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沈毅也笑着点头,“是啊,不用这么客气,来,快坐吧。”

常云笙抱拳道谢。

“那年打倭国,常弟为了救我还中过一箭,是我的生死之交。他是边关那边的人,倭国侵犯,他家人全没了,打仗的时候也狠,自己的本事也颇了得,慕容将军就将他带了回来,现在是军营的教头,也是第一副将。这中秋节的,旁人都团圆,我知道他想家人的紧,好说歹说才劝的他跟我回来。”私下里,铭哥儿这么说。

家里来了男客,沈毅和铭哥儿还有锦哥儿陪着说话,房间里,丹溪悄悄的对贞娘说,“现在鉁姐儿正是说亲的年纪,相公就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回来,娘,你说相公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贞娘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这人模样到生的俊,就是和咱们有些不一样,瞧那鼻子,多高挺。还有眼窝,深深的。就是这­性­子有点冷,来咱们家这半下午了,我看他这话都没说着几句,全是铭哥儿他们两兄弟再聊。这­性­子怕是不适合咱们姐儿。”

丹溪想了想,“也是,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沈毅家吃饭一直没有分男女桌,大家都是在一桌上吃饭,只有客人来的多的时候才会分桌,常云笙坐下后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眼观鼻,鼻观心的嚼着饭菜,面上一如既往是一个表情。

沈从笑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不好好吃饭,他好奇的盯着常云笙看了半晌,才大声的问,“叔叔你的眼睛颜­色­和我不一样哦。”

他努力的瞪大他自己的眸子,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瞧,我是黑­色­的,你那是棕­色­?不对,好像浅一点。”

常云笙放下碗筷,“我祖母是西域人,所以我的长相也偏有些像西域人。”解释完,他又端起饭碗,就着面前的菜扒着饭。

鉁姐儿瞧瞧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好像吃饭,吃的什么饭,饭菜味道好不好他完全没感觉一样,鉁姐儿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伸着筷子夹了一个菜,却看见菜的另一头被另一双筷子夹住,顺着筷子看去,正是他。

常云笙迅速的抽回筷子,“对不起。”

鉁姐儿尴尬的也缩回了手,“没....没关系。”她脸微微的有些烫,这是怎么了?

“哦哦哦,姑姑脸红咯,哦哦哦,姑姑脸红咯.....”沈从笑拍着巴掌直乐,这下鉁姐儿的脸更是红的欲滴出血来,她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丹溪讪讪的一笑,冲着沈从笑小声的说,“别闹了,把你碗里的饭吃完。”

就在鉁姐儿羞到极点的时候,常云笙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多谢。”他冲着众人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铭哥儿也几口吃完饭,冲着他喊,“常弟,等等,咱俩上次说那个战图......”

鉁姐儿悄悄舒了口气,总算能好生吃完这顿饭了。她根本没注意,旁边的锦哥儿正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晚上,锦哥儿去找铭哥儿,两兄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铭哥儿回房后边笑边摇头,丹溪奇怪的问起他,铭哥儿也只说了一句,“真不知道老二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中秋节三天的沐休日,常云笙也在沈家住了三天,回到了军营后,铭哥儿私下问了常云笙,“常弟,你今年也不小了,有二十四了吧,还不打算成个家吗?”

常云笙看了他一眼,“沈兄,我一穷二白,配不上小姐。”

铭哥儿奇怪的说,“我没说要把我妹妹许给你啊。”

这下轮到常云笙尴尬了,“那你的意思是.....”

铭哥儿笑着说,“京城黄家的二公子来求我妹妹,要说镇国公府这门户跟我们还是相当,镇国公府你应该记得吧,上次他家不是有个哥儿打伤了我们一个兄弟,那事儿不是交给你去处理了吗?”

常云笙皱着眉,“沈兄,那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不......”

铭哥儿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你和他家有误会,先不说这个,我问你成家的事儿是想着等我妹妹成亲后,给你也寻个好姑娘,早些有人照顾你才好。”

常云笙眉头越拧越紧,“沈兄,小姐的婚事......”

“哦,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还有点其他事跟你说.....”

常云笙想说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想想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竟然要嫁给黄二公子那个人渣,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些日子,铭哥儿接到信以后匆匆离开了军营,等再回来的时候满脸的憔悴,常云笙心里一直记挂着鉁姐儿和黄家的事,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果然就是这件事。

铭哥儿气的一拍桌子,发出好大的响声,“都要定了的事儿,他居然敢反悔!”

常云笙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女方在订亲之前被男方反悔,这事对女方来说,实在是不能容忍的耻辱,世人都会觉得女方不是身有暗疾,就是已经不贞洁,不管是哪一样,都足以毁掉一个女子。

“那小姐现在.....”

铭哥儿心疼的说,“天天关在家里,哪都不去,也不出去见人。这混蛋!鉁姐儿以后可怎么办!我捧在手心的妹妹可不是让人这么糟践的!”

常云笙心里五味陈杂,他们都明白这对于鉁姐儿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沉默着退了出去,没有看见后面的铭哥儿满脸算计的笑容。

常云笙回去后左思右想,心里各种滋味遍布,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晚上铭哥儿来找他喝酒,看着铭哥儿痛苦不已的的样子,他脑子里不由得想起那张羞红的小脸,她现在是不是更痛苦?

铭哥儿早起后就发现常云笙有些不一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常云笙深吸了口气,单膝跪下,“我想.....想求娶小姐,还请将军答应!”

铭哥儿耐住心底的笑意,面无表情的问,“就算我妹妹被人退婚?你也不怕她....有什么问题?”

常云笙坚定的说,“我心意已决,不管小姐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愿意。”

铭哥儿把玩着手上的剑柄,“常弟,就算我妹妹被退婚,她也不是嫁不出去,我依然可以为她找一个好婆家,你不用如此,婚姻是大事,我不愿你的同情心害了她一辈子。”

常云笙被噎住,沉默了一会儿,“我......我不是同情她,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我,我愿意,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铭哥儿浅笑,“常弟,你们不过见了一面,我该如何信你,别怪我这般做,我最疼的妹妹,我不愿她受任何委屈!”

常云笙站起来,徒手劈了眼前的案桌,他坚决的说,“我常云笙在此起誓,若负小姐,有如此桌!”

铭哥儿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我可就把妹妹交给你了!”

半年后,常云笙八抬大轿迎娶了鉁姐儿。

婚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常云笙才知道,黄家二公子根本就没有和鉁姐儿订亲,而鉁姐儿更没有被退婚,这只是锦哥儿和铭哥儿联手设的一个局。

铭哥儿拍拍他肩膀,“兄弟,别怪我们这两个大舅哥,自家妹子自己疼,女孩子嫁人若嫁的不好,后悔就来不及了,我们沈家不纳妾,所以才更不想让妹妹嫁出去还得受委屈。”

又半年,鉁姐儿挺着肚子背着包袱,又回了沈家,一回家就哭,沈毅和贞娘忙问怎么了。

鉁姐儿边哭边说,“他欺负我!我怀着孕,他还带着别的女人回来!”

沈毅和贞娘大吃一惊,这才半年就有了别的女人,日后还得了。沈毅爱女心切,当下就气冲冲的决定了,“不回去了!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就是,混蛋,敢这么欺负我女儿!”

有了爹爹的支持,鉁姐儿更是越发来了­性­子,哭个不停。

贞娘又心疼又生气,“先别哭了,别坏了身子,你去屋里歇歇,携兰,来来,扶着她进屋去睡会,你俩走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鉁姐儿抹了把眼泪,“我不累,我和携兰包了辆马车送到山门下的,我拿了他三千两银票出来的。”

下午的时候常云笙追了过来,沈毅虎着脸吩咐沈从笑,“拦着门,不准你姑父进来。”

沈从笑雄纠纠气昂昂,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门口,昂着小脑袋说,“爷爷生气了,姑姑哭了,不准你进去哦。”

常云笙现在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他满脸的焦急,讨好的对沈从笑说,“笑笑,让姑父进去啊,你乖。”

沈从笑手一伸,常云笙无奈的给了取了一两碎银,沈从笑皱皱鼻子,让开了一个小缝隙,“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常云笙忙进去,先找沈毅和贞娘说清楚了情况。

沈毅问明白之后,再三确定只是误会,而常云笙也再三保证确实没有对不起鉁姐儿之后,才朝着屋里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去睡了,哭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你好好哄哄她。”

进屋一看,鉁姐儿已经睡下了,常云笙见她没事才彻底松了口气,脱了外衣,躺上床从后面拥住了鉁姐儿,手自然的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摩挲。

鉁姐儿身子一僵,但是却没阻止,仍然在装睡。

常云笙轻轻叹口气,“你别恼了好吗,那个是我义妹,我当初在边关的时候救的一个孤儿,原以为她会长大嫁人,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京城来了,我真的没有说过什么要娶她的话。”

鉁姐儿没动。

常云笙只好继续说,“她已经走了,你前脚刚走,我后面就把她送回去了。”

“哼。”鉁姐儿嘴角微微弯着,但还是没说话,只是身子慢慢软了许多。

常云笙轻轻的说,“你知道我这个­性­子,不善表达什么,可是咱们成亲时候的我说的那句话我可没有忘记,你也不要忘记了。”

鉁姐儿心里甜蜜的不行,嘴上还很硬,“你说过许多话,我可怎么记的住。”

常云笙把鉁姐儿翻过来,对着她轻轻的说,“那我再说一次,你一定要牢记。那句话就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番外《鉁爱一笙》完。

☆、番外:光耀明月

六岁那年,她四岁。他成了她的师哥,从此,她想尽法子整他。

“师哥,帮我梳辫子!”小丫头拿着一把小木梳,一脸期待的看着耀哥儿。

耀哥儿头抬也不抬,专心的画着眼前的梨子,师傅说了,画画要专心,而且要细微的观察所画事物的每一处变化。

小丫头气呼呼的在后面转了两圈,她故意把辫子弄乱就是为了让他梳,一会儿娘看见了又要骂了。

“师哥,你帮人家梳头好不好?”小丫头趴着桌子上,嘴角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两个梨涡看起来特别可爱。

耀哥儿一扬手,“别打扰我。”

啪,一滴墨汁甩在了小丫头的脸上,小丫头扁着嘴,摸了摸脸上黑乎乎的墨汁,眼泪就在眼眶里面转悠,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恨恨的看着耀哥儿,又看向那颗梨子。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伸手抓起梨子,咔嚓一口,梨子被咬下了一大块,刚刚还黄澄澄,漂漂亮亮的大梨子,顿时变成一个沾着口水,有着牙印的半个梨子,而罪魁祸首正得意的看着耀哥儿。

“你!”耀哥儿气的站起来就想骂她,却看到她脑门上黑乎乎的一片,“哈哈哈哈,杨明月,你.....你逗死我了......哈哈哈....你个黑脸丫头......”

杨明月眼泪唰的下来,又羞又恼把手上的梨子砸了出去,正抱着肚子笑的耀哥儿一时没防备,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喊疼,可是看见满脸墨汁的杨明月又想笑,这么别扭着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气人。

“何光耀,你就是个坏东西!”

“杨明月,你能再丑一点吗?黑脸丫头!哈哈哈哈.....”

小丫头含泪跑了出去,小屁孩在屋里捂着脑袋一边喊疼一边狂笑。

十二岁那年,她十岁。她被村里的野小子欺负,他站在一旁看笑话。

杨明月抓起旁边的石头砸向了一个男孩,没有打着,但是却吓了那男孩一跳,男孩气恼了,冲上去就踢了她一脚。她迅速的闪开,男孩又猛推了她一把,这次她没来得及,眼看着要被推到在地的时候,她反­射­­性­的想要抓住身边的耀哥儿,但是耀哥儿闪开了,她重重的摔倒在地。她怒气冲冲的抓起身边的石头胡乱的打了过去,耀哥儿忙闪开。

男孩子被打的抱头鼠窜,边跑边喊,“杨明月,你就是个小疯婆子!”

她坐在地上,狠狠的瞪着耀哥儿,耀哥儿双手环臂,一脸坏笑,“杨明月,你的表情不对劲,应该再狠点,对对对,就这样,这样就生动了,保持这个样子,我一会儿画一副你的小像送你哈。”

“滚!”她倔强的说,还在记恨他刚刚不帮自己。

耀哥儿啧啧啧叹了几声,“你呀,再不改改你这乱惹祸­性­子,以后就是个祸害,还是个嫁不出去的祸害。”

杨明月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从鼻子冷哼一声,“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嫁祸给你!”

耀哥儿冷笑,“痴心妄想!”

杨明月不甘示弱,“咱们走着瞧!”

事后,他无意中得知,她打那个男孩只是因为那个男孩乱说坏话,至于说的是什么坏话,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个男孩很不喜欢他送给她的一幅画。

十八岁那年,她十六岁。他看着她拒绝了第一个提亲的人家。

杨明月把所有的礼盒全扔了出去,虎着脸把媒婆也赶了出去,然后一言不发的躲进了自己的屋里,任她娘在屋门口骂她胡闹。

耀哥儿什么话也没说,还是像往常一样去学习,去作画,他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杨明月这样的女孩子,眼看着慢慢的变得有点女孩子的温柔样了,翻起脸来还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只是听着师娘门外不停的唠叨,听着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小声啜泣,他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二十二岁那年,她二十岁,她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他和她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

耀哥儿去了附近的一座山里住了些日子,只为了取景,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就是画一副《山河壮丽图》,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幅图应该怎么构架,可是具体怎么画,他心里一直没个谱。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山河图的事儿,没留神一下撞上了杨明月,“呀!”她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说,“对不起。”微微欠了欠身,她一脸不自在的躲回屋里。

耀哥儿愣住。

明明是自己撞上她了,怎么道歉的反而是她呢?耀哥儿有些怔忡,算一算,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吧。

一进屋就明显的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师傅一脸的心疼和无奈。师娘的态度有些冷,又有些失望,耀哥儿匆匆行了礼钻进自己的屋子,他又听到了隔壁隐约传来的小声啜泣。

不用说他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她的婚事。她现在年纪越大,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只是人也越来越沉默。总把提亲的人往外推,外面有了不少闲话,偏偏她就是那般倔强,前两年逼急还会拿着剪子吆喝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气的师娘撂了狠话再也不管她,师傅总是又心疼又无奈,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下山去买东西,却听见了山下村子有人正说着她,耀哥儿这才知道,原来她又推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京城的,还是个什么官员,总之是年轻有为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她还是太胡闹了些。

二十五岁这年,她二十三岁,再也没有人上门提过亲,他经常去各地取景,她也时常扮了男装陪父母出游,两个人的交集只是留着家里的一张薄薄的纸片。

耀哥儿推开屋门,一眼看见了桌上茶杯下压着的纸片,“我们去宁夏找清风,勿念。”

他们现在的交流方式就是这种,耀哥儿经常出去采风,一住就是好几天,走时会留下一张交代去向和勿念的纸片。而最近一年,师傅和师娘也常出去,学着他,一张纸片就成了交流的渠道。

耀哥儿有些恍惚,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三个月?还是五个月?突然感觉像过了好久。自从二十二岁过了以后,姐姐也开始催着他成亲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逃,每次回沈家看见那些姑娘,他总是没由来的烦躁,而且越来越常想起她,可惜却总是见不着。就是见着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新收拾好包袱,还是回沈家看看吧,好久没回去了。

不出他所料,果然一回去,姐姐又开始催着他成亲,这次居然连鉁姐儿那个小丫头也催了,只是小孩子怎么会懂,感情是要两情相悦的,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更不明白她的心思。

放下一切想法,还是先完成他的山河图要紧。

走了很久,眼前的这座山不大,但是景­色­却独特,只是这路忒难走了,他爬这座山已经很久了,周围没有见到一个人,反正他也习惯了,拳脚功夫他也会些,清风的拳脚功夫都习自师傅,耳濡目染,虽说他不爱,但是自保也是绰绰有余的。

采些野果,就着泉水洗了洗,再吃点­干­粮,喝些泉水,整个人也­精­神了。耀哥儿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今晚要在山中过夜了,耀哥儿擦擦汗,得赶紧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才行。

又走了段路,今天运气很好,前面有一个破旧的小茅屋,看的出是山里的猎户搭建的临时落脚地儿,屋子离地较高,是为了防止蛇虫鼠蚁,耀哥儿进了茅屋,一开门就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耀哥儿皱着眉简单收拾了下屋子,找出一个破旧的炭盆,架好了一个火堆。

屋里很小,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床上罩了一层布,掀开布,耀哥儿发现床上甚至还有一床旧棉被,看来这个小屋的主人很细心,知道日子久了会落灰,还在床上盖了布来挡灰。

他正翻看着,门突然被撞开,耀哥儿回头一看,一个瘦小的男子迅速钻了进来关上了门。

“这位兄弟.....”

他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哪里是什么男子,分明就是杨明月。

“你怎么会在这!”耀哥儿心里冒出一股莫明的怒气!一想到她独身从宁夏跑到这里来,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个女孩子,就算扮了男装也很容易遇到各种事情,只要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他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害怕。

杨明月摘掉了头上的帽子,任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取出耀哥儿的水壶,沾湿了帕子擦­干­净抹的脏兮兮的脸,“我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耀哥儿愣住,“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离开山上,一直到沈家,再到这里,我一直跟着你。”杨明月的脸蛋总算恢复了莹润的光泽,她很淡定的说。

耀哥儿忍了再忍才勉强没有骂出脏话,“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就不会叫住我吗!”

杨明月别开脸去,“我想洗澡。”

耀哥儿气恼,但还是说道,“你在这里别走开,我去打水。”他拎起屋里的水桶,出去的时候关好了门,用最快的速度提了水回来,可是屋里没澡盆,只有一个小小的锅,只能烧喝的水,烧洗澡水的话还不知道要烧到何年何月。

“我就着水擦擦就好了,怕别人看出来我一直都抹的特别脏,没事,这有火堆,也不冷。”杨明月大大方方的说。

耀哥儿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就着凉水擦身子,“我去屋外等着,你好了叫我一声。”

他走出屋子,护卫般的站在不远处,听着屋里传来的水花的声音,心里纷乱如麻。

“好了,你进来吧。”屋里传来杨明月的喊声。

耀哥儿进去,提着她用过的水桶又出去,在一个树后就着这桶水擦了擦身子,然后把水泼掉,进屋后发现杨明月正坐在火盆前烤火。

耀哥儿烧上热水,翻出包袱,拿出­干­粮来,“吃点东西吧,”又拿出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山里夜深寒气重,别凉着了。”

杨明月拢了拢衣服,接过­干­粮小口小口的吃着,吃完之后喝了些热水,表情舒缓了许多,耀哥儿心里一直很乱,但也一直关注着她,见到她舒展了眉头,心里也稍微安定下来。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耀哥儿赶紧说。

杨明月看了一眼他,“我本来不想就这么跟着你的,爹娘去了宁夏找哥哥,我没去。可你刚回山就又走了,我只好跟出来。就这么一直跟到现在。”

耀哥儿沉默了一会儿,“你就不会叫住我。”

“我想看看你要去哪。”杨明月如是说。

耀哥儿叹口气,“你总是这般任­性­,接下来你要去哪,去宁夏还是回山上?”

杨明月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算了,今晚先早些睡,明天咱们下山。”耀哥儿再次叹气,指了指床铺,“你睡这儿。”

“那你呢?”杨明月问。

耀哥儿低着头,看着火堆,“我在这靠一晚就好。”

杨明月没再问,乖乖的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她看着耀哥儿的背影很久,才缓缓闭上眼睛。

半夜,耀哥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本就睡的不踏实,顿时惊醒了,仔细一听,似乎是杨明月粗重的喘息,他连忙回头,火光照着杨明月的脸,闪烁间透出不一样的红­色­。

耀哥儿起身靠近,看见杨明月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一探,入手滚烫,他大惊,“明月,明月,醒醒!”

杨明月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喃喃的说,“你来了.....”

耀哥儿还来不及问这句你来了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双玉臂勾住了脖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压在杨明月的身上,“明月.....”耀哥儿忙想阻止,可是那修长的双腿也攀上了他的腰,杨明月身子稍微一用力,耀哥儿整个人已经被压在她身下。

“明月......唔......”耀哥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与自己­唇­齿相触的杨明月,她双颊红晕,星目迷茫,一脸娇羞的笑意,边碰着他的­唇­,边轻轻的说,“我终于.....吃到你了。”

柔­嫩­的小手正在探往他的衣襟,耀哥儿又气又羞又恼,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用尽意志力才让自己微微偏过头,离开她柔软香甜的­唇­,耀哥儿咬着牙说,“明月,你在­干­什么?我们不可以这样!”

另一只小手抽开了他的衣带,耀哥儿和她抢了半天的衣服才勉强护住自己,一边要护住自己的衣服,一边又要阻止她自己脱衣服,真是让他手忙脚乱。偏偏他又不敢大的动作,怕伤了她,好不容易逮住她一只手,她另一只手又会从另外一个地方去拉扯他的衣裳。最可恶的是她现在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让他的意志力几乎崩溃!

“我在吃你.....”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柔软的­唇­不经意间碰触着他的耳垂,让他该死的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你戳我....”她似乎有些委屈,微微抬起头对着他控诉,然后又对准他的­唇­印了下去。

耀哥儿对自己不能控制的反应有些羞赫,他屈起腿,想借着腿力躲开她的身子,可是她紧紧的贴了上来,不但如此,她的腿也缠了上去,某处硬物碰上一块柔软的地带,两个人同时闷哼了一声。

杨明月是被顶疼了,而耀哥儿则是......

耀哥儿脸颊绯红,两个人这番纠缠,他和她的衣裳早已凌乱不堪,她穿着的大红­色­肚兜已经隐约能见,两个人的肌肤不时的接触。

“该死的!”耀哥儿暗骂一声,他索­性­任她拉扯,腾出双手用力钳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开了一点,盯着她的眼睛怒吼,“杨明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杨明月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但是很快又恢复的迷蒙的样子,她的脸上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似呢喃的说,“你总是不喜欢我,躲着我,不理我.....我等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开口呢?难道真的要让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吗?今年我再也拖不过去了,娘说今年一定要把我嫁出去,他们去宁夏就是因为哥哥替我相看了一门亲事,我心里好痛.....何光耀,你是有多混蛋才看不出我的心意?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看着我绞了头发吧,反正我死也不愿嫁给旁人!”

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落,她的神­色­痛苦又无助,耀哥儿愣住了,他对她的感觉是最近一年才开始的,但是没想到她已经等了他这么多年。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杨明月像是要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一般,挣开了他的双手,抱着他的头对准­唇­吻了下去,两个人很快就□了。

温热娇柔的女体抱在怀里,耀哥儿甚至不敢轻碰,但是杨明月只亲吻他的­唇­,身子却僵直着不敢动,像是实在忍耐不住了,耳边传来她压抑又羞恼的声音,“下面该怎么做嘛.....你老是不动.....春宫图上又没画.....”

耀哥儿汗颜。

他微微叹口气,手抚上她柔软的腰身,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掌握了主动权。

柔抚舔吻,美人轻吟慢哦,喘气不已。两个大汗淋漓的折腾的半宿,耀哥儿用手指纾解了她,也压抑住自己,到底没有突破最后那道防线。

在她仍然娇喘不已,还神游在外的时候,耀哥儿轻轻在她耳边说,“这个地方不好,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杨明月微愣,转而轻轻环住他,眼角有泪滑落。

这一夜过去,很多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到了宁夏,耀哥儿跪在师傅师娘面前,求娶杨明月,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话,耀哥儿就顺利得到了成墨居士夫妻的同意。只是成墨居士夫妻的表情很奇怪,杨清风的表情也有些怪异。

直到成亲后,耀哥儿有天想起这件事忍不住问起杨明月,“那年那个小茅屋,你到底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装的?”

彼时杨明月正看着大儿子何宗洛写字,二儿子何宗润画画,三儿子何宗清玩玩具,怀着小儿子何宗鸿,根本没空理他,“有空多教教儿子,你看看老大这个字,都写成什么样了,还有老二那个笔法也不对,想那些陈年旧事­干­嘛。”

到了很久很久以后,耀哥儿的大舅子杨清风某天喝多了,兴奋的拍着耀哥儿的肩膀,“我爹当年说你要待我家一辈子你还不信,果然成了我妹夫吧,说来我还是很佩服我妹妹的,那么多年都忍着不出手,确定你有点喜欢她了才出手,果然一招就制服你了,她这叫什么,对,就叫谋定而后动!哈哈哈.....厉害啊......”

耀哥儿把喝多了的杨清风送回了房间,自己回房后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杨明月,“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那是因为你笨。杨明月腹诽,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她脸上堆满了笑容,搂着耀哥儿的脖子轻声说。

“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能聪明。”

番外《光耀明月》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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