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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Not Found

他这才想起,当年读到《论语?雍也篇》:“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时,自己并不大理解孔圣“可以语”和“不可以语”的具体所指。如今想来,恐怕这鬼神妖怪之类就属于这个范围吧。也对,如此虚幻、离奇之事还是不要和普罗大众多说,说了也只是给俗世徒添慌乱,于事无补,不如不语。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中土三教共融共存,儒、佛之间果然有相通之处。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凌云翰脑海左旋右突,不断冲击着他固有的信念与观点,也不断迸发出新的认识和理解。但凡世人生而若白纸,只是经历各种人、事的涂抹、渲染,才渐而融入这人世间。有消亡,有新生,有阵痛……这便是所谓的成长!

哦,还是别想太远了。云翰用手轻轻拍了下自己脑部,理了理纷乱的头绪,将心思从神游万韧中拉回现实。

现实问题是自己被困洞窟深处,找不到出路。而寻遍全洞,只有这石枕看似并非凡物,可能里面真藏有什么秘密。这几乎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先弄开再说。

可这石枕外形看着粗糙,中间的接缝却好像原本就做得就非常吻合,又经过这么漫长岁月的紧密结合,非常密实,不易打开。

即便无法预测石枕内中乾坤,凌云翰也难抑激动之情,提高声调说道:“小芫、叶靖,这个石枕有些线索,你们快来看看!”

“真的不是普通石枕啊,这么看来倒是像个盒子,接下来是不是要打开它呢?”朱芫离云翰较近,第二个看到了石枕中间的接缝。

叶靖也很快近前,接过了朱芫的话头:“当然要把它搞开了,这么个石头不大也不小,要不就硬碰硬,直接在帝寝台上砸开吧!”

“这样不行,千万不能随便硬砸石枕。一方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硬砸的话会不会破坏毁掉?另一方面这是炎帝始祖的帝寝台,也不要被我们轻易给弄坏了!”云翰微微摇头,接着又说:“这样吧,我们去找些尖利的小石块来,看能不能用小石块锋利的边缘划开中间的缝隙。”

叶靖和朱芫都觉得他这提议甚好,这样既不会轻易毁坏炎帝遗物,又确实可行。

这种山地溶洞久经水流冲刷和风化解构,碎石较多。三个小家伙说­干­就­干­,举着火把仔细寻了一阵,找来不少棱角或尖细或锐利的小石块,准备以此磨开石枕。

“嚓……嚓……”石块利角与石枕的摩擦之声在这空洞洞的秘境中显得尤为嘈杂、怪异,可三人却丝毫不以为忤。只因这石盒寄托着他们的希望,如同落水之人最后的救命稻草,因而充满期待。

小石头磨钝了一块,接着再来一块。慢慢地,石枕中间部位的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松,向着四周延伸。三人眼看石盒马上就能开启,眼神中都漫溢着期望和喜悦。

“咔嚓”一声,石盒的结合部位完全松动了。凌云翰在身旁二人期许、鼓励的目光下,双手各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侧面,缓缓地将上面的石盖揭了开来。

还真是一个中空的石盒,上面的石盖移走之后,发现里面果真藏有东西!

石盒中空不大,只有一物。三人寄予莫大希望的这个神秘东西,是一块比朱子碧玉佩还小、还薄的石简。说是“石简”,其实也不准确。因为这“石简”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非常罕见、奇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姑且只好称之为“石简”。

经由神农灵水改造后,凌云翰灵识比常人更深、更广,也更敏锐。他仔细一看,这石简虽然外相普通平凡,小小的一片和并拢的两个大拇指差不多大小,没有纹饰,也不见什么光泽流辉。然而,似乎有一种超脱的古朴、蕴籍之味,让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他凝神细察,竟感觉石简内里仿如深渊大海一般浩瀚无边,探不到底。这种内在与外观体现出来的矛盾感觉,真是奇特!

朱芫和叶靖没这么仔细观察,他们只是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取出盒中东西。“啊?”两人的手几乎同时触及石简,一声混合着讶异与意外的短促惊叹也就几乎同时传出。

“怎么了,这石简有什么古怪吗?”见二人如此情形,凌云翰想到刚才的奇特感受,一下子紧张起来。

“好奇怪呀,这个小石片好像与整个石枕连成了一体,用力去取,根本就纹丝不动……”小朱芫撇了撇嘴,一头雾水。而叶靖也一边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浮出些无奈的表情。

凌云翰心想,这锡岩仙洞处处透着怪异,连这一小片东西也不例外,好在暂时还没有不良的迹象。他也想确切体会下这石简的不寻常之处,一只手不紧不慢地伸向前去。

就在云翰的手触摸到石简的那一瞬,他感觉到体内特别是心脏周围的气息一动,随之便有青白、幽绿、火红三­色­奇光从内往外,通过手臂传到了那枚石简上。

这三­色­奇光淡淡的,也不甚强烈。浅淡的光芒在小石片周围一缠绕,云翰就感受到手指一松,掌中已多了一物。

怪异石简被取出来了!凌云翰将手中之物递到眼前的时候,三­色­光芒刚好隐没淡去。他突然一阵恍惚,却见那石简上隐隐有一条白­色­游龙在浮云中飞腾、翻涌,但不是很清晰。他睁大眼睛想再细看的时候,白龙、浮云反而全部都消失不见,一点痕迹也没有,小石片还是那样平凡无奇。

不会吧,难道是自己一时眼花?应该不可能啊,真是奇中还有更奇事!

正当凌云翰被石片上的幻象迷惑而意乱之时,“呼啦”一声,秘境中巨响四起,好似风云­色­变,那种诡异的吸扯之力又向洞中三人涌袭卷来……\

第二十二回 七­色­舍利灿佛光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

风起于秘境之间,而止于常洞之末……

凌云翰见机甚快,于那风声四起之时,已心知有变,急忙大喊:“赶快聚拢,都一起抓紧扯住,阵法又要启动了!”

三人本来就聚在一块儿观察那石简的奥秘,相互离得较近。此前风、雷、云、水四洞附近的经历仍记忆犹新,云翰这么一喊,叶靖和朱芫也迅速反应过来,马上展开了应对。

来到锡岩仙洞只有大半天,可经历这许多罕见甚至无稽的事、物,三个小家伙临事已不再那么慌乱紧张。凌云翰和叶靖互相紧握手臂,结成一个小圈,而将朱芫围在臂圈中心。圈中的小朱芫也不含糊,她两手攥紧,死死地抓住云翰的衣衫,几乎成了环抱之势。用力之下,小脸蛋已然染上了几抹彩霞红。

风动了!风中的吸扯之力再度临身,人也随之而动!

不过,风已不再是同样的风,吸扯力更不同原来的吸扯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比起之前风、雷、云、水四龙聚合化为威猛巨龙的狂放暴烈,这次的风和力似乎温柔了很多,也平和了许多。

也就是那么一转瞬间,他们就被吸扯之力从炎帝秘境托送出来,转移到了另一处陌生地方。良风有情,人没有晕倒过去,连火把也都没有熄灭。

三人睁开眼来,看见彼此都安好无恙,喜悦之情就从四面八方联袂而来,将各自的心间填得饱满无隙。

“云翰哥哥,刚才的异变是不是那神农石枕内的石简起了作用的缘故?”小石简刚一取出,就风云变幻,人是物非,叶靖自然而然想到其中的联系,向凌云翰问道。

云翰放开了叶靖的手臂,点头说道:“嗯,石简被我从石盒中取出来后,阵法就立刻发动将我们传出秘境,我也猜想这石简正是天地四象阵的阵眼。阵眼动,而阵法动!”

“哇啦啦,也挺好玩的喔,刚才腾云驾雾一样,神人仙家也不外如是吧!”朱芫歪着小脑袋,倩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在体味刚才的奇妙感受,还是在畅想神仙们的逍遥生活。

有些女人,稍微碰到一些奇事、怪物便恐惧受惊,但事过境迁回想起来又觉得十分刺激好玩。朱芫虽小,也已具有此种潜质,大抵正是这种矛盾类型。其实说来矛盾,也不矛盾,因为女人本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呵呵,朱芫瞧你这傻样,是不是小姑娘都喜欢胡思乱想啊!”叶靖话音未停,接着又问向云翰:“对了,云翰哥哥你还有没有发觉那石简是否有别的特殊呢,不都说异宝都有异状,这块石片没准也是一件奇宝!”朱芫见叶靖又打趣自己,还话语连珠,丝毫不给反击机会,恼得小嘴一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谈起石简,凌云翰感受到掌心似乎一动,奇异石简仍在自己手中,未曾在刚才的阵法传送过程中掉落。他想到方才在炎帝遗迹看到石简上的白­色­游龙,又将火光照近,但仍旧没再看出异常。

凌云翰抬起头来,将手掌一松开,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发现上面有些东西,但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所以我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瞧花了眼,你们也来看下吧!”

当时石简才一取出,即生变动,叶靖和朱芫还没来得及拿到手上细细审视。听云翰这么一说,这下两人都争先恐后地抓向他手中的石片。

“呵呵,你们慢一点,别着急,会让你们看个够的。”凌云翰见他俩急不可待的样子,自然笑出声来。

两人先后将石简捧到眼前,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照样也没瞧出异常,真搞不懂这平凡东西怎么却是那威力惊人的天地四象阵的关键阵眼。他俩找不出石简的玄秘,又交还给了云翰。只有云翰才将其取出,冥冥中或者与之有某种联系,由他掌管最好。

寻不出不寻常之处,还是暂且搁置放一边,先赶快出洞去才最是紧要。这洞中奇变频生,天知道还会有什么遭遇。

三人计议一番,一道聚起­精­神开始观察目前所在洞窟的环境。由此往后看,不远处即是洞壁尽头,而前方狭长幽深,看不出深浅。既然后路无途,倒省得费心选择,只管向前行进就是。

越往前走,凌云翰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突然神识这样敏感,是神农灵水的改造效果,还是体内特别是心脏周围的暖热气息所影响?他也说不出原因,边想边走,恰好来到一处稍宽敞的洞厅,有一座两人高的大石立在洞中央,巍然如巨佛。云翰决定暂时先停住脚步,也好作个记号,舒缓下那不安之感,就开口说:“这儿有座显眼巨石,我们停下来继续作些标记吧,省得迷了路兜圈子!”

“好啊,让我来吧!”叶靖主动请缨,仍拿着那根已经烧过的火把木棍走向了巨石前面,用烧成黑­色­的那端在石头上胡乱画了些圈圈叉叉。记号作毕,他也不稍稍安分,又开始左顾右盼。于是无意间手触那巨石,奇事陡生……

叶靖突然感觉自己好似灵魂离体,神识抽离现实。洞窟内的一切物事包括云翰哥哥和朱芫都消失不见,惟独剩下那暗青­色­的巨石透发出夺目金光,泛起阵阵涟漪,神驰目眩。

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渐次绽放出莲花朵朵,或大或小,或红或青。莲花与金光两相辉映,彩光流丽,绚烂缤纷,有淡淡的芳香四处散溢。慢慢地,一位老和尚的形相由淡影转为显像,浮现在金光和彩莲之中,僧袍褴褛却慈眉善目。同时,有七颗不同颜­色­的彩珠一样的东西在他周身萦绕缠结,闪灿发光。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又身在何处?叶靖既迷糊又惊讶,思绪纷乱,诧异不解。只感到整个人身处金黄的佛光之中,满怀悲悯慈爱之心。灵光映照下,似有一股暖流遍及全身,柔和、温暖,好舒畅!

正当他使劲想搞清状况的时候,那老和尚竟开口说起话来:“贫僧乃大宋杭州灵隐寺道济和尚,嗣因游历衡山而来此锡岩仙洞降妖除魔,不虞鲤鱼­精­妖法­精­深,吾只得舍弃皮囊­肉­身虹化为舍利,结合本命元灵方才将恶鱼­精­除去。遂遗有七­色­舍利与一式天梵佛掌口诀于此,残存一丝灵识以待有缘人!”

天哪!灵隐寺道济和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济公和尚,难道凌伯伯和我讲的那故事不只是传说奇谈,竟然真有奇事?!

“清净无相炼五蕴,水如明镜悬神庭;禅觉为意,识法舍利;万佛归天,十方俱明……”叶靖还沉浸在万分震惊之中,老和尚已口吐悠扬的梵音。叶靖一个激灵,若有所悟,马上意守神归,将济公和尚的心经口诀默记背诵。

口诀念毕,济公和尚面泛安详,露出慈和笑意,冉冉飞升。元灵形相渐淡渐散之际,又传来最后佛音:“佛掌口诀不可妄传他人,尔另须谨记多积善缘,宏扬正法;若行恶事、堕魔道,七­色­舍利必反噬尔身,慎之,慎之!”梵声愈远愈轻,终于消失不闻。

元灵杳然,那七­色­珠子却没随之消散,反而光芒暴­射­,绽放璀璨彩光,倍为凛盛。彩珠悬空而浮,倏忽连成一线,突然挟着锐烈光芒直­射­叶靖,竟然全部没入他体内,分别投在七个要害之处,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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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自然也就不管人间冷暖、洞窟明暗,照样日出又日落。

临近傍晚,秋阳即将没入金觉峰对面的西边山头,仅剩残阳霞光与归鸟齐飞。金黄明暖的光­色­已杳,一片朦朦的血红之­色­,将锡岩仙洞外围一带笼罩其中。

往日的鱼形庄,此时本正是热闹光景。那荷锄而归的农夫、负兽而返的猎手、蹦跳将回的孩童以及倚门相待的­妇­人,无不构造出一幅“夕阳无限好”的恬然山村画。而此时此刻,整个鱼形庄却静悄悄的,十分安静,就连常见的­鸡­鸣狗吠之声也消匿难闻,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自午间罗大牛的突生怪疾以来,这短短的半日时光,鱼形庄就怪事不断。大白天的,似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阴­邪之气,很多人都感觉到时不时有些奇特的­阴­冷袭身。而更怪异的是,庄内忽而井冒黑气,忽而无人火起,忽而家畜冻僵失血……种种诡事,不一而足。

开始还有几个大胆的后生想去查探下是何因由,但每每临近锡岩仙洞附近,不是惊恐失神而奔回,就是痴呆无言被搀回,却又说不出具体情况,以致合庄俱慌。庄里的老一辈山民就认定,这么些诡秘异兆,恐怕是要出什么乱子。于是,山民们都早早做好晚饭,看住家中小孩不让外跑,各自关了大门,都暗暗祈盼老天爷别生什么惊天大乱才好!

残阳也将不再残留,血红­色­的天空渐而转向暗红,更为妖异。该变的,总归要变;而该发生的,终归还是会发生……

※※※

锡岩仙洞深处某个洞窟内。

叶靖见那七­色­珠子突然疾­射­而至,钻入自己身上,初时有些惊惶,但即刻想起济公和尚说到遗有七­色­舍利在此,应该就是这七颗彩­色­珠子。既然是传说中的得道仙僧所留,应该不至于对身体有什么危害,他也就全身一松,放下心来。

待到七­色­舍利全数贯入体内,隐没不见,叶靖就发现那彩莲、金光也渐趋暗淡,光华不再。各­色­彩光收敛消散,他的灵识即回归现实,身旁那巨石亦不再透光,周遭环境恢复正常。然而,幻景仍历历在目,心经口诀像印在脑海中一样清晰,如沐春风的舒畅感觉也未消失。不知是梦是幻,是真是实,有恍若隔世之感,简直不可思议!

红尘似幻,现实与梦境有时真的难以分清;人生如梦,其实又何必事事都分得那么清楚?

“咦,叶靖你不会是中邪了吧,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干­什么呀?”朱芫见叶靖在巨石上作过记号之后,就一时立住不动,也不见说话,和他往常­性­格大不相同,便出声相问。

清脆婉转的少女声音,宛若黄莺啼谷,将迷惑于虚幻和真实边缘之人拉了出来。叶靖整个人这才完全恢复清明,不过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凌云翰也看出叶靖不像平常的反应,亦觉得不大对劲,便走近他身前,问道:“叶靖,你没事吧,怎么不动又不说话啊?”

听到这包含真挚关怀的话语,叶靖眉毛一展,粲然而笑,说道:“呵呵,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但没事,还很可能是碰到奇遇了!”

“什么?碰到奇遇?你就站在那像个呆头鹅一样,怎么就有奇遇了呢,快说来听听!”好奇害死猫,朱芫这种女生人虽小好奇心却丝毫不少,连忙催着叶靖说出内情。

云翰也觉得叶靖所说蹊跷,对他注目而视,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和来龙去脉。

“说来话长,是这样的……”叶靖当下就将刚才手触巨石之后所经历的种种幻象,以及自己当时的感受与迷惑和盘托出。只不过济公元灵谆谆严嘱,那佛掌口诀必定事关重大,叶靖将其中要害加以说明,并没有将口诀透露给二人。况且周谚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奇珍异宝,未免就是好事。

叶靖含笑而立,说起方才经历,一片平和淡然。虽不具备得道高僧的庄严法相,却也与往时有所不同,隐约浮显出一些祥和佛气,正大光明。

“你昨日不是和我说要习武去行侠仗义吗,或许你佛缘深厚,这下可有了施展机会,你要好好珍惜才是!”云翰听说济公和尚到锡岩仙洞除妖仙游竟真有其事,一开始很是惊诧;既而知道叶靖得获仙僧垂青,也自然为他高兴。

小朱芫边听着云翰和叶靖的对话,边溜到那巨石旁边,­嫩­白小手也伸到粗黑的石面上摸了几把,却没感到丝毫异常,不觉有些悻悻然。不过她黑眼珠一斜,似乎又发现什么有趣玩意,小步子踱了几步,又靠近正在说话的二人,接过了话头:“那块大笨石头没什么异常嘛,叶靖你莫非前世就是个和尚,才有此机缘啊!”朱芫咯咯一阵娇笑,对叶靖仍不依不饶:“对啦,你以后可千万别做坏事了,小心你身上的宝贝就收拾你自己哦。嘻嘻,要么你这辈子去做和尚算了,多多积善行德,好好发扬佛门之光!”

叶靖一听朱芫的“报复”,还真的摸了摸头发,好似想象着光头和尚的模样,露出些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即便与佛门有缘,也不一定就要当和尚吧,佛门不是有俗家弟子和在家居士的嘛!”

“哈哈,你们真有意思!”两个小家伙言语有味,神情有趣,凌云翰也被逗得大笑起来。

三个少年男女的笑闹、打趣声,在幽深的地下洞­茓­绵延不绝,久久回响。人不快乐枉少年,童年总是最令人开心回味。但人总是要长大成年,而与成长如影随形的,肯定会有烦恼――成长的烦恼。

谁都希望开心快乐能长相随兮长相伴,然而快乐却总是短暂的。洞窟前方传来的不安感觉始终并未消除,凌云翰也始终没有停下思索,他突然想起叶靖方才说到的奇遇,心里一咯噔,想到一个要紧之处,感到大为不妙。

婴童簸箕鬼、天地四象阵、炎帝遗迹……这些本是传说故事中的东西,都已成为现实。甚至传说中从未听说过的阵法异变、神农灵水也出现了,现在就连济公降伏恶鱼­精­都成了真事。看来,那传说中直通地府冥境的九幽­阴­泉也很可能确实存在。而济公仙僧在此遗下灵识与舍利,说明离那僧、妖大战的九幽­阴­泉不太远。难怪总感觉前方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令人心悸难安,莫非就是那­阴­泉所在之处?\

第二十四回 夜半吼声动地来

各位朋友,新年好!探花在此祝愿大家2009年心情牛牛牛,喜事久久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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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茓­前方邃远幽深,凌云翰举起松油火把,焰光所及也不过二三丈范围。离火光渐远,黑­色­便逐渐由淡转浓,由影影绰绰转而黯然如漆,就如宣纸上的水墨由外而内层层厚重。目光尽头,只是黑茫茫、暗沉沉的一团。

自脱离炎帝遗迹后这一路来,云翰的灵识对前路总觉得有异,感应不安。他静下心来,从叶靖得获济公和尚的七­色­舍利和一式佛家绝学的奇遇推断,那九幽­阴­泉或许离此地不远,很有可能就是在传来莫名感觉的洞­茓­前方。

可后路无途,还要继续前行吗,该如何是好啊?他心中有些犹豫,踌躇难决,于是开口说道:“推算时辰,估计现在已到晚上了,咱们就在这里用些­干­粮,歇息歇息吧!”暂且放下,暂且不顾,不知道这是否算是逃避呢?他自嘲一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心头苦笑。

叶靖经七­色­舍利入体,无思无碍之时,心中澄明,有一种奇妙的感官能模糊捕捉到四周环境变化,奥妙无穷。而当他将念力神识伸入前方路径时,也觉得不大舒服,佛觉有异。叶靖隐约觉得前洞莫测,最好不要草率前往。就算非要经过,也得小心谨慎,因而他就很是赞同云翰的提议。

“好呀,我还真想吃东西了!”只有小朱芫仍没什么觉察,不改蹦蹦跳跳,嚷嚷着地围了上来。

那巨佛一般的石头已恢复平常,三人就围在巨石旁边,将午间余下的­干­粮拿出来分吃。其实,经过神农灵水的改造,就是一两日不吃不喝也不会有大碍。只是他们还并不如何了解自身的变化,到了晚膳时间习惯­性­地就想到进食就餐。

食不言,寝不语。进食的这一会儿,朱芫稍一安静,便想到某个心结,低低叹道:“唉,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特别是爷爷,这么晚都还不见我人影,现在是不是急坏了啊!”

朱芫这么一起头,其余二人自然也联想到自己至晚未归,只怕家人早就心急如焚,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想象着家中景况,诸人都满不是滋味,一时气氛有些低沉愁闷。

凌云翰也自黯然,但见到叶靖和朱芫垂头泄气的样子,心想懊恼也于事无补,反而影响心气,就朗声说道:“小芫,你是不是想听你爷爷朱夫子讲故事了,如今他不在这,那就让他的学生我来说一个吧!”

“太好啦,我也很久没听你说故事了,快讲个有意思点的!”叶靖见气氛有点低落,也马上附和云翰。

凌云翰微笑着目视他们俩人,清了下嗓子,就讲起故事来:“传说神农炎帝之后,天下洪水再次泛滥。后来大禹治水来到衡山,杀白马祭天地,祈求天帝襄助。白马拴好以后,待屠夫正要下刀时,那马却腾空而起,声嘶长谷,气撼山河。大禹在一瞬间忽有所感,焚香虔诚告天,遂获上天赐给的金书玉简,深得治水方策,终于制服了滔滔洪水……”

夜晚已至,若是常人还只着白天薄衫的话,只怕不耐这洞窟地底的秋夜­阴­寒。不过三人体质已非常人,各方面都所增强,容易抵御。只是火把焰光不甚明亮,小朱芫稍微有些害怕,他们于是用石头把那支用过的火把木柄砸开,再加上些松脂块,燃成了一小堆。

起先,朱芫挨在云翰旁边,双手叉着脑袋,听到南岳衡山的又一个神奇传说,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她的两只小手就开始支撑不稳了,脑袋一摇一点,­鸡­啄米似的。那乌黑闪亮的大眼睛也架不住上下眼皮夜晚的幽会,逐渐退隐。毕竟这一日来,又是飞跑奔袭,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喜出望外,如此折腾,她小小年纪也没叫苦叫累已是不易。若不是神农灵水之神效,换作平时恐怕早就支撑不住,甚至崩溃。

“小芫,小芫……”云翰见朱芫一会没有动静,轻唤了两声,看到她困倦将睡的样子,就将自己肩膀慢慢靠近过去,让她晃动的身体有了个依靠。

“呵欠!”睡意还真可能会互相传染,另一边的叶靖见朱芫甜甜入睡,他也变得昏昏欲睡。

“呵呵,你也睡一下吧!”凌云翰发觉叶靖的困状,怕惊扰了朱芫,而压低声音说道。

叶靖一边揉着打架的眼皮,一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好啊,云翰哥哥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我还不怎么困,你想睡了就先休息!”凌云翰轻声安抚叶靖,其实他是想为他们守卫戒备下,若是万一突然有什么变故,也好即时知会反应。

“嗯……”叶靖鼻音轻起,就靠着背后巨石睡了过去。即便他身兼神农、济公二者遗留气息,非同小可,他日造化不可估量,但此时毕竟还是习惯晚睡。

白日多波险,晚来早入眠。依偎在云翰肩头的朱芫已沉沉安睡,火光下她的小脸上一时舒心浅笑,一时娥眉颦蹙,好似在梦中也经历着或惊或喜之事。看得凌云翰一时欣慰开心,一时心疼怜惜,于是他保持着肩头一动不动,稳如香枕,尽量让小姑娘睡得安稳些。

松油火把与松块小火堆的光焰在这洞窟深处闪动跳跃,虽不如何辉耀,但在一团漆黑之中映照着三个少年男女,别具生机与活力,希望无限。

无声无息之间,时光已逝。凌云翰仍是一动不动,双眼也已闭合。不过,他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全身放松,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他进入到冥想状态,感觉到体内心脏附近那些热流气息充盈起来,循着血液、经脉流遍全身,然后再回流到心脏周围。

如此循环往复,那流动的气流越粗,气感更强,已不再丝丝散漫无定,而是聚集增厚。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云翰沉浸在一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奇特境界中,对周边环境感触清晰,心中明镜也似。

俄然,一阵螺旋波动,从前方透地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挣扎,冲突着某种牢笼枷锁,欲喷薄而出。

凌云翰一惊,清醒过来,但见他目光炯炯,眼亮荧荧,整个人神采熠熠,浑不似半夜未睡的样子,但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变化。

没过多久,那阵波动之后接着又传来一阵不知名的低吼声,委实是来自前方洞窟。这吼声很低沉,似乎是受到什么压抑,但从中却澎湃着无穷的爆烈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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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浩浩蒸腾出­阴­泉

前途但恐险莫测,止步踌躇去睡嗑。却不料到头来,依旧是波、声急恶凶煞惹……

凌云翰感觉到那突兀响动,先是一惊,复而一叹,心道:“罢了,该来的总归要来,或许命运若此,冥冥中真有天意吧!”

他被地面波动、异吼声起惊醒时,早先也免不了涌出一些无力又无奈的感觉,而这么稍许往深处一想,也就释然解怀。他心中虽然也自翻腾不平,波澜又兴,但整晚悬着的一颗心却落了下来,已不再悬空无定。

生死祸福,又争由人算?世间有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往往越是想逃避,越是逃无可逃,避不可避!

如此大的震动、响声,自然不光只是凌云翰被惊扰到。在那螺旋波动传来之时,叶靖也倏然惊醒。只见他双目一睁,猛地跳了起来,离开了那黑巍巍的巨石,有些茫然,有些不知失措。

凌云翰心弦动却身不动,但肩上挨着的朱芫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物事搅扰了清梦,也醒了过来,才觉察到自己竟不知不觉依偎在凌云翰的肩头上睡了半晚。小女孩回味到睡梦中的平稳舒适,她很快就想到:“啊,云翰哥哥身子稳如平湖,显然是刻意保持,生怕惊动了我!”

谁的肩膀,文弱中带刚,瘦窄的胛弯弯,稳住心恍;夜太惊惶,凝结成了怅,是你在火堆旁温和地守望……

“呵呵,小芫你醒啦!”云翰感觉到肩头忽然一空,身旁的芳影微动分开,不自觉侧目而视,刚好见到朱芫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便低声相问。

小朱芫内心起伏,云翰对她如此关怀呵护,自然令她感激、欣喜。不过她虽不知道方才怪事的具体因由,但也瞧出些不寻常的端倪,情况非常,连忙将收敛心神,娇声问道:“云翰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我在睡梦中又是震动又是听到怪声?”

凌云翰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先轻拍朱芫的小肩示以安慰。他转过头来,恰好与叶靖双目相向。两人对视几下,又几乎同时斜了前方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讶和迷惑,也就更加认定前方洞­茓­果然内有名堂,不让人安生。他俩感应相通,只凭眼神也交流着彼此的心意与情绪,两人脸上犹疑、忧郁之­色­慢慢地转为坚毅、决绝,似乎下定决心勇闯诡地,一往无前!

既然避无可避,就无须再避。再说本就没有后路,又如何逃避?若是暂时躲藏在此,徘徊不前,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不合他们少年人的行事风格!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孔圣又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正是年少轻狂,才有可能进取不止,实现突破而至超凡。

朱芫见云翰哥哥没有回答自己所问,发现他和叶靖正对视着,好似在无声交流着什么,她也就没有马上接着多问,倒是娴静而温柔地待在一边,静候音讯。

不过,凌云翰也没让身侧之人等待太久。不多时,他就回过头微笑着对朱芫说:“只是洞窟前方有些异常动静,现在也不大清楚原因,不过你别担心。正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铿锵锵……”

“哈哈,云翰哥哥你真有趣……”朱芫和叶靖二人都喜欢戏曲故事,此刻突然听到凌云翰学着戏文里面的腔调、唱词,既感觉意外又感到亲切,一时忍俊不禁,都笑出声来。

紧张不安的气氛被笑声一晕染,就被冲淡散开,不再纠缠人心。三人口头上略一商议,便决定动身前行,探它个究竟。

三个少年男女就此踏上神秘莫测之路,他们的人生因而再次偏转,更加曲折离奇,遭遇几多波折,可谓荆棘满途,险阻重重;而同时,也自然更加­精­彩灿烂,卓尔不凡……

凌云翰从地上起出火把,紧握在手,不忘吩咐:“小芫,你等下还是同起先一样走中间。你也别想太多,小心些就好!”

这时,松脂火堆快将燃尽,余火微微闪动,已不大明亮。这洞窟空旷又没有什么可燃之物,不怕火势蔓延,他们也就没有熄灭余火。毕竟,黑暗中能够多一丝光明红亮,不只是可以更多照映洞中环境,也可壮人胆­色­、心气。

“嗯,我知道了!”朱芫轻应一声,站到中心位置,他们就开始动身行进,仍旧并列前行。

经过半夜休憩,三人神充气足,倍觉清爽。不止凌云翰和叶靖的灵识触及更远、更清晰,就是朱芫也感觉到全身轻盈,目力敏锐。时日越久,他们越是感觉到自身的可喜变化,这才想到或许是那神农灵水的无穷妙用,开始有意识地慢慢体会。

前方仍是一成不变的黑沉黯淡,并没有因为刚才那波动和吼声有所影响改变。三人小心谨慎地行了一会儿,一路上却没什么动静,除了他们“喀嚓、喀嚓……”的脚步声以及偶尔被不明来历的洞风吹得“呼哧、呼哧……”的火苗声,几乎万籁俱寂。

这般寂静,真让人怀疑刚才那些动静到底有没有产生过,莫非只是梦中的幻觉?当然不是!那种让人心悸不安的感觉并未消失,这么静寂无声,反而更增烦闷压抑之感。

如此又行了二三十丈,凌云翰和叶靖的感应越来越强烈,觉得若是果有异端的话,肯定距离不远了。这一路来,二人都尽量安抚朱芫,但她还是从他俩的神情举动中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湖怎么都难以平静。

朱芫正自提心吊胆之时,蓦地感到身子一顿,被人轻轻扯住,几乎吓一大跳。她侧目细视,原来是云翰哥哥扯了扯他和叶靖的衣袖,示意二人暂且停步。

脚步已停,凌云翰手中动作却未停下。他从行囊中取出些松油,补充到手中的火把之上。然后再将其高举向前,扩大了那火光所照亮的范围。

增强而鼎盛的焰光之中,哪知竟然没了前路。盖因这个洞­茓­到此突然中断,前路断绝!

他们小心地接近那地面断绝之处,却发现另有乾坤:断面两三丈之下是另一处圆型洞窟,宽大高峻,垂高大概有一二十丈,周长约四五十丈,可容纳数百至千人。这洞窟中央有一孔圆形泉眼,不见水亮,却隐约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多种气体“呼呼”外冒,各­色­气体混杂,浓郁密实,袅袅若愁云,蒸蒸如热气。

三人所在之处比圆形洞窟高出两三丈,又离那泉眼较远。不料,一股综合了邪恶、­阴­邪、狂放、暴烈等等诡异又危险的气息,自那泉眼汹涌澎湃而来,浩瀚无边,沛莫能御,还未临身就已经令他们心胆惧裂!\

第二十六回 缘何身入九幽中

­阴­阳者,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以常情论之,­阴­阳大多平衡和谐,不违天和,于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世间多奇多怪,也偶尔于那人迹罕至的极险恶、极穷绝之地,或有极­阴­,或存极阳,而多生异事、异物,世人避之不及!

这锡岩仙洞腹地深处的九幽­阴­泉,便是人世间少有的至­阴­至邪之处。传说,此­阴­泉下通黄泉,深临幽冥,茫无际涯,人神难测……

凌云翰等人站在比九幽­阴­泉所在洞窟高两三丈的断路上,感受到那前方所传来的邪恶、暴戾的气息,于洞内、洞壁四处弥漫,几乎无孔不入,霸道强横。

此股恶念无质无形,却充斥整个洞窟,三人感应强烈,大为震惊。更为严重的是,这诡异气息充满妖惑异力,若意志不够坚定,即刻便神志大乱,心魂不摄而成疯癫。好在他们屡经鬼怪之事,又获神农灵水炼体,早非常人可比,才只是心有些乱,未堕迷海。

三个少年已非常临近断层的边沿,强抗恶念之余,发现这上下洞窟两三丈落差的断层颇不寻常。断面有些突兀凌乱,不大齐整,有点像山洪爆发的泥石猛烈冲激而生,又似乎是被火药之类的暴猛之力突然轰炸而成。

凌云翰脑海中一直纠结于济公之事,见这断层非凡奇特,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小洞前方突然断绝下陷,下连巨大圆型洞窟,又有­阴­泉处于其中,这是否就是两百多年前济公和尚与恶鱼­精­在此大战而形成的啊?”

裂地三丈,波及一二十丈,如此非凡巨力,绝非人力可为。想来,济公和尚与恶鱼­精­大战七日七夜,又以己身舍利结合本名元灵方使出的“万佛归天”该是何等惊天动地,又如何壮观激烈!

正当凌云翰揣测、猜度古怪断层及下方圆形巨洞的成因之际,突然一声震天巨吼自那中央泉眼喷涌而出,直若天雷狂轰乱舞,亦如瀚海倾倒翻腾……

吼声肆虐,尚未停歇,又有波动螺旋而至。当此时,这波动之剧烈,较之三人睡梦中所感,直有天壤之别。一阵地动山摇,不光洞中碎石滚动有声,就连洞壁也簌簌作响,不啻天崩地裂。

这是四极废,还是九州裂?是来自诸天神佛的震怒,还是来自十地阎罗的威吓?

看着离那泉眼还远,但三人仍被巨吼、波动所摧残,不但耳鸣如鼓,身体也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凌云翰见机甚快,连忙将其余二人牵紧扯住,扶靠住最近的一处洞壁,才堪堪未倒。

日间风、雷、云、水四洞前巨变幻龙,那巨龙长啸却是堂皇宏亮,威而不邪,猛而不戾;与之相比,刻下这吼声和震动的邪威简直数以倍增,其间凶悍、猛恶之意也尤为惊人。

小朱芫被吓得不轻,可爱的红润脸­色­已是煞白一片,紧张兮兮。她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终究按耐不住窥探的诱惑,仍旧朝那巨响传来的地方望去,注目于洞窟中央的九幽­阴­泉。

就这么一注视,她脑海中就“轰”的一声响,只觉得自身如虚体一般,被下方那洞窟传来的莫名力量一引,就漂漂浮浮而去,竟钻入那泉眼气团之中!

朱芫迷迷糊糊就身入九幽­阴­泉,这才惊觉里面有九头硕大无朋的怪物,狰狞邪恶,围绕成圈,各喷出不同­色­泽的奇幻光焰,吐向中间的某个物体,激起黑气冒涌。莫非从外面看到的各­色­气体蒸腾,以及有一些巨形怪物在里面挣扎而引发震动和闷吼,都是因此所产生?

这奇诡景象本就神秘恐怖,无法理解,更可怕的是她身处其中,感受真切清晰,越看越是骇异心惊,恨不得立刻闭眼逃离。不成想,就算她尽力挣脱、窜逃,都无济于事,只感到身浮虚空之中,毫无着力,全身直若虚尘,飘散无根。

“小芫、小芫,你怎么了……”凌云翰一手一人将叶、朱二人牵扯护住,正关注着洞中变化,见朱芫突然好像着了魔一样木然不动,急忙高声询问,同时加了些力气摇着她的手臂。

有如当头­棒­喝。恍惚中的朱芫心头一震,神意回归,一切幻景就全部消失了,还是在断层之上,还是离泉眼较远。泉眼仍被各­色­气体缠绕,看不出底细,却又邪气凛冽,割面如刀。

“云翰哥哥,我刚刚看到了好怪异、好可怕的东西,呜……呜……”小朱芫乖巧伶俐,入洞以来虽多遭波折,却担心拖累两位哥哥,些许苦处、怕处,都默默忍受。直到此刻,她似乎灵魂出窍,神摇意荡,与那九幽­阴­泉产生古怪联系,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娇颜横泪,梨花带雨。女人之哭,天下利器,任你再英雄了得、万般武艺,也是使不上劲;小女孩之哭,当然也自不凡,不只凌云翰心生怜惜,就是叶靖也手忙脚乱,急忙出声安慰,乱作一团。

在二人真挚的关怀抚慰之下,抽噎声渐小渐短,朱芫才将自己那一瞬间心魂失守,被九幽­阴­泉吸入其中而看到的怪物、怪景一一道出。

凌云翰与叶靖心下又是大惊,那九幽­阴­泉大生变故,已担惊受怕,竟然还和朱芫产生异感!他们想起各自与朱子玉佩、济公舍利的奇特经历,尽管无法解释,却都知道若有所感应,必有所变故。但这九幽­阴­泉邪恶、暴戾,绝不同于正气之玉佩、慈悲之舍利,多半祸劫相随,凶多吉少!

到了此时,不管他们此前多么坚决无畏,不愿逃避后退,但眼前之事绝非常人所能理解,也非凡人之力所能抗衡。若再继续探究下去,既不自量力,也殊为不智。

三人心有灵犀,正欲回头退却,逃离这非人之境,挣脱这心悸之感的时候。赫然,圆形洞窟另一方竟又传来“呼呼”的破空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速行进,朝此地而来。不同于刚入时洞时遇到的蝙蝠群飞所发,这声音没那么密集,却更响亮。

传声之物速度奇快,倏忽间好似已经离凌云翰等三人不远。他们担心若退避不及,又被什么怪物撞见,那可大为不妙,于是就闪身躲藏在了一块巨石之后,隐住了行藏。\

第二十七回 只因元器血雨临

锡岩仙洞怪石嶙峋,不只景致好风光好,随便藏匿几个人也是顶好。

连靠洞壁的一座巨石后面,三个少年才刚刚蹲下身,那阵破空之声就急速而至,好像是有人御风而行,衣袂飘举的声音已清晰可闻。

凌云翰心念一转,赶忙将手中火把吹灭,弃之身旁地上。火光一熄,黑暗无声无息就渗透过来,吞噬一切。他两手一围,将余下二人拢紧了些,缩在了一块儿。

几乎就在他们小心躲藏好的这么一会儿,下方的圆形洞窟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虽然他们被巨石挡住,看不到前方情况,却也能觉察到竟有其他人来到了这个古怪又­阴­邪的地方!

这些人是无意闯入,还是有意为之?若是特意而为,那又是为了何事,是否与这九幽­阴­泉的异象有关?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在凌云翰脑中纠缠不休,剪不断,理还乱,一时半会还搞不清头绪。但只从这些人行进的飞速快疾来看,他们绝非常人。本来么,一般人谁会在如斯深夜时分来这暗洞深处呢?确定了这一点,他就尽量屏息静气,更不忘以手相按叶靖和朱芫,示意他们小心隐蔽。在没弄清楚形势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被人发现了行迹。

所经历的事情越多,自然也就越会随机应变,分析处置各种情势。三人自进入锡岩仙洞以来,所遇见的奇事怪物以及因此对心境、思想的影响,比他们此前十几年青葱岁月所有的经历还要多、还要广。

咦,怎么又有光亮透来,自己的火把不是熄灭了吗?微微闪动的焰光洒到了巨石旁边,可能是离得略有些远,不是很强烈,但也足够排开他们身上黑暗幽灵的身影,多了些生机活气。

是下方洞窟来人的火把之光!凌云翰稍一侧身,透过石头中间的一道缝隙,循着光源所在望了过去,想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圆形洞窟内,离九幽­阴­泉两三丈远的地方,一行黑衣人伫立一旁,有数十人之众。这些人通体俱着黑­色­长袍,连头部也被遮住一半,仅露脸面;胸前好像都纹着一个白­色­的图案,看不真切。但见一团团­阴­邪、暗黑的气息将他们笼罩淹没,令人望而生畏。虽有火把之光,仍看不清各人面目,明暖火焰也抵不过没由来渐起的­阴­寒。直若在那严寒冬日,即便阳光闪亮,仍是寒意彻骨,冰冷难耐。

瞧这些人的诡异打扮和满身的邪恶气息,凌云翰很容易就认定他们绝非善类,因而更加小意谨慎,唯恐被发现了藏身之地。

这一行黑衣人来到圆形洞窟之后一直就没什么动静,只是死死盯着九幽­阴­泉,盯着泉眼中的杂气变化和气团里面挣扎的异物,就发出些不明不白的狂热、尊崇之光。

静默之时,很容易忽略时光的存在。好一会儿,众人前头一位高大老者才微动了一下,转头挥手一招,就有两人慢慢踱身上前。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看着年岁也较老,执着一把暗青­色­的怪刀;而那女子妖娆流艳,却手握一条乌黑长鞭,不甚谐调。他俩走出人群,步履有些蹒跚沉重,不知道是身有暗疾还是受过重伤。

前头那高大老者见二人弱质模样,枯柴一般的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却有电光自那深幽双目中一闪而逝,接着就有怪异的沙哑声音传出:“从方才震动、吼声的方位判断,源头理应在此。恰好这里有古怪­阴­泉,邪力排山倒海,剧变在即,洞主吩咐我等寻找的神物出世之地应该就是此处。快发信号,通知洞主速来!”

“诺!”高大老者身旁一黑袍人从九幽­阴­泉中摆脱出来,躬身应诺之后,不知从哪里抓出一只带翅小兽,凝气一送,那小兽就飞速而去,迅若流星,消失在黑暗之中。

“按照洞主推算,那神物出世尚有大半个时辰。此乃天赐我骷髅洞大好良机,尔等稍安毋躁,休坏了教主大事!”沙哑之声又起,变得更为肃穆狠厉,没停顿多久又接着说道:“端木宫主、­阴­使者你们率领的先锋部众为何惨败若此,乘现在尚有时间,快将经过道来,等会好向洞主禀报!”

低沉的沙哑声音,就好似无数丝蚕在桑叶堆中狂啃乱噬,嘶嘶作响,却含有震慑人心的奇特魔力。

刚刚走上前来的端木鸿和­阴­月姬相互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神采暗淡,不免心中黯然。但黯然之­色­稍瞬即逝,­阴­邪再临,端木鸿忍住伤痛向前面高大老者拱手说道:“启禀梁护法,昨日午夜我与景、­阴­使者等先头部众查寻神物出世之地,在离此十余里的路上遇上了两名前来打探消息的正道人士。我见他俩势孤力单,便欲将其截杀,不料……”

“你等三人还率领几十众骷髅魔兵,也敌不过那正道二人?可知他们是何来历?”梁护法眉头一蹙,打断了端木鸿的话头。

“我方损兵折将,那俩人也没讨到多大便宜,最后都失去了战斗力,几乎两败俱伤!”被梁护法一责问,端木鸿气息稍窒,缓了口气继续回话:“他们自称是衡山本地门派――白云观和方广寺门下,名头不响,但俱是一派高手风范,掌法、剑法惊人!”

梁护法沉吟一会儿,才说道:“世间果然藏龙卧虎,高人异士众多!凡我洞众,大业未成之前,务须谨慎行事!”

“谨遵地护法法旨!”众黑袍人低喝齐应,声音沉闷,回音在圆形洞窟穿绕回旋。这边的凌云翰三人都感觉到耳边“嗡嗡”之声不止,却又不敢随便妄动,殊为烦躁。

“对了,听人禀报在那山腰树林只有你俩颓唐在地,以及景天行和许多骷髅魔兵的尸体,并没有正派的伤重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姓老者原来是骷髅洞三大护法之一的“地”护法,他位高权重,心思缜密,不放过任何细节和纰漏。

端木鸿却没继续回话,只是望向­阴­月姬。妖变事关己身,­阴­月姬没有逃避,上前轻柔柔说道:“本来我与端木宫主、景使者料定洞中后援即至,可吃定那一僧一道。没想到随我多年的一只小黑猫竟是修炼千年的老妖物,当时刚好五星闪耀,地气冲天,黑猫与苍穹产生感应联系,瞬间修为暴增,幻化出人形。幻形后的猫妖放言妖族来此夺取神物,一出手就将景使者吸功取心,几欲将场中人一一残杀。幸好半路杀出一位神秘高人,只两招就将妖物打回原形,并救走了僧道二人,却对我和端木宫主不管不顾……”

“哦?妖族也大举来此夺宝,还另有神秘高手?元器出世,果然惊天动地,非同小可,看来一场血雨腥风是在所难免了!”梁护法喃喃出声,像是答话,又像是自语。

但这番话一说出来,众黑袍人几乎全部惊呆,愕然当场。他们虽知此行事关重大,有异宝神物出世,但这时才知晓竟然是那传说中的至尊元器!难怪洞主吩咐若能得到此物,我们骷髅洞不但可以一统圣门(魔门中人的自称),就是这天下万物也任凭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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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噬魂邪塔天地惊

元器!竟然是天地间最神威也最莫测的超凡法器、无上尊宝――元器!

世间流传,修行界的法宝兵器由低至高分为“名、宝、玄、元”四级,每级又有“上、中、下”三品。这种等级划分纯以器物的威力品­性­而定,并不以善恶分,不以正邪分。由是,不论邪魔歪道还是妖魅鬼怪,他们所使、所御之物也依照其威能高下,而归入这四级三品的相应层属。

至于人间普通武者所用之兵器,徒具尖锐锋利,不含特殊威力。因而只是凡俗之物,离名器之能亦甚远,皆不入四级品流。

传说那至尊元器乃是秉天地混沌之气而生,天生天成。其无穷威能,既可开天辟地,也可毁天灭地,足以媲美神话中的仙器神物!然而,人间上古修行道统沦丧,诸如开天斧、伏羲琴等超品元器早已消失湮没于时光风尘之中,不知其所。

一千五百年前,一代魔君嬴政灭六国,吞天下,大杀四方,成为神州始皇帝,皆赖中品元器天杀刃之功!这也是最后一次元器现世,此后世间再也难觅元器踪影。千百年来,元器已渐不可闻,只在一些古老门派的典籍故纸堆中,只在后人的遥想偶忆中,依稀成往事。

骷髅洞一行部众突然听到绝世元器即将现世,且就在眼前这九幽­阴­泉出世,俱是又惊又喜,就连端木鸿、­阴­月姬这等高手也难抑心神,狂躁欲动。

“梁护法,这里真的有元器出世吗,洞主是如何探知此事的?”端木鸿是场中地护法之下职位最高者,众人不好擅自乱问,都注目于他,而他自己也忍将不住,终于出声相问。

“洞主几年前得到部分《圣典》,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根据《圣典》所载线索,又得人护法何圣师相助推算,便大致料定了此次元器出世的日期、方位,于是才广派洞中部众来此搜寻查探!”此番从南疆来到中土腹地搜寻神物,皆是骷髅洞的­精­锐,而最先到达九幽­阴­泉的这一批人更是心腹骨­干­。夺宝在即,险恶难测,梁护法也就不再隐瞒此行目的,详尽解释。

“啊,圣门重宝《圣典》竟然落入我骷髅洞,洞主果然天纵其才!对了,梁护法,此地将要临世的元器是何来路?”除了元器,还有《圣典》,­阴­月姬听到这里,也问起话来。

梁护法扫了­阴­月姬和其他部众一眼,神­色­竟不再那么死枯,已微微肃然,说道:“相传地有九幽深层,集天地邪恶之大成,每层皆囤积千万年玄­阴­魔气,分别孕育出九大妖兽,被封禁于一尊上古元器――九幽噬魂塔之中。这九幽噬魂塔共有九层,每层各自封禁一大妖兽。其内可浩瀚如苍穹,又可微渺若沙尘,便似须弥芥子,小大若为同!”

“据闻这九幽­阴­泉直通幽冥绝地,方今乱世临,邪气足,九大妖兽便欲乘机兴风作浪,将元器邪塔引到隐泉泉眼,待五星连珠天象异变之机,降临人世,吞噬众生……”

一众黑袍人继续谈论着噬魂邪塔与九幽­阴­泉的隐秘联系,兴奋、激动、心虚、惶惑……种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开始酝酿发酵,期待着引爆那天地之间最威力无俦的至圣元器。

而这边巨石后面的凌云翰和叶靖、朱芫,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清楚这些黑袍人的详细谈话,何况有些事情几个小家伙也听不大明白。但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大略知道,有多方人马正在寻找一件­干­系重大的旷世奇物,却恰恰就在锡岩仙洞这儿,还与九幽­阴­泉相关联。

三人蹲身潜伏着,可摊上这档子千载难逢的惊天大事,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此时谁也无从知晓,只怕要到许多年之后亲身经历之人方能品咂当时的滋味,回味后来的影响。

不过目前,有一点他们都相当确定,就是一定要保持静寂不动,最好连大气也不出,千万不能被人发现。这些人着装统一,个个凶神恶煞,显然属于某个邪恶组织,绝非良善之辈。何况,还无意偷听他们如此机密事宜,更犯大忌。好在,三人离下方黑袍人还有一段距离,而他们现如今也不同于普通凡俗少年,宁神守一,将气息尽量隐藏。

他们小心隐蔽住不让人发现的想法一般无二,但对于眼前所见所闻,内心里却各有所感,各有所思。

凌云翰想起当时婴童怨灵被度化而去之前向他传递的讯息,说是锡岩仙洞近日多有异变,叫他们最好尽早离洞出去。原来此地竟有天地间至绝无上的奇物出世,变乱之源就在于此。难怪一路来异变频出,防不胜防,也不知道如何去防。

其实自那会儿起,凌云翰就开始着手返回归家。无奈造化弄人,天意难测,几番兜转遭遇,还是没有走出这深幽迷窟,还是撞上这千载奇逢!

朱芫刚经一段历离奇幻觉,听到那黑袍老者隐约提到九幽­阴­泉中有天地邪气所孕育的九大妖兽,自然就联想起来。难道方才幻觉中所见的九只怪兽,就是九大妖兽?那么它们围成一圈,向着中间一物喷吐各­色­气雾,那东西就是那个什么威力无比的邪塔?若果真如此,自己怎么就会灵魂出窍一般,身入其中看了个清楚通透呢?越是联想,越是疑窦丛生。小姑娘又惊又疑,却又不能言说,不能倾诉,而心神摇荡,意马难休。

至于叶靖,他听到五星连珠乃是异变征兆,这才忆起昨日午间在夏浦街市上突然看到紫气冲天,苍穹中五星闪耀,还伴有­阴­风阵阵,原来与这事有牵扯联系。他突然又想,记得当时那青衫大叔似乎曾仔细注目天空,神­色­有异。他本就神通非凡,莫非早就知道会有变故,会有神物出世?

三人正各自思忖,只觉得千头万绪,错综复杂,身陷迷雾一般,不知接下来如何应对是好。这时,下方洞窟远处又传来衣袂“忽忽”的飘荡之声,似乎有更多的人飞速行来。

此夜,看来绝对不是一个平安夜……\

第二十九回 你方唱罢我登场

脚步声愈响愈近,已经临近九幽­阴­泉。火光随之照洒过来,缓缓渗进原先的焰光之中,泛开相叠,层层重合。黑­色­也就像潮水退去一样向更远的地方隐遁,更加浅淡,而赤红光­色­自然增强浓亮起来。光明与黑暗的变幻,也同水与火的交缠类似,一方登场,一方唱罢。

九幽­阴­泉所在的这个圆形洞窟,已然成为各方势力争斗角力的焦点。风暴渐来,卷起的漩涡越旋越急,外围的东西都朝中心集聚。

火光一阵荡漾,照出了些来人摇曳的身影。洞内又无风雨,这些突然涌出来的人却都戴着圆形斗篷,也将脸­色­遮掩住,只留些­阴­影,模模糊糊;更奇的是这些人皆穿着蓑衣也似的粗布衣裳,整个看起来像是什么地方走来的普通渔夫,但他们隐隐透现出来的毒辣凶狠和狂烈杀意,其气势比起黑袍人的­阴­邪暴戾也毫不逊­色­,真真奇特。

凌云翰偷偷一细看,新来的斗篷人有近百人之多,还多过先来的一众黑袍人,应该是另一批来争夺那神物的人马。他越来越觉心惊,总觉得这些斗篷人看着粗朴简单,但看这近百人的队伍严谨有序,其行止气势,很有军队行伍的风范。若他们个体能力就十分强悍的话,也不知道会发挥出怎样惊人的整体水平!

不光几个小家伙更加心惊,骷髅洞的黑袍人也早就神­色­有变,暗地警惕。从一开始声响突起,毫无征兆,他们就知道这不是洞主率领的援兵。作为魔门重派,骷髅洞内部传递信息指令,绝无纰漏,自然知道来者是己还是敌。

这不,看到这群斗篷粗布的怪人,包括梁护法在内的数十黑袍人几乎全部一怔,情绪不是一般的复杂,感觉也颇为怪异。

“咳、咳……”梁长老最先反应过来,暗自提醒众部属目前要以洞中重任为主,以元器邪塔为要,其它方面的东西可以后再慢慢考虑、解决。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梁兴,你别来无恙啊!”斗篷人最前一位状似首脑的人士一抬头,向梁长老打着招呼,声音尖利。看来,他们俩人早就是老相识了。

地护法梁兴道行高深,心智也不一般。他暂时不明白对方意图,觉得万事小心为上,就平淡说道:“哦,原来是东海岛的副岛主陆飞翎,请问有何见教?”

“鬼魅过东海”……东海岛,在修行界和人世间都拥有强大势力,已开岛数百年。这一代的岛主方国珍啸聚海疆,势力横行东海和沿海浙东数地,杀人越货,恶行昭著,乃魔门重要力量。

魔门分裂数百年,纷乱不断。也许魔门本就桀骜难驯,几百年来不知道出了多少大枭雄、大魔头,多有能者兴,却始终无人能将魔门收归一统。骷髅洞与东海岛同列魔门四大支派,当然时有争斗,但也时常守望相助,共同进退。

陆飞翎正看向洞中央的九幽­阴­泉,锐利的眼芒直欲洞穿­阴­泉,堪破那天地玄机。没多久,他微微一摇头,才回头似笑非笑地向梁兴说道:“所谓‘闻所闻而来’,能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又聚­精­会神地守着这古怪泉眼,彼此的意图太明显了,咱们就心照不宣了吧!”

确实很明显。粱兴心里早有预料,见对方说如此一说,眼神就更为冷冽,但不清楚东海岛到底了解多少内情,还得继续试探:“我骷髅洞只是到此取一特殊炼丹药引,唯此至­阴­至邪之泉中方有,其实别无它意!”

“哼,欲盖弥彰!你们骷髅洞不过得了小半部《圣典》,动作快了一些而已,真要想将此异宝暗中夺下,恐怕未必!”陆飞翎语调一提,无形中仿佛就有无穷杀意汹涌四溢,粱兴暗自一凛,提神戒备。

陆飞翎顿了一顿,接着又说:“我东海岛纵横海内,若得此神物相助,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到时驱除异族,复我华夏衣冠、汉家河山,也不枉我等生为炎黄之后!”

“呸,你东海岛何时转了侠义之道,成了正义化身?一派道貌岸然,其实满肚子嗜血滥杀,尽行恶事!”粱兴心里明白,既然东海岛也来?这趟浑水,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双方难免一战,他也就不再退避,反­唇­相讥。

听粱兴这么一说,陆飞翎不怒反笑,说道:“很好,都爽快点扯开了说,才是我圣门风范嘛!天下异宝,自然是能者得之,江湖事,还是江湖了,动手吧!”

骷髅洞众人见来人三言两语就扬声开打,皆觉愤然,可现在洞主未至,对方明显人多势众,肯定讨不到好处。该如何应对?于是都将目光聚集到为首的梁兴身上。

“手下主要战将端木鸿、­阴­月姬和景天行伤的伤,死的死,就在场的人手可能敌不过东海岛。不过洞主也应该快要到了,是先拖延一阵等他老人家来了再决断,还是暂且先试探一下对方?”梁兴左右权衡,仍踌躇未定。而东海岛一方却已有一人扑攻上来,疾若星驰!

速度太快,蓑衣当风,就如一只黑­色­猛禽从天而降,直扑粱兴。首要目标就对上骷髅洞场中的头号首领,如此胆识气魄,这人正是东海岛副岛主――陆飞翎。

既来之,则杀之!粱兴早有准备,丝毫也不含糊,就从黑袍一侧伸出一根紫金法杖,迎上前去。他真元一催运,一团紫­色­电芒就如淤泥中绽放的紫红荷花从法杖前端突然爆裂而出,向着即将飞临近身的陆飞翎狂吐阻截。

风云未变,却似乎就有雷罡电殛在洞中闪回交汇,即使是离得稍远的三个少年男女都感觉到威压逼人,更不敢妄动。

但还是有人夷然无惧。比猛禽还迅速,比猛禽更灵活,半空中的陆飞翎一个折身,稍稍避过紫电锋芒,仍旧猛冲而来,巨大拳劲把粱兴封锁圈定,即将汹涌暴发!

霸道拳势威猛无俦,拳影之中有黑气翻腾,渐而组成一头恶狼形相,尽张血盆大口,全露尖利獠牙,欲将对手煎皮拆骨,吞噬一尽……\

第三十回 命有劫时终有劫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施吾以凶招,对之以杀器!

陆飞翎使出成名绝技天狼拳,一出手就是八成功力,劲力齐齐袭向手拿紫金法杖的粱兴。天狼拳劲暴风骤雨一般滔天逼压,气势惊人,但劲气中心的粱兴就如一叶扁舟飘荡于风口浪尖之上,却就是不被海水倾覆,兀自抵抗。

与此同时,灵动似蛟的紫­色­电芒一击不中之后,就立刻折返转向,继续觑准目标欲作雷霆一击。

天狼拳的暴烈气劲挟着恶狼形相直扑上来,黑气弥漫,如水银泄地,让人不得安生。这时的电芒也已回转袭至,击向拳意已老的陆飞翎,眼看二人避无可避,狠狠对击。

“嘭……”

“滋……”

拳劲、电芒击到实处,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也就有两条人影倏地合在一起又很快飞退开来。电光火闪间,场中两大高手已大拼一回。

粱兴被天狼拳轰中前胸,护体气劲一阵激荡,若不是有骷髅洞主传授的魔甲功相抵,只怕已被攻破。但他仍然有些内息紊乱,真元涣散,十停功力去了三停,一时半会还难以恢复最佳状态。

骷髅洞又再受挫,东海岛的陆飞翎却也并不好受。他以八成功力主动上前攻杀粱兴,使其受伤退却,自己却也被那紫金法杖所发的紫红电芒击中后背。虽然躲闪迅速只是被余劲所触,又有真气护体,但仍然焦痛麻痹,火辣难受,不用看也知道已被灼伤受创。

“难道洞主也遇上什么厉害对头,为何还不见踪影?若援兵还不快点到来,我们只怕凶多吉少!”粱兴强忍伤痛,不希望己方士气受到影响,更不希望对手洞悉自己的身体情况,硬撑着,挺立着。他焦急地期待着援手,就如即将遇难的白蛇,还没盼到小青妹妹过来搭救,快要现形!

可天青­色­不一定等烟雨,想等的人也不一定就会来……

而时光不等人,陆飞翎略一理顺气息,真元循环一圈,将那后背的灼痛感平复下来,就再次准备对付骷髅洞的一众黑袍人。

“梁兴你就别再硬撑了,带着手下快些回你们的南疆去吧,别出来丢人现眼啦!”陆飞翎知道梁兴已受伤遭创,也知道对方其实并非易与之辈,若真要对战起来,己方凭借人多就算最终能胜,只怕也是惨胜。可异物尚未出世,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变故,会有多少高人前来争夺。况且骷髅洞又同为魔门一脉,互相残杀只会让正道称快,若能让他们先行退出,那可大好。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确是上上之选。然而,人心隔肚皮,他人的心思都不能轻易猜透,又遑论让他人顺着自己的心思?

粱兴见东海岛没有趁着自己疗伤复功的关头冲杀过来,他心念一转,想到不管是等洞主驾临还是等自己恢复,都要先多争取点时间,就慢吞吞说道:“陆飞翎,你给瞧好了,本护法毫发无损,岂惧你这瘙痒般的轻小拳头!”

“哈哈,没想到你本事不行,夸口倒是厉害!”陆飞翎一边大笑一边摇头,继续讥讽道:“骷髅洞盛名难副,不过尔尔,又何必来争些不该争的东西?”

陆飞翎话音未落,突然有一声暴喝从某处迤逦传来:“什么人再此撒野,放肆……”这声音初始离众人还甚远,等说到“放肆”二字的时候,话音就几乎已近在耳旁,可见来人的速度是如何地迅捷,直可追凌声速。

声至,人至,杀意也至!飞速而来的神秘人士并没停顿,只是如鬼魅一般就飘拂至陆飞翎身前,伸出一双黑长尖利如鬼爪的枯手猛烈扑攻。

陆飞翎在那暴喝近前之时,就已暗自戒备。这时见那鬼爪暴击而至,有黑气弥漫相随,而来人全身更是笼罩在一团邪恶的黑气之中,看不透彻。他心中一凛,知道这人邪功必然极其了得,情势绝对比方才要危险太多……

催魂鬼爪如影随行,爪风已割面生疼,容不得陆飞翎再躲闪腾跃。他也来不及细想,只能鼓起全身所有劲气,毫不保留地将真元催运到巅峰状态,悍然硬拼!

“噗嗤……”像是躯体被什么东西抓入扯破,而血­肉­淋漓,杂然有声。与此同时,还有“砰”的一声闷响,直若重物相撞。

前声还未消散,接着又有声音传出,仍旧“砰、砰”作响。只见陆飞翎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撞洞壁,竟将坚硬岩壁撞出凹形,泥石扑簌。他顺着洞壁颓然堕地,身形萎顿,显然是受了重伤。

各­色­杂音来得迅速,去得也飞快,众人未及细辨,就只剩余音绕梁,来去匆匆。

好强悍的护体魔功,好狠厉的­阴­邪鬼爪!漫天爪影如网,最终重叠加催,生生抓去陆飞翎一大块皮­肉­!而他的天狼拳实实击在那人身上,却不但没有重创对方,反而自己被反震开去,将洞壁撞凹。

如此手段,陆飞翎已大概猜到了这满身黑气的神秘人的身份。他于是撇开手下的掺扶,强自起身,拱手对来人说道:“尊驾突然偷袭,堂堂骷髅洞主这等行径,岂不怕天下人耻笑?”

神秘人负手而立,冷漠的声音就从黑气中淡淡传来:“哼,胆敢贬低我骷髅洞,还真以为是何方高人,不料只是东海岛的几个喽?,谁还和你多费口舌!”神秘人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十足,使得隐藏极深的凌云翰三人都感觉心跳加快,难以遏制。

此时,一路百余人的黑袍队伍自一侧某条通路也来到了圆形洞窟,很快就同先前的骷髅洞众聚合到一起。火把光亮更盛,而黑暗气息也更加浓厚,十分诡谲。

“参见洞主!”粱兴、端木鸿、­阴­月姬以及不管新来还是早到的一众黑袍人俱来到神秘人身前,俯身参拜。

至此,这神秘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他便是骷髅洞主贺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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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妖踪人踪两相现

锡岩仙洞深处,本应暗黑寂静的幽杳之地,此刻却火光明亮,照见聚集于此的两三百来众,人影绰绰。好在这圆形洞窟宏大壮阔,这两拨人也只是各占一隅,围着中央那方泉眼,丝毫不见拥挤。

骷髅洞主贺森黑气萦体,带着一身­阴­司炼狱的腐烂味道。他一出现,就以毫无声息的身法和攻守俱猛的魔甲功、­阴­鬼爪将东海岛副岛主陆飞翎震伤重创,将东海岛诸人震慑当场。一时间,整个洞窟都充斥着他的­阴­邪可怖和强大威势之气息。

到底是来自黑暗的邪恶魔者,是来自幽冥的勾魂鬼使……

一方霸主、魔门数得着的人物到场,还呼啦一下带来百余部属,其中更不乏粱兴、端木鸿之类恶名昭著的魔头。这下不论是个人实力对比上,还是从人数上,刚才还稳占优势的东海岛一会儿就成为劣势一方。

可见,好坏转换、否极泰来、­阴­晴圆缺……都并不如何稀罕。好不会永远都好,坏也不会一直都坏,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才别样­精­彩!

“看来骷髅洞是得了确切消息,连洞主贺森都亲身赶来,《圣典》果然非凡。我东海岛只是从近期特别是魔门中人的异动,才探出些端倪,却也并不完全获知详情,以致筹划失策,实力不济,遍生掣肘。”只交手一招,陆飞翎就受挫于贺森,但他并没有就此乱了方寸,紧要关头更加细心分析,考虑着该如何应变。

待骷髅洞的部属参拜礼毕,贺森这才转过身来,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陆飞翎以及东海岛诸人,居高凌下,就像将他们看作地上的蝼蚁一般,无关大局。他一转眼,就将目光转移到洞窟中间的九幽­阴­泉,仔细窥探着。

陆飞翎从贺森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不屑与漠视,一丝屈辱之感油然而生,可情势如此,的确没有与其对拼之力,不禁黯然。但陆飞翎也非常人,他没让这种堵心憋气的负面情绪纠缠太久,一边努力复功培元,一边努力思考对策。

贺森对着九幽­阴­泉仔细端详了一会,只见到各­色­气息相杂,内里有物滚动翻涌,也看不出乾坤。然而,他感觉到那泉眼传出妖异的吸力,似乎能吸纳他的魔甲黑气,内息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虽然搞不清楚具体状况,但若是真元被吸,反正大大不妙,他便将气息隐匿,目光也脱离九幽­阴­泉,回转身来。

贺森这一转身,刚好将面孔正对上稍远、稍高的巨石后面的三个少年男女。此时他黑气尽敛,火光映照下,这才完全显出了身体形貌――

­干­枯见骨,贲突起伏,腐如死物,黑如臭泥……多么可怕、恐怖、恶心、丑陋的一张脸啊!其实都不应该称之为“脸”,都成这样了,还能算是人“脸”吗?鬼脸也不过如此吧!

凌云翰三人哪见过如此近怪而非人的丑物,无法言明的惊骇、恐惧之感就像那“人”冷漠的目光幽幽传来,袭在他们瘦小的身体、心灵之上,本就难以遏制的紊乱气息更加紊乱,那心脏几欲夺腔而出。

先前的婴童怨灵只是些魂魄黑影,其实是一种独特的虚无存在。尔后的风雷、云、水四洞化龙以及炎帝遗迹受困,凡此种种最主要还是惊奇大于恐惧。虽然也有胆怯,那也多是心理上的,视觉上并没有如此震撼心绪,如此冲击神思。

心有些乱,身就有些乱,身会跟心一起走……三人心身俱乱,自然就有了些动静。动静不大,声息极细极小,可还是被下面九幽­阴­泉周围的高手捕捉到。

贺森一时没瞧出­阴­泉的玄虚,为今之计,也只能等那五星连珠的天变到来,看是如何演化。那么该如何处理东海岛的一行人,是以大牺牲换来全胜,还是先隐忍不除,以观后情?

贺森有些踌躇,他虽不把东海岛这些人太当回事,但其实也深知东海岛的真正实力,若是硬来,一方面骷髅洞损失不会小,二来在魔门之内也不好交代。他一来到此处就和陆飞翎交手,又接受部属参拜,这时凝神一思,感应如触须一般朝洞窟四处延伸,就发现了某些异常的动静和声响。

“是什么人在此躲躲藏藏,别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贺森又是一声冰冷的低喝,那音波挟着强大气劲,穿透力十足,就如无质无形的利剑四处横割!

“啊,行藏暴露了!”听到这邪异的低喝声,凌云翰三人知道再如何小心谨慎,在这些不类凡俗之人的眼皮底下,终究难以隐匿。

即便三人已不是凡俗少年,在锡岩仙洞也多遇灵异事物,但仍抵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冲击和震动。他们心中的惊恐之意由内扩散,就转成了脸上的慌乱之­色­,慌乱于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可预见的结局……

不过,他们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开始思考着是等下面的怪人来搜寻自己,还是­干­脆自己站出来说明一下是偶然误闯进来的?

正当三人欲有所行动之时,却见他们左侧一个洞口突然飞出一白­色­人影,欲飞行远遁,逃离此地。

“哼,想跑,没这么容易!”还是贺森,只对着白影凌空一爪,黑气倏忽涌去。就这么遥遥一击,那半空中的白影好似被弓矢­射­中的禽鸟,颤抖一下,就跌落地来。

下边又有交锋,而这边巨石后的几个少年却是心中一喜,原来并不是自己三人暴露了,而是另有他人藏匿在附近,被那黑团团的怪人发觉!

这下,他们的心情就更加放松了!虽然那黑­色­丑怪不堪入目,但又有异变奇人,少年人又怎么忍耐的住,都提着胆子,半遮半掩地从指缝、石头缝里张看起来……\

第三十二回

凌云翰\

第三十三回 机缘被识玄­阴­体

凌云翰\

第三十四回 谁令心魂一世绕

心有千千结,结结都是你!

紫金魔杖气势汹汹,堪堪击到凌云翰身上之时,朱芫就从发愣中清醒过来,一下就明白了是云翰哥哥以身相护。可她眼看那紫­色­电芒和虬曲杖头如恶魔一般狂袭云翰,自己却已毫无办法,只有心颤神荡,不可遏止!

冲挡在前的身影,还略显清瘦,却是这样坚毅、决绝,几若从天投来。投在恶魔对面,更投在少女心间,似无声无息的暖风,吹开最深处最柔软的心门,就此烙上不灭的印记,留下永恒的气息……

一世魂牵绕!哪怕过往的岁月都成沧桑,世事变迁,甚至生死轮回,却都泯灭不了那舍身相护的清瘦身影和那温淡的容颜!长相思兮长相忆……

深洞底,九幽处……无比黑暗的地底深洞内,无比­阴­邪的九幽­阴­泉旁,却有无比的温暖光明,充满、照亮少女往后的波折坎坷之路。

土堆旁边的凌云翰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息,生死不明。朱芫和叶靖就见云翰被惨然击倒,又不知伤势,心中“怦怦”跳个不停。一路奔来,才刚靠近伤者,他俩便连忙轻轻地扶住他的身躯,双双架在怀中。

“快醒醒,云翰哥哥,快醒醒啊!”两人一边焦急呼唤着,一边也没停下各自的动作,叶靖较强壮的臂弯已枕住了凌云翰头部;朱芫就一手搀扶,另一只手悬在离云翰鼻尖小半尺的地方,想探其鼻息,但又生怕面对的是令人绝望的结果,犹豫不决。

也许是想到了云翰哥哥方才的坚毅、决然,朱芫头微微一偏,闭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忍卒睹的伤怜之­色­,但小手终于缓缓地、轻柔地落到了凌云翰的­唇­鼻间。

啊,还有气息,热热的气息,让人温暖又舒心的气息!

朱芫猛地一睁眼,喜­色­就绽闪出来。对面的叶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一见她的神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定少许。

骷髅洞地护法梁兴的雷霆一击,即便修行界中有名的高手都难撄其锋,何况是不会武艺、功法的凡俗少年?洞内魔门众人无不认为凌云翰没了活路,只怕已入森罗阎王殿。也许他们眼见凌云翰舍身维护同伴,大义凛然,心中虽没有惋惜、难过之情,但也没有人再立即施以杀手,摧折余下的风华少年。

可就算仍有气息,也仅仅是留有希望,不代表其伤势之重,不是回天乏术。叶靖和朱芫内心只稍微一宽,又很快紧缩,该如何救治呢?

首要之举,应该是要把云翰哥哥唤醒过来,不能让他一直昏迷不醒。听人说若是累到极至、伤到极致的人,甚至会就此永远睡过去,太可怕了!再说,以云翰哥哥的聪明才智,他若清醒过来,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充满柔情的纤纤素手,自­唇­鼻间缓缓往上,轻抚着本就熟悉而此刻更为亲近的少年脸颊,倾情的召唤声贴近耳边,娇柔舒缓,软人心肠。

“全身轻飘飘的,像散了架一样,我这是死掉了吗?我生之前谁是我,我死之后我是谁?”

“好痛啊,好倦啊。睡吧,睡吧,睡过去就好啦!啊,是哪里来的呼唤,满是令人不舍的深情,让人留恋,不忍离去?”

有叶靖和朱芫的即时处理,凌云翰终于悠悠醒转,见身旁二人焦虑担忧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强忍疼痛,使劲努了努嘴,低声说道:“水……水……”

当此生死临界之时,凌云翰仍没失却清醒,他知道若是给场中的邪派人士发现自己有神农灵水这等异宝,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灾劫;而且,他们若还嫌三壶灵水太少,逼迫他们去洞中寻觅,甚至破坏炎帝遗迹,那更添罪孽。

凌云翰一苏醒过来,叶、朱二人就似重新寻回了主心骨,聪明机灵劲重回归位,两对黑眼珠对视一眼,也就明白了云翰哥哥的意图。朱芫就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拿出一壶神农灵水,凑到云翰嘴边,喂他饮了几口。

神农灵水刚入腹内,先是有一股清凉的液体随着经络朝四肢百骸流去。渐而,清凉之感变得温热暖和,液体也似乎变成热热的气流,流经伤患处便停留修复。慢慢地,暖流回流至心脏,又激起周围原本的热气,声势更加壮大,再向全身流动,循环往复,身体机能逐渐恢复。

被那黑袍人的魔杖和电芒击到身上之时,他也感觉到心脏那儿的气流瞬间发动运转,护住了心脉。只是被击之后,那些气流像是被击散开去,一时失掉了护身作用。

这些身体上的奇异变化,已不再像初时那般让凌云翰震惊迷惑,反而熟悉的畅快感觉使伤痛减轻不少,­精­神稍振。于是,他勉强展颜一笑,对身旁二人说道:“刚才你们没有伤到吧?我没事的,别担心!”

看到凌云翰就是不让自己担心,这般境况还强颜欢笑,小朱芫已忍了许久的莹莹晶泪,怎么也再承受不住,终于泫然而泣。不过片刻,她已泪眼婆娑,迷离若秋水。

这泪,不是害怕惊恐之泪,不是伤心痛苦之泪,而是感激,是欣慰。犹若久旱逢甘霖,清润多滋,洒遍人间都是情。

“怎会如此,难道这少年有什么古怪?如此重击都没要了这小子的­性­命,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啊,真是岂有此理!”粱兴想到竟然在洞主和东海岛诸人的注目下,竟然没能收拾这山村少年,心下惊异,脸上也­阴­晴不定!他只有自我懊恼,却又不得其解。

正当粱兴不甘心遭人笑话,又欲上前对三个少年男女狠下杀手之后,从贺森身后突然闪出一人,扯住他的黑袍,将其阻了下来。

能够一闪身就上前拦阻粱兴,这人的地位、功力肯定不低!来人究竟是谁?\

第三十五回 祸福相随玄­阴­体

骷髅洞地护法粱兴心下诧异,不知是谁竟然来阻止他动手杀人。他回头一望,看清对方形貌之后,却更为不解。不过他并没有动怒,只是充满疑惑地问道:“罗护法,为何不让我为教主除掉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你有何见教?”

罗无咎,位居骷髅洞“人”护法之位。他虽只是名列骷髅洞三护法末座,但其人足智多谋,又­精­通医卜星算,乃是骷髅洞主贺森的亲信军师。

此次天地元器出世,种种异变和大致方位,皆赖罗无咎参详魔门《圣典》以及屡观天象所推算出来的。是以,骷髅洞整个夺宝行动都由罗无咎所制定、部署,有了他的运筹帷幄,端木鸿和­阴­月姬等人才最早到达九幽­阴­泉,抢在了各方势力的最前头。

粱兴虽位列罗无咎之上,但他深知罗无咎有神鬼辟易的手段,又地位特殊,连洞主都甚为尊崇。他虽对罗无咎阻拦自己心有不满,却不便发作,就搬出了洞主骷髅魔压阵,说是为贺森除去祸患。

“呵呵,粱兄,切勿动气!暂时寄下这几个小孩­性­命,我也都是为了我骷髅洞和洞主着想,并无它意!”罗无咎为人狡猾机变,怎么会看不出梁兴被阻了兴头而生的恚怒?他便笑言相向,又自辩都是为骷髅洞打算,并无私心。如此这般,直叫粱兴一丝怨气无处发,也不能发。

“此话怎讲,这几个山野小子的­性­命,与我骷髅洞以及洞主有何关联?其中内情,还望罗护法详细告之!”粱兴半是兴师问罪,半是惊奇不解,连忙问向罗无咎。

骷髅洞主贺森虽面无表情,傲然而立,但身旁两位属下的动作、对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内。等罗无咎出人意料的言论一发,他也就和粱兴一样充满了惊讶,不自觉也聚­精­会神,饶有兴趣地听着后文答案。

罗无咎看出了贺森的关注,他便对着骷髅魔一拱手,压低声音说道:“不知洞主和梁兄有没有发现,这三个少年其实甚有古怪,他们看着是凡俗的乡野小子,但似乎内里非同凡响,甚至连我也看不出其中玄妙和深浅……”

“他们体质非凡,有相似之处,却又各有异禀:三人似乎遭某种神秘力改造,均脱去凡体;年长的儒雅少年有三­色­护体气息,重伤而不死;年次的洒脱少年隐有慈和佛光,妖魔避之不及;而最年幼的少女,则最奇妙的在于其特异体质,除了脱离凡胎,更是万中无一的玄­阴­体……”

那边土堆旁的三人并没有听到这边骷髅洞三人的对话,仍是加紧时间催动内息疗伤与细心护理。他们深知身陷险地,有邪门恶人咄咄相逼,还有九幽­阴­泉内未知但或许世所罕匹的威能,若不保留体力、­精­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并没人理会三个少年的举动,毕竟在场中人看来,不论他们如何异常,仍不过

是未曾修行的世俗凡人,若将其收拾掉,乃是分分钟钟的小事。于是,骷髅洞前头的三位黑袍人还在继续谈论着要事。

其实,这所谓“要事”仍与那三个少年有关,但与骷髅洞是否有关就还未必,因为有人正问道:“纵使他们三人有些怪异,但仍不能说明有助我骷髅洞和洞主,怎能牵扯到一起?”\

第三十六回

凌云翰\

第三十七回 妖魔争斗九幽动

北冥玄蛇王\

第三十八回 九幽魔焰炼邪鼎(补完)

北冥玄蛇王狂烈变身而现出蛇妖原形,再迅疾施招猛攻骷髅魔贺森,只不过瞬间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凌云翰,此刻几乎已忘掉了自身的伤势,他身侧的叶靖和小朱芫也莫不如是,心神就像被下了什么咒语一样被某物攫住,飘荡而去。

只因接连发生的这些变化太过于震撼心灵、冲击神思!

先是蛇妖霸猛恶丑的原形,让人难以自制地恐惧、惊栗;尔后黑气绕缭,爪影翻飞,玄冰晶刺,奇寒侵骨……妖、魔交战的无形压力,更使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神为之夺,血往上涌!

这种惊险、刺激的场面紧紧攫住了三个少年灵澈的目光,忘了伤痛,忘了所有,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那化为恶蛟的黑­色­水柱,即将袭向贺森身前之际,倏忽又化成一把邪威凛凛的黑­色­利刃,狠狠地扎进了敌手身上。

玄冰刃!北冥玄蛇王水系妖法中攻击力最为强悍的招式,劲猛力雄,罕有敌手。

寒气喷涌,疾­射­甚蛟,玄冰刃挟着千年玄冰至­阴­至寒的恶气,比玄冰咆哮的攻击力更为集中,威力强过不知多少。

尤为恐怖的是,这玄冰刃更聚集了北冥玄蛇王千万年修炼而来的雄浑妖力,一手斩出,向来血流盈步。

九­阴­九绝爪一击便伤及妖王,贺森初战告捷,不免有点得意。可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被强横无比的玄冰刃击了个实在。

这才是北冥玄蛇王的真正实力,任何敢侵犯妖族之王的人都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受到高深妖法玄冰刃的重击,贺森内息翻腾,五脏六腑被搅碎一般剧痛,骷髅魔甲几乎告破。

妖气灌体,肆意冲突……

好个骷髅洞主,他迅速提劲护体,强压住将要喷洒而出的一口鲜血,虽败不乱。

修行也是修心。能成为魔门一方霸主,除了道行顶尖,心志亦是顶尖,超出凡众许多。

三军不可夺帅也。贺森深知,此时他作为骷髅洞和东海岛魔门两系的最高魁首,若自乱阵脚,那属下定然更为慌乱,恐怕有灭顶之灾。

他受伤不乱,可心中的那份惊骇短期内却无论如何难以压制,驱之不去。

万年蛇妖王强绝如斯,真真不凡!

再如何桀逆倨傲,睥睨天下,可贺森还是清楚自己要逊­色­于北冥玄蛇,以一己之力不可能堂堂正正战而胜之。

一个人若没有自知之明,殊为不智。不过,人世间自以为是的人,总是多于过江之鲫,古今皆然。

骷髅洞主的确有过人之处,他心思突转,直如天马行空,就想到了一个紧要问题。

万年蛇妖就已如此厉害,而传闻九幽噬魂塔内封制着九只数万年的妖物,可以想见这至尊元器的杀伤力,该是何等恐怖,何等惊天动地!

封禁其中的妖物就不知有多厉害,那么元器本身的威能又会如何超凡呢?要夺取、驾驭如此天地神物,绝非常人所能及!

然而,事在认为。若然能够成功夺得九幽噬魂塔并收为己用,别说骷髅洞一统圣门,就是一统人界、妖界,也易如反掌。到时天下地上,唯我独尊!

贺森新败,不但不沮丧灰心,反而野心膨胀,枭雄本­色­可见一斑。

种种心思此起彼伏,其实快如电闪,旁人看来不过是他被击退了几步,又回到了骷髅洞的阵容之内。

可眼下与蛇妖王相斗明明处于下风,最多勉强自保,他又有何凭借,能从强敌手中夺得至宝元器?

人,独立于百兽先,排名在万物首。

贺森心知单凭自己力斗蛇妖王有所不及,但他深知与妖族相比,人之所以为人,不是胜在体格气力,而在于智慧和知识。

用上智谋术算,万年妖王也不过是纸老虎。

北冥玄蛇王的确就没有这么多心眼,它见玄冰刃一招便退敌、伤敌,王者之傲气充溢勃发,并没有马上追击骷髅魔,赶尽杀绝。

妖王自由妖王的风度,它自持身份,一击得手也不连施。

可它也并不是无动于衷,只见它对着骷髅洞方向一声冷哼,硕大蛇尾一扫,又掀起一阵妖寒恶风。

谁说妖族就没有智慧?这风已不再袭向贺森,竟然是向他身后的骷髅岛众席卷撕割而去。狂风暴虐,黑气­阴­寒。

妖风暴虐,黑气­阴­寒。

贺森止住退势,站稳了脚跟,对这种风浪毫不在意,纹丝不动。

可他身旁的随从手下就不同了,妖风狂扫之下,不少人被卷散开来,或是甩到洞壁坠落,

或是扔到半空又再摔下,死伤一片。

“嘭!”一名黑袍人被甩到这边土堆,离凌云翰三人不过尺把远。他们三人仍沉浸在邪恶、刺激、壮烈的情绪当中,竟一时来不及有何特殊的表情。

好在他们离得还是稍远点,波及有限,并未对凌云翰的伤势造成影响。\

第三十九回

九幽\

第四十回 朵朵白莲向幽开

幽洞无风摆,朵朵白莲开……

那九幽噬魂塔非同小可,坏人、妖怪皆欲夺之而后快,凌云翰、叶靖和朱芫这会儿听到似乎又有人物前来此地,大概也是意在争夺宝物,三人心中已不再那么起伏波动,见怪不怪。

不论是黑袍人、斗篷人、白蝠妖、玄蛇妖……这日夜间所见,无不是­阴­邪和诡异之人、物。他们料想,这新来的一伙多半也是些恶丑、凶狠的邪徒或者妖物。

可世事每多奇特,往往出人意料,充满戏剧­性­,甚至比戏剧还要戏剧。

从声音可知,来人也不在少数,而这些人行速飞快,将临圆形洞窟,功力显然不差。

来人渐行入洞,火把又增,光­色­层叠,映得亮堂堂好一个深幽洞窟。而比火光更加明亮光艳,更为炫人眼目的是那些袅袅而来的翠衣丽人!

半夜子时乱云纷,九幽­阴­泉引丽人。

来人更多了,离得更近了。众人眼光所及,尽是绣罗衣裙,如青荷新­嫩­,翠­色­不染微尘;一朵朵圣洁纯净的白莲花,娴静清扬地绽放在离芳心最近的地方,别有风致,氤氲流韵。

人间四月芳菲尽,不料这黑暗、­阴­森、险恶、血腥、可怖、纷乱的洞窟内此时却春­色­无边,美不胜收:有的艳若桃花,有的婉如清扬;这一个冷若冰霜,那一个热情如火;娇娃美­妇­,旖旎无限\

第○四一回 三宗连横妖血热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白莲教创立于南北朝时期,最早名为“白莲社”,本与佛家甚有渊源,直到前朝时候才开始走向邪教魔门。如今教主之下设有圣女、宫主之位,门人弟子无数,势力遍布天下。

苏?款款行来,一边与贺森随意地说着话儿,一边目的明确地走向了圆形洞窟的中央。不一会儿,白莲教数百人就在她的带领之下也临近了九幽­阴­泉。

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绝世元器终于清晰可见,虽然仍然触摸不到,但似乎能感受它散发出来的特殊气息――傲啸苍生的霸气和无上尊贵的荣衔……魅力真真无极限!

就只惊鸿一瞥,苏?便被九幽­阴­泉中的元器完全吸引过去,神摇目注。而九幽噬魂塔流光溢彩,眩人眼目,她一时间有些迷离恍惚,仿佛置身幻境之中,似实还虚,不太真切。

正如世间男女相遇,不少人刹那间就会碰撞出ji情的火花,旋即沉迷爱河。而浓情蜜意之时,往往对某些东西看不大真切,要到过后慢慢品咂,才解其中滋味。但那时,物是人非,人生早已经变了­色­彩。

陆飞翎一番权衡斟酌,心中稍安,见白莲教主有相问之意,便出声答道:“在下正是陆飞翎,忝为东海岛副教主之职,我经常听到敝岛主提及苏教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陆飞翎出声答复,一时神思飘渺的苏?才回过神来。但她也只微微点头颔首,并没有过多的言行,果然娴静如莲,娇花照水。

好一副无害的淡然样子,但贺森深知这女子的可怕之处,断不能稍有松懈。可她对自己的暗示不置可否,是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还是另有打算?

苏?虽看似随意自若,其实她一进入这圆形洞窟就已大致把握了场中形势:那庞然硕大的玄蛇妖气凛冽,绝不寻常,而它身后妖气涌动,定是妖族势力;骷髅洞、东海岛互有损伤,看来出师不利,也怪不得贺森一见自己就试探拉拢,暗示圣门三宗共同进退,携手御妖。

其实骷髅洞实力不凡,自洞主贺森以下,还有两大护法,五绝魔和七邪使中也来了好几位。饶是如此,骷髅洞也要联手灭妖,可见那妖族实力之强,难道是这蛇妖就是妖王北冥玄蛇?

如此说来,要从四方势力中杀出重围而独自夺宝绝难成功,若能三宗联合先退妖族,倒不失为一妙着。这样至少能确保元器为圣门所有,况且白莲教人数众多又未有损伤,加之新来气盛,在三宗之中明显占有优势。如果打退妖族,那夺得至尊元器的机会自然最大。

苏?计算周全,主意初定,却仍不动声­色­,使得贺森有些焦急烦躁。

但白莲教主思虑所及并非仅此,她还见那边土堆旁有三个寻常的凡世少年在彼,而且其中一人还受伤不轻,一时心下诧异。

咦,好像这三人也并不寻常,不知为何他们似乎不谙修行却已脱胎换骨;那受伤男孩气息特异莫测,另一男孩却身怀佛家气息;而那小女孩玄­阴­之气至为浓郁,极为少见,难道是传说中­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玄­阴­之体?

苏?不明凌云翰三人底细,甚感不解。可凌云翰心神紧绷,对场中情势倒是看了个通透。

四方势力争夺宝物,最后到来的两派实力稍强,但单独一方却都没有实在必得的把握。而其中三方大概隐有关联,那恶丑的什么骷髅洞主就想到联合斗篷人和翠衣人共斗蛇妖一伙,欲先去强敌,自然就人少易于争抢。

凌云翰明白那骷髅洞主用的是驱虎吞狼之策,但他猜测那什么东海岛和白莲教多半都会应承。多只香炉多只鬼,谁也不喜欢的。那蛇妖如此强大暴猛,跟着它的一大堆恐怕都是妖类,真要斗起来,只怕是一场恶战。\

第○四二回 五星连珠破玄­阴­

朱芫\

第○四三回

凌\

第○四四回 五星连珠破玄­阴­

朱芫\

第○四五回 红颜未展欲舍身

蝇虫困网,越挣越紧;人陷网中,安能脱离?

凌云翰熟读经史,可这等超脱凡世的异变、怪事,他也空有才智,理不清头绪。左思右想之下,他仍旧不明白实力强绝的白莲教主要朱芫代为行事的意图和隐情。

不过,他不用过多揣测就想到了一点:此事绝对不会像那女子所说的那般轻松简单,相反很可能凶险重重、千难万难!

“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将九幽­阴­泉阻隔开来,妖、魔辟易;而那­阴­泉里面雄踞的数头妖兽无不凶恶暴戾,吞魂噬魄,有如吃饭喝水一般轻巧,如何能进去?真要从中取得九幽噬魂塔的话,定然难比登天,不然那些个邪派高手也不会不亲自动手了!”

凌云翰尽管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他从所见、所闻的事情和人物当中,发觉若是果真如那女子所说,要朱芫前去夺宝,必定凶险莫名!但他伤愈未久,又明白场中高手众多,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一时手足无措,茫然若木。

就在少年惊、急交加,仍在思考白莲教主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之际,其实同样还有人不管是否明晓内幕,也都惦记着、关注着苏?以及九幽­阴­泉的异动。

“苏教主,你可是要以这小女孩的玄­阴­灵体进入九幽­阴­泉取那九幽噬魂塔么?”贺森又再恢复不少,事到如今,他知道不能再虚言隐忍,索­性­直接开问。

白莲教主微微一怔,暗道骷髅洞主果有过人之处,不仅眼光不凡,而且应变迅速,这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看来千万不能大意。

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苏?也就不再掩饰,便淡然回道:“贺洞主好见识,那你认为我的想法如何,是否可行?”

果不其然,不出贺森所料,这魔女事事算计,着实狡诈­奸­猾。可就算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中暗狠,便­阴­沉说道:“此事是否可行,暂且不谈,但这几个少年是我骷髅洞最先发觉并掌控的,无论如何这事不能由你们白莲教来主导!”

“哦,那若依贺岛主之见,这事该如何处理,莫非得由你骷髅洞来作主吗?!”

苏?的神情眉眼,仍似杨柳春风;语调言辞,还是云淡风轻。可这二人针锋相对、咄咄互逼之意已不言而喻,九幽­阴­泉周围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剑拔弩张一般。

旁边的陆飞翎一直小心地关注着场中的局势变化,时刻寻找着让东海岛逃困脱身的生机,这时见到鹬蚌将要相争,心中一喜,欲做那得利之渔翁。

听到苏?和贺森二人的对话,凌云翰发现自己最忧虑之事竟然真的即将发生,怎么能忍耐得住?他只是隐约知道或许与朱芫的什么玄­阴­灵体有关,仍不清楚那些人为何以此选择了朱芫,但他确定那些人要小朱芫去以身犯险已经毫无疑问!

他就稍稍一晃,临近叶靖的那只手似乎是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臂。俄而,两道焦急的目光灼灼相对,很快这二人也就心意相通了。

凌云翰伤势恢复之快让叶靖对大感意外,但此时已来不及细问。突然,他俩同时身动,双双朝白莲教所在的方向猛冲而去。

经过灵药炼体,豁尽全力的两位少年速度比往时迅捷了不知多少倍,如流星,似飞矢,那看守的黑袍人一时竟没有反应多来!

虽龙潭虎­茓­,吾往矣!三人共同进退、生死与共,即便不能从坏人手中救出朱芫,可就算互相靠近一些也是好的。

然而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凌、叶二人已经够突然、够迅速,但仍有人比他们更快、更急……

黑影动,­阴­风随。贺森半路横出,黑枯鬼爪随意一伸,一股吸扯回旋之力就将疾速前冲的二人卷到了他身前。

考虑到从白莲教主手中抢人殊不简单,贺森就想怎么也得死死控制住两个小家伙,局势还尚可掌控。但他自知先机已失,主动权也不在手,于是内心焦躁,­阴­森森喝道:“小子,别冲动乱来,小心再也没命见到洞外的天空!”

凌云翰还未应声,已有娇­嫩­之声愤然而起:“大恶人,又黑又丑的大恶人,你要是敢伤害云翰哥哥他们,你就会……就会像刚才那个黑袍人一样被怪物吃掉!”

朱芫年纪尚小,又家教严谨,她心里恨极了贺森,却又骂不出什么恶毒言语。不过那个骷髅洞的部众被九大凶兽分食魂魄的惨状给她留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想起来就令她毛骨悚然,她也就如此诅咒贺森。

“哼,几个畜生而已,还不知道等会是谁收拾谁。倒是你,若不听从我的命令,你同伴可真没好果子吃,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可都要三思而行!”贺森控制住凌云翰和叶靖,用意再清楚不过,就是要让朱芫关心则乱,让苏?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从而扳回劣势。

果然,朱芫芳心大乱,而苏?也微微­色­变,语调有了起伏,厉声喝问“贺森,你到底想怎么样,玉石俱焚对大家可都没什么好处!”

“嘿嘿,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可你想怎么样我倒还略知一二,你所想亦是我所欲,咱们彼此彼此!”骷髅洞主­阴­­阴­而笑,牵动枯­肉­,极尽丑恶。

早知贺森不是善类,不易善与,苏?没有即时应答,陷入沉思之中,计较将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及其得失,寻求着最佳方略。

小朱芫意乱神摇,心智却并没有降低。冰雪聪明的她,已从白莲教主和骷髅洞主的言语之中觉察到自己将在这场宝物争夺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具体行动,但她也意识到肯定非比寻常,不然也不会令群魔束手。

朱芫当然害怕这深幽洞内一切­阴­邪、凶狠、恶毒的东西,但她更想到凌云翰和叶靖的安危,就下定了某个决心,大声说道:“若要我代为行事,那么不管哪一方都不能伤害他们俩,否则我定然不从!”

此话一出,苏?和贺森各自心中一凛,暗想这小女孩不但机敏伶俐,已瞧出自己是当前局势的关键,而且心志坚定,外柔内刚,倒也不可小觑。

凌云翰却已心急如焚,自己受制于人,朱芫又将以身赴险,难道三人真的就要葬身于此,从此再也闻不到山野间若有若无的野菊微香,见不到?水岸如锦如绮的清秋霞光了吗?

“啪”!若烟花灿开,九幽­阴­泉内突然声、­色­有变,一颗巨大光球从中爆出,光华耀目,教人难以正视!\

第○四六回

啊哦\

第○四七回

怨念\

第○四八回 书卷清气开

文天祥\

第○四九回 血尽悲歌扇底风

张弘毅\

第○五○回 血尽悲歌扇底风

凌云翰\

第○五一回 书卷清气儒家诀

儒家\

第○五二回 丹心碧血扇中魂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何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大宋?信国公文天祥

※※※

凌云翰发现张千载极力推崇的这幅画以及诗文,竟然出自自己之手,大感意外。他心想应该是张前辈路过夏浦镇,从父亲手中买下来的。

他所料不差,不过却不曾知晓其中另有曲折――两位外地少年滋扰生事,肆意贬低《渔夫图》。若不是张千载见识高卓,一锤定音,凌远山差点要吃官司。

意外之余,凌云翰更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是觉得张千载赞誉太过,再一方面是刚才自己还说画者如何如何,倒像是自我吹捧,有点难为情。

凌云翰表情讪讪,变得怪异。如此一来,张千载自然有所发觉,便问道:“你这般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这画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没什么,只是这画其实是……是我所作……”凌云翰素来谦逊自律,头一回碰见这种情况,回话都有些不利索。

“哈哈……哈……”

欢快响亮的笑声,驱散了幽谷的凄清,穿透了秋日的萧瑟,悠悠扬扬……

“原来凌云翰就是你,你就是凌云翰!”张千载喜不自胜,其言语看似混乱?嗦,实则含义丰富。

当时夏浦镇上那两位少年诋毁《渔父图》,而张千载慧眼独具,瞧出书画中散逸的书卷气醇厚清新,其作者定然聪颖超卓,非比寻常;及至锡岩仙洞深处初次相见,张千载发现这少年侠肝义胆,更奇的是他似乎能以书卷气离体伤人。之后进一步接触了解,他便认定这少年不但才学博达,心思玲珑,且品­性­纯良,亲善仁爱,深具儒家之风,可谓美玉良才。

直到此刻,张千载方弄清真相,才知道这二人原本就是一人。真是天意莫测,造化弄人。

颖悟之人,可闻弦歌而知雅意。凌云翰何其灵透,他对张千载所言不但不感怪异,反而直指要点,回道:“正是,这画上所署的‘凌云翰’就是我,我就叫凌云翰!”

“好,太好了!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幅画,更没有看错你!”张千载既证实《渔父图》之画者才学、人品兼具,而自己心中认定的儒家传人又的确不凡,儒家道统传承有望,大感欣慰,宽心之至。

天佑儒家,天佑世人!张千载慈爱地看着凌云翰,默默祷告。

“《孟子》云:‘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晚辈些许微末学识,实在不堪如此称誉,张前辈你太谬赞了!”

张千载与文山先生同窗就学,并能得其举荐,义气之外才学也自不凡。凌云翰对张千载敬佩有加,见对方一个劲盛赞自己,真觉得有些承受不起。他本­性­恬淡,天­性­使然,倒不是特意谦虚,作那虚伪架势。

其人年少却不轻狂,才高却不自得,张千载越想越是宽慰,不期然忆起《中庸》所载:“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这般淡泊恬静,中和沉稳,诚如《中庸》之言,大合儒家之道!

好一块璞玉浑金,张千载益发认定凌云翰是传承儒家道统的最佳人选。他自知油尽灯枯,却又不愿强迫他人意志,开始加紧交代未完之事。

他稳了稳心神,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一把纸扇来。

“云翰,这就是我和你所说的文丞相遗物――丹心扇,你拿。”

中品玄器、丞相遗物!凌云翰看到本应属于传说的神奇之物,真真切切地呈现眼前,他有些怔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都不知道伸手去接住张千载递过来的丹心扇。

“云翰,把丹心扇拿去呀!”

凌云翰回过神来,还是没有立即接过丹心扇,只是注视着,仔细端详。

白玉为柄,湘竹为骨,折叠的扇纸微微泛黄……从外观来看,也不过是文人雅士较为贵重的佩扇,并看不出特异之处。

他收回视线,抬头看到张千载鼓励的眼神,这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双手恭敬地捧住了丹心扇。

温润柔雅,清暖明煦……元器入手,一种恬然、宁静的感觉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状元的荣耀、丞相的威权、异族的铁蹄、前朝的背影、百年的动荡……这些或经历,或遭遇,或见证的种种喜乐尊荣、悲哀愁苦,并没有让令这扇子变得狂乱暴烈、怨恨激进,还是这么不偏不倚,中正平和。

正如文丞相之死,死得壮烈,也死得坦然,堂堂正正,磊落慷慨!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凌云翰感受到了丹心扇的气息,而丹心扇似乎也读懂了凌云翰的心思。于是,一股纯正清和的气流从丹心扇上缓缓传至凌云翰身上,与他体内自心脏四周出发、正周行疗伤的内气相互呼应,彼此交感……

好似故友重逢,仿如爱侣相聚,这两股气息甫一交接,欢快之感便如花苞绽放,润物无声,却使得凌云翰似乎身处温暖绵软的浮云之中,飘飘欲飞,无比畅快,无比轻松!

“啪!”陶醉中的凌云翰下意识地随手一甩,丹心扇已然展开。只见莹莹清白之光,从扇面上无声无息地流淌而出,丝丝缕缕,氤氲如雾。

清光似水,流转轻缓,看起来和普通山雾并没多少区别,但凌云翰却已感觉到这丹心扇内如渊似海,蕴含无尽。

雾气微散,扇面上的题字开始渐渐显现,竟然是凌云翰再熟悉不过的那篇《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何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浓墨重笔,字如人生;酣畅淋漓,人生如字!

第○五三回 书卷清气儒家诀

“文丞相被囚多年,丝毫不理元蒙招降,心志坚定,早就作好了以死殉国的打算。于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倾注毕生功力将《正气歌》书写在了佩戴多年的扇子上。此扇满含文丞相一身儒功、一腔正气,跻身中品玄器之列,是为丹心扇!”

张千载与丹心扇相伴近八十年,对其感应更胜常人,自然觉察到凌云翰与丹心扇之间的微妙变化,但他神­色­欢快,显然乐见其成。

­精­神振奋,张千载的脸上也随之渗透出丝丝红润,恢复了一些神采。只是这突如其至的红润之­色­,仍然掩盖不住他的灰白面容,显得怪异。

“临刑前,文丞相唯恐儒家绝学失传、华夏文统遭弃,因此将丹心扇连同‘书卷清气诀’都传给了我,希望我能将儒家修行道法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正气长歌,丹心不灭!

说着说着,张千载情绪又有些激动,而他脸­色­红的越发潮红,白的愈加灰白,令人心惊。

凌云翰的注意力已从丹心扇那转移到张千载身上,听其讲述丹心扇的渊源来历。对于张前辈的神情变化,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确切含义,但心中仍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有些不安。

“张前辈,你先歇息一会儿吧,等你身子好了,再慢慢说与我听也不迟!”凌云翰受伤极重,他都不知道是否能痊愈,还是这样安慰他人。

“不,孩子,我得加紧告诉你一切事情,免得儒家之法又再断绝!”临到这一刻,张千载倒有些不同于往常的飞扬洒脱,而变得坚毅、决绝。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凌云翰却并无他法,能让张千载恢复昔日风采,只能继续听其诉说那儒门遗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盖天地生,生灵育,奈天道悠远,凡人难及。及至河水清,孔圣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儒门初成,大道乃行。

儒门之外,尚有佛子出家参佛,道人辟世修真。较诸佛、道忘情世事,独儒家积极入世,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仁心,行‘内圣外王’之道,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由是儒家文成武就,天下归仁。

孔子成圣之后,贤人弟子得其真传,再经子思、孟子传承发扬,遂成天下显学,一时风行。其后战国动乱,一代魔君秦始皇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于是废先贤之道,焚书坑儒,毁去儒家修行之路。自此,儒家只以文传世,上古修行法门隐迹人间……”

说起儒门往事,张千载滔滔不绝,似乎忘记了自身伤势。凌云翰却担心他一时太过耗神,想让其稍微调息下,便问道:“我一直以为秦始皇焚书坑儒只是毁掉了文化典籍,原来更主要还是破坏儒家修道体系,难怪儒生文弱,不像佛、道或有功法,神通惊人!对了,后卷清气诀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张千载短暂休息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又接着回答道:“焚书坑儒并没有彻底毁掉儒家一切,极少数超卓之士或隐没山林,或大隐于市,而将儒家修道之法隐秘传承,进入修真之列,非大乱大苦之世,轻易不现诸凡间!”

“这么看来,文丞相临危受命,获传儒家功法,正预示了这近百年来天下纷乱,我华夏山河任由异族践踏,汉人倍受欺凌压迫,黎庶涂炭,悲哉斯民!”凌云翰由儒家往事想到当前世况,不免激愤不平。

张千载闻言中断了自己的讲述,因为他发觉一个很好的契机出现,转而针对凌云翰所言答道:“正是如此,方今天下乱象四起,更有万年邪器出世,大乱难免。我此番南来,就听闻洞庭之北的蕲州、黄州已有义军建立天完国,声势渐大!”

“天完国?这国名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异?”凌云翰久居山村,头一次听到“天完”二字,自然不明其中深意。

“就是天完国,你听我解释下就明白了。‘天’是‘大’字上加一横,‘完’是‘元’字上一个盖。加起来,‘天完’就是压倒‘大元’的意思!”张千载游历天下多年,见识的确非常人可比。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若前辈所闻属实,天完国距离衡州并不太远,义军迟早会前来攻占此地。如此一来,朝廷定会派兵剿灭,衡州岂非兵连祸结,大难临头?”

凌云翰敏锐善思,从张千载的只言片语之中就感觉到了危险气息,忧心忡忡。

张千载随之受到感染,想到乱世民苦,也心生悲悯,说道:“唉,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天下变乱已起,衡州又怎能幸免?”

“啊,那该如何是好,有什么化解之法可以消除灾劫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衡州百姓受难遭殃!”

张千载对凌云翰如此关切民众疾苦,颇为欣赏,但觉得他言必衡州,少顾他处,显然有亲疏远近之别,境界和见识仍需提高。

“云翰你小小年纪,已有此忧民、爱民之仁心,甚是难得,我非常欣慰。不过,人间非仅衡州一地之民,我儒家仁爱,不偏不倚,并不能以亲疏相分。你今后要胸怀万民,天下为公,方可重整河山,解民倒悬,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凌云翰天­性­纯良,又谨受家教,尽得仁厚朴实之风。然而他偏居山村,少出家门,难免眼界非广,此时听到张千载这番言论,才豁然而悟,顿觉胸怀开阔,天地宽广!

豪情起慷慨,风云入壮怀……

开悟之余,他更听出张千载对自己要求甚高,似乎颇有期许,于是说道:“前辈高论,云翰定谨记在心,广施仁爱。只是我人微言轻,前辈为何说我只要胸怀天下,便可解救万民?”

“你愿意以弘扬儒道、匡扶乱世作为你的毕生志向吗?若是你想,那就可以!”张千载一改温和,肃声说道。

凌云翰满心惊诧,但仍然斩钉截铁地答道:“我愿意!”

“太好了!那我便传你书卷清气诀和丹心扇,承我儒家大道,遂以仁义爱心救助黎民,以雷霆手段驱除邪魔!”

第○五四回 书卷清气儒家诀

一腔热血从何洒,年少肝胆尚可谋……

凌云翰饶是早先觉察出张千载对其甚为看重,但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要把“书卷清气诀”和“丹心扇”传给自己,以传承儒道。www@

“莫非张前辈真的……”事出突然,凌云翰不由得想到不祥之处,益发担忧不安,怔立当场。

张千载见他一时无声,没了答复,便问道:“云翰,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不愿意担此重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久读圣贤之书,这等儒者的襟怀、器识及宏愿早已浸润到凌云翰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深处,令他时常沉湎于儒家理想之中,四处追寻,上下求索……

于是,大任突降,斯人心坚:“不,我绝无顾虑,我只是担心自己会有负前辈的重托与期望!”

张千载见凌云翰斩钉截铁,便如释重负,神­色­也平和许多,继而说道:“孩子,你若答应传承儒门道统,习练修儒之法,自然将实力超凡,却也从此卷入天下纷争,必定路途艰辛,险阻重重。而你的人生或许会璀璨流光,也或许悲苦凄凉,再难有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所以我不会勉强你,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做一个平常之人,过些平凡日子,可能不如大悲大喜、大富大贵的人生来得跌宕­精­彩,但生命的真趣不应只是繁华和激荡,更重在一饮一啄之中收获感悟、欢心和喜乐。而这,无关物质,无关外境,只关乎人心……

平淡是真,平平淡淡未尝不是幸福。

可这一昼夜以来,凌云翰亲历锡岩仙洞妖魔横行,眼见叶靖、朱芫担惊受难,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由此而生的无奈、懊恼、愤慨之情纠结起伏,难以休止;其后,他又从张千载口中听到文丞相和义士忠烈洒尽碧血报家国的真切事迹,只恨不能与他们并肩御敌,卫我河山……

呼啸着、沸腾着的热血,已贯透了少年的全身,豪情勃发,熊熊欲烧。当此时,修行之门豁然而开,透下来的光明照出彼岸的希望,哪怕横着深渊急流、悬崖险壑,也当决然相向!

人生每有奇崛处。就在一天前,凌云翰还试图劝说叶靖放弃习武行侠之念,可他如今改弦更张,毅然踏上儒家修行之道,皆因人、事变乱,又理所当然。命运之变幻,令人唏嘘。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志,我便十分欣慰,也相信凭你之能定可光大儒门,成就大业。至于天不遂不遂人愿,成败如何,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来之事尚难预料,但眼前凌云翰的决定已如张千载所愿,只是他隐有不安,并不欢喜,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会给少年将来的命运和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和影响。

不过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神中透出的坚毅和果敢,张千载将纷杂的念头甩到了脑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不料,紧绷的心弦一松,神思懈怠之下,张千载“噗”地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心想看来还真是人之将死,所思也多,所虑也杂。

猩红的鲜血喷在­干­燥而稀松的红土上,混杂着,流失着,很快就没了痕迹,似乎正暗示着人死如灯灰,湮灭难见。

“张前辈,你怎么了?你伤势这么重,先休息下吧!”

只是稍微恍惚,张千载便恢复了往常的洒脱,说道:“不用了,我现在就传你书卷清气诀,你不要顾虑其它事情。我儒家功法不立文字,无招无式,主要靠心去体悟领会,与别的门派不同,你要仔细听好,若有疑难,可随时提问!”

“是,前辈!”凌云翰虽隐隐担忧,但见张千载当前情状,也只得收敛心神,正声回道。

“修道修元神,修佛修舍利,我儒门修的则是一颗灵心——包含了仁、义、礼、智、忠、孝、勇、信、宽、恕、谦、恭、让等等诸种光明、善良、美好品­性­的灵心!其中道家或以符箓、或以丹鼎炼养元神;佛家讲究明心见­性­,修持顿悟而立地成佛;那么,我儒家灵心又是从何而得,如何而成呢?

修炼儒家灵心,自然离不开儒门正法。‘书卷清气诀’便是修行儒道的第一重功法,细分为‘修心’、‘明心’、‘养心’三个层次,是为‘贤境’。据文丞相交代,书卷清气诀之上尚有两重功法,大概是‘浩然正气诀’和‘天地元气诀’,分别对应为‘圣境’和‘至境’两个境界,也各为三层。

这三重功法加起来共有九层,九九归一,暗合天人之道。后两重功法的具体层次名称文丞相也不得而知,你日后若突破‘贤境’,定要以‘圣境’、‘至境’为追寻目标,成就兼济天下之大业!”

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以孔圣之言,教化万方。凌云翰感觉到张千载的博大胸怀,肃然起敬,更加专注地聆听着。

“前朝黄庭坚曾说:‘人不读书,则尘俗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则语言乏味。’读书与不读书区别如此之大,盖因读书会产生书卷气使然。书卷气是儒者文化气质的外溢,它散发着‘大雅’的韵味,是一种饱含儒雅、斯文、冲淡、谦和、文质彬彬、悲天悯人等综合气息的特殊风采,可令人观之可亲,近之可爱。

所谓书卷清气诀,就是通过吸收、培养、修炼等方式,以书卷气炼体炼神,强身壮气,乃至凝虚成实,使无形无质的书卷清气化为实质外力,而除魔卫道,却敌救人!”

听到这里,凌云翰有了疑惑,便问道:“诗云:‘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种‘气’指的就是书卷气吧。按这理解,只要多读诗书自然就会有书卷气生成,那为何千百年来少有人能以此修成大道,超凡入圣呢?”

张千载见云翰果有悟­性­,颔首点头,答道:“你问得好,正问到关键地方了。一般来说,人们诵读圣贤之书,时日一久,都或多或少会浸润、养成书卷之气,这是因为典籍、书文中蕴含了圣哲先贤们对万事万物的感应和体悟。但这种获得书卷气的途径,是无意识的、被动的,不能聚集太多,更无法化为沛然道力,算不上儒家功法。

书卷清气诀便是让人在读书、写字、作画、奏乐或者听乐等过程中,集中意念,自发地、主动地进入一种虚无忘我的状态,而从字、画、书、音乐上领略、继承前人的智慧和感悟,进而转化为儒家灵识。这种灵识先是慢慢改变气质,呈现出一种爽朗清举的书卷气韵,之后越积越多,便能洗­精­伐髓,成为无上妙法,威能凛凛!”

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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