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八点,盛大的元旦晚会在宫煜的巧嘴和苏樱的策划下,掀起了一个又一个Gao潮后,才在倒数十秒后,迎来了新的一年。
坐在最前排的殷凌,灿烂的笑容上是掩不住的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参与策划大型晚会,那种满足是任何字眼都无法形容的愉悦。她甚至激动地在晚会宣布结束后,抱住了一旁的萧珞,搞得无辜的他差点被她勒没了气。
在她略显愧疚更是兴奋的目光中,萧珞没好气地赏了她两白眼,实在不想说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抱到女生,居然是这样悲惨的境遇。只是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个号称喜欢自己的女人还没愧疚多久,就眨着晶亮的大眼睛,转身扑上了他喜欢多年却连半点便宜都没捞过的女人,还又摸又蹭,远比对自己更加热情。
若不是她那张开开合合的嘴里不断地嚷着“庆功宴,我要庆功宴”之类的话,他真怀疑自己其实不是她的目标,根本就是她的情敌,被她刻意混淆视听,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之于无形,就好像刚才那夺人呼吸的一勒!
然当大部队齐齐往校外走去的时候,殷凌却偷偷地跑到他的身边,在他耳畔,甜甜地扔下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又害羞地红着张脸,一溜烟跑到队伍的最前头,再不敢回头看他。
一向板着脸的萧珞,在微微一怔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上竟有着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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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以上 2(1)
萧珞和殷凌之间,稍稍有了些不同,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原本除了苏樱外,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的超级大冰块,终于有了那么一个让他愿意十问九答的对象。
这种事让人不好奇也难,不八卦?更是难上加难!殷凌充分体会到人性隐藏的八卦因子是多么澎湃。不但是他们经常同进同出的文娱部里,甚至连不怎么碰头的联谊寝室都对他们扑朔迷离的关系非常感兴趣,常聊着聊着就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
从最初的努力解释到最后的坚定沉默,殷凌终于明白长着像萧珞那样硬邦邦的脸究竟有什么好处了:别人根本就不敢八卦他!
眼见他一脸镇定,对几乎淹没在人海中的她不闻不问,殷凌终于彻底爆发——“是是是,你们说的都是!我不废话了,爱怎么说怎么就怎么说吧!我认了都认了!”
于是,拍板定案。除了极少数知情者,他们就这样成了众人眼中相当有爱的一对儿。男的英俊冷漠,女的豪爽帅气,真真是言情小说的翻版啊!
可不知道的人远远看一眼,还当是现在正默默流行的男男相爱呢!为此童撤还戏言道:“殷殷,这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你们终于有了个好结局!”
殷凌做吐血状,萧珞对她从暗转明的改变确实让她心存欢喜,可惜她很清楚那不过是他的补偿和认同:弥补他无法回报她感情的愧疚,以及对她作为他朋友的认同。
他的心很小,依旧只有一个属于苏樱的位置。但是这样,其实也挺好。
童撤觉得她太悲观,可殷凌却知道自己是对的,总板着棺材脸的萧珞其实并不难懂:“我倒觉得比起我家小少爷,校草那厮反而是个很简单的家伙。”
她在卧谈会上的这番感叹震撼全场,唯有童撤想起了宫煜那日冷冽的表情:或许,总是张扬微笑的宫煜,也有他们所未能触及的层面。
若真如此,童撤只能说这个不满十七的大男孩,确实城府深黑。她原本是想问的,可看到那张阳光般的俊颜,她竟有种哽塞的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理由未明,却莫名的让她心颤。童撤只能努力埋首书中,不停告诉自己考试已迫在眉睫,才能冲去那些混乱尖锐的情绪。她暗自庆幸大家的忙碌,让平时定点的联谊做了考前暂缓。
可惜,童撤偏偏错估了一个人——她伟大的祸端友人,殷凌。
进入停课复习后,306除了坚定扎根在图书馆的李茜,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改变。童撤和吴夏雪本就不是临时抱佛脚的类型,平日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对考试也只是慎重对待,不像李茜那样拼命。
至于殷凌,在高中时绝对偏科的她,卸掉沉重的后腿科目后,终于彻底扬眉吐气了!她胜人一筹的外语能力在大学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大大小小的考试简直信手拈来,随便一测都至少有*十分。
唯一让她觉得头疼的就是高数,那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包括她惨淡的期中考试的成绩——红艳艳的38,非常妇女的字数,曾为此得到了宫煜无尚的仰慕和憧憬,尽管回报他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飞腿!
教高数的老头一看到殷凌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一副她是耻辱的模样,让殷凌深觉痛心,之后干脆连课都不上了,一遇到有高数的日子,就烂在床上发霉。
吴夏雪和童撤还算是有良心,不忍看她挂科。重修这档子事,是既伤心又伤钱的。可努力帮她补习的结果却是一个天雷般的结果:原来,在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上,除了红遍动漫界的《死神》,真的有另外一种人也可以姓朽木!历史更渊源,号称不可雕也!
暧昧以上 2(2)
童撤无计可施,只能求助曾幻化出奇迹的宫煜。他在电话中听说了此事后,癫狂地爆笑了好一阵,才含着笑意约她们周日上购书中心。
吴夏雪知道后很是震撼,仰望在经过数轮补习的摧残后,终于无力倒下的殷凌:“殷殷,难道购书中心有卖期末考试的答案吗?”
殷凌朝天翻了个白眼,对于她们的蔑视,只能默默含泪吞下。
于是,托了数学白痴的福,刚宣布修整的联谊寝室就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暖日天里,再度踏上了前往城里的公车。
周日的购书中心人潮阵阵,一楼的免费长凳上坐满了人,二楼的小说天地更是景象特别,既有年龄大到可以称阿姨的女士,也有小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美眉,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翻阅着她们感兴趣的书。
殷凌看着平日忙于抱佛脚的李茜,对那些封面精美的小说爱不释手,迅速加入到坐地翻书的阵营中,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大家只是为了她的数学考试劳师动众,她再厚的脸皮也会不好意思。
宫煜见状,忍不住取笑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们只是想出来调节下压力,不然谁理你啊!”
殷凌撅了撅嘴,趴在高数辅导书的柜台上,视线却远远瞄着那厢静立的萧珞。正认真翻阅着资料的他,如同一朵清渠的白莲,在蜂拥的人海中,孤立而高远,不染半点尘世的喧嚣。尽管他的身高不算特别,却比任何人都显眼,即使不经意地擦过,也能发掘。
她当然没有错过周遭那些偷看他的目光,早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他的特别。毕竟看惯了宫煜的她,都忍不住被他出众的外貌吸引。
认真说来,萧珞的五官不比宫煜俊俏,静默时也很低调,可那种沉静的气质,却是宫煜所不能及的成熟。因此尽管他的性格不够讨喜,在女生中的人气还是压过了宫煜。
当然,她家小弟最吃亏的还是年龄,姐弟恋虽然因谢霆锋和王菲事件,开始慢慢被大众接受,但毕竟还是保守主义的人多。哪个女孩不希望能被男生多迁就,最好时而像公主,时而像女王。当男人的女儿总比当男人的娘强!
殷凌看得投入,直到后脑被重重的拍击,才发现宫煜狰狞的目光。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你……你干吗?”
宫煜晃了晃手中的练习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句台词应该给我用才对,到底是为谁买书来的?嗯?”
殷凌顿时龟缩,有求于人的人总是比较没地位,她谄笑地捏了捏宫煜的肩膀:“大爷,小的这就来伺候您!”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童撤忍不住笑意,连忙溜到一边,这才发现除了他们四个,其余人竟没了影踪。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他们只好发了个短信,结了账去一楼大门口等。
四人说说笑笑闹闹,时间倒也不算难熬,毕竟有宫煜这活宝在,冷场从来跟他们无缘。更不用说,话题还一直很有爱地围绕着朽木如何雕成树上!
虽然有些不太厚道,但比起大家一起出动,殷凌更喜欢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时的气氛,不但轻松自在,萧珞也会比较多话,偶尔的偶尔,还会表现出冷面笑匠的一面。
宫煜眼尖,最先看到失散的群众,殷凌好笑地看着李茜的无措,比及其他人的无谓和镇定,方向感薄弱的她就像找不到母鸡的小鸡仔,一脸哭相。
不忍看她这么可怜的模样,殷凌用力挥了挥手,对他们轻吼:“小茜!这里这里!”
宫煜见周围的人一脸不苟同地瞪向他们,二话不说跳离开去,装腔作势地昂着脑袋望天。殷凌毫不犹豫地送出一拳,重击敲出的声音让人心寒不已。童撤则好笑地看着那些人的目光从不爽转为同情,相信大多数的人,八成以为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正在被自家女友实施家暴!
男……女朋友?童撤突然一怔,诧异地转头看着宫煜爽朗的笑容,尽管他被那样的拳打脚踢,可那张帅气阳光的俊脸上,却有着任何时候都不能比及的灿烂。
胸口仿佛突然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这个突兀的发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是姐弟吗?
暧昧以上 3(1)
“姐?”正在这时,一个不很确定的声音,打破了童撤的沉凝。
她下巴微抬,就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很是清秀,清澈的眼眸透着宁然,自然地流露出淡淡的熏香沉醉。
在午后略显困倦的空气中,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带着困惑的表情,柔和的身影让人眩目。他仿佛从童话中走来,不沾尘埃,不落世俗,在细风绵舞的下午将蓝调的气息撒播。
呼吸,仿佛突然被掐断了一般。
那孩子俊美得宛若昂贵的芭比娃娃!童撤忙收回心神,这才发现众人都有些沉溺于那个孩子阴柔的外貌,唯有宫煜一脸冷峻,阴寒得恐怕。
童撤连忙别开视线,顺着那孩子的目光,困惑地看着背对着她的殷凌,不解地问道:“殷殷,他是在叫你吗?”
殷凌的身体僵硬得仿如岩石紧绷,她没有回头,半晌才淡淡说了句:“不是。”话音未落,脚步已起,“走吧,不是说了去知味观吃饭的吗!”
几个眼尖的多少看出了个中的问题,聪明地选择了沉默,举步跟着,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唯有李茜还沉溺在美少年的*中,没发现异样,反手抓着殷凌,直率地说道:“那孩子真的是在看你也!殷……”
“我都说了不是,你听不懂人话吗!”殷凌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如刀刃一般,刺得李茜顿时红了眼眶。
“对不起。”她受惊过度的模样,让殷凌有些内疚,她笨拙地去擦拭着李茜眼角欲落不落的泪水,近乎哀求地说道,“我们走了好不好?”
“你又要逃吗?”这次追上来的是终于确定她身份的美少年。他冲上前抓住殷凌的胳膊,却被她反射性地一挥,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啊,我……”殷凌自己也有些诧异,她下意识地抬脸,便看到路人责怪的目光,甚至于联谊寝室的人也露着不予苟同的表情。
果然……又是这样……殷凌冷笑,原本的惊讶被熊熊的怒火取代。
她挺直脊背,没有动作,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对长相出众的人自然地多出怜悯,根本不会去追究是谁先动的手!
宫煜轻轻上前,将僵硬的她带入自己怀里,摩挲着她被抓红的手臂,微笑地看着仍坐在地上的美少年,轻声说道:“抱歉,我姐姐她不太习惯被陌生人碰触,一时失手,请多原谅。”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倔犟地站起身来,认真地说道:“她才不是你姐姐,她是独生女,三代单传,是我继父唯一的女儿。”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是我的姐姐!”
这宣誓般的话语,震得室友们一阵哗然。
他们随即发现自己竟成了路人八卦的对象,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过来,甚至有好事者停住脚步,欣赏着这幕马路认亲:“喂,这里是大街!”
他们虽然也很好奇,但可没兴趣被人好奇!吴夏雪小声地建议:“你们找个地方私下说吧。”
殷凌闭了闭眼,嘴唇有些苍白,她努力汲取宫煜的温度,平息起伏不定的心:“没那个必要,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你居然这么说!”少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爸真的很担心你,你已经三年没回家了,电话也不接,平安也不报,你这样算什么?逃家少女?”
“逃家?”殷凌勾着嘲讽的笑容,回头直视这个身高已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我说这位小、弟、弟,我是不知道你究竟多想要姐姐,不过,很抱歉,我弟弟就只有这一个。而且我每个月至少回一次家——当然,是我和他的家。”
暧昧以上 3(2)
“没错,我可以作证。”宫煜笑眯眯地抱着她的肩,对围观看戏的人亦是好声好气,“虽然我妈每两个月至少回来一次,但她对我们很放心,逃家少女这种词请留着给别人吧,谢谢!”
“那么,爸爸呢?你宁可跟着非亲非故的人,也不愿好好对待自己的亲人?殷、凌、姐、姐,血浓于水的道理,你这个考上Z大的高材生,难道不知道吗!”
“爸爸?”殷凌收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冷漠地看着那少年,淡淡地说道,“抱歉,我没有。”
早在三年前,她就认定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殷凌握着宫煜的手,紧紧,紧紧。她有干妈和他,已是足够。
那个人的事,她不想关心,也不想知道。殷凌的眸底有一丝的悲哀,淡淡的,如风掠过,却不曾从她心底离开。
往事如烟,灰暗的,不想记忆。
为什么要出现呢?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之后。
看着那个气红了眼的少年,殷凌只觉身心俱疲:这个她从来不曾当做家人的继弟的确有着出类拔萃的容貌,却无法撼动她内心一丝一毫的柔软。因为他酷似继母的外表,只是一再地提醒自己——她和妈妈是被怎样的人背叛。
有些事,她不可能放开,更无法原谅,只是懒得浪费时间去恨,因此只能逃避和遗忘。她已经如此退让,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做错事不负责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得到一切,人怎能贪婪至此?
“你走吧。”殷凌闭了闭眼,吞下不断涌起的酸涩,却难以抑制地挂上了一抹悲凉的微笑,“傅奕,那个人是你的爸爸,不是我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知道爸他有多想你吗?他一直念叨着你,你能考上Z大,他有多为你骄傲,你到底知不知道!”傅奕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无法相信有人能绝情如此,他终于再忍不住激动地冲了上来,却被宫煜眼疾手快地断了下来。
“别碰她!”宫煜脸上再不见往日的笑容,森冷的表情宛若地狱阎罗,冷得让人心寒彻骨,“小鬼,你闹够了没!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重复说过的话,别让我说第三次!”
“放手!”傅奕虽然很怕,但心里那股气憋得他不吐不快!他恶狠狠地瞪着殷凌,“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他是你爸爸啊,是你血脉相承的亲生父亲!你简直任性得不可救药,你妈妈已经死了!死!了!她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只会唾……”
“啪!”一个脆生生的巴掌狠狠地打偏了傅奕的脸,红艳艳的掌印清晰地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他惊愕地扭头看着面前的殷凌那仿佛全身浴火的姿态——此刻的她就像神话中的复仇女神,愤怒得仿佛着了火,圆睁的眸子里尽是狰狞的恶毒。
假如真能用眼杀人,傅奕相信自己早已碎尸万段。他忍不住地颤抖,却着了魔似的无法挪开视线。
“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站在这里正义凛然?”殷凌用更为缓慢的语速一字一顿地迫着他,慑人的压迫感让人连呼吸都觉费力,“你不过是被保护得太好的大少爷,在璀璨的谎言里过着自以为幸福美满的生活罢了。”
“你、给、我、听、好、了——不要我的人,是他!”殷凌凶狠的表情里有着刻骨的伤痕,仿佛正割剜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是他背弃了我和我妈,是他没有半点人性地不留余地!是他亲手将我逐出家门的!”
“不……不可能。”傅奕虚弱地反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内里如海浪般汹涌的情感让他恐惧不安。他突然开始后悔,或许打一开始就不该叫住她的……
暧昧以上 3(3)
“不可能?哈,天杀的不可能!”殷凌狠狠掐着他的下巴,不准他逃避自己,怒目如同烈焰灼烧着他逐渐薄弱的意志,“他会为我骄傲?放P,不过是因为我考上了Z大,可以成为他炫耀的资本!我离家的前两年他有想过我?不,他才不会!他只会觉得我丢了他的面子,我不孝,不配做他的孩子!”
“当然,我也不屑做他的孩子!我比他更憎恨我和他有血缘这件事!”殷凌突然笑了,笑得凄厉,犹如鬼泣,“你不是很正义吗?你不是很伟大吗?那你告诉我,这个靠我母亲一天工作16个小时,吃了十年萝卜干配白饭,甚至卖血支持他留学的男人在她躺在病床上挣扎的时候,一边嫌弃她因过度劳累而老化的容貌,一边和你那看似端庄的母亲无耻地在床上打滚的行为又叫什么?你有像这样义正言辞地指正过他吗?还是你的正义,从来都只放在不能按照你的意愿做事的人?”
“你撒谎!”傅奕圆睁了眼眸,绝不相信他崇拜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相信我,我比你还希望这一切都TMD是个谎言!”殷凌咬牙切齿地看着傅奕,那瞬间的恨意如同飓风,将他脆弱的固执冲得七零八落,“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了?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号称成功女士的伟大母亲迫不及待地爬上我妈的床,和别人老公苟合的行为,又叫什么?嗯?”
“你还真是幸福啊!”殷凌冷冷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傅奕,用极度不屑的口吻将他最后的信念一并毁灭,“你不用在自己生日那天亲眼观赏父亲的背叛,听他对我妈妈的侮辱,你还可以占有别人的父亲,得意忘形地在这里自以为是地批驳别人!”
“殷殷,够了,别说了。”宫煜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下的头贴着她的太阳|茓,声音略带哽咽。
“为什么不说?”殷凌冷笑,“不是要比比谁更有理吗?我都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居然还有理由跑来说我的不是?傅奕,你知道我最恨那对奸夫*什么吗?我最恨这对狗男女当了表子,TMD还要立牌坊,居然借着我妈的死讯来合理他们的关系。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你告诉我,这么无耻的人到底算什么!”
“他们明明……在我妈妈死的那天还搞在一起……我不过说他对不起我妈,我不过说了事实,他居然打我……”殷凌终于流出泪来,一滴滴的,如雨而落。
“别说了,别说了!”童撤伸手遮着她的面容,眼泪不停地流,她知道殷殷最要面子了,不管多么痛苦都不在人前落泪的。
“是他不要我的,是他对不起我们的……”殷凌像失了魂似的不断喃喃,她不敢看也不想看别人的目光,不管是同情,还是苛责,她都受不了……
她有她的骄傲,她根本就不想哭,更不想在大街上表演无聊的现实剧。但是她忍不住!
谁都不可以说她不孝!她已经拼了命了!即便承受着撕心的痛,也会努力微笑,为父亲的一再缺席编撰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她做不了再多了……那亲眼目睹的刺痛,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殷凌捂着心口,那里仿佛正汩汩流着鲜血:这种事为什么要落到她的头上?她从没想过荣华富贵,只希望和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这样的愿望很奢侈吗?
她曾经那样彻底地穷过,连餐桌上有碗红烧肉都可以让她兴奋一整个礼拜。可那时候的她真的很幸福,只要抬起脸,就可以看到真心爱护她的家人。
钱,根本就买不到快乐……
殷凌抬起脸,对着怔在原地的室友们微笑,苍凉的,疼痛的,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哀:“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背脊依然挺直,然而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却显得那样纤细,那样孤寂。
暧昧以上 4
那天之后,殷凌一直没有回宿舍,她一直抱着膝盖躲在房间里,傻傻地看着日升日落。宫煜一直在她的身边,和三年前一样,沉默安静,却不曾离开。
她没有傻得作践自己,有饭照常吃,尽管胃口不太好;有觉照常睡,纵使总是辗转难安。偶尔也会看看书,做做那天买的高数题,在遇到困境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宫煜,无声地央求着他的指导。
他们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些酸涩而孤寂的日子,彼此拥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睡觉的时候,宫煜会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她会被恐怖的夜鬼抓走。殷凌突然想起他们之所以会同床共枕就是因为自己常常做噩梦,凄厉地尖叫,然后在恐惧中醒来。
每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总会看到那时爱板棺材脸的宫煜站在床边,睁着一双担忧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自己。然后他会爬上她的床,握着她的手,整夜,整夜。
殷凌伸手抚过他紧绷的面容,突然笑了,淡淡的,如丁香花开:“小少爷,我有好久没看到你这张死人脸了呢。”
宫煜有些窘,却没有挣脱她的抚触,粗糙的指尖轻轻刮擦着肌肤,引起一阵轻颤。他闭了闭眼,压下内心涌起的种种情感,最后才带着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问:“你喜欢萧珞什么?”
殷凌一怔,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得像要把自己捏碎。半晌,她才垂下眼眸,淡淡地说:“或许,是那份单纯的执著吧,我也不知道……”
宫煜转过脸,灰暗的夜空中唯有他望着她的眼眸,晶亮如星:“你想要他吗?”
殷凌低低地笑了,悠扬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掀起淡淡的波纹。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久久才吐出一句:“不要。不完整的男人,我不要。”
宫煜轻轻地支起身体,看着她平静如水的面容,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了深深的一吻:“殷殷,你会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
殷凌闭上眼,一滴透明的晶莹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今夜的306,依旧低压。
童撤看着空空的床铺,心里一痛:这些天,她们都过得很不好,什么事都意兴阑珊,连一向热闹的夜谈会也变得沉重。常常走廊上一响起脚步声,就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宿舍门。
那种既期待又犹豫的心情,将她们折磨得寝食难安。童撤知道,其实大家都很害怕,怕看到殷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那些沉重的往事,那些撕心的感觉,不曾参与其中的她们,有心无力。
若非李茜和吴夏雪有在考试时,看到殷凌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或许她们都会胡思乱想地以为她出了事。
凝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许久,她突然抱着枕头坐起身,问一旁背书的李茜:“你们明天下午考高数是不是?”
李茜被她吓了一跳,许久才点了点头,说:“怎么了?”
“我要去堵她。”
“可你也有考试吧?”
“嗯,我明天考马哲,应该能提前交卷。”童撤按了按太阳|茓,有些无力也有些无奈,“殷殷考数学绝不可能提早交卷,除非她打算放弃。”
吴夏雪想起殷凌连蒙带猜外加小作弊,也只勉强拿到38分,不由得认同。只是她不能不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说?”
童撤沉默了下,淡淡地说:“或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但那样太虚伪了,殷殷不是会自欺欺人的人。如果她是,就不会离开家,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李茜惊讶地看着她,一脸不敢置信地喃喃:“难道……你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童撤没有说话,只是苦笑,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她早已经说得太过清楚……
只是童撤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会有一个人跟她有同样的想法。
当她急匆匆地跑到考场外,竟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冷淡的身影,依旧不冷不热地做着自己的事——优雅地靠在墙边看着书。若非他的这番举动和因地制宜实在扯不上半点关系,童撤真会以为这只是一个诡异的巧合。
皱了皱眉头,她讪笑着看向正尴尬地回避她的萧珞:“校草,你……”抽风了吗?
萧珞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别开视线,装作更努力地看书。可看来看去,始终都是这一页。
童撤瞄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底隐隐有着笑意:殷殷,你会高兴吗?相信他已不是第一次来了,只不过……应该扑空了好多回了吧……
真是个单纯又笨拙的家伙!她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成熟又万能呢?还是殷殷犀利,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这只纸老虎!童撤假装若无其事,不去戳穿他的体贴。
知道关心殷殷的人还有他,童撤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甚至开始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在考试即将结束时,童撤不很意外地,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宫煜。
眼尖地瞄到了宫煜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童撤佩服地看着他脸上依然亲切的笑容,仿佛他们的出现理所当然。若非早有怀疑,她大概也会以为刚才的惊鸿一瞥不过是自己回首时的错觉。
宫煜和萧珞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才转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童撤:“小朋友,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熟悉到骨子里的耍宝,让她不由出声挑衅:“假如我真的爱上了你,你还能这样笑吗?”
宫煜一怔,随即怀抱着自己退后三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真的要上我?”
童撤再也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她再确定不过了:这个小小的男生,远比他们更有城府。
只是,她对此并不反感,或许是因为她已太清楚地知道——他,是殷凌心的支柱。
暧昧以上 5
殷凌一出考场就看到堵在门口的三座大山。实话说,她真的很诧异,诧异得当场怔在了原地,手慌脚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到宫煜,她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原本就同进同出;而见到童撤,她也并不意外,自己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自己。可是萧珞……
心,微微一抽。殷凌躲开他的视线,却撞上了凝视自己的童撤,不由哽声:“你怎么来了?”
宫煜抢在童撤出声前,对那边两根显然有些木然的桩子道:“找个人少的地方,别堵在教室门口。”
眼见陆续走出考场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忙跟着宫煜朝外奔去:开玩笑,他们可没有在人前表演的爱好!
紫金港的广阔为他们塑造了良好环境,哪里都是说私房话的好地方。不过眼前的这方天地却是萧珞选的,他很快掌握了主动权,将他们带到西区一处宁静却温暖的地方,徐徐的清风吹去了烦躁与不耐。
宫煜赞叹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大方地褒奖:“萧,你真该去读考古,这种地方都能挖出来!”
萧珞只是意思意思地拉了拉嘴角,目光却一直放在不敢看他的殷凌身上。她的手有些不明显的颤意,却被紧紧地包在自己的拳头里,强烈地压抑着起伏不定的情绪。这样的她让他的眸子不由一暗,转过头,略带请求的目光便落在了童撤身上。
童撤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搂住殷凌的脖子,似有许多的感叹,却终究只是说出一句最最平淡,却也最最饱含深意的:“殷殷,我好想你。”
她很想念,也好担心。可是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只能抱着这个略带颤抖的女孩,紧紧,紧紧。那么多痛,那么多苦,为什么不说?
殷凌没有回抱,只是无声地将脸埋在童撤的肩膀上,默默地吞咽着不住泛上的泪水。鼻子好酸,可是她不能哭,不可以哭。她要坚强,必须坚强!
风中,两个女孩静静相拥,而两个俊逸的男生,却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久久,久久……
这画面并不和谐,可是,有些伤疼得美丽。
缓过神来后,童撤忍不住地骂:“浑蛋,你怎么可以落跑,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心吗?”
殷凌闷闷地道了歉:“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丢脸。”
童撤一把拉开她,逼迫性地直视着她的黑眸:“殷殷,你认为你做错了吗?”
殷凌一顿,再抬头时,目光透着凌厉的光芒,决绝地说道:“不,我没有做错,就算全天下人都指责我,我也不认!”
童撤轻轻笑了:“那不就对了。既然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一句话,仿佛定心坠,敲进了殷凌的心。她看着童撤坚定的眼眸,眼睛一红:“我……谢谢。”
童撤状似*地勾起她的下巴,转向萧珞的方向:“谢什么谢,可不只有我这么想哦,这位传说中很冷漠很无情的大帅哥也天天在找你呢!”
无可避免地,殷凌就这么对上了萧珞的视线。他看上去有一点疲惫,可眸光很闪耀,点点灼痛了她的心。
垂下眼眸,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更不想让泪意弥漫。
殷凌很清楚自己并不如嘴上说得那么倔,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有感情的冲动,无法时时都理智得仿佛程序。
她不是不想要,只是不能要,不可以要。她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像个小可怜,不想让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宁愿将他推阻在外,不争不求,只当一个偶尔推波助澜的旁观者,看看这世纪末的爱情童话,究竟是开出璀璨的花朵,还是逐渐凋零在风中。
四目无法相对。萧珞略有些黯然,而殷凌则一再蹂躏着她的唇,童撤不由叹息,想说些什么,却被宫煜一把断下:“小朋友,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他在……清场?童撤诧异地看着宫煜僵硬的背影,倔犟得仿佛不曾有过一丝犹豫:“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殷殷吗?”
“喜欢?”宫煜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童撤以为他要否认时,得到了一个无比坦率的答案,“没错,我是喜欢她。”
“那……”童撤纵有千言万语,在这双流着刻骨伤痛的琥珀色瞳眸前也无法滔滔。
“因为喜欢就该争取?就该掠夺?”宫煜遥遥望着殷凌,年轻俊美的脸上带着难以言语的哀戚,超脱了年龄,掐的人……心好痛,“不,早在很多年前,我就没有那种资格了。”
“没有资格?”童撤皱着眉,刚一抬眸就发现那双应该情深的眼眸,此刻却如刀俎般狠绝地看着自己,仿佛深黑的漩涡吞噬着她的勇气,“小……”
“别告诉她,什么都别说,不然……”宫煜没有把话说完,然他的气势却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地锁着她的咽喉。
“知道了!”童撤点点头,难掩恐惧: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好陌生,也……好可怕……
“谢谢。”宫煜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转过身,疾步离开。
风中,那抹高挑的背影却显得那么落寞,仿佛伤痕刻入风中,隐隐都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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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以上 6
在宫煜拉走童撤后,萧珞竟一反常态地主动走上了前。
殷凌本以为率先走向自己的他会主动说些什么。但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太天真,面瘫不是一日造成的,改变也绝非易事!无奈之余,只得主动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可没兴趣当铁达尼克,更不想和他对看千年直至双双石化。
萧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才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那笑很浅,仿若错觉。可随即开口的话,却不容错认:“很是难得。”
哈?一句话戳得殷凌直接翻了个白眼,这算啥:“还好,不如您难得!”
对考试斤斤计较的人居然舍得花时间嘲笑她!是他太自信,还是她太伟大?只是不能不在意的是……殷凌有些踌躇了,犹豫许久才轻轻问道:“你不会真的是在担心我吧,还是不要的好,其实我没什么,真的……”
温热的大掌突然罩在了她的头顶,打断了她的喃喃,萧珞轻轻地揉了揉她微长的发,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头发,长了。”
一句话说得殷凌差点喷出了眼泪。她用力地闭了闭眼,挡住了几欲泛滥的泪水,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举动并没有暧昧,才逞强地扯出一抹实在算不得好看的笑容:“是啊,免得老被错认,虽然进男生寝室不用登记很方便,不过也满伤自尊的。”
萧珞又笑了,视线落在她绞在一块儿的指上,这才发现殷凌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细腻。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骚扰自己的情感波动究竟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回避室友的议论,只是忍不住地关心她,想要亲眼看看她好不好。尽管他很确定,这无关爱情。
殷凌撅着嘴想岔开话题,却发现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敲在心上的诺言,声声尖锐:“校草,不要对我太好,虽然我不想要你,但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怕会把持不住!要真把你给吃了,可就麻烦了……”
那就吃啊!差点跳出口的话语吓得萧珞顿时睁大了眼睛,手像被电到似的立刻藏回了裤袋,这才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慌乱。只是下一刻,他就那样凑巧地撞上了殷凌略殇的眸。
无法克制的自责如同尖刀直直刺进心里。萧珞知道她定是误会了,可偏偏自己无法解释。他对殷凌已有太多的破例,那种想要关怀些什么的心情,在他出生后的二十年光阴里,一直是陌生而遥远的。可萧珞知道自己不能用这种不确定的感情,去接近一个有过心伤的女孩。他不想伤害她。
看殷凌闷下头,有种小女生的可怜,他终是不忍地叹息:“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他要躲,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会违背自己心意的人,却也不是感情冲动的笨蛋。所以这一次,他的手掌没再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之间有着微妙距离,进一步是殇,退一步却是伤。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却嬉笑地抬起了下巴:“笨蛋,耍你的!”
她似乎永远舍不得让他难堪,不愿让他无措。殷凌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够蠢的了,所以这样就好,不要再接近,不要让她觉得自己的感情很卑微。
“殷殷……你真的很坚强。”坚强地熬过了那些痛,坚强地强颜欢笑,坚强地在悲剧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坚强地面对这份可能是错误的感情。看着她完美的笑容,萧珞觉得自己会被这样的女生喜欢,真的很不可思议。
殷凌却一脸嫌恶地吐了吐舌,一副很是不屑的模样:“什么啊,你才坚强呢,你们全家都坚强,好坚强,超坚强!”
哈?萧珞好不愕然,莫非这年头,坚强已经沦落为贬义词了?
殷凌瞪眼看着一脸茫然的他,差点没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原来面瘫不是全瘫,偶尔还能有些表情,娱乐大众啊!
她戳着他不够硬挺的胸膛,戳得他节节败退:“谁要坚强了?这年头坚强的都倒霉,没看过台言也看过《东京爱情故事》吧?看看莉香,如果不坚强,早打败那个女配,荣登喜剧女主了!”
东京爱情故事?萧珞嘴角一抽,他还真的在他老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动下被强迫欣赏过。剧情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儿,见鬼了!
殷凌故作悲摧地号道:“你这死没良心的,不要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当小三!咒我小三也就算了,我多宽大一孩子啊,可你竟然还这么狠心地……你是想害我被泪水淹死,还是要我当坏女人?”
萧珞彻底无语,她的跳跃性思维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只是忍不住的,他还是勉强地迸出了一句:“小三……本来就是坏女人……”
殷凌顿时一怔,歪头一想,不得不赞同:“呃,你说得对哦……”
呱——呱——呱……两人眼前同时浮现一排乌鸦,排着整齐的队伍,振翅飞过……
许久,她才讷讷吐出一句:“那个,我们回去吧……”
萧珞清了清嗓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冷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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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以上 7
大学里的第一次期末考,很快在新生们的黑眼圈中结束了。看着室友们一脸兴奋地收拾行李,殷凌就忍不住一脸羡慕。
许是她的表情太像被抛弃的小狗,李茜她们都不由慢了动作。那件事发生后,尽管她们已尽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心态上还有些难以抹去的阴影,甚至有点儿捕风捉影的神经质。反倒是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的童撤,坦坦荡荡:“殷殷,你准备怎么过年?”
殷凌有些黯淡地垂眸,新年于她而言,就像海外学子过中秋,平平静静。母亲去世后,她都是和宫煜两个人围炉,在偌大的房间里欣赏一年比一年更让人无语的晚会,吐槽叫骂吃零食,然后在烟花照亮黑夜时,交换一句:“Happy new year!”
守夜年年,许愿幸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寒冬展望新的一年,苛求一个不一样的开始。岁岁,朝朝。
幸福究竟会在哪一年降临,长大又在多远的地方呢?关于这些,他们并不知道,只能远眺着斑斓的夜空。然后,默默奢望。
殷凌没有理由地知道,其实宫煜比任何人都渴望长大,却也比任何人都畏惧着长大,仿佛一旦长大,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然而,她却猜不出个中缘由。只能感觉他渐渐宽厚的手掌,在握住她的手时,一年比一年更紧实。
轻抚手掌时,殷凌还能回望那时的颤动,如同他不曾溢出眼眶的泪水。若命中有注定,她想宫煜就是她的克星。他太聪明也太疏离,跟直率的她彻底合不来。可这样不合的他们,却一起走过了彼此生命中最痛苦的日子。
殷凌有时会很天真地认为宫煜或许是这世上另一个自己,才能不需要言语,就能读懂她的心。可回头想想,自己却从来都不懂他。他早有护照,完全可以和父母团聚过年,但每每只要听她提及这个话题,就仿佛被人倒了会似的,冷着张俊脸,让人忐忑。偶尔的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居然怕这个经常被她痛扁的小弟。
每当这时候,她多半会安慰自己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寄人篱下自然要多多相让。可这种想法在她挥出爱的铁拳时,是从来都没往脑子里冒过的!
从这方面来说,宫煜真的很圆滑,让人不知不觉就忘了立场。他要是想对一个人好,往往好得让人整个儿心窝都暖乎乎的。
殷凌微微一笑,再看向童撤时,心已空明一片。有这样一个活宝始终陪伴着自己,她已别无所求:“不知道,大概和去年一样吧。”
童撤挑了挑眉,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要不要来我家拜年?”
殷凌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讪笑道:“这不太好吧?师出无名,组织不能轻易出兵!难道你要我以毛脚女婿的身份上你家?我怕伯父伯母会吓出毛病来的!”
虽然她也在那里长大,但并没有来往的亲戚,老家的房子也被卖了,再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在垂下眼睑的时候,殷凌还会怀念那黑黑长长的楼道,及投过木板缝隙望见的那一方清澈的天空……
童撤可没那些花花肠子,直接赏出两白眼:“放心,虽然你看上去不男不女很是人妖,但我的品味自小锐不可挡,连萧珞都没法用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蛊惑我,你这样的……”挑剔的眼光上下一扫,她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安拉,我爸妈再不信任我,也不会怀疑你,你甭想从我们家敲走半个荷包,顶多让你上上麻将桌,赚点零用!”
殷凌一听,顿时有些技痒,往常都要等到年后,待老同学串完门子,才能逮到几个人过过牌瘾。一代麻神往往是需要更多的银子和金主来证明的,她很想从八方群众那里充实一下自己的小荷包。
童撤看她一脸犹豫,坏笑立刻上脸。她们可是老交情,打高一起就同舍又同桌,哪会不知道这家伙的恶癖。殷凌刚满十六就是一有抱负、有理想、有能力的标准赌棍:“我们家打通后多的是空房间,你们就爽快地来吧。”
殷凌还有的半分犹豫,终于在童撤致命的蛊惑下,彻底淹没了——“再说了,校草那家伙一醉酒就很精彩,每年灌他是我们全家的乐趣,你真的不要去欣赏欣赏?”
几乎是直接的,她握拳迸出了一句:“我去!”
在室友们暧昧的眼神中,殷凌顿时烧红了脸:该死的童撤,又挖坑让她跳!
暧昧以上 8(1)
“三条!三条!哈哈!果然是三条!胡了!给钱给钱!”一声欢呼,殷凌眉开眼笑地推倒昂贵的象牙牌,这是他们打得第八圈了,而她再次获得标志性的胜利——连胡七次!看来,她上不了麻省也能成为一代麻神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童撤可怜兮兮地瞅着薄薄的钱包,哀怨,“你真不知道客气也!我好心请你来,你居然这样对我,好歹也放点儿水啊!”
“是啊,居然对学姐也不松劲儿!”临时过来凑数的苏樱笑容端庄依旧,只不过在掏钱时,看上去多少有那么点儿心酸。那张完美弧度的嘴里吐出的话,更是好不直接,“连番后还真不是笔小数目!”
“战场无父子,赌场无感情,原谅我的残酷吧,我还是很爱你们的!”殷凌欠扁地亲吻着红色大钞,笑意飞扬。
“有种你就一直赢下去!”童撤终于红了眼,她的压岁钱啊,小金库啊!
“是!小的谨遵太后懿旨!”殷凌笑得如花灿烂,视线却不经意地对上了对面的萧珞。
他真的好惨!被拐来顶替输得毫无尊严的宫煜的萧珞,可谓是今天最大的金主。作风严谨的他根本不是打麻将的料,钱是一把把地扔,连她都替他觉得心疼。
人哪,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看他一脸不服输,殷凌就很HIGH,孩子气的男生当真能勾出女人潜在的母性,连她这样麻木不仁的家伙,都好想捏捏他暗暗咬牙后略鼓的脸。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比起萧珞人前完美的模样,她更喜欢现在这个有些狼狈又死不肯认输的大男孩,较之于他的认真内敛,自是别有一番魅力!
苏樱玩味地看着殷凌闪亮的瞳眸,那熠熠的光芒真是刺痛人心哦!她想这丫头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那就是一只盯着食物的饿狼啊!好在正沉醉在惨痛失败中的童撤和萧珞,都无心关注他们的赌桌上是否坐了一个女流氓!
微微侧首,带笑的眼迅速捕捉到一抹狼狈逃离的视线。苏樱的嘴角轻轻一勾,优雅中更见神秘——真正会在意的人,果然还是只有那个无耻逃跑的小帅哥啊!
低头看着面前锐减的红色大钞,苏樱有一点心疼:她真该拒绝诱惑的,没想到殷凌这粗枝大叶的丫头,会是这么王道级的牌手!现在好了,距离她囊括看中一年的Burberry米色风衣似乎更大了……
爱上奢侈品真是一种罪过,偏生她就是抗拒不了。坏心眼在漂亮的眸里一闪而过,苏樱保养得宜的指轻轻刮过殷凌的鼻子,深意的笑容刻进了她黑色的大眼睛里:“殷殷,还满意你刚才看到的吗?”
这话……好耳熟!殷凌顿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就算苏樱要学台言里的*男主,是否也该和她角色对调一下?怔忪中,她讷讷地吐出了一句:“苏姐,你要改打心理战吗……”
咦?居然被看穿了!苏樱一点儿也不脸红,反而眨了眨眼,看似单纯地问道:“我是这种人吗?”
这话不该问的!因为在场的不是她的青梅,就是她的竹马,再不然也是被她操纵了整个学期的可怜干事。所以她的话音刚落,连带牌桌一共传出了四个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是!”
默契地一笑后,是忍不住的哆嗦,苏樱当然不会翻白眼,她依旧笑得很温柔,只是这温柔让人好心寒——“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不可爱啊……”
萧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出众人心底的大实话:“不说宫煜,你和我们不过差了两年,距离能叫我们孩子的阿姨级,似乎有些遥远。”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暧昧以上 8(2)
苏樱晃了晃白皙的长指,一脸不苟同:“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女人的年龄呢,从来不是根据踩过的岁月来计算的!”
萧珞不服气地冷哼:“只有外星人才不用岁月算年龄。”
好冷!苏樱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童撤强忍住喷笑的冲动,低头整理麻将牌,至于殷凌,则彻底被他少见的孩子气震得目瞪口呆了——原来,他也可以像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只要在苏樱的面前……
怔忪间,一双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宫煜戏谑的声音随即在耳畔响起:“那么苏姐认为女人的年龄该用什么计算?胸部的发育程度吗?”
庐山升龙霸!在反应过来之前,殷凌已向上打出了一记有力的直拳。
宫煜眼疾手快地撇开了头,可她的拳头还是非常精准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面对三道诧异的目光,宫煜捧着受伤的脸,很是委屈地哀怨:“我内心深埋许久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被揭开了——其实,殷殷是我的贴身保镖,因为我的绝代姿容太让女人自卑,太让男人自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实在是太罪过了!”
呕!殷凌原本的内疚被他的自白冲得一干二净,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将话题转了回去:“苏姐,不会真像这个臭小子说的吧?”
看着她眼里不自然的在意,苏樱差点失了形象地爆笑出声:“想知道真相吗?拿钱来买!”
殷凌顿时挣扎了,她看着好容易才堆起的钞票山,那叫一个犹豫:这可是她的辛苦钱啊!
苏樱再也忍不住地笑瘫在了椅子上,还很没气质地用手拍桌:“殷殷,你真是个宝!我要是男人,肯定把你娶回家。”
殷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人想要玩具的老婆。”
苏樱略有深意地瞥了眼宫煜,微笑地坐直身体:“那可未必,你现在还是介于懵懂的*和情窦尚初开的少女之间,他日长开之后,必是个*四座的好女人!”
本垒打!殷凌不得不承认,苏樱的褒奖让她整个儿烧起来了,她略感羞涩地低下头:“苏姐,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女人会因为遇见爱情而成长,陷入爱情而美丽,不管是苦恋还是热恋,都会让女人拥有动人的姿态。女人是需要滋润的生物,所以年龄只和成熟及爱恋有关。”
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童撤可不同意了,她嘟着嘴道:“照你这么说,那不是恋爱谈得越多就越老?”
“当然不是。”苏樱毫不犹豫地否决,此刻的她像个爱护小妹妹的大人,谆谆教导,“玩感情游戏是幼稚的表现,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美丽。真正的爱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独自绽放,独自凋零,独自凄美。”
殷凌强行压下指尖的颤意,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怎么感觉好可怜的样子?”
苏樱和宫煜同时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没想到却撞到了一起。
一刹那的碰触,让宫煜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去。苏樱一愣,随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哦,原来如此啊……
她太在意宫煜的表现,以至于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唯有殷凌很不在状况地疑惑:“怎么了?一个个傻乎乎的!”
宫煜略显狼狈地回避苏樱的视线,反应极快地捂住被她碰过的指尖,一副悲愤模样:“因为我被一个阿姨电到了,天啊,我可贵的清白啊!”
萧珞的脸顿时黯了下来,苏樱却仿佛没看到,顾自打趣:“就算可爱的宫煜小弟弟是个女人,按女人的年龄区分,我也不能算是你阿姨吧?”
她的若有所指让宫煜微微一僵,深陷泥沼的他确实早过了初情的界限。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无所不尽其用,他就彻底完蛋了。尽管,这份爱恋来得太早。
然而那抹刺痛心扉的涩然,终没能浮上他不曾诚实的俊脸:“哪有,我还好纯洁的不是?”
殷凌无力地投降:“是是是,你最纯洁了!十六岁的如花美少年!”
童撤忍不住掩面,不想面对好友的愚钝。而始终静默的萧珞,却突然冷冷出声,勾回了众人的注意力——“那么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在我们面前称阿姨?”
苏樱一怔,随即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一点甜腻,一点期盼:“因为,我是快要订婚的女人。女人一旦准备踏入结婚的坟墓,就真的是欧巴桑了!”
轰隆!重磅炸弹,炸得在场的人头晕目眩。
殷凌几乎是反射性地看向萧珞,那张俊俏的脸蛋上何曾有过这般丰富的表情——那不敢置信的、痛苦的、纠结的悲伤。
如果有人说此刻他眼前的,是崩裂,是地狱,她想她也会相信。
原来真有一种痛苦,可以让冰山龟裂成沙。
心脏如Сhā上一把尖刃,痛得连恭喜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牵强的笑容在脸上绽放,而视线,却是那样朦胧……看不清楚。
萧珞,你究竟有多痛?为什么我竟能那般清楚……
暧昧以上 9(1)
苏樱和萧珞吵架了,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
殷凌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绪仍沉溺在震慑的回忆中。
如果不是亲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向冷静自持的萧珞居然因为苏姐似是挑衅的一句“小弟弟”,而气得大吼大叫。大人们根本就拉不住他,只能任他负气离开。
然苏樱淡然的表情,却比萧珞的愤怒更让殷凌揪心。为什么呢?想起苏姐叹息着说萧珞长不大的表情,她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不懂,真的不明白。苏姐当然可以无视萧珞的单恋,可为什么要否定他的感情?只因为她比他大吗?感情是可以用年纪和外部条件去衡量的吗?
殷凌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樱的父亲连是非对错都不问,就当众给了女儿一巴掌。他有一双锐利的眼,却仿佛根本看不到女儿眼底的嘲讽和难堪,只嚷嚷着要她去和萧珞道歉。
苏樱黯淡的眸光仿佛一柄犀利的匕首,刺得殷凌心碎成渣。
低下头,她看着被自己的指甲抠得血红的掌心,长长叹了口气:或许她不是不懂,只是害怕去懂。因为一旦明白,也许就真的放不开了……
窗外,星光满天。
殷凌犹豫了下,还是披上外套推开大门。她现在很乱,需要吹吹风,沉淀一下情绪。
只是才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意外地发现了正坐在阶梯上的苏樱,一个游离在寂静中的颓废的灵魂。
殷凌不曾看过这样的她——孤独的背影有些神伤,纤长的指间点着一支薄荷凉烟,淡淡的靡白映照着她优雅的面容,竟诡异地折射出一股悲壮的美丽。
咫尺距离,却仿佛两个世界的遥远。
殷凌安静地站在苏樱的身后,看着这个完美得让人只能自卑的女子,看着她呆滞地望着指尖的香烟,却许久都不曾抽上一口,只傻傻地瞅着一星红亮,慢慢地烧向自己。
并非刻意,可殷凌还是没能错过那无声挂下的晶莹,顺着她精致的容颜,缓缓滑落。
然后,滴答坠地。
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殷凌终于在ρi股袋里找到一张皱皱的餐巾纸。没有犹豫的,她默默递了过去。
突然窜到眼前的白,让苏樱微微一怔,转首却看到一张淡然熟悉的脸,无声地蹲在自己身边。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复杂得连自己都读不懂,苏樱干脆地接过纸巾,随便擦拭了下,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坐啊!”
殷凌听话地坐下,抱着膝盖的她像个迷了路的孩子,满是彷徨。可那双黑眸,清澈如水。
苏樱看着她的侧脸,轻轻笑了,带着一种凄楚的美丽,在幽静的楼道里回转:“殷殷,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特别的喜欢你。”她叼着烟,空出手将专注看着自己的殷凌扭开脸,才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像燃烧的火光,干干净净,执著勇敢。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殷凌摇了摇头,却依了苏樱,没再转头看她,“比胆色比能力比外表比学业,我没有一样比得上你。”甚至连她喜欢的人,都只看着苏樱。
“我也只是看着好罢了。”苏樱垂眸看着手中的烟,自嘲地说,“我并不是真的优秀,只是不敢反抗,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能在背后玩点不入流的小动作。你知道吗,我十四岁就开始抽烟,十八岁就和一个不怎么样,但口风很紧的人上了床。呵,看吧,我连做坏事都不忘考虑后路。”她歪过头枕在自己的掌心上,呵呵地笑着,可没有看着她的殷凌就是知道,她在哭,无声地流着泪,“我和萧珞从小就玩在一起,比谁都玩得好,比亲姐弟还亲,不是因为我们投缘,而是因为我必须要对他很好。小孩子感情再好也会吵架,可是我们从来不吵架,因为他只要眉头一皱,我就可能要为此挨上一巴掌。”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暧昧以上 9(2)
看到殷凌皱起眉头,苏樱勾着嘴角,伸手揉着她的眉心,然后遮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自己此刻的狼狈:“你知道吗?其实小时候,我真的超讨厌他。别的孩子都希望放学,只有我希望上课,最好永远不回家。有一段时间,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都会心惊肉跳。我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爸总是强迫我面对他,照顾他,疼爱他。谁让他老爸是我爸的上司,谁让他对我的喜欢让我爸连升了三级!哈,我真幸福不是?人人都看到萧珞对我的好,他的痴心不悔,他的种种付出,可谁问过我要不要想不想?我整天带着端庄的面具,扮演着好媳妇的形象,我都快要疯了,又有谁知道?哈,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些!”
苏樱猛抽了口烟,呛得她咳嗽连连,咳得连眼泪都喷了出来,却仿佛终于找到了闸口似的,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
她空洞地看着阴暗的楼道,如同望着黑暗的心口,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哈哈哈,他居然说我轻贱他的感情?我的感情被轻贱了那么多年,我却连一句抱怨都不能说,他又凭什么指责我!凭他喜欢我吗?他喜欢我什么?我的端庄还是我对他的好?那根本就不是我!他根本就不懂我,又凭什么说他喜欢我,凭什么要我接受他莫名其妙的感情!”
殷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才能止住捂住耳朵的冲动,她不敢听不想听,可是她不能不听,苏樱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被羞辱后发泄的途径。
许久之后,她才在苏樱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中,嗫嚅地说了句:“但,这并不是萧珞的错。”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不该为她父亲的不公背上罪名。
她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痛苦。痛苦得连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不知道……苏樱颤着手指将香烟放进抖动的唇间,不停地用力吸着尼古丁,试图平息情绪。
或许是习惯了优雅的面具,她很快吐出一句悲凉的真实:“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难道去恨生我养我的亲生父亲吗!他就算有千般万般的错,就算迂腐得无可救药,他也是我爸爸啊!”
抓着头发,将脸埋进膝盖。苏樱在说到爸爸这两个字时,终于忍不住地哽咽出声。她也不想这样折磨萧珞,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连恨都不可以,她会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为了让爸爸打消把她嫁给萧珞的动机,她甚至蠢得选择了作践自己,在女人应该最青春美好的年华里,她却找了一个根本不爱的人,任他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那晚,她好痛,很想吐,那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是她一生的梦靥,只要想起,就很反胃。她睁着眼睛看完了全程,她要自己记住这样的耻辱,她要自己明白她付出了多少——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回头。
她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赌上自己的未来和婚姻!苏樱罩住自己的脸,手指努力地擦着自己的皮肤,力气大得像发了疯,根本顾不得这样的动作会不会磨伤细腻的肌肤。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痛!在保守的小镇保守的教育下长大的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觉得耻辱。她拼了命地洗澡,可不管怎么洗,她还是觉得自己很脏。
知道了一切的爸爸只会凶狠地骂她像个*,她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只不过她出道得早,从萧珞开始粘着她的那天起,她就成了一个替父亲换取功利的卖笑女!
因为萧珞喜欢她,所以她必须让萧爸爸中意,所以她必须考高分,必须学钢琴,必须练礼仪,必须做这个学那个,她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只能做一切萧珞喜欢的,萧爸爸喜欢的事。她像个连着线的木偶,这一生都挣不开束缚。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暧昧以上 9(3)
萧珞无辜,难道她就活该吗……她不喜欢他,是她的罪吗!
捧着脸,苏樱终于压抑不住地低声痛哭起来。她最恨的还是自己,不管怎么反抗,都逃脱不了萧珞的阴影,她连哭都没办法像个泼妇似的号啕……
燃尽的烟头烫伤了她的手指,可是苏樱不在乎,她早已麻木得不知道什么是痛了……反正褪下公主的外衣,她不过就是个……昂贵的*而已……呵……
心,好疼。殷凌静静坐在一边,没有安慰,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们谁都没有看到,转角站着的高瘦身影正无力地倚着墙壁,握紧的拳头里,渗出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殷凌只觉得僵硬的身体很是酸痛,她看着渐渐泛了白的天空,听着身边渐渐变小的呜咽: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凌晨的风有些冷,她抱着自己发凉的身体,微紫的嘴唇开开合合,终于吐出了一句不甚完整的安稳:“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你会有新的生活,一个爱你的优秀的学长……”
努力幸福吧,如果已经历了太多的痛苦。然后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他也不过是想要全心全意地去喜欢一个人罢了……
苏樱努力拉扯着嘴角,可终究没能带出惯有的笑容,只能睁开红肿的眼眸,迎上冰冷的寒风,刺激着肌肤,平静着情绪。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利落地拭去残留的泪水,昂起下巴时的她骄傲得像个女王,唯有深深的泪痕能证明刚才的脆弱,不是一场可笑的幻梦。
“不会,我只是做了一个有点儿悲伤的梦。”殷凌摇摇头,两眼始终看着前方,没有转头看她。
“傻瓜!”苏樱垂眸,收起感激的目光,率先起身往楼上走去,“呼,回去睡觉。”
“嗯。”殷凌微微一笑,跟在她的身后,可才走出几步,她们便同时僵在了原地——
萧珞,竟然在?!
他听到了吗?苏樱揪着胸口的衣服,窒息的闷痛涨满心房。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墙,可能已跌坐在地。
可是这一次,一向眼疾手快的萧珞却没有扶住她,只是静默地靠着墙,无力地坐在阶梯上。
殷凌上前搀了一把,可她的双眸始终牢牢盯着萧珞的右手,那上面残留着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从未看过这么落魄的他……
沉默,在一夕弥漫。
苏樱和萧珞都低着头,而她,则看着他。
声音仿佛卡在了另一个世界,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苏樱再受不住地迈开脚步,急匆匆地想要掠过萧珞上楼。可她的手腕却被他一把拽住,用力地,牢牢地拽着。
冰冷的触感刺进肌肤,苏樱像触了电似的,反射性地甩开他的牵制。她握着自己被抓过的手腕,退靠在扶手那边,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
直到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萧珞才扬起头,对着空气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任性地喜欢你;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却不知道……太多、太多的对不起,他说不出口。
他的爱情是这样沉重的罪吗?他真的不知道啊……
闭起的眼睑,关上了泪水的闸口。他突然想起昨日的大发雷霆,现在看来果然幼稚而可笑,难怪她会厌恶。他原本只是不甘心啊……
在听到她和男友大吵的电话后,他本以为他们真的分了手。他以为自己又有了希望,才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他愿意付出的一切,可她却下一刻当众宣布了她的订婚,像一巴掌将他所有的感情,劈在了他的脸上。
可是,原来他并不是有资格发怒的那个人……萧珞很想苦苦地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学不来电视上的那些演员们丰富的情绪表现,他只是很痛,痛得无法宣泄。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颓然地掩住脸,希望能拥有一个独处的空间。可殷凌却贴着他坐了下来,轻声地说道:“萧珞,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她没有等他回答,就径直唱起了歌,低低闷闷的声音,在静默的空间里轻轻游走,悠扬的歌声刺进了他的心,像在麻痹的肉体上切割——
“时间它一声不吭,仿佛停顿;
我不睡但是也不困,爱原本应该能和被爱对等;
你说那怎么可能,我太过天真;
当你在我额头轻轻一吻,我竟然会哭得像个小女生;
你说我的付出让你于心不忍,那个时候我恨你是一个好人;
心还是会疼,想你在零点零一分,
幸福的人都睡得好安稳,寂寞太会见缝Сhā针,我拿什么来和它抗衡;
心还是会疼,在想你在零点零一分,
痛苦的人都醒着被并吞,放眼望去是座空城,没有一个怀抱可投奔;
又到了夜深,世界都熄了灯,只剩我亮起一盏黯淡的灵魂;
天亮以后忘记,昨夜重逢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