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口中不停地咒骂着,大口饮着酒,畅快淋漓地痛饮后,将酒壶摔得粉碎。残瓦碎片中,弥散着酒的清香,与茫茫烟雨气息相混合,交融在一起,霍然升腾起一种江南特有的情怀。
“听讥无说,石义得了一种怪病,时好时坏,而且发病之时常常神志不清,还口吐鲜血,是真还是假?不会是石义故弄玄虚迷惑咱们吧?”达达半躺在一张竹椅上,幽幽饮了一口酒。
“江南之美,就连这里的酒也与别处有所不同,温润而不燥,甘醇而不腻。好酒!”楚险也已披上纱衣,蜷坐在回廊角上,细细地品着清酒。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磨叽。要我看这酒没有一点味!”达达有些微怒,索性将酒杯重重摔在几案上。
“你大可放心,石义的行踪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听了楚险的话,达达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石擒虎。石义虽然年轻,可他父亲老谋深算,武功又高强,掌握着江南大部分的兵马,实在令人不放心!”
“哼!只要石家父子一死,大王心腹大患一除,诛皇帝,登大宝,还不是指日可待?达达,你就放心当你的皇太子吧!哈哈!”楚险狂笑的面容,已没有雨中静坐的俊秀,仿佛是一个地狱的恶魔。
江南虽不适烽火,它的细腻,足以洗去硝烟的暴虐。怎奈世事难测,几多愁绪,都随一江春水东流。
碧波连天,水波徐徐,两位少女头顶斗笠,白衣裹体,执篙立于篷船之上,撑开那一片淡淡的水纹。水波连连,灵动地沉淀下。旷世的恬静,东去大江的喧嚣,被隐匿在很深的底层。
“古人云,‘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上云卷云舒’,江南之景可真秀美!”绵袍纶巾,在阳光的辉映下,熠熠闪光,似放出一种至真至高的境界,全身都发散着一种非凡的气息。
“落叶春江独有君,白昼探春啄细微,鸟倦藩篱途千度,一曲惊龙落照迁。”篷船之中,微泛起茶香,一位一身素装的老者,边翻动着火炉上的茶盏,边捋着长须,朗朗地诵着。
“哈哈,子韵不愧为我朝诗圣,连当年先帝下江南的诗都还记得。”船首之人摇着折扇,徐步返回船篷内,“子韵不但诗吟得好,而且茶煮得也香!”
“皇上过奖了,子韵追随先帝几十年,这首《会江游》,就是当年先帝巡游会江时所作。子韵虽说是江南人,却也有十几年没有回来了。青梅酒,雾香茶,还有这乌篷船,每每回想起来,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忧伤是江南独有的气质和情怀,沉湎的曲调,哀怨的诗句,总给人一种古朴悠远的寂寞。人生苦短,而相思绵长。
“雾香茶,是未觉其味先闻其香。”子韵老者边淋煮着茶水,边赞美。
饮茶细品的皇帝,似乎觉察到这微妙的变化,细呷一口,问道:“子韵有何心事?如此美景又有香茶相伴,朕的哀愁都已烟消云散了,子韵暂且将朝中之事也抛下吧。”
子韵长叹一声,取一块木炭放入炉中,奄奄一息的火苗又重新燃起,“哎,老臣不想欺瞒圣上。皇上可知,此次老臣为何执意让皇上弃车辇而行水路?”
“不知。不是让朕欣赏一下沿江的风光吗?难道子韵还有别的用意?”
“非也,非也!”子韵老者摇首而叹,“皇上是否还记得几年前西域谋反的那个案子?”
“子韵说的是不是西域左都使杨杰那个谋反案?”
“正是。皇上,杨杰即使有谋反之心,仅凭他一个区区左都使,能有多大能耐?若不是暗中有人指使,杨杰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朝廷分庭抗争。自从那件谋反案后,我曾暗中调查此事。果不其然,后台果真是西域王忽台!”
“此等大事,为何不早说?”
“忽台他身为西域王,位高权重,心狠手辣,又握有重兵,一旦有风吹草动,忽台的大军几日就可到达京都。老臣也是有所顾虑啊!”
“子韵,你好糊涂啊!这件事,石擒虎知道吗?他为什么也不告诉朕?”
“皇上,石将军对您一片赤诚。他与老臣也私交甚笃。这些年,他也在暗中排查,只是苦于证据不足,不敢贸然禀告皇上。皇上可知,今年的武试,藩王们为何早早地就赶到了吗?”
“朕不知。”
“忽台的世子达达,也是今年武试状元的竞争者,而且忽台得知皇上要南巡亲临会江城的消息,已暗中加派高手,潜伏于会江城中。”
“砰”,皇上将手中茶盏愤然摔落,“皇皇天威,难道忽台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谋反弑君不成?”
“皇上不必担心。有石将军在,不会让忽台的阴谋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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