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德大师嘴角动了动,心中却是十分犹豫,终究还是说道:“重则急火攻心,当场毙命。阿弥陀佛!”
“石义,你不必过分担心。大师医术天下无双,我已知道你所来的目的,相信大师会医好你的病。” 静生安慰道。
“可是,大师……”
“阿弥陀佛!一切因果循环必有定数,石施主又何必执妄!”
“石义,你重伤未愈,还得多加休息才是。我们就不打扰了。待一日,你伤病有所好转,我和悟德大师自会找你的。”
石义一时怔住了,无语以对。看着慈祥虔诚的悟德大师和目光坚毅的静生先生,终究还是静静地躺下,不再去想。
“当……”
幽幽的钟声又一次回荡在这个沉寂的寺院。梵音声声,一次次洗礼着石义焦躁不安的心灵。
一晃又不知过了多久,石义昏昏噩噩地沉睡着。他不想放过这片刻的安逸,又似在半睡半醒之间,有时又恍恍惚惚,像在梦境。一场场虚幻无实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严厉的父亲、憨厚的阿福、耿直的闻远、生死与共的上官云浩、温柔体贴的慕容青花、冷艳飘渺的扬风,还有盛江号上的那个老者和那只突然消失的海螺,似乎还有很多人和事一闪而过。梦中的苦笑,或许是因自己真的太累了吧。终究只是一场秋梦。
还在昏睡之际,梦境中的石义忽然感觉到耳边有一些吵闹,当他睁开眼时,发现上官云浩已走到自己面前。两人对视一眼,上官云浩有些惊喜,转身关上门,悻悻地说道:“石义,感觉怎么样了?”
石义听到熟悉的声音,神情有些激动,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好。”
“听大师说,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大师还说你身体很虚弱,要静心修养。我怕打扰你,所以一直没敢叫醒你。方才听到你房中有动静,就忍不住进来看看。没事就好!”
“云浩,你怎么样?那天我一阵昏迷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只记得你还被点了|茓道。大师是怎么找到咱们的?”
上官云浩从门口取来一只方凳,放在石义床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那两个杀手早就盯上我们了。在我们酣睡之际抓走了童瞳,并把他绑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不知是何原因,绳扣居然没有绑紧,被童兄几下便挣脱了。正巧遇到在山上拾柴的寺僧,报告了大师,咱们才得以相救。那个女杀手,你们好像认识?”
石义闻言一怔,忙解释道:“云浩,你是否还记得当时在刘大人府上袭击我们的那四个杀手?”
上官云浩眉头一皱,脑海中有所记忆。想了想,随即说道:“难道这次也是西域王所为?”
石义微微点头,“正是。她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所以用飞石将你击昏。我与她有些渊源,个中原因以后我会慢慢跟你细说。”
“他们既是西域王的手下,为何当时不杀了咱们?他们既然能在咱们毫无觉察的时候抓走童瞳,肯定能悄无声息地杀死咱们。”
“你还不了解他们。他们虽说都是杀手,却也都是些光明磊落之人。讥无高傲自大,他就是想正大光明地打败我。而扬风,她根本就不想杀我们,只是迫于主人的命令不得以而为之。与讥无一战,我已耗尽体力,根本无力还击,扬风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我杀死,而她却没这么做。也许绑童瞳的绳扣也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石义说完,长吁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空洞,也不再去想太多,只是那个回眸深深镂刻在了心里。那个笑容三年来竟没有丝毫的改变。注目良久,忽而又笑道:“算了,还是悟德大师说得对,本是宿命,又何必强求呢?我现在挂心的是武试大会。”
“你我虽未结拜,但也算历经磨难,同生共死了。你既然把我当兄弟,就听我一言,武试大会万万不可参加了。即使你未受伤,那些高手你又如何能轻易对付?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四人虽做事坦荡,光明磊落,你敢保证忽台能不背后下毒手?”
石义听后,面上笑容渐渐消去,也是十分担忧,“云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又何尝不清楚?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不能轻言放弃。这次武试大会是忽台反叛的一个契机,如若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云浩看了他良久,石义依旧坦然而视,丝毫没有后悔的模样。半晌,上官云浩感叹一声,“我知道,你为了这些,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现在的身体,别说与讥无这样的高手对阵,恐怕连一般的藩兵都难对付,你拿什么来保护皇上?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罢走出了房间。
“云浩,希望你能理解我。”石义抬起头,对着云浩的背影说道。
“当—当—当”
善恶因果循环往复,仿佛永无止境。
云台山上,云海茫茫。云台寺中,佛号声颂。
宽大恢宏的殿宇庙阁间,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在那个幽邃僻静的小小庭院中,石义在默默地,默默地等待着。
钟声依旧在响彻。石义不知道除了倾听和等待,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或许此刻才明白金绝先生的那句话,当你静听天籁的时候,所有的虚妄都会烟消云散……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尘封的木门终于被轻轻地推开了。一身橙黄僧袍的慧清,徐步走进房内,用和善的目光扫视着屋内。
“大师!”石义双手合十,行一佛礼。
慧清微微一笑,转身关上木门,回一佛礼,说道:“看样子石施主今日好多了。”慧清又略沉思了一会,问道,“伤口是否还灼痛?”
“多谢大师关心,已经好多了。多亏了悟德大师妙手回春和众位师父的细心照顾,石义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只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悟德大师和静生先生?”石义话语有些吞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清不语,似乎心有所思。随即眼神一转,回身走到石义对面地藏王佛像前,恭敬地行着佛礼。随后,在香炉内点燃三炷细香。轻烟袅袅升起,向四周飘散。慢慢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檀香味。礼毕后,慧清又向地藏王菩萨拜了三拜,才转过身子,道:“石施主相信因果轮回吗?”
石义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神龛望去。那座地藏王佛像栩栩如生。虽然是一身破旧的僧袍,但是,依旧以悲悯的目光,俯瞰着芸芸众生,口中似乎在低低地颂着佛号,超度着身陷轮回的魂魄。
石义抿抿嘴,说道:“众生尽度,方怔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我相信大愿地藏王菩萨,相信这个世间的轮回。”
“阿弥陀佛!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需一切法。此心本如真,妄想始蔽覆,颠倒无明,长沦生死,犹盲人独行。石施主,你虽信佛,但却领悟不透佛法的真谛。缘起情空,诸法轮转,是以一切生减,俱为无常幻想。”
“大师,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悟德大师?何时才能下山?”石义身子猛地坐起,已顾不得许多,神情非常激动。
慧清看了他一眼,意外地沉默了片刻,随即低声说道:“阿弥陀佛。石施主,切要冷静。”说完开始低声颂着佛法。
庄重而低沉的梵音声起,石义原本有些激荡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大师,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石施主与我佛有缘,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众僧听佛论禅的时辰,石施主若有兴趣,不妨去听听。清珠投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放入乱心,乱心不得不佛。希望能对你有所启迪。”
“多谢大师!”石义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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