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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馨”强热带风暴过后的第二十六天。

K城铁路局党委会议室里,烟气腾腾。有K城铁路局机关各部、处、室负责人列席参加的路局党政联席会议,正在召开。主要议题是:总结战胜台风“温馨”的经验教训和研究尽快恢复正常运输秩序的善后工作。

会议已经开了一段时间。和局党委书记司马弘明并排坐在椭圆形会议桌主位一端的代局长王大成,站起身将身后的两扇窗户打开,不紧不慢地问局建设项目管理中心的主任孙世林:

“孙主任,呣子河桥和高路堑复旧工程什麽时候可以完工、开通?”

孙世林底气不足地回答:

“如果不考虑其他,如天气因素的可能影响,再有大约……”

“我不听‘如果’,也不听‘大约’,我要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王大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孙世林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怯怯地说:

“四十天。”

王大成挥了挥手:

“好,给你五十天。万处长,你们运输处要把这五十天的临时运输行车组织计划安排好,要在首先确保旅客列车运输和安全的前提下,把运输收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运输处万处长点头应是。

王大成在会议桌端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身边的局党委书记司马弘明说:

“司马书记,你看,下边是不是通报一下对张永清同志等的表彰问题?”

“好。”一向老成持重的司马弘明书记,此时也不禁有些激动,“根据局党委的报告,最近铁道部和部党组颁发了嘉奖令:给舍身阻停5429次特快列车的K城工务段段长张永清同志,记大功一次,奖10000元,并作为开展保持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先进典型,号召全路­干­部职工都要向张永清同志学习,学习他为保证铁路运输畅通,确保旅客列车安全,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献身­精­神;学习他无论何时何地坚持‘严’‘细’的科学态度,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路局党委宣传部要组织力量搞好典型材料,在局报上广泛宣传。另外,路局和路局党委决定:对风雨夜检查行车设备,发现呣子河特大桥被洪水冲垮并及时报警的K城工务段工程师刘玉明、李彻,各记功一次,并各奖5000元;对K城工务段呣子河桥梁领工区闻警出动,迅速加固危桥,给予通报表扬,并奖励100000元;对牵引5429次特快列车的机车当值司机长石坚和助理司机刘煜通报表扬,并分别奖励5000元和3000元;对值乘5429次特快列车的K城客运段K城——北京特快第一包乘组﹙包括乘警组﹚通报表扬,并奖励50000元。”

顿时,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司马书记抬了抬手,继续说:

“局党委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召开全局表彰英模电视电话会议。”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建管中心孙主任会后到我办公室去一下。散会。”王大成端起茶杯走出会议室,孙世林尾随他而去。

司马弘明对准备离开会议室的局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招了招手:

“老薛,老路请你们二位留一下。”

司马弘明示意把门关上,政法委路书记过去关上门,回来坐在司马弘明旁边。

司马弘明说:

“对于呣子河特大桥和高路堑被洪水冲垮一事,我和薛书记都收到了一些举报信,大部分集中反映承包方在施工时有偷工减料、不按设计图纸施工的现象,存在着重大结构不安全的隐患。同时还举报我们内部有内外勾结的。我和王局长商量了一下,想请你们二位牵头,组织专门人员进行调查。但有一点请注意,要控制知情人范围。有什麽问题,直接找我,由我和王局长沟通、协调。”

纪委薛书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名单,交给司马弘明。司马弘明看了看,点了点头,拿出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就这样。”书包 网 想看书来

K城铁路局建设项目管理中心主任孙世林尾随着王大成进了局长办公室。

这是一间有近60平方米、朝向东南,装饰不算豪华,但显得非常大气的办公室。迎门,是一排落地大窗,窗外是一个半圆形的露台,沿栏杆是一排常绿的盆栽花木。栗­色­泛光的红木地板,搭配着一米八高的栗­色­红木墙裙,再配上迎门右侧一圈栗­色­的真皮沙发,显得既雍容典雅而又不奢侈张扬。迎门右侧,一张大班台,台上并排四部电话,一部黄|­色­的是铁路办公电话,一部绿­色­的是直通调度指挥中心的电话,一部红­色­的是地方电话,另一部蓝­色­的是直通驻军总机的军用电话,还有一台打开的IBM笔记本电脑。高背大班椅左侧是一面Сhā在旗架上的国旗,背后的墙上,是一幅某现任铁道部领导题写的条幅,写的是:科学创新,与时俱进。

孙世林和王大成个头儿相仿,都在一米八左右。这是一个单独走在街上会让有些成熟少­妇­回头的“师­奶­杀手”型的成熟男人。但与王大成站在一起,尽管他的穿着打扮也很在气度上着意,但不知怎的,眉眼间却总是让人看出有些奴气,形象上显得委琐。

他恭顺地站在大班台前,等待王大成的“指示”。

王大成端起透出淡黄|­色­茶水颜­色­的当下时兴的双层玻璃口杯,啜了一口茶,向孙世林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在对面的圈椅上坐下,然后好像是随口问道:

“世林,让你找战总办的事,怎麽样了?”

孙世林刚欠起ρi股,看到王大成示意让他坐着说话,就半站半坐地汇报:

“已经办妥了。”

“噢?怎麽办的?”王大成一边浏览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就按您指示的那样去说的,让他们把274桥和高路堑的有关施工资料好好看一看,看是否……”孙世林低声下气地说着。

王大成从批阅的文件上抬起头来,不耐烦地打断他:

“不是‘看一看’!而是要认真地把施工档案好好检查检查。你再告诉他,在‘查’这一点上,容不得半点马虎!你也把他们交的工程竣工资料好好查一查。这件事,你一定要亲自过问!不能有一点疏漏!你明白吗?”

“是!王局,您放心。”

王大成低下头去,继续批他的文件,连头也没有再抬起来,只是挥了挥左手,表示孙世林可以走了。

孙世林站起身,拉开腋下夹着的公文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两个牛皮信封,悄没声儿地放在台面上,回头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当办公室门“咔嗒”一声关上了,王大成抬起头,听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把桌面上的两个信封拿了起来,逐个打开:从第一个印有“K市路桥工程集团有限公司”字样的信封里边,拿出一个中国工商银行的定期储蓄存折,存款额为人民币20万元,储户名字是王大成的父亲王富山;第二个印有“中铁某某工程局”的信封里,只有一张“长城金卡”和一张写有六个“8”的小纸条。看过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打开大班台右侧一个橱门,里面是一个­精­巧的保险柜。他微微弯下腰,按了一串数字,柜门打开了,随手将两个信封丢了进去,再锁上。

他刚刚坐下,那台红­色­的电话急骤地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但他并没有马上去接,待它不停不休地响了一阵之后,才慢吞吞地抄起了送话器:

“哪位?”

“王局长吗?我是战云。”听筒里传出一个公鸭嗓儿的男声。

“噢,战总,你好。有何指教?”王大成不­阴­不阳地回答。

“王局长,请孙主任带的东西收到了吗?密码是您的生日,六位数儿。另外,今天晚上请您‘洗澡’,您看——”

王大成沉吟了一下,但“洗澡”这两个字好像对他有异样的吸引力:

“嗯——好吧。”

“七点,老地方等,我派车去接。”

放下电话之后,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办公室左侧的一个落地大钟: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他拿起黄|­色­电话,拨了一个局办的电话:

“李主任,你来一下。”

少顷,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随着一声“请进”,局办副主任李强进了门:

“王局,您叫我?”

王大成把文件夹交给李强:

“李主任,这几份文件,你交给各分管局长,请他们务必在今天下班前,批到有关处室,特别是组织运输设备安全大检查的事情,一定要利用明、后两天的双休日,搞出个安排意见,星期天晚上七点在小会议室开会研究。星期一一早就在局域网上把电子文件发下去。”

李强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王大成又拨了一个电话:

“世林吗?今天十九点有个活动,你和我一块儿去参加。”

“要带车吗?”

“不用,有车接。”

放下电话,王大成踱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正有一艘外国的大集装箱货轮,在引水船的引导下驶进海港,有几只海鸥在绕着船桅飞着。在航道旁的锚地上,锚泊着两艘军舰,从它硕长的灰­色­舰体可以看得出,那是两艘国产的新型护卫舰。

望着望着,不经意间,他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公鸭嗓儿说的“今天请您‘洗澡’……”

那是在他当K城火车站站长,并且与战莉莉有了暧昧关系之后的一天下午。一声轻微弹指之后,战莉莉领着一个青年男子,进了他的办公室。

“王站,这是我哥哥。”

王大成打眼一看,心里不由大叹造物的神奇:这兄妹俩,男的五大三粗,本来应该很周正的一张脸,却被一道从左眼角斜向右颧的刀疤破坏了,使得左眼变得有一些斜视,让人打眼一看便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左半边脸显得狰狞丑陋且凶狠,而右半边脸却又是低眉顺眼而谄媚;女的窈窕纤秀,一张吹弹可破的粉脸上,嵌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妩媚,还透着一丝可以一眼看到底的清纯,任谁都想多看上一眼。一个丑得不忍卒睹,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简直就像法国著名大作家雨果的经典名著《巴黎圣母院》里圣母修道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和街上卖艺的吉普赛舞女艾斯米拉达在现实生活中的再现。

当王大成还在心里大叹造物神奇的时候,耳边仿佛响起一阵公鸭叫般的喑哑而又恭顺的话语:

“王站长,我叫战云,是莉莉的哥哥。”

边说着,便用双手递上了一张当时刚刚流行起来的名片,上写着:“K市市政工程公司采购员战云”。

“我哥他们公司在Z城石化总厂买了1500吨沥青,在Z城站报不上车皮计划,已经压了两个多月,想请王站帮个忙。”没等王大成对那几声公鸭叫有所反应,战莉莉那莺声燕语就把王大成刚刚产生的不快,彻底地赶走了。

“是啊,是啊,工程急等着用。市里领导也一直在催我们公司。”战云忙凑上去掏出一包没开封的万宝路牌香烟,麻利地开封、弹烟、双手捧着,递到王大成面前。本来,王大成不想接这支烟,但战莉莉手疾眼快地接过来,递给他,他也就只得顺势接到手上。

“啪——”一声脆响,一条长长的火舌,从战云手中一支小巧的金质金黄|­色­猎豹嘴里喷吐了出来。王大成夹烟的手,在火焰喷出时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又连忙镇定了下来,低下头点着了烟。坐在圈椅上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战莉莉,随之便信手拿起一支练习硬笔书法的钢笔,在一张印有“K城铁路局K城站”的公用便笺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战莉莉:

“拿这个条子去找货运车间高主任,他会想办法给你办的。”王大成没有看战云,对战莉莉叮嘱了一句。

战莉莉看了一眼便笺,上面写了一行非常工整的楷书:“请帮助来人解决车皮问题。”再后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战云还想说什麽,战莉莉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跟她一起出去。战云敛眉垂首地道了一声谢,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并随手把一个报纸包放在了门后。王大成刚要制止他,看到战莉莉丢过来的眼­色­,知道可能有什麽“意思”,就没有做声。

门关上了,他过去从里边把门锁上,打开报纸包,里面是两条万宝路香烟。他打开包装,拿出一盒烟打开,一下子愣住了:烟盒里装的不是烟,而是卷成一卷卷的百元大钞!一盒20卷,也就是2000元,两条20盒,一共是40000元!这是他当了车站站长以来,收到的份量最重的一份“礼品”。他把这两条“假烟”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接着拨了一个电话:

“老高吗?我是王大成。小战找你了没有?那是小战的哥哥,你帮他办一下。好,没事了。”

与王大成第一次“商务洗澡”所不同的是,十年后“洗澡”二字的含义,已是“更上一层楼”了。

当他和他的“膀臂”孙世林来到他们约定的“老地方”,战云派来接他的加长凯迪拉克轿车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汽车前后两个门全开了,孙世林知趣地坐在了前排司机边上副驾驶的座位上,王大成则钻进了后排座。车门一关上,穿着一身极其*的浅绿­色­缀着缕空白花的紧身连衣裙,连里面贴身的黑­色­胸衣都清晰地显露了出来的当年那位王秘书、如今K市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的实权人物之一、副总经理王毓慧小姐,早已在车后座上热切地等待着他了。她纤手一按,前后座间的挡板就升起来了,将前后座隔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她便一团火似地投入到王大成的怀里,又是热吻,又是抚摸,极尽久别重逢后情人间的缠绵。车子平稳地开动了。癫狂了一阵子以后,那位王副总便紧紧地依偎在王大成的臂弯里,­操­着她那夹杂着吴侬味儿的普通话,用一种与她年纪不太相称的娇滴滴的声音,同王大成攀谈起来。王大成也表现得一往情深,与两个人初次在酒宴上邂逅时的生涩表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俨然成为一个驾轻就熟的“情场老手”了。

他与她的交往,正是始于那第一次“商务洗澡”——

当经历了浴室中与陪浴小姐的一番胡天胡地之后,穿戴整齐的王大成在浴室外走廊里没有见到战云,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却是洗浴后春光满面、愈加妩媚的王秘书。

“王站长,侬洗得舒服吗?”吴侬语中有了一些嗲气,还有一些暗喻的意味。

王大成感到自己的脸热了一下子,但随即平静下来,略有些尴尬地问:

“战先生呢?”。

“他喝醉了,先回去了,让我陪侬回去。”

“让一位小姐送我,这怎麽好意思呢?还是我送王秘书吧。”

“那就有劳侬这位大站长了。”

王秘书有些暧昧地笑了一笑,然后大方地走到他跟前,亲热地挽起他的右臂,走出了那个叫他回味无穷的中式门楼,乘上了电梯。下到一楼以后,又携着他一直向大厅出口走去。“咔”、“咔”、“咔”,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响脆,和这一对挎臂依偎的俊男靓女,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的眼球。王大成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自得的感觉,他从那些艳羡的目光里,读出来的是自己在这个有钱人出入的“上流”处所里的“价值”。

出了“九重霄”大酒店的旋转门,刚刚站定,一辆出租车就无声息地驶上了酒店门廊的坡道。酒店门僮替他们拉开了后车门,他和王秘书一前一后上了车,关上门,出租车又无声息地驶出了酒店。

街道上,依然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出租车上软玉温香的王大成仿佛仍然沉溺在刚刚洗浴时的温柔乡里。

“王站长,侬还在想刚才……”

“不,不……王秘书,你住在什麽地方?”

“好吧,请王站长认识一下我的‘蜗居’、‘寒舍’。”说着,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完了又向他怀里偎了偎,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悄悄地把他的一只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他和当时的王秘书开始了除战莉莉外的另一起畸形的恋情。

后来,由于有他在铁路运输上的帮助,战云的业务开展的十分顺利,很快地就从一个普通的采购员,被提拔为物资部经理,后来又在那位胖胖的庞总提携下,成为K市市政工程二公司的副总经理。二十世纪末那一年,战云趁着企业改制,又把不景气,总是亏损的公司买断,一跃而成为改制后的K市路桥工程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秘书王毓慧也成为公司的大股东,擢升为负责公关的副总经理。而这期间王大成和王毓慧的亲密程度,也是与日俱增,她也宛然成了他在路桥公司里的代理人。

在“温馨”热带风暴中被洪水冲垮的K274特大桥和那一段垮坍的高路堑挡土墙工程,就是由战云的路桥集团勾联孙世林通过形式上的招标、投标,而实际上由路桥公司一家组织的“围标”运作成功而承包下来的。出事之后,虽说王大成内心也有些慌乱,但他确信自己在这两件工程上,没有任何把柄落在战云们﹙包括她王毓慧﹚的手里,只是对孙世林这个人有点不放心。可是他又觉得像孙世林那样一个奴­性­十足,甚至甘于把自己的妻子“奉献”给上司的小人,是不可能搞出太出格的把戏来的,而且有些自己不便于出头的事还要由他出头去办。所以,他今天晚上来“洗澡”就带上了他。同时,他还要利用这个机会找战云和王毓慧来修补“篱笆”,想办法弥合在这两件工程上出现的漏洞。

凯迪拉克车子沿着高架路,快速平稳地驶出了市区。车窗两旁林立的高楼和霓虹灯,改换成等距离的路灯和黑黝黝的林带。路中心隔离墩上的黄|­色­警示标志,随着车灯的照­射­,一闪一闪地快速向车后退去。

“这是要到哪儿去?”王大成一边在王毓慧胸前上下其手,一边问道。

“战总勿告诉侬?”枕着他大腿的王毓慧娇声反问。

“没有。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麽药?”

“哈哈哈……是‘迷魂药’。”王毓慧一阵娇笑。

“什麽‘迷魂药’?快告诉我,不然,我可真‘迷魂’了。”

“侬先在‘葫芦’里‘迷魂’一会儿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毓慧还是卖了一下“关子”。

王大成索­性­不再发问,转而专心地享受怀里女人的温存。

“唰唰……”凯迪拉克车平稳地在东山风景区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半个多小时以后,前方出现了几排亮着灯光的建筑。在一座三层主楼前,车子嘎然停住。王毓慧忙坐起身,整了整不整的衣服和蓬乱的头发。

孙世林打开前车门下了车。

一个彪悍的保安躬身打开了后车门。

王毓慧先迈出车门,再回身相邀:

“王先生,请!”

王大成正容下车,抬头看着主楼顶上闪烁着的“俪人温泉山庄”几个红­色­霓虹灯组成的大字,还没等他做出什麽表示,战云急惶惶地从楼里迎了出来。

“欢迎,欢迎!欢迎王局长光临我们俪人温泉山庄!”

“王局长,侬先请,我去换件衣服。”说完,妩媚地一笑,转身进了大厅里经理值班的房间。

在战云的陪同下,王大成和孙世林迈进了主楼的前厅,无声地踏在猩红的纯毛地毯上。转个弯进入了一间金碧辉煌的仿古宴会大厅。大厅周围全部是红­色­的八角走马灯,里面旋转着的都是出自中国古典小说名著上的故事,诸如“凤仪亭吕布戏貂婵”、“曹孟德铜雀台赋诗”、“宝玉探病”、“黛玉葬花”、“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等等,灯笼的间隔处全是本市、本省书画名家的丹青水墨,甚至还有在国家博物馆有藏画的著名画家的作品。宴会厅里的八仙餐桌,高背太师餐椅,四周的墙裙和一些小饰物,一律全是用的高档红木。宴会厅整体古­色­古香的风格,透着丝丝缕缕的“今古一相接,长歌怀旧游”的情怀,颇有点怀古抚今的文化氛围,看来装饰设计者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厅内,早已是人头攒动,宾客济济。王大成被礼让到二号桌的首席。安置了王大成后,由迎宾小姐前导,战云携王毓慧走上装饰着雕花台口的仿古小舞台。战云那极富戏剧­性­的脸上一边显示的是谄媚讨好的浅笑,而另一边却让人感到是一丝不怀好意的狞笑,他摆了摆双手,示意正在高谈阔论的来宾们静一下,他有话要说。大厅里逐渐静了下来,战云开始了他的欢迎致辞:

“各位尊贵的领导、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把大家请来,是为了明天我们公司新开发的‘俪人温泉山庄’的开业庆典。因为离市区较远,所以提前把大家请来。一是便于明天与会,二是先请各位亲身体验一下俪人温泉浴的妙处所在。下面,我向各位隆重介绍俪人温泉山庄的总经理王毓慧小姐——”

在一片轰然的掌声中,已经换掉了接王大成时在车上穿的那套浅绿­色­缀着缕空白花极其*的连衣裙,而是穿了一套合身的上白下蓝的职业裙装、显得风雅而又端庄的王毓慧,落落大方地站到麦克风前,向全场的客人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谢。然后,用纯正的普通话并带有些许调侃的广告语调说:

“俪人温泉山庄是K市路桥工程集团有限公司新开发的一处集休闲、度假、餐饮、会议、健身、娱乐于一体的旅游度假村。这里的温泉,承造物之神奇,集天地之灵气,温度适宜,水质透明、含有几十种有益于人体健康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对在座的各位来说,应该说是保健养生、美容养颜、休闲娱乐以及进行商务活动的首选之地。”

对她的这番话,下面报以热烈的掌声和赞许的喧声。接着,她转换语调:

“谢谢各位光临。预祝各位嘉宾,在我们山庄度过一个令您终生难忘的夜晚。谢谢!”

在王毓慧款款退到战云身边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喧声。

一名身着鲜艳旗袍的礼仪小姐,端着上面放着两个盛着半杯红葡萄酒的高脚杯的托盘,袅袅婷婷地走上台来。战云和王毓慧拿起礼仪小姐端来的盛着红葡萄酒的高脚杯,高声宣布:

“为了给庆典助兴,特请市歌舞剧院的艺术家们演出刚刚排练的古典舞蹈‘霓裳羽衣舞’及其他­精­彩节目。现在,请大家举杯,为了这个令人终生难忘的夜晚、为了我们集团和山庄的发达、为了各位的健康,­干­杯!”

宴会在极其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看着舞台上美丽的女舞者光鲜的大腿、半露的*和飘飞的七彩裙袂,再加上频频敬酒,换盏推杯,宴会的参与者们,无论是男是女,也不管是富商巨贾,还是达官显贵,每个人都摘下了平时刻意戴着的那个无形的面具,显露出其“庐山真面目”。和王大成同桌的有K市工商局分管市场经营的副局长、地税局分管餐饮服务业的副局长、公安局分管娱乐场所和治安工作的副局长……反正尽是一些实权在握的实力派人物。看着这些人一改平时颐指气使的派头,口里不停地讲着一些官场上和市井中的逸闻轶事,有时还讲上一两个流传于酒肆茶楼里的黄|­色­笑话,他感到有些不齿,但又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

这时,他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道了声“对不起”,便离席接听:

“是我,哪位?……唔,好。”

回到席上对同席的孙世林嘱咐了一句:

“孙主任,局里来电话,我去处理一下。你在这儿陪陪市里的各位领导。”接着转向正在侃侃而谈的那位工商局副局长,“于局长,我有事,先请个假。”

那位于副局长大大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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