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PS:文中关於医术方面的内容,例如骨头啦这方面地,如有有偏差还请大家海涵,忽略忽略啊,情节为重嘛,哈哈
遠溪:第四十九章
从来没有睡得这麽沉过了,睡到浑身的骨头都酥酥软软的,也更痛了。从深沉的梦境中醒来,睁开的双眼只能感知到台灯发出的橘色的光芒,其他的都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床边和床尾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顾溪闭上眼睛,待脑中没有那麽混沌后,他再次睁开眼睛,这回,他看清楚了,心窝有那麽一瞬间的悸动。
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保暖内衣裤,看到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顾溪瞬间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床边,乔邵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坐在床尾的展苏南则靠着墙也睡着了。顾溪看向桌上的闹钟,心窝酸麻了一下,已经凌晨1点多了。这两人守了他一天吗?身上感觉到了凉意,顾溪拿过放在枕头边的大衣披上,然後轻轻推了推乔邵北。沉睡中的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眼里的茫然在看到顾溪后立刻变成了欣喜,随即又化为心疼。
很自然地摸上顾溪的额头,乔邵北松了口气,放下手说:“总算退烧了。”他一开口,展苏南也醒了。看到了顾溪,他立马爬过来和乔邵北一样,非常自然地摸上顾溪的额头,同样也是明显地松了口气。
“小河,饿了吧,我给你拿吃的去。”展苏南下床就要出去。
顾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道:“我没事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展苏南抽出胳膊,拉高顾溪的被子,笑笑说:“我们不累,你今天几乎烧了一天,还是小心点好。我给你拿粥去。”
“苏南。”
门开了,展苏南走了。顾溪既无奈又不安,十二年前他就很不习惯这两人照顾生病中的他,现在他更不习惯。
抬头,是乔邵北温柔的脸,刚想劝这人赶快回去,对方就道:“要不要方便?”
方便?待顾溪从对方的举止中明白过来这话是什麽意思时,他的脑袋轰的一下,脸颊发烫。乔邵北竟然从书桌底下拿出来一个夜壶!
“我去外头。”似乎看出顾溪有那个意思,乔邵北把夜壶放到床边,说:“外头下大雪,很冷,别出去,就在屋里吧。你病了,这没什麽不好意思的。”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顾溪的耳膜里是心脏跳动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他揪紧外套,呼吸急促。隐隐地听到乔邵北似乎下楼了,他低下头,久久之後,他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十分钟后,展苏南和乔邵北回来了,展苏南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一碟咸菜。乔邵北的手里也端着一个小碗,进来后他就把那个小碗放到暖气上了。没有问顾溪方便了没有,乔邵北只瞟了眼放在了床尾的夜壶,然後走过去抬起来。
“邵北,放着吧,我来弄。”顾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发烧了,脸烫得很。
“你乖乖躺着,别出去。”乔邵北神色平静地抬着夜壶出去了,顾溪抿紧了嘴。展苏南在床边坐下,冲他笑笑:“小河,别不好意思,能这样照顾你我和邵北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南。”顾溪轻蹙眉头,“我,不喜欢你们做这些。”他们两个人是天之骄子,不像他,是……
“这有什麽的。我们又不是皇帝,怎麽就不能做了,你还给我们做过呢。”想到了一件往事,展苏南脸上的笑透着回忆,“你忘了,我和邵北生病的时候你就是这麽照顾我们的。还有我中枪那回,我根本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是洗澡都是你给我洗的。”现在,他才知道那时候这人给他洗澡是克服了怎样的心里压力。
想到这个,展苏南舀起一勺粥,吹凉了喂到顾溪的嘴边,满含悔恨地说:“小河,以前你照顾我们,现在我们照顾你。”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别总放在心上。”心里,乱乱的。
“当然要放在心上,要放一辈子。”把粥喂到顾溪的嘴边,展苏南低低地问:“小河,我们三个人,还有孩子,以後就这麽过好不好?”
顾溪的心猛地一紧,定定地看着展苏南,看着他眼底渐渐涌出的悲伤。没有回答,顾溪咽了咽嗓子,张开嘴:“辛苦你们了。”然後一口含下勺子里的粥。
展苏南淡淡地笑了,自顾自地答道:“那咱们五个人,就这麽过了。”
顾溪嘴里的粥好半天才咽下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默默地含下展苏南又喂来的一勺粥,心脏在怦动之後很快恢复了平静。
乔邵北洗乾净夜壶,回来放下后又出去了,没一会儿,他端着一盆热水又回来了。等着顾溪吃完粥,他拧了湿毛巾。这回顾溪说什麽也不肯让他们动手,自己擦了手脸。待他擦完脸后,乔邵北拿过放在暖气上的碗交给展苏南,顾溪一开始没看出来碗里的是什麽,还以为是药什麽的,结果当展苏南喂进他嘴里时,他才尝出来居然是燕窝。
“红雁姐说你的身体太虚了,得好好补一补,而且不能劳累,不然身体垮了就麻烦了。”间接地解释了爲什麽要吃燕窝,展苏南假装没有看到顾溪脸上的为难,把燕窝一勺一勺喂到他的嘴里。
“苏南、邵北,我没那麽严重,你们别买这麽贵的东西。”顾溪只觉得嘴里的燕窝很难咽下去。
展苏南和乔邵北让魏海中买了燕窝、虫草、花胶、海参、人参等很多给顾溪养气补身的东西,就等着找机会给顾溪吃下了。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当然得紧紧抓住。
乔邵北坐在顾溪身边说:“你身体严重不严重得医生说了算。这些不是单独给你买的,阳阳乐乐、伯父伯母他们都有,你们一起吃。”忍不住握住顾溪放在外面的手,乔邵北轻揉他的手骨,说:“你的身体比什麽都重要,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们给你花钱,但对我们来说,这样做才能让我们心里好受点。”
“小河,别跟我们见外了,吃完了你继续睡,你现在要多睡觉。”不让顾溪再说出客气的话,展苏南先声夺人。
没有办法拒绝送到嘴边的燕窝,没有办法拒绝这两个人根本不给他拒绝机会的行为,顾溪心情沉重地吃下燕窝,然後在房间里刷了牙,看着两人把一切都收拾好。心里天人交战,躺在床上见两人又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床尾一副要守他一夜的意思,顾溪出声:“你们把阳阳乐乐抱过来吧。”
乔邵北给他掖好被子说:“你身体还虚着,别跟他们睡了,免得你睡不好。没事,别管我们,我和苏南刚才睡了一觉,现在一点都不困。我们两个一天睡四个小时就够了。”
是在美国养成的习惯吗……想到这两人以前每天至少得睡十个小时才能睡醒,顾溪的心头闷闷的。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睡吧,不困也闭着眼睛养神。”
顾溪闭上了眼睛,眼睛上的那只手如白天在医院时那样,并没有马上离开。大约有三分钟,还是五分钟,那只手离开了,顾溪睁开了眼睛。
“怎麽了?”乔邵北和展苏南关切地问。
顾溪深吸了口气,看向衣柜说:“上面的柜子里有两床被子,你们拿出来。”
“觉得冷?”顾溪可是盖了两条被子,上面还搭着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外套呢!展苏南立刻摸上顾溪的额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怎麽觉得比刚才热了呢?而乔邵北已经走到柜子前去拿被子了。
把顾溪说的两床被子都拿出来,乔邵北摊开要给顾溪盖上,却听到顾溪说了一句让他和展苏南惊愣在当场的话。
“不介意的话……你们晚上……跟我挤一挤吧。”
这话,是什麽,意思?两人不敢“胡思乱想”。垂眸,顾溪往墙根贴了贴,让出床边宽敞的位置,又说了句:“你们,上来睡吧。”
脑袋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分析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什麽,两人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嘴巴几乎咧到了耳後,惊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两人只会点头了。展苏南看了乔邵北一眼,乔邵北抱着一床被子走到床边,铺开,展苏南这站在床脚,轻声恳求:“小河,你睡中间,好不好?”
顾溪的眼皮轻颤,展苏南抱着被子站在那里不动,乔邵北已经飞快地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了。屋内的气氛有丝热辣,顾溪拉高被子,遮住半张脸,往中间挪了挪。好像生怕顾溪下一刻反悔,展苏南飞快地铺开被子,近乎扑上了床,然後迅速脱衣服。
“把你们的外套搭上,我不冷。”
“嗯嗯。”
两人拿过各自的外套搭在被子上,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的两人就打算这麽睡了。
“咔”,台灯关了,屋内陷入黑暗,顾溪反而松了口气,在灯光下他只觉得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视线令他无处可躲。
两人平躺着,不敢随便乱动,床上躺着三个成年人,还有两个牛高马大的,立刻显得特别的拥挤。耳边是两人压抑的喘息,顾溪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被窝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唉,算了,不想了,总不能,让他们在床边守一夜吧。
毕竟身体还很虚弱,虽然心里的情绪翻腾,顾溪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他睡着后,他身边的两个人轻轻地、轻轻地翻过身,面朝顾溪,脸上的傻笑就是在黑暗中都异常的明显。他们,是不是可以希望了?
※
一楼的主屋里,徐大爷在跟倪红雁、魏海中聊天,阳阳和乐乐在厨房里准备自己的创业大事,今天下午他们就要去卖糖葫芦了,昨天已经跟叔叔说好了。大年初二,按规矩是要回娘家的。徐蔓蔓跟着父母去姥姥姥爷家了,庄飞飞自告奋勇地揽下了司机的活。而本应该陪着媳妇一起回娘家的徐丘术却在屋里帮着母亲一起准备午饭。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他没心情跟媳妇回丈母娘家。媳妇变成今天这样除了他的原因外也跟丈母娘那边的挑唆不无关系。
徐奶奶没说什麽,虽然昨天媳妇跟她道了歉了,但多年来对媳妇的不满不是一杯茶、一碗饭就能消除的。而且她总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她过几天她会不会又固态萌发。徐奶奶也并不想让儿子和媳妇离婚,毕竟离了婚对儿子没有任何好处,但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不然再这样下去这个家早晚会被郭月娥给闹散了。
顾溪还没起床,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没下来,大家做事说话都特别的小声,以免打扰到他们休息,尤其是打扰到顾溪。年三十那天剩了很多的菜,还有饺子包子什麽的,不用忙活什麽。
楼下可以说是静悄悄的,而楼上顾溪的房间里也是静悄悄的。顾溪还在睡着,忙碌了整整一年,可能潜意识中知道自己不用早起摆摊,所以身体自动地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不过有两个人却是早就醒了,但他们谁也不愿意起床,甚至巴不得顾溪能多睡会儿。
被窝里暖暖的,甚至有些热了,可乔邵北还是收紧了手臂,让怀里的人能更紧得贴着自己。展苏南呢,则像一块狗皮膏药,也紧紧搂着顾溪,脚丫子缠在顾溪的脚上。顾溪总是冰凉的手脚早就被两个人暖的热乎乎的了,这也是他爲什麽会睡得这麽沉。
其实昨晚睡觉的时候两个人真的很规矩,一点逾矩的念头都没有。啊,这个当然一听就是骗人的,但他们却是什麽都没敢做,主要还是怕顾溪不高兴。两人虽然很兴奋很高兴,不过终究会累,後来两人也都睡着了。十二年终於可以和顾溪睡在一张床上了,两个睡眠很浅的人这次睡得相当得沉,等他们早上被生物钟闹醒后,却发现顾溪在他们的怀里,他们不知什麽时候钻进了顾溪的被窝里,三人的被子连在一起,乔邵北被子上搭的大衣掉在地上。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如果不想被顾溪醒来後踹下床,他们应该赶紧趁着顾溪没发现的时候放开他,可是,可是放不开。他们的胳膊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任凭他们怎麽教育自己的两只胳膊,那两只胳膊就是假装没听到,理都不理。然後,然後他们就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了。
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吵醒了怀里的人,两个人痴痴地看着顾溪的睡颜,心脏一波波的疼。这样紧密地搂抱着,才知道这人究竟有多瘦,有多累。还记得这人第一次跟他们同床共枕时脸上的羞涩与眼里暗藏的喜悦,可昨晚,这人没有,一点都没有,有的只是为难与不得已的妥协。他们伤透了这人的心,再想追回来不是跪下乞求就能乞求回来的。
但,他们已经很幸运了。如果他们跟这人对换,让他们忍辱负重地独自生下孩子、养大孩子,再见到伤害自己的人他们绝对会杀了对方,更别说什麽让孩子跟对方亲近了。所以,他们是幸运的,这人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他们,总有希望。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沉了,怕是要醒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收回所有的心思,闭上眼睛,迅速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好像还在睡眠中。
好暖和,记忆中在冬天能这麽暖和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他生下孩子后,他的手脚一到冬天就特别的冰凉,一整个晚上被窝里都不会太暖和。而现在,他却热得出汗了,手心脚心都有汗。鼻端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酸痛不堪的身体被温暖无比的“东西”拥着,顾溪不解地睁开眼睛,入目的先是房顶,接着是衣柜。身上沉沉的,他下意识地扭头,迷糊的双眼瞬间清明,要不是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他恐怕会惊地滚到床下。
怎麽,怎麽会!身上的毛孔全部炸开,顾溪的头懵了,身体所有的感知都在两侧紧贴着他的温暖上。他,他什麽时候……咬住舌尖,大气不敢出,害怕弄醒还在睡着的两人,顾溪想从两人的怀里钻出来却悲哀地发现很难。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万一两个人醒过来……这,这,这,这……要更说不清楚了。
“唔……”乔邵北砸吧了砸吧嘴,“似乎”要醒了。
顾溪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尽量把头埋到被子里,装睡。
乔邵北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顾溪明显装睡的眼睛他忍着笑,慢慢收回手,假装暗呼一声,然後推推展苏南。在展苏南“醒来”后,他指指顾溪,然後压低声音说:“我们怎麽钻到小河的被窝里来了?快起来,别让小河知道,不然他又要躲着我们了。”
“啊,好险好险,可能是被子太薄了,下意识就……”展苏南收回胳膊,掀开被子下床。两人给顾溪盖好被子,快速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门关上了,顾溪睁开了眼睛,大大地吐了口气,心脏砰砰砰地直跳,好险。站在门口,展苏南和乔邵北对着天上落下的雪花深深一笑,然後笑容挂在了脸上迟迟没有落下。这一天,好幸福。
作家的话:
忘记提前存文了,结果过了12点再存文就只能是4号的了,所以今天的就提早发吧,我6点钟绝对起不来。但是等到我起来发文我估计你们会全体给我哀嚎,所以就提前发了。
遠溪:第五十章
等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外面幸福完了,又吃了早饭后,返回屋里顾溪已经“醒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两人那个时候其实是醒着的,但在两人的面前他仍是止不住的不自然。十二年了,他一直都是独身,哪怕是和两个孩子也因为身体上的原因在孩子长大后就没有怎麽亲密过了,他不适应,有点心慌、心乱。
展苏南和乔邵北表现得很正常,正常中透着点愉悦。服侍顾溪在屋里刷了牙、擦了脸,两人又厚着脸皮喂顾溪吃了早饭和燕窝。然後倪红雁来给顾溪挂吊瓶,两人下楼去厨房给顾溪熬虫草鸡汤,当然也有儿子和两位老人的。
吃了早饭没多久,顾溪退下去的烧又上来了,令众人的心再次低沉,也让两个偷着乐的男人没了笑容。顾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他并不困,但身上很痛,呼吸间总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倪红雁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卧床休息,也明白自己不能倒下,顾溪听话地没有下床的意思。
给顾溪挂了吊瓶后,倪红雁就走了,她离开没多会儿,有人在外头敲门。
“小河,睡了吗?”
顾溪马上睁开了眼睛:“二哥,你进来吧。”
徐丘术打开门极快地闪进去并迅速关上门,走到暖气旁驱了驱身上的寒气,他走到床边的凳子前坐下。得知了顾溪又发起烧来的他在看到顾溪的脸色后更是愧疚地无地自容。
“小河,昨天……”徐丘术低下了头,两手紧紧交握。
顾溪急忙说:“二哥,昨天的事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等我病好了我当面去跟二嫂道歉。”
“小河!这不怪你。”徐丘术抬起头,又气又急,急顾溪的歉意,气老婆的蛮横。“你二嫂是什麽人咱县上谁不知道。要不是她做得太过分,阳阳和乐乐能那样吗?再说了,孩子没做错,你别去跟她道歉。你要这麽做了,我以後更没脸见你了。”
“二哥。”顾溪的声音沉了几度。
徐丘术深吸了口气,看着顾溪说:“小河,不要怪阳阳和乐乐,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什麽。咱们这个家只有我跟你二嫂对不起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二哥,你……”
“你听我说。”
被二哥拦下,顾溪抿住嘴。徐丘术搓搓手,接着说:“要不是昨天有阳阳和乐乐,爸妈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麽样子。小河,我不会跟她离婚,但她这个脾气再不改改,咱们这个家早晚有一天会被她闹没了。爸妈那边,我没有尽到孝道,兄弟这边我又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要不是昨天的那件事,我还下不了决心彻底治治你二嫂。小河,这件事你啥也别说了,二哥不求别的,只求咱们这一大家子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要再生什麽事端。”
说到这里,徐丘术对顾溪露出一个大大的、憨厚的笑容:“以後记得要叫‘爸妈’。”
顾溪也笑了,心窝软软的、暖暖的。“二哥,我能遇到你,遇到大哥,遇到爸妈,是我的福分。”
“能有你这麽一个弟弟,也是二哥的福分。”把顾溪的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徐丘术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两沓子钱,顾溪脸上的笑立刻没了。
他很不高兴地说:“二哥,你刚还说我是你的弟弟,怎麽转眼就跟我见外了?”
徐丘术把钱放到桌子上,说:“小河,一码归一码。这钱一天不还给你,二哥就一天睡不踏实。还了你,二哥才能好好地睡个觉。”
“二哥,这钱我给出去了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我不要,你拿回去。”顾溪拿起那两万块钱就往徐丘术的口袋里塞。奈何他只有一只手能动,轻易地就被徐丘术抓住了手腕,把钱又给他放下了。
“小河,你出钱给爸妈盖房子那是你的孝心,但给怀志买房子的这两万块钱我是说什麽都不能要。你好好休息,二哥出去了。”
把钱放到顾溪够不到的地方,徐丘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二哥!”
门开又关上了,接着就是哒哒哒的脚步声,徐丘术已经下楼了。
无力又无奈地看向那两万块钱,顾溪很是头疼,看这事情闹的,这两万块钱他从来都没想过再要回来。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看到了顾溪脸上的烦闷,也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两万块钱。关上门,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摸摸顾溪的头,然後说:“还烧着,快躺下。”然後双手按着顾溪的肩膀,强制地让他躺了下来。
“邵北,你帮我把这两万块钱还给二哥,这钱我不能要。”顾溪着急地说。
乔邵北笑笑,在床边坐下说:“这钱你收着吧。我听蔓蔓说伯父伯母对这件事很有意见,连带着对二哥也有意见了。我知道你是出於一番好心,也不会跟二嫂计较,可看在别人的眼里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你要真想二哥好过,就收下。”
顾溪吐了一口闷气,说:“二哥在县里的粮食局工作,是很普通的职员,二嫂在娘家哥的厂子里上班,收入也不高。这两万块钱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怀志刚买了房没多久,他们又要带孙子,把钱拿给我,他们的压力会很大。”
乔邵北揉开顾溪的眉心,温声道:“别急,这钱你就收着。苏南跟你说过我们的意思了吧。二哥是个实在人,他以後只要听着我们的,今後的收入会越来越多。等他挣得多了,二嫂也就不敢再跟他撒泼胡闹了。而且有他亲自带着怀志,怀志也不敢不懂事。”
顾溪欲言又止,乔邵北马上明白地说:“你放心,这件事对我和苏南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二哥为人老实,对你一直都不错,我们也应该帮帮他。退一万步,二哥也是伯父的儿子啊,他们一家子要是有个什麽事情伯父还不是得操心?这次的事怪我们,要是我们提前跟二哥二嫂说了,也就不会闹出这麽多事了。”
这才是顾溪最为难的地方。“邵北,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勉强。”这样他会很过意不去,会觉得……“又”欠了他们。
“不为你要为谁呢?”双手包住顾溪热度并不正常的右手,乔邵北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一下,眼神温柔,“小河,你和阳阳乐乐是我和苏南生活的全部,我们在美国发展事业,努力扩大集团的版图为的就是能找到你。现在找到你了,我们的目标又多了一个,就是让你和孩子们能有更好的生活。小河,我知道你不愿意靠着我们,只要你的身体允许,我们不会拦着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我们可以像正常的家庭那样,你忙你的,我们忙我们的,孩子们忙孩子们的。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顾溪的嘴唇微动,接着抿紧。乔邵北并不失望,他一脸憧憬的继续说:“我和苏南都很渴望那样看似平淡却极为幸福的生活,有你,有孩子的生活。我们渴望着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能听到孩子们说‘叔叔,你们回来啦’,能和你还有孩子们围在一起吃饭,讨论周末去哪里玩儿,或者去看哪一部电影,好多好多……我们,真的很渴望。”最後一句,乔邵北的声音很哑,眸中的伤感与渴盼压得顾溪的心沉甸甸的。
顾溪没有说话,乔邵北也不说了,就那麽双手暖着顾溪的手,凝视着他。屋内的气氛略有压抑,许久之後,顾溪朝低低地开口:“邵北,二哥的事,我谢谢你们。”
手指轻点住顾溪的唇,乔邵北摇摇头:“永远不要和我们说谢。你的家人就是我和苏南的家人。我们很感激他们在你最难的时候帮了你一把,这份恩情我和苏南会记在心里一辈子。”要不是有这家好心的人,他们不敢想顾溪这十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怎麽活下来。
收回手,乔邵北捂住顾溪的眼睛:“睡吧,你现在要多睡觉。”
“你们给阳阳和乐乐的压岁钱……”
“你现在要想的是养好身体。那是我们给‘儿子’的压岁钱,绝对不能拿回来,那会影响孩子的福运。你可以先帮他们存着,等他们成年了再拿给他们。睡吧,专心睡觉。”
顾溪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那就把钱存到儿子的户头上吧,他们是儿子的父亲,他不能剥夺他们对儿子的爱。一直到顾溪陷入昏睡之前,那只手都没有离开,掌心的温暖令他的体温又升高了几度。在顾溪睡着后,乔邵北轻轻地含上了他的唇。
※
“爸,你睡了么?”敲敲门,顾朝阳问。
“进来吧。”
拧开门把手,确保已经解除了被爸爸揍的危险的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屋。顾溪从床上坐了起来,拍拍床边,两个孩子上床,挨着爸爸坐下。ρi股一挨着床,两个孩子马上主动承认错误:“爸,我们那天错了,我们不该跟二娘吵架。”
已经不生气的顾溪仍是严肃了起来,说:“不管二娘做了什麽事,她都是长辈。你们跟二娘吵架,别人不会说你们不好,只会说爸爸没有教育好你们。你们还小,有时候会冲动,反而会使事情更加不可收拾。而且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参合进来也不合适,有什麽想法可以等私下里跟爸爸说。不要让人觉得你们没规矩。”
“嗯。”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然后道:“爸,我们错了,你打我们吧。”两人站起来,转身就要脱裤子。
顾溪拉住了他们:“都过去了,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就好,爸爸不打你们。今後不允许再这样没大没小,吵架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个孩子转身坐下,握住爸爸的手:“爸,我们以後再也不跟二娘吵架了。”他们会用叔叔教给他们的方法来对付二娘。
顾溪把两个孩子揽到怀里,道:“二娘是有她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她终究是你们的二娘。如果以後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让爸爸和伯父们来解决,不要再Сhā手。不要总认为爸爸会被人欺负,只是有些事情在爸爸看来没有必要去计较。如果爸爸总是计较这些,那别人也就会来跟爸爸计较,爷爷奶奶也就不会认爸爸当儿子,就不会认你们当孙子。那样的话,你们跟着爸爸会更受苦,说不定连书都读不起,你们说,计较是好事吗?”
“不好……”两个孩子在爸爸的怀里摇头。
顾溪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如果处处都想着不能吃亏,那日子就没意思了。阳阳乐乐,爸爸从来不觉得有什麽事是吃亏的,因为你们一天天茁壮的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爸爸就已经占到了一生中最大的便宜,你们是爸爸最珍贵的所有。爸爸已经得到了这麽大的便宜了,如果还去贪图其他的便宜,老天爷会看不过去的。有得就有失,爸爸得到了你们,失去一些身外之物又怎麽样呢?爸爸希望你们能有一颗豁达的心,一颗智慧的心。你们学习好只能证明你们很聪明,但要得到别人的尊敬,要达到你们所谓的成功,还必须要有智慧。”
两个孩子仰头看着爸爸,从有记忆起,爸爸就总会像现在这样温和的给他们讲道理。爸爸从来不会像别的同学的爸爸那样不高兴了就踹几脚或者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一顿。不管爸爸有多忙有多累,晚上爸爸每天都会这麽抱着他们给他们讲成语故事,给他们将历史故事。因为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所以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才会喜欢他们,爷爷奶奶才会喜欢他们。如果没有爸爸,他们很可能会变成像怀志哥哥那样不讨人喜欢的人。原来,爸爸之所以这麽爱他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爸爸的孩子,而是因为他们是爸爸最珍贵的所有。
心窝滑过一种他们还无法解释的情感,阳阳乐乐吸了吸鼻子,抱紧爸爸,忍不住撒娇:“爸,我们记住了,我们会变成有智慧的人,再也不惹爸爸生气。”
顾溪笑了:“爸爸相信你们。记得要跟二娘道歉。”
“嗯。”才不要,二娘除外。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顾溪相信经过这次的事两个孩子会记住教训,今後不会再这麽冲动。咳了几声,顾溪转而问:“你们去卖糖葫芦了?”那两人这几天没少跟他抱怨,只是他一直在生病,没有机会跟孩子好好谈谈。
“去了。”两个孩子点点头,从爸爸的怀里退出来,脸上有了笑容。乐乐很高兴地说:“爸,好多人来买呢,我们每天都能卖完了。”接着,他又露出担心:“爸,你好点了吗?”
“爸爸没事了,只是叔叔说外面太冷,怕爸爸反复,让爸爸在屋里不要出去。”顾溪安抚道。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他总是反复低烧,不想孩子担心,顾溪隐瞒了,也让那两个人隐瞒了。
阳阳不放心地摸摸爸爸的头,温热温热的,心知爸爸不愿意他们担心,他压下担忧冲爸爸笑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百块钱,双手递过去:“爸,这是我们这几天卖糖葫芦挣的钱,我们把整数拿去银行换了,你收着。”
看着那两百块钱,顾溪很为儿子高兴,他把钱推回去,说:“你们自己留着,作为你们的零花钱或者以後自主创业的资金。你们能把这件事坚持下来,爸爸很高兴。”
“爸,要不是叔叔只让我们卖四个小时,我们可以挣得更多。好多人都来买我们的糖葫芦,说我们做的糖葫芦又好看又好吃。”乐乐撅撅嘴。顾溪笑着揉揉儿子的头,声音带着点生病的沙哑:“叔叔心疼你们,你们就听叔叔的吧。赚钱是小,重在体验。”
“爸,我和乐乐有零花钱,这两百块钱你收起来。”阳阳把钱放到爸爸的手里,抿抿嘴,“爸,过了年,你不要摆摊了好不好?我和乐乐这几天卖卖糖葫芦,等开了学,我们再做点别的买卖,你不要去摆摊了。”
顾溪愣住了,乐乐拉住爸爸的手,心疼地说:“爸,我们长大了,我们可以自己挣钱了,你不要再那麽辛苦了。爸,我们知道你不愿意依靠叔叔,也不愿意让叔叔帮你找工作,你可以依靠我和哥哥啊。”
“爸,你以後就依靠我们吧,我和乐乐养你。”阳阳也握住爸爸明显透着不正常温度的手,眼圈都有点红了。
顾溪的心窝是满满的、满满的欣慰,还有对儿子的骄傲与自豪,他这一生最大的便宜就是这两个比任何人都贴心的孩子。用力握住两个儿子的手,他笑着说:“你们长大了,有出息了,爸爸很高兴,也很幸福。等过了年爸爸就让叔叔帮爸爸把身份证办好,把以前的学历证明补办好,爸爸也许可以转成正式的老师了,那样爸爸就不用摆摊了。阳阳乐乐,爸爸的身体没有你们想的那麽糟糕,爸爸也从来不觉得有多辛苦。爸爸支持你们去自主创业,但爸爸并不希望你们把创业挣钱当做是负担。”
“爸,我们喜欢挣钱。”两个孩子急忙说。
笑笑,不慾再说摆摊的事,顾溪道:“叔叔给你们的压岁钱他们不肯收回去,爸爸打算给你们两个人分别开一个户头,把你们的压岁钱存进去,你们也可以把你们挣的钱存进去。将来你们要创业要做什麽都好。这是叔叔对你们的爱,你们要记在心里。”
“嗯。”两个孩子重重地点点头。至於那些钱,他们是不会用的,他们要全部留给爸爸。以後他们会自己挣创业的钱。
压岁钱的事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顾溪享受着和儿子在一起的温馨时刻。父子三人聊了一会儿,阳阳问:“爸,你会和叔叔回营海吗?”乐乐也看着爸爸,这几天他们的心里总会冒出这个问题。
顾溪脸上的笑隐去,反问道:“你们想跟叔叔去营海吗?”
两个孩子立马摇头:“爸爸去营海我们才去。”
长吸了一口气,顾溪淡淡地说:“爸爸离开营海已经太久了,早已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了。爸爸……没有回去的打算。”
两个孩子并没有什麽失望,他们只是单纯地问一问。不过乐乐想到一件事,问:“爸,那暑假你会跟我们去营海吗?”
顾溪很释怀地说:“会。爸爸要带你们去给祖奶奶扫墓。”
“太好了。”阳阳和乐乐一听很是高兴,阳阳挠挠头:“嘿嘿,爸,若你不跟我们去的话,我们还有点怕呢。”
“怕什麽?”顾溪被孩子们的羞涩给逗笑了。
“呃……那是营海啊,我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两个孩子的眼里是对营海的憧憬,也有对那座好似天边的大城市的紧张。
顾溪稍显用力地揉揉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说:“你们可以找叔叔提前做做功课,这样去了营海就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摸不着北了。其实爸爸现在去营海也会摸不着北,十几年了,营海的变化肯定很大。你们做好了功课就来给爸爸讲讲,爸爸也提前做功课。”
“嗯!”两个孩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摸上孩子纯真、朴实的笑脸,顾溪趁机教育道:“不管是大城市,还有小县城,都不过是人居住的地方。到了营海,你们会见到许多你们不曾见到过的东西,会接触到许多很新鲜的事物,爸爸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不因不懂而怯懦自卑,不因差距而否定自己。”
虽然不是很明白爸爸的话是什麽意思,不过两个孩子还是重重地点头,把爸爸的话记在了心里。
“爸,我今晚想和你睡。”阳阳抱住爸爸。
“我也想。”乐乐也抱住爸爸。
顾溪亲亲两个孩子的额头:“好。”
两个已经洗漱完毕的孩子立刻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抱过来,高兴地挨着爸爸躺下。想到叔叔交给他们的任务,乐乐翻身:“爸,都一个星期了你还没有好,你到营海的医院去检查检查好不好?姐姐说县里的医院不可靠。”
阳阳也跟着说:“爸,叔叔有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营海。您看了病再回来就行了,不会耽误开学的。”
毫不意外孩子会这麽说,这两天一直在被某两个人劝说去营海看病的顾溪淡淡地说:“爸爸的身体没事,爸爸以前学过医的,自己知道,过几天就好了。叔叔的飞机不是叔叔自己的,叔叔也要去麻烦别人,爸爸不过是个小感冒,没必要兴师动众。晚了,睡吧,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卖糖葫芦吗?”
两个孩子的眼里是焦急,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跟爸爸说了声晚安,两个孩子闭上眼睛,他们没有完成叔叔交给他们的任务。两人失落之余又有多疑惑,爸爸是不是还没有原谅叔叔?不然爸爸爲什麽不愿意去营海呢?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顾溪的心里也同样焦急,这次生病确实是有点久了。但他绝对不会去营海检查,就是病死,他也不能去冒身体的秘密被发现的危险,那是他发誓要带进棺材里的。
遠溪:第五十一章
不知道是因为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到来,令顾溪没有了对孩子的後顾之忧还是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都半个多月了,顾溪的身体还是没有彻底好转的迹象,总是白天退了烧晚上又发烧,或者晚上退了烧白天又烧起来,体温一直在36.8度到37.5度之间徘徊。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顾溪心急不已,如果是以前他带病去上课那是经常的事情,可是现在多了两个“碍事”的人,如果开学前他的病还没有好,难说那两人不会阻拦他,他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和别人争执,更何况是那两个人,他从来就没有争赢过他们。
魏海中和倪红雁已经先行回营海了,倪红雁要去找骨科医生看顾溪的胸片。徐蔓蔓也被导师召回营海了,而且她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就是公司正式的实习生,她不能因为和老板的关系而置公司的规矩于不顾。本来徐蔓蔓是要坐火车回营海的,结果庄飞飞一声没吭地就给她买了机票,一折的机票,跟火车票的钱差不多。
徐蔓蔓把钱给了庄飞飞,庄飞飞这回没拒绝,不过徐蔓蔓走的那天他亲自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送徐蔓蔓去机场。顾溪从大嫂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他打算找个时间跟侄女好好谈谈,他真的觉得庄飞飞挺不错的,两个人若能在一起的话侄女会很幸福。只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他的身体得赶快好起来。
庄飞飞留了下来,帮两位老板处理公务和私务。徐丘林帮展苏南和乔邵北租到了一套房子,是县上一位老干部的房子,环境好,房子也不像他们的是那种旧式的房子,上下两层楼都有卫生间和浴室,洗澡什麽的特别方便。那位老干部被儿子接到南方的大城市去了,留下了这套房子,租金不贵,一个月才800多。直升机又在普河县出现了几次,然後就见军车一次次停在一栋小楼门口,把电视机、电脑什麽的高科技东西搬了进去,还有床、沙发、被子褥子之类的。整个普河县城的老百姓们都很好奇这小楼搬进来的是哪位大人物。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办公室搬到了这栋小楼里,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们出面去解决了,但他们毕竟是跨国大集团的老板,还是会有一些事需要他们处理的。只不过最近他们都没有处理公务的心情,因为顾溪的身体始终不见好。他们不是没有跟顾溪提过去营海看病,但每一次都被顾溪拒绝了。对方总是说没事,不用去看。他们都清楚顾溪的顾虑,但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他们什麽都不能说。
“阳阳乐乐,下来吃水果。”
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乔邵北对着楼上喊,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上传来跑步声,还有两个孩子清脆的喊声:“来啦。”
咚咚咚……两个孩子跑下楼了。却见他们满头是汗,脸颊通红,袖子卷得高高的,明显一副劳动过後的样子。原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把要搬来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两个孩子很贴心地一大早就来帮叔叔收拾家,为此不惜牺牲了一天卖糖葫芦的时间。两个孩子来之前已经向爸爸报告过了,得到了爸爸的大力支持。
招呼两个孩子坐到沙发上,乔邵北抽出纸巾给两人擦擦汗,带着点心疼的埋怨说:“吃完水果去玩游戏吧,不要做了,剩下的叔叔来做。”
“我们不累,我们每天都要帮爷爷奶奶还有爸爸收拾家呢。叔叔,不要管我们,我们累了自己会休息的。”叉起一块猕猴桃,乐乐放进嘴里,接着就眯起了眼,好甜,好好吃,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吃,倪阿姨说爸爸咳嗽,不能吃凉的水果。
“叔叔,不要和我们客气,叔叔不是说我们是你们的儿子吗?儿子给爸爸收拾家是应该的。”一口塞了好几块猕猴桃的阳阳也随口道,殊不知他的话在乔邵北的心里砸下了一块多大的石头。
听到阳阳说“爸爸”的那一瞬间,乔邵北几乎要不能呼吸了。两个低头吃水果的孩子没有发现叔叔的异常,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叔叔用力地抱在怀里了。
“阳阳、乐乐,能不能,能不能,再叫一声?叫一声,爸爸。”不让孩子看到自己的脸,乔邵北努力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轻声恳求。
阳阳和乐乐咀嚼的动作停下,心窝因为叔叔声音里的乞求而软软的。在他们心里,展叔叔和乔叔叔和别的叔叔不一样,是仅次於爸爸的不一样。那种不一样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解释,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叔叔,想要和叔叔在一起。而且,他们已经把叔叔当成是他们的另外两位父亲了,不仅是因为他们自己愿意,这也是爸爸对他们的希望。可是要真的开口叫爸爸,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
“阳阳、乐乐,叫一次,就叫一次,好不好?”渴望,他太渴望了,渴望听孩子叫他一声爸爸。不管孩子跟他们有多麽亲密,但那一声“叔叔”始终在他们和孩子的中间画了一条沟。乐乐咽下嘴里的猕猴桃,咬了咬嘴唇,抬起手慢慢抱住了叔叔。阳阳也抱住了叔叔,突然有点紧张。
“阳阳、乐乐,叫一次,叫一次‘爸爸’。”乔邵北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两个孩子的呼吸有了明显的变化,乐乐把脑袋埋在了叔叔暖暖的颈窝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叔叔的紧张传染给了他,而他又把他的紧张传染给了双胞胎的哥哥。
“阳阳……乐乐……叫一次,就叫一次。”乔邵北的声音轻得好似怕吓跑一只小鸟。然後他的脖子感觉到了从孩子的嘴里喷出的带着猕猴桃味道的热气,接着,是一声低低的、羞赧的、紧张的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爸爸。”
乔邵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也似乎在那一刻永远的停下了。
“爸爸。”又是一声。乔邵北紧紧闭上眼睛压制住体内不停上涌的泪意。喉结不停地上下浮动,他咬紧牙关。
“爸爸。”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那麽难了。
“哎。”
“爸爸。”乐乐的嘴咧开了。
乔邵北的嘴角颤抖,更加用力地抱紧两个孩子,声音发不出来。
“爸爸。”阳阳的嘴也咧开了,从叔叔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开怀地大声喊:“爸爸。”乐乐也挣脱出来,然後和哥哥一起擦擦叔叔的眼角:“爸爸。”
乔邵北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想笑,可是嘴角却怎麽也弯不起来。不能在孩子面前丢脸,他站起来冲着楼上大喊:“苏南!快下来!阳阳和乐乐叫我爸爸了!你快下来啊!”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快要冲破他眼眶的热辣。
脚步声急促,一人飞奔而下,眼里是震惊,是不相信。
“爸爸。”似乎是想给叔叔一个惊吓,阳阳毫无预警地朝展苏南喊了一声,然後扑了过去。展苏南瞬间傻掉了,双手反射性地接住阳阳的身体,自己却因孩子那没什麽力量的冲击而连连後退了几步。乐乐的眼里扬起一抹恶作剧,只觉得叔叔现在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他也扑了过去:“爸爸!”
扑通一声,展苏南直接坐到了地上,两个孩子轻易地就把牛高马大的叔叔扑倒在地。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样,心都不会跳了,耳朵里不停地回响孩子的那几声“爸爸”。眼里是两个孩子红扑扑的笑脸,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展苏南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阳阳乐乐……你们刚才……叫叔叔,什麽?”
“呵呵呵……”两个孩子调皮地笑了,可鼻子却是酸酸的。搂住叔叔的脖子,他们认认真真地、低低地、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
倒抽一口气,展苏南猛地抬头看向乔邵北,他没听错吧,他没听错吧,他真的没听错吧。乔邵北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大声说:“你没听错,阳阳和乐乐喊我们爸爸了。”说着,他就上前抱起乐乐,然後高高的举起。
“啊——”双脚突然离开地面那麽多,乐乐笑得尖叫。
乔邵北收手,稳稳地把乐乐抱在了怀里,而乐乐则是双腿圈住叔叔的腰,双手搂住叔叔的脖子。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样的姿势抱过他呢。
展苏南抱着阳阳站了起来,不等孩子抱好他他就抱着阳阳转起了圈,引来阳阳的阵阵尖叫。一时间,客厅里就听到两个孩子的叫声与笑声,还有两位男人一次次的恳求声:“叫爸爸,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
“咳咳咳……”
拿过水杯,顾溪吃了药,然後拿过床头的一本书看了起来。最近一直在病着,展苏南和乔邵北怕他闷,给他带了好几本书。很多年都没有过闲心看书了,现在他不能摆摊,也不能出去,正好有时间看看书。
徐奶奶和徐大爷是严守倪红雁临走前对他们的交代,根本不允许顾溪踏出房间半步。每天早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来了,做早饭。半上午郭月娥会抱着孙子过来做中饭和晚饭,已经上班的徐丘术下午下了班就过来爸妈这边尽孝心。郭月娥能不能改好尚不可知,不过最近她的表现还算不错。起码公婆的两顿饭还有洗的、用的,她都精心伺候着。
当然,这些事没有人在顾溪的面前说,一直在楼上房间里的顾溪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一直以为一日三餐都是展苏南和乔邵北做的,为此还愧疚不已。今天两个孩子到那两人的新家去帮忙,顾溪稍稍有些欣慰,他现在做不了什麽,有孩子帮他为那两人分担一些,他心里会好过点,只是这阵子辛苦爸妈了。
想到那两人,顾溪已没有了最初的无奈与为难。当然为难还是有的,但与那时的为难有所不同。这并不是说他又爱上那两人了,只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顺其自然。很多年前,他就不曾期盼过什麽了,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他只在乎今天能不能挣到钱,孩子能不能健康的长大。现在也同样如此,他只在乎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至於那些情爱,至於往後他们三个人的生活会变得怎麽样,他不去想,也想不来。那两人恳求他不要推开他们,恳求他给他们一个机会,他拒绝不了他们,在他们跪在他面前乞求他原谅的那一刻,他就败给了自己的性格,败给了那两人存在他记忆和灵魂深处的种种烙印。
相处的三年,那两人唯一做过的伤他心的事就只有那一件,他做不到因为那一件事而否定了他们对他三年多的关爱与照顾。而那两人,又是他最初的爱恋,是他这辈子也许仅有的一次爱恋。只是现在,他已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份爱了。不是不敢,而是那份爱人的心似乎没有了。他会感动,会伤心,会难过,会因那两人的触碰与亲吻而怦动,但是那种爱人的情感却似乎是永远消失了。所以,他无法说出那两人期盼的承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许。内心的深处,他还是希望那两人能回营海,能找一位合适的女人结婚,能组建正常的家庭。
而目前看来,那两人对这件事十分的坚持,所以除了在原地被动的等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硬着心肠推开那两人,他做不到;因为不忍心而接受,和他们做夫妻,他更加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等待,等待有一天他们因为失望而放弃或者,或者……
人生若只如初见……顾溪目下的那一页书迟迟未翻过,犹记得那一天与那两人的初次相遇,他拿着馒头和咸菜,那两人的眼里是警戒与严厉。
“你在这里干什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在这里吃饭,这里,凉快。”
“吃饭?”
“对不起……”
“你中午就吃馒头和,那是什麽?”
“咸菜。”
“咸菜?你中午就吃馒头和咸菜?你是高一班的吧,哪个班的?”
“……96班的。”
“你这咸菜看起来似乎挺好吃的,能尝尝吧。”
“……”
至今他都不明白那两人那时候爲什麽要尝他的咸菜,爲什麽後来会跑到他的班级只为了跟他要咸菜,难道他的咸菜那麽好吃吗?他不得而知。只是後来那两人喝多了旧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会要求吃他亲自腌的咸菜。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贪图天台的凉风而跑上去吃中饭,他就不会和那两个人有所牵扯,也就不会发生後面的种种了。
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顾溪怔忪,是因为这张脸吗?可是他现在已经老了,丑了……如果他们仅是因为愧疚而要留在他身边,那又能留多久呢?
作家的话:
遠溪:第五十二章
孩子昨晚没回来,顾溪没有任何想法。说实话,两个人对阳阳和乐乐的接受度和喜爱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不愿去深究其中的缘由,他很感激那两人不问他孩子的来历,感激那两人对孩子真心的付出与疼爱。男孩子的成长过程里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他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一位父亲了,但他的性格与生理上的缺陷始终还是不如真正的男性那样。现在有那两个人在孩子的身边,孩子的性格和人格的成长都会更加的健全。两个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他最担心的就是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留下遗憾,现在他不担心了。
汽车如常的在早上7点停在了徐奶奶家的大门口。车上下来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门口站岗等着早起的人来给他们开门,而是直接掏出一把钥匙开了大门。初一早上出了那件事后,徐奶奶就给了两人各一把家门钥匙,间接地承认了两人也是徐家的一份子,今後再有人来无理取闹欺负顾溪父子就得掂量掂量了。
轻轻关上门,两人脚步极轻地上楼。两个孩子没跟着来,昨天累了一天又激动了一夜,现在还在叔叔软软的大床上睡觉呢。来到顾溪的房门口,两人听听屋里的动静,似乎有脚步声。想着顾溪可能起来了,乔邵北举起了手,刚要敲门,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苏南?邵北?”
“小河?”
屋内的人楞了一下,屋外的人则在看到顾溪的装扮和他手上抱着的衣服后不由分说地先把他推进了屋,关门,并不同意地说:“外面太冷了,洗澡会加重你的感冒,本来你就一直没好,加重就更麻烦了。”
戴着帽子全副武装的顾溪拉下捂住口鼻的围巾,说:“没事,我已经好了。”病了这麽多天,又是出汗什麽的,身上很难受,顾溪实在是忍不了了。
乔邵北从顾溪的手上拿过他的换洗衣服,说:“这样,等吃了早饭,你到我们那里去洗。这边浴室在外头,你洗完了很容易着凉。正好阳阳乐乐也在那边,中午我们就在那边一起吃饭。”
展苏南接着游说道:“这几天这边人一直挺多,也趁机让伯父伯母清静清静。”
顾溪有些犹豫,去两人住的地方洗澡?不知道爲什麽,心跳有点不稳。“不用了,我自己注意一下,没事的。”
展苏南摸摸顾溪的脖子,蹙眉道:“还是小心点的好。我们那边是燃气热水器,不用担心洗的时间长了没热水。”
“小河,你就听我们的吧。”把顾溪拉到床边让他坐下,乔邵北示意展苏南“没收”掉顾溪的换洗衣服,然後取下顾溪的围巾说:“我去做早饭,早上想吃什麽?”
忍不住抓住了乔邵北的手,顾溪站起来:“我去做吧,我没事了。”
“不行,嫂子说你现在必须静养,一点都不能累。”把顾溪按坐下,乔邵北留展苏南在屋里“监视”顾溪,他出去了。
“苏南,我真的没事了,我好了。”
“这要听医生的还有这个的。”
展苏南举起体温计,顾溪无言。
※
对於顾溪去两人的住处洗澡这件事,徐奶奶和徐大爷都很赞成,并且帮着展苏南和乔邵北劝说顾溪。势单力薄的顾溪吃了早饭就被两人带到了车上,拉走了。看着汽车远去直到没了影子,徐奶奶在心里叹了口气,返回屋内。照这样看着,小河跟那两人回营海真是迟早的事了。虽然知道这对小河和孩子是最好的,可徐奶奶每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特别的难受。这十几年顾溪和孩子一直都在他们身边,这一下子要离开他们了,真有点姑娘要远嫁的感觉,不是个滋味,以後这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老人,要孤孤单单的了。
徐奶奶和徐大爷从没想过去跟自己的两个亲儿子住在一起。二媳妇就别说了,大媳妇虽然也孝顺但毕竟是媳妇。婆媳在一起总会有点小矛盾小别扭。可顾溪就不一样了,他又有儿子的能干,又有姑娘的贴心。说来也是奇怪,这十几年徐奶奶和徐大爷没跟顾溪闹过一次气,只有心疼。你要拿十个儿子跟徐奶奶换顾溪,她也绝对不换。现在好儿子就要离开了,一个人的时候徐奶奶总会忍不住掉眼泪,舍不得。
并不知道乾爹乾妈已经开始提前伤感了,顾溪跟着两人来到了两人租住的房子。院子里摆着一些杂物,进了屋,屋里也有点乱,庄飞飞正在客厅里整理资料,一看到顾溪来了,他马上站了起来:“顾先生。”
顾溪拉下围巾,很是温和地说:“这几天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回营海了。”顾溪是把庄飞飞当成徐蔓蔓的准男朋友来看待的,态度自然会有些不同。假装没看到老板眼里的不满,庄飞飞道:“我留下来帮老板处理一些公务。”
“小河,上楼吧,你先把燕窝吃了再洗澡。”醋意上涌的展苏南直接握住顾溪的手就把他往楼上带。乔邵北牵住顾溪的另一只手说:“正好海参发好了,中午咱们喝海参汤。”
“随便吃一点就好了,不要特地弄那些贵的东西。”
“不贵,都是从家里拿来的,不吃也浪费。”
成功地把顾溪的注意力从庄飞飞的身上转移走,两人带着顾溪上楼了。庄飞飞挑挑眉,吹了声口哨,男人的占有欲真是没有道理可言。随即他又耸耸肩,当然,他自己也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按下一个熟悉的号码。“蔓蔓,干嘛呢?”
上了楼,轻轻推开主卧室的房门,就见床上两个孩子还在沉沉地睡着。床上有四个枕头,想到昨晚孩子是跟这两人一起睡的,顾溪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笑,然後他关上门。到客房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在两人的强势要求下吃了燕窝,展苏南在顾溪耳边小声说:“去洗澡吧,我把浴巾和浴袍拿给你。”
耳朵一阵发烫,顾溪躲开:“啊,麻烦了。”
“乐意之至。”
丢下一句更令顾溪面红耳赤的话,展苏南乐颠颠地飘进临时改建的更衣室去给顾溪拿浴巾和浴袍。顾溪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出了客房,走到浴室的门口,他停下了。浴室里,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乔邵北正在给顾溪准备洗澡要用到的东西。而正对着淋浴头的下方是一个很新的木质浴桶,淋浴的花洒垂在浴桶里,正在放热水。乔邵北在浴桶里倒了点什麽,转身,他看到了顾溪,立刻露出了笑容。
“我和苏南让他们从营海带过来一个浴桶,昨晚阳阳和乐乐泡得可开心了。你也泡泡,我放了些精油在里面,可以缓解感冒的不适症状。”
顾溪抿了抿嘴,该说谢谢,还是该说麻烦了?一人从后单手搂住了他的腰,顺势把他带进浴室。“小河,这是浴巾和浴袍,都是乾净的。”洗脸池上又多了两样东西。
乔邵北试了试水温,然後指指浴桶边上的台子对一直没有出声的人说:“洗发水、沐浴|乳和护发素都在这边。”说完,他又特别把两个瓶子放到浴巾旁边,说:“天又冷又干的,擦点这个脸会舒服点。水差不多好了,你洗吧。”
“小河,我们出去了,你慢慢洗。”
放开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离开了,并关上了浴室的门。站了一会儿,顾溪走到洗脸池边,拿起那两个瓶子,是男士护肤品。抬眼,镜子里是自己因为生病而更显沧桑憔悴的脸。水雾渐渐弥漫,直到镜子被水雾覆盖,顾溪才有了动作,他反锁了浴室的门。
忍着骨头的疼痛慢慢脱掉身上的衣服,顾溪先在洗脸池里洗了头发,然後关掉花洒,浴桶里的水注满了。坐进浴桶里,顾溪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被热水包围着,骨头似乎都没有那麽痛了。热水浸泡着身体,水流令下身某个部位的感觉更为明显。顾溪并拢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心里沉沉的。
客房里,展苏南和乔邵北泡了壶茶,两人喝着茶,等着顾溪洗完澡,等着孩子睡醒觉,心中平静异常。在这个属於他们的私人空间里,有他们的孩子,有他们爱的人,这是他们寻找了多年的平静生活,此刻格外珍惜。
过了半个小时,离门比较近的乔邵北站起来出去了,过了会儿他又回来了,坐下继续喝茶。又过了十分钟,他起来又出去了,接着再回来坐着喝茶。之後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间隔都会缩短。当乔邵北再一次出去后,展苏南听到了他的声音:“小河,洗完了?”他立马放下茶杯,起身出去了。
展苏南一走出去就看到浴室的门开着,乔邵北已经在浴室里了。他快步走进去,本来就不大的浴室立马显得异常狭小。
“别管了,这里我们来。”乔邵北抓着顾溪的手让他出去,洗完澡的顾溪正要收拾就被敲门的乔邵北打断了。
顾溪用力抽出手,说:“我感冒已经好了,你们别总觉得我身体不好,我来收拾就行了,你们出去吧。”
乔邵北冲顾溪笑笑,突然毫无预警地一手搂住他的腰,弯身把他抱了起来,就像在医院那回一样。“邵北!”
“早上量体温还在烧着呢,哪里好了。”
不由分说,乔邵北把顾溪抱出了浴室,抱进了客房。展苏南把顾溪换下来的贴身衣服泡起来,还好顾溪有先见之明先把自己的内裤洗了。
“邵北,你们别这样。”
顾溪很是焦急地说,脸色比刚刚洗完澡时又红润了一些。乔邵北蹲在他面前拿过一双新的保暖袜给他穿。顾溪赶忙按住乔邵北的手:“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了。”
“不,我要给你穿袜子。”乔邵北抬头,不害臊地冲顾溪笑。
顾溪很无力:“邵北,你们,别这样。”
乔邵北快速给顾溪穿袜子,嘴上说:“你以前给我和苏南穿衣服、穿袜子、穿鞋的时候我们可没不好意思过。怎麽反过来你就接受不了了?”
“……”那不一样。
给顾溪穿好袜子的乔邵北又给他套上厚厚的棉拖鞋,然後他站起来坐到顾溪身边搂住他说:“小河,我和苏南在努力地营造我们未来的家,你也努力好不好?努力适应有我们的生活,适应我们给你穿衣服、穿袜子、穿鞋。”
“小河,我们不是要讨好你,而是想对你这麽做。”走进来的展苏南关上门说。在顾溪的另一边坐下,他也搂上顾溪,脸上是幸福的笑容:“阳阳和乐乐还在睡着呢。想到他们就在那间屋子里,看到你就在我们身边,心里就觉得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舍不得时间过去,希望能永远地停下来。”两人是准备把甜言蜜语当家常便饭了。
感受到了两人笑容里的伤感,顾溪的牙关紧了紧,沉默了良久之後,他开口声音略低地说:“我不让你们对我做这些事,不是因为以前的事,也不是跟你们客气,而是真的不习惯。还有……哪怕我们分开了十几年,在我心里你们始终都是令人高不可攀的‘乔邵北’和‘展苏南’,是坤行中学的二少,是展家和乔家的少爷。我不是自贬,而是不喜欢,不喜欢我心目中从未变过的你们在我面前失去了以往的尊贵与傲气,不喜欢你们对我太过的小心,不喜欢你们这些在我看来完全是赎罪的行为,我,不喜欢。”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喉咙发紧,搂着顾溪的手下滑,滑到了顾溪的手上,握住、握紧。顾溪没有挣开,而是主动地反握住他们的手,就像曾经那样,说:“苏南、邵北,我们之间是有过误会、有过伤害,可是你们不要忘记,在我们相处的那三年里,你们对我做到了一个朋友能做到的所有。没有你们,我不可能轻松地读完高中,更不可能有机会出国去玩、去吃西餐、去见识那些我想都不敢想的奢华。你们让我学会了不因贫穷而自卑,不因不懂而怯懦。”
“苏南、邵北,你们给了我许多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那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珍贵。我是伤心过、愤怒过、怨恨过,可是都过去了。你们说想和我还有孩子们一起生活,可如果你们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一直对我如此的小心翼翼,我心里会越来越为难,会越来越犹豫要不要答应你们。”
“小河!”两人的眼睛里有了血丝,展苏南抽出手,抱住顾溪,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异常痛苦地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是医生了……我毁了你的前程。”
顾溪却摇了摇头,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根本没有能力去读医学院。我的英语不好,是你们把我的英语成绩提上来的,也是你们帮我出了学费我才能上大学。苏南,生活中没有那麽多的如果,谁都说不好将来会发生什麽事。你和邵北现在事业有成,我的日子也不算太差,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又很懂事,这样不是很好吗?咱们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要再去纠结以前的事,你们要留在这里,要陪着孩子,我都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把我还当成以前的我,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们想回营海,就回去,想来,就来,把我当成你们的一个老朋友,该怎麽样就怎麽样。”
“小河,我想吻你。”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顾溪的身体明显一震,脸上浮现慌乱接着他的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然後热气扑面。
“苏……”这一回,顾溪没有躲开,灼热的吻丝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唇上。牙关被毫不费力地顶开,湿滑的舌侵入,顾溪又一次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在情yu上,说他是处子根本不为过。
什麽时候躺下来的,顾溪不知道;什麽时候吻他的人换了,顾溪也不知道。回神的时候,他只听到了乔邵北暗哑的、包含情yu与爱恋的声音:“小河,不是朋友。那一晚过後,我们已经无法回到朋友的身份了。小河,我爱你,只爱你,我答应你,不再做会让你为难的事,但我向你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
顾溪喘得厉害,有被吻的悸动也有被告白的眩晕,他最招架不了的就是这个。灼人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又听到另一人对他说:“小河,我给你洗衣服、穿衣服不单单是因为愧疚,而是我想这麽做。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唯一爱的人。小河,哪怕你不爱我们,也请你不要爱上别人。我承认我说谎了,我完全无法接受有一天你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嫉妒到发狂,会不顾你的意愿把你抢走……小河,小河……我爱你,只爱你……”
“我听你的,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和你、和孩子们一起,过日子。”在顾溪的耳边呢喃一句,乔邵北趁着顾溪还在缓过来,再次吻上他的嘴。他无法再继续做君子了,在听了顾溪说的这些话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人抱在怀里,亲吻他。
谁都没有人注意到房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慢慢地关上了,不过因为怕被发现,门并没有被锁上,不过也因此留了条缝。有两个孩子忘了爸爸的教育躲在门口透过那条缝捂着嘴眼睛瞪大地瞅着屋里正在发生的事。叔叔和爸爸在亲嘴哎,电视上演过的!
遠溪:第五十三章
最终的结果是顾溪换下来的衣服和孩子以及那两人前一晚换下来的衣服一起丢到洗衣机里去洗。顾溪还发着低烧,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他四肢发软地被展苏南抱进了主卧室,吹乾头发、吃了药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哼着歌在浴室里洗衣服、收拾,两个孩子在一旁帮忙,只不过他们会不时偷看叔叔几眼,为他们震惊的发现。
“阳阳乐乐,下午不要出去卖糖葫芦了,下午陪叔叔和爸爸一起在家看电影好不好?叔叔这里有最新的电影,还有动画片。”还不知道被孩子看到了少儿不宜镜头的展苏南心情极好地诱哄,有时候孩子太懂事也很烦恼呀,当然是甜蜜的烦恼。
虽然前一天被孩子叫了爸爸,但展苏南和乔邵北却不敢厚着脸皮让两个孩子改口,只要求两个孩子偶尔叫他们一次爸爸,让他们过过瘾。
阳阳不为所动地说:“叔叔,爸爸说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我们要卖到开学前一天。”
乐乐附和地点头,并且说出最重要的原因:“我们要挣够500块钱,还差一百多呢。”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那个心疼啊,乐乐的下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劝说。“这是我和哥哥一开始就制定好的目标,要努力达成。爸爸说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顾溪对儿子的教育很成功,无法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结果就是两个孩子对挣到500块钱这一目标异常坚持,丝毫不受任何诱惑的影响。虽然他们很想看电影,也很想看动画片,但和他们的目标一比,那些就是可以放一放的事情了。
乔邵北蹲下搂住两个孩子,压下心窝的窒闷,道:“爸爸说的对,男子汉要说到做到,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那等你们卖完了糖葫芦再看电影。”虽然心里他是恨不得把孩子绑在家里,没收他们的摆摊工具和材料。
“叔叔……”阳阳咬了咬嘴,“等开了学,我们还想继续卖糖葫芦。”
“爲什麽?”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无法平静了,“不行。寒假卖糖葫芦是你们要体会自主创业,那开了学还卖糖葫芦就说不过去了。”
不想告诉叔叔原因,两个孩子低下了头,他们想挣钱,想减轻爸爸的负担。爸爸不愿意跟叔叔开口,他们也不愿意。他们不能因为叔叔疼爱他们而把依靠叔叔当成是理所当然。聪明如展苏南和乔邵北很快就想到了孩子还想继续卖糖葫芦的原因。心快疼死了,两人抱起孩子,直接去了客房,关上门。他们要让孩子知道,他们是他们的“爸爸”,是他们今後可以依赖,并且“必须”依赖的“爸爸”!
顾溪并不知道展苏南和乔邵北对儿子进行了一场“深入的教育”。中午,他被乔邵北和展苏南叫了起来,然後和两人还有孩子们坐在一起喝了两人煲的海参当归补气汤。庄飞飞躲出去了,绝对不留下来当电灯泡。第二次吃海参的阳阳和乐乐仍是止不住地暗暗惊呼,这黑黑软软的东西很贵很贵呢,而且今天吃的比他们生日那天吃的还要大!他们吃的不是海参,是钱!不过爸爸说要做有智慧的人,嗯,不能太小气,吃就吃吧。咬一口,真好吃呀。
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怎麽吃,他们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再吃血脂、血压和胆固醇就要上去了,他们现在是有家有口有孩子的人了,可不能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三高”一族。两人给徐大爷和徐奶奶也准备了一份,他们是顾溪的父母,自然也是两人要孝敬的人。何况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好,顾溪也就可以少操一点心。
吃了饭,阳阳和乐乐不让叔叔帮忙,也不让叔叔送,自己拿着卖糖葫芦的所有东西走了。送两个孩子出了门,展苏南和乔邵北止不住地连连叹气,他们这辈子是注定要亏欠儿子了。返回屋,两人先是一愣,然後同时喊:“小河!你放着!别动!我们来收拾。”
正在收拾碗筷的顾溪蹙眉:“你们再这样我以後不来了。”
展苏南赶紧说:“这不是你身体还没好吗?你身体好了我们肯定不拦你。”
“没事,一直躺着反而不好,动一动,出出汗说不定就好了。”动作麻利地收拾了桌子,顾溪抬着碗筷进了厨房,对跟进来的两人说:“我来洗碗,你们去擦桌子。”
不知怎麽的,这话听在耳朵里像极了老婆吩咐老公做事。两人不阻拦了,忙不迭地去餐厅擦桌子,被顾溪指挥着做事,好幸福,好幸福。
厨房里,顾溪系上腰带,打开水龙头。他会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在面对那两人时自然点,会努力让自己对那两人的心态回到从前,这样那两人对他的心态也才能回归到正常。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洗碗的动作慢下,顾溪舔了舔嘴,现在最让他困扰的就是那两人对他的亲密举动。他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知道怎麽拒绝。虽然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在这件事上他一点经验都没有,仅有的经验也都是那两人给的。牵手什麽的还好说,可是只要那两人一吻他他就完全不会反应了,脑袋会立刻变成一片空白,手脚的力气会瞬间被抽走。
今天,那两人又对他说爱了,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那两人始终不肯放开他,那麽总有一天那两人会忍不住碰他吧,到那时……顾溪打了个寒战,心里所有的遐思瞬间散去。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身体如果被那两人看到……顾溪用力咬了下舌尖,不,绝对不能。如果他对那两人的爱始终无动於衷,那两人总有一天会失望,会离开吧,会吧……会,一定会。
脸色恢复平静,顾溪认真地洗完,动作很快。厨房门口,两个人担忧地看着正在洗碗的那个人,看到了他的神色从慌乱到羞恼到烦闷到惊恐最後化为沉入水底的平静。他们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些什麽,但他们看得出那人最後做出了某种决定,某种,也许是推开他们的决定。
※
当天晚上,顾溪和孩子都回去了,没有留在乔邵北和展苏南的住处过夜。本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是想阳阳和乐乐留下的,因为他们第二天还要去卖糖葫芦,不过两个孩子似乎有悄悄话要跟爸爸说,坚持要回去。把顾溪和孩子送到家,展苏南和乔邵北跟徐奶奶和徐大爷聊了半个小时,就走了。顾溪和孩子也洗漱了之後早早上楼休息。下午顾溪又去医院打了一针,吊了两瓶水,现在体温正常。马上要开学了,他得赶快好起来。
房间里,顾溪刚刚上床,就有人在外头敲门。在敲门的人进来後,顾溪的眼里是询问,也有点宠溺的微笑。进来的人手上抱着枕头和被子,看来是打算跟他睡了。
“怎麽又来跟爸爸睡了?”顾溪问,不过还是往床中间坐了坐,让出床边和床内的位置。为了培养孩子的男子汉气概和独立性,顾溪很早就让他们自己睡了。不过最近孩子跟他睡的次数有直线上升的趋势。
阳阳在床边,乐乐在床里,两兄弟钻进被窝里,脸上带着点认真。顾溪瞅瞅两个儿子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有什麽事要跟爸爸说?”
“有。”两个孩子翻身趴下,手杵着下巴看着爸爸,欲言又止。
顾溪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道:“想说什麽就说吧,爸爸听着。”
乐乐先开口,显得有些犹豫:“爸……嗯,昨天……昨天……我和哥哥,叫叔叔爸爸了。”
顾溪脸上原本带着的微笑立刻隐去,眸中是震惊,还有一丝恍惚。以为爸爸生气了,阳阳急忙解释:“昨天叔叔不让我们帮忙,我就随口说叔叔拿我们当儿子,儿子给爸爸收拾家是应该的。叔叔当时特别激动,让我们再叫一声爸爸,我们……就叫了……”
乐乐从被窝里坐起来,不安地拉住爸爸的手:“爸,叔叔当时看上去特别可怜,我们忍不住,就叫了。爸,你不喜欢,我们以後不叫……”
“爸爸没有不喜欢。”不让儿子说出违心的话,顾溪的脸上恢复笑容,并且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两个孩子马上钻到爸爸的被窝里,抱住爸爸的腰。
轻摸儿子的小脸,顾溪感慨地呼出一口气。儿子小时候还比较像他,长大了却越来越像乔邵北了,今後儿子会更像那人吧。拇指缓缓地摸过儿子像自己的眉毛和鼻子,顾溪轻笑了一声,说:“爸爸没有生气,爸爸只是太惊讶了。”
“爸,你真的不生气吗?”阳阳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刚和叔叔认识没多久就叫叔叔爸爸了,爸爸怎麽可能不介意呢?
孩子很聪明,却也很敏感,这袭承自他性格中的弱点令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也过早的失去了许多孩子应有的快乐。顾溪低头,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很温柔地亲了一口,说:“你们生日的那天,叔叔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说从今往後他们就是你们的另外两位爸爸,你们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跟爸爸说实话,你们当时高兴吗?”
“嗯!”两个孩子咬住嘴,点点头。
顾溪又亲了两个孩子一口,低低地说:“爸爸也很高兴,很高兴叔叔愿意把你们当亲生儿子看待。既然你们是叔叔的‘亲生’儿子了,那你们叫叔叔一声爸爸并不为过。”
“爸……”两个孩子无法说清楚自己心里的顾虑。
揉揉两个孩子的头,顾溪道:“如果爸爸不愿意叔叔跟你们亲近,就不会对你们说那些让你们孝顺叔叔的话,你们生日那天爸爸就会反对叔叔把你们当成他们的亲生儿子。阳阳乐乐,人的一生中能得到别人无私的疼爱是一种福气。爸爸得到了爷爷奶奶的疼爱,认了他们做父母,又怎麽会反对你们认别人当爸爸呢?”
“可是……可是我们有爸爸。”乐乐终於找到了他内心最不安的原因。他们有爸爸还去认爸爸,会不会伤爸爸的心?
顾溪又笑了:“谁说有爸爸就不能再叫别人爸爸了?你们叫叔叔爸爸的时候叔叔是不是特别高兴?”
阳阳大力点头:“叔叔特别高兴,我觉得叔叔都要哭了。”
乐乐也大力点头:“叔叔抱着我和哥哥在屋子里转圈圈,又笑又叫的。”
“呵呵……”顾溪缓缓吐出心窝莫名的酸楚,他都可以想像得到那两人会有多高兴,多激动了。血缘真是一个微妙的东西,时间和空间根本无法分开血缘间的联系。不过这也是因为两个人喜欢孩子,愿意当孩子的爸爸。如果像他的父母那样生下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扔掉,即使他见到他们,和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样的感情吧。
“爸,你真的不生气?”阳阳还是不放心。
“爸爸为什麽要生气?”顾溪反问。
“唔……”两个孩子皱起小脸,乐乐抱紧爸爸,“爸,我们虽然叫叔叔爸爸了,但你才是我和哥哥心里唯一的爸爸,我们可以离开叔叔但绝对离不开爸爸。”
“爸,你比任何人都重要,是我们心里最重要的人。”阳阳也急急地说,就差发誓了。
原来是怕他“吃醋”呀。顾溪忍不住捏捏儿子的鼻子:“你们想太多了。如果爸爸会介意根本就不会让叔叔和你们亲近。爸爸早就说过,你们的事情爸爸希望你们能自己做决定。你们後悔叫叔叔爸爸吗?”
在爸爸面前一向诚实的两个孩子缓缓摇摇头,顾溪笑道:“既然不後悔那事後又为什麽要不安呢。还是在你们心里爸爸其实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不是!”两个孩子大声说,“爸爸不是!”
顾溪收起笑容:“那爸爸就郑重地告诉你们,爸爸不介意你们叫叔叔爸爸。叔叔爱你们的心不会比爸爸少。叔叔说拿你们当儿子的话不是玩笑,那你们说要把叔叔当成是爸爸的话也不能是玩笑。‘爸爸’,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叫出口的。”
爸爸的话给了两个孩子坦诚的勇气,阳阳有点腼腆地说:“爸爸,我喜欢叫叔叔爸爸,我们叫叔叔爸爸的时候,叔叔就像,就像……”
“就像一下子挣到了好多钱。”乐乐说出一个他能想到的最形象的比喻。
顾溪一听低低笑出了声,下巴蹭蹭小儿子的头,他有点担心儿子以後会不会变成葛朗台了。心窝处涨涨的,顾溪的思绪有些飘远:“你们喜欢,那就改口叫叔叔爸爸吧……如果有一天,你们不能再叫叔叔爸爸了,你们也不要伤心难过,不要忘记你们和叔叔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
“爸,我们什麽时候不能叫叔叔爸爸了?”阳阳和乐乐的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难道有一天叔叔会不要他们和爸爸了吗?
顾溪收回思绪,道:“假如叔叔今後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们再叫叔叔爸爸就不合适了。”
“爸,叔叔……”乐乐的话被哥哥抓他ρi股的手截住了。
“爸,我们知道了。”阳阳乖巧地说,然後假装为难地眨眨眼睛:“可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如果叔叔和爸爸都在,我和乐乐喊爸爸,叔叔和爸爸就不知道我们喊的是叔叔还是爸爸。”
阳阳的话绕得顾溪都有点晕了,这确实是个问题。想了想,他说:“那你们去跟叔叔商量商量,怎麽能让爸爸和叔叔区分出来你们喊的是爸爸还是叔叔。”他的话把两个孩子绕得也有点晕了。
“那我们明天就去问叔叔。”
“好啊。”
阳阳放开爸爸钻回自己的被窝,乐乐带着一点不解也钻回自己的被窝。见两个儿子没有问题要问了,顾溪脱掉上衣躺下。
“关灯睡觉,晚安。”
“爸,晚安。”
阳阳关了台灯,屋内顿时黑了。
顾溪闭上眼睛,身边是两个孩子浅浅的呼吸声。心里有点沉沉的,不是因为孩子叫那两人“爸爸”,而是……孩子叫了那两人爸爸,他和那两人之间的牵绊变得更深了。今後的路……他该,怎麽走……
作家的话:
如果我这个月能文思大爆发,我就多更一章,所以你们为我加油吧,把你们的能量都给我吧吧吧~~~~~~~~~~
遠溪: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下午卖糖葫芦的时候,乐乐小声问:“哥,昨晚你为啥不让我跟爸爸说叔叔要跟爸爸结婚?”阳阳低声回道:“你不觉得爸爸并不想跟叔叔结婚吗?”
乐乐蹙眉沉思,良久後他缓缓点点头:“好像是……”接着他又不解地问:“可是爸爸和叔叔亲嘴了呀。”
“嘘——”让弟弟声音小点,阳阳四下看看,凑到乐乐耳朵边说:“那是叔叔亲的爸爸,你没看到爸爸当时是想躲开的吗?”
“唔……”乐乐努力回想,最後得出的结论是:“哥,我不懂。”
“我也不是太懂。”阳阳把裹好糖浆的糖葫芦Сhā好,道:“叔叔做过对不起爸爸的事,现在应该是叔叔在追求爸爸,你忘了奶奶看的韩剧里就是这麽演的。男主角追女主角,女主角躲男主角,而且叔叔也说了,他们要追爸爸,要和爸爸搞对象。”
“是谈恋爱。”纠正哥哥的用词,乐乐更不解了:“可爸爸是男的呀,又不是女主角。”
阳阳认真地说:“叔叔不是说了么,我们的家和别人的不一样,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现在爸爸在躲叔叔,那爸爸就是女主角。”
“那……”乐乐有点苦恼:“我们要帮叔叔吗?我们还叫叔叔爸爸吗?”
阳阳沉默了几秒钟,郑重地说:“要。叔叔以後也是我们的爸爸,如果我们不帮叔叔,那叔叔就不能和爸爸在一起,我们也就不能跟爸爸和叔叔在一起了。爸爸一个人很可怜,应该有叔叔陪着,而且叔叔想跟爸爸搞对象不是么。”
“是谈恋爱。”再次纠正,乐乐重重点点头:“那我们就帮叔叔追爸爸。有叔叔在,二娘以後绝对不敢再欺负爸爸。如果她再敢欺负爸爸,我们就让叔叔炒怀志哥哥的鱿鱼!”
拍拍弟弟的肩膀,阳阳很大度地说:“爸爸说了,我们要做有智慧的人,要大度。如果二娘以後再敢欺负爸爸,我们就让怀志哥哥在叔叔的公司里呆不下去,让他自己走人。”
“嗯,哥,你说的对,我们要做有智慧的人。”乐乐握住哥哥的手,觉得自己还是要跟哥哥多学习学习,要做爸爸说的那种有智慧的人。“哥,那我们什麽时候跟叔叔说叫叔叔爸爸的事?”
“卖完糖葫芦回去再说,离我们500块钱的目标还有75块呢。”
“啊,好。”
寒风中,戴着帽子围着围巾的两个小兄弟在自己的小摊子前认认真真地卖他们的糖葫芦,一步步努力地达到他们要挣500块钱的目标。兄弟两人,一人串糖葫芦,一人裹糖浆;一人收钱,一人卖,分工合作。天很冷,他们的小手上好了没几天的冻疮又长了出来,可是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也一点都不觉得苦。他们多挣一些钱,爸爸就可以多轻松一些,尽管他们多了两位有钱的叔叔,尽管,那两位叔叔即将变成他们的另外两位爸爸,可是他们仍然记得爸爸从小对他们的教育——人要靠自己,男子汉更要靠自己。最主要的是,他们要努力成为爸爸的依靠。自他们两岁起他们就记得爸爸是如何辛苦地把他们养大的,他们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来孝顺爸爸。
街口,两个男人一脸心疼地站在那里遥看远处正在卖糖葫芦的两个孩子。每天下午,他们都会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什麽也不做,就这麽看着那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小小的年纪就开始爲了挣钱而辛苦,哪怕他们说只是自主创业,爲了锻炼自己。但如果他们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里,只有11岁的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吗?悔恨、自责、愧疚……什麽都无法弥补他们这十几年对孩子的亏欠。而孩子对某些事情的坚持也是他们无法去改变的,那些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孩子的心里。就算他们把名下所有的财富送给孩子,孩子们也不会要,因为孩子牢牢地记着那人的话,人,要靠自己。
两人就那样陪着孩子站着, 一直到孩子要收摊了,他们才悄悄离开。回到住处,脱掉大衣,两人沉默地在屋子里等,看着时间差不多有20分钟了,他们起身走到门口,又等了两分钟,敲门声响起。脸上立刻带上笑容,乔邵北打开门。
“叔叔,我们回来了。”
“冷了吧,快进屋,厨房里有鸡汤。”
两人拿过孩子手里的东西,招呼孩子进屋。两个孩子也不客气,进到屋摘了帽子围巾,脱了外套,两人就直奔厨房喝鸡汤去了。
“阳阳乐乐,先去洗手。”
“知道啦。”
两个孩子把盛好的鸡汤端出来,然後去卫生间洗手。展苏南把两个孩子最爱吃的点心摆好,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管冻疮膏。
乐乐先洗完手出来了,在茶几边的皮凳子上一坐,捧起碗来就喝,身上很冷,急需热汤。阳阳也洗了手出来了,在弟弟身边坐下,同样的动作,捧起碗来也不管烫不烫,先喝下一口。展苏南和乔邵北心疼的牙根都痛了。
“慢点喝,别烫着。”
“唔。”
两个孩子随便吹了两口。
等着两个孩子放下了碗,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人抓住一个孩子的手,给他们抹冻疮膏,阳阳和乐乐暂时空闲的另一只手抓起一块凤梨酥放进嘴里。阳阳笑眯眯地说:“叔叔,明天我们绝对可以卖到500块钱啦。”
“我们还差20块钱就够500块了,好多人都来我们这里买糖葫芦,还有我们班同学呢。他们说我们做的糖葫芦是他们吃过的最好看、最好吃的。”乐乐也是一脸的骄傲。
乔邵北咽了咽嗓子,努力笑出来,说:“你们很能干,叔叔为你们骄傲。”
展苏南则哑着嗓子说:“目标达成,那我们应该庆祝啊。这样,後天你们开学不是只要上午去学校报到就好了吗?那叔叔下午带你们去市里玩好不好?”
看到了叔叔眼里的心疼,阳阳和乐乐深深一笑,没有拒绝叔叔:“好,谢谢叔叔。”
乐乐抽出手,绕过茶几直接爬到展苏南的身上,说:“叔叔,爸爸说我们可以叫叔叔爸爸。”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下子愣住了。阳阳走到乔邵北身边,脱了鞋上了沙发,趴到他的背上,很亲昵地说:“叔叔,我们昨晚跟爸爸说我们叫叔叔爸爸的事了,爸爸同意了。爸爸说叔叔认了我们当儿子,我们也应该叫叔叔爸爸。”
展苏南怔怔地看向乔邵北,对方再怔怔地看着他,两人都不会反应了。抿嘴偷笑,很喜欢看叔叔惊呆痴傻模样的乐乐苦恼地说:“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後叫‘爸爸’,叔叔和爸爸会分不清我们叫的是谁。”
阳阳也很是苦恼地说:“爸爸让我们来问叔叔,叔叔,你们说我们该怎麽叫呢?”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八分钟……耳边传来两个孩子调皮的笑声,乔邵北反手抓住趴在他背上的阳阳,把人抓到怀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敢确定地问:“真,真的?爸爸,真的愿意,你们叫叔叔,‘爸爸’?”
阳阳的嘴咧开了,搂住叔叔的脖子,直接给了叔叔一个惊吓:“爸爸,我们该怎麽叫呢?”
“呵!”乔邵北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吓了一大跳。可是两个孩子却很过分地哈哈笑出了声,乐乐大胆地揪揪展苏南的耳朵,笑着喊:“爸爸,我和哥哥很苦恼呀。”
“乐,乐乐……”拉下孩子的手,展苏南突然毫无预警地横抱起乐乐,往上一抛。
“啊——!哈哈哈——爸爸——爸爸——”
屋内,乐乐的笑声里马上加入了阳阳的尖叫。两位被喜悦淹没的父亲已经陷入疯狂中了,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终於叫他们爸爸了……
眼眶湿润了,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乔邵北和展苏南不停地亲吻他们的额头和面颊,心里是对孩子的爱,对那个人的爱。他们已经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会把孩子的“妈妈”也抱在怀里,然後他们一家子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午,一定会!
※
後天就开学了,顾溪在房间里准备本学期的教学大纲。明天全校的老师开会,後天学生报到,大後天就要正式开课了。这学期他代课的班级里有两个班级的学生要考初中,他要对几个英语成绩差的学生进行重点的辅导。虽然在学习上孩子们的能力不同,但他仍是希望那些学习不大好的孩子能尽可能地多读一点书。
“小河,你在吗?”有人敲门。
顾溪马上站起来去开门,并侧身让来人进屋:“你们来啦。”
“嗯,阳阳乐乐在楼下看电视,我们今天煲了鸡汤,还热着呢,你赶紧喝了。”乔邵北关门,展苏南把保温桶放到书桌上,打开。
鸡汤散发着浓浓的药味,顾溪走过去,问:“谢谢。你们喝了吗?”现在再说客气、麻烦什麽的就已经是矫情了。决定了努力回到过去的顾溪尽量让自己在这种时刻能稍稍坦然地接受。
把汤盛出来,展苏南撇撇嘴角:“我们可不敢喝。这个是老母鸡熬的,我俩的体检报告上胆固醇和尿酸已经有超标的趋势了。”
“你们要注意身体啊。应酬的时候别喝太多酒,平时多吃点蔬菜和水果。”顾溪一听不由得担心起来。
乔邵北笑着说:“自从我们到你这里来之後,每天吃得都很健康,我看不出一年,我俩的胆固醇和尿酸绝对能降下来。”
“谢谢。”接过展苏南递来的鸡汤,顾溪抿了一口,很香。放下鸡汤,他抬头对看着他的两人说:“我下午剁了饺子馅,晚上吃蒸饺吧。”
很想责怪这人爲什麽不好好休息,不过也努力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从前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咽下了责怪的话,笑着点头:“好啊,好久没吃了,特别想。什麽馅儿的?”
“白菜、粉条和鸡蛋。”
“好,我就爱吃这个。”两人异口同声,笑容加深,顾溪也笑了。然後他端起碗,专心喝汤,尽量忽略那四道凝视着他的灼热眼神。
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把保温桶里剩下的鸡汤全部喝了,顾溪忍不住揉揉胃部,有点撑。刚想跟两人说以後不要每天都给他煲汤了,他就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抱住了。从两人手臂的力道和呼吸中,他察觉到两人的心情有些起伏。
“小河,谢谢你。”乔邵北的手臂收紧,“谢谢你,愿意让阳阳和乐乐叫我们爸爸。”展苏南则什麽都没有说,急促不稳的呼吸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顾溪坐着没有动,而是拍了拍两人,吐了口气说:“你们喜欢阳阳和乐乐,又那麽疼他,还把他们当成是你们的亲儿子对待,他们叫你们一声‘爸爸’是应该的。
两人就那样抱着顾溪,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激动与对他、对孩子的愧疚。许久许久,展苏南低哑地出声:“小河,我爱你。”原本还很平静的顾溪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立刻绷紧了,接着他又听到了另一人毫不掩饰的告白。
“小河,我想吻你,怎麽办?”
顾溪被吓到了,就要从两人的怀里出来,可是……
窗外,两个孩子猫低身体捂住嘴巴慢慢地、慢慢地离开,下楼,然後躲进厨房。他们不是故意偷看乔爸、展爸和爸爸亲嘴的,他们真的不是故意偷看的。奶奶煮了红薯,让他们上来问问爸爸和乔爸、展爸要不要吃红薯,他们绝对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你们要给我们作证啊!
作家的话:
遠溪:第五十五章
对於孩子叫展苏南和乔邵北爸爸这件事,徐家的两位老人是十分高兴的。不管展苏南和乔邵北有多疼阳阳和乐乐,这“叔叔”和“爸爸”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在农村里,这种认父母的事可不是小事,被认的父母是要拿孩子当亲孩子来对待的,而孩子今後也要孝顺认下的父母,并且要养老送终的。现在阳阳和乐乐叫展苏南和乔邵北爸爸了,那他们对阳阳和乐乐就有一定的责任和义务了,也就意味着顾溪今後更有保障了,徐大爷和徐奶奶算是彻底放心了。
开学了,顾溪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过这回他坚持去上课,不管乔邵北和展苏南怎麽劝阻。教书不是摆摊,想不去就可以不去。无奈下,乔邵北和展苏南只能想尽办法做各种营养的饭菜给顾溪补身子。顾溪的新身份证办下来了,不过高中的毕业证还没拿到,乔邵比的说法是学校进行过扩建,好多老学生的档案都找不到了,需要些时间。顾溪不着急,校长跟他商量让他兼代数学课,他同意了。这样他一个月的工资就涨到了1000块,还有过年前接下的两份家教,加上二哥还回来的那两万块钱和他的存款,生活是没问题了。
那两人给他买的东西,他实在推不掉,但钱他是一分也不会要的。阳阳和乐乐以後的生活已经有了保障,他每个月再在孩子的名下存1000块钱,这样等到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是肯定足够了。至於生活费,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一个月也花不到多少钱,他能负担得起。剩下的钱就是他今後养老的钱,至於那两人……顾溪也想好了,等阳阳和乐乐小考之前,他会劝两个孩子去营海上中学,以此让那两人跟着孩子回营海。他不可能跟他们在一起,不能一直拖着他们,他们是男人,是正常的男人,难道叫他们当一辈子和尚吗?
孩子们并不清楚爸爸的心思,他们完全沉浸在有三个爸爸疼爱的幸福中。每天中午放学后他们不用在外面跟着爸爸摆摊了,而是骑着他们的自行车和爸爸一起到新爸爸家,先美美地吃一顿热乎乎的午饭,然後再美美地睡一个午觉,起来後再骑着他们的小自行车和爸爸一起精神抖擞地去学校上学。每天不用那麽辛苦劳累,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顾溪的感冒咳嗽的症状有了明显的好转,这让展苏南和乔邵北稍稍松了口气。
在顾溪和孩子们去学校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就在家里处理公务。他们两个人做午饭,顾溪和孩子们下午放学后他们一起开车回徐奶奶家吃晚饭。到了徐奶奶家,顾溪就什麽都不让两人做了,学校下午放学早,他可以慢慢做晚饭。本来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意思是让顾溪和孩子晚上在他们那里睡,第二天就不用起那麽早了。
但徐奶奶和徐大爷的年纪大了,两人的身体又都不好,身边没个人顾溪不放心,最後商量的结果就是乔邵北和展苏南早上过来接他们父子三人去学校,顺便吃早餐。反正两人开车也快,过来这边还能吃上营养的早餐,又不用自己动手,顾溪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周末乔邵北和展苏南有时候会在徐奶奶这边住,有时候会带着孩子去他们那边住,都很自由。
两个孩子回家后先写作业,然後和他们的展爸乔爸学英语、学电脑、学怎麽做生意,总之要学很多很多的东西,两个孩子看着新爸爸的眼里充满了敬佩与崇拜。他们常常会有种错觉,和展爸乔爸相比,爸爸反而更像他们的妈妈,很奇怪不是吗?
倒不是因为爸爸很好看,而是……而是那种感觉啦,他们也说不好。就好比现在展爸在教他们打字,乔爸在跟爷爷下棋,奶奶在给他们做被子,爸爸在厨房做饭。就像同学家里那样,他们每次去同学家都是妈妈在做饭,爸爸在忙其他的。不过虽然爸爸是“爸爸”,但爸爸给他们的爱绝不少於那些有父母的同学,他们有爸爸,有展爸和乔爸,有爷爷奶奶就够了,爸爸就是他们的妈妈。
乔邵北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眼睛仍盯着棋盘。
“喂?”
“邵北,是我,嫂子。”
“啊,嫂子。”
乔邵北立刻回神,站了起来,进了里屋。展苏南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起身跟了进去,并关上了门。徐大爷看向徐奶奶,徐奶奶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心,她知道倪红雁把顾溪的胸片带回营海了。
“嫂子,怎麽样?骨科的专家怎麽说?”乔邵北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展苏南贴着乔邵北的手机听着。
倪红雁的声音有点沉重,道:“我找了好几个骨科的专家,还有一位骨科权威,他昨天刚从英国回来。他们看了片子之後都说骨头已经长死了,如果手术的话小河会非常遭罪,他们都不建议手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不要让他做会压迫胸腔的事情。小河骨头痛的问题我也请教了他们,他们说很可能是关节炎引发的骨头疼痛,最好是能回营海做一个细致的全身检查,这样医生们才好对症。你们怎麽样?说服了小河了吗?”
乔邵北拧眉道:“没有。小河不愿意回去,我们跟他提了好几次他都说没事。阳阳和乐乐也提了,都没用。”
“这就麻烦了。”倪红雁沉吟片刻,说:“那这样。在阳阳和乐乐放暑假前,你们多费点心,照顾好他,别让他累到,加强他的营养。小河暑假不是要和阳阳乐乐一起来营海吗?就趁那个时候带小河去检查。你从美国挖过来的这位院长能力很强,由他来给小河检查,他是自己人,又是在你们自己的医院里,小河也许不会再那麽排斥。”
心里清楚顾溪不愿意检查的真正原因,乔邵北只道:“我们会继续劝他。”
“好。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小河有贫血,正常男子的血红蛋白最低值是12,可小河只有8.6。但他平时并没有明显的气短、虚弱的贫血症状,以我对他这几天的了解,他应该是对这种症状已经习惯了,这说明他贫血的症状应该有很久了,你们要特别注意啊。我明天去给他买补血的药品,找海中尽快给你们弄过去,你们要监督他每天按时吃。”
“嗯,我们会,每天看着他,吃。”
乔邵北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贫血……并且已经很久了……不难猜测那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大量地失血从而导致长时间的贫血。
倪红雁有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後就挂了电话。展苏南和乔邵北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复,直到外面传来顾溪的声音说吃饭了,两人才挂上正常的表情走了出去。
第三天,直升机又飞来了,带来了许多营养品还有顾溪要吃的药。展苏南和乔邵北没有把药拿给顾溪,只是每天把药单独拿出来给顾溪吃,只说是补身体的。顾溪并不想吃,他的身体没事,但在两人的眼神逼迫下他不得不每天吃一堆的营养品和不知道是干什麽用的药片、药剂。
日子就这麽一天天平静而又温馨地过去了,转眼就5月份了。在各种营养的滋补下,不再那麽辛苦的顾溪脸上有了血色,甚至还胖了一点。两个孩子的变化最明显,身高噌噌噌地往上拔,这才2个月不到,两人的衣服裤子和鞋子都小了,乔邵北和展苏南高兴地带两个孩子去市里买衣服买鞋。5月9号顾溪生日的那一天,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徐奶奶家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没有叫其他人,几个人在院子里吃了一顿温馨的大餐。
过了年後展苏南和乔邵北谁也没再提徐怀志工作的事,顾溪也一次都没有问。郭月娥是心急难耐,但也不敢再来问顾溪,更不敢去催展苏南和乔邵北。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没那个胆子再撒泼了,徐家的其他人心里都明白展苏南和乔邵北对那天的事还是有点介意的,不然也不会一声不提的。就这样吊了郭月娥一个月,4月中,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徐丘术请到他们的住处,跟他谈了一个下午。当徐丘术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恍惚与不敢置信的激动,当天晚上,徐丘术和郭月娥带着儿媳儿媳妇跑到徐奶奶家拉着顾溪又是感谢又是忏悔。
原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打算在普河县投资一个食品加工厂,两人让徐丘术辞了职来帮他们做这件事,徐怀志就作为徐丘术的助手。食品加工厂的主要负责人暂定为庄飞飞,徐丘术就跟着庄飞飞来跑这个项目。展苏南和乔邵北与市长、县长已经谈过投资的事了,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们都特别的欢迎。徐丘术一下子从粮食局的一个小职员变成了这项投资计划的责任人之一,这个变化着实令他晕了大半年还没缓过来。徐怀志会开车,展苏南和乔邵北专门给徐丘术配了一辆车,由徐怀志来开,方便他的父亲跑业务。
和徐丘术谈完之後,展苏南和乔邵北又找徐怀志跟他好好谈了谈,主要的目的是让他明白,他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但能不能抓得住只能看他自己。今後的路要怎麽走,由他自己决定。是下决心好好跟着他父亲干,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是继续不学无术等着父母养。徐怀志在两人面前保证会好好乾,展苏南和乔邵北对他能不能做到则有所保留,一切都有待观察。
而徐丘林因为跟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关系被县领导任命为这个项目的县政府直接负责人,由徐丘林出面和两位京城来的大老板接洽。都是一家人,才好说话嘛。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公司已经派了人来评估这个项目,并做具体的规划。两人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属下,由他们来执行操作。
郭月娥也把在大哥厂子里的差事给辞了,在家专心照顾老公和儿子。常晓敏也被徐丘术拉着做事去了。都是年轻人,不能总在家里呆着。徐丘术一家子忙了起来,徐丘林也是天天忙得早出晚归。而作为大老板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仍有很多时间追“老婆”、照顾儿子。“老婆”追不回来,挣再多钱也没用。
徐家有了一派新气象,阳阳和乐乐悠哉地准备小考,哪怕是考市里的中学也绝对没问题。而在顾溪平静的外表下则有一颗越来越急躁的心,他该怎麽跟展苏南和乔邵北开口?该怎麽劝说儿子同意离开他去营海读书。爲了孩子的将来,孩子去营海读书是最好的,可是孩子不止一次表示要和他一起去。考虑到孩子,考虑到自己的秘密,考虑到那两人的父母,考虑到那两人今後的生活,顾溪告诉自己该是狠下心来的时候了。
作家的话:
我承认这章是过渡~~~~~~~~~~~~等下章下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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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溪:第五十六章
洗了一个澡,等着头发干的顾溪坐在书桌前,脸上带着几分苦恼。阳阳和乐乐明天期中考试,不用早起,今晚两个孩子到那边过夜。刚才送那两人和孩子离开的时候,那两人趁着孩子不注意亲了他。最近那两人对他作出的亲密的举动越来越多,亲吻,也越来越频繁了,他仍是一被他们吻住就会意识全无。他们没有再做更近一步的举动,可是他怕,他怕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会发现他的秘密,到那时……
他们虽然认了阳阳和乐乐是亲儿子,但他们并不知道阳阳和乐乐就是他们的孩子。如果他们发现了……顾溪双手捂住脸,又爱了吗?他不知道。没有,他现在没有十二年前在两人面前不时会有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完全没有。哪怕是那两人亲吻他的时候,他更多的是被慾望支配的激|情,却没有爱恋的心动。等到时间长了,等到他们发觉他根本不可能回应他们的爱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失望,到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说不清,弄不好还会伤到孩子。
接受?不行。推开,又困难重重,顾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局,无解。沉思了许久,仍没有找到解决方法的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握了握拳头,他从放钱的盒子下拿出一封信,一封十一年前他写下的、一直没有寄出的信。看着那封信许久许久,顾溪咬咬牙,要不要……就这麽离开……他相信那两人会把孩子抚养大,孩子现在懂事了,他们也会照顾好自己。
心在这个念头刚冒出的时候顿时揪紧,离开儿子吗?犹记得那一天他是如何辛苦地生下他们的。这十一年,他和儿子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开过,就这麽离开吗?放下那封信,顾溪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该怎麽办……
“小河!小河你快下来啊!你爸他晕倒了!小河呀!”
突然,楼下传来徐奶奶凄厉的叫声,顾溪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拔腿就冲了出去。楼下,徐奶奶看到顾溪出来后一下子就哭了。顾溪极快地冲下楼冲进屋,就见徐大爷仰面躺在地板上,脸色惨白,唇色发紫。徐奶奶朗朗跄跄地跟进来哭着说:“你爸说起来解手,结果我就听到咚的一声,出来瞧,他,他就躺在地上……”
“妈,你给苏南和邵北打电话,让他们开车过来!”极快地在徐大爷身边跪下,顾溪探了探徐大爷脖子上的动脉,没有心跳了。压下慌乱,顾溪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立刻给徐大爷做急救。徐奶奶已经完全慌了,翻找出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电话,急忙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徐奶奶也顾不上接电话的是谁了,哭着喊道:“你徐大爷晕倒了!”
“伯母?!”接电话的是展苏南。
“你徐大爷晕倒了,快来啊!”
“伯母,我们马上到!”
不多说废话,展苏南挂了电话,徐奶奶放下电话回头就看到顾溪正在给徐大爷做人工呼吸。徐奶奶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眼泪哗哗得流。顾溪也顾不上徐奶奶了,争分夺秒地抢救徐大爷。正常状态下人缺氧4到6分钟就会死亡,他在和时间赛跑。
一分钟……两分钟……顾溪一下一下按着父亲胸口,一下一下把氧气吹入父亲的嘴里。两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四十五秒……
“咳咳……”徐大爷突然咳了两声,呻吟地喘了口气。
顾溪迅速扶起徐大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给他揉按胸口:“爸,你醒醒,爸,你醒醒,醒醒……”
“咳咳咳……唔……”
“老头子!”一看徐大爷喘过气来了,徐奶奶哇得哭出了声。
“妈,把速效救心丸拿过来,还有水,快!”
徐奶奶不敢迟疑,拖着吓坏发软的双腿拿过药和水。顾溪倒出两颗药喂进徐大爷的嘴里,又灌了一点水进去,顺着徐大爷的脖子让他吞下。徐大爷难过地吞下,呼吸间异常沉重。又给徐大爷揉了几分钟胸口,待徐大爷的呼吸没那麽困难了,顾溪拉起徐大爷的胳膊一个用力背起了他。
“妈,你去拿手电筒,我们去医院,拿上门钥匙。”
一口一个指令,徐奶奶跑进屋拿上手电筒和门钥匙,顾溪换上门边他的一双球鞋,在徐奶奶出来後他背好徐大爷快步走了出去。徐奶奶锁了门跟在顾溪的身後,顾溪一路小跑往镇子口奔去。徐奶奶压着哭声,也不敢跟顾溪说话。徐大爷双手垂在顾溪的身侧,没有意识。
一次次地把滑下去的父亲托上来,顾溪拼了命地往镇子口跑,忽略胸骨处的阵阵钝痛。前方出现了汽车的车灯,顾溪更是加快了脚步。徐奶奶也看到车灯了,她帮着顾溪托着徐大爷,跟着顾溪往前跑。汽车很快地停在了顾溪的前面,车上冲下来四个人。
“奶奶!爸爸!”
“小河!”
第一个跑过来的乔邵北赶紧从顾溪的身上接过徐大爷,顾溪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疼得说不出话来。展苏南扶着他,两个孩子扶着奶奶上车。车门关上,汽车掉头,接着就飞快地往县医院驶去。车上,顾溪继续给徐大爷揉胸口,两个孩子看到爷爷这个样子也吓哭了。展苏南开车,乔邵北一边安抚徐奶奶和两个孩子,一边给顾溪擦汗,顾溪的脸色看起来不比徐大爷好多少。
汽车一路狂飙,不到10分钟就抵达了县医院的门口。医生和护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庄飞飞、徐丘林夫妇和徐丘术夫妇也焦急地等在那里,来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分别给医院和他们两家打了电话。汽车一停稳,护士就推着急救车到了车门口。徐大爷被抬到了车上迅速前往急救室,医院内脚步淩乱,一直跟到急救室的门口,顾溪才停了下来。
“呜……”徐奶奶身体一软,瘫在了大儿媳的怀里。徐丘林和徐丘术赶紧把吓坏的母亲扶到椅子处坐下。庄飞飞去办理入院手续,其他人目前都没这个心思。顾溪也是到了此刻才感到了害怕,展苏南和乔邵北把浑身发抖的他搂到另一张椅子处坐下,两个惊魂不定的孩子扑到爸爸的怀里。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握着顾溪的冰凉发抖的手,无暇去顾及这里有外人,顾溪也紧紧回握住他们两人的手,此时的他需要他们身上的温暖和力量。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急诊室的门。焦急不安地等了二十多分钟,急诊室的门开了,大家一起涌了过去。
“老洪,我爸他怎麽样?”徐丘林第一个出声,今天值班的医生恰好是他的朋友。
最先走出来的洪医生摘下口罩说:“徐大爷有高血压,很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肌梗塞导致的休克。丘林,我建议尽快把徐大爷转到市里的医院,咱县上的医院条件差,徐大爷的年龄大了,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并发症,万一耽误了会更麻烦。这次好在抢救及时,若再晚一点後果就难说了。徐大爷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要尽快转院。”
“好,好,我们马上联系市医院。”徐丘林跟洪医生道了谢,然後木木地看着护士把年迈的父亲从急救室里推出来。当他看到顾溪时,他抬手按住顾溪的肩膀,声音沙哑地说:“小河,多亏有你在……多亏有你在……不然……”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小河,多亏有你,不然咱爸今天……”徐丘术哽咽了。
顾溪摇了摇头,後怕得仍在头晕的他扶着推车跟着护士去病房,整个人都是麻麻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拍拍吓坏了的徐丘林和徐丘术,抱着儿子跟了过去。
仍在昏迷中的徐大爷被送入了重症监控室,戴上了呼吸器。顾溪在床边缓缓坐下,握住老父的手,闭上眼睛。这个人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父。当他看到父亲昏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时,他的心脏也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小河……你爸他,不会有事吧……”徐奶奶走到养子身边哭着问,和亲儿子相比,养子更能给她安全感。
顾溪放开父亲的手站起来抱住母亲:“不会的,爸他不会有事的。”告诉母亲,也告诉自己。
“呜……小河……你爸他要是走了,我可怎麽办……小河……”
“妈,不会的,爸不会有事的。”给母亲擦眼泪,顾溪压下心里的害怕安抚惊慌失措的母亲,“妈,别哭,爸会好起来的。来,跟着我,深呼吸,放松,放松。”爸病了,妈绝对不能再出事。
徐奶奶抽泣着,跟着顾溪做深呼吸。徐丘林和徐丘术在一旁看着顾溪怎麽安抚母亲,看着母亲在顾溪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母亲惨白的脸色渐渐好转,两人又一次庆幸,庆幸父母当时收留了顾溪。
徐奶奶在顾溪的怀里平静下来了,这时候乔邵北出声:“小河,送伯父去营海吧。”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顾溪回头,同样愣住了。乔邵北走上前,说:“我现在就找海中哥调直升机过来,今晚我们就送伯父去营海。伯父的年纪大了,绝对不能有闪失。”
徐丘林和徐丘术的眼里升起希望,两人同时看向顾溪。顾溪看着两人,然後转头又看看病床上的父亲,不过是两秒钟的考虑,他再次回头,说:“好。送我爸去营海。麻烦你们了。”
展苏南立刻掏出手机给魏海中打电话,乔邵北则当机立断地说:“伯母,你也一起去营海。”郭月娥这时候说:“邵北,我也跟着去吧,爸那边得有人照顾。”徐丘术连连点头,说:“邵北,让月娥跟着去。”
“我也去吧,不能让月娥一个人在那边照顾。”李珍梅也跟着说。
“对,让珍梅也一起去。”徐丘林也同意,该是他们尽孝心的时候了。
徐奶奶则是看着顾溪,她想让顾溪跟着去,有顾溪在她安心。乔邵北和展苏南自然是想趁这个机会让顾溪去营海,乔邵北的脑子动得极快,他看出了徐奶奶的心思,道:“大嫂二嫂不用专门过去照顾伯母,医院里有护工,再说医院又是我和苏南自己的,绝对会给伯父最好的治疗和看护。大哥和二哥最近都特别忙,大嫂二嫂走了家里怎麽办?二嫂还要照看豆豆呢。我和苏南有一个人陪着伯母去营海就行了。”
徐奶奶一听不由得握住了顾溪的手,从未出过远门的她一下子要跑到营海那麽远的地方,她慌。顾溪看到了母亲眼里的不安和对他的依赖,他咬咬牙说:“我去,我本来就只是代课老师,好跟校长请假。还有两个月不到就放暑假了,我走得了。”然後他抱住母亲说:“妈,我跟着你去营海,爸会没事的。”
“好好。”有了顾溪的这句话,徐奶奶不怕了。
展苏南上前毫不避讳地搂住顾溪的肩膀说:“小河,你放心去吧,你的课我来给你代。”
“苏南?”
展苏南道:“小学的英语和数学对我是小case。我帮你代课,这边你就什麽都不用操心了。等阳阳和乐乐放了暑假,我直接带他们‘回’营海。医院那边一直是邵北负责的,我都没怎麽管过,让邵北陪你们去,我留下来。”
“这样最好。”乔邵北马上接话,“由苏南替小河代课,既不会耽误孩子的课业,小河也可以安心地去营海,校长也不会为难。”
顾溪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展苏南的手:“苏南,谢谢你了。学生我就交给你了,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不难带的。”
“我相信。”弯身拥抱住顾溪,展苏南的手臂稍稍用力:“放心吧,伯父不会有事的。”
“嗯。”这一刻,他只觉得有这两个人在,真好。
乔邵北接着说:“那就事不宜迟。小河,我们送你和伯母回家收拾行李,你路上正好跟苏南讲讲上课需要注意的地方。”
展苏南放开顾溪说:“飞机大约3个小时后抵达空军基地,海中哥说他会派医护人员随行。”
“谢谢你们了。”
感激地对两人说,顾溪扶住母亲:“妈,我们回去收拾行李。”
“啊,好,好。”
徐丘术碰了下郭月娥,郭月娥先是不明,接着反应过来说:“那我也回去给爸妈收拾点东西,咱们就在医院会和吧。”
李珍梅也反应过来了,说:“我也回去给爸妈收拾点东西。”
“你们快去吧,我跟丘术在这里守着。”徐丘林心知媳妇要回去收拾什麽。
随後,几人兵分两路。展苏南和乔邵北带着孩子送顾溪和徐奶奶回家,郭月娥和李珍梅赶回各自的家。在路上顾溪跟展苏南讲了代课要注意的地方,告诉他现在的课程进度到哪里,让他有什麽问题直接去找校长。回到家,顾溪先让徐奶奶把她和徐大爷要带的换洗衣服收拾出来,他则上了楼收拾行李。两个孩子也上楼了,不过却是去了自己的房间。乔邵北在楼下帮徐奶奶收拾,展苏南上楼帮顾溪。
“小河,你的衣服不要带太多,天马上热了,有些衣服也穿不到了。”一进顾溪的屋,展苏南就说。
“好。”顾溪本来也就没几身衣服。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那还是他十一年前到这里时背的包。背对着展苏南收拾行李的顾溪没有看到展苏南的视线盯在了桌上的一封信上。满心都是去营海给父亲看病的顾溪压根忘记了他落在桌上的那封信。
快速收拾好行李,顾溪拉开抽屉,取出存钱的盒子,当着展苏南的面把存摺和一千多块钱全部放进包里。展苏南没有阻拦他,而是背着手说:“我去看看阳阳乐乐在做什麽。”
“好。”
在展苏南离开后,顾溪想了想,又拿出了阳阳和乐乐的银行卡,他不知道自己的钱够不够父亲在营海的医疗费。
把身份证那些的全部带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什麽落下的了,顾溪出了屋锁上房门下了楼,去帮母亲整理行李。过了会儿,展苏南和阳阳乐乐下楼了,两个孩子捧着自己的存钱罐,展苏南则是一脸的无奈和苦笑。
里屋,徐奶奶趁乔邵北在外头,把一个存摺偷偷塞到顾溪的手里,说:“小河,这钱你拿着。你爸去营海看病不知得花多少钱。”
看也没看存摺上有多少钱,顾溪还给母亲:“妈,我有钱,够了。”
“你拿着,你的钱自己存着,我跟你爸有钱。”不让顾溪还给自己,徐奶奶直接塞进了顾溪的包里。顾溪不争了,暂时放他这里好了。
“爸,奶奶。”阳阳和乐乐进来了,还关上了里屋的门。两人把存钱罐递到爸爸面前说:“爸,这里面是我俩攒的钱,你拿去给爷爷治病。”
徐奶奶当时眼圈就红了,抱住了两个孙子。顾溪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拿过了他们的存钱罐:“你们这麽懂事,爷爷很快会好起来的。”
“嗯!”
尽管展爸和乔爸说医院是自己的,不用花钱,但阳阳和乐乐还是不放心,万一要花钱怎麽办?他们清楚家里有多少钱,爸爸也从不瞒着他们,营海的医院看病肯定贵。
门外,展苏南和乔邵北直叹气,难道他们就这麽不可靠吗?唉,要转变孩子和那人的想法,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乔邵北在展苏南耳边低声说:“你代完课后就把小河的工作辞了吧。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他留在营海。”
“我明白。”展苏南现在很想抽烟,“等我回去后就联系安吉拉。”
“嗯。”
里屋的门开了,两人迅速分开,上前帮顾溪提行李。把行李交给两人,手上轻松了的顾溪心里却极不轻松,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去营海。他莫名的有种这一去似乎不会再回来的预感。
“小河,伯母,我们走吧。”
“好。”
扶着母亲出了门,顾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跳有点不稳。
“走吧,小河。”
深吸了两口气,顾溪扶着母亲往外走,他会回来的。徐家的大铁门在顾溪的身後关闭,这一趟营海之行,命运开启。
作家的话:
嗯嗯嗯,接收到足够多的能量了
遠溪:第五十七章
乔邵北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展苏南把车直接开到了两人的住处门口。行李就放在车上,两个孩子扶着奶奶进屋,顾溪则抓紧时间把自己的讲义和教学大纲上的注意点给展苏南标出来。他还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校长,好让校长安排明天的课程,还要推掉那两份家教。几个人都在楼下暂时歇着,乔邵北和展苏南上了楼。乔邵北进了卧室刚要去拿行李箱,他的肩膀被展苏南扣住了。
“邵北,等会儿再收拾,过来。”
关了门,反锁,展苏南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乔邵北跟着他走到卧室的双人沙发前坐下,就见展苏南从衬衣里摸出一封信。
“邵北,这是我在小河的桌子上发现的信。”
“你拿了小河的信?”
乔邵北不赞成地拧了眉,展苏南把信封上的地址和署名拿给他看,说:“这是他写给海中哥的,但你看看上面的地址。”
“给海中哥的?”
乔邵北异常惊讶,顾溪爲什麽要给海中哥写信?而当他看清楚信封上的地址后,他更是吃惊:“这是海中哥出国前的地址!”
展苏南点点头,咽了咽嗓子说:“你看,信封很旧了,这封信很可能是小河离开营海后给海中哥写的。我刚才在小河屋里的桌上看到了这封信,伯父出事的时候小河肯定在看这封信。邵北,你说小河那时候要跟海中哥说什麽?爲什麽这麽多年了他还留着这封信?”
乔邵北一听,也不由得咽了咽嗓子。没有太多的挣扎,他直接取出了信,打开。
海中哥:
你好。
对不起过了这麽久,我又来打扰你。我左思右想,发现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人可以托付了,遂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海中哥,那天的事,直到今日我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苏南和邵北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而我,也已心灰意冷。这三年,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们,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如果不是我没有办法了,我不会给你写这封信,不会再打扰你。
海中哥,我是双性人,本来这个秘密我是要带进棺材里的。但是我生日的那一晚,我和苏南、邵北发生了关系,我,竟然有了孩子。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本来我还在苦恼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件事,结果後来……我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了,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孩子已经9个月了,虽然我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可是我没有把握能平安地生下孩子。我是孤儿,现在老天给了我一个拥有我血脉的孩子,不管有多难,有多危险,我都会生下他。我不能去医院,自己生产的危险性我无法估计。我会让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但我没有把握我能活下来。
我不想我死後孩子被送到孤儿院,或者成为研究的试验品。我不能去找苏南和邵北,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海中哥,请你帮我给孩子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他,不要让他知道他是被一个双性的怪物生下来的,也请你不要告诉苏南和邵北。就让他们以为,我是,假的吧。
海中哥,还有一事要拜托你,请你把我的屍体烧成灰,撒到海里。小河总有一天会流入大海,那里是我的归宿。等孩子长大了,请你让孩子的养父母告诉他,他的“妈妈”很爱很爱他,只是没有办法陪在他的身边。海中哥,拜托你。
顾溪绝笔
XXXX年1月29日
被乔邵北拿着的信纸在抖动,有水滴滴落在地板的瓷砖上,屋内是压抑的喘息声,没有人说话。乔邵北和展苏南都低着头,过了会儿,展苏南站起来出去了,接着乔邵北也出去了。他们没有下楼,而是去了卧室旁的浴室。放了一洗脸池的冷水,展苏南把脸浸泡在水里,等他从水里抬起头后,换了乔邵北。
来回好几次,两人用这样的方法不让脸上有任何悔恨过的痕迹。靠在洗脸池边,脸上捂着毛巾,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停地深呼吸。许久之後,乔邵北拿下毛巾,声音极度低哑地说:“我去把信扫描出来,不要让小河知道我们看到了这封信。”
展苏南没有动作,乔邵北把毛巾丢在洗脸池旁,出去了。扫描仪在一楼的工作室里,展苏南返回了卧室,关上门。
在屋里等了几分钟,乔邵北回来了,展苏南正在帮乔邵北收拾行李。乔邵北把原信交给展苏南,展苏南收进包里。两人谁都不想说话,乔邵北默默地把自己要带的东西丢进行李箱里。心很痛,痛得全身的神经都在抽痛。可是他们相信,他们此刻的痛不敌那人曾受到过的万分之一。
简单收了些衣物,再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装进行李箱里,乔邵北拉上箱子的拉链,然後重重地拍了下展苏南,他们该下去了。
“邵北。”转身背对着乔邵北,展苏南略低着头喊了声。
“嗯。”乔邵北也看向别处。
“我没你聪明,嘴也笨,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小河愿意留下来。”
乔邵北提起行李箱:“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营海。我先带孩子和伯母去医院。”
狠狠捶了下胸口,展苏南迈出脚步,乔邵北跟上。快走到楼下时,两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自然一些。两人一出现,阳阳和乐乐就起身过去了,顾溪也抬起了头。一看到孩子和顾溪,两人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差点不受控地涌出。放下行李抱起孩子,让孩子挡住顾溪的视线,乔邵北和展苏南走到沙发处坐下。
把喉部的硬块压下去,乔邵北开口:“小河,我带伯母和孩子先去医院,你再想想有什麽要交代苏南的。”
确实还有事情要交代展苏南,顾溪搂住母亲说:“妈,你先去医院,爸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听你的。”徐奶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麽慌了。有这麽多孩子在她身边,她相信老头子能挺过来。
对徐奶奶点点头,乔邵北站起来,带着孩子和徐奶奶出去了。顾溪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离开,然後转身对跟着出来的人说:“苏南,我再跟你说说课程的事。”
“好。”
展苏南低着头,牵起顾溪的手带他进屋。顾溪前脚刚踏进屋里,接着他的身体就被展苏南搂到了怀里,然後身体转了一圈,他被压在了门板上,下巴被抬起,急切的吻随之落下,快得让他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
展苏南的吻和以往相比有所不同,透着无法说出的悔恨与痛苦,顾溪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展苏南的痛苦太强烈了,强烈到他推拒的双手都不由得撤销了力度。晕晕沉沉间,顾溪的身体被抱离了地面,被抱上了楼,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当他的意识回笼时,他趴在展苏南的怀里,喘息。而展苏南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
“医院是我和邵北投资的,是自己家的医院,治疗和看护什麽的你都不要担心,绝对是最好的。你去营海的主要目的是陪着伯母。阳阳乐乐一放暑假,我就带他们回营海。”
此情此情,似曾相识。曾经这人也是这麽抱着他,叮嘱他秋游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和同学单独出去,要时刻跟大家在一起;不要喝酒;要每天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眼前一阵恍惚,顾溪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轻轻拍了拍展苏南的胸口,告诉对方,他知道了。还是从展苏南的怀里爬了起来,顾溪想离开,却又被对方拉了回去,身体被拥入宽厚温暖的怀中。
“小河。”
“……”
“我爱你。”
顾溪的呼吸瞬间不稳。
“小河。”
“……嗯。”
“我爱你。”
顾溪别过脸,闭上眼睛。
“小河。”
“……”
“我爱你。”
“小河。”
“……”
“我爱你。”
“小河,我爱你。”
顾溪的眼睫颤抖,紧紧咬着牙关,耳边是展苏南一遍遍的“我爱你”。温柔至极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慢慢的、缓缓的、轻轻的。一下一下,伴随着一句句“我爱你”。顾溪不知该怎麽回应了,他只能闭紧眼睛,咬紧牙关。
“小河……我爱你……”
又一句告白,吻落在了顾溪的唇上。有水滴滴落,在睁眼之前,顾溪的眼睛被捂住了。
“小河……我爱你……”
※
顾溪和展苏南抵达医院时,展苏南的神色很正常,和平时没什麽不同。而顾溪的脸色却称不上好,有着一丝心慌。他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搂住靠过来的两个孩子,低下头。徐家的人只道顾溪是担心父亲,纷纷上来劝他。顾溪只是对他们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展苏南和乔邵北靠墙站着,也不说话。郭月娥拽了拽顾溪,低声说:“小河,你来一下。”
“啊。”
放开母亲和孩子,顾溪跟着郭月娥离开了,李珍梅也跟过去了。徐丘林和徐丘术走到展苏南和乔邵北面前跟两人说话,言下之意就是感谢两人的帮忙。展苏南和乔邵北几句话就让两人放下了客气。
楼梯拐角处,郭月娥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说:“小河,爸去营海看病这医药费肯定得不少,二嫂家里就一万块钱现金你先拿着,明天银行开了门,我再去取。”
李珍梅也拿出了钱:“小河,这里是两万五千块钱,你拿着。爸的病不管花多少钱,咱都治。”这钱是李珍梅单位的钱,大晚上的银行都不开门,她也取不出钱来,只能先拿公款救急,等明早银行开了门她得赶紧取了钱还上。
顾溪把两位嫂子手里的钱推回去,说:“嫂子,爸去的医院是苏南和邵北自己的医院,用不到什麽钱。要用钱,我跟妈那儿也都有钱,不够了我会跟你们开口,现在还用不到。”
“小河,你拿着,不能每次爸妈有个什麽事都是你出钱,咱也不能总让人家苏南邵北贴钱对不对?人家肯用直升机把咱爸送到营海去看病已经是咱走了好运了,不能再仗着人家对咱们的情谊贪人家便宜。爸用了多少钱,咱就给多少钱。这钱你拿着。”李珍梅说什麽也要把钱拿给顾溪,郭月娥也一定要给他。
顾溪又推回去,说:“嫂子,我不是跟你们客气。我到了那边也没时间去存钱,身上带这麽多现金不安全。到了营海,需要多少钱我先垫着,等回来咱们再算。我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钱不够了我会跟嫂子开口的。到时候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们,你们直接给我转帐过去,方便又安全。现在爸的情况具体是怎麽样还不清楚,也许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们说是不是?”
李珍梅沉声道:“小河,咱都是一家人,爸妈的事咱们都有义务。爸这回生病,我跟你哥没法照顾爸,你哥心里已经够不舒服了,若还不让他出钱,他非得跟你急不可。嫂子听你的,先把钱拿回去,但花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别瞒着嫂子。”
郭月娥也急忙说:“就是,小河,你别瞒着嫂子跟你哥。你得让我们尽孝心,不然让爸妈误会了,你哥又要跟我离婚了。”
心情沉重的顾溪说:“我知道,我会让嫂子跟哥哥们尽孝心的。这次的时间太紧,我先过去看看情况是怎麽个样子。钱的事我不会硬撑,会找嫂子的。”
“好,那嫂子就听你的。”李珍梅把钱收了回去,郭月娥见李珍梅都这麽做了,她放心地也把钱收了起来。
“嫂子,我们过去吧。”
“好。”
几人回到了病房外,顾溪没有看展苏南和乔邵北,又在徐奶奶身边坐下,抱住两个明显困了的孩子。乔邵北和展苏南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可即便是这样,在异常安静的病房外,大家还是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顾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展苏南拿出手机,接听。
“海中哥。”
“嗯,我们在医院。”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直升机到了!
顾溪站了起来,两个打盹的孩子也醒了。展苏南走到顾溪跟前,说:“直升机到了,准备走吧。”
“啊。”顾溪低下头,避开展苏南的凝视,心跳得厉害。
徐丘林和徐丘术一听直升机到了,马上联系院方。大家都忙了起来,顾溪先把徐奶奶送到车上,然後一群人帮着医生护士把徐大爷弄到救护车上。
凌晨1点,救护车开往距离这里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的空军临时基地。庄飞飞开车载着徐丘林和徐丘术两家子,展苏南开车载着顾溪他们。两个孩子很困了,但是不想睡。爷爷突然病了,爸爸和奶奶要去营海了,他们的心里很难受。
“阳阳乐乐,照顾好家里的鸡和鹅,要听展爸爸的话。”
“嗯。”
“小河,鸡和鹅我已经交代给丘林他们了,阳阳乐乐不用管了。”同样累极的徐奶奶Сhā话。
“爸,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会听展爸的话。”
阳阳和乐乐抱紧爸爸,这是他们第一次和爸爸分开,万分不习惯、万分舍不得、万分难受。顾溪深吸了几口气,他同样舍不得离开儿子。搂紧两个孩子,顾溪假装没有看到後视镜里展苏南的眼神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邵北透过车窗对他的凝视。
作家的话:
遠溪:第五十八章
一个小时后,还未抵达直升机降落的地方,原本快睡着的阳阳和乐乐瞬间清醒,他们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第一次亲眼目睹直升机,两个孩子的瞌睡虫立马全部跑光光。车刚停稳,他们就跳下车冲着直升机跑了过去。直升机上下来一人,竟然是魏海中。跟着魏海中下来的两名医护人员和医院随行前来的医生护士一道把徐大爷抬到直升机上。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接给了走过来的魏海中一个大大的拥抱。
魏海中看向顾溪,顾溪走到他跟前感激地大声说:“海中哥,麻烦你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带出的声音太响,要让对方听到只能大声喊。
“跟哥哥客气什麽。”弯身,魏海中对着顾溪的耳朵喊道:“不要担心,营海那边的医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伯父一到,马上进行检查。”
“谢谢你,海中哥。”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魏海中和顾溪说话的空挡已经把徐奶奶送上直升机了。同样也是第一次见直升机的徐家人看向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神变了许多,带了几分敬畏。阳阳和乐乐突然不想上学了,想跟爸爸去营海。
该走了,展苏南当着大家的面紧紧抱了顾溪一会儿,然後放开他:“走吧。照顾好自己。”
顾溪仰头,这回他没有避开展苏南的注视,而是对他说:“你也照顾好自己,阳阳和乐乐,就交给你了。”是“交给”,不是“麻烦”。
展苏南惊喜万分,又忍不住用力抱了顾溪一下,然後把他往直升机推了推。顾溪朝哥哥嫂子、朝儿子挥了挥手,然後跑到直升机前,被乔邵北和魏海中拉了上去。
“爸爸再见!乔爸再见!奶奶再见!”
阳阳乐乐冲着直升机大喊,直升机的门关上了,顾溪在窗口处朝孩子和哥哥嫂子挥手。展苏南拉着孩子後退到安全的距离,螺旋桨带出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两个孩子连连惊叫,看着直升机缓缓升起。
“爸爸再见——”
“再见。”
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两个模糊的点直至消失,顾溪不由得吐了口气,接着他的肩膀被人搂住了。
“等阳阳和乐乐放了暑假,我亲自来接他们。”
“不用那麽麻烦了,坐火车也是一样的。”顾溪还看着窗外,十一年,他十一年没有离开过这里。突然,他就这麽离开了。
“你让苏南坐火车?”乔邵北低笑,“他会跟你哭的。”
顾溪哑然,是啊,那人会坐火车吗?记得有一次他强拉这两人跟他一起坐火车,结果两人晕了一天。
“伯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们。”无视在场的医生护士和徐奶奶,乔邵北直接握住了顾溪的手。顾溪不好意思地挣开,不敢看母亲,低声说:“谢谢你们。”
魏海中跟徐奶奶说话,趁机转移徐奶奶的注意力。顾溪回神,起身走到母亲身边坐下,让母亲靠着自己。“妈,你睡一会儿吧。你现在的身体也很重要。”
“嗯。”靠在儿子的肩上,累坏的徐奶奶闭上眼睛。魏海中拿来一条毯子给顾溪和徐奶奶盖上,顾溪也很累,胸骨隐隐作痛。乔邵北坐到了顾溪的另一边,顾溪睁开了眼睛。乔邵北指指已经快睡着的徐奶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把顾溪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小声说:“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到医院还要忙一阵呢,抓紧时间休息。”
顾溪看向对面的两位医生,那两人立刻低下头,假装什麽都没看到。乔邵北拉高顾溪身上的毯子,盖到他的下巴处:“睡吧。”
顾溪对乔邵北摇摇头,表示不用了。然後靠着机舱闭上了眼睛,乔邵北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把顾溪搂到了怀里,让他好睡。机舱内的灯关掉了,顾溪紧绷的身体过了很久后放松了下来,靠着乔邵北睡着了。
“情况怎麽样?”魏海中用嘴型问。
乔邵北用嘴型回道:“努力中。”
魏海中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顾溪跟着乔邵北去营海了,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展爸爸回到家后却睡不着觉了。趴在展爸爸的身边,两人黑亮的大眼睛里是乞求。展苏南笑着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爸爸……”两个孩子也不叫“展”爸爸了,有乞求嘛。
太晚了,展苏南也不逗两个孩子了,说:“等你们放了暑假,爸爸带你们坐直升机回营海。好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啊啊啊,太好了!谢谢爸爸!”两个孩子在展爸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後钻回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展苏南摸上被孩子亲过的地方,眼眶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直到他们熟睡了,展苏南轻轻地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穿上衣服,展苏南出了卧室。庄飞飞窝在一楼的沙发里看电视,还没睡。看到老板下来了,他不解地站了起来,老板不是睡了吗?
“庄子,我去伯母家一趟,你看着阳阳和乐乐,他们睡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独自开车来到徐奶奶家,展苏南打开门,打开院子里的灯。上了楼,他拿出从阳阳的口袋里偷拿的钥匙,打开顾溪的房门。屋里冷冷清清的,少了那人的气息。开了灯,展苏南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後关门。在书桌前坐下,展苏南从包里取出那封信,把包丢到一边,他又打开了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在顾溪的房间里呆了有40多分钟,展苏南才离开了,手里多了两件顾溪的衣服。书桌下,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就好像是谁慌乱中落在了那里。
※
直升机降落时,顾溪立刻醒了。窗外有灯光,他轻唤母亲:“妈,到了,醒醒。”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率极为不齐。徐奶奶一下子就醒了,扭头往窗外一看,她握紧了顾溪的手,到了,这就到了?直升机落地了,不一会儿,顾溪就看到有护士模样的人推着担架车过来了。直升机的门开了,魏海中先下了飞机,跟走过来的一名外国人说了几句话,然後指指身後。接着那人招手叫来了三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魏海中又一起上了直升机。
“小河,你带着伯母先下去。”魏海中道。
“好。”顾溪扶起母亲,在乔邵北的帮助下下了飞机。和魏海中一起上来的那名外国人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溪看,被魏海中顶了一拐子。
让顾溪和伯母站到远处,乔邵北也返回了直升机。他一上来那名外国人就给了他一拳,用极其流利的中文说:“我说你和苏南这几个月躲到哪里去了,原来是找到你们那条小河了呀。邵北,你不够意思,你怎麽能瞒着我这位好朋友?我抗议,严重抗议。”
乔邵北友好地也给了对方一拳,道:“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病人是小河的养父,我和苏南把他交给你了,你可一定给我治好了他。”
“我要先给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来,你和海中到那边,我们把伯父抬下去。”
“OK.”
搂着母亲,顾溪四下看了看,他们在一栋高楼的顶层。风很大,顾溪拿毯子裹好母亲,不让她受凉。五个男人抬着徐大爷出了直升机,护士立刻把担架车推到门口,然後一起把徐大爷放在车上。那名外国人对其中一名护士说了几句话,那名护士点点头,然後几人推着担架车快速离开。顾溪见状马上搂着母亲跟过去,乔邵北握住他的胳膊,拦下了他。
“别急,这里是医院的顶楼,伯父会被直接送到诊察室去检查,医生已经等着了。小河,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也是医院的院长。”说着,乔邵北搂住顾溪的肩膀,带着他看向走过来的那名外国人。
对方主动伸出手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詹姆士?罗杰,你可以叫我邦德,呵呵。”
顾溪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叫顾溪,我父亲他……”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放心地把伯父交给我们吧。”罗杰用力握了握顾溪的手,然後转向很是紧张的徐奶奶。身高194的他比展苏南和乔邵北还有压迫感。“伯母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的中文名叫李小杰,您叫我小杰就好了。”
很难想像一个牛高马大的外国人会给自己起这麽一个正太的名字。乔邵北在一旁解释道:“罗杰很崇拜功夫演员李联杰,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麽个中文名字。”
“啊,你好,你好。”徐奶奶在顾溪的鼓励下伸手握了握罗杰的手,迅速放开。
又对顾溪温和地笑了笑,罗杰道:“好了,我们下去吧。”
顾溪和乔邵北一左一右扶着徐奶奶走下天台,然後搭乘电梯到位於4楼的检查室。刚才的光线太暗,一进入电梯,罗杰又盯着顾溪看了起来,看得顾溪低下头假装照顾母亲,最後的结果就是乔邵北趁着顾溪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又给了罗杰一拐子。捂着被拐疼的肋骨,罗杰冲乔邵北吐吐舌头,无声地控诉:“小气鬼!”
我就小气怎麽了?用眼神给了罗杰一个警告,乔邵北开口:“小河,等伯父的检查做完之後我送你和伯母回去休息。你们现在可不能再累倒了。”
“嗯。”顾溪不在乎自己,但他得考虑母亲。
4楼到了,让顾溪和徐奶奶先出去,乔邵北跟在两人身後。罗杰跟乔邵北耳语了几句后先行离开了,魏海中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徐奶奶第一次到大城市的大医院,只觉得这医院比宾馆还气派,哪里都是亮堂堂的,地板都能照出人影,不像县里的医院给人感觉脏兮兮、暗暗的。徐大爷的检查不是几分钟就能了事的,乔邵北把顾溪和徐奶奶带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让他们暂作休息。徐奶奶的腰不好,已经站不动了。让徐奶奶在病床上躺着休息,顾溪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腰也疼得直不起来了。
坐着坐着,顾溪的身体越来越斜,脑袋一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脱了他的鞋,把他的双腿抬到沙发上,让他好睡。
※
回到了离开了多年的故地,顾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似乎也被开启了。梦中的画面淩乱,一会儿是三人幸福美好的相处时光,一会儿是质问与殴打;一会儿是生日那天的庆祝,一会儿是浑身是伤的他孤零零地坐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画面忽明忽暗,就像电影快进那样把他从遇到那两人直至今日的十几年统统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他看到了自己满手是血的抱起孩子,看到自己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画面回转,他又看到自己咬紧牙关给海中哥写下那封绝笔信,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呵!”
顾溪突然从梦中惊醒,噌地坐了起来,信!来不及看自己在哪里,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慌乱地下了床。他想起来了,那封信好像被他落在桌子上了,他忘记了!穿着不知哪来的拖鞋,顾溪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没有发现身後根本不是医院的病房。一直跑到楼梯口,顾溪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这里不是医院。
停下,气喘吁吁地看看四周,顾溪捂住胸口,这是哪里?昏暗而柔和的灯光,脚下是软得几乎会把双脚陷进去的地毯,适应了光线的双眼看清楚了墙上挂的一个个相框,顾溪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双脚不受控地走过去,他抬手摸上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有他,有展苏南,还有乔邵北。里面的他们穿着高中的校服,不过和他身上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不同,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校服扣子解开了,里面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头发有点淩乱,透着几分颓废的味道。
顾溪的双眼里闪着某种光芒,他一张张地看过去,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明显,已近乎是水光了。每一个相框里都有他,有他们三人在一起的回忆。一张一张,看过了墙上挂着的所有的照片,顾溪缓缓转身,顺着楼梯一级级的台阶慢慢走下去。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医院,他也猜到了这里会是哪里,心窝有些钝痛又有些莫名的温暖。
远溪:第五十九章
下了楼,脚下不再是柔软的地毯,而是光亮的大理石地板。陌生,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却又带给他恍如隔世的彷徨。屋内以柔和的米色为基调,在灯光下呈现出并不扎眼的金色光芒,透出高贵与典雅,这是那两人喜欢的风格。顺著可以走的地方往前走,绕过一面大理石墙,顾溪又停下了。面前不远处的欧式布沙发上坐著一个人,那个人睡著了,身上搭著一条毯子,茶几上摆著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酒杯里剩了一点未喝完的红酒。
沙发旁的台灯开著,顾溪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脸上的疲惫和眼底的阴影。脚步极轻地走过去,顾溪弯身,伸出的手在碰到那人之前又收了回来。这人睡得很沉,要不要叫醒他?可是让他在这里睡一晚吗?顾溪抬头找了找,在电视机墙上找到了钟表,居然都6点多了,那屋里怎麽这麽黑呢?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的窗帘都放下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屋外的光亮。
爸怎麽样了?他怎麽会在这里?怎麽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正犹豫著要不要叫醒乔邵北让他去床上睡,乔邵北却醒了。朦胧的双眼在发现面前有人时立刻恢复清明,猛地抬头,发现面前的是顾溪后,乔邵北眼里的戒备瞬间变成了喜悦。
“醒了?”
往旁边坐了坐,乔邵北空出身旁的位置。
“我怎麽……”顾溪看看周围。
乔邵北笑笑,清清嗓子说:“你和伯母都累坏了,我索性先带你们回来睡觉。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叫醒你,就把你抱回来了。”
“我爸他怎麽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顾不上羞赧,顾溪一听急忙问。
乔邵北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说:“你别急,听我说。”顾溪闭了嘴。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时间,乔邵北把身上的毯子往顾溪的身上裹了裹,很自然地搂住顾溪说:“伯父的年纪大了,总会有点毛病,不过我可以保证,伯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可以冷静地听我说吗?”
听出了乔邵北话里的意思,想到父亲的情况可能不大好,顾溪沉下气息点点头,他可以冷静。乔邵北停了停,声音带著安抚地说:“伯父有高血压史,你学过医,应该知道高血压会引起很多种并发症。”
顾溪的牙关紧了紧:“是,冠心病吗?”
“对。是冠心病。伯父这次会突然晕倒就是冠心病引发心肌梗塞,造成伯父突然休克。如果不是你及时为伯父做急救,後果就很难说了。但是冠心病只要治疗得当,生活中注意,虽然不可能痊愈,但避免再次发作却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伯父的年纪毕竟大了,这次他还有轻微的中风现象,我保证只是轻微的。罗杰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等伯父的手术过後,通过复建,他的中风情况会好转甚至可以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的後遗症。”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乔邵北的话后顾溪的心里仍是沉得喘不上气来。他自责地说:“我该发现的。我爸他发病前肯定会有不适的症状,我该发现的。”
“小河。”乔邵北打断顾溪的自责,说:“伯父已经72岁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些毛病的。我保证,伯父会恢复健康。小河,相信我,我保证。”
顾溪看向乔邵北,乔邵北擦了擦他额头上的虚汗,声音温柔:“我保证。罗杰是心脑血管方面非常好的一位医生,你不相信他他会伤心的。”
“邵北……”顾溪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苏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谢谢你。”
乔邵北笑了,声音略有低哑地说:“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们、依赖我们,我们就满足了。”把顾溪搂到怀里,他低低地说:“现在还要给伯父做一系列的检查,手术不会那麽快。我想趁这个机会给伯母也做一个全身的检查,人年纪大了,早点预防总是好的。”
“好。”顾溪没有拒绝,又说了句:“谢谢你,邵北。”
“不要跟我说谢,永远都不要和我们说谢。”压下心底的伤痛,乔邵北搂紧顾溪。顾溪身体放松地依偎在乔邵北的怀里,心窝处的一角变得极为柔软。两人这样相依了许久,乔邵北出声:“伯父那边有医院的护工照顾,他们都是专业的护理人员,你就放心地把伯父交给他们吧。倒是伯母,你要多注意一点。你再去睡一会儿,家里有阿姨做饭,待会儿伯母起来了有现成的早饭,你不用操心。等8点钟我给蔓蔓打个电话,这件事不能瞒著她,等蔓蔓到了之後我们一起去医院。”
顾溪点点头,这麽安排很好。不过想到蔓蔓,他忍不住问:“庄子对蔓蔓……”
乔邵北低笑了一声,说:“庄子喜欢上蔓蔓了,现在正在追求中。我打算等加工厂筹建的时候把蔓蔓派回去帮著庄子管理财务这一块,给他制造制造机会。我可以担保,庄子是个不错的人,蔓蔓跟他在一起绝对幸福。”
顾溪安心了,赞同道:“我觉得庄子人也不错,看起来很会照顾人。就是蔓蔓对他似乎没那个意思。”
“有没有意思不追怎麽知道?再说了,蔓蔓又不是那种眼高於顶的骄傲女人,庄子对她是真心的好,时间长了蔓蔓怎麽都会喜欢上他的。俗话不是说么,烈女怕缠郎。”说到这儿,乔邵北忍不住在顾溪的头顶亲了一口,哑声说:“可我和苏南,却怕不管我们怎麽缠你,你最终还是会推开我们。”
顾溪的呼吸一滞,从乔邵北的怀里坐了起来,脸上是慌乱,他们,看出来了?重新把顾溪搂入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部表情,乔邵北克制著内心的伤痛,说:“小河,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推不开我们的。我们丢了你一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小河,我和苏南已经32岁了,我们不再是十二年前行事冲动的年轻人,说话会不经大脑。你说你老了,我们何尝不是老了?我和苏南还比你大两岁呢。”
“小河,我不是要威胁你。而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离开了我们,我和苏南这辈子绝不会再找,我们会不停地找你,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或者,我们死去。如果你想惩罚我和苏南对你犯下的错,你可以走。”
乔邵北放开了顾溪,顾溪直起身体震动地看著乔邵北,心脏揪紧。乔邵北的脸上不是玩笑,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小河,何不想想爲什麽我和苏南从不问你阳阳和乐乐的身世?爲什麽我们可以那麽快地接受阳阳和乐乐?并且迫不及待地认他们当亲儿子?爲什麽我从不问你阳阳和乐乐为何与我长得这麽像?难道你以为我和苏南看不出来他们身上的疑点吗?”
顾溪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惊变,身体後仰撞在了沙发扶手上。乔邵北逼近,搂住顾溪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小河,那一晚我和苏南是醉了,也有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可是我们只有过你一个人,所以记住的那部份就永远不会遗忘,更不会被别人的感觉所混淆。因为是你,我们才会酒後乱性;因为是你,事後我们才会那麽冷静,因为我们渴望了你太久。也因为是你,在我们看到你和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并对他笑时,我们也才会失去了理智,做出让我们後悔终生的事。”
“小河,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一切都过去了。那麽,你所想要推开我们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除非,你还恨著我们、怨著我们。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死皮赖脸地绑住你、困住你。你可以离开我们,但我们却无法离开你。十二年的孤独……我们已经是极限了。”
顾溪的呼吸很急很喘,很慌很乱。什麽意思?这是,什麽意思?耳膜里突突的响,他已经完全懵了,难道这两人根本就知道他身体的秘密?!不忍见顾溪如此害怕,乔邵北把顾溪压在身下,轻吻他的面颊,并执起他的手掌摸上自己的脸:“小河……你看看我,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乔邵北了。我和苏南,已经脱胎换骨了。相信我们,把你交给我们,如果我们再伤你的心,我们就死无……”他的毒誓被一只手捂了回去。
把头埋在乔邵北的肩窝,顾溪的手很抖、很凉,身体也在发抖,脑袋里一片空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发现了,如果那晚他们已经发现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耳边是一人极近又很远的声音:“小河,相信我们。不管你是什麽样子,不管你是男还是女,我们爱的,都只是你,只有你。”
不管你是男还是女……顾溪的眼睛瞪大,他们……他的身体更抖了。炙热而又温柔的吻落在顾溪的脸上,然後他听到了又一次神情的告白。
“小河,我爱你。”
顾溪的呼吸都颤抖了。
“小河……相信我们……我们爱你……”
顾溪咬住嘴唇,死死闭上眼睛,身体好似出於极寒中,抖得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小河……我爱你……我们爱你……只有你……只有你……”以吻安抚顾溪,乔邵北的手解开了顾溪的裤带,拉开了拉链。
要到崩溃的边缘了,顾溪在乔邵北的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吻住顾溪的唇,用自己灼热的体温驱走他的冰冷,乔邵北的手坚定地继续往下探。顾溪挣扎了起来,却被乔邵北死死地压住,他的呼吸间带了绝望的哀鸣。
“小河,不怕,是我,是我,是你的邵北,小河……”
“不要!不要!邵北,我求你,求你不要……”
顾溪睁开的眼睛里是深度的恐惧和悲凉。
乔邵北的手不动了,他深深地看进顾溪的眼里,也让顾溪看著他。他又开口了,眸中的晶莹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水珠滴落。
“小河……阳阳和乐乐,是我和苏南的儿子……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顾溪的眼睛瞪大,冷汗遍布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小河……我们爱你啊……爱的,心都要死了……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啊……”
“邵、邵北……”顾溪的眼睛模糊了,“求、求你……不要……”不,不行,他发了誓要把那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
“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强迫自己狠下心,强迫自己忽视快要崩溃的顾溪,乔邵北的手又继续往下。
“邵北!”顾溪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乔邵北,可不等他起来他就又被压了回去。
“邵北!不!”尖叫声戛然而止,顾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的世界轰然倒塌。身体的秘密……他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乔邵北抽出了手,起身拿过毯子包住顾溪,把完全没有了反应的他抱了起来,然後快速上楼直奔自己的卧室,也就是顾溪刚才睡觉的那间卧室。
把人放在床上,乔邵北打开台灯,心疼地看著顾溪毫无血色、好似死了般的脸。但爲了解开顾溪心里的结,爲了让这人能彻底放下包袱,他命令自己狠下心来,天知道他要恨死自己了。关了台灯,乔邵北上床,伏到顾溪的身上,吻住他,然後一手又伸进了顾溪的裤子里,顾溪的身体有了反应。他用力捶打起了乔邵北,并狠狠咬住了乔邵北的舌头。
乔邵北闷哼一声,没有退开,任顾溪咬著他,可是那只手却在摸过顾溪的男性特徵之後摸上了顾溪腿间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女性部位。顾溪的眼角滑下了泪水,松开了咬著乔邵北的牙齿,落下的拳头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似乎完全绝望了。带著茧子的手指头在顾溪那里细细的描绘,乔邵北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泄露出一分一毫内心的震撼。尽管他已经猜到了,可是他却从未见过,更从未碰触过,他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这是一道咒语,一道把顾溪和他们连在一起的咒语。乔邵北轻柔地、低低地在顾溪的耳边念这句咒语,手指在顾溪女性部位的那道明显的伤痕处流连。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有水滴落入了顾溪的眼睛里,冲破他眼眶的堤坝,滑过太阳|茓最终消失在枕巾里。乔邵北不停地重复这句咒语,粗糙的手指带著极致的温柔抚摸顾溪的下身,没有半点淫秽的意思,而是充满了心疼与悲伤。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舔去顾溪眼睛里的苦涩,乔邵北抽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然後躺下,把顾溪紧紧地抱在怀里,继续在他耳边念这句咒语。轻摸顾溪的後背,轻吻他的唇角、他的眼睛,乔邵北握住顾溪冰冷的手,低声说:“小河,我和苏南在美国曾救过一个孕妇,那个孕妇,是个男人。”
顾溪木然的双眼里有了感知,黑暗消散,他看到了乔邵北的脸,看到了乔邵北发红的双眼。乔邵北把顾溪冰凉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地说:“那个人,叫安吉拉,是一个双性人。”
顾溪怀疑自己听到的,双性人……他们,曾遇到过一个,怀著孩子的,双性人?!
远溪:第六十章
把手臂伸入顾溪的脖子下,让抖得不再那麽厉害的人枕在自己的肩上,乔邵北解释了起来:“安吉拉爱上了他的养父雷克斯,在安吉拉18岁生日的那一晚,两人上了床。这一点,和我们很像。”顿了顿,乔邵北继续说:“安吉拉并不知道雷克斯也爱著他,并为此苦恼著,结果第二天他趁雷克斯还在睡觉,就偷偷跑了。就在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怀孕了,他更不敢回去找雷克斯了。他躲到了达拉斯的一个小镇子上,我和苏南也正好到那边探望一位生病的教授。在超市购物时我们遇到了枪击案,苏南救了已经怀孕6个月的安吉拉。但受了惊的安吉拉动了胎气,苏南把他送回去之後发现他竟然是个男人。”
顾溪的呼吸没有那麽急促了,他死死抓著乔邵北的衣服,有为两人遇险的惊怕也有为他所闻的不敢相信。世界上难道真有这麽巧的事?!抚摸顾溪的身体让他放松,乔邵北接著说:“安吉拉不能去医院,他又很害怕孩子有危险,不得不联系了雷克斯。苏南在安吉拉那里一直等到雷克斯赶到才离开。你失踪之後,我和苏南对什麽事都不挂心,唯一想的就是找到你。所以当时虽然知道了安吉拉是个男人,苏南也只是惊讶了一秒,在他看来那是别人的事。雷克斯来了之後苏南就走了。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哪知因为这件事我们竟然和雷克斯还有安吉拉成为了朋友。我和苏南在美国失踪的那三年其实就在雷克斯那里。”
顾溪缩在乔邵北的怀里,无法平静,怎麽会有这麽巧的事……怎麽会有这麽巧的事……然後他又听到乔邵北开口:“安吉拉生产的时候是我和苏南在产房外帮的忙,他‘也’生了一对双胞胎,是男孩儿,比阳阳乐乐小4岁。雷克斯是第一个抱他们的人,我和苏南是第二个。所以小河,当蔓蔓告诉我们阳阳和乐乐的出生年月日,当蔓蔓把阳阳和乐乐的照片拿给我们的时候,我和苏南就想到了,想到你可能和安吉拉一样。你也许会去领养孩子,但孩子绝对不会那麽像我。我们了解你,你更不可能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而见到阳阳和乐乐后我和苏南心里的感觉告诉我们,他们就是我们的孩子。小河……”乔邵北的声音突然充满了痛苦,“你告诉我,我们该怎麽赎我们的罪?你告诉我。”
顾溪无法回答,因为他完全乱了。原来这两人一开始就猜到了阳阳和乐乐是他们的儿子……原来这两人根本就亲身遇到过和他一样的双性人!吻又落下了,浑浑噩噩的顾溪任由对方亲吻他,乔邵北浓烈的男性气息窜入他的口鼻,进入他的身体,令他的身体更抖了。怎麽可能……怎麽会那麽巧……怀孕的近十个月,他每天都活在害怕中,怕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把他当成怪物抓起来;生下孩子后,他又怕孩子发现他身体的秘密。他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的秘密,不敢对任何人讲,结果……原来他的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原来,这两人早已知道……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裤子被脱下来了,顾溪的身体抖得像筛子。冰凉到已经没有感觉的手按住乔邵北脱他内裤的手,不,不行,他做不到,做不到……太丑了,那里太丑了……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乔邵北温声细语地在顾溪的耳边呢喃,落下的吻像羽毛那样的轻柔,他打开了床头的灯,舌头舔吻顾溪按著他的那只冰凉异常的手。好似被烫到了,顾溪的手抽离,可紧接著,他的内裤被剥了下来。
“邵……邵北……别……我,我求你……”
他是被父母丢弃的双性怪物,他永远都不会变成“安吉拉”。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右腿挤进顾溪的双腿间,分开他的腿,乔邵北的身体下移,炙热温柔的吻从顾溪的胸口移动到他的肚脐。
“别……别……邵北……”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被子高高的隆起,乔邵北用手大力分开顾溪要并拢的双腿,吻随之落下。
“邵北!”顾溪的身体弹了起来,双目大睁,失神地看著前方。
“啊!”又是一声惊叫,顾溪全身的力气好似被瞬间抽走,重重地瘫倒回床上。被窝里传出轻微的湿濡的舔尝声,顾溪急促地喘著气,有种下一秒他的呼吸就会停止的趋势。
“呃啊——!”双手揪紧了床单,顾溪失神的大眼里是无措,是,空白。
被顾溪揪住的床单越来越紧,眼角的水珠如一颗颗晶莹的钻石滴落枕间,他的叫声是那样的慌乱,那样的无助,又那样的不知所措。顾溪紧揪著床单的手骨节分明,在灯光下更显得苍白如纸,突然,他的动作猛地用力,紧接著伴随著一声高喊,几秒钟后,顾溪的手松开了皱巴巴的床单,大颗大颗的汗顺著他的额头和脖子流了下去。
一声明显的吞咽声后,隆起的被子被人一点点地掀开,顾溪有著双性的下身清楚地暴露在对方的眼前。那人仍伏在顾溪的双腿间,继续用舌头代替手来抚摸柔软的那处,尤其是那道明显的伤疤,他舔得极为小心。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全部舔了好几遍,乔邵北直起腰重新爬到顾溪身边躺下,然後拉过被子盖住两人。顾溪失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灯,呼吸已不像刚才那样急促,却像是完全傻掉了。搂住顾溪,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乔邵北脱掉顾溪身上的衬衫,抚摸他只穿了一件背心的身体。拉过顾溪的手放在自己腿间那根快要憋爆的硬物上,感受到对方掌心的颤抖,乔邵北暗哑地开口:“小河,现在你没有推开我们的理由了。”随後他苦笑一声:“你看,我都快炸了。”
顾溪曲起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无法反应。亲了顾溪很久,乔邵北放开他掀开被子下床了。顾溪更紧地蜷缩起来,刚刚发生的事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很快,乔邵北回来了。顾溪埋著头,没有动作。乔邵北靠坐在床头,拉开被子,弯身在顾溪耳边说:“小河,来看安吉拉的照片。”顾溪的身体震了一下。
“来,看安吉拉和他的两个儿子的照片。”
把顾溪从被窝里拉出来,乔邵北一手搂紧他,一手打开笔记本电脑。顾溪紧紧揪著被子,身体还在发抖。
开机音乐响过,顾溪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就见鼠标快速地点开一个文件夹,紧接著,照片出来了,顾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乔邵北指著照片上一位身著古装,发型也极为古典的一名美貌的东方男子说:“这就是安吉拉。”接著他指指搂著安吉拉的一位纯种的金发碧眼的西方男子说:“这是雷克斯,安吉拉的养父,现在也是他的丈夫。”
翻到下一页,照片里是两个在做鬼脸的混血儿,两个孩子都是碧绿色的眸子。乔邵北指著左边的孩子说:“这是安吉拉和雷克斯的长子,汤姆。”又指向右边的那个孩子:“这是他们的次子,托马士。名字是雷克斯起的,意寓他们是太阳之神赐给他的双胞胎。”
接著,乔邵北又翻过下一页,是安吉拉和两个孩子正在花园里除草,安吉拉仍是一副古装的扮相。一页页的照片翻过去,顾溪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黯淡的眸中也有了光亮。照片里,安吉拉似乎天生就该穿著古装,举手投足间都透著古典的韵味。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和雷克斯站在一起却又那麽的协调,两人仿佛天生就是一对。
一直注意著顾溪的乔邵北见他平静下来了,他开口道:“安吉拉很喜欢穿古装,他的衣服几乎都是这种的。认识他这麽多年,我和苏南很少见他穿现代的衣服。他的举止也很古典,他叫雷克斯不叫爸爸或爹地,而是叫爹。在雷克斯家里女人绝对不能穿暴露的衣服,最多只能露出一半胳膊和腿,因为安吉拉接受不了。他很少出门,尤其不在夏天出门。不过他的医术很高,特别是中医,非常厉害,属於无师自通的那种。罗杰还当过他的西医老师呢。”
顾溪屏住呼吸,慢慢张开嘴:“他的孩子……”
明白顾溪要问什麽,乔邵北直接接下:“汤姆和托马士知道他们的‘妈妈’是谁。雷克斯不允许任何人怀疑汤姆和托马士的身世,要不是不想找麻烦,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儿子的母亲是谁。”
在顾溪的唇上印了一吻,他继续说:“小河,不要去在乎别人怎麽看你,只要我和苏南和孩子们不在乎不就够了吗?再说,我们又没必要把这件事昭告天下,我们只要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就像安吉拉和雷克斯那样。我刚才说了,除非你还怨我们,否则你的顾虑都不是顾虑。汤姆和托马士很调皮,安吉拉经常教训他们,相比起来我们的孩子简直是完美的孩子,他们会接受自己的身世的。”
顾溪看著照片里依偎在雷克斯怀里的安吉拉脸上恬淡的笑容,还有两个在他脚边趴在一条大狗身上的孩子,看著看著,他的视线模糊了。紧咬著牙关,顾溪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三十年来压在他心底的委屈与难堪,在这一刻全部涌出。
双手紧紧抱住顾溪,乔邵北轻拍他、轻吻他,用自己最温柔的爱语安抚他。“小河,对不起……对不起……我和苏南让你受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委屈。小河……你是我们的小河,是我们爱的小河,是我们永远都无法离开的小河……小河,原谅我们……原谅我们……让我们能像雷克斯那样,和我们爱的人还有我们共同的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
顾溪的双肩颤抖,他死死捂著脸不让乔邵北看到他此刻的样子。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床头柜上,乔邵北关了灯,屋外已经大亮了,但屋内仍是十分昏暗。钻到被窝里,给顾溪套上内裤,乔邵北在顾溪的耳边又说起了咒语。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许久许久之後,久到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到8了,依旧捂著脸的顾溪张开了嘴:“邵北……”
“我在。”
顾溪脖子上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浮动了几次,然後低低地说:“我……没办法……”
“没办法什麽?”乔邵北耐心地等。
“我……和你,还有苏南……我……家里人……孩子……”
顾溪说得并不清楚,但乔邵北却听懂了。压下对某人极度的愤怒,他在顾溪耳边温柔地说:“我和苏南都跟阳阳和乐乐说过了,我们的家庭以後会跟别人的家庭不一样,我们的家里会有三个爸爸。”想都一件事,他笑了,“阳阳和乐乐说,我们要和你在一起可以,但必须和你结婚。”顾溪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用力拉开顾溪捂著脸的双手,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他红红的双眼,乔邵北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说:“不要低估孩子的承受力,有时候他们比我们想像的要坚强得多。安吉拉本来也不愿意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身世,但雷克斯不同意。他说他要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爹地爲了他们遭了多大的罪,他说如果他的孩子们无法接受他们是被他们的爹地生下来的,那他们不配做他雷克斯的孩子。小河,我们的孩子那麽懂事,他们知道後只会更心疼你。至於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他们会接受的,你的家里人也会接受的,至於我和苏南的家里人,那更不用去理会。难道你忍心让我和苏南决斗吗?那太残忍了。我和苏南可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我们当然也要拥有共同的爱人。”
顾溪的呼吸发颤,乔邵北伤感地乞求:“小河……试著接受我们的爱,好不好?试著和我们还有孩子们一起组建一个家。我和苏南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顾溪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哑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还,还,有没有,爱……”心里的防线在秘密被发现后已经全数崩塌。
乔邵北红著眼圈,笑了。激动地亲吻顾溪的手指,他说:“不要担心,只要我和苏南有爱就行了。我们的爱有很多很多,多得会让你吃不消,会让你根本无暇去在乎你是否会爱我们。小河,说你愿意,说你愿意和我还有苏南还有我们的孩子们一起组建一个家,说你愿意。”
顾溪的喘息声颤音明显,乔邵北的呼吸声也带了颤音。“小河,说你愿意,说你愿意。”
顾溪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乔邵北在他耳边再次乞求:“小河……说你愿意,求你,求你……”
顾溪痛苦地摇头:“邵北……我,老了……丑了……”
乔邵北扬起的嘴角颤抖,在顾溪的脸上落下好几个吻,他笑著问:“哪里老了?哪里丑了?我怎麽不知道?”说完,他的胯间在顾溪的腿上蹭了蹭,“你看,我这里还难受著呢,要是你再年轻几岁,再漂亮一点,我和苏南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舔了舔顾溪的唇,他哑声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身体,至於其他的……我们的小河怎麽会丑?”
顾溪稍稍别过脸,乔邵北再次乞求:“小河,说你愿意。”顾溪抿紧嘴,身体又不由得发起了抖。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说你愿意,愿意和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说你愿意,愿意和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
一遍遍,一遍遍,乔邵北在顾溪的耳边乞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时针指向8点35的时候,顾溪的头轻轻地点了点,乔邵北的咒语猛然消音。
“小河?!”乔邵北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你愿意,你愿意了是不是?!”
顾溪扭过头,看向乔邵北,这次,他缓缓地、却极为明显地点了点头,然後不确定地问:“你和苏南……真的,不介意吗?”
“当然是真的!”乔邵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激动万分地在顾溪的嘴上重重亲了一口,“小河小河小河,你愿意了,你答应了,你不许反悔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答应了!”
看著乔邵北像个孩子一样又叫又笑的,顾溪紧握的手松开,低声说:“不要告诉,阳阳和乐乐,我的事。”
乔邵北立刻皱了眉,顾溪摇摇头,说:“我不是怕他们不接受,我是怕他们因此而追根问底,我不想他们知道以前的事。他们,喜欢你和苏南……这样,就够了。”
乔邵北的心窝钝痛:“小河,我和苏南一辈子都对不起你和孩子们。一想到那时候你已经怀孕了,我们还那样对你,想到苏帆打你,想到你一个人生下他们,我们就……”
捂住乔邵北的嘴,顾溪深深吐了一口气,心绪不稳地说:“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小河……”乔邵北吻住顾溪,这一回顾溪没有躲避。吻渐渐地变得激烈了起来,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在乔邵北的怀里,顾溪的心第一次没有因为对方的亲密而窒闷。
远溪:第六十一章
“安吉拉……我和苏南很痛苦,很难受……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怎样赎我们的罪……”
“让他再没有顾虑。”
“……”
“他不接受你们第一是因为过去的那件事,第二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前者只能靠你们自己去赎罪,而後者,既然他的心结是他的身体,那你们就让他明白,你们不在乎他的身体和别人不同。”
“……怎麽说?”
“让他知道他的秘密对你们而言早已不是秘密,你们可以把我的事告诉他。让他知道,他不是孤单的,他有同类。”
“……”
“哎呀,你们真是笨呐,宝贝儿,让我来说。你先避一避,我说的话会很粗俗,会玷污了你的心灵。”
“邵北,让我爹跟你说,我去厨房。”
“好。”
“啊,宝贝儿出去了。我说南北,你们直接把那条小河压到身下,脱了他的裤子,把他从头到脚舔一遍,让他明白你们根本不介意他的身体不就好了吗?这个都想不到,你们的情商太不及格了。”
“……我怕那样做小河会更不原谅我们。”
“只要他还爱著你们,他就一定会原谅你们。如果他已经不爱你们了,那你们也只好去自杀了。放心放心,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能解开他的心结。啧,还是我幸福,我从小把宝贝儿养大,他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啊,偏题了。嗯,那条小河之所以会有心结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在你们身上。我说你们以前也真够弱的,我15岁就不是处男了,你们居然忍到20岁才吃了他,还是在那种醉醺醺的状态下吃了一次,要不要我让宝贝儿给你们做点小药丸?哎呀,你们可千万不要在宝贝儿面前给我说漏嘴。”
“……不用了,雷克斯,谢谢。”
“那就去压倒他吧。唔,咳咳,我当你们是自己人,才跟你们说的。那个,像你们那条小河那种身体,其实,是很敏感的。你们,咳咳,你们别想歪啊,我说的是你们的那条小河。”
“我知道,我们不会想歪。”
“嗯嗯,那,咳咳,你们要让他体会到你们有多爱他‘那里’,要让他明白他的身体是最棒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还有啊……咳咳咳……那里,嗯,毕竟和女人不完全一样,你们得小心点、注意点,不然很容易就伤到他,尤其是,他生过孩子,更容易受伤。”
“谢谢你,雷克斯。”
“这些话千万千万不许让宝贝儿知道,不然,你们懂的。”
“放心。谢谢你。”
“嗯,那我祝你们好运。”
“谢谢。”
盯著浴室的门,乔邵北的脑袋里又出现了那天晚上他和安吉拉、雷克斯的通话。想到顾溪的挣扎与绝望,他就心疼不已。这等於是把顾溪的伤口狠狠地撕开,让他无所遁形。虽然很有效,但也很残忍。浴室的水声停了,乔邵北立刻站起来走了过去。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刚洗完澡的人穿著乔邵北过大的睡衣,脸色十分苍白,但神色还算平静。见此,乔邵北暗暗松了口气。
乔邵北从顾溪手里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顾溪低下头,呼吸间有几分沉重又有几分解脱。沉默地给顾溪擦乾头发,乔邵北搂住了他。顾溪的双手垂在身侧,几分钟后,他慢慢抬起手,也搂住了乔邵北。乔邵北努力克制心中的狂喜,收紧双臂,此时,什麽言语都是多馀的了。
相拥了一会儿,顾溪开口问:“我们什麽时候,去医院?”
乔邵北放开顾溪,回道:“伯母已经起来了,在楼下。刚刚海中哥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一会儿就带蔓蔓过来。蔓蔓已经从庄子那里知道伯父生病的事了。等蔓蔓到了,我们就过去。你先换衣服,然後下去吃饭,吃完了差不多蔓蔓就能到了。”
点点头,顾溪走到床边,那里放了一身新衣服。乔邵北道:“我出去等你。”
“嗯。”
放了毛巾,乔邵北出去了。顾溪抬手解睡衣的扣子,然後停在了那里。身体的秘密……就这样,被发现了……还被……顾溪用力咬住嘴,邵北爲什麽突然这麽做?嘴唇感到了疼痛,顾溪松开,仍不敢相信身体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地被挖掘了出来。
深吸了几口气,想到还在医院的父亲,顾溪压下心底的混乱,脱掉身上乔邵北的睡衣,换上乔邵北给他准备的衣服。衣服的布料很柔软,很舒服,就像他们以前给他买的那些衣服一样。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儿,顾溪转身。
卧室的门一开,守在外面的乔邵北立刻对出来的人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并且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下去吃饭吧。”
“嗯。”
想了想,顾溪还是挣开了,低声解释:“我妈在。”
“伯母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她会接受的。”乔邵北又握住的顾溪的手,握紧。顾溪抿了抿嘴,沉默地跟著乔邵北下楼。
一楼的客厅里,徐奶奶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屋内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富丽堂皇,这对她这种习从乡下来的老太太来说真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可她还不像刘姥姥那麽随意,她可是紧张死了。昨晚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进到皇宫里了呢。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麽漂亮的房子,而且床太软了,害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瞅一眼在屋里大嫂的佣人,徐奶奶紧张地捧起水杯喝了口水,小河是去哪儿了?
“妈。”
“伯母。”
慌张地咽下嘴里的水,徐奶奶赶紧站了起来:“小河。”
“妈,你吃饭了吗?”顾溪搂住母亲坐下,问。
徐奶奶看向站在那里收起抹布的佣人说:“吃了吃了,我一起来这位婶子就带我去吃了饭。”对方很恭敬地问乔邵北:“先生,您是在餐厅吃早饭还是……”
“在这儿吃。”乔邵北在顾溪身边坐下,说:“待会儿还有两个人来,你多做点。伯母要在这里长住,以後叫徐老夫人。”
“是,先生。”
佣人走了,去餐厅拿早饭,徐奶奶握紧顾溪的手,不习惯,太不习惯,被人叫老夫人更不习惯。
乔邵北转向坐立不安的徐奶奶,温和地说:“伯母,这是我和苏南的家,不过房子是在小河的名下,所以以後这里也是您和伯父的家。您在这里别拘束,有什麽要做的就尽管吩咐佣人去做。待会儿蔓蔓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去医院。伯父的检查情况已经出来了,不严重,只要做一个小手术就行。也趁这个机会,您也好好检查一下身体,防患于未然。”
徐奶奶紧张地看向顾溪,顾溪安抚道:“妈,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您的腰不好,也去医院检查检查。爸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只是他年纪大了,所以才会晕倒,医生说了,爸没有生命危险。”
徐奶奶很相信顾溪,他这麽一说徐奶奶放心了。握紧顾溪的手,徐奶奶对乔邵北说:“邵北,我们家总给你和苏南添麻烦,这次又麻烦你们了。你别特意找人来照顾我,也别让人家叫我什麽老夫人的,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太。”
这时候佣人端著早饭过来了,不过却多了一位,两人把早饭一一摆到茶几上后在乔邵北的示意下退下了。乔邵北笑著对徐奶奶说:“伯母,这不是特意给您找的,您也看到了,这房子太大,得找人来收拾啊。家里一共3个佣人,早上来,晚上走,不住家里。您是小河的母亲,以後也就是我跟苏南的另一位母亲,叫您一声老夫人是应该的。”
顾溪握著母亲的手陡然一紧,徐奶奶则惊愕地看向顾溪。顾溪抿紧了嘴,徐奶奶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向乔邵北,乔邵北对她笑了笑,然後握住了顾溪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徐奶奶盯著两人的手,片刻后,她喘了口气,拍拍顾溪的手,同样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乔邵北见状脸上的笑容明显,著实松了口气,忍不住说:“伯母,谢谢您。”
徐奶奶只道:“我没文化,也不懂那麽多,只要别让小河跟孩子‘再’受委屈就行了。”
“妈。”顾溪抽出被乔邵北握著的手,双手包住母亲的手。
徐奶奶拍拍他,语带深意地说:“快吃饭吧。妈以前跟你说过的,你要记在心里。”忍不住又紧握了一下母亲的手,顾溪放开母亲,拿起筷子。
早饭很丰盛,水煮蛋、火腿、包子、奶油馒头、小菜,粥还有牛奶。乔邵北剥了一颗水煮蛋放到顾溪的小碟里,又给顾溪夹了一片火腿,自己这才吃了起来。顾溪没有拒绝,也没有出声,默默地吃早饭。想到这两人怕是说开了,徐奶奶放心之馀又格外不舍。
门铃响了,乔邵北和顾溪同时停下吃饭的动作,一位佣人去开门,没一会儿就听脚步声传来,然後一位姑娘冲著顾溪和徐奶奶就奔了过来:“小叔,奶奶!”
“蔓蔓。”
乔邵北起身让开地方,徐蔓蔓扑进顾溪的怀里,语带哭腔:“小叔,爷爷他……”
“别哭别哭,吃饭了没?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爷爷。”
跟著徐蔓蔓进来的魏海中在茶几那边坐下,说:“还没吃呢。来,蔓蔓,先坐下把饭吃了,爷爷的事不要担心。”
“来,坐下。”
徐奶奶往旁边坐了坐,顾溪移过去。佣人拿来两套餐具摆在魏海中和徐蔓蔓跟前。顾溪摸摸徐蔓蔓的头,说:“别让爷爷看到你这样,没事啊。”
“嗯。”见到小叔心安了不少,徐蔓蔓擦乾眼睛,吃饭。
※
吃了早饭,几个人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徐大爷并不在病房里,而是又被推进了诊察室。顾溪、徐奶奶和徐蔓蔓在诊察室外焦急地等待,而乔邵北和魏海中则因为信任罗杰的医术,显得很冷静。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徐大爷被推出来了。一看到父亲,顾溪紧张地跑过去,握住父亲的手。
“爷爷!”看到爷爷醒了,徐蔓蔓的眼泪差点掉出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了眼老婆子和孙子,徐大爷努力握住顾溪的手,困难地喊了一声:“小……河……”
顾溪勉强笑笑,声音发颤地出声:“爸,这里是营海的医院,您没什麽大毛病,您别担心,别担心啊。”徐爷爷张了张嘴,握著顾溪的手指用力。
“老头子,你可吓死我了!”徐奶奶抹起了眼泪。
护士推著徐大爷去病房,顾溪握紧父亲的手跟著。徐蔓蔓扶著情绪明显不稳的奶奶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下。魏海中和乔邵北和护士一起把徐大爷抬到病床上。罗杰和几位给徐大爷会诊的医生都来了。护士给徐大爷挂上吊瓶,戴上呼吸器、心跳探测仪,罗杰对护士说了声辛苦了,然後走到病床的一侧,弯身很和善地对徐大爷说:“伯父,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徐大爷轻轻点了点头,从来没有见过这麽虚弱的父亲,顾溪的心里难受极了。乔邵北给顾溪递过去一张纸巾,顾溪擦擦父亲头上的汗。
罗杰对徐大爷鼓励地笑了笑,说:“伯父,您不要担心,您的身体很快就可以恢复健康的。不过需要您配合我们医生的治疗,可以吗?”徐大爷看向顾溪,顾溪对他用力点点头,徐大爷又转向罗杰,点了点头。
“很好,伯父是我见过的最配合的病人了。”好像哄孩子一样,罗杰又道:“伯父,过几天我们需要给你动一个小手术。动了手术后,您只要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听要动手术,徐大爷害怕了,人活到他们这把年龄,最怕的就是动手术。万一死在了手术台上怎麽办?听说在大城市,人一死就要被火化,不,他不要,他不要被烧成灰。顾溪自然清楚父亲的害怕,他安抚道:“爸,医生没有骗你,真的只是一个小手术。你晕倒了,把我们吓坏了,苏南和邵北怕你出意外,就调了直升机把你连夜送到营海来了。昨晚医生检查了之後说你是因为血压太高,压迫了血管所以才会晕倒,只要做个小手术巩固巩固那条血管,就没事了。”
“小河……我……不要……被烧……了……”
尽管只是轻度中风,但徐大爷说话已经不如往常利索了。顾溪压著难受,笑著继续安抚说:“爸,你又多想了,不会的。你看,我都没叫大哥二哥他们过来,如果你病得真的很严重,我能不叫他们来吗?是不是?爸,阳阳和乐乐放暑假就来了,到时候你的身体也正好养好了,咱们一起去逛大阳湖、逛紫坛宫,一起去看看蔓蔓上班的地方。”
“爷爷,您不信医生的还不信小叔的吗?”徐蔓蔓假装轻松地说:“小叔以前可是学过医呢,这回您晕倒了也是小叔把您抢救回来的,您就信小叔的吧。”
徐奶奶也跟著劝:“老头子,您就听小河的吧,小河说没事就没事。”
罗杰冲徐大爷深深一笑,转而委屈地说:“伯父,您不能因为我是外国人就歧视我呀。”
徐大爷看著顾溪:“小河……我,不能……死在……”
“爸。”顾溪打断父亲的话,“你不会有事的。”
“你……”徐大爷想握紧顾溪的手,却使不出力气来。
顾溪咽下心酸,双手包住父亲的手:“爸,我陪著你呢,不怕。”
徐大爷虚弱地闭上眼睛,过了会儿,他睁开,看向罗杰,然後缓缓点了点头。罗杰很是钦佩地看了顾溪一眼,然後说:“伯父,您先休息,等手术的时间确定了我再告诉您。”
乔邵北向门口示意了一下,罗杰带著其他的医生和护士出去了,顾溪原本想跟出去听听罗杰怎麽说,可是徐大爷不放人,徐蔓蔓趁爷爷没看她,连忙跟了出去。
远溪:第六十二章
出了病房,就看到乔邵北跟著医生往电梯的方向过去了,徐蔓蔓往那边跑,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急忙从包里拿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徐蔓蔓的眼泪就要出来了。
“庄子。”
“蔓蔓?怎麽了?爷爷的情况不好?”
“我也不知道。”
徐蔓蔓索性也不去追了,走到休息区找了个沙发坐下:“小叔和医生都说没事,只要动个小手术就好了。但我不知道小叔和医生是不是宽慰爷爷。”
“别担心,罗杰的医术很高,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
“庄子……我怕。”
“不怕。”
缩在沙发里,徐蔓蔓暂时不回去了。魏海中叫了倪红雁一起带著徐奶奶去做检查,本来应该是顾溪陪著去,但徐大爷不放手。徐大爷所住的病房是医院最好的VIP病房之一,安静、宽敞、乾净不说,还有客厅和单独的浴室、阳台,还配有三名专业的看护。可是徐大爷却喜欢不起来,尽管他还虚弱著,尽管他还中了风,尽管他并没有仔细看过这间病房,但他却非常的不安。
“小河……手术,过了……我就……出院……”
“爸,别想这些,你的身体最咬紧。”给父亲盖好被子,把父亲的手放进被子里,顾溪一手按上父亲的额头,说:“爸,你睡吧,我守著你。”
“小河……”
“爸,这是苏南和邵北开的医院,哪怕咱钱不够,也可以慢慢还。再说了,你做的是小手术,花不到多少钱,你安心地等著做手术,只要你好了,我们就出院。”
徐大爷这麽一听,稍稍放心了,缓缓闭上眼睛。顾溪一直守在床边,直到父亲的呼吸平稳了,他才轻声地站起来,去了浴室。浴室里配有乾净的毛巾和浴巾,就像在酒店一样。顾溪拧了块热毛巾,给父亲擦了擦脸和手。坐在病床边,顾溪的眼神渐渐飘远,事情爲什麽会变成这样?
恍惚中,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顾溪瞬间回神,抬头一看,是乔邵北。他马上收起心思低声问:“罗杰怎麽说?”
乔邵北在顾溪身边坐下,在他耳边说:“罗杰他们准备四天后给伯父做心脏搭桥手术。手术过後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和适应期,然後再进行复建。放心,伯父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的。就是今後要特别注意,不能有情绪上的波动。”
“这次的手术危险吗?”顾溪还是不放心地问,“你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住的。”
乔邵北搂住顾溪的腰说:“我说的就是实话。这种病越早发现越好,迟了反而更危险。罗杰说你的急救做得非常好,你给伯父争取了治疗的时间。”
顾溪放下了一半的心。乔邵北偷亲了顾溪一口,说:“放心地把伯父交给罗杰吧。”
“嗯。”顾溪回头去看父亲,只觉得人生无常。
徐奶奶的检查要花很长的时间,顾溪中午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徐蔓蔓暂时帮不上什麽忙,乔邵北把她赶回公司上班去了,免得她在这里担心。在医院的食堂吃了饭,顾溪藉口去上厕所躲进了徐大爷病房的浴室里,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刚响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
“苏南,是我。”
“小河!”
刚和孩子吃完饭的展苏南立刻道:“我上午给邵北打了个电话,他说伯父要做手术。小河,罗杰的医术很高,你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你今天上课了吗?”
“上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当老师的潜质。我特别要求带了阳阳他们班一节英语课,他说我讲得很好,和你一样好。”
“呵,你肯定讲得比我好。”
“那不一定。”
顾溪舔舔发乾的嘴:“苏南,阳阳或乐乐在吗?”
“啊,在,你等下。”展苏南朝正在吃水果的阳阳递出电话,“爸爸的电话。”
阳阳赶紧过去抓起电话,迫不及待地问:“爸,爷爷怎麽样了?你还好吗?奶奶呢?”
“爷爷已经醒了,过几天做手术,爸爸和奶奶都好。”顾溪压低声音:“阳阳,爸爸有事要交代你,别让展爸爸听到。”
阳阳马上朝电话机挪了挪,捂住电话的话筒:“啊,嗯,好的,爸爸。”
顾溪小声而快速地说:“爸爸走的时候把一封信落在桌上了,你和乐乐回去找找,找到后把那封信烧了,你们不许看,也绝不能让展爸爸看到。”
“啊,嗯,知道了。”
“一定不许看。”
“嗯嗯。”
“就是这件事。爷爷的病你们不要担心,做了手术爸爸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在家里要听展爸爸的话,要帮展爸爸做家务。”
“放心吧,爸爸。”
“嗯。下午放了学你们就回去一趟吧。”
“嗯嗯,知道了。”
“那你把电话给展爸爸吧。”
展苏南很惊喜地从阳阳手上接过电话,刚才他只听到阳阳在那边啊啊嗯嗯的,也不知道顾溪说了些什麽。和顾溪说完话后,他问:“爸爸是不是不放心你们?”
阳阳笑著说:“不是。爸爸让我们不要担心爷爷,让我们听展爸的话。”
揉了揉阳阳的头,展苏南看看手表,说:“你们该去睡午觉了。”
“展爸爸也去睡。”
“好。”
乐乐保持沉默地看著哥哥,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他知道爸爸那边绝对有“别的”事,等展爸爸不在旁边时候他再问。而展苏南则在琢磨刚才那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麽觉得顾溪跟他说话的口吻亲近了不少呢。
下午放了学,阳阳对展爸爸说他和乐乐有样东西落在家里了,他们想回去拿,并强调不用展爸爸送他们。联想到顾溪中午的那通电话,展苏南心里有了计较。他没有要求跟去,而是派庄飞飞开车送孩子们回去。
回到家,两个孩子见庄子哥哥没有跟进来的意思,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两人先假装跑回自己的房间呆了会儿,然後又出来打开爸爸房间的门,进去了,并反锁。庄飞飞坐在车上嘴里嚼著口香糖,想到过来的时候老板叮嘱他在外头等,又想到两个孩子一路上一直跟他强调他们很快就出来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要跟进去,庄飞飞钩钩唇角。顾先生是一个很老实的人,没什麽心机,可那两个孩子却鬼灵精怪的很,应该是全部遗传自老板。啊,遗传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希望他和蔓蔓的孩子能多遗传点蔓蔓的优良基因。
顾溪的房间里,两个孩子在桌子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麽信。两人又拉开抽屉里里外外找了找,也没找到。乐乐挠挠头,直接趴在了地上看看床底下有没有。刚趴下,他就看到了一样疑似信的东西。
“哥!找到了!”伸手拿过来,满头大汗的乐乐翻了翻,笑了:“原来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阳阳拿过来看了看,果然是一封信,不过他有点纳闷:“这是给魏叔叔的信,爸爸爲什麽不让展爸爸知道?还要我们烧掉?”
乐乐摇摇头:“哥,爸爸不让我们看,我们快去烧掉吧。”
阳阳没有动。
乐乐拽拽哥哥的衣服:“哥,你不会是想看吧?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
阳阳的眉心拧了起来,他摸摸信封的正反面,然後举到弟弟的眼前说:“乐乐,你看,信封很旧了,应该是爸爸很早以前写的。那爸爸爲什麽要留这麽久呢?而且信还是写给魏叔叔的。爸爸现在却又要我们烧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乐乐大大地咽了口唾沫,眨眨眼:“哥,要不……我们偷偷看一眼?就看一眼。”
阳阳咬咬嘴,朝弟弟招招手:“咱们就看一眼,千万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看完之後咱们就赶快忘掉,然後把信烧了。”
“嗯!”乐乐点点头,在哥哥要取出信时他又按住哥哥的手,有点害怕地说:“哥,要不还是别看了。这是爸爸的信。偷看别人的信是犯罪,何况还是爸爸的。”
阳阳心里也很紧张、很害怕。偷看爸爸的信那可是比偷听爸爸说话还要严重百倍的事。万一被爸爸知道了那就不是打ρi股了,他们绝对会被爸爸给揍死!可是……阳阳又看了看这封很旧的信:“爸爸给魏叔叔的信爲什麽没有寄出去呢?今天中午爸爸跟我说的时候还叮嘱我不能让展爸爸知道,感觉爸爸很小心。乐乐,我很怕爸爸把我们丢给展爸爸和乔爸爸,然後离开我们。”
“啊?!哥!爸爸会离开我们?!”乐乐一听吓坏了。
阳阳抿了抿嘴,一咬牙,取出了信。“我先看一眼,如果没什麽我们就把信烧了。我也只是猜测,因为爸爸似乎不愿意跟展爸爸和乔爸爸在一起,电视上都演过的。女主角不能原谅男主角,然後就偷偷跑掉了。”
“那哥,你看吧,看完告诉我。”乐乐闭上眼睛,还用两只手捂住。深吸了好几口气,阳阳把信封放到桌子上,然後慢慢打开了信。
一分钟后
阳阳的大哭声从顾溪的房间里传了出来,没一会儿,乐乐的哭声也传了出来。坐在汽车里的庄飞飞没听到,只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阳阳和乐乐出来,展苏南又来电话询问他们怎麽还不回来,庄飞飞这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从车上下来了。刚下来,他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的明显的哭声。楞了0.01秒,庄飞飞推开铁门就往楼上冲。
“阳阳乐乐!”
撞开房门,庄飞飞就看到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急忙冲过去,结果两个孩子却往後退了好几步,不让他靠近。阳阳把手背到身後,藏起了什麽。
“阳阳乐乐?怎麽了?”庄飞飞又上前一步,两个孩子退到了床边,哭声撕心裂肺,乐乐哭得猛咳了起来,却不停地摇头,不让庄飞飞靠近。
庄飞飞要吓死了,赶紧拿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阳阳和乐乐在哭,我不知道他们怎麽了。您快过来一趟!”
正在厨房做饭的展苏南听到了电话里孩子的哭声,他关掉煤气,拔腿就往外跑,连围裙都顾不得摘下。“我马上到!你看好他们!”
“好!”
想到了一种可能,展苏南的心揪紧,用力踩下油门,他直奔徐奶奶家而去。
顾溪的房间里,庄飞飞急得团团转,两个孩子一直在哭,可是却不许他靠近一步。无论他怎麽安抚,两个孩子似乎根本听不到,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大哭。终於等到有车停在大门口了,庄飞飞出去朝下车的人招招手。
“老板!”
左右的邻居们都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了,心想老徐家这又是怎麽了。展苏南一路狂奔上楼,两个孩子一看到他哭声更是大、更委屈了。
“阳阳乐乐!”展苏南冲过去抱住两个孩子,这回两个孩子没有躲,而是抱住他哭喊:“爸爸……爸爸……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
阳阳和乐乐的脸哭得都发紫了,展苏南从阳阳的手上拿过那封信,然後连同信封一起塞进口袋里,接著他抱起两个哭得快晕过去的孩子转身出去。庄飞飞关上门一路小跑跟在展苏南身後,替他打开车门,帮他把孩子抱进去。
“爸爸……呜……爸爸……我要……爸爸……”
两个孩子瘫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喊。展苏南咬紧牙关,发动汽车,庄飞飞心神不定地开车跟在老板的後面,意识到阳阳和乐乐会突然这样是因为那封信,那封给魏海中的信。
作家的话:
远溪:第六十三章
远在营海的顾溪根本不会想到两个孩子会不听他的话偷看那封信。徐奶奶的检查结果当天出来了一部份,情况说不上坏,但也并不健康。徐奶奶腰痛的毛病是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另外,徐奶奶的血糖有些过高,这是引发糖尿病的主因;其他的诸如胃啊、肝啊都有点小毛病。徐奶奶的年纪大了,医生建议用保守的治疗方法来治疗腰椎间盘突出,血糖则通过适当的锻炼和控制饮食来治疗,至於其他的小毛病则也是日後长期的调养了。
在拿到母亲的检查结果后,顾溪就请乔邵北帮忙先把徐奶奶送回家去休息,他得在医院陪父亲。一辈子头一回来营海,一来就住进了医院还要做手术,徐大爷心里的紧张不比徐奶奶小。乔邵北派人把徐奶奶送了回去,并给徐蔓蔓打电话,让她下班後直接过去陪奶奶,徐蔓蔓立刻答应。有徐蔓蔓在,母亲那边顾溪也可以放下许多心,可以一心照顾父亲。
顾溪的身体也不好,乔邵北很怕他累病了,特别交代护士长一定要叮嘱护工们照顾好徐大爷。因为是私人医院,收费虽然高於公立医院,但医院的整体环境和服务绝对是一流的。就是医院食堂提供的餐食都是五花八门,兼顾了各地的口味和各种病人的需要。顾溪可以直接在食堂买饭回来,不用特地回家去做,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乔邵北在医院陪著顾溪,以防他累坏自己。刚刚和顾溪一起喂徐大爷吃了饭,乔邵北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避开顾溪到外面去接电话。
“喂。”
“你还活著啊,我以为你死了呢!”
电话那边的人口气很不好。
乔邵北捏捏眉心,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喊了一声:“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失踪了那麽长时间,回来了也不见你的人影。好,很好,乔邵北,你乾脆认别人当爹去好了!等哪天我被你气死了,你也不会来可怜我!”
很无奈,但因为徐大爷的事乔邵北此时听到父亲的声音心里又有了一些愧疚。他耐著性子地说:“爸,小河的父亲病了,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差点就死了。凌晨才刚刚送过来,我这一天都忙著这个事。没打电话回家,是我的不对。”
乔作行楞了,看了眼手里的话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要不就是电话那边的儿子是假扮的。这麽多年了,儿子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更不会这麽耐心地跟他讲话。
“爸?”
“呃,嗯,哼,算是心里清楚!”用不满来掩饰内心的震惊,乔作行又愤怒地哼了几声,然後很别扭地问:“那个,我听说,那个谁,跟你一起回来了?苏南呢?呃,他,怎麽有,父亲了?”
“苏南还暂时回不来,他在普河还有点事。徐大爷是小河在那边认的父亲,对小河视如己出。小河跟著一起过来了,还有他的乾妈。”
乔作行一听,直接就问:“苏南没回来是不是爲了照顾那谁的儿子?我是不管你了,但你也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和苏南痴情痴心地到处去找,结果呢,人家的儿子都那麽大了。你们倒是大度,甘心当现成的爹。我告诉你,你要不给我一个‘亲’孙子,我就死给你看!听好了,是‘亲’孙子!”
“爸。”乔邵北的口吻重了几度,在父亲发火前道:“爸,你别那谁那谁的叫,小河有名字。还有,小河和孩子的事你不要多问,你也告诉展叔,既然你们一开始就不准备再Сhā手了,那以後也不要Сhā手不要多问。爸,我不是还怪你们,而是不想看到你们再做出令你们无法弥补的错事。爸,如果你还想抱孙子,就记住我的话,不要过问。”
“你,什麽意思?”乔老爷子眯了眯眼睛,“什麽叫‘再’做出?你给我说清楚。”
乔邵北的眉心都被他捏红了,他放下手,很是疲惫地说:“爸,我不想再跟你因为小河的事而闹不愉快,或者起争执。爸,你年纪大了,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不管你以前做过什麽,都过去了。我再怪你,你也是我爸。爸,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我答应你,会多抽时间回家看你和妈;你也答应我,会努力把小河当成你的另一个儿子,把他的孩子当成你的孙子。”
三十二年来,乔作行从来没有听到过儿子如此软化的话语,尤其是这十几年来他和儿子的关系只能用冷淡冷淡再冷淡来形容。而此刻,儿子却说要跟他和平相处,会多抽时间回来看他。他年纪大了,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他要的不就是儿子能在身边,能含饴弄孙吗?
沉默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乔作行咬咬牙:“只要你答应以後给我亲孙子抱,我就努力去做到!”
乔邵北摇头笑了笑,说:“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时间,你不能天天逼我。”
“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能让我等太久吧,我还有几年能等呢?”
“爸!”
“好,不说这丧气的话,但你也得给我个大概的时间吧。”
这个难倒了乔邵北,他道:“爸,我只能说尽快,但具体什麽时候我不能保证。不过一定会让你‘亲手’抱上亲孙子,行不行?爸,小河刚刚原谅了我们,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开他心里所有的疙瘩,然後才有心思去解决孩子的事,你总得给我时间。”
“……”乔老爷子的脸上浮现浓浓的不甘,“你和苏南,真就,决定了?这可不是旧社会,就是在旧社会也没人能接受你们三个男人在一起。”
“爸,你刚才都说了不再管了。”
“我是不管了,但你不能不让我担心你吧。你和苏南随便招招手,就会有无数的女人等著你们挑,哪怕再退一万步,你俩要真是同性恋,我也认了,那为啥一定要是他,一定只要他一个呢?难道他就能接受?他的养父母就能接受?”
“爸,只要你和展叔不再Сhā手,他就能接受。有多少人喜欢我和苏南也没用,我俩只要他,只认定他。他以後就是我和苏南的老婆,就是我们孩子的妈。”
“……”乔作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听出乔邵北的口吻已然不好了,乔作行点点头,“行行行,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跟你吵,你不心疼我,我得自己心疼自己。反正我话是放这儿了,我等著你给我抱孙子。”
“好。你告诉展叔叔,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苏南的意思。爸,我们可以和其他所有的家庭那样幸福,但前提是你们不能再Сhā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必须给我爬回来陪我吃顿饭。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没儿子呢。”
“我明晚回去。”
“真的?”
“那我不回去了。”
“你敢!明晚啊,说好了,敢不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似乎生怕儿子反悔,乔作行直接挂了电话。乔邵北收起手机,苦笑了几声,不过心里却轻松了不少,没有父亲和展叔的阻碍,他们离幸福的日子也就更进一步了。
乔邵北这边算是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不过展苏南这边的情况却非常的糟糕。阳阳和乐乐一直在哭,他不哄还好,一哄两个孩子哭得更厉害了。没办法,展苏南只能一手搂住一个,让孩子们哭到他们自己停下来为止。两个孩子抱著展爸爸,不停地哭喊“要爸爸”,那封信的内容让他们无法再有别的反应,他们要爸爸,要爸爸。
一直到了晚上8点多,两个孩子才不哭了,在展苏南的怀里抽泣。展苏南身上的polo衫湿了一大块,脚边堆满了被眼泪浸湿的纸巾。擦擦两个孩子满脑门的汗,展苏南这才开口:“不哭了,展爸爸有话问你们。”两个孩子从展爸爸的身上坐起来,眼睛肿成了一条缝,眼角还有泪水。
在两个孩子红肿的眼睛上各亲了一口,展苏南声音沙哑地问:“你们介意吗?介意你们是被爸爸生下来的。”
两个孩子吸吸鼻子,乐乐的嘴角抽动,哭声又出来了:“呜呜……我要爸爸……”阳阳也跟著又哭出了声。
展苏南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他擦擦两个孩子的泪,说:“那展爸爸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一点都不介意你们是被爸爸生下来的?”
两个孩子的哭声又明显了几分,同时喊:“我要爸爸……”
“好,好孩子。”重重地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展苏南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展爸爸和乔爸爸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的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阳阳和乐乐埋在展爸爸的怀里呜呜哭泣,原来他们有妈妈,原来他们的妈妈就是他们的爸爸,原来展爸爸和乔爸爸果真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原来他们和别的孩子一样,原来爸爸生他们之前是留了遗书的……原来……爸爸不让他们问妈妈的事竟然是因为这个……原来……原来……
抬起头,阳阳泪眼模糊地看向展爸爸,抽泣地说:“展爸爸……我,不问,不问那件事,是什麽……我,我听,爸爸的话……我,不问……爸爸,爸爸,是……”阳阳擦去不停涌出的眼泪,“爸爸,是……是妈妈……我要,爸爸……”
乐乐抹著眼泪也抬起头:“我要爸爸……我不要,离开,爸爸……”
“好,好,不离开,我们都不离开……”展苏南不停地亲吻两个孩子,“不要让爸爸知道你们看了信,更不能让爸爸知道你们知道了,除非爸爸亲口告诉你们,记住了吗?”
“嗯。”两个孩子重重点头。
展苏南擦擦两人的泪,说:“阳阳乐乐,去营海上学吧。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把爸爸留在营海,让展爸爸和乔爸爸照顾他、保护他,好不好?”
阳阳抽泣地说:“爸爸,爸爸,不愿意。”
“你们去了,爸爸会愿意的。”展苏南把两个孩子紧搂到怀里,“你们在营海上学,爷爷奶奶也留在营海养身体,这边没有他挂念的人了,他自然会愿意留在营海。好不好?”
阳阳环紧展爸爸的脖子,乐乐也环紧展爸爸的脖子,眼泪涌出。展苏南又道:“姐姐现在也留在营海了,以後她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定会把大伯大娘接过去;等二伯挣了钱,他们也可能会到营海来,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都去营海。你们不是要给爸爸买一栋大房子吗?营海的大房子又多又漂亮,你们可以给爸爸买一栋他喜欢的大房子。”
阳阳把泪蹭到展爸爸的衣服上,哽咽地说:“我要给,爸爸,买房子……我以後,要养,爸爸……我去营海,我去营海,上学。”
“我也要,养,爸爸……”乐乐用袖子把眼泪全部擦掉,眼神坚定,“展爸爸,我们,去营海。”
“好。”
展苏南给两个孩子擦掉他们又流出来的眼泪,心疼至极地说:“不要哭,是展爸爸和乔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的爸爸受了这麽多的苦。展爸爸跟你们发誓,以後绝对不会再让爸爸受半点的委屈。你们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给爸爸幸福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连连点了好几下脑袋。
“不哭了,不哭了,跟展爸爸下去吃饭,不能饿著肚子。”
两个孩子从展爸爸的怀里下来,他们不饿,没胃口吃。展苏南去拧了一块毛巾给两个孩子擦了脸,然後拉著他们的手出了房间。
楼下,被老板叮嘱了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庄飞飞在看到老板带著孩子下来後,赶紧站起来问:“老板,要吃饭吗?”
“嗯。”
庄飞飞马上去厨房,让两个还在抽泣的孩子坐在沙发上,展苏南也进了厨房,并对庄飞飞小声说:“阳阳乐乐的身世确定了。今天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特别是徐蔓蔓。”
庄飞飞压下心里的震惊,虽然老板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赶紧点点头,表示明白。展苏南深深吐了两口气,和庄飞飞一起把饭菜端出去。
吃饭的时候,阳阳乐乐吃著吃著就哭出来了。当晚,哭了太久的两个孩子带著眼泪在展爸爸的轻拍下睡著了。展苏南擦去他们的泪,轻轻下了床,然後拨通了乔邵北的电话。
远溪:第六十四章
乔邵北刚洗了澡出来,手机就响了,拿起放在枕头边调成振动的手机,瞧一眼已经睡著的顾溪,乔邵北擦著头发开门出去了,并接通电话。
“苏南,我刚才在洗澡,小河睡了。”解释爲什麽这麽半天才接电话。乔邵北的口吻很轻松,甚至带了明显的愉悦。他顺手推开健身房的门走进去,嘴里说:“正好我也准备给你打电话。苏南,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是值得庆祝的事。”
相对乔邵北的轻松,展苏南却是沉重万分。他声音发哑地说:“我也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对,乔邵北在跑步机上坐下来,脸上的笑容隐去:“发生什麽事了?”
展苏南痛苦地揉揉眉心,说:“你先说吧。”
乔邵北沉吟了片刻,道:“我,看到小河的身体了。”
展苏南的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什麽?!你,你怎麽看到的!”
“我遵照安吉拉给我们的建议,告诉小河我们已经猜到了阳阳和乐乐的身世、猜到了他的身体是怎样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但乔邵北此时想起来仍是无法平静。他详细地告诉了展苏南今早发生的事,包括顾溪的反应还有徐奶奶的态度。展苏南的呼吸越来越不稳,他紧紧握著电话,脑袋因为猛然到来的惊喜而发晕。
“小河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他真的愿意了!”
“是,他愿意了。虽然还有点勉强,但他不会再逃避了。”乔邵北松了好大一口气,“我当时怕极了,怕小河会崩溃。幸好雷克斯教的方法有效,不然我真要去自杀了。苏南,我等著你回来和我一起努力,努力让小河放下所有的顾虑安心地和我们在一起。我今天已经跟我爸说了,如果他还想抱孙子的话,就不要再Сhā手我们和小河的事,我也让他把这句话转告给展叔,他答应了。”
展苏南捶了捶胸口,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几步,然後沉声道:“邵北,阳阳和乐乐……看到那封信了。”
乔邵北目露震惊,当下就吼了出来:“他们怎麽会看到那封信的!”
“小河中午打电话给阳阳,让他们下午放学后回去找到那封信烧了。两个孩子好奇小河爲什麽要烧掉给海中哥的信,偷看了。”
乔邵北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孩子们的情况怎麽样?”
“不好,一直哭著要爸爸。”
“他们……”
“他们从头到尾就是一直哭著要爸爸,没有任何接受的障碍,只是心疼爸爸。”
“……”
乔邵北说不出话来,心揪紧,他可以想像到孩子看到那封信后会有多麽的伤心。
“邵北,阳阳和乐乐答应去营海上学了。你开始准备孩子们读书的事吧,我的意思是就让他们在坤行读书。”
乔邵北咽了咽嗓子,哑声说:“好,就在坤行读。阳阳乐乐老实善良,免得在别的学校被人欺负。我明天就著手办这件事。孩子那边你要多费心了。我,我真想现在过去。”
“别,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河知道。我能搞定。他们很懂事,就是心疼爸爸。我打算给他们请长假,他们这个样子也没心情去上学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参加升学考试。等他们考完试我就带他们回去。这段时间我就陪他们在家里散心。你尽快给我派两个人过来帮我代课。”
“好,不过阳阳和乐乐不上课的事要瞒住小河,别让徐丘林和徐丘术那边说漏了嘴。”
“我知道。”
说了近3个小时,两人才挂了电话,之後乔邵北又在健身房里坐了半天,沉思。回到卧室,看到床上熟睡的人,乔邵北心里的沉重消散了不少。隔壁就是展苏南的卧室,楼上还有空著的客房,可是他没有去其他房间睡觉的打算。在这人终於同意跟他们一起生活之後,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时刻抱著这人,再不让他离开。
轻轻地钻进被窝,乔邵北把背对著他睡觉的人慢慢翻过来,搂住。躺好后,他一手轻揉顾溪的腰,白天在医院里他看出来顾溪的腰痛了。他今天好几次都想拉顾溪去做全身检查,不过考虑到顾溪的身体,他忍住了。还是等安吉拉来吧。见到安吉拉后,也许顾溪的顾虑会全部消除。他很庆幸,庆幸他们遇到了安吉拉,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猜到孩子的来历,他们和顾溪之间肯定会是另一种情况,那种情况绝对会更艰难。
怀里的人因为腰痛的缓解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乔邵北关了台灯,在黑暗中给了顾溪一个晚安吻,闭上眼睛,手继续在顾溪的腰上揉按。这个人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怀抱,他们会加倍珍惜他,加倍爱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
“奶奶、小叔、乔叔,我走了,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拜拜。”
门关上了,要去赶公车的徐蔓蔓嘴里叼著包子,手上拿著一瓶牛奶急吼吼地跑了。顾溪几乎全天都在医院里呆著,徐奶奶每天上午在医院做一个半小时的腰部按摩,然後和顾溪在医院的食堂吃了午饭后一起回来。顾溪睡个午觉,下午就又去医院了。徐蔓蔓下班后会直接过来照顾奶奶,晚上就在这里留宿。不让乔邵北派人接送她,徐蔓蔓每天早上都要赶公车,虽然累了点但是她很高兴,她很高兴又回到曾经和小叔一起生活的日子,也很高兴可以帮上小叔的忙。
徐大爷动手术的那天,乔邵北、魏海中夫妇还有徐蔓蔓都在手术室外守著,顾溪当然也在。手术很成功,徐大爷目前还住在医院接受手术後的进一步恢复治疗。在徐大爷做完手术后,顾溪就把乔邵北赶去上班了,医院有他一个人在就行了。况且有车专门接送他,他不累。乔邵北敌不过顾溪的坚持,无奈地回公司上班。他把左青伟和洪建斌派到了普河去帮展苏南,本来展苏南让魏海中把展苏帆叫回来帮他处理公司的事,不过後来由於某种原因,他撤销了这个决定,让展苏帆继续在非洲挖矿。
吃了早饭,乔邵北提著公文包开车上班去了,顾溪拿了一套父亲的换洗衣服,又提著装著鸡汤的保温桶,扶著母亲一起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在这里住了不过一个星期,徐奶奶算是见识到了什麽叫有钱人的日子,直叫她心惊胆战。顾溪没时间想那麽多,他要照顾父亲还要照顾母亲,每天回来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也因此,乔邵北逼顾溪吃的营养品直接多了一倍。
到了医院,先送母亲去按摩室,把母亲交给医生后,顾溪直奔15楼父亲的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他就听到徐大爷的喊声:“不,不用,我,自己,自己,来,不用。”
他赶紧走进去,就见两名护工正在给父亲擦脸脚,徐大爷一看到他失声大喊:“小,河。”
护工见顾溪来了,马上招呼道:“顾先生,您来啦。”
“麻烦你们了,这里我来吧。”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顾溪微笑著说。
那两人摇头:“这是我们的工作。护士长发现我们偷懒会扣我们的工资的。”
徐大爷一脸的焦急,顾溪握住父亲的手让他不要急,仍是微笑地说:“我爸他不习惯别人给他擦脸,我来吧。中午和晚上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我爸了。他晚上容易口渴,也会起夜,有时候还会睡不著,都需要你们照顾。”
顾溪说得温和,又很有礼,两名护工也不坚持了,说:“顾先生有什麽事就找我们,按床头绿色的按钮我们就知道了。那我们先去照顾别的病人了。”
“好,谢谢了。”
送走两名护工,顾溪回到父亲的床边,就听父亲说:“小,河……我,能不,能,出院……”
顾溪给父亲擦脸、擦手,说:“爸,医生说你能出院你才能出院。今天感觉好吗?”
“我,好了。”徐大爷闷声说。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他,现在成了这麽个需要人照顾、说话也不利索的老头子,他很难接受。
给父亲擦好脸,顾溪摇起床头,一边给父亲换上乾净的贴身衣服,一边说:“爸,你的伤口还没长好,现在出院万一伤口裂了怎麽办?伤口一直好不了会感染,严重了就得割掉坏死的地方,到时候你更遭罪。”
徐大爷一听怕了,但是……他不怎麽能使上劲的手握住顾溪的手:“太,花,钱。”
顾溪笑笑:“你是小手术,花的钱不多。放心吧爸,我心里有数,不会欠债,也不会欠苏南和邵北的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赶快把身体养好了你就能出院了。你要是一直想著花钱的事,身体一直不好,那咱花的钱不是更多了?”
把父亲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包里,顾溪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鸡汤。
“爸,我喂你喝鸡汤。”
“小,河。”
“嗯?”
顾溪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父亲的嘴边。徐大爷慢慢喝下,然後非常难过地问:“我……是,不是……瘫了……”
顾溪拿勺子的手顿了下,然後安抚地说:“爸,你只是手脚没力气,不是瘫了。”放下勺子,他捏了捏父亲的右手,再捏捏父亲的左手,问:“有感觉吗?”
徐大爷点点头。
顾溪又捏捏父亲的双腿:“有感觉吗?”
徐大爷又点点头。
然後顾溪舀起一勺鸡汤喂父亲喝下,说:“爸,你是中风了,但很轻微。等你的伤口恢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建就能跟以前一样了。医院里好多中风的老人,动都动不了,连话都不能说,你这样都算瘫了,那人家那些老人家可怎麽办?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听顾溪这麽一说,一个人担心受怕了好几天的徐大爷觉得有点道理,心里没那麽慌了。
“爸,你刚动完手术,身体虚弱,所以觉得说话做事有点吃力,过几天就好了。罗杰医生都说你的情况很好,你要有信心。”
“嗯,嗯。”
徐大爷有了信心,喝鸡汤都比刚才多了一分精神气。怎麽照顾和安抚父亲母亲,顾溪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可不是假的。相对的,只要有顾溪在,徐大爷和徐奶奶就能安心。如果他不在身边,你让徐大爷和徐奶奶来营海,他们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出门的。
在顾溪安抚徐大爷的时候,有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神色莫测地在门口毫不心虚地偷听。在屋里只有喝汤声后,他拄著拐杖悄悄离开了,没有人发现这位老人曾来过。老人搭乘电梯到了4楼,马上有人上来迎接:“展老先生,您的司机说您已经到了,您去哪了,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麽事,四处找您呢。”
“没事,第一次来,我随便看看。”
拄著一根紫檀木拐杖,展老爷子脚步稳健地跟著前来接他的副院长去检查身体。每年展老爷子都要体检,今年他把体检的医院改到了儿子和乔邵北两人投资的医院。但他对这家医院的名字很感冒——昔河国际医院——当他不知道是给谁开的么。
“展老先生,要不要通知乔董事?”
“不必,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麽大毛病。别跟他说我今天来过。”
“啊,好的。”
哼!看看人家,对个半路认来的爹都那麽孝顺,再瞧瞧他自己的儿子。人家现在有父有母有孩子,日子过得多舒心。那两个傻小子心甘情愿给别人当现成的爹不说,现在恐怕都甘愿给别人当现成的儿子了!果然俗话说得好:有了媳妇忘了娘(爹)!
副院长神色有点紧张地瞅瞅一脸怒容的展老爷子,不知道这位跺跺脚营海都能抖三抖的老太爷对他们医院有什麽不满之处。
展老爷子能不气么。人家一乡下老头子生了病,都有人在身边细心伺候、嘘寒问暖,他呢!儿子成天给他摆脸色也就算了,更是从未在他的床边照顾过。离开营海那麽长时间一个电话也没有,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身体好不好。气死他了!真是气死他了!
远溪:第六十五章(*)
当晚洗完澡后顾溪把乔邵北叫到房间,递给他一个存摺。乔邵北先是不解,接著就露出了然的笑容,只不过笑容里满是无奈。他先打开存摺的第一页,户名是顾溪,然後他一页一页慢慢地翻过去,几乎都是存款。存入的款项每一笔都是3000元,不过每笔存款的时间间隔最短有一个多月,最长的有三个多月,而取款的次数只有一次,是两万块钱,应该就是给郭月娥的那两万,不过最後一笔存款也是两万块。十几年了,存摺也不知换过几本了,但从这一本上乔邵北就可以看出顾溪平时的生活有多节俭。
存摺上一共有37534块钱,是顾溪所有的积蓄。乔邵北知道徐蔓蔓上大学的时候顾溪给过她5000块钱,徐大爷家盖房子顾溪也拿出过20000块钱,如果不是徐丘术把那两万块钱还回来了,顾溪现在连两万块钱都没有。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摆摊、代课挣来的钱。乔邵北只觉得这个存摺很重、很重,重得他快要拿不住了。
合上存摺,乔邵北看向顾溪,假装不明白顾溪给他存摺的意思,笑著问:“你是想炒股还是想开店?股市最近不是很景气,小股民几乎都是赔钱,我建议拿去开店比较好。”
顾溪楞了下,连忙解释:“这是我爸住院的钱,你看够不够。”
乔邵北假装正经地又翻了翻存摺,然後说:“多了。”
顾溪正要开口,面前的人突然放大,嘴被含住了。偷袭成功的乔邵北嘿嘿笑道:“只要这个吻就够了。”
顾溪的心慢跳了一拍,然後他无力地说:“邵北,我是认真的。”
乔邵北收起笑:“我也是认真的。以後伯父和伯母就是我和苏南的父母了,他们在我们自己的医院里看病还要掏钱,这不是扇我俩的耳光么。难道以後我和苏南的家人到医院看病,我们也要收他们的钱?小河,这是原则问题。”
“邵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顾溪词穷。
乔邵北又很无耻地偷袭了顾溪的唇一口,说:“你没看到医院的名字叫什麽吗?”
顾溪怔愣:“呃……我没注意。”
乔邵北呻吟一声,抱住顾溪:“你太伤我和苏南的心了。”
“呃,有什麽,问题吗?”顾溪努力回想,好像是什麽国际医院。母亲到了营海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会晕车,所以上了车他就忙著照顾母亲,根本无暇去注意医院的名字。而且至今他都没有看到父亲和母亲的病历,原来他竟然这麽粗心。
乔邵北在顾溪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说:“医院的名字叫——昔河国际医院。昔日的‘昔’,小河的‘河’。”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溪的眼睛就睁大了,而当乔邵北说出“小河的河”后,顾溪抿紧了嘴。乔邵北收紧双臂:“这是你未曾完成的梦想,我和苏南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弥补你。你在和我苏南的心里永远都是‘昔日’的小河,永远都不会变。”
顾溪抿了抿嘴,抱住乔邵北:“我当初考医学院,是因为我的身体。并不是,有什麽要救死扶伤的志向。别想了。”
“好,我不想,我和苏南都不想了。”亲吻顾溪,乔邵北哑声说:“让伯父安心地在医院住著,那是我们的医院,是我和苏南的,也是你的。我知道你不想依靠我和苏南,你的存款我帮你投资吧。”
“投资?”顾溪放开了乔邵北。
乔邵北面带认真地说:“我和苏南是不可能再让你回普河了,你应该,想到了吧。”
顾溪抿了抿嘴,没有开口。乔邵北握住他的手说:“先不说我和苏南的意思,以伯父和伯母的身体来看,回去也不现实。伯父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他要经常到医院复查,伯母的腰椎治疗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普河的医疗条件根本没办法和营海相比。另外,平心而论,徐家也只有你能照顾好他们,伯父伯母今後肯定是得跟著你过,那在营海也是最好的。还有阳阳和乐乐,以他们的聪明在普河太委屈了,他们应该来营海上学。”
这些顾溪岂能不明白,这也是他来到营海后一直在头疼的问题。回去,有很多现实的问题;留下,同样有很多现实的问题,他做不到让这两人“再”养著他。接著他就听乔邵北说:“你包的饺子很好吃,我不是恭维你,整个营海的饺子馆能比得上你的手艺的还真没几家。我和苏南想开一家饺子馆,你就负责馅料的配制,店铺和人手我和苏南来找。很多刑满释放的人出狱后因为找不到谋生的工作而不得不再次犯罪,我们就顾这些人。只要是真心想悔改的人必定会珍惜这次机会,他们会比别的人更努力。这麽做一来是投资,二来也是回馈社会,你觉得怎麽样?”
顾溪的眼里顿时浮现希望,开饺子馆?他呐呐道:“能成吗?”
乔邵北肯定地点点头:“能成。你的饺子绝对能大卖,相信我和苏南的投资眼光。只是目前伯父这边你走不开,等伯父的身体稳定了,我们再详细计划这件事,不著急。我知道你闲不下来,那就开店吧。我和苏南也不想你整天呆在家里,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事情。”
顾溪有点心动,他也想过如果留下来他能做什麽,答案却令他心慌。他没有学历,除了包饺子什麽也不会,以他的能力在营海当老师更不可能。但开饺子馆……他犹豫地问:“我的钱不够吧。”
乔邵北佯装不悦:“你又把我和苏南推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乔邵北满意地笑了,说:“现在开店都是股份制,你投一部份钱,而且你的馅料也算是技术投资了,这可是最重要的部份。阳阳和乐乐的压岁钱也算一部份投资,他们两个喜欢做生意,这不正好给他们一个实习的机会么,剩下的就是我和苏南的那部份。盈利之後咱们就按入股的份额来分红,怎麽样?”
顾溪听到这里更心动了,想了想,他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阳阳和乐乐的银行卡,还有母亲交给他的存摺,递给乔邵北。
“也算我爸妈一份吧,他们现在都没什麽收入。”
“没问题。”
乔邵北把银行卡和存摺都拿了过来,然後从口袋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金卡交给顾溪:“这是你每年的红利,扣除追加的投资部份还有给你保值的部份,这里是你的零用钱,你收起来。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日。”随後,乔邵北又递给顾溪一张信用卡说:“能刷卡的话还是刷卡吧,你那张卡里有不少钱,带在身上不安全,你的信用卡费用每个月公司会统一结算一次,直接从你的银行帐户里扣除。”
顾溪没接,纳闷:“我哪来的红利?”
乔邵北的眼里滑过伤感,仍是笑著说:“你忘了?你走的时候把你的钱都给了我和苏南,刚开始我俩用这些钱炒股,後来挣得多了就拿去投资。”靠近呆愣在那里的顾溪,乔邵北舔舔他的嘴:“小河,你现在可是有钱人呐。”
“邵北……”顾溪的心莫名的揪紧,那时候……
乔邵北的身体前倾,把坐在床边的顾溪压在了身下,轻吻顾溪的唇,他哑声说:“我和苏南……那时候会那麽生气,最主要的原因是吃醋。不是因为你依靠我们,所以我们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你,不是,绝对不是。我们那时候想著你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告诉我们那个男人的事,但你却没有。我们以为我们自作多情了,所以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在坤行的时候,我们可以天天霸占著你,谁也抢不走,但到了大学,我们不在你身边,你那麽漂亮,脾气又好,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我们是有点钱,可我们没把握你能愿意跟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一晚过後,我们以为你是愿意的,结果又看到了那些照片……小河,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很容易就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和……”乔邵北的声音更哑了,“欲望。”
“呵!”顾溪吓了一跳,是真的吓了一跳,手里的银行卡都掉在了地上。他是真不知道!别说以前在营海了,就是後来到了普河他都没觉得自己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和,和那个!
看出了顾溪的怀疑,乔邵北道:“普河是小地方,哪怕有男人看上你他估计也没那胆子去追你,何况你还带著两个孩子。要你是单身,情况怎麽样就很难说了。”说到这里,乔邵北突然满意地笑了:“幸好有阳阳和乐乐,不然现在你肯定早被别人追走了。”
“邵北。”这人越说越离谱了,他又不是金窝窝,谁都抢著要,而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被人喜欢。
乔邵北的眼里升起一簇火焰,他吻上顾溪的脖子,下身磨蹭顾溪的下身,喷出的气烫到了顾溪的皮肤。
“小河……”沙哑的声音透出某种讯号。
“邵、邵北……”顾溪顿时慌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小河……我的小河……”
“邵唔……”
顾溪的呼吸被炙热而又急切的吻夺走了,他的大脑瞬间罢工,意识立刻离他远去,不是在说钱的事麽?尽管不是第一次被吻了,可是顾溪还是无法招架乔邵北的吻,尤其是此刻这人显得比往常都热烈许多的吻。空调打开了,屋内渐渐暖和了起来,但顾溪只觉得燥热难耐。身上的睡衣很快被脱掉了,当乔邵北脱他的睡裤时,顾溪猛地从情yu中清醒,按住了乔邵北的手。不,不行,虽然有过一次了但他还是做不到。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咒语响起,顾溪很快放弃了抵抗,按著乔邵北的手力气顿失。睡裤被脱下了,顾溪双手捂住脸,害怕看到乔邵北眼里的恶心,哪怕是一丁点,他都无法承受。
乔邵北的眼里没有恶心,只有浓浓的心疼。要让顾溪能像安吉拉那样坦然接受自己双性的身体还需要他和展苏南很长时间的努力。不过没关系,他们会让这人完全放下的,他有这个信心。剥下了顾溪的内裤,乔邵北稍稍用力分开顾溪的双腿,灯光下,顾溪的下身完全映入乔邵北的眼里。上一回看的时候光线还有点暗,此时却是清清楚楚,一览无馀。顾溪的身体又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
乔邵北克制著内心又一次的震撼,眼睛都看直了。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浓重的喘息声,要不是谨记著雷克斯的话,他瞬间就会化身成一只饿狼,饥饿了太久的色狼。右手摸过顾溪的腿,来到那含苞待放的花蕊处,乔邵北咽了好几口口水,拇指轻轻摸上花蕊。
“唔!”
顾溪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带著乔邵北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你们要让他体会到你们有多爱他‘那里’,要让他明白他的身体是最棒的。”
耳边响起雷克斯的话,乔邵北跪在顾溪的腿中间,手不稳地拿过枕头垫在顾溪的腰下。
“邵北……”顾溪抖得更厉害了,双腿也想并拢。
“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
乔邵北不知道他的声音颤抖得比顾溪的好不了多少。压下顾溪的双腿,让他的那个美丽的部位更加暴露在自己的眼前,乔邵北低头。
“啊!”
顾溪的身体瞬间紧绷,捂著脸的手反射性地抓住床单。
乔邵北念不出咒语了,他的舌尖在顾溪的花蕊处来回轻舔,顾溪死死咬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可是却发现好难。
花蕊的上方有一处极不明显的凸起,乔邵北的舌尖稍稍用力,顾溪的惊叫声随之而来。乔邵北的腿间已经高高涨起了。他没有用手,顾溪的花蕊太娇嫩了,他手上粗糙的茧子会弄疼了他。粉色,嫩若处子的粉色。顾溪的肤色本来就很白,属於那种晒不黑的白,花蕊在并不茂密的丛林里更显得娇嫩异常。
“邵……邵……啊唔……”
顾溪用力并拢的双腿夹住了乔邵北的脑袋,他受不了了,太刺激了,太刺激了。紧连著花蕊的比普通男人的阳Wu小一些的玉柱微颤颤地挺立著,粉红色的柱头流下一串串透明的眼泪。乔邵北暂时放过那个小凸起,一口含住了和花蕊一样娇羞的玉柱,换来顾溪的又一次深陷情yu的惊叫。
那一晚太混乱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这麽仔细品尝过这人的味道,那是他终身的遗憾。乔邵北温柔地抚摸顾溪的双腿,缓解他的紧张,味蕾仔细地品尝顾溪的玉柱与花蕊,尤其是花蕊下的那条歪歪扭扭的伤疤,每舔一下,他的心都会疼一分。顾溪没有男人应有的囊袋,更令乔邵北爱不释口。
“小河……你好美,好美……”
乔邵北一边舔顾溪的花蕊,一边赞美道。顾溪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捂住嘴和眼睛,这种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极限。
花蕊早已湿哒哒的了,乔邵北试探了试探,然後舌尖深入花蕊。顾溪闷哼了几声,咬住嘴,身体已经成了绛红色的了。
“小河,叫出来,是我啊,是你的邵北。”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小河,小河……你好美……好美……”
顾溪苦苦地压抑著,殊不知他的呻吟早已盈满了卧室。乔邵北的脸也憋红了,那美丽的景色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强烈到他的分身和裤子的摩擦都会叫他忍不住射出来。一秒钟脱掉裤子和内裤,乔邵北扶著自己看起来同样青涩的阳Wu抵住顾溪的花蕊。顾溪捂著嘴和眼睛的手掌用力,柔软而又坚硬的“东西”撬开了他的身体。
“唔……”顾溪感到了疼痛,伤口处也传来近乎撕裂的痛感。
乔邵北撤出了自己,用嘴又舔了好半天后再次试著进入顾溪。这一次顾溪忍住了疼,乔邵北极慢极慢地往花蕊的深处摸索,太紧了,乔邵北不得不又抽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乔邵北终於完全撬开了花蕊,可就在他的阳Wu刚进入一半时,他突然抽了出来,引来顾溪的战栗。听到了乔邵北似乎很痛苦的闷哼,顾溪一下子从情yu的泥沼中出来,急忙撑起虚软的身体,就见乔邵北低著头,看著他的腿间。
顾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心窝处痛得他无法呼吸,还是,勉强了吧。乔邵北抬起头,脸上是懊恼,是郁闷,是……没发现顾溪的异样,他抱住顾溪有点委屈地说:“我也不想这麽快的。小河,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阳痿早泄的毛病。我只有过一次经验,还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这十几年我唯一碰过的就是我的右手。禁欲太久,一下子解禁,呃,难免会快了点。”
顾溪的心窝不痛了,什麽,意思?
“小河,再给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这次不会这麽快。小河……”
“……”顾溪推开乔邵北,脸上是浓浓的不解,“邵北,你……”
“噢——”这才发现顾溪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麽情况,乔邵北捂住额头,然後很不甘地指指顾溪的双腿间,让他自己去看。
顾溪低头看了,他的双腿间有一摊白白的液体。一分钟后,顾溪抿紧了嘴,马上就听到一人气急败坏的低吼:“不许笑!”
顾溪没有笑,他别过脸,曲起双腿,燥热感又回来了。
“小河……再给我一次好不好?”乔邵北的口吻里带了诱拐,压下顾溪,他又故伎重演,“小河……我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们的小河……我最美的小河……”咒语又多了一句。
作家的话:
咳咳,应广大色女们的要求,我在这一章的标题上做了个记号,咳咳,闪了
PPS:《狼牙》奇豆终於有货了,在奇豆订购了书的亲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书了。
远溪:第六十六章(半点*)
冷却的激|情再次被点燃,落在顾溪身上的吻和滑过他身体的抚摸都透出了几分笨拙,就像某人说的那样,他没什麽经验。顾溪不懂这些,他完全被动地任乔邵北像一只小狗一样在他的身上舔来舔去、摸来摸去。|乳尖湿湿的,身上的人显得比他还要激|情难耐,不停地发出哼声。
顾溪紧紧闭著眼睛,双手死死抓著床单,根本不敢主动碰一下乔邵北。湿润的吻一路下滑,又来到了他的腿间,顾溪仍是下意识地想并拢腿,真的,不觉得他很丑……真的,觉得他那里是好看的吗?
“唔……”属於男性的器官被含住了,顾溪伸手去推乔邵北,他有感觉了。似乎听到了顾溪心里的声音,乔邵北离开,转而用舌诱惑那美丽的花蕊,让她快一些为自己打开。
“小河,疼不疼?”
顾溪摇摇头,他不敢张嘴,他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快令他崩溃的舌头终於离开了,可不等顾溪喘口气,一根比舌头更可怕的家伙抵在了他的花蕊处,顾溪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命令自己的二兄弟这回绝对不能再那麽窝囊,乔邵北一点点地探入那娇嫩的花蕊中,完了,血气直冲鼻子。仰头,深吸了几口气,乔邵北索性趴下吻住顾溪,以此来分散注意力。顾溪本来就不会呼吸了,这下子更是快晕过去了。娇嫩的花蕊被过分粗大的阳Wu撬开,顾溪的呼吸因正在发生的事而断断续续的,脑袋早已短路。
乔邵北的後背全湿了,在顾溪的锁骨上留下一个个紫色的吻痕,他的阳Wu终於艰难地全部进入了顾溪的花蕊深处。两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乔邵北亲吻顾溪因疼而略微蹙起的眉心,一手抚摸顾溪骨头明显的身体,挑逗他的情yu,耐心地等待他适应。在顾溪的呻吟越来越明显后,乔邵北缓缓动了起来。
这是……什麽感觉……顾溪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一手紧扣住乔邵北汗湿的肩膀,阵阵的酥麻从他被撞击的花蕊处直冲脑门,路过心窝的时候还发出了一阵阵的电流。十二……不,再过几天就十三年了……十三年前的那一晚他同样没有太多的记忆,而此刻,他却希望自己仍喝醉了。
“唔……唔……”
牙关几乎无法闭合,顾溪直接捂住嘴,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却被人恶劣地拉开了。
“小河……小河……小河……”
“啊啊——唔嗯——啊——”
耳边粗重如野兽的喘息更是令顾溪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颤抖。花蕊在最初的疼痛过後已经完全被花蜜所淹没了。在他体内进出的阳Wu更加肆无忌惮地冲撞他的花心。顾溪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脑中的一根线啪地断裂,粉嫩的玉柱倾泻而出,正被“蹂躏”的花蕊也喷出了更多的蜜汁。紧接著,就听到乔邵北又一声痛苦的闷声,他极快地抽离顾溪的身体,暗叫一声糟糕。
顾溪剧烈地喘息著,玉柱和花蕊同时达到Gao潮的他已经彻底没了反应。而乔邵北却是慌乱地抽出纸巾擦拭顾溪花蕊间自己留下的某种液体,脸上是害怕。
“小河,怎麽办?我好像射到你里面了。”
什麽……怎麽办?顾溪的大脑还在死机中。
乔邵北却是吓得面色惨白,扶起浑身软绵绵的顾溪:“小河,你坐起来跪下,我射到你里面了。”
顾溪勉强曲腿跪坐,乔邵北的手指探到了他的花蕊里,想把他射进去的液体弄出来。顾溪无力地靠在乔邵北的怀里,按住了他的手,气喘地说:“别……有点,不舒服……”乔邵北的指头有点粗,弄疼了他。
乔邵北抱紧顾溪,声音都抖了:“小河,怎麽办,我射进去了,你,你会不会,怀孕……”
顾溪瞬间从混沌中清醒,慌乱的心在看到乔邵北脸上的紧张后很快恢复平静。他淡淡地说:“有了就有了吧,没事。”
乔邵北猛地看向顾溪,眼里的紧张渐渐变成了狂喜,接著他就压倒顾溪重重地吻了上去。他的反应令顾溪心里刚刚涌起的一点窒闷立刻消散。当乔邵北的吻变得异常温柔之後,他听到对方说:“小河,没有照顾怀孕的你,没有看著两个孩子出生长大,是我和苏南一辈子的遗憾。小河,我不是不愿意你怀孕,相反,我渴望极了。但是我又很怕,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顾溪今晚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乔邵北,说:“我的身体没你们想得那麽严重,孩子来了,就生下他,别想那麽多。”
对顾溪的爱要溢出来了,乔邵北把顾溪抱进被子里然後去了浴室。过了会儿,他把昏昏欲睡的顾溪抱进浴室放满热水的浴缸里,然後他出来换床单,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
跑进餐厅,拿了一颗鸡蛋,又抓了一根玉米,准备去上班的徐蔓蔓朝门外看了看,疑惑地问:“小叔已经吃完了?”
坐在桌旁和徐奶奶一起用餐的乔邵北笑著说:“你小叔他还在睡,今天我带奶奶去医院,要不要我送你上班?”
想到小叔这阵子够累的,根本没察觉到乔邵北的笑有多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徐蔓蔓不疑有他地说:“不用。我走啦,奶奶再见、乔叔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乔邵北代替顾溪叮嘱。
“知道啦。”
又抓起一罐牛奶塞到包里,徐蔓蔓跑了。徐奶奶忍不住担心地问:“邵北,小河不是生病了吧,你劝劝他,让他也去医院检查检查。”
乔邵北压著心中的狂喜,说:“他没生病,我今天公司没事,让他多睡会儿。”
“哦,那就好那就好。”徐奶奶不禁有点自责:“我跟老头子拖累他了,要是没我们,他的日子会轻松不少。”
乔邵北马上不赞成地说:“伯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和伯父那可是双份。小河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你和伯父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今後他在哪儿你们就得在哪儿,不然他不安心。”
徐奶奶心里咯噔一声,这话是什麽意思?乔邵北深吸了口气,直接摊牌:“伯母,您和伯父,知道我们跟小河的事了吧。”
徐奶奶点点头,张了张嘴,她又闭上了。乔邵北顿了顿,说:“小河留在营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孩子都是最好的。所以这次,我们就不打算让小河回去了,阳阳乐乐也同意在营海上初中。”
徐奶奶还是点点头,心里是浓浓的不舍,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乔邵北如对待自己的母亲般搂住徐奶奶,说:“伯母,您和伯父也留在营海吧。”
“啥?”正在伤感的徐奶奶一下子愣住了。
乔邵北道:“就是您和伯父留在营海,跟我们一起过。”
“啥?!”徐奶奶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屋内的光线很暗,顾溪从睡眠中醒了过来,一夜无梦,醒来的他发了好半天的呆才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麽。心里说不清是什麽滋味,下身的感觉提醒著他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一直被自己认为是丑陋的身体,在乔邵北的眼里竟然是“美”的,那人的亲吻、抚摸和进入没有半点的勉强,尽管他昨晚一直不敢看,但他能感觉得出来,感觉得出来那人的兴奋与激动。埋在心底整整三十年的大石头就这样被搬走了,顾溪一时无法适应。如果那时候他告诉两人实情,也许这十三年……
顾溪闭上眼睛,昨夜被侵入的地方火辣辣的,缝合的伤处更是隐隐作痛,那毕竟不同於真正的女性部位。就这样,和邵北做了……顾溪拉高被子蒙住脸,就这样……做了……啊!几点了!想到还要带母亲去医院,顾溪赶紧起床,眼角瞟到一张纸,他扭头。乔邵北的枕头上有一封信,他拿了起来。
——小河,今天我送伯母去医院,你在家休息。床头柜上的药记得吃,是补血的。我让佣人做午饭了,中午等我和伯母回来一起吃饭——落款是“你的邵北”。
心跳的有点快,顾溪的视线从“你的邵北”这四个字上移开。捏著信,顾溪又躺了回去,仍觉得恍惚,就这麽……做了。
※
普河县,展苏南端著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冲著一楼的一间屋大声喊:“阳阳乐乐,出来吃饭啦。”两个正在做试卷的孩子马上放下笔:“来啦。”
跑出去,两个孩子先去洗了手,然後帮著展爸爸把饭和汤端出来。三个人在茶几旁坐下,阳阳先给展爸爸盛了一碗饭,然後又给乐乐盛了饭,最後才是自己的。乐乐则给展爸爸和哥哥盛了汤,然後拿起筷子夹起一颗煎鸡蛋就往嘴里塞。
“小心,烫。”
“唔唔。”
乐乐哈著热气,两三口就把荷包蛋给吃了。做了一个上午的试卷,肚子很饿。目前是全职奶爸的展苏南又给阳阳和乐乐各夹了一颗煎鸡蛋,说:“下午爸爸陪你们玩游戏好不好?”
“好。”乐乐点头。
阳阳道:“爸,我们上午做完了四套试卷,你帮我们改改。”
“吃完饭爸爸就给你们改。”
“嗯。”
很平常的对话,却透著展苏南渴望了太久的温馨。阳阳和乐乐已经不去上课了,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坐在课堂里听老师讲课,而且在学校里他们会更想爸爸。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两人才从伤心中缓了过来,不过还是不能看爸爸的照片、听爸爸的声音。只要看到、听到,他们就想哭。也幸好爸爸很忙,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匆匆几句话就挂了,不然他们肯定会露馅。
阳阳和乐乐请长假的事瞒不过徐家的人,展苏南跟他们说两个孩子准备到营海读书,要在家里补课,并叮嘱他们不要告诉顾溪,说是给顾溪一个惊喜,徐家人这才没有在电话里说漏嘴。被乔邵北派来的左青伟现在替老板在学校代课,洪建斌和庄飞飞负责食品厂的筹建,展苏南让他们三人去住宾馆,他在家全心陪孩子。
自从知道自己是被爸爸生下来之後,阳阳和乐乐就没出过门。营海的学校教授的内容和县上的小学有很大的不同,两人在家里补课,预习坤行中学的课程。其他时间就跟展爸爸一起看电影,玩游戏或者窝在展爸爸怀里看股票。乔邵北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给两个孩子打电话,以亲生父亲的身份跟孩子们聊天,听孩子们说话。父子五人,只有顾溪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吃了饭,展苏南去批改孩子的试卷,阳阳和乐乐去洗碗,这是孩子们跟展爸爸约定好的。两个孩子做的是坤行中学初中部五年来初一和初二的考试试卷。展苏南再次为孩子的聪明而吃惊,孩子只有语文和英语有丢分的情况,并且也只在十分以内,其他功课都是满分。
中午睡了午觉,展苏南陪孩子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他和乔邵北给孩子们买的游戏机都被打包送过来了。刚接触到游戏的孩子难免会沉迷,不过他们也只沉迷了几天,现在已经能做到不玩的时候就不玩。孩子们心里有一个坚定的目标,爲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抵挡任何的诱惑。这是展苏南和乔邵北最自豪也最心疼的地方。
晚上9点半,乔邵北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跟孩子们聊了会儿,他小声地对展苏南说:“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展苏南一听,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去洗澡吧。”
心知展爸爸和乔爸爸有悄悄话要说,两个孩子拿了睡衣去洗澡了。
“好了,阳阳和乐乐洗澡去了,什麽事?”
电话那头的乔邵北弯起唇角:“苏南,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冷静啊。”
“你说。”以为是不好的事,展苏南拧了眉。
“我跟小河,make love了。”
“什麽?!”
展苏南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後他就听到对方很愉快地说:“小河虽然还是放不开,但他没有推开我。不过就像雷克斯说的那样,他很容易受伤。”
展苏南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你是想我喷血而亡吗?”
“哈哈哈……”乔邵北很过分地在电话里大笑,然後正色道:“小河仍是担心我们两个人是否能接受他的身体,是否不介意共有他。昨天的情况特殊,我想尽快安他的心,让他不再逃开我们,所以才那麽做了。接下来我不会再碰他,等你回来。”
“我想现在就回去。”展苏南的声音都哑了。
乔邵北不忍地说:“要不咱们跟小河商量商量,让孩子们提前过来,等考试的时候他们再回去。”
展苏南压下不停上窜的欲火,说:“现在还不行,孩子们表面上没事了,心里还没平静呢。我忍著,等到他们考完试我再带他们回去。阳阳和乐乐现在听到小河的声音还是会哭,见了面就更难说了。我没事,这麽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个月。”
“苏南,对不起。”乔邵北感觉很抱歉。
展苏南在电话里一笑,说:“咱俩还要这麽客气吗?不过我现在放心了,小河接受了你也就等於接受了我,我们离真正追回他的那天又迈进了一大步,值得庆祝。”
“不过昨晚发生了点意外。”乔邵北有点口乾舌燥。
“你弄伤小河了?”
乔邵北吸了吸鼻子:“我经验不足……射到,小河里面了。虽然没有全射进去,但有一些。”
展苏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那那,那……”
“小河说有了就生下来。”
“……”
“怎麽办,苏南,我很害怕。万一小河有了……我怕他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邵北,你是想逼我今晚就回去是不是?你太过分了!你吃了小河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我告诉你啊,在我回去之前,你给我忍住!”
展苏南急了,阳阳乐乐已经跟乔邵北一模一样了,如果这次小河又怀孕,他,他真要哭死了。乔邵北赶紧在电话里连连说好,连连道歉,然後又宽慰说:“没射进去太多,应该不会那麽准,我又不是当年,精子活力没那麽高。”
“X!我要流鼻血了!你还说!”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了。啊,小河的燕窝该煮好了,我给他拿燕窝去,不跟你说了。”
“你照顾好小河!万一,万一……”
“以後我每天送伯母去医院,不会让他累到的。挂了啊。”
“嗯。”
挂了电话,展苏南的心砰砰砰直跳,大大地咽了口口水,他捏住鼻梁,真的要流鼻血了。
作家的话:
《狼牙》的事情在这里尼子要向还没有拿到书的亲们说一声抱歉,这也是尼子不想看到的。鲜的实体出版和网络是两个部门,对实体出版部门来说尼子新到不能再新的人,所以他们的对待方式呢也就是和新人没有区别了,按照他们的原话就是网络上看的人多的实体销售并不一定有多好。也因此尼子的稿子被整整拖了一年,而且还是在尼子的争取下才再4月份出版了。从《狼牙》的宣传上大家应该就可以看出来,《狼牙》只滚动宣传了一下,如果我不说的话估计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耽美BL的首页根本就没有宣传过狼牙,所以真是没办法。
也因为这些很实际的原因,《狼牙》的印量我估计也没有太多,因此造成了无货的情况。而由於要优先台湾地区,所以大陆这边的发货日起就一推再推。鲜也并不知道,我是在看到你们说奇豆无货了赶紧跟他们说,过了一周他们才确定要加印。
T-T,谁叫人家以前没出过商业志呢,谁叫人家还是不能跟那些大神级人物相比呢,从狼牙的宣传到後来的发行尼子也是万分的无奈,所以只能跟大家说声对不起,因为这不是个人志,尼子可以催那边赶紧发货,对不起你们了T0T
远溪:第六十七章
担心顾溪会怀孕,乔邵北说什麽也不肯让顾溪再每天送徐奶奶去医院、照顾徐大爷。但是顾溪不想父母担心,而且他也觉得没必要那麽紧张。那时候那麽危险的情况下阳阳和乐乐都能平安地长大,何况是现在这种极为安全和舒心的情况下。父亲的身体一天天都在恢复中,母亲的腰在每天的按摩下也好了许多,和乔邵北与展苏南的关系也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顾溪的日子是舒心的。何况会不会怀孕还说不准。对乔邵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两方妥协后,顾溪只在医院照顾徐大爷,回来後就歇著,什麽都不做。
乔邵北隔几天就回家陪陪父亲和展叔,展坤不知道因爲什麽心情很不好,带著老婆搬到了乔作行家里。展苏南还是一次电话都没给父亲打过,越和孩子相处,他越怪父亲,更怪展苏帆。乔邵北谁也没劝,不过他尽量替展苏南尽孝心。乔老爷子和展老爷子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除了肝火有点旺之外,没啥大毛病。不过毕竟上年纪了,还是要多注意。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徐大爷终於如愿地出院了。本来罗杰建议他住到中风的症状减轻之後再出院,徐大爷说什麽也不肯。虽然乔邵北跟他说医院是自家的,不用花钱,但他也不能赖帐不走啊。他多住一天,医院就少挣一份钱。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在医院住著,顾溪就得天天来照顾他,太辛苦了。
徐大爷出院的那天,乔邵北还特地订了一束花送给徐大爷,搞得徐大爷受宠若惊的。都快入土的人了,第一次收到鲜花。花很漂亮,徐大爷很喜欢。不过如果他知道那一束花得好几百块钱他肯定就不喜欢了。
一来营海就被直接送进了医院,徐大爷连营海长什麽样都不知道。乔邵北开著车带著他绕了营海市区一圈才把他送回家。徐大爷总算明白了爲什麽那麽多人想到营海来,大城市果然是小县城不能比的。而当他到了所谓的“新家”,徐大爷的反应跟徐奶奶一样,下巴都惊得要掉下来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麽漂亮的房子,还有花园!是真正的花园,不是菜地!徐大爷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他这是沾了养子的光,不然他哪有机会来营海,哪有机会见到这麽好的房子,还要住进去!
徐大爷出院了,阳阳和乐乐也快期末考试了。徐大爷的心不平静,顾溪的心又何尝平静。再不久展苏南就回来了,届时……正在给父亲做蒸鸡蛋的顾溪一手摸上腹部,距离那晚快一个月了,身体没有任何特别的症状。乔邵北自那晚之後再没碰过他,每晚睡觉的时候都要摸好久他的肚子,一边希望他有了,一边又害怕他有了,矛盾得很。叹了口气,顾溪打开锅盖看看蒸鸡蛋好了没,该来的挡不住,顺其自然吧。
“小河,你干嘛呢?”下了班的乔邵北一回来就听徐奶奶说顾溪在厨房,马上过来看。
顾溪扭头,笑笑:“给爸做蒸鸡蛋。”
“你让佣人做就好了,不是答应我回家就歇著吗?”乔邵北不悦地走过去。
顾溪无奈地说:“我又不是盖房子,只是蒸鸡蛋而已。邵北,别把我当成残疾人,现在我不用每天往医院跑了,难道让我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吗?”他闲不下来,不然会心慌。
乔邵北见顾溪是真的不高兴了,赶紧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忘了你什麽都不做的话会闷。”乔邵北从后搂住顾溪的腰,一手摸上他的肚子,意思明显。顾溪拍拍他的手,说:“很可能不会有。”
“我知道,但总要以防万一啊。”做了几天的心理建树,乔邵北已经做好了承受失望的准备。“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自己家的医院,不怕的。”
顾溪却道:“再等等看吧。”医院里总是有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心知顾溪的顾虑,乔邵北转而道:“苏南下午来电话,说阳阳乐乐下周二升学考试,今天已经周五了,还有三天。”
顾溪关了火问:“你要去接吗?”
“去,你和我一起去。苏南说阳阳和乐乐考完的当天晚上他们就回来,孩子的成绩由庄子去拿。”
顾溪的心尖颤抖,点了点头。
“小河。”乔邵北的声音突然哑了几分,顾溪的心尖更颤了。
“嗯?”
“你,做好准备了吗?”
乔邵北环紧顾溪的腰。顾溪的呼吸有点不稳,他把蒸著鸡蛋的碗从锅里端出来,吹吹被烫著的手。乔邵北耐心地等著顾溪回答。
抿了抿嘴,顾溪低声回道:“我不知道。邵北,我不知道。”
“对不起,小河,我们应该再给你一点时间的。”乔邵北很自责,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强迫这人。不过似乎回来之後,他就一直在强迫对方。
顾溪在蒸鸡蛋里倒入调料,深吸了一口气后又低声说:“邵北,这种事我是从来不会去想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身体……那,太丑陋。”
“小河!”乔邵北把顾溪转了过来,让他看著自己,“难道还要我用行动来证明你的身体有多迷人吗?”乔邵北弯身在顾溪耳边说:“我答应苏南等他回来,又担心你怀上了,一直在苦苦地忍著,可你竟然会认为自己的身体丑陋。小河,我想要你,我想得快疯了。”
顾溪的心钝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太丑陋,他怎麽会刚出生就被丢在垃圾堆里。“邵北……真的,不觉得吗?”畸形的身体是他心里一辈子的痛。
“你说呢?”乔邵北拉过顾溪的手放在自己几乎每天都在发情的二兄弟上。顾溪的手像被蛰了一下迅速收回,然後气息不稳地推开乔邵北,去端碗。
“我来。”拦下顾溪,乔邵北戴上防热手套,端著碗出去了。站在厨房里,顾溪微微有些失神,刚碰过乔邵北那里的手掌心很烫很烫。
晚上,乔邵北搂著顾溪,一手习惯性地揉他的腰。天暖和了,顾溪的骨头没那麽痛了,但还是会腰痛。之前乔邵北都只敢在顾溪睡了之後给他揉,那晚过後,他就敢光明正大了。腰部舒服了很多的顾溪在乔邵北的怀里昏昏欲睡。按住乔邵北给他揉腰的手,他睡意明显地说:“别揉了,睡吧。”
“我不困,你先睡。”乔邵北把顾溪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继续揉。
“小河。”
“唔?”
见顾溪要睡著了,乔邵北趁机问:“你走的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顾溪闭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快要空白的脑袋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回答在乔邵北的心里掀起怎样的巨浪。
紧紧咬了下牙关,乔邵北吻了吻顾溪的唇,哑声说:“睡吧。”
顾溪睡了。在他陷入沉睡之後,搂著他的人悄悄下了床。健身房里,一人对著沙袋不停地挥拳,他们该死,他们该死!那时候那人是怎麽熬过来的,他不敢想,一想心就疼得要晕过去。那人知道自己怀孕了还遭受到他们那样的对待,他们该死!
挥出的拳头越来越慢,精疲力竭地乔邵北一ρi股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狠狠砸了一下地板,他痛苦地捂住脸。不能原谅自己,尽管那人已经原谅了他,但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他们对那人的伤害就是下辈子都补偿不了。
在地板上坐了很久,勉强平静下来的乔邵北爬起来。轻声进入卧室,床上的人睡得香甜,身体仍保持著他离开时的姿势。拿过手机,乔邵北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低低的说话声。
“安吉拉,小河的父亲中风,他走不开,很抱歉,要麻烦你亲自过来一趟了。”
“我告诉了他你的事,不过他仍是很自卑。”
“没有意外的话苏南下周三的晚上就回来了。对,和孩子们一起回来。小河和孩子们已经同意留在营海了。”
“好,谢谢你,安吉拉,太谢谢你了。好,嗯嗯,好的,嗯,再见。”
吐了口气,乔邵北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水龙头,让凉水冲洗自己的脑袋。要怎麽给顾溪和孩子更多的幸福呢,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早上起床的时候乔邵北已经不在身边了,不过他躺过的地方温温的,该是起来没多久。以前他每天7点不到就要起床,现在则是睡到自然醒。足够的睡眠让顾溪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沧桑感都去了一些。下床铺好床,看看表已经快9点了,顾溪赶紧去刷牙洗脸。奇怪,今天怎麽会睡到这麽晚。他并不知道乔邵北几乎给他揉了一夜的腰。
徐奶奶和徐大爷已经起来了,顾溪吃了早饭后就推著徐大爷到院子里晒太阳,活动腿脚。徐大爷右边的身体没什麽力气,但手脚能活动。顾溪遵照罗杰的叮嘱,每天扶著徐大爷在院子里走一个小时,早晚各一次,还要按摩。徐大爷左手拄著拐杖,在院子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乔邵北专门请了两个护工到家里每天给帮助顾溪给徐大爷做复建。乔邵北每天上班的时候就把徐奶奶带到医院,中午有人送徐奶奶回来,顾溪就在家专心地照顾徐大爷。
※
普河县小学的校门口,展苏南坐在车里等著阳阳和乐乐考完试。看看表,考试开始已经40分钟了,按照昨天的惯例,那两个小子很快就可以出来了。越野车的後座放了好几个纸箱子,下午是最後一门考试,考完试他们就直接回营海,一想到这里展苏南就莫名地有点紧张。一手略显焦躁地轻拍方向盘,展苏南时不时地深吸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有点燥热。
正心绪不定呢,展苏南瞟到两个熟悉的小孩儿从学校内往外跑,他急忙下车。两个孩子跑出大门扑到他的怀里,同样带著点紧张。“展爸爸,我们考完了。”
“好,咱们回家。”展苏南把两个孩子扶到车上。从今天开始,营海就是孩子们的新家了。
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的展苏南发动汽车,两个孩子趴在他的椅背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们要去营海了呀。
“宝贝儿们,见到爸爸可千万不能露馅啊。”展苏南反手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嗯嗯。”阳阳和乐乐用力点头,他们不敢露馅。
汽车朝空军临时基地驶去,直升机已经在那里等著了。而在营海,有一个同样心绪无法平静的人正在厨房剁饺子馅,每次他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就会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冷静。
“小河,小河。”
乔邵北大步走进别墅,在客厅给马上就要回来的阳阳乐乐剥松子的徐奶奶抬头,说:“小河在厨房,他说晚上包饺子吃。”
“我去厨房找他。”
乔邵北往厨房走。徐大爷探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心里很是高兴,看乔邵北这麽心疼紧张顾溪的样,顾溪的後半生都会有好日子过了。
顾溪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乔邵北的声音了,他放下刀,转身,对方正好走了进来。“小河,走,去接阳阳和乐乐。”
顾溪的心跳一下子失去了正常的频率,看出了他的紧张,乔邵北上前搂住他,有点激动地说:“我们一家人要真正团聚了。”
这句话说得顾溪心里都生出了几分伤感,他拍了拍乔邵北:“走吧。”
乔邵北放开顾溪,给他解开围裙,没有任何避讳地拉著顾溪的手出了厨房。顾溪上楼换了身衣服,就和乔邵北出去了。
两人一走,徐大爷就拿起拐杖敲敲老太婆,小声说:“小河,跟他们,的事,别跟,丘林他们,说漏嘴。”
徐奶奶点点头,同样小声回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徐大爷吐了一口气,有为顾溪苦尽甘来的高兴,也有为顾溪的担忧。展苏南和乔邵北家那可是大户人家,能同意两人跟小河在一起吗?更何况小河还带著两个孩子。不过说起来,阳阳和乐乐到底是谁的孩子呢?爲什麽那麽像邵北呢?
抵达空军基地的时候,魏海中竟然已经在了。他在乔邵北停好车后亲自为顾溪打开车门。乔邵北和顾溪已经渐入佳境的事情魏海中也从乔邵北那边听说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内幕”的事,但也足够他高兴了。
从车上下来,顾溪就说:“海中哥,晚上你跟嫂子都过来吃饭吧,我包饺子。”
“好啊,好几个月没吃你包的饺子了,你嫂子还跟我念呢。”魏海中笑呵呵地说,心情已不复以往那样沉重。
乔邵北看看表,对顾溪道:“苏南他们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你要不要上车上等?”顾溪的腰不好,他得随时注意。
“不用。”在车上等他更心慌。顾溪假装好奇地往四周看看,上回来这里的时候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了。”魏海中心情极好地说:“红雁怀孕了,昨天刚检查出来的。”
“真的?!”乔邵北出於某种心态,搂住的顾溪的腰,“恭喜恭喜。海中哥,这是大喜事啊,得庆祝!”
顾溪也很为魏海中高兴,不过他记得展苏南和乔邵北说海中哥和红雁姐还没结婚。他忍不住问:“海中哥,嫂子怀孕了,你什麽时候娶嫂子进门?”
乔邵北也正色道:“海中哥,趁嫂子的肚子还没大起来,你赶紧跟嫂子把事办了吧。”说著,他把稍稍用力把顾溪搂到怀里,告诉魏海中他不必再有任何的内疚了。基地四周有好多当兵的,顾溪拉下乔邵北的手,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两人的互动,魏海中是彻底放下心了,他笑著说:“明天我就跟她去领证,孩子刚一个多月,红雁不想办婚礼,说忙不开,现在她又怀孕了,我也怕她累到。她现在害喜的反应还挺大的,我想要不等她生了孩子之後再办。她说她不要大著肚子穿婚纱。”
“那可不行。”乔邵北不赞成地说:“嫂子这麽多年无怨无悔地跟著你,怎麽也得有一场世纪婚礼吧。婚礼的事我和苏南包了,你和嫂子就去拍婚纱照、挑婚纱、选蜜月的地点。你告诉嫂子,我准她的假,随便她请多久都无所谓。”
顾溪也道:“婚礼一定得有,不然以後嫂子回想起来也是一个遗憾。”
魏海中点点头,颇为无奈地说:“她工作起来是女超人,最近她手上有两个重症的孩子,她放不开。我晚上跟她商量商量,我也怕她以後想起来遗憾,埋怨我。”
乔邵北突然很正经地说:“哎,对了,男花童是现成的啊,你只要再去找两个女花童就行了。”
魏海中笑了:“哈哈哈,你不提我也会跟你要的,那麽帅的两个男花童可不好找。”顾溪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等他明白过来后,他也跟著笑了。
远处的天空传来了嗡嗡声,顾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心顿时狂跳了起来,是一架直升机。乔邵北上前了两步,看了看后,道:“该是苏南他们到了。小河,咱们过去吧。”很自然地拉起顾溪的手,他带著顾溪往直升机降落的地方走去。沿路遇到的士兵们看到乔邵北和魏海中都向他们点头示意。
扑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大,直升机开始缓缓降落,有人对著窗户在用力朝顾溪他们挥手,顾溪看到了窗户上印出的三张脸,他挥手示意。五分钟后,直升机的门打开了,就见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跳下直升机冲向顾溪。顾溪张开双臂,万分激动,两个月没有见到儿子,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麽地想他们。
远溪:第六十九章(*)
展苏南和乔邵北帮著顾溪伺候徐大爷睡下,徐奶奶也要睡了,顾溪替父母关上门,看到门外等著他的两人时,他不由的紧张了起来。看出了他的紧张,展苏南道:“我去冲个澡,一身的臭汗。”
乔邵北则道:“那小河你要不要去阳阳和乐乐的屋里冲个澡?天热,你今天又忙了一天,冲个澡好睡。”
顾溪问:“阳阳和乐乐睡了吗?”
乔邵北笑笑,一脸满足地说:“刚才他们在房里打游戏,现在不知道结束了没,一起上去看看吧,让苏南去冲澡。”
“去吧,阳阳和乐乐两个月没见你,天天说想爸爸。”推了推顾溪,展苏南尽量让自己的口吻轻松一些。
顾溪点点头:“那我去阳阳和乐乐的屋里冲澡吧。”
“你直接上去吧,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乔邵北握住顾溪的手往楼梯的方向走。
徐大爷和徐奶奶因为腿脚不灵便,住在一楼。上了二楼,展苏南就回屋冲澡去了,乔邵北没跟著顾溪上三楼,也回了屋。顾溪一个人去了孩子的房间,心神不宁。打开房间的门,顾溪心里的紧张变成了对孩子的疼爱。两个孩子已经很自觉地上床睡觉了。台灯开著,两个孩子分别躺在床的两侧,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该是给他们的乔爸爸留的,他们都要挨著乔爸爸睡。
顾溪走到床边,两个孩子的头发还有点潮湿,该是洗了澡没等头发干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把阳阳踢到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盖住他的肚子,再轻轻地把趴著睡的乐乐翻过来让他侧躺,顾溪关掉空调,打开窗户。营海的夏天白天很热,但晚上就很凉爽了。风从纱窗里吹进来,吹起了窗帘却送进了凉风。两个孩子砸吧砸吧嘴,睡得香甜。
有人推门进来了,顾溪扭头,是乔邵北,对方手里拿著顾溪的换洗衣服。看到孩子睡了,他指指浴室,顾溪点点头。从乔邵北手上接过衣服,顾溪平静的心跳得又异常激烈了。不敢看乔邵北,顾溪低著头进了浴室。乔邵北则是在顾溪进去後不停地深呼吸,然後宠溺地亲了亲两个熟睡的孩子。
浴室里,顾溪站在淋浴下,让水流冲刷掉自己心里的慌乱。他知道,在和乔邵北发生关系之後他就知道他将面对这种情况,这种……和两个人在一起的情况。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完全无法准备好。尽管乔邵北说他的身体是最美的,尽管乔邵北对他充满了欲望,但心里三十年来的自卑却仍是令他惶惶不安。更何况他要和两个人……顾溪用力搓搓脸,既然根本不可能躲得掉,那,那他要不要再去喝醉了?起码喝醉了他可以假装自己什麽都不记得。
双手缓缓移到腹部,想到这阵子乔邵北眼里的期盼,顾溪的心有点沉重。他有预感,他并没有怀孕。他没有任何怀孕後会有的症状,一点都没有。双性的身体怀孕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何况他现在已经老了,也许他不可能再怀孕了。阳阳和乐乐明显是邵北的孩子,如果他不能生育了,那苏南怎麽办?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顾溪瞬间回神。关了淋浴,他走到浴室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外头的人是乔邵北。
“小河,要不要我给你搓背?”
“不,不用了。”
他还是不习惯在这人的面前祼露。
乔邵北赖皮地笑笑:“那,我能不能也进来冲冲?”明明还有别的浴室,但他就是非要和顾溪挤。顾溪咽咽嗓子,体内有点燥热,心跳陡然加快。
“小河?”乔邵北推推门。
顾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让开了。乔邵北立刻推门进入,又迅速关门。顾溪双手不自然地捂住下身,低下头。
乔邵北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的累赘,抱住了顾溪,顾溪的身体瞬间紧绷。乔邵北横抱起他走到淋浴下,打开水。他胯间的老二已经挺立了,而顾溪仍捂著自己的下身。
“头洗了吗?”
“……嗯。”
“那我给你搓背。”
任自己的老二翘著,乔邵北拿过澡巾,稍用力地执起顾溪的一只手,给他擦胳膊。顾溪就站在那里低著头,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热水的缘故,有点粉红。
“小河。”
“我不碰你,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洗。”
“虽然我很渴望你,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适应,而且我也怕伤了孩子。”
乔邵北一边擦一边说。顾溪被乔邵北握著的手颤了下,然後闷声说:“我觉得,我没怀上。”
乔邵北的动作一顿,然後笑笑:“没怀上就没怀上。我也是怕把你累坏了。虽然有佣人帮你照顾伯父,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你操劳。”
顾溪抽出被乔邵北握著的手,在这里几乎天天冲澡,他身上不脏。拿过乔邵北手里的澡巾,他道:“我给你擦背吧。”
乔邵北的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他马上关掉淋浴,背对著顾溪双手撑在墙上。心窝涨得满满的,满满的。
顾溪安静又显得很沉默地给乔邵北擦背。乔邵北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就把顾溪压在墙上,他赶紧没话找话:“小河,给我擦了背你就出去吧,早点休息。”
顾溪的手又是一顿,没吱声。给乔邵北擦完背,顾溪拍拍他示意好了。乔邵北打开淋浴,然後拿过沐浴|乳。挤了一些在手上,他却对顾溪说:“来,我给你抹。”
顾溪一下子往後退了两步,脸颊明显的红了。“不,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乔邵北一手拉过顾溪,把沐浴|乳抹在了顾溪的身上,顾溪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乔邵北把顾溪搂在怀里,双手在他的身体上涂抹,胯间的昂扬顶著顾溪的腰腹。顾溪的精致也抬头了,他大气不敢出,生怕乔邵北在他後背涂抹的手移到他的腿间。
乔邵北对自己的定力非常了解,他放开顾溪声音异常沙哑地说:“嗯,剩下的地方,你自己抹吧,我……”他指指自己的老二。
顾溪没抹,直接站在淋浴下把身上的泡沫都冲掉,只盼著早点离开这令他窒息的地方。乔邵北没有阻拦他,在顾溪冲完後,他为顾溪拿来浴巾。
“你先出去吧,我还要一会儿。”乔邵北的眼神只敢固定在顾溪脸部以上,他的脸也是红彤彤的。顾溪低著头,低低地嗯了一声,飞快地擦乾身体,随意擦了擦头发,他套上内裤和睡衣出去了。顾溪刚一离开,乔邵北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右手握住自己的老二,不解决一次不行了。
几乎是逃离般地跑了出去,顾溪一路跑到二楼的卧室,手刚握住门把手,还没推开门他就停下了。屋内……屋内……门自动打开了,顾溪的身体瞬间落入一人的怀里,不等他反应他就被对方横抱了起来,门在他身後关上了。
被放在了床上,拖鞋被拿掉了,顾溪的头皮因紧张而发麻,身体也莫名地发软。面前一个人离他很近,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喘息声——略显粗重的喘息声。那人眼里的神情与爱意让他无处可躲,顾溪舔舔发乾的嘴,向後挪了挪。
展苏南也很紧张,犹如一位青涩的少年,心里恨不得就这样把顾溪压在身下,可是行动上却没那麽大胆。见顾溪的头发还湿著,展苏南抹抹鼻子:“我去拿吹风机,头发不吹乾可不行。”床垫动了动,展苏南下床了。顾溪盘起腿,低头,放在身侧的两手怎麽摆都觉得不舒服。
展苏南很快回来了,电吹风响起,顾溪没有抬头,一只大手在他湿润的发间游走。顾溪抿著嘴,心里的紧张渐渐地被那只大手传递出的温柔与爱意安抚了。顾溪的心神有些飘忽,以前这两人也曾这麽给他吹过头发,他的思绪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吹风机的声响不知道何时停了,待顾溪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人压在了身下。
并没有猴急地马上脱掉顾溪的衣服,展苏南一手撑在顾溪的身侧,一手摸上顾溪的脸,凝视著他。相比此刻能尽情地搂这人入怀的喜悦,Xing爱什麽的却是其次了。展苏南不说话,就那麽看著顾溪,轻抚他的脸,他额头上的那道疤,还有露在外的胳膊。顾溪看尽展苏南的眼里,迷失在对方毫无掩饰的爱恋中。
“小河……”
彷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顾溪闭上了眼睛,温柔至极的吻落在了他额头的疤痕上,亲吻了许久後,吻移到了他的眼睛上,最终含住了他的嘴。顾溪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睡衣,唇间的缠绵持续了不知有多久,顾溪捏著睡衣的手指早已松开,吻落在了他明显的锁骨上,睡衣的扣子竟然已被解开了。
顾溪的心跳得异常剧烈,可是他耳膜里的震动却有一部分是来自於他上方的那个人。和乔邵北的亲吻与抚摸一样,这人的动作透著笨拙与爱惜。顾溪的心窝一角酸酸的、软软的。这十几年,他躲在异乡带著孩子辛苦地讨生活,这两人则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的过错。
不知为何,顾溪的眼眶热热辣辣的,不论他们之间发生过怎样的误会,这两人对他的心,从未变过。被动地双手缓缓抬起,放在了对方的肩上,顾溪并没有推开对方,而是克制著出口的呻吟放任对方的抚摸与亲吻。
展苏南的眼眶也是热热辣辣的,如对待珍宝般,他的吻落在顾溪身体的每一处。轻轻地剥下顾溪的睡衣,他的吻沿著顾溪的肚脐往下,往下……尽管已经有过经验了,但顾溪在展苏南要脱他的裤子时仍是按住了展苏南的手,身体颤抖了起来。
没有像乔邵北那样说出安抚的“咒语”,也没有掰开顾溪的手,展苏南就那麽不停地亲吻顾溪的肚脐、顾溪的腰、隔著睡裤亲吻顾溪的腿根。不停的,不停的,他用他的吻和抚摸来让顾溪放松。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顾溪的手动了动,手指缓缓松开了。而展苏南却没有趁机脱掉顾溪的裤子,而是又吻住顾溪的嘴,把他的呻吟吞入腹中,一手慢慢探入了顾溪的裤子里。
“唔……”顾溪紧张地又并拢了双腿。展苏南的手没有强行前进,极慢极温柔地抚摸顾溪挺翘的精致,掏弄那青涩的玉柱。顾溪的呻吟声变大,一手推开展苏南,大口大口喘气,脸色涨红。展苏南亲吻他的脖子,锁骨,舌尖在那挺立的茱萸上绕圈,顾溪双手捧住展苏南的头,并拢的双腿缓缓打开了,他闭上了眼睛。
展苏南的心快跳出来了,在顾溪玉柱上掏弄的手停顿了片刻後才又继续深入探索。那里没有他熟知的小袋子,却有一朵令他瞬间血液冲头的花蕊。展苏南的呼吸声令顾溪更加紧张了,紧闭的双眼都在发颤。睡裤被剥下来,顾溪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内裤离开了双腿,顾溪把头埋在了展苏南的肩窝处。
展苏南的身体也在颤抖,他的手指在顾溪的花蕊处细细描绘,大拇指摸到了一处好像是伤疤的地方。想到了什麽,展苏南放开顾溪先脱掉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背心,然後他爬到顾溪的腿间分开他再次并拢的双腿。那一眼,展苏南终身难忘。
顾溪听到了展苏南的抽气声,握著他双腿的手离开了,床垫震动,接著他就听到“砰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是什麽跌下床的声音。顾溪身上的激|情迅速冷却,急忙睁开眼睛坐起来,床上哪里还有展苏南的影子。
“苏南?!”赶紧爬到床头,顾溪的眼睛瞪大了。
“小河,纸,纸。”仰躺在地板上的展苏南一手捏著鼻骨,有一种红色的液体从他的两个鼻孔里流了出来。顾溪抿紧了嘴,赶紧拿过纸巾盒抽出纸巾递给展苏南。展苏南堵住鼻孔,恼羞成怒:“不许笑!”顾溪的嘴又抿了抿,有点像正在强忍某种情绪。
“小河……不许笑我……”好,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顾溪伸出一只手,展苏南握住,从地上爬了起来,鼻血还在流。
“快躺下。”顾溪拿过睡衣要穿上,却被人抢走了。
“我要看著你。”爬上床的展苏南带著浓浓地鼻音说。顾溪并拢双腿,不习惯这样赤祼地面对对方。
平躺下,展苏南一手堵鼻血,一手把顾溪抱在怀里。屋里不冷,他不怕顾溪感冒。顾溪安静地枕在展苏南的肩膀上,这样紧密的相贴令他平静下来的身体又有些燥热了。
过了有五分钟,展苏南的鼻血不流了。他没有再把顾溪压在身下,而是抓过顾溪的手放在自己哪怕是在流鼻血都没有软下去的二兄弟上。
“小河,你摸摸我,我快爆了。”
这是顾溪第一次摸别的男人的那玩意,身体瞬间僵硬。展苏南握著顾溪的手掏弄自己的二兄弟,没过几分钟,就听他痛苦地哼了几声,白色的液体弄脏了顾溪的手。
“憋死了……”舒服地呻吟一声,展苏南也跟某人一样自我辩解:“我只有过一次机会,又十几年没碰过你了,我绝对没有阳痿早泄的毛病。”没有男人不怕自己的爱人以为他不行的。至於流鼻血,不解释了,假装根本没发生这种太不华丽的事。
顾溪没说什麽,他坐起来拿过纸巾擦乾净手,然後又抽出几张纸巾,犹豫了片刻後,他还是递给了展苏南,没勇气去擦展苏南的那里。展苏南三两下把自己的二兄弟擦乾净了,转身就又把顾溪压到身下了。
“小河,我真的没有阳痿早泄的毛病,我保证这种情况仅此一次,不许怀疑。”
“唔……”
顾溪也没怀疑啊,不过被吻住嘴的他无法为自己辩解,说不清心里的那股甜蜜是为什麽。
作家的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吊大家的胃口=。=,你们看字数就知道了。
远溪:第七十章
如果有别人在场的话,绝对会捧腹大笑。试想一个鼻子里塞著纸的男人以极其淫荡的姿势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腿间,那模样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展苏南也知道自己很猥琐,但他现在随时都有再流鼻血的危险,那样的话太扫兴了。反正顾溪捂著眼睛看不到,他也就自我安慰的不在乎了。
和乔邵北一样,展苏南不停地舔顾溪花蕊下方的那道歪歪扭扭的伤疤。不用问,他也猜得到这道伤疤是怎麽来的,又是怎麽被缝起来的。因此展苏南舔得格外仔细、格外温柔。顾溪早已化成一滩水了,展苏南的舌尖在他的花蕊口处进进出出的,玉柱的前端水滴连连,顾溪唯一能做的只有捂紧自己的眼睛。
暂时离开湿得不成样子的花蕊,展苏南又一次含住顾溪那同样令他疯狂的玉柱,上下吞吐。顾溪的叫声更加明显,叫得展苏南忍不住差点又射了。但是这事关面子问题,忍他也得忍住。用嘴爱抚顾溪的玉柱和花蕊,没过多久,顾溪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叫声也越来越大,展苏南知道他要来了,加快了吞吐的动作。
“啊——!”
顾溪的大脑瞬间空白,捂著眼睛的双手滑落在身侧,失神地顶著上方。玉柱喷出的白液全部进了展苏南的肚子里,而花蕊也流出了一股股半透明的液体。
展苏南下床去浴室拧了一块最柔软的毛巾,上床给顾溪擦拭下身。顾溪并拢双腿,看向展苏南,眼里是不解,这人不要他吗?展苏南冲顾溪笑笑,说:“邵北说你有可能怀孕了,还是小心点的好。”
顾溪的心窝再一次滑过又酸又软的暖流,他拿过展苏南手里的毛巾,低低地说:“应该,没有……我没那种,感觉。”
哪知,展苏南却又拿回了毛巾,说:“还是小心点好。我是很想要,想得都要爆掉了,但不急於今天。我今天能碰你、能摸你、能吻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给顾溪擦乾净了,给他拿过来内裤和睡衣,展苏南把毛巾放回浴室,洗了把冷水脸给自己降降温,这才返回床上。钻进被窝搂住顾溪,并没有真正爽到的展苏南却是舒服地吐了口气,抱著顾溪他就觉得抱住了他此生的幸福。
“苏南……”不会难过吗?
展苏南搂紧顾溪,吻了吻他的嘴:“没事。两个月没见你了,让我好好抱抱,我很想你。”顾溪抿了抿嘴,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地依偎在对方的怀里,闭上眼睛。
“小河。”
“嗯?”
“我今晚还没跟你说一句话呢。”
“什麽?”
“我爱你。”
“……”
顾溪的身体轻颤。
“睡吧,晚安。”
“……晚安。”
因为身体的原因Gao潮後比普通人都会累的顾溪在展苏南宽厚的怀里很快睡著了。在他睡著後不久,展苏南悄悄下床去了浴室,找自己的五姑娘解决他还憋著的欲望。
第二天早上顾溪9点多才醒过来,展苏南已经起床了。当他拉开窗帘时,就看到乔邵北和展苏南在院子里跟孩子们踢足球,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顾溪却好似听到了孩子们的欢笑声。不远处的树荫下,徐大爷坐在轮椅上笑看著玩闹的四人,他的身边是今天不用去医院的徐奶奶,也是一脸的笑容。两名护工站在徐大爷身後照看著他,一切都是那麽的和乐融融。顾溪脸上的笑容明显,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他才出去下楼。
没有去打扰那父子四人,顾溪去厨房吃了特别留给他的丰盛早餐後这才去了院子。见到他起来了,两个满头大汗的孩子立马冲到他怀里抱住他:“爸,你起来啦。”
“小河。”两个男人也过来了。
顾溪拍了拍儿子,面带微笑地说:“你们继续玩吧。”
展苏南看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就等你起来我们一起去给阳阳乐乐挑家具。”
顾溪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他不放心留爸妈在家里。
徐奶奶那边出声了:“小河,你去吧,你爸有我照看著呢,还有两位婶子在,没事的。”
徐大爷也说:“去吧,我,没事。”
乔邵北道:“有护工在家伯父没事的,我们也不会太晚回来,一起去吧。”
看著孩子渴盼的脸,想想父亲的身体确实好很多了,顾溪点点头:“好。”
“Ye!爸爸万岁!”两个孩子立马蹦了起来。
“跟爸爸去冲个澡,换好衣服我们马上出发。”展苏南和乔邵北拉著孩子进屋。
“爸,我们马上就好。”朝爸爸挥挥手,两个孩子抓著展爸爸和乔爸爸赶紧上楼。转身看著他们父子四人上楼了,顾溪脸上的笑再次明显。
把父亲推进屋,顾溪去厨房很快地做了几张软软的肉松饼,中午负责煮饭的佣人只要做点汤父亲就可以吃了。母亲的肠胃的没什麽毛病,佣人只要做得软一点就行,他不同特别操心。陪父母聊了会儿天,等了没多久,楼上就传来的跑步声。两个孩子连蹦带跳地下来了,头发上还有水珠呢。
“爸。”
“去把头发擦乾。”
“没事,这样凉快。”
营海比普河热,孩子们有点受不了。灌了一肚子凉开水,两人舒服地坐在地上,有地毯,不怕阴著ρi股。
过了十分钟,乔邵北和展苏南也下来了,两人也冲了个澡,手上各拿著一个包,一身出门的行头。两人叮嘱了佣人和护工照顾好徐大爷和徐奶奶,就带著孩子和顾溪走了。透过落地窗看到五个人走在一起,徐大爷和徐奶奶就觉得特别幸福。
※
昨天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心里又想著爸爸只顾著哭,两个孩子根本没有看清楚营海是个怎样的城市。当汽车驶出别墅区後,两个孩子就趴在窗边瞪大了眼睛,这就是营海啊。父亲住院的时候顾溪没心思去看这座他离开了多年的城市,父亲出院後顾溪也没出过门,现在他也有了一份閒情来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十三年了,营海发生了翻天的变化,顾溪几乎快不认得这座城市了。开车的展苏南故意把车速保持在正常值偏下,就是让孩子们和顾溪能多看到一些风景。
“爸,营海好大啊。”
“爸,你看,好多高楼哦,都是玻璃的!”
“爸,营海的路好宽啊。”
“爸,你看!那里挂著一个蜘蛛侠!”
“爸……”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对营海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惊叹。顾溪的心里没有半点的伤感,只有对这座城市变化巨大的感慨,当然也有一点点担心,担心父母能不能适应留在营海的生活。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邵北一直扭著头看著那父子三人,脸上是绝对的宠溺和心疼。“宝贝儿们,中午想吃什麽?吃西餐好不好?”
乐乐抗议:“乔爸爸,我和哥哥是男生,只有电视里的女生才会被叫宝贝儿。”之前他们伤心的时候展爸爸叫他们宝贝儿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乔爸爸也叫他们宝贝儿了,他不要。
阳阳点头附和:“展爸爸乔爸爸,不要叫我们宝贝儿了,很怪。”
“呵呵呵……”展苏南和乔邵北笑了,顾溪也笑了,不过没有介入的意思。
“真的这麽不喜欢?”乔邵北问。
“不喜欢。”两个孩子很认真。
“好吧。”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乔邵北开口唤道:“那叫‘爸爸的宝贝儿们’吧。”
“乔爸爸!”
“哈哈哈,我们的阳阳乐乐脸红了。”
“……乔爸爸!”
两个孩子扑到乔爸爸身後紧搂住乔爸爸的脖子表达自己被戏弄的不满。车内欢笑不停,顾溪突然发现他很喜欢孩子这麽跟那两个人闹,很喜欢,很喜欢。
展苏南和乔邵北带阳阳乐乐去了一个专门卖青少年家具的家俱城。家俱城里都是父母带著孩子来购买家具,有抱著婴儿的年轻夫妻也有带著十八九岁壮小夥的中年夫妇。像乔邵北、展苏南和顾溪这样三个男人带著一对双胞胎的仅此一例。一进入家俱城两个孩子就看花眼了,就觉得什麽都好看,可是又什麽都好贵。
展苏南和乔邵北完全可以直接找人定做,不必来这里和别人挤,但他们要带孩子好好认识这座城市,也爲了让孩子早点习惯大城市的生活。看到这些家具的价格,顾溪其实就想走了,实在没必要花这个钱。不过到了这里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说了算了,两人连哄带骗,哄著两个小子选了一套他们很喜欢的有梯子的高低床,两张带书架的电脑桌,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衣柜,还有形状怪异的布艺凳子等等一大堆东西,就连床前毯这种小东西都买了。
结帐的时候乔邵北和展苏南让顾溪和孩子们先出去等,两个孩子一脸的忐忑,他们买的好像有点多了。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却觉得孩子们买的太少,他们打算再给孩子们弄一个活动室和专门的书房。结完帐,让店家把他们购买的东西第二天一起都送到家里,展苏南和乔邵北带孩子和顾溪去吃西餐,吃完饭他们打算带孩子到游乐园去。
这一天阳阳和乐乐过得别提多开心了,他们第一次吃了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牛排,第一次体验到什麽叫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薯条,第一次弄明白怎麽把冰淇淋变成圆球状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带孩子和顾溪去的是一家很高档的自助餐厅。两个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爸爸身後学著自己拿菜,来回了几次之後他们就不要爸爸带著了。水果好好吃,冰淇淋好好吃,薯条配著番茄酱好好吃,见都没见过的各种点心蛋糕好好吃,当然最好吃的还是那些看著就让人流口水的大鱼大肉和龙虾等等。
自助的种类太多了,孩子们每样都尝了一点就快饱了。为了能吃下更多的食物,阳阳和乐乐暂时放下刀叉跑到餐厅内巨大的水族箱前去看那些五颜六色漂亮的鱼儿,等消化消化再继续吃。完全是陪客的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著笑容,此时此刻,他们才有一种真正是人家父亲的感觉。当然,还有另一种感觉。展苏南到水果区拿了一些水果,没有放沙拉酱,他把水果盘放在顾溪的面前,这些水果都是顾溪爱吃的,而且这人不喜欢沙拉酱的味道。
“谢谢。”冲展苏南微微一笑,顾溪叉起一块芒果放到嘴里。
餐厅内放著低柔的爵士乐,四周用餐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环境非常的优雅。乔邵北给自己和展苏南倒了一杯红酒,两人碰了一杯。接著两人又同时向顾溪举杯,顾溪拿起自己的杯子,笑著和他们的杯子轻轻一碰,然後喝了一口樱桃汁。
放下酒杯,乔邵北神情地看著顾溪说:“小河,我今天特别高兴。”
展苏南也格外激动地说:“我也是。今天我真的觉得自己有家了,我们是一家人。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要不是有外人,他真想把顾溪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他。
顾溪同样很激动,但说谢谢、说让我们重新开始、或是说别的似乎都很多馀,他主动举起杯子,三个杯子再次碰在了一起。未来会怎麽样他不愿去多想,他只要记住此刻的感动就够了。
刚放下酒杯,乔邵北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他立马朝展苏南看了一眼,然後接听电话:“喂?”
“北,是我,雷克斯。”
“啊,雷克斯。”
展苏南立刻凑了过去,顾溪则面露紧张。
“北啊,南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昨晚和孩子们一起回来了。”
“哦哦,那就是准时回去了嘛。很好很好。我和安吉拉後天,也就是西雅图29号中午12点左右飞你们那里,加上时差的话我这里起飞时间是你们那边30号的凌晨3点左右,没有意外时间不会变动,我就不给你们电话了,免得打扰你们休息。”
“太感谢了,雷克斯,让你和安吉拉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老朋友了还跟我客气什麽?汤姆和托马士也会来,我和安吉拉不在家,怕他们变成野猴子,只能带上了。”
“正好啊,他们来了可以和我儿子做伴。我觉得他们一定能相处得来。”
“嗯,应该没什麽问题,他们可是同类,呵呵呵呵。”
“呵呵,是啊。”
“好,那我们就见面说喽。”
“好,我和苏南还有小河都很期待你们的到来,拜。”
“拜。”
挂了电话,乔邵北对紧张的顾溪说:“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了,他们30号凌晨的飞机,到瀛海的时间应该是30号晚上七八点左右,也就是後天晚上。”
“安吉拉要来?”顾溪咽了咽嗓子,那个和他一样是双性人的安吉拉?
乔邵北也不管有没有别人了,双手握住顾溪略显冰凉手说:“安吉拉一直都很想见见你,尤其是他知道你可能和他一样後,他更想见你。对不起,小河,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安吉拉。”
顾溪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被乔邵北握著的手说:“不要道歉,我,也很想见见他。”见见他的同类。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笑了,展苏南说:“汤姆和托马士一定能和阳阳乐乐成为朋友。你别看雷克斯长得很凶,但他非常好相处。”说罢,他还冲顾溪眨眨眼睛,小声说:“雷克斯是绝对的‘妻’管严,就像我跟邵北一样。”
“……”顾溪顿时哑言,脸色瞬间变得红润了一些。不是在说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的事吗?
“呵呵呵……”展苏南拿起酒杯,一口喝下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乔邵北也很无良地笑出声,然後招手让孩子们过来,消化得应该差不多了吧。
远溪:第七十一章
安吉拉和雷克斯要来了,不管是展苏南、乔邵北还是顾溪,心里都特别的不平静,尤其是顾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一位同类,还是和他一样生下一对双胞胎的同类。没有改变原定的计划,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不知情的儿子去游乐园,一路上顾溪明显的心不在焉,看得阳阳和乐乐很是担心。
顾溪的腰不好,走得时间不能太长,阳阳和乐乐玩了三个小时就要求回家了。没有在外面用晚餐,展苏南和乔邵北到麦当劳给孩子买了几份他们没吃过的快餐後带著三人回家。到家後徐蔓蔓还没回来,说是晚上要加班。顾溪去客厅陪父母,展苏南和乔邵北藉口冲凉把孩子带走了。
一进到屋里,阳阳就马上问:“展爸爸、乔爸爸,爸爸他怎麽了?”
“爸爸是不是累了?”乐乐很担心。
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孩子在沙发上坐下,展苏南道:“阳阳乐乐,後天家里会来几位很重要的客人。呃,这件事比较复杂,展爸爸详细地跟你们解释。”
两个孩子点点头,认真听著。
没过多久,屋里就响起了孩子阵阵的惊呼,当展苏南结束完後,阳阳和乐乐迫不及待地问:“那个汤姆和托马士跟我们一样,也是他们的爸爸生下来的?!”
“是。”
“啊!”
两个孩子的眼里是找到同类的兴奋。
乔邵北打开笔记本电脑给孩子们看安吉拉、雷克斯还有他们的儿子的照片。阳阳和乐乐立马喜欢上了那两个混血小兄弟。乔邵北补充道:“安吉拉和雷克斯以前是养父子的关系,现在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就像乔爸爸展爸爸和爸爸一样,虽然这对你们来说很勉强,但乔爸爸还是希望你们能接受他们的关系。”
“他们是父子?”阳阳不相信。
“父子可以做夫妻吗?”乐乐还是懂一点的。
“他们是‘养’父子,安吉拉是雷克斯收养的,按照雷克斯的原话,他对安吉拉是一见锺情,不过因为他比安吉拉大很多岁,所以安吉拉叫他父亲。”乔邵北解释,当然他不会告诉儿子他自己也觉得对刚出生的安吉拉就一见锺情的雷克斯很变态,虽然那人实际上也算是一个变态的家伙。
“唔……”两个小孩的表情有点严肃。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著急,他们相信儿子们会接受的。果然,他们就听阳阳说:“爸爸,我不懂,不过我很欢迎安吉拉叔叔和雷克斯叔叔他们,也很欢迎汤姆和托马士。”
“爸爸,我跟哥哥一样。”
“好儿子。”
狠狠地亲了亲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情放松地带儿子去浴室冲凉。他们对儿子也许不能接受安吉拉和雷克斯又是父子又是夫妻这一双重身份的担心简直就是多馀。他们的儿子可是谁家的都比不上的。
洗完澡很是新奇地吃了麦当劳後,阳阳和乐乐就拿著卷尺到他们今後的卧室里设计测量去了。明天家具就送过来了,爸爸让他们自己决定要怎麽摆放。乔邵北私下告诉了顾溪阳阳和乐乐已经知道安吉拉的事了,不同於他们之前的担心,了解儿子的顾溪相信儿子能真心地接受这件事。只是在得知安吉拉要来之後,他的心一直无法平静。
玩了一天的阳阳乐乐初步设计好自己的房间布局後就自觉地抱著枕头爬到爸爸的床上了,还一副恳求爸爸快快上床的渴盼表情,看得顾溪是哭笑不得。不过他确实也累了,虽然展苏南和乔邵北已经尽量不让他多走动了,可是他的腰还是发出了抗议。服侍了父母休息之後,顾溪也早早地冲了澡上床睡觉。他刚躺下,两个孩子就钻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在爸爸的怀里,他们的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赶紧闭上眼睛跟爸爸说晚安,两个孩子就那麽抱著爸爸睡了。顾溪很无奈,这一次分离孩子比以前还要粘他了。并不知道孩子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累了的顾溪就那麽任孩子抱著他睡了。
※
展苏南和乔邵北躺在床上瞪著毫无困意的双眼,心里却如猫爪般怎麽躺都不舒服。特别是乔邵北,回到瀛海後他可是每晚都是搂著顾溪睡的,现在怀里空了,心里也空了。
左右翻了不知多少遍,展苏南再次翻身:“邵北。”
“嗯?”乔邵北扭头,看向面对著他的展苏南。
展苏南犹豫地问:“你说……小河能接受咱俩吗?”
乔邵北愣了:“你昨晚和小河不会什麽都没做吧?你居然忍得住?”
“不是这个。”展苏南突然有点口乾舌燥,“我昨晚没跟小河做到最後一步,我怕他怀孕了,等安吉拉到了确定之後再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小河没怀孕,你说,他能接受同时跟你我那个吗?”
这一问乔邵北只觉得胯间欲火奔腾,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声音有点哑地说:“心理障碍肯定会有,小河又不是性开放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两个人主动的话,他绝对不会跟我们发生关系。不过小河会克服,他也很担心我们两个人彼此间会介意,他问过我,我的回答自然是不介意。你该知道,小河对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自卑,而且苏帆以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没提过但肯定有影响。”
“那个混蛋。”展苏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跪在小河面前跟小河道歉!”
乔邵北吐了口闷气,说:“小河被我们逼走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更恨死自己了。”
“什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展苏南心窝顿时揪紧。他们一直以为顾溪是离开後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乔邵北又吐了口气,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展苏南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湿润。乔邵北拍拍他,问:“你看到小河那里的疤痕了吗?”
“……嗯。”
展苏南睁开了眼睛,呼吸异常沉重。
乔邵北痛苦地说:“我们就是把心掏给小河都弥补不了我们对他的伤害。那道疤歪歪扭扭的,我甚至不敢让自己往深处去想。但是,哪怕会心痛得快晕过去,我也要知道小河离开关庆後去了哪里,他是怎麽生下的孩子,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不能因为此刻幸福了而假装这些事都不存在。”
展苏南的眉心因为极度的伤痛而紧紧拧著。“你要怎麽问小河?那些是他的伤口,我是想知道,但我不要他再受伤。”
乔邵北的下颚紧了紧:“我明天一早去浦河一趟,也许小河的屋里能找出些什麽。”
展苏南的眼睛睁大了,乔邵北道:“我不会去问小河,我们自己找答案。”
五分钟後,展苏南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邵北已经出门了,展苏南的说辞是公司临时有事,他去处理了。没有人会怀疑,家具那边已经来电话马上要过来送货,除了徐奶奶、徐大爷和两位护工外,其他人全部去收拾房间。而此时此刻,凌晨5点就起来的乔邵北已经抵达浦河县了。没有让徐丘林和徐丘术知道,乔邵北一抵达浦河县就让庄飞飞带他直奔徐奶奶家。
左右的邻居都认识庄飞飞,所以见庄飞飞进了徐奶奶家的院子还上楼开了一间屋的门,大家都没在意,只当庄飞飞又来拿什麽东西呢。趁著这个机会,乔邵北迅速闪进顾溪的房间关上门,从屋里出来的庄飞飞则假模假样地下了楼又进了徐奶奶的屋子。
再次回到顾溪的房间,乔邵北的心理又多了几分感触。桌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後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书桌的一个被锁住的抽屉,也是顾溪平时存钱时的那个抽屉。拉开抽屉,乔邵北先看了看,然後取出放钱的盒子,他瞬间愣住了。盒子的下面是一张照片,乔邵北拿起来,眼眶顿时热辣。是一张他们以前和顾溪的合影……没想到这人一直留著。
看了那张照片很久,乔邵北把照片放回原处,打开盒子。盒子里已经没钱了,不过有一些纸片。乔邵北拿起来,发现是一张张收据,从十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面粉、油、菜、食盐、衣服、鞋子……全都是平时购买的东西。顾溪把这些收据一一分类,还备注了价格较以往的变化。心情十分沉重,乔邵北把盒子放到床上又拿出放在抽屉最里面的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一翻开,乔邵北的心更沉重了,是记账本,时间从去年2月份开始到今年顾溪离开前。
抽屉里还有一个信封,乔邵北也拿了出来,信封有点厚,他打开一看,竟是一沓照片。拿出那些照片,乔邵北的眼睛湿润了。都是阳阳和乐乐的照片,是最珍贵的东西。虽然生活很艰苦,但顾溪尽量保留了孩子每一个年龄段的照片。孩子最初的照片一看就是在照相馆里拍的,顾溪抱著他们,小时候的阳阳乐乐很像顾溪,可爱极了。乔邵北抚摸照片的手颤抖,呼吸不稳。渐渐的,孩子们长大了,顾溪的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孩子们的。这是顾溪留给孩子们的财富,孩子们不会遗憾自己没有留下儿时的记忆。
极慢地看过一张张照片,乔邵北不舍地把照片放回信封。抽屉里没什麽了,乔邵北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不过同样摆得整整齐齐的。阖上抽屉,乔邵北又打开了顾溪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少的可怜,哪怕加上顾溪带到瀛海去的衣服也只能这麽形容。压下阵阵心酸,乔邵北在衣柜里找了找,仍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又拉开衣柜下的抽屉,还是没有发现什麽。定了定神,乔邵北又趴下往床底下看,床底下有一个带著锁的拉杆箱。乔邵北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然後伸手把那个箱子拉了出来。箱子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乔邵北看了看,箱子被锁著,锁头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掏出一串万能钥匙,找到一把小钥匙乔邵北又轻松地打开了锁头,当他屏住呼吸把箱子掀开时,那一刻,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似乎找到了他要找的。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著几本医学书,两双婴儿鞋、鞋子下是婴儿的衣服、一块布状的东西、一包卷著什麽的纱布、一把被报纸包著的剪刀、几个本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乔邵北轻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然後阖上了箱子,拉上拉鍊。
给庄飞飞打了个电话,乔邵北提起箱子拿上装著照片的信封,在手机铃声响过三声後快速出了顾溪的房间、下楼,上了车。庄飞飞在乔邵北离开後上楼锁了顾溪的房门,锁了大铁门,开车离去。
回到他和展苏南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叮嘱庄飞飞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乔邵北没有擦拭箱子上的灰尘,直接打开箱子。坐在地上,他先拿出那两双毛线织的婴儿小鞋子,乔邵北亲了亲,然後又拿出婴儿衣服,也是两套,他摸了摸、闻了闻,彷佛看到了孩子们刚出生时的模样。把衣服和鞋放到一旁,乔邵北拿出那几本医书,除了一本医学基础书外,其他的三本都是有关生产方面的书籍。翻开书,书里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备注,一些重要的内容全部被画了线做标注。
一页页、一页页翻过,乔邵北看到了顾溪如何艰难地照顾自己、如何揉按自己的肚子确认孩子的胎位是否正常、如何确定每天走路的时间来保证孩子能正常的生下来……还有每天需要摄入的食物量:豆腐、青菜、苹果(至少一天一个)、鸡蛋(一天一颗)、猪肉(尽量保证每天都能吃到),还有鱼,但鱼被涂掉了,後面状似自言自语地写了几个很潦草的字——太贵了,可偶尔吃一次。除了这几样食物外,再无其他。
乔邵北把书紧紧按在怀里,低著头,全身紧绷。就那样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他才咬紧牙关继续翻书。看完了这本书,他又拿起一本有关生产手术方面的书,这是乔邵北最害怕去看的一本书。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翻开这本书,当他看到那一行行用红色笔标注出来的内容後,他再也忍不住地阖上了书。乔邵北手指颤抖地从箱子里拿出那卷纱布,慢慢打开,他的手越来越抖越来越抖,当里面的一把手术刀、一根手术针和一卷剩下的羊肠线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顾溪就是用这把手术刀划开自己的身体,生下孩子,再自己困难地缝合了伤口,这就是为什麽那道疤痕会歪歪扭扭的。
看不下去了,已经无法承受这些沉重了,乔邵北狠狠抽了自己的两个耳光,然後捂住了脸。他低低地喊著:“小河……小河……小河……”
远溪:第七十二章(*)
下午3点多,“忙”得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的乔邵北开著车回来了。正在花园里帮著一位阿姨浇花的阳阳和乐乐马上跑过去迎接他。
“乔爸爸,你吃饭了吗?”
“乔爸爸,你忙完了?”
心情沉重无比的乔邵北让自己露出最自然的笑,说:“乔爸爸忙完了,也吃过饭了。家具今天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都收拾好了。是阿姨们帮忙收拾的,阿姨辛苦了,我们帮阿姨浇花。”
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乔邵北问:“展爸爸和爸爸呢?”
“爸爸在重新学习电脑,展爸爸在教爸爸。”
“乔爸爸去看看他们。”
“那乔爸爸你去吧,花还没浇完。爸爸和展爸爸在一楼的书房里。”
“好,你们去浇花吧。”
没有阻拦孩子,乔邵北看著儿子跑过去拿起地上的橡胶水管继续浇花,在眼眶湿润前快步进屋。徐大爷和徐奶奶没在客厅,应该还在午睡,乔邵北走到一楼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乔邵北开门进去,正坐在顾溪身边教他熟悉电脑的展苏南扭头一看到他回来了,脸色微微变了变。
“在做什麽?”乔邵北面带笑容地问。
顾溪对他微微一笑,说:“苏南教我熟悉电脑,我想查一些有关饺子配料方面的资料。事情忙完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
走到展苏南身边不动声色地重重按了下他的肩膀,乔邵北问:“有查到有用的吗?”
“很多。”顾溪转回电脑前,认真地说:“不管是饺子的馅儿料配法还是饺子的捏法都有许多需要学习的。”
乔邵北拉过椅子在顾溪的另一边坐下,搂住他的腰说:“反正饺子馆也不是马上就要开张,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不著急,别把自己累坏了。”
“不会。”顾溪的眼神灼灼,恨不得现在就去配饺子馅儿。
给了展苏南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乔邵北轻揉顾溪的腰说:“安吉拉明天就要来了,你去跟蔓蔓说一声,让她别穿太短的裙子。”
顾溪看向乔邵北,道:“我早上已经跟她说了,她说如果需要的话她就搬去宿舍住,苏南说不用。”
展苏南接话:“只要不是太暴露的都没事,没必要避开,安吉拉很好相处的,就是对女孩子容易害羞。”
乔邵北也道:“我看蔓蔓平时的衣服都很保守,只是提前打个招呼以防万一,搬去宿舍就不用了。明天你在家里等著,我和苏南去接安吉拉和雷克斯他们。”
“好。”顾溪一听著实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有点紧张。“安吉拉喜欢吃饺子吗?”
“很喜欢。”乔邵北和展苏南同时道。
顾溪马上说:“那我给他包饺子吃。”
“好。”
一直到晚饭之前,展苏南和乔邵北都在书房里陪著顾溪。顾溪後来就没再查资料了,而是和两人像以往那样聊聊天,或者听两人说说雷克斯和安吉拉的故事。越听他对安吉拉越好奇,也对即将的见面有了更多的期待与紧张。乔邵北的手始终没有离开顾溪的腰,凝视著顾溪的双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悔恨与哀伤。
乔邵北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只有和他几乎算得上是双胞胎兄弟的展苏南看出了他的异样,他意识到乔邵北一定发现了什麽,不过对方暂时没有机会跟他说。
昨晚儿子的粘人令顾溪哭笑不得,而今天乔邵北回来後对他表现出的寸步不离则更是令他纳闷不已,发生什麽事了吗?乔邵北的表情正常、说话正常,但行为却有些不正常。顾溪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说,只要机会合适,他一定会搂住顾溪或者握住顾溪的手,弄得顾溪在父母的面前十分的不好意思。虽然父母知道并理解他,但他还是尽量不在父母面前做出与那两人太过亲密的举动,何况还有侄女和儿子在场。
但乔邵北却好像没有发现顾溪的窘迫,吃饭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把菜直接喂到顾溪的嘴边,害得顾溪匆匆吃完饭赶紧离席,就连阳阳和乐乐都为乔爸爸对爸爸的举动而有些害羞了,更何况是别人。而顾溪这边刚离席,还没吃完的乔邵北也离席了,紧接著展苏南也跑了。徐蔓蔓和徐奶奶搓搓发烫的脸,大大地松了口气,终於可以正常的吃饭了,而已经被顾溪喂过饭的徐大爷因为在客厅看电视,“逃过一劫”。
顾溪离开餐厅後原本打算上楼去洗衣服,可他刚进屋身後的“幽灵”就跟著进来了,还是两只。顾溪无奈,在最後进来的展苏南关上门後,他问:“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乔邵北走到顾溪跟前,双手抱住他弯腰直接吻上他的唇,以行动来解释自己是怎麽了。乔邵北的吻没有任何的过渡,一上来就是激|情满溢,顾溪几乎是瞬间就被他夺走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瘫在乔邵北的怀里。展苏南咽了咽嗓子,反锁了房门。
身体挨到了床,顾溪在乔邵北的吻移至脖子时气喘地出声:“别,邵北,别……”他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面对两个人。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了好几遍“我爱你”,乔邵北脱下了顾溪的鞋袜、脱下了顾溪的衣服,脱下了顾溪的裤子,隔著顾溪的内裤吻上他的下身。
“啊!”
顾溪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内裤立刻湿了一小摊。
展苏南舔了舔发乾的嘴,爬上了床,顾溪惊得倒抽一口气,接下来他的嘴就被吻住了。太过了,太过了,顾溪的脑袋里嗡嗡嗡直响,太过了,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展苏南侧躺在顾溪的身边,一手搂住顾溪并撑著自己的身体,一手在顾溪的身上温柔的抚摸,乔邵北脱下了顾溪身上的最後一处屏障,曲起顾溪的双腿,含住他几乎可以被自己一口吞下的精致,用最柔软的舌尖安抚紧张的顾溪。
“唔——”
顾溪快要不能呼吸了,身体都变成桃红色的了,耳垂和脸颊处更是红得快要烧起来。展苏南拍了拍乔邵北,乔邵北放过顾溪精致的玉柱上了床,展苏南把顾溪又往大床中央抱了抱,然後跪在他的腿中间继续乔邵北刚才的动作。
“不……”
顾溪紧紧闭著眼睛,不敢看此刻的淫乱。乔邵北用嘴唇抚摸顾溪身体的每一处,并不时地轻语:“小河,你好美……小河,我爱你……小河,你好美……小河,我爱你……”
“别……不,不行……”
顾溪要疯了,在自己的意识完全被两人带走之前,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咬住自己的唇。
“小河,是我啊,是你的邵北。”
乔邵北拉开顾溪的手,舔吻他的唇,不让他咬伤自己。
“小河,是我,我是你的苏南。”
展苏南的舌尖在顾溪的花蕊处流连。
“唔……”
顾溪咬紧牙关,努力想把自己的脸买进乔邵北的怀里,以此躲避。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乔邵北在顾溪胸口的粉红色茱萸上轻轻咬了一口,顾溪叫出了声,接著他就再也咬不住自己的嘴了。
“小河,我爱你,展苏南爱顾溪,爱一辈子。”放过顾溪最脆弱的部位,展苏南趴到顾溪的另一侧,和乔邵北一起亲吻他的嘴,他的身体。
顾溪的的呻吟声压过了两人在他耳边的低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声声我爱你如魔咒般穿过他的耳膜打入他的心底。
“小河……你好美……你好美……”
“小河,爱你,我爱你……”
展苏南抱起了顾溪,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他则靠著床头坐下,继续亲吻顾溪的嘴,亲吻他能吻到的任何一处地方。而乔邵北则跪在了顾溪的身後,亲吻他的後背,舌尖沿著他的脊椎一路品嚐。顾溪早已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睁著水润的双眸,双手因为极度的情潮而用力扣著展苏南的肩膀,口中的吟哦令两人的吻更加温柔,更加缠绵。
从展苏南的怀里换到乔邵北的换里,身前身後都被人仔仔细细地吻著,顾溪的玉柱流出一串串难过的泪水,娇嫩的花蕊根本经不住如此的煎熬,和玉柱一起哭泣。乔邵北和展苏南哪里敢让顾溪难过,看了展苏南一眼,乔邵北把顾溪推到展苏南的怀里,然後趴下,含住顾溪的玉柱温柔地安抚。不一会儿,顾溪的身体紧绷了几秒,指甲在乔邵北的肩上留下了痕迹。
擦了嘴,乔邵北替换了展苏南,仍从後抱著顾溪,亲吻他的肩头,而展苏南则再次趴在了顾溪的腿间,安抚还在伤心的花蕊。用舌头做出类似抽Сhā的动作,展苏南很快就感受到了顾溪的“异样”,他加快动作,顾溪的脚尖绷紧,头後仰,失神地发出一声声勾人心魂的叫声,持续了大约有七八秒中,顾溪的身体陡然放软,彻底呆掉了。
乔邵北抱著顾溪下床,展苏南扯掉脏了的床单,然後他把脏床单拿到了浴室,顺便拧了两条毛巾。给了乔邵北一条,展苏南和他一起给顾溪擦了身体,然後给他换上乾净的内裤和睡衣、铺上乾净的床单,盖上薄被。顾溪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闭著眼睛仍在剧烈地喘息。乔邵北和展苏南上床,钻进被子里一左一右搂著他,并没有说话。
过了半个小时,顾溪的气息平稳了,似乎睡著了。乔邵北和展苏南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顾溪是真正的睡著了,乔邵北朝展苏南示意,两人轻轻下床。套上衣服,两人出去了。没有下楼,两人去了乔邵北的书房,乔邵北的脸上一丝情yu都没有,甚至没有半点的微笑,显得异常沉重。展苏南问:“你找到了什麽?”
乔邵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打开电脑,展苏南凑过去,就听到乔邵北哑声说:“我找到了小河生阳阳和乐乐时用的手术刀……找到了,小河生产前做的准备笔记……找到了阳阳和乐乐出生时穿过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本,小河充满绝望的,日记本。”
展苏南的眼睛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都在里面了……我很孬种,不敢一个人看。”乔邵北瘫坐在椅子里,点开U盘的一个文件夹,然後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他已经戒了很久的烟。展苏南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在乔邵北身边坐下。
烟雾,升起。
顾溪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过去的,如果不是口渴了他一定会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房间里黑乎乎的,脑子反应了半天才察觉到身边没有人。大腿根软绵绵的,当他想起来为什麽会软时,他拉高被子捂住脸,这叫他怎麽面对那两人?太过了……太过了……
躺了好久,顾溪在快把自己闷死前掀开了被子,然後打开了台灯。在眼睛适应了光亮後,他坐起来,这才发现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他依稀记得上来的时候才7点不到。自己居然睡了这麽久。身上的衣服干乾净净的,床单也换过了,顾溪深吸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苏南和邵北睡了吗?晚上是谁照顾爸妈休息的?
穿上拖鞋走出去,顾溪拖著发软的腿下了楼,先到父母的房间看了眼,父母都在熟睡中,他放了心。去厨房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他又上了三楼。进了儿子的卧室,打开一盏地灯,就见阳阳在下床睡著,乐乐在上床睡著。睡在新床上,两个孩子高兴得都流口水了。把孩子踢开的被子给他们盖好,再擦去孩子的口水,顾溪带著几分疑惑关了灯离开。他以为那两人今晚会跟他在一间屋……意识到自己想了什麽,顾溪赶紧回神。床虽然很大,但三个人睡还是会挤吧,何况……对今晚发生的事情,顾溪很混乱。
来到二楼,顾溪正要回房间,却听到了几声很痛苦的咳嗽声。他竖起耳朵,咳嗽声又传了过来,辨别了一下位置,他才发现乔邵北的书房似乎亮著灯。难道两人正在加班?都这麽晚了……心窝陡然一紧,顾溪走了过去。
“咳咳咳……”
咳嗽声更明显了,顾溪站在书房门口,确认了是展苏南的咳嗽声,可还有其他的声音。担心自己打扰了正在工作的两人,顾溪举起的手犹豫不定。
“邵北……我们该怎麽做……我们该怎麽做……”
痛苦的话语带著无法宣泄的哀鸣,顾溪愣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不知道,苏南,我不知道……我今天突然悲哀的发现,哪怕我们把全世界都送到小河的面前,也无法弥补我们对他造成的伤害。苏南……我不知道……我想杀了我自己,可是我死了就更对不起小河了。”
顾溪一把捂住了嘴,接下来又是几声呜咽的哀鸣。
“砰!”
突然屋里传出一声巨响,顾溪的心肝发颤,随後他就听到展苏南的低吼:“我明天就把展家的摊子全部交出去,我要带小河和孩子走,我要让小河和孩子彻底远离他们的威胁,我要带小河和孩子去周游世界。邵北,你别劝我,我已经决定了。我只要小河和孩子,我不管那麽多了!”
随後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苏南,我要把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转移到小河和孩子的名下。我对小河的爱相比他受过的苦简直少的可怜,我就只剩下这点臭钱了。”
“好,还有我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邵北,我准备去结扎。我不想小河以後再有怀孕的危险。”
“我也有这个意思。老爷子他们要怎麽样随便他们吧,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小河现在都没有怀孕的反应,可能没事了,这样最好。等我找到适合接掌乔家的人,我也把乔家交出去,咱俩一起带著小河和孩子去周游世界。”
“……邵北,你说咱俩还有资格娶小河吗?”
“……没有资格,我们就守护他一辈子,就这样,守护他,一辈子……”
顾溪的两只手紧紧捂住嘴,肩膀颤抖。他轻轻地、轻轻地後退了几步,然後不发出一点声音迅速回房。
凌晨四点多,抽了一夜烟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才离开了书房。两人洗掉满身的烟味,小心摸上床,在顾溪的身边躺下。顾溪平躺著,似乎睡得很沉。展苏南和乔邵北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了一吻,然後疲惫地闭上双眼。当两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後,顾溪睁开了眼睛,有水珠顺著他的眼角滑下。
遠溪:第七十三章
猛地惊醒,眼前还是梦中充斥的血腥画面,闭了闭眼睛,展苏南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手却落空了。扭头一看,人呢?!小河什麽时候下床的?怎麽他一点都没察觉到?急忙坐了起来,展苏南一看表,然後他揉揉胀痛的太阳|茓,都快11点了,难怪小河已经起床了。他这麽一动,乔邵北也醒了,还没睁开眼睛的他第一个动作也是往旁边摸,没摸到人,他睁开了眼睛。
“小河?”
“已经快11点了,小河应该早就起来了。”
展苏南这才发觉自己昨晚的烟真是抽得太多了,喉咙又乾又痒。下了床,他直接去了浴室,乔邵北抱住顾溪的枕头,深深闻了闻,等着展苏南从浴室出来,心里沉甸甸的,很难过。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乔邵北立刻看过去,进来的人脚步极轻,似乎是怕吵醒屋内还在睡觉的人,不过当他进来时看到了正看着他的乔邵北後,他脸上的小心变成了微笑。
“醒啦?”
“刚醒。”
伸了个懒腰,乔邵北猛地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
顾溪走过来,问:“苏南呢?”
“在浴室呢。”乔邵北下了床,顾溪很自然地去叠被子。
“我来。”乔邵北去抢顾溪手里的被子。
顾溪拉开他的手,说:“去洗漱了下楼吃饭吧,早饭都没吃,对胃不好的。我早上做了疙瘩汤,还有剩的,你要不要喝一点?”说话间,顾溪已经把被子叠好了。
心头有丝异样的感觉,乔邵北道:“喝疙瘩汤吧,好久没喝了,挺想的。”
“那快去洗漱吧。”顾溪又去拉窗帘了。
浴室的门开了,脸上有点潮湿的展苏南走了出来,他已经听到顾溪进来了。正要说话,他就听到顾溪问:“先喝点疙瘩汤还是等一会儿吃中饭?你们昨晚是不是加班到很晚?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好。”展苏南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异样。
面色平静地收拾完屋子,顾溪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对两个呆愣在那里的人又说了句:“快下去吃点东西吧。”
“啊,好。”
顾溪拿着针线盒出去了。
两人半天没动静,乔邵北突然笑了笑:“我放心了,我还以为今天小河会躲着我们呢。”
“我先下去喝疙瘩汤了。”展苏南直接抛弃了乔邵北,先跑了。
吐出一口闷气,乔邵北进了浴室。
客厅里,顾溪正在给父亲缝裤脚,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他放下裤子去了厨房。展苏南下楼先向徐奶奶和徐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後左右看了看,问:“阳阳和乐乐呢?小河呢?”
徐奶奶回道:“阳阳和乐乐说要练习什麽英语听力,吃了早饭就上楼了。小河去厨房了。”
“练习英语听力?”展苏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几声後,他无奈地笑笑,自语:“那俩小子……”
“苏南。”
展苏南立刻看过去,接着赶紧上前去接顾溪手里的碗。顾溪避开他,把碗放在茶几上说:“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一会儿吃中饭。”
“啊,好。”
展苏南缓缓坐下,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又有人下楼了,顾溪转身直奔厨房。等到乔邵北走进客厅时,顾溪已经端着另一碗疙瘩汤出来了。没多说什麽,他把碗放在茶几上对乔邵北说:“快吃吧。”然後顾溪坐回沙发,继续缝他的裤脚。
其实顾溪的动作和言语都没有任何的异常,起码徐奶奶和徐大爷没觉得有啥异常的,但乔邵北和展苏南就是觉得有点异常,当然是好的异常。乔邵北在展苏南身边坐下,瞧了和他感觉相同的展苏南一眼,安静地喝疙瘩汤。
这时候顾溪又开口了:“苏南、邵北,晚上我想熬点小米粥,安吉拉他们长途飞行又有时差,到了之後可能没什麽胃口吃大鱼大肉的。他们喝得惯小米粥吗?喝不惯的话我就熬大米的。”
这下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真真是受宠若惊极了,要知道顾溪跟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一点平时的客气都没有了,就像是夫妻那样自然得不得了。
展苏南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安吉拉最喜欢喝小米粥了,雷克斯跟他在一起二十多年早就被他同化了,没问题,就小米粥,最好再来点咸菜。”
顾溪朝两人笑着说:“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一会儿去看看咸菜腌好了没有。”
“小河,我想吃咸菜了。”乔邵北很没出息的鼻子有点酸了。
顾溪没有说给还是不给,而是道:“我想回去一趟,把爸妈和我冬天的衣服都拿过来,再拿些鹅蛋过来,腌鹅蛋吃。我还得跟校长辞职,就这麽走了说不过去。”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开始还挺高兴,结果听到顾溪最後这句话後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叫顾溪知道他们已经背着他给他辞职了,那可就完了。展苏南赶紧说:“我走的时候校长有问我你下学期还能不能代课,我跟他说可能来不了了。你不回去校长也应该知道你留在瀛海了。至於你跟伯父伯母冬天的衣裳,在这边买好了。”
顾溪道:“还是回去一趟吧,来瀛海的时候没想到会长住,家里有些事都没交代。”最重要的是他留着多年的一些东西该永远埋掉了,绝对不能让这两人还有孩子们发现。
轻轻碰了下展苏南,乔邵北开口:“也是,走的时候太匆忙,伯父伯母肯定有些事没交代清楚。这样吧,等安吉拉来了之後我找个时间陪你回去一趟,你看看有什麽要安排的。咱们当天去当天回来。”
顾溪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不着急,等安吉拉他们回美国之後也没关系。”
“行,到时候我陪你回去。”乔邵北三两口喝完了疙瘩汤,稍稍松了口气。
安吉拉要来了,顾溪吃了中饭後也没去睡午觉,亲自把安吉拉和雷克斯的房间又整理了一遍,他还特地从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很有古典气息的床上四件套。阳阳和乐乐欣喜於即将要见到自己的同类了,他们两人毫不吝啬地拿出爸爸刚给他们买的海盗座椅放在了给汤姆和托马士准备的房间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顾溪和孩子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紧张。展苏南和乔邵北让顾溪在家里等着,4点半,他们带上阳阳和乐乐出门了。车开出别墅区,乔邵北扭头对两个孩子说:“可千万不能在爸爸的面前露出你们知道你们和汤姆他们是同类的意思啊。”
阳阳和乐乐用力点头,紧张地从後搂住乔爸爸的脖子:“汤姆和托马士会喜欢我们吗?”
“肯定会,我们的宝贝儿可是人见人爱。”
“乔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带着孩子走了,顾溪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索性去厨房忙活。快7点的时候徐蔓蔓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换衣服。顾溪已经煮好小米粥了,还蒸了包子和馒头。7点一刻,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顾溪心头一颤,赶快去接。
“喂?”
“小河,他们到了,你不用等我们,你们先吃,我们到家要差不多9点了。”
“好。呃,安吉拉他们还好吗?”
“他们还有些通关的手续要办,听雷克斯的口气应该还不错。”
“那我不跟你们说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顾溪吩咐大家吃饭。徐奶奶和徐大爷都知道这次来的客人很重要,连带着也有点紧张。徐蔓蔓一遍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没有露出什麽不该露的地方,她已经询问过庄飞飞穿什麽最合适了。
而在机场,阳阳和乐乐跟着两位爸爸从特殊通道直接去了停机坪。雷克斯他们乘坐的是自己的私人飞机,飞机的机尾处是安吉拉的英文缩写。直接把车开到了机舱门口,乔邵北和展苏南带着孩子下车,有人在窗边朝他们挥手,是雷克斯。
等了大约10分钟,机场的工作人员从飞机上下来了,与展苏南和乔邵北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不一会儿,雷克斯搂着脸上带着困意的安吉拉出来了,阳阳和乐乐握紧了爸爸的手。安吉拉第一眼就看向了两个孩子,然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南、北,好久不见,你们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呀。”
一下来,雷克斯放开安吉拉,热情地拥抱乔邵北和展苏南。两人很是激动地抱了抱雷克斯,然後把阳阳和乐乐推到身前:“我们的儿子,顾朝阳、顾朝乐。”
不用爸爸教,阳阳和乐乐马上喊道:“雷克斯叔叔好,安吉拉叔叔好。”心里则惊讶於雷克斯叔叔标准的国语还有安吉拉叔叔的古典装扮。
“你们好。”雷克斯弯身亲捏地捏捏两个孩子的下巴,然後直起身体竖起大拇指说:“南北,你们的儿子不得了啊。”
“呵呵。”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笑声里透着明显的自豪,然後两人同时问:“汤姆和托马士呢?”
雷克斯摆摆手说:“他们刚才睡死了,两个臭美的小家伙生怕给新朋友的第一印象不好,在上面回神呢。”
“呵呵呵。”乔邵北直接扯开嗓子:“汤姆、托马士,快下来啦。”
“来啦来啦。”机舱里传出两个男孩儿清脆的声音,阳阳和乐乐屏住了呼吸,就要见到同类了!可是他们不是应该说英文吗?怎麽是中文?他们的英语听力……似乎白练了。安吉拉抓着雷克斯的手退到一边,就见一个褐发碧眼、一个红发碧眼的男孩子从机舱里跑了出来,丝毫看不出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乔叔、展叔!”
两个孩子直接扑向展苏南和乔邵北,把阳阳和乐乐吓了一跳。
毫不意外地接住两个孩子,乔邵北和展苏南揉揉他们的头发,然後放下他们拉过儿子正要介绍,汤姆和托马士就对阳阳和乐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哥哥汤姆?扎约克(弟弟托马士?扎约克),很高兴见到你们。”
阳阳和乐乐的紧张顿时消失了,两个孩子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是哥哥顾朝阳(弟弟顾朝乐),很高兴你们能到瀛海。”不过下一刻,两个很稳重的孩子就愣住了。
“哇啊,太好了!终於见到和我们一样的人了,还是双胞胎,哈哈哈,太好了!”汤姆抱住了阳阳。
“我们也有同类了,同类,哇噢噢,太棒了!”托马士抱住了乐乐。
“汤姆,托马士。”安吉拉喊了一声。汤姆和托马士马上放开阳阳和乐乐,收敛了一些热情。阳阳在震楞过後笑了,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两个双胞胎兄弟。乐乐也笑了,朝托马士伸出手,托马士高兴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走吧。”
很高兴四个孩子一见面对彼此就这麽有好感,展苏南出声。
“走吧。”
雷克斯搂紧安吉拉的腰,没去管两个孩子,同样很高兴地看着他们和阳阳乐乐手拉手地上了车。
乔邵北和展苏南还从公司派了一辆车过来,他们和安吉拉、雷克斯一辆车,四个孩子和雷克斯带来的两位保镖坐另外一辆车。四个孩子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表达对对方的好感了,相比阳阳和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就如他们的爸爸喜欢形容的那样,是两只小猴子,精力旺盛、活泼好动。而比他们大四岁的阳阳和乐乐则像两个大哥哥那样。
不同於後面那辆车内气氛的欢闹,前面那辆车内的气氛却显得有点沉闷。这个时间在西雅图正是安吉拉熟睡的时间,他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闭着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睡着。
“你们的那条小河怎麽样了?”雷克斯关心地问。
展苏南道:“他正在努力接受我们。我们发现了他离开後经历的一些事,包括他是怎麽生下阳阳和乐乐的事……”吐了口气,他继续说:“雷克斯,这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是补偿就能弥补的。尤其是小河现在并不怨恨我们,我们更觉得自己该死。”
“你们是很该死。”安吉拉很不留情地出声,乔邵北和展苏南咬紧了牙关。安吉拉闭着眼睛道:“等我见了他之後再想想你们该怎麽赎罪吧。如果我是顾溪,哪怕被你们找到了,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回来,更不可能接受你们,你们也别想认回孩子。”
乔邵北和展苏南无法辩驳。雷克斯赶忙替两人说好话:“他们也是被陷害的嘛。”
“心不坚定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如果有人这麽陷害我你会相信吗?”
雷克斯立马抛弃朋友:“当然不会!”
安吉拉并不是故意要给展苏南和乔邵北难看,而是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这两人一直都很痛苦,所以他忍下了。现在顾溪找到了,他忍不住了。对那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安吉拉是绝对站在顾溪那边的。
沉默了一会儿,安吉拉说出他的意思:“双性人几乎无法受孕,就算他能受孕也不可能像正常的女性那样随时可以怀孕。苏南,顾溪今後很可能不会怀孕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为你生下孩子,如果你找人代孕的话,也许你父亲那边还没什麽,但如果你不愿意,那顾溪仍会成为你父亲的眼中钉,你做好准备了吗?”
展苏南冷淡地说:“我不会找人代孕,阳阳和乐乐是我的儿子、是我和邵北共有的儿子。我们已经决定了,把两家的事情交出去,然後带着顾溪和孩子们去周游世界。我们会去结紮,就算顾溪能生我们也不让他再生了。生育的痛,他受过一次足以。”
“男人!”雷克斯竖起大拇指。
安吉拉严肃的嘴角微微扬起:“你们有这份决心,那我愿意帮到底。”
“谢谢你,安吉拉。”
作家的话:
远溪:第七十四章
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别墅的大门,当大门开启时,顾溪马上站了起来,带著徐蔓蔓去门口迎接客人。汽车驶入院子直接开到了别墅的正门口,顾溪上前两步,汽车的门开了,展苏南、乔邵北下了车,接著一名比两人还要高壮的纯种西方男子牵著一人的手下了车。後面的那辆车门也开了,四个孩子跳下车。
“爸爸,姐姐。”
阳阳和乐乐跑到爸爸的身边,汤姆和托马士也难得乖巧地走到爸爸和爹地的身边,雷克斯带来的两位保镖在半路上就下车了,没跟著一起过来。
顾溪的视线落在安吉拉的身上。安吉拉穿著一身米黄|色的汉服,宽大的袖口、有著刺绣图案的精致腰带。衣服的袖口和衣摆都有一圈精美的淡绿色刺绣图案。他的脚上也是一双极富古典气息的淡绿色布鞋,鞋面上同样有著刺绣的图案。
而最令人赞叹的还不仅是他的装束,还有他那头及膝的长发。头发上没有多馀的装饰,两鬓的头发各分出一股用淡绿色的发带缠成一束,其馀的头发都披散在身前或背後。这样的安吉拉犹如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美男子,和电视里古装戏的演员有著绝对的区别。
顾溪在看著安吉拉,安吉拉也同样在看著顾溪。他在展苏南和乔邵北那里看到过顾溪的照片,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顾溪明显多了几分沧桑,可眉宇间的善良与温柔和十三年前的照片没有半点的差别,更多了一分豁达。
谁都没有出声打扰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安吉拉朝顾溪淡淡一笑,伸出手:“安吉拉·扎约克。一直都知道你,此时一见也更明白为什麽邵北和苏南不几年来都不愿放弃寻找你。”
顾溪伸手握住安吉拉的手,有点赧然地说:“顾溪。从邵北那里知道你後就特别想见你。”
两人紧紧握了握彼此的手,这才放开。雷克斯伸出手:“小河,你好,我是雷克斯·扎约克,安吉拉的父亲兼丈夫,你一定不能嫌弃我们的关系哟。”说罢,他还朝顾溪不正经地眨了眨眼睛。
顾溪笑笑:“欢迎你们。”然後他拉过徐蔓蔓:“这是我的侄女徐蔓蔓。蔓蔓,叫叔叔。”
徐蔓蔓立刻规规矩矩地朝两人鞠了个躬:“叔叔。”今天的她特别穿了长袖长裤。
“呵呵呵,好,好。”雷克斯对顾溪和这位小姑娘的反应相当满意。
“你好。”安吉拉朝徐蔓蔓笑笑,但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已经被庄飞飞事先提醒过的徐蔓蔓也没主动伸手。安吉拉是从来不和女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的。
“叔叔好,姐姐好。我叫汤姆,是哥哥。”
“我叫托马士,是弟弟。”
两位小朋友一介绍完,阳阳和乐乐就拉著他们说:“爸爸,我们想带汤姆和托马士去我们的房间参观。”
“去吧。”
“谢谢叔叔。”
四个孩子一溜烟跑进屋了,还在门口的几位大人听到了孩子们喊“爷爷奶奶好”,然後就没了声音。展苏南笑笑:“咱们进屋吧。”
安吉拉和雷克斯的到来又难免地引起了一阵兵荒马乱。很满足地喝了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配咸菜,安吉拉的眼里有著深深的怀念。除了说话以外,不管是穿著还是举止,哪怕是吃饭的动作,安吉拉都透著浓浓的古典气息,看得徐蔓蔓都不由得觉得自己太不够淑女了。
胃口还不错地又吃了半个顾溪亲手蒸的馒头,安吉拉感激地对顾溪说:“我会做菜,但不会做面食,西雅图唐人街的东西总是不够地道。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吃到这麽香的馒头和咸菜了,小米粥和记忆里的一样好喝。”
顾溪松了口气,乔邵北笑著说:“小河包的饺子才是一绝呢。”
雷克斯的眼睛立马更绿了:“比‘中国饺子馆’的饺子还好吃?”
展苏南吐槽:“那里的饺子汤姆和托马士都不爱吃,你说呢。”
“呃……”雷克斯尴尬地笑笑:“我觉得还是挺好吃的。”
顾溪道:“如果你们今天有胃口我就包饺子。我怕你们要调整时差,会没什麽胃口。”
雷克斯看了安吉拉一眼,说:“我没事,主要是宝贝儿啦。”
习惯了雷克斯在外人面前喊自己宝贝儿的安吉拉有些期待地问:“可以包……荠菜馅儿的吗?只要荠菜就行了。”
“荠菜?那种野菜?”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脸的不解。
安吉拉的眸中闪过一抹暗淡:“嗯,我一直很想吃荠菜饺子,只是一直找不到有卖的。”
雷克斯搂紧了安吉拉,眼里滑过心疼。顾溪看到了,他笑笑,说:“不难包。这个时候正是吃荠菜的时候。只是大城市里找不到野生的了,基本上都是人工栽种的,味道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我老家有,满山都是。我正好要回去一趟,要多少有多少。我们经常包荠菜饺子或者凉拌吃。”
安吉拉的眼里升起莫名的激动:“可以吗?”
“很简单的事。”顾溪看了眼展苏南和乔邵北说:“回去也方便,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来。”
“那,太麻烦你了。”安吉拉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雷克斯的手。
“不麻烦,本来也是要回去一趟的。”顾溪在心里道:荠菜饺子对安吉拉有特别的意义吧。
乔邵北马上接话:“小河的父亲两个月前心肌梗塞,赶紧送到这边的医院治疗,家里好多事情都没安排,小河今天还说想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呢,这下正好。”
安吉拉立刻说:“心肌梗塞?我给伯父号号脉。”
乔邵北起身带安吉拉和雷克斯去客厅,顾溪拉住展苏南跟他悄悄地说:“我想明天就回浦河。”
“好。”
安吉拉很仔细地给徐大爷诊了脉,又看了徐大爷的病历後,他给徐大爷开了一张中药的方子,随後他又给徐奶奶看了看,检查了徐奶奶的腰,也给徐奶奶开了张方子。拿著两张中药方子,顾溪让安吉拉和雷克斯去休息,安吉拉也确实累了,他几乎从不熬夜的,算上时差这个时间正是他熟睡的时候。顾溪亲自带他们去了房间,见雷克斯和安吉拉没有管自己儿子的意思,顾溪又去了阳阳和乐乐的房间,四个孩子正趴在地毯上看照片呢,叮嘱阳阳乐乐照顾好汤姆和托马士,顾溪放心地离开。安吉拉果然就如那两个人说的那样,很好相处,那有一件事他也可以拜托安吉拉帮忙了。
时间也不早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回房後不久顾溪他们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乔邵北和展苏南很自觉地跟著顾溪一起进了卧室。顾溪还是很不习惯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洗漱之後他就上了床,躺在中间的位置。展苏南和乔邵北压下心中的邪念,老老实实地躺在顾溪的身侧,手脚都很规矩。
黑暗中,顾溪平躺著,出声:“我想明天一早就回浦河,这样下午就能回来。”
乔邵北翻身看向顾溪:“行,我明早跟你一起回去。”
“苏南。”
“嗯?”
展苏南也翻过了身,就听顾溪说:“你好久没回家了吧。‘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次我爸生病我对这句话的感触尤其的深。等我和邵北从浦河回来後你回家看看吧。”
想到老爷子那通电话,不想回去找不痛快的展苏南说:“我有打电话回去,没事。”
“不一样的,回去看看吧。人年纪大了,图的也就是个儿女在身边。回去看看。”主动握住了展苏南的手和乔邵北的手,顾溪闭上眼睛,又说了句:“父母始终是父母,是生养了我们的人,别给自己落下遗憾。”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身体震动,不是因为顾溪的话而是因为顾溪的主动。乔邵北抽出手直接搂住了顾溪,幸福地说:“好,我会找时间回去。”
展苏南搂住顾溪的腰,用力:“我听你的。”
拍拍两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顾溪的声音低了下来:“睡吧。”
“嗯。”
而在这一层的另外一间屋里,安吉拉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平静。雷克斯半躺在床上,手指温柔地在安吉拉的发间穿过,不停地亲吻安吉拉:“宝贝儿,你这样爹地很心疼。”
安吉拉把手伸进雷克斯的睡衣里,闭著眼睛低低地说:“我没法控制自己……尤其是在这里,母亲的脸和那些事总是在我的眼前晃……爹,喊我的名字,不要停。”
“噢,安吉拉,爹地的宝贝儿,安吉拉,安吉拉……”
翻身把安吉拉压在身下,雷克斯一遍遍地喊著安吉拉的名字,解开他的睡衣扣子,抚摸他的身体。许久许久之後,安吉拉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的体温,他搂住雷克斯的脖子,吐出一口气:“爹,我没事了。”
“宝贝儿,爹地的心好痛。”
抓起安吉拉的手,雷克斯放在嘴边轻吻:“每次看到你被过去的事折磨著,爹地的心就好痛。安吉拉,你告诉爹地,爹地要怎麽做才能让你不再受前世的影响?”
安吉拉抚摸雷克斯和自己完全不同色泽的眼睛,低低地说:“让我知道,在爹的眼里,我是最美的……”
“噢,宝贝儿。”
雷克斯脱下安吉拉的绸缎睡裤,没有内裤包裹的美丽部位立刻展现在他的面前。拿过枕头垫在安吉拉的腰下,雷克斯一手轻轻握住安吉拉娇小的阳Wu,伸舌舔上紧连著阳Wu的花蕊。安吉拉呻吟一声,双手捧住雷克斯的脑袋,分开双腿,让雷克斯能更深入地舔舐他的花心深处。
“宝贝儿,你真美,美极了。”
雷克斯一边品嚐,一边毫不吝啬地说出赞美的话语。安吉拉主动送上自己的香甜,让雷克斯驱走烙印在他心底的黑暗。
花心湿透了,雷克斯又转战安吉拉另一处哭泣的娇嫩。安吉拉忍不住喊了声:“爹……”这一声满含的邀请令雷克斯也忍不住了。快速扒光自己,雷克斯扶住自己的硬物蹭了蹭安吉拉挺翘的分身,然後抵住他的花心口,缓缓地往里推进。
一室旖旎,安吉拉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体与对雷克斯的爱展现在对方的面前。雷克斯一遍遍地喊著“宝贝儿”,告诉对方他对他的爱。许久之後,屋内安静了下来,安吉拉在雷克斯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嘴角是被疼爱的幸福。在安吉拉的嘴角亲了又亲,雷克斯一脸的心疼。
12点,三楼一间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两个脑袋,接著两个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後的是另外两个比他们矮一个头的双胞胎兄弟。四个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见大家都去睡了,他们松了口气,目标:厨房。
跟阳阳和乐乐两兄弟已经混熟托马士一进厨房就说:“我想喝牛奶。”
“我肚子好饿……”汤姆直接瘫在小餐桌上。
阳阳给托马士找了一瓶牛奶,乐乐打开冰箱问:“你们要吃包子还是吃面条还是吃馒头还是吃米饭?”
“都要!”汤姆和托马士异口同声。
“太多了,你们会撑坏肚子的。”乐乐拿出挂面、鸡蛋和青菜,“吃西红柿鸡蛋面吧,好消化。”
“我要吃!”
原来四个还没睡觉的小伙子们在睡觉前突然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紧接著他们的肚子就向他们发出了抗议。汤姆和托马士不会做饭,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了阳阳和乐乐的身上。阳阳煮面,乐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看著他们两人动作熟练地弄吃的,汤姆和托马士很是崇拜,他们遗传了爸爸的“劣质”基因,是厨房杀手。
看了两人一会儿,汤姆问:“朝阳、朝乐,你们和乔叔长得很像,你们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乔叔喽,那顾叔叔以後是不是还要给展叔生宝宝?”
阳阳和乐乐同时转身看去,一脸的惊诧:“什麽意思?”
汤姆耸耸肩:“你们不会没想过吧。呐,我和托马士是爹地为爸爸生下的,你们明显是顾叔叔为乔叔生下的啊,这等於说展叔并没有自己血缘上的亲骨肉,那顾叔叔以後肯定会给展叔生孩子吧。”
托马士杵著下巴点点头:“就是这样。”
别看汤姆和托马士才7岁,在某些方面可是比阳阳乐乐早熟多了。当然,这得拜他们有个变态的爸爸所赐。阳阳和乐乐一下子愣了,他们从没想过。乐乐呐呐道:“展爸爸说,我们就是他的儿子。”
“当然是。乔叔和展叔是一体的。”汤姆补充,“我的意思是血缘上,血缘。展叔肯定不在乎的,不过顾叔叔就很难说啦。”
饿得很没精神的托马士说:“我们的同类太少了,如果顾叔叔还会生宝宝的话就好了。爹地生下我和汤姆之後爸爸就再也不让爹地生了,说我们是折磨爹地的小恶魔。切,又不是我们主动钻到爹地的肚子里去的,恶魔是他才对。不过这件事好像爹地都无法说动爸爸,我们就这样没有任何上诉机会的被剥夺了当哥哥的权利。”
阳阳和乐乐没有说话,阳阳盯著锅里的面,乐乐一下一下极慢地切黄瓜。等两人把四碗西红柿鸡蛋面和一盘凉拌黄瓜端上桌时,阳阳才出声:“我爸爸以後还可能生孩子?”
“哇啊!好香啊。朝阳,朝乐,你们太棒了!”
汤姆和托马士熟练地拿起筷子,也不管烫不烫嘴,夹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
“汤姆,托马士。”阳阳焦急地喊了声。
托马士头不抬地说:“唔唔,很唔(可)能。唔(好)吃唔(好)吃。”
阳阳和乐乐看著自己碗里的面,却没有半点食欲。汤姆夹了一块黄瓜送进嘴里,大口嚼著,见到两人失神的模样,他停下咀嚼:“你们不愿意要弟弟或妹妹?”
阳阳和乐乐摇了摇头,汤姆愣了,他以为他们跟他和托马士一样特别想爹地再生一对双胞胎弟弟或妹妹给他们呢。
阳阳咬咬嘴:“我爸爸的身体……很不好……生宝宝,有危险。”他忘不了爸爸的那封绝笔信。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汤姆轻松地说:“放心吧,有我爹地在顾叔叔的身体绝对没问题的。而且这也是我们自己的猜测啊,也许乔叔和展叔跟我爸爸一样,不会再让顾叔叔生了呢。”
托马士在一旁猛点头,不经大脑地说了:“而且展叔和乔叔的家人好像很不喜欢顾叔叔,当年就是他们从中作梗,才会让展叔和乔叔误会顾叔叔背叛了他们,结果逼走了顾叔叔。乔叔和展叔因为这件事跟他们家人的关系很不好,所以他们还在不在乎血缘也说不定呢。”
乐乐的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他们……对我爸爸,做了什麽?”
托马士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完蛋了,要被爹地关禁闭了。汤姆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托马士一脚,假笑两声,说:“啊,真好吃的凉拌黄瓜,真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不是,托马士?”
“是啊是啊,太好吃了。”托马士闭嘴,埋头吃面。
阳阳轻轻拍了拍乐乐,夹起面低头吃了起来。乐乐不问了,也低头吃面,汤姆和托马士的心肝紧张地颤了又颤。吃著碗里的面,两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朝阳和朝乐,而且他们似乎给展叔乔叔闯祸了,这可不行,让朝阳和朝乐对展叔、乔叔有不好的感觉可就糟。汤姆的脑袋急速地运转,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喂,如果你们能做到保密,不露馅,我就告诉你们我知道的那部分。”
阳阳和乐乐立马放下筷子:“我们保证!”
“好。等我吃完,咱们回屋说。”
阳阳乐乐立马拿起筷子快速吃面。
远溪:第七十五章
一关上门,阳阳和乐乐就焦急地问:“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麽回事?”
汤姆把阳阳乐乐推到圆地毯上坐下,然後说:“我们也是无意中从苏菲姑妈那里偷听来的。好像是展叔和乔叔的爸爸不喜欢顾叔叔,然後利用展叔的弟弟设了一个骗局,让展叔和乔叔以为顾叔叔窜通警察抓他们,陷害了顾叔叔。顾叔叔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逼走了,好像展叔的弟弟还背著展叔打了顾叔叔。”
托马士接口道:“展叔和乔叔在顾叔叔走了之後就发现了真相,他们要去找顾叔叔,结果被他们的爸爸软禁了,展叔还差点被他爸爸给杀了,之後他们就被强行送到美国去了。再後来顾叔叔彻底失踪了,展叔和乔叔从美国回来後一直在找顾叔叔,还好上帝保佑,最後终於给他们找到了。”
阳阳和乐乐咬著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汤姆和托马士自责极了,汤姆赶紧为两个人脱罪:“我爹地说展叔和乔叔也是受害者,这十几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顾叔叔。朝阳、朝乐,你们不要怪展叔和乔叔。”
托马士也猛点头:“最坏的人是展叔的弟弟和他们的爸爸。展叔和乔叔也很可怜。对了,苏菲姑妈说展叔右手上的刀伤是展叔在顾叔叔失踪後自残留下的。反正当年的事似乎很惨。”
阳阳和乐乐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汤姆和托马士害怕地抱住他们:“爹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不要哭了。而且你们是他们的孙子,他们知道後绝对不会再伤害顾叔叔了,不要哭了。”
阳阳和乐乐低下头,为他们的爸爸哭泣,为他们的两位父亲哭泣。
“不要哭了……爹地知道我们把你们弄哭了会罚我们关禁闭的。”汤姆急得也要哭了。
“你们千万不要让我爹地知道我们说漏了嘴,不然我们就完蛋了。”托马士很害怕。
阳阳和乐乐摇摇头,可是眼泪却怎麽也止不住。
晚上,害怕的汤姆和托马士寸步不离朝阳和朝乐。阳阳和乐乐睡上铺,汤姆和托马士睡在下铺。下铺很快就没了动静,上铺的两个孩子紧紧握著彼此的手,睁著的大眼睛里不停泛著水光。
很早阳阳和乐乐就醒了,汤姆和托马士还在睡梦中。两个孩子轻轻下了床,进了浴室。对著镜子一看,眼睛种种的,两个孩子赶紧用冷水擦眼睛,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们哭过了。眼睛没那麽种了,乐乐拽拽哥哥的手:“哥,你会认他们吗?”
阳阳知道弟弟指的“他们”是谁,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认。他们不要爸爸就是不要我们,我不认。”
乐乐吸吸鼻子:“我也不想认。他们,还打爸爸。”说著乐乐又要哭了。
“别哭。不能让爸爸发现。”用凉毛巾给弟弟擦擦眼睛,阳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乐乐,咱们要保护爸爸,你还记得吗?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强,和展爸爸、乔爸爸一起保护爸爸。”
“嗯!”乐乐把眼泪逼了回去,也挤出一个笑脸。
调整好心态,阳阳和乐乐出了浴室,汤姆和托马士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人轻轻离开房间,下楼。楼下客厅里有人在说话,阳阳牵住弟弟的手走过去。说话声听了,阳阳和乐乐向客厅里的人问好:“爷爷奶奶、展爸爸、雷克斯叔叔、安吉拉叔叔,早上好。”
“早上好。”
展苏南让两个儿子过来,给了他们各自一个早安吻说:“饿了吧,爸爸给你们拿早饭去。”
“我们自己拿。”第一次主动给了爸爸一个早安吻,阳阳和乐乐去厨房。展苏南摸著脸蛋,嘴巴咧开。
“啧啧啧,父子情深呐。”雷克斯在一旁打趣。
展苏南哈哈笑了几声,说:“汤姆和托马士可是天天亲你呢。”
“哟,嫉妒啦。”
“那倒没有,我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嘛。”
“看把你美的。”
“哈哈哈。”
在厨房听著展爸爸的笑声,阳阳和乐乐却是心情沉重地喝牛奶。两人都没胃口,几口喝完牛奶就出去了。见两人空著手回来,展苏南蹙眉:“厨房没早饭?”
“我们不饿。”乐乐钻进展爸爸的怀里,“我们凌晨才吃了东西,哥哥煮的西红柿鸡蛋面,现在一点都不饿。”
“你们昨晚几点钟睡的?”展苏南佯装不悦地捏捏乐乐的鼻子。
阳阳在展爸爸身边坐下,笑著说:“吃了面我们就睡了。汤姆和托马士还没醒呢。”
“那两只小猴子要睡到中午啦。”雷克斯摆摆手,“别管他们,让他们睡去吧。”
展苏南好奇地问:“你们昨晚跟汤姆他们一起睡的?”
乐乐很高兴地说:“嗯。汤姆和托马士很喜欢我们的高低床,他们昨晚睡下铺和我乐乐睡上铺。今晚他们睡上铺,我和乐乐睡下铺。”
“呵呵,你们自己喜欢就好。”展苏南亲了口乐乐,又亲了口阳阳,然後说:“爸爸跟乔爸爸回浦河去了,下午就回来。你们有没有什麽要乔爸爸带的东西?乔爸爸他们到了会来电话,你们告诉他。”
“没什麽要带的。”乐乐离开展爸爸的怀抱,在哥哥身边坐下。
安吉拉看看时间,对展苏南说:“可以了。”
展苏南立马站起来,把徐大爷扶到轮椅上,然後推著徐大爷回房。阳阳和乐乐一脸的纳闷,安吉拉解释道:“叔叔要给你们的爷爷针灸。”
“啊,谢谢叔叔。”
一听是针灸,两个孩子很好奇。
“你们要一起过来看看吗?”
“要!”
阳阳和乐乐跟了过去,徐奶奶也跟过去了,安吉拉给徐大爷针灸完後还要给徐奶奶针灸治疗她的腰痛。
在安吉拉给徐大爷和徐奶奶针灸时,展苏南开车出去了,亲自去给徐大爷和徐奶奶抓中药。至於顾溪昨晚跟他说的那件事,等过几天再说吧。
安吉拉的时差还没调过来,针灸完後,他只喝了碗粥就又上楼休息去了。汤姆和托马士果然睡到中午才起来,而原本要去睡午觉的阳阳和乐乐被两只恢复精力的猴子拉去分享他们的新游戏。展苏南和雷克斯在书房里谈事情,他和乔邵北与雷克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趁这次雷克斯到瀛海,正好可以当面谈一些重要的生意。
顾溪回到瀛海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两位兄长,跟他们报告父母的情况。在得知父母今後要留在瀛海後,徐丘林和徐丘术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作为亲生儿子,他们对父母尽的孝道太少太少。在得知顾溪要荠菜和鹅蛋後,李珍梅和郭月娥马上放下手上的事去给顾溪张罗。随後,顾溪又去见了校长,提前被乔邵北私下打过招呼的校长在听到顾溪要辞职後假装非常的惊讶和惋惜,当然惋惜不是装的。
不过乔邵北和展苏南已经找人来学校实地考察过了,年底新校舍就要动工了。等食品加工厂建起来,不仅可以解决浦河县的就业,还可以带动周边经济的发展,到时候学校的老师就不是问题了。校长对顾溪能招来这麽两位有本事的朋友是异常的感谢,顾溪临走时校长还强硬地送了他一些浦河的土特产,让他带回瀛海给城里人嚐嚐。
接下来,顾溪又马不停蹄地回家,不过他不让乔邵北跟著去,只说等他收拾好了乔邵北再来接他。心知他要做什麽,乔邵北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把顾溪送到家门口後他就走了。看著乔邵北开这车走远,顾溪转身打开铁门,门开的那一霎那,看到院子里空了的鸡笼、枯了的菜地,顾溪的心头百种滋味。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顾溪直接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他在床边趴下,把床底的箱子拖了出来。屏住呼吸佛去箱子上的灰尘,顾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找出一把最小的,打开箱子上的锁。掀开箱子,顾溪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微微蹙眉,怎麽处理才好?想了半天,顾溪先把阳阳和乐乐出生时穿的小衣服小鞋子拿出来放在床上,接著他把阳阳和乐乐小时候用的兜布拿出来,把书、笔记本、日记本、纱布卷和剪刀什麽的都放到布上包起来。
提著布兜,顾溪出去了。来到厨房,找到打火机,然後提过装煤灰的桶。顾溪从布兜里把书和笔记本、日本都拿出来,一页页撕下、点燃、丢到桶里。全部烧毁後,顾溪又提著兜布出了厨房,推著他那辆脏兮兮的自行车出去了。骑车一路来到村边的小河旁,顾溪左右看看,没什麽人,他把兜布里的手术刀、羊肠线还有剪刀什麽的全部丢到了河里。他早就想把这些东西毁掉了,但跟父母住在一起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给任何人发现。
把该毁掉的都毁掉了,顾溪轻松地吐了口气,骑上自行车回去了。解决了一件大事,顾溪就不著急了,慢慢收拾他要带回瀛海的东西。徐大爷和徐奶奶虽然要留在瀛海,但浦河的房子是祖宅,绝对不能卖。食品加工厂的地址就选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顾溪的意思是以後房子可以留给二哥或者需要的人住,反正閒著也是浪费。收拾完後,顾溪给乔邵北打电话让对方来接他。离开的时候他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回来,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是留在了瀛海。
坐在箱子上,顾溪再次环顾这个他住了十二年的房子,从老房子到新房子,他一直住在这块地头上,这一下子就要离开了,今後哪怕回来也是陪父母回来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汽车声渐渐清晰,顾溪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三个字:要努力。而至於努力什麽,只有顾溪自己知道。
没有多做停留,把父母房子的钥匙给了大哥和二哥一人一把,带著大嫂二嫂给他准备的三大筐土鸡蛋、鸭蛋和鹅蛋,花生红枣、小米高粱米等粗粮、还有两筐的荠菜、马齿苋等野菜,告别兄嫂上路了。顾溪临走前,李珍梅和郭月娥一人私下给了顾溪两万块钱,这是他们孝敬爹娘的钱。顾溪没有推,这是哥哥嫂子对爸妈的孝心。顾溪见到了徐怀志,黑了一点,壮了一点,看得出他有认认真真跟著父亲干,晓敏也踏踏实实地跟他过日子了,没再因为他不务正业而闹著要离婚。郭月娥是彻彻底底地放了心。顾溪也放心了,可以回去跟父母报平安了。
挥手向家人再见,顾溪扭头看著他们渐渐远去,心窝处酸酸的。乔邵北搂住顾溪说:“你要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们。今年过年我把大哥二哥他们都接到瀛海去,咱们一家子在瀛海过年。”
顾溪扭回头,对乔邵北真心地一笑:“好。”
顾溪没有说谢,而是说了好,乔邵北搂著顾溪的手用力,心里异常激动,激动於顾溪不再对他那麽客气。
“小河,我想亲你怎麽办?”
乔邵北在顾溪耳边低声说。顾溪紧张地看了眼开车的庄飞飞推开乔邵北,反握住他的手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回家再说吧。”
乔邵北的眼睛疏地瞪大,不一样了,他的小河确实是不一样了。不去深思顾溪的态度为什麽突然变了,乔邵北直接无视庄飞飞的存在,在顾溪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顾溪吓得急忙看了庄飞飞一眼,见对方似乎没瞧见,他往窗边坐了坐,远离危险人物。
庄飞飞假装没瞧见老板在後面做了什麽好事,说:“老板,能不能把蔓蔓调过来?我这边财务上需要人手。”
顾溪立马看向庄飞飞,乔邵北直接问:“你和蔓蔓现在怎麽样了?如果蔓蔓对你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庄飞飞自信地笑笑,说:“老板和顾先生放心好了,蔓蔓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只是她脸皮薄,不让我说。所以我才会要求老板把蔓蔓调过来啊,我们刚谈恋爱就两地分居,太煎熬了。”
“什麽?蔓蔓已经是你女朋友了?”乔邵北给了庄飞飞一拳,“好小子,动作够快的啊。”
“真的?!”顾溪凑过去,“你跟蔓蔓现在确定关系了?”
“确定了。”庄飞飞用力点了点头,说:“蔓蔓过年回瀛海那天我们就确定了。不过她刚过试用期,不让我说,怕别人说閒话,所以我们还对外隐瞒著。至於伯父和伯母那边我是想等蔓蔓过来後正式登门拜访,不然会显得不够诚意。”
顾溪笑了,很满意地笑了:“这我就放心了,大哥和大嫂都很中意你,蔓蔓也愿意就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丫头怎麽一点口风都没露啊。”好像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顾溪的心理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庄子,蔓蔓是个好姑娘,懂事又孝顺,你可要好好疼她啊。”
“顾先生您就放心地把蔓蔓交给我吧,我会给她幸福的。”庄飞飞郑重承诺。
“别叫顾先生了,跟著蔓蔓叫吧。”
“哎,小叔。”
一下子,庄飞飞的备份就小了一截,不过他不在乎。
蔓蔓怎麽就没跟他提过一句呢?顾溪在心里想。怎麽说他也是蔓蔓最亲近的小叔啊。被侄女瞒著谈恋爱的事,顾溪莫名地有点失落。庄飞飞从後视镜里看出了顾溪的心情,解释道:“小叔,蔓蔓说她过年的时候才跟你说对我没那意思,结果转眼间就跟我在一起了,她说太丢脸,等过阵子再告诉你,怕你笑话她。”
“这丫头,我是她小叔怎麽会笑话她。”顾溪释怀了。
乔邵北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之前他和展苏南一直觉得蔓蔓喜欢的人是顾溪,这下子他们可以放心了。“既然这样那回去我就把蔓蔓给你派过来。”
“谢谢老板。”
蔓蔓也长大到要嫁人了……顾溪开始在心里盘算等蔓蔓出嫁时他得准备点什麽嫁妆。唯一的侄女出嫁,一定要隆重、热闹。
一心想著给侄女准备嫁妆的顾溪没有看到乔邵北凝视他的眼中沉沉的伤痛,他不是不知道顾溪烧了些东西,也不是不知道顾溪去了河边。这个人,他哪怕用生命去爱都远远不够。
远溪:第七十六章
顾溪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许多,不过令他不解的是怎麽两个孩子又特别的粘他了?看到顾溪带回了那麽多的荠菜,安吉拉很是感动。拿起一根荠菜放在鼻间深深地闻了闻,安吉拉的眼里是思念,是压抑的伤痛。
顾溪走到他身边问:“安吉拉,你以前吃的荠菜饺子里都放了些什麽配料?”
安吉拉朝顾溪感激地一笑,说:“放点盐和香油就行了。”这人的心思很灵透。
“好。”
“谢谢了。”
“别客气,我没什麽会做的,就是会包饺子。”
顾溪把荠菜拿进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剁馅儿。佣人们帮顾溪洗菜,安吉拉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著顾溪准备这个准备那个,雷克斯站在他的身後有点担心地搂著他。在佣人洗好菜後,安吉拉拍了拍雷克斯的手,然後拉下他的手卷起袖子走到顾溪身边:“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安吉拉拿起擀面杖:“我想学包饺子,回去了我可以包给我爹和孩子们吃。”
安吉拉这麽一说顾溪就不好拒绝他了,拿过一条围裙给安吉拉围上。
“爹,你出去吧。”安吉拉对站在门口还未离去的人说,并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雷克斯做了个亲吻的动作,转身出去了,并细心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顾溪给安吉拉找了一个案板,先教他怎麽剁馅儿。安吉拉一边听他讲,一边询问注意事项。他的袖子太宽,不方便做事,安吉拉又回房换了身袖口比较窄的便装。两人在厨房包饺子,阳阳和乐乐在院子里跟汤姆和托马士学网球——被强行拉去的。有人帮雷克斯消灭两个儿子的精力,他乐得轻松,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心里则十分担心安吉拉。
安吉拉似乎有心事,在顾溪告诉他怎麽剁馅儿之後他就一直低著头专心剁馅儿,也不说话,间或会有失神到时候。顾溪也不打扰他,他看得出安吉拉的心理有事。又过了会儿,见安吉拉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了,顾溪按住了他手里的刀柄,说:“小心,别伤了手。”
安吉拉放开了菜刀,对顾溪淡淡一笑,深吸了口气,说:“苏南说你可能怀孕了,让我帮你检查检查。”
顾溪的脸一下子红了,期期艾艾地说:“我觉得,没有,是他们,太紧张了。”
“把手给我。”安吉拉伸出左手。
顾溪抿了抿嘴,把右手伸了过去。安吉拉摸上顾溪的手腕,不到十秒钟,他就拿开手平静地说:“没有。”
顾溪的心顿时往下沉,他收回手,脸上也挂不住笑了。虽然他感觉自己没怀上,但证实之後他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安吉拉盯著顾溪的双眼,问:“你想给他们生孩子?我以为,在发生了那些事後,你不会再愿意。”顾溪勉强笑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们也不是故意要那麽做的。苏南和邵北……”顾溪剁起了饺子馅儿,“苏南和邵北很遗憾没有参与到阳阳和乐乐的成长,如果能有个孩子……他们心里多少会舒服点吧。我这种人,有孩子本来就是个奇迹,我是孤儿,能有孩子延续自己的血脉是种福分。”
安吉拉柔柔地笑了:“我很佩服你。相同情况下,我做不到你的豁达。”
顾溪淡淡地说:“我不是豁达,而是这麽多年了,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苏南和邵北,一直在努力弥补,我不能站在原地不动。既然今後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那我也要努力。”
顾溪的话在安吉拉的心理引起一圈涟漪,他喃喃自语:“不能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会儿,他似乎放下了什麽,轻松地说:“也是啊。既然要一起走下去,那就要努力抛开过去,就像你说的,邵北和苏南虽然有过错,但他们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顾溪点点头,停下剁馅儿的动作,转身面对安吉拉,放低声音说:“安吉拉,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晚上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安吉拉挑了挑眉:“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我们不愧是同类。”
顾溪笑了,他们是,同类。
※
晚上的饺子宴异常的丰盛,顾溪包了三种荠菜饺子。只有荠菜的,也就是安吉拉要求的那种、荠菜猪肉的和芹菜猪肉的。除了饺子,还有凉拌莲藕、南瓜红豆煲、三鲜豆腐、蔬菜沙拉。安吉拉会做菜,但手艺只能算普通,雷克斯就别提了。吃饭的时候汤姆和托马士惊呼连连,直接下手用爪子抓,差点被安吉拉一筷子抽在手上。
顾溪要先喂徐大爷吃饭,就听餐厅里不停地传出“好吃好吃”的叫声。安吉拉吃著纯荠菜饺子,眼里是深深的思念与缅怀,就是这个味道,那时候,娘给他包的饺子,就是这个味道。朝担心地看著他的雷克斯深深一笑,安吉拉夹起一个饺子当著众人的面喂到雷克斯的嘴边:“爹,就是这个味道,你嚐嚐。”
雷克斯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咬住那个饺子几口吞下肚子:“好吃,好吃。”然後他夹起一个芹菜猪肉的饺子喂给安吉拉,安吉拉吃了後也连连点头:“顾溪的手艺真是不错,我要拜他为师,不学会包饺子我就不回西雅图了。”
“我同意!”托马士举起两只手,连同筷子。
“同意同意!”汤姆直接坐到地上举起四肢,“完全同意!”
“怎麽样,安吉拉,小河的手艺开饺子馆没问题吧。”展苏南很是自豪地说,好像那满桌的美味佳肴是他做出来的。
雷克斯举起大拇指:“绝对没问题,我要申请加盟。”
“一定要在西雅图开一家,太好吃了。”安吉拉碗里的饺子已经下去一半了。
“爹地,我们以後能经常来瀛海吗?我们很喜欢朝阳和朝乐,也很喜欢吃顾叔叔做的饭。”汤姆咬著筷子渴盼地问。
安吉拉很随意地说:“你们自己决定吧,只要不耽误功课,爹地不管你们。”
“Ye!爹地万岁!爹地我爱你!”
两只小猴子就差跳到桌上了。阳阳和乐乐也很高兴,乔邵北对两个儿子道:“在不耽误你们的学习的前提下,你们也可以随时去西雅图找汤姆和托马士。”
“爸爸!”阳阳和乐乐大吃了一惊,然後两个人跳到爸爸的背上大喊:“爸爸万岁,爸爸万岁。”
“呵呵呵。”
餐厅内,欢声笑语。不过等顾溪来吃饭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点芹菜猪肉饺子和一小碟三鲜豆腐,还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给他留下来的。不过顾溪一点都不恼,反而非常高兴,他的厨艺被家人和朋友接受,他对开饺子馆也就更有信心了。
顾溪吃完饭後安吉拉以要给顾溪检查身体为由,和顾溪去了顾溪的卧室,并叮嘱两位想跟上来的男人他有话要单独跟顾溪说,任何人不许来打扰,并且把这件事交给了雷克斯去执行。一向怕老婆的雷克斯把不放心的展苏南和乔邵北拉到书房去谈生意去了。
安吉拉也确实是要给顾溪检查身体。屋内,顾溪半躺在床上,安吉拉坐在床边给他仔细地号脉,脸色说不上太好。在顾溪的两只手上都号了脉後,安吉拉又让顾溪躺下,仔仔细细摸他的骨头。给顾溪检查了一个多小时,安吉拉才收回手,说:“你的身体在生下阳阳和乐乐後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又没有很好的调理,今後再怀孕,会很困难。”
顾溪双手捏紧床单:“有办法吗?”
“有,但也只能慢慢调理,能不能怀上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们的身体毕竟很特殊。”
顾溪点点头,他想到了。
“你的腰很不好,如果想今後能顺利地怀住孩子,你从现在起就要特别注意。我会在瀛海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配合我的治疗。”
“好,谢谢你了,安吉拉。”
“不要和我这麽客气。”
安吉拉在他的记录本上写了很多,然後又说:“邵北和苏南告诉我你的骨头一到冬天就痛,这是因为你的月子没有做好又受风所致。以後的饮食要切忌生冷,不要碰凉水,就是夏天也最好不要碰,用温水。”
顾溪点点头,一一记下。
安吉拉沉吟了片刻,问:“你和他们,在一起了吗?”
理解安吉拉话中的意思,尽管并不想把这种私密的事告诉别人,顾溪还是点了点头,说:“和邵北,有过一次。”
“疼吗?”
“……一开始,有点痛,後来就没有了。”
安吉拉面色正常、很是专业地说:“我知道的同类只有你,不过以我自己的情况,还有对你生产过程的猜测……你们在行房的时候,最好不要用套子,再润滑的套子也很容易伤到那个部位。尤其你又是两个人,到最後你就是受刑而不是愉悦了。”
顾溪咽了咽嗓子,尽管有点难为情,但他没有逃避,仍是点点头。
安吉拉拧上钢笔的盖子,说:“暂时就是这麽多,剩下的在随後的治疗里我会再详细地告诉你。你有什麽想拜托我的?”
顾溪深吸了口气,直视安吉拉:“我不小心听到苏南和邵北说要去结扎,这件事我不能跟他们提,我想请你帮帮我,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过去十几年了,我不想他们一直陷在那件事里。如果我怀不上,只能说我没那个命了,但我不想放弃自己可能怀孕的机会。”
安吉拉很惊讶顾溪居然知道这件事了,看著顾溪认真而坚定的神情,安吉拉赞赏地说:“你的勇气和心怀令我佩服。好,我帮你。过去的事情一直沉陷在其中并不是什麽好事。”
“谢谢你。”
顾溪放下了一半的心,有安吉拉帮他,胜算会很大。他有这个感觉。
接著,安吉拉说:“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也是事关孩子的。”
“你说。”
安吉拉道:“我生汤姆和托马士的时候是我爹帮我接生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再也不让我受孕了。可是我想要孩子,双性人生子本来就是稀少中的稀少,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了,我没有那麽多的机会可以浪费。我爹什麽都听我的,唯独这件事他很坚持。而从他知道我怀孕到我生产,他一直都很害怕,我也不忍心他再经历一次那种折磨。可是除了我爹,没有人能为我接生,我也不会允许别人为我接生,但是,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
顾溪张口结舌:“是,我?”
“对,是你。”安吉拉沉声道:“你有过生产的经验,又有学医的底子,只要加以训练你完全可以给我接生。顾溪,我们是同类,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彼此帮助。”
顾溪紧张地看著安吉拉:“我,我只学过一年的医。”
“你能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生下孩子,就一定可以为我接生。”安吉拉握住顾溪的手:“只要有一个可以让我放心的人为我接生,我就可以说服我爹让我怀孕。顾溪,拜托你。”
顾溪不停地深呼吸,过了许久,他道:“你要教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医书了。”
“当然,你重新学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极大的好处。”安吉拉露出笑容:“我觉得老天爷是故意把你送到我面前的。”
顾溪反握住安吉拉地手:“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我亦然。”
两人就这麽秘密达成了某种协议。
当安吉拉敲开一楼书房的门时,正心不在焉地喝雷克斯聊天的乔邵北和展苏南立刻窜到他的面前,同时问:“小河的情况怎麽样?”
“不是太好。”安吉拉走到雷克斯身边坐下,示意乔邵北和展苏南冷静,然後说:“顾溪的身体是一个长期调理的过程,我写了一个方子,你们明天照著方子去抓药。”安吉拉从腰带里摸出一张纸,刚递出去就被展苏南抢走了。
安吉拉接著说:“治疗顾溪骨头疼的毛病只有一个办法。”
“什麽!”
“坐月子。”
安吉拉的话一落,展苏南和乔邵北瞬间定在了那里。安吉拉淡淡地说:“月子里的毛病只能在月子里养。”
月子里养……乔邵北握了握拳:“可是小河的身体……我怕他受不了怀孕的艰辛,也不想,他再承受怀孕生产的痛苦。”
“那你们要想清楚。顾溪不怀孕,他骨头疼的毛病就没办法治好。坐月子是最养人的时候,何况现在和那时候的情况完全不同,还有我在,你们怕什麽?要不要孩子的事你们也得听听顾溪的意思,我们这样的人对孩子的渴望是你们无法理解的。”
雷克斯一把抱住了安吉拉,安吉拉没看他,仍是盯著一脸纠结的展苏南和乔邵北说:“还有一件事你们别忘了。顾溪是一个人承受了怀孕和生产的痛苦,他没有体验过有你们在身旁呵护的幸福,这是你们的遗憾同样也是他的遗憾。”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喉咙发乾。“小河他……有了吗?”
“没有。双性人的身体本来就难受孕,何况是他。”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ρi股坐在沙发上,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有多失落,多失落。
安吉拉继续说:“至於顾溪的胸骨,没有办法,骨头已经长死了,只能今後注意了。不过我想你们以後也不会让他干重活。他的气管炎可以多喝一些润肺润喉的汤药来治疗,天气变化明显的时候你们多注意一点,会好的。终归一句话,就是要养、要补。”
乔邵北和展苏南用力点头。
“结扎的事你们再斟酌斟酌吧。行房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爹应该跟你们说了,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要去结扎,那至少先跟顾溪说一声吧,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两人沉重地点点脑袋,心里一半沉重一半期盼。
安吉拉站起来:“我们先回房了。”
“好。”
开门送两人离开,乔邵北和展苏南跌坐回沙发,久久不语。
作家的话:
4月30号,也就是4月最後一天尼子就不更了。尼子目前正在赶blue的番外稿子,而远溪的存稿刚刚够我5月份度假出去的那几天发文,所以30,即明天,我就少更一章。5月1号仍是早上6点发文,尼子5月12号到18号要出去度假,走之前我会把存文放上去,大家还是每天都会有文看滴
远溪:第七十七章(*)
一回到房间,雷克斯就抱著安吉拉说:“宝贝儿,爹地知道你想要孩子,爹地什麽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宝贝儿,对不起。”
安吉拉仰头,有点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想要孩子,爹,我想要,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雷克斯狠下心,亲吻安吉拉的唇:“宝贝儿,爹地知道爹地很自私,可是爹地绝对不要你再承受一次生产的痛苦。宝贝儿,我们有汤姆和托马士就够了,宝贝儿……”
气恼地推开雷克斯,安吉拉转身往大床走,雷克斯著急地跟过去:“宝贝儿,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生产的时候流了那麽多的血,爹地现在想来都心疼不已,宝贝儿,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不好。”安吉拉坐到床上,仰头看著雷克斯,“这件事我们没有达成共识,是你不给我孩子。爹,我很难受孕,如果你再不给我孩子的话我就更没有希望了。我想要孩子,我想给你生下孩子,我爱你,我也爱我们的孩子。爹,汤姆和托马士已经7岁了,我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我没有太多的机会了。”
雷克斯从来没有拒绝过安吉拉的要求,可是这件事他真的很为难。跪在安吉拉面前,雷克斯握住安吉拉的手,收起脸上惯有的不正经,认真地说:“宝贝儿,爹地可以不要孩子,但爹地绝对不能失去你。爹地知道情况也不会那麽糟糕,可是爹地一想到你生孩子的时候要流血、要痛苦,爹地就好心疼好心疼。宝贝儿,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你我、还有汤姆和托马士就够了。孩子长大了总会飞走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安吉拉又何尝不知道,说他自私也好、任性也好,他就是想要孩子,想亲自为爹怀上属於他们的孩子。安吉拉拉著雷克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滑下床边窝进雷克斯的怀里,渴望地说:“怀汤姆和托马士的时候我不敢告诉爹,一个人承受著怀孕的难过。那时候每天早上我都要吐,什麽都吃不下,特别想爹,特别的想。”
“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雷克斯一遍遍地亲吻安吉拉。
“爹,那是我一生的遗憾,所以我想再经历一次怀孕的难过,让自己可以从头到尾感受爹对我的心疼和宠爱。想知道我早上醒来孕吐的时候爹会有多著急;想知道我特别想吃什麽的时候爹会怎麽做;还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爹的反应是什麽……这些,都是我的遗憾。爹,给我好不好?给我孩子。”
“安吉拉……宝贝儿……”雷克斯的心窝阵阵顿痛,这是安吉拉的遗憾也是他终身的遗憾,可是,可是……
“爹,我跟顾溪说好了,他从明天起跟著我学医。他能自己生下孩子,又有学医的底子,他一定可以帮我接生。双性人生产过一次之後再怀孕就很难了,也许我不可能再怀上了,但我想试试。爹,我求你,我求你……”安吉拉捧住雷克斯的脸,吻上他,“爹……我求你……”
雷克斯的软肋一个是安吉拉的眼泪,另一个就是安吉拉的祈求。喉中发出一声低吼,雷克斯抱起安吉拉上了床。安吉拉掀起雷克斯的T恤直接脱了下来。雷克斯抽开安吉拉的腰带,扯开他的暗扣,安吉拉半祼的雪肤顿时引得雷克斯粗气直喘。按著雷克斯的後脑让他亲吻自己的胸口,安吉拉曲腿磨蹭雷克斯的下身,娇喘地祈求:“爹,给我给我,让我知道我是你的,安吉拉是你的宝贝。”
“吼!”
雷克斯扒下安吉拉的裤子,一秒钟脱掉自己的裤子和内裤分开安吉拉的双腿。
“啊!”
安吉拉的尖叫响起,室内的气温陡然升高。
长发披泻在大床上,安吉拉雪白的双腿紧紧夹著雷克斯的腰,配合地承受他的冲撞。手掌下是雷克斯满布汗水的结实胸膛,安吉拉不停地祈求:“爹,爱我……爹……爱我,爱我……”
雷克斯一声声低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主动的安吉拉。西方人相比东方人要大一些的阳Wu在安吉拉异常娇嫩的花蕊中进进出出,那挺立的玉柱随著雷克斯进出的动作而晃动,雷克斯後背的汗水顺著他的脊椎一路流下,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安吉拉更紧地夹住他的腰,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臀部。
“宝贝儿!”
“爹,给我,给我……”
安吉拉不让雷克斯退出来,他要他的种子,要他的孩子。
“宝贝儿!”
雷克斯大吼一声要退出来,安吉拉一口含住他的胸口,吸走他浑身的力气。汩汩热流喷入安吉拉的体内,雷克斯挣开安吉拉的手抽出自己。
“宝贝儿!”雷克斯很懊恼,射进去了。
安吉拉满足地冲著雷克斯笑,拉过雷克斯的手摸上自己还挺翘的分身:“爹,我这里还没舒服呢。”
“哦,上帝,爹地要被你弄疯了,宝贝儿。”
雷克斯低头就要含住安吉拉的精致,却被对方捂住了。
“爹刚才不够努力所以这里才没有舒服。”安吉拉拒绝雷克斯用嘴帮他弄出来,双腿再次缠上雷克斯的腰,他拉过雷克斯的手放在嘴边,舔他的手指:“爹,还要,我还要。”
“上帝上帝!”
雷克斯很少有机会享受到这种美餐,他要疯了,身体都涨红了。胯间的利器神速般地恢复精神,就著之前的湿润,雷克斯在安吉拉的花蕊口进出了几下猛地Сhā了进去,引来安吉拉失控的叫声。
“宝贝儿,宝贝儿,爹地要惩罚你,惩罚你这麽诱惑爹地,爹地要惩罚你!”
吻住安吉拉,不给他适应的时间,雷克斯就用力抽Сhā了起来。安吉拉喜爱地捧住雷克斯的脑袋,他要的就是爹的惩罚。
有两个路过雷克斯和安吉拉房间的人听到了里面激|情的动静,两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同时在心里鄙视某人,要不要这麽激烈啊。听墙角是不道德的,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匆匆离去。回到房间,屋内没有人,可是台灯开著,正纳闷顾溪去哪了,两人听到了浴室里传出了水声,心跳得有点快,展苏南抹抹鼻尖,走到沙发前坐下。乔邵北双手Сhā进裤子口袋里,坐在床上,只觉得燥热无比。
等了有十几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看向浴室,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有人正在里面穿衣服,两人觉得自己快变成Se情狂了。浴室的门开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个立正站了起来。没听到两人回来的顾溪愣了一下,然後走出来说:“你们去洗漱吧。安吉拉他们休息了吗?”接著他面色平静地走到床边,铺床。
“呃,他们已经回房了,伯父伯母也回房休息了,你不用管了。”展苏南扯扯衬衣的领子,觉得呼吸异常困难。而憋了好久早就忍不住的乔邵北突然从後一把抱住了顾溪,喘息粗重了起来。顾溪顿时浑身僵硬地趴在床边,但他并没有挣脱出来,而是慢慢地让自己放松。
“小河……今晚,可以吗?”可以吗?不再只是单纯的“亲吻”。
顾溪低下头,抿了抿嘴,压下心颤说:“我,没怀上。”
轰!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脑袋立刻炸锅了,这这这,这不是他们听错了吧!可是当他们发现顾溪的面颊红了、耳垂也红了之後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这不就是无言的邀请吗!如果他们连这个意思都听不出来他们就不配当男人!
展苏南嗖地上了床,和乔邵北一起气息不稳地解开了顾溪的睡衣扣子,两人惊讶地发现顾溪竟然没有穿背心!这人可是一年四季都要穿背心的!意识到了什麽,乔邵北拍了下展苏南,让他退开,他把顾溪横抱到了床上。展苏南顺势吻住顾溪的唇,乔邵北在顾溪躺下的那一秒剥了顾溪的睡裤。
顾溪很紧张,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持、坚持住,这是他根本逃避不了的一件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爱上了他们,但在他无意中听到他们的那些话後,什麽怨、什麽恨都没有了,全部没有了。他想和他们一起走下去,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他渴望幸福,更渴望和他们还有孩子在一起的幸福。
乔邵北又拍了展苏南一下,抚摸顾溪大腿的手移到了顾溪的胸口。展苏南朝乔邵北投去感激的一瞥,分开顾溪的双腿,跪趴在他的腿间。顾溪屏住了呼吸,可是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展苏南舔上他的下身时也功亏一篑。乔邵北一手轻抚顾溪的额头,在他耳边低低地诱哄:“小河,叫出来,是我和苏南啊,叫出来,我们想听,小河,叫出来……”
用舌尖挑逗顾溪胸口的茱萸,拇指在顾溪额头的那道伤疤上抚摸,乔邵北用他的温柔来安抚紧张的顾溪。
顾溪紧紧咬著嘴,只是渐渐的,他的牙齿松开了,眸中是再也压制不住的情潮,他如那两人所愿地叫了出来。温柔至极的吻吞噬了他的吟哦,昏昏沉沉间顾溪的手搭在了乔邵北的肩膀上,带著些羞涩及小心地轻摸乔邵北。被分开的双腿仍是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可是当展苏南握住他的手时,他却紧紧地回握住了对方。
顾溪的举动大大鼓舞了展苏南和乔邵北,谨记雷克斯的交代,两人都没有去拿避孕套的意思。乔邵北专攻顾溪的上身,展苏南则沉浸在顾溪下身的美景中。感觉到顾溪的花蕊已经准备好了,展苏南直起腰,快速扒光自己的衣服,他的头上和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了。
乔邵北仍在亲吻顾溪,抚摸他的身体,意思不言而喻。展苏南也没有和他客气,拿枕头垫高顾溪的腰,曲起顾溪的双腿。顾溪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接受这种事。娇嫩的花蕊被坚硬的灼热撬开,顾溪咬住嘴忍下身体被侵入的不适。
“小河,疼不疼?”展苏南不敢动了,天知道他已经快射出来了。
顾溪摇摇头,看向展苏南,喘了几口气,低低地说出一句令他瞬间焚烧起来的话:“射,进来吧。”
轰轰轰!!
两声抽气声同时响起,展苏南和乔邵北只觉得自己的胯下要爆了。展苏南猛地抽出了自己,不行了,要射了。趁着这个空档,顾溪别过头避开两人可怕的注视,身体发抖地又说了一句会令他自己万劫不覆地话:“我,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我想,试试。”
轰轰轰轰轰!!
展苏南的身体不受控地一下子直接Сhā进了顾溪的花蕊深处,喉咙深处是连连的低吼。
“啊!”
顾溪的身体一个颤抖,一手抓紧了床单,一手捏紧了乔邵北的肩膀。
“小河小河小河……”展苏南激动地只会叫“小河”了,太舒服了,太舒服了……将近三十三年,他第一次嚐到了这麽舒服的感觉。而顾溪也说不出话了,他仰著头把自己被展苏南逼出的激|情一声声喊出来。
乔邵北憋的脸都通红了,理智几乎要全数丧失。他握著顾溪的手安抚自己的二兄弟,眼里是想要进入顾溪体内的渴望。而当他看到展苏南的利刃在顾溪粉红的花蕊内进出时,他的眼睛红得骇人。
“小河……”乔邵北在顾溪的耳边祈求:“也给我好不好?小河,我要憋死了,也给我好不好?”
顾溪哪里还能回应乔邵北,他的双腿夹著展苏南的腰,晃动的玉柱在他的腹部留下一滩滩的泪水。在他体内冲撞的展苏南突然几个猛地用力,痛苦地吼了几声,如顾溪所愿地射在了他的体内。
“小河,我不是早泄,我第一次碰你,实在是忍不住。”展苏南觉得自己坚持了不过5分钟,太有损他的男人自尊了。
还没发泄的顾溪难受地轻哼著,展苏南慢慢地退了出来,看了看顾溪的下身没有受伤,他放心地退到了一边,该乔邵北了。乔邵北快速地跪坐到顾溪的腿间,可是顾溪却夹住了双腿。
“小河?”乔邵北和展苏南都楞了,尤其是乔邵北。
顾溪无法说出自己的意思,他双手捂住腹部,看向展苏南,希望他们两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乔邵北第一个明白了,而随後展苏南则是眼眶热辣、鼻子发酸。
顾溪拉住乔邵北的手,紧紧闭住眼睛,带著对方摸到花蕊的下方,紧张地浑身僵硬地说:“那晚……那晚……”
乔邵北和展苏南迅速捏住自己的鼻子,他们那晚……顾溪松开了乔邵北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几乎无声地开口:“我,嗯,洗,过了。”
抽气声连连,乔邵北伏下身体,没有拉开顾溪捂著脸的手,而是在他耳边小声问:“那晚,我和苏南……是这样,抱你的?”
顾溪捂著脸的手用力。
“小河……”舔吻顾溪的唇,乔邵北的眸中是对顾溪溢出的爱,“那今天,就让我们再回到那一晚,回到我们的记忆都模糊的那一晚。”
顾溪捂著脸的手更加用力。
※
那一晚,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痛,被两人冲进身体里的痛。他们都喝醉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他也醉了,虽然痛,却沉溺其中,放任自己在酒精的催眠下与两人同时交合,彷佛那样的话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趴在展苏南的身上,顾溪抱紧对方把自己埋在对方的怀里,那个被他特意洗乾净的部位正被人舔著、用手指开拓著。不是不害臊的,甚至是觉得丢人。可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他要为展苏南生孩子话,说不出……要三个人一起生活……是否需要回到那一夜,那一个疯狂的夜。
“唔……”
菊蕊在外物入侵的瞬间反射性的收缩,顾溪不敢抬头,怎麽也放松不下来。他是不是太勉强邵北了?邵北会愿意碰他这里吗?混乱中,顾溪仍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只是想确保苏南的种子留在他的体内,没有深想会不会令邵北为难。
“邵北……”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爱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最美的小河……”
咒语响起,成功地驱散了顾溪心中的不安。他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放松。身体再一次被撬开了,远比刚才的那次要痛。
“小河,小河……我的小河……我爱的小河……我和苏南的小河……我最美的小河……”
有人在亲吻他的後背,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身体,顾溪忍不住低吟出声,撬开他身体的硬物温柔却又坚决地往里推进。
汗水迷住了眼睛,顾溪因为後蕊的被侵入而软下去的玉柱被人轻轻地抚摸著。他感觉得到乔邵北的硬物一寸寸地进入了他的体内,顾溪的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天他慌忙逃回宿舍的一幕幕。
“邵北……苏南……苏南……邵北……”
那一晚,是真的……那三年,是真的……
“小河,我爱你,我爱你……”
娇嫩的花蕊不知不觉中也被人侵入了,顾溪环紧展苏南的脖子,意识在现实与过去中徘徊。“那一晚……是真的……那三年……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们的小河,是我和邵北的小河……”
“苏南……邵北……邵北……苏南……”
“小河,我们的小河,我们爱的小河……”
“啊——苏南苏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邵北……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小河小河小河小河……我爱你,我爱你……”
乱了,一切都乱了。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三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肢体交缠著。有一个人一直在说“是真的”,有两个人始终在说“我爱你”。所有的伤口在这一场如暴风骤雨般的Xing爱中被撕裂开来,也在这一场充满回忆的Xing爱中被全部缝合。
汗水、泪水与体液交融在一起,在这黑暗中,心底的阴影却在渐渐散去。没有人去想何时结束,他们沉浸在这救赎般的Xing爱中,只盼著能永远这样紧密地相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永远都不再有伤害。
当一切都结束时,顾溪低低地唤了声:“苏南……邵北……”
“小河,我爱你……苏南(邵北)爱小河。”
黑影没有动,也没有离开,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享受这最亲密、最幸福的时刻。苏南(邵北)爱小河,远去的溪水也有办法使它停驻,只要在它的前方,筑起一道安全的堤坝。
远溪:第七十八章
“啊——!快看,是二少!是展少爷和乔少爷!”
“他们怎麽会来?!啊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他们会不会是来找我的?昨天上学的时候他们对我笑了呢。”
“你别自作多情了,怎麽可能!”
班级内的平静因两个人的到来而立刻炸开了锅。埋首於功课中的他猛地想到前几天在天台上於那两人的邂逅,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不期然地在班级的门口看到了那两个人,那两个正冲他笑的人。
他们看到他了,可是姓乔的那个人还是问拥堵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同学问:“请问,顾溪在吗?”四周的声音在那一刻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看向他。同样听到那人询问的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请问顾溪在吗?”那人又问了一遍,可是他们两人却同时看著他的方向。
“顾溪啊,呃,是,是我们班的那个顾溪?”一名女生不相信地回问。坤行的两位少爷怎麽会来找“那个”顾溪?
“对,就是你们班的顾溪。”彷佛这次发现了他的存在,乔少爷朝他挥挥手:“嗨,顾溪,原来你在啊。拿上你的午饭出来,我们在天台等你。”说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乔少爷就和展少爷转身离开了。
“顾溪!你怎麽会认识二少!”
“太过分了!为什麽是来找他的!那个穷酸的家伙!”
“二少干嘛要让他拿午饭?难道他和二少一起用餐?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这些声音刺激了他迟钝的神经,不敢面对一双双怀疑仇视的眼睛,他想也不想地拿出自己的不锈钢饭盒低著头跑了出去。为什麽要让他拿午饭?
气喘地跑到天台,看到了那两个人就坐在阴凉处,他跑过去正要问他们为什麽,却在看到两人颓废的脸色後哑住了。
“饭盒。”
展大少直接伸手,他怔怔地把饭盒递出去。就看到那人打开了饭盒,直接抓起里面的咸菜丢到嘴里,接著又一只手也伸进了饭盒里,同样抓起几根咸菜。
“呼……看来找对了……”乔邵北含著那几根咸菜,颓废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不同於刚刚在班级门口的疏离的微笑。拍拍身边让他坐下,这人解释了起来:“我俩昨晚喝多了,起来後喝了醒酒汤还是很难受,不知怎麽就想到了你的咸菜,一想之後就特别想吃。”
原来是这样……他看向展苏南,尽管这是他第二次和他们见面,但这两人的名字在他进入这所高中的第一个月就已如雷贯耳。
展苏南靠著墙,闭著眼睛,脸色有点发白,眉心微微蹙著,手上还拿著他的饭盒。他的嘴动了动,然後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著他睁开眼睛又拿起几根咸菜丢到嘴里,似乎还听到他吐了一口气。他很奇怪他们既然这麽难受为什麽不请假?
“吃了你的午餐真不好意思,这个是补偿。”乔邵北像变戏法一般从身旁拿出一个饭盒,一个比他表面都已经坑坑洼洼的饭盒高档了许多的饭盒。
“不用了,我吃馒头就行了。”无功不受禄,何况只是几根咸菜。
“拿著,反正我们也吃不下,丢了浪费。”
他有些忐忑地伸手接过,看不出那两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打开看看。”
暗暗吸了口气,他打开了饭盒,饭菜的香气顿时扑鼻。蔬菜他认得,但肉……是,猪肉吗?肚子立刻传来了咕咕的饥饿声,顿时窘迫的他没有听到嘲笑声,却听到那人说:“不用担心我们的举动会给你引来麻烦,放心地吃吧,谢谢你的咸菜。”
他抬起头,不知道说什麽,道谢吗?还是说,不客气。过了很久,坐在乔邵北身边的他放松了下来,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不是记忆中猪肉的味道……是什麽?第一次吃这麽好吃的饭,很好吃,很好吃。
“这是鹿肉,能接受吗?”
鹿肉?“谢谢,很好吃,谢谢。”
“很渴。”
一直都没出声的展苏南突然冒出一句。他愣了愣,然後放下饭盒站起来:“我去拿水,白开水,可以吗?”
“可乐,要冰的。”很难受地打了一个嗝,展苏南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给他:“要冰的。”
“可是,你的胃……”宿醉过後能喝冰的吗?他接过钱包。
“我现在只想喝冰的。”展苏南又抓起咸菜丢在嘴里。见他真的很难受,他没有再说什麽,转身跑走,去便利店给对方买冰可乐。
“要三杯。”身後有人喊。
“好。”
跑下楼时,他笑了,其实,他们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难相处,而那一刻,他忽略了一件事,为什麽是三杯?
梦境在他拿著三杯可乐返回天台时变成一片黑暗,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脑袋里仍残留著那个疑问,为什麽是三杯?睁开双眼,好似在漆黑的盒子里推开盒盖,只不过映入眼中的不是预期中刺眼的光线,而是透过窗帘漫射进来的仅能让人看得见的柔和,视线由模糊直至清明,眼前是一个空枕头。
几点了?他好像又睡过头了……身後好像也是空的,苏南和邵北都已经起来了啊,他最近似乎常常晚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今天尤其的累,累得他还想再躺一会儿。不行,还有好多事要做,而且今天要跟安吉拉学医,睡这麽晚太不应该了。
刚一翻身,顾溪呻吟了一声,好沉,从腰部往下的部位好像灌了铅般,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翻身他都格外的吃力。发生了什麽事?难道又病了?摸了摸额头,正常,顾溪蹙眉,怎麽手臂也酸酸软软的。嗯?他摸了摸身上,怎麽什麽都没穿?下身……顾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一条,内裤。
“苏南苏南……”
“邵北……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苏南……邵北……邵北……苏南……”
“啊唔……啊啊啊……”
耳边这是……谁的呻吟?倒抽一口冷气,顾溪抓住被子蒙住半张脸,昨晚……昨晚!被子猛地一动,就是半张脸也没有了。
当乔邵北和展苏南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两人明了地相视一笑,关了门走到床边。
“小河,醒了吗?”
被子里的人明显动了下,然後被子缓缓掀开了,露出了一人尴尬无比的脸。乔邵北在床边坐下,弯身给了顾溪一个吻,然後把浑身酸痛的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顾溪双手紧紧抓著被子,大气不敢出。昨晚的事……昨晚的事……
而手捧托盘的展苏南则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托盘上有两个碗四五个小碟。展苏南先拿起装著燕窝的碗,舀起一勺喂到顾溪的嘴边。顾溪向後退了退,脸涨红:“还没,刷牙。”
乔邵北拿过一杯水:“吃完再刷,先漱漱口吧。”
顾溪抬手要去拿杯子却被对方闪开。“我喂你。”
肩膀都是酸痛的,顾溪抿了抿嘴,放下手,张嘴。在床上漱了口,顾溪心脏狂跳地由展苏南喂了燕窝、喂了鸡肉粥和一些好消化的小菜。
吃完了,顾溪还是不敢直视展苏南和乔邵北。夜晚的勇气在太阳出来後全数消失,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希望能在被子里躲几天。不过展苏南和乔邵北却很没眼色地上了床,还搂住了顾溪,顾溪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禁握紧。
“小河。”展苏南唤了一声。
“嗯。”顾溪舔舔突然有点发乾的嘴。
可是喊他的人却没了下文,只是搂紧了他。乔邵北也不说话,把顾溪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紧。他们不开口,顾溪更不知道说什麽了,心跳有点快。
两人就这麽静静地、静静地抱著顾溪,顾溪的心跳由加速恢复到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双手被两人握著,似乎三人这麽握著手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顾溪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些失神。
“小河。”
“嗯?”
下意识地看向乔邵北,顾溪的嘴唇一热,被亲了。偷袭他的人对他咧嘴一笑,说:“我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刚刚才回过神,原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个笑……顾溪怔忡,像他之前梦里乔邵北的笑,不过又有些不同,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而笑里也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搂在他腰上的手又一次收紧,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後,另一人在他耳边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弄伤你?”
似曾相识的问话,在这句看似平静的话里,顾溪听出了别的意思。这才意识到,会尴尬紧张的……不仅仅是他啊。
“小河……有没有,弄伤你?”
顾溪的心怦怦怦直跳,他摇摇头:“没,没事。”
“你今天,好好休息,别下床。”
“……啊。”
“那,我扶你躺下?”
“……我想,去洗手间。”
“我抱你去。”
浴室的门关上了,这回,有两个人没有在外面站岗。顾溪的心,跳得厉害;而那两人的心跳又何尝能平静。年少时他们错过了最美的恋爱,如今,在三人的孩子们都要上初中了,他们才开始了迟来的恋爱。不过,似乎并不晚。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是两张担心的小脸,身上的酸痛减轻了许多,应该跟那两人的按摩有直接的关系。从凉被里伸出手,摸摸那两张小脸,顾溪淡淡一笑:“怎麽了?”
“爸,你是不是生病了?”
“爸,你不要瞒我们。”
爸爸几乎睡了一天,这是很少会有的情况,尽管乔爸爸和展爸爸说爸爸没事,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不过爸爸的脸色还算红润,但为什麽看起来那麽虚弱呢?阳阳和乐乐很担心,很担心。
揉揉两个儿子的脑袋,顾溪撑著坐了起来,阳阳和乐乐赶紧去扶爸爸。“爸,你真的没事?”
“没事。”睡觉前已经套上睡衣睡裤的顾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痕迹都在衣服下。
“爸,喝水。”拿起床头柜上的温水瓶给爸爸倒了一杯温水,乐乐的小脸都皱起来了,“爸,你怎麽了?”
顾溪拿著水杯垂眸说:“没事,爸爸昨晚,睡得太晚。”
阳阳犹豫地问:“爸,你昨晚是不是跟安吉拉叔叔聊天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现在也还没起床呢?”
顾溪抬起头一脸的惊讶,接著他松了口气笑著说:“嗯,爸爸昨晚跟安吉拉叔叔聊到很晚。安吉拉叔叔想爸爸跟著他学中医。”
“学中医?”阳阳和乐乐的眼前一亮。
“嗯。爸爸想学,你们觉得呢?”这个时候面对两张神似乔邵北的小脸,顾溪的心理涌出另一种感情,一种让他想把孩子紧紧拥入怀的感情。一手摸上腹部,他第一次对新的生命有了如此的期待。
不出顾溪的所料,阳阳和乐乐闻言直点头:“爸,这是好事,我们支持你。”
放下水杯,顾溪握住两个儿子的手:“不要担心爸爸,爸爸的身体没有那麽弱。爸爸要跟安吉拉叔叔学医,要开饺子馆,爸爸不想在家里閒著。”
“爸,”阳阳抱住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展爸爸和乔爸爸养你。爸,你不要那麽辛苦,有我和乐乐呢。”
笑了一声,顾溪抱住两个孩子,拥紧:“你们多想了。阳阳乐乐,爸爸、展爸爸、乔爸爸还有你们,我们可能会一起生活很久很久,我们是一家人。爸爸只是不愿意閒著,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此时此刻,在爸爸的怀抱里阳阳和乐乐感受到了属於妈妈的温暖,那是他们一直都不曾缺少的温暖,但是他们太粗心了,粗心地从来没有察觉到。
“爸,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和乐乐支持你。”
“爸,我和哥哥会保护你,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呵呵。”
亲了亲孩子,顾溪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把他和孩子抱在了一起:“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展爸爸(乔爸爸)会保护你们还有爸爸。”
“苏南,邵北。”
“小河。”
※
“婚礼延期?”
一整天都在床上躺著的顾溪在听到展苏南的这句话後立刻从困窘中回过神来。刚刚两人给他股间的某个部位上药,差点没让他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嗯,红雁姐说婚礼延期。”揉著顾溪的腰,展苏南解释道:“红雁姐有个重度烧伤的小病人,才8岁,听说是被自己的妈妈烧的,好像是报复他有外遇的爸爸,他妈妈已经被警方刑拘了。红雁姐很心疼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很喜欢红雁姐,一听红雁姐要结婚了特别想去看看,红雁姐就跟他做了一个约定,等他好了之後让他做花童,所以红雁姐把婚礼延期了。”
顾溪没想到倪红雁延期婚礼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敬佩道:“红雁姐很伟大。”
展苏南道:“是啊。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报导了,这对医院是个非常正面的影响,我们和股东商量过後决定减免一部分孩子的治疗费用,但是他的烧伤面积超过了70%,是个长期的治疗过程,需要很大一笔钱。医院的经营是由院长来执行,董事会不能干预太多,所以做不到全部免费,不过目前已经陆续有社会捐款了,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捐款了,我们打算以董事会的名义为这个孩子捐款,这样算下来孩子的治疗不会有问题。不过捐款我们会通过自己的基金会,避免造成善款被挪作他用。”
顾溪马上说:“我也要捐款。”
乔邵北道:“我和苏南已经以你和孩子的名义向基金会捐款了。阳阳和乐乐知道这件事,他们很愿意,捐款从他们的压岁钱里扣。”
“多少?”
“不多,以你们个人名义捐赠的话不必太多。捐赠的金额超过孩子的治疗费用会很麻烦,我们用这笔钱来救孩子的命,但有的人却不一定这麽想,尤其孩子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顾溪不问了,这种事他不懂,还是听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比较好。况且他现在也没多少钱,虽然两人有给他那张卡,但他不想动。
“睡吧。”
“啊。”
台灯关了,顾溪窝在展苏南的怀里又被乔邵北从後搂著,心里很平静。
“小河。”
“嗯?”
“我今天忘了说一句话。”
“什麽?”
“我爱你。”
“……”
“我也忘了说。小河,我爱你,晚安。”
“……晚安。”
就这样……在一起了……似乎,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难。
远溪:第七十九章
顾溪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从卧室里出来,无独有偶的,安吉拉也在卧室里躺了两天。家里唯一不了解真相的只有阳阳和乐乐还有徐蔓蔓。面对眼里有著了然的父母,顾溪的赧然是肯定的,要从身体和心里接受和展苏南、乔邵北两人的同居生活,他仍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徐大爷和徐奶奶什麽都没说,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顾溪是因为什麽而躺了两天。有些事假装不知道要比弄清楚更好。
阳阳和乐乐整日和汤姆、托马士混在一起,别看他们相差四岁,可却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顾溪特别给汤姆和托马士准备的卧室一天都没派上用场,两个孩子宁愿跟阳阳乐乐挤在高低床上也不要睡单间。展苏南和乔邵北正式派徐蔓蔓去浦河帮庄飞飞的忙,在得到调令的当天,徐蔓蔓主动向小叔承认错误。听到侄女亲口承认她和庄飞飞相恋了,顾溪很高兴,先前被侄女隐瞒的失落也没有了。从侄女的笑容里他看到了侄女被人爱著的幸福,他放心了,他相信庄飞飞会做到对他的承诺。
向来公私分明的徐蔓蔓在和小叔坦白後的第二天就提著自己的行李去了机场,没有让乔邵北派直升机送她。她的命运是小叔给她改变的,她帮不了小叔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小叔找麻烦、不让小叔为难。其实她也是放心的,这几个月她看出了那两人对小叔的心,她相信他们会给小叔幸福,不会再伤小叔的心,所以她放心地留小叔在瀛海。而她也决定了,等她从浦河回来後就搬出小叔那里,不给小叔当电灯泡。
徐蔓蔓回浦河了,顾溪也开始了跟安吉拉学医的日子。饺子馆的地址选好了,正在装修,人手什麽的还没找好,离正式开张还有一段时间。安吉拉计划过了中秋节後返回西雅图,这段时间他先教顾溪一些最基础的内容,等他返回西雅图後他和顾溪会利用同步视频设备来沟通。安吉拉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带来了许多中医学理论的基础书籍,还有自己这麽多年做的笔记,全部留给顾溪。今後他会根据顾溪的学习情况陆续把他需要的书籍和笔记寄过来。顾溪很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非常的认真,展苏南和乔邵北对此乐见其成,顾溪学医的这件事同样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因此他们非常感激安吉拉。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三楼最大的一间房间改成了顾溪的书房,顾溪每天在这里跟安吉拉学医。在安吉拉的安排下,书房的墙上多了针灸图、人体|茓位图、人体筋脉图等等,还有各种学习中医要用到的器具。安吉拉还特别让乔邵北订了一台B超仪,顾溪的身体特殊,家里有一台这样的仪器会方便很多。仪器抬进来的当天,安吉拉就教了顾溪、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使用。当乔邵北和展苏南从仪器上看到顾溪腹部那个比正常的女性偏小又只有一侧卵巢的女性生植器官时,两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人就是用这样的身体为他们孕育了阳阳和乐乐两个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
顾溪的男性生植器官同样是畸形的,甚至比女性的那部分更不成熟。隐藏在体内的小球只有一个不说,而且无法生成健康的种子,换言之就是顾溪无法令女性受孕。这也是为什麽他激|情时射出的液体是半透明的。对这个结果顾溪没什麽特别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他又不会去跟女人结婚,再说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到顾溪的检查报告後除了心疼没有其他的感觉,顾溪是他们孩子的母亲,是他们两人的妻子,这就够了。不过有一件事顾溪还是很担心,那就是他的女性生植器官也是畸形且不完全的,那他还能不能受孕?
对此安吉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他的情况比顾溪好一点具有完整的那部分女性器官,但他也不像正常的女性那样每个月都能排出卵子,他甚至还没弄清楚他当初是在怎样的契机下才有了汤姆和托马士。这种事他们不能公开来研究,只能暗地里结合自己的情况慢慢研究推测。不过著急的只有安吉拉和顾溪,雷克斯巴不得安吉拉怀不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对顾溪怀孕的事则抱著可有可无的态度,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五年内顾溪怀不上他们就去结扎。之所以是五年是为了不给顾溪太大的压力。
顾溪一边跟著安吉拉学医,一边由安吉拉为他调理身体。自从安吉拉来了之後,别墅内总是弥漫著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下班回到家後闻到这药香,就觉得特别的温馨与幸福,因为这证明著他们最爱的人就在这里。
※
七月的一场阵雨刚刚过去,乔家位於山顶上的豪宅大门缓缓开启,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乔家的管家匆匆跑到楼上去禀报老爷和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的展老爷,展苏南展少爷来了。把车停在院子里,展苏南下了车,脸色平静,没有迟来的忐忑。楼上一间屋的窗台边一人把他的平静清楚地看在了眼里,积聚了许久的怒火一瞬间窜上头顶。
“大少,您总算是来了,老爷子和夫人可是天天盼著你能来呢。”乔家的管家对展苏南就如同对待自己家的少爷,亲切的语气中带著一点担忧。
“啊,最近太忙,一直抽不出空过来。”展苏南客气地回道,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把展苏南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间门口,管家敲敲门:“老爷、展老爷,苏南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回话的是乔作行。
展苏南握住门把手,扭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一个人见到他立马不满地重重地哼了声。仍是没有半点愧疚,展苏南喊了声:“爸,乔叔。”
展坤怒火中烧地说:“我那天说了,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展苏南坐下,接过管家送上的茶水,淡淡地说:“爸,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赌气?”
展坤把手上的茶碗用力砸在桌上,怒道:“你还当我你是爸?你回来多久了?又给我和你妈来过几次电话?!你把苏帆给我叫回来,你不想认我这个爹,我也懒得认你这个儿子。不过你给我记住,我展坤辛辛苦苦挣下的江山,不是给外人捡便宜的!”
展苏南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说:“正好,我也准备把苏帆调回来了。和你不同,我的家产以後是要留给我那两个儿子的,为了避免到时候可能引发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苏帆尽快接替我的位置吧。”
“展苏南,你什麽意思!”展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乔作行立马出声:“苏南,你可别犯浑,我跟你爸都不管你们的事了,你别把事情再弄得不可收拾!你爸又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这麽长时间了你一个电话也没有,你爸去医院检查身体,你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问问情况,这能说的过去麽。”
“要弄得不可收拾的不是我。”看向父亲,展苏南带著些怒火地说:“你可以不喜欢顾溪、不喜欢我那两个儿子,我不勉强;但我也不会让顾溪和儿子为了我再受委屈。我今天就把话跟你当面说清楚。顾溪是我的老婆、那两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的遗产继承人。你放心,我留给他们的都是我自己挣的,没有你的一分钱。爸,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没意思。你要孙子就让苏帆给你生,展家你愿意留给谁就留给谁,我不要,我的儿子也不会要,你不必一次次跟我提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你!”展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病要发作了。
“苏南!你怎麽跟你爸说话呢!”乔作行也不高兴了。
展苏南握了握拳头,对父亲道:“爸,我是恨过你,甚至想过脱离这个家再也不回来,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因为不管你对我做了什麽,你终究是我的父亲。当年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十三年了,恨也好,怨也好,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总是陷在过去的事情里一直耿耿於怀。可是见到顾溪和孩子之後,我发现我并没有放下,所以我没有给你打电话,直到今天才过来。爸,我和邵北有我们的罪要赎,你和乔叔也同样有你们的罪要赎。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做错了什麽。”
“我们做错了什麽!我们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在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没有把那个人赶走!就是在他跟你们上床之後没有一枪崩了他!”展坤猛地站起来冲著展苏南就吼道,他要气疯了,这个不孝子!
展苏南也站了起来,克制著自己的脾气说:“十三年前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十三年後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爸,我不想和你变成敌人,有空我会回家看你和妈,我明天就向董事会建议把苏帆调回来,你歇著吧。”放下茶杯,展苏南走了。
“孽子!你永远不要再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
伴随著展坤的怒吼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展苏南的脚步没有停,直接上了车开车离开。乔家的大宅内就听到展坤一遍遍地怒骂:“孽子!孽子!”
展苏南不是乔邵北,他不会说好听话去哄自己的父亲开心,更不会在父亲一口一个“别人”後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道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和乔邵北有他们的罪要赎,那两个老头子也有他们的罪要偿,谁都逃不掉。
展苏南走後乔邵北就接到了展坤的电话,在展坤发完脾气後他好言安抚了展老爷子的怒火。现在的生活已经步上了幸福的轨道,如果展老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气出个好歹那不就是功亏一篑了麽。所以乔邵北很耐心地用了两个小时来安抚了展老爷子以及他老爹的不满。当他放下电话後,他对某位一小时前过来的人呵呵一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他们哭了。”
展苏南冷冷地说:“就让他们哭好了,阳阳和乐乐姓顾,跟他们没关系。”
乔邵北伸了个懒腰,吐了口气说:“我看他们呀就是心里不平衡。见小河对养父养母都那麽孝顺,你却不回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听说展叔去体检那天好像偷偷去看了伯父,当时小河正好在。”
“他没对小河说什麽吧。”展苏南立刻问。
乔邵北摇摇头:“没,他在门口看了会儿就走了。展叔再生气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就是想你回去多陪陪他。”
“他是我爸,我能不管他吗?只是每次都一口一个别人,阳阳和乐乐可是他的亲孙子!我不想跟他吵架,看到他也会想起小河和孩子受的苦,不如不回去。”展苏南不满地说。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想父亲说出一些收不回去的话。
乔邵北笑笑:“算了,你也别跟展叔计较。反正我都提醒过他们不想以後抱不到孙子就不要管我们的事,他们当成了耳旁风,那我就没办法了。小河说晚上吃火锅,回去吧。”
“嗯。”
把两位老头子的怒火丢到一边,展苏南和乔邵北开车回家吃火锅。正值夏季,满大街的性感女人,安吉拉是死活不肯出门的,所以要吃什麽好吃的只能叫酒店送过来或者顾溪做。不过他们家小河做饭的手艺那是一绝,光是想著肚子就已经发出抗议了。
“明天中午带孩子们去吃披萨吧。”
“成啊。”
两位已经有家庭的男人满脑子都是老婆和孩子。不能怪他们“娶了”媳妇忘了爹,谁叫他们的爹顽固不化呢。
对於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顾溪也选择了避开。他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对方不见他他最好也不要主动凑过去,他不是怕被对方羞辱什麽的,而是更多得考虑到孩子和父母。展苏南和乔邵北虽然没提过,他也明白两家人是不喜欢他的。现在都没有见面还没什麽,一旦见了面对方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孩子和父母会难过的,更会引起孩子对两家老人的不满。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就算做不到亲近也不能仇视,而且他不希望在孩子还幼小的心理留下什麽阴影,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选择认或者不认吧。现在既然那边对他和孩子的到来没有特别的反应,那他也就假装什麽都不知道。
顾溪的生活变得异常的忙碌,他要学中医、照顾父母、想法子做各种好吃的满足一大家子人的胃,间或还要研究饺子馅儿,每周还有那麽一两天要满足两人的欲望还肩负著为展苏南生下後代的重任,他很忙,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多馀的事情。阳阳和乐乐也很忙,忙著跟汤姆和托马士逛瀛海城,忙著去观察这座城市、融入这座城市。安吉拉和雷克斯也很忙,前者忙著教顾溪中医、跟顾溪学包饺子,後者忙著跟展苏南、乔邵北做生意,在这忙碌中,日子也就过得特别快了。
远溪:第八十章
拿开手,安吉拉问顾溪:“你自己觉得呢?”
顾溪再次按上自己的手腕,过了会儿,他有些失望地说:“我自己检查是没有。”
安吉拉没有说对不对,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腕:“你给我查查。”
顾溪探指,过了会儿,他放下手摇摇头。安吉拉吐了口气:“你判断的都很正确。”
时间已经是九月下旬了,两个人的肚子都没有半点的消息。虽然很失望,安吉拉还是劝慰顾溪道:“孩子的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我再给你写一张单子,换两味药材,之後的治疗仍是固本培元。你身体的精气透支得厉害,没个三五年别想调养回来。”顾溪点点头,现在的他非常信任安吉拉,安吉拉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写好方子交给顾溪,安吉拉又问:“你们现在多久行房一次?”
顾溪在安吉拉面前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个问题了,他回道:“一周一次,最多不超过两次,这样的情况很少,苏南和邵北怕对我的身体不好,所以……”这件事是委屈他们了。
安吉拉满意地点点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少一点的好,我给你配的药你一定要每天坚持使用,不要断了。你前几天熬的药膏我今天去看过了,没问题。以後你就可以自己配药。”
“那就好。谢谢你,安吉拉。”
“还跟我这麽客气做什麽。”
安吉拉认真写方子,他给顾溪配了一种用在後蕊处的药,并且教了顾溪要怎麽配药熬药膏,以免他离开後顾溪无药可用。安吉拉对顾溪这个学生也相当的满意,顾溪有学医的天分。只是最可惜的是顾溪耽误了十几年。
在顾溪整理好今天上课的笔记後,安吉拉说:“下周天我和雷克斯就打算回西雅图了。”
“这麽快!”顾溪愕然,他只觉得安吉拉刚刚才来。
安吉拉笑笑,说:“是啊,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该回去了。不过现在的交通很方便,不管是我来瀛海还是你去西雅图都很容易。苏南和邵北在美国有很多产业,你们以後生活的重心也会慢慢转移到那边去,也许今後我的邻居就是你们了。”
顾溪愣了,他没听那两人提起过。安吉拉语带深意地说:“那两人对你的心远远超出你所能想像到的。其实苏南和邵北真正的事业在美国,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们根本不会回来。”
顾溪抿紧了嘴,许久之後,他开口:“谢谢你,安吉拉。”
“安心地留在那两人的身边吧。”
“我知道了。”
把写好的方子交给顾溪,安吉拉和顾溪离开书房有说有笑地下楼。在客厅交谈的人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马上停止了交谈,在两人走进客厅後一人朝安吉拉伸开双臂,有两人朝顾溪微笑。
“上完课了?”
展苏南给顾溪送上一杯水,顾溪接过,在他和乔邵北的中间坐下,说:“嗯,今天的内容学完了。”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出去玩了,徐大爷和徐奶奶由展苏南和乔邵北安排也出去散心了,两名护工跟著他们,还有三名展苏南和乔邵北的手下,不用担心。
喝完水,顾溪看看时间,快5点了,他道:“今晚吃土豆饼吧。”
安吉拉一听马上说:“随便弄点就好了。”
顾溪笑笑:“不麻烦的。我去弄面糊糊,等他们回来了我就摊饼子。”说罢,顾溪就起身去厨房了。汤姆和托马士特别喜欢吃顾溪做的土豆饼,再卷上顾溪拌的凉菜和牛肉,好吃极了。也因此安吉拉才会说让顾溪随便弄点,自从他们来了之後除了早餐外中餐和晚餐都是顾溪亲自准备。顾溪做的饭很好吃,就是并不挑食的安吉拉都吃上了瘾,更别说馋嘴的汤姆和托马士了,为此两人不知有多羡慕阳阳和乐乐。
顾溪去厨房,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跟著过去了,留雷克斯和安吉拉自便。两人也不拘束,老人家和孩子都不在,安吉拉主动抱住雷克斯的腰,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
“怎麽了?宝贝。你不高兴。”
拉著雷克斯的手贴上自己的腹部,安吉拉失望地说:“还是没有消息。我和顾溪都没有。”
雷克斯反而松了口气,搂紧安吉拉说:“宝贝儿,孩子是上帝的礼物,没有就没有了,爹地不喜欢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失落。爹地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你每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安吉拉坐起来,心情因为雷克斯的那一声声“宝贝儿”而好了许多。
和雷克斯手指紧扣地走在院子里,安吉拉仰头深深闻了闻院子里花草的香气,然後说:“爹,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真的?!”雷克斯一听停下了脚步,抱住安吉拉,眼里是心疼:“真的很久没做了?”
“嗯。”安吉拉点点头,仰头看著雷克斯说:“有一个多星期我甚至连梦都不做了,每天一觉睡到天亮。也许在这个周围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地方,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些事已经是前尘旧事了,我不应该再被那些事影响。”
“噢,宝贝儿。”雷克斯在安吉拉的额头印下神情的一吻,“你总是在厨房里,爹地很怕你看到那些火又做噩梦。”说著,雷克斯的手伸进安吉拉宽大的袖子里抚摸他光滑细腻的肌肤。
安吉拉依偎在雷克斯的怀里,放松地说:“爹,让你担心了。”
“爹地不怕担心,就怕你做噩梦,怕你总是走不出来。如果那些人还活著,爹地绝对让他们生不如死,可是他们早就死得连化石都没有了,爹地都不能帮你报仇。宝贝儿,你是爹地的宝贝儿,是安吉拉,不要再让那些人、那些事影响你。”
“只要有爹在身边,那些人、那些事就会远离我。”安吉拉拉下雷克斯的头,让他亲吻自己,“爹……晚上,给我孩子,好不要?”
“噢,宝贝儿……”把安吉拉圈紧在自己的怀里,雷克斯把自己的苦恼和爱全部加注在这个吻上。宝贝儿什麽时候才愿意放弃要孩子呢。
在厨房里打面糊的顾溪正跟展苏南和乔邵北轻松地聊著天,一转身,他就从窗户的一角看到了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赶紧转过来,顾溪赶紧假装自己没看到。展苏南和乔邵北愣下了,扭头往窗外看去,然後两人很是无奈地笑笑,那两人还是这麽恩爱。他们在西雅图的时候可是没少见那两个人在花园里拥吻。安吉拉的行为举止虽然很古典,但是因为某个变态的家伙的影响,他已经可以坦然地接受在户外与雷克斯亲热,当然仅限於亲吻及住宅周围。
展苏南起身走到顾溪身後环住他的腰,自从顾溪说要生孩子後他和乔邵北就特别喜欢这个动作。顾溪的身体紧绷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放缓:“还是,没有。”
“不著急。”展苏南很随意地说,在顾溪的脖子上亲了一口,说:“安吉拉和雷克斯他们下周天回西雅图,安吉拉跟你说了吗?”
“说了。”顾溪叹息一声:“有点舍不得。”
“以後我们也可以去西雅图看他们。”
顾溪点了点头,继续搅面糊。
夜晚,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隐隐传出激|情的叫声,而另一间卧室内激|情也正在上演,不过不像那间屋里的人那麽激烈。靠在展苏南的怀里,仍没有习惯这种事情的顾溪枕在展苏南的肩上,闭著眼睛,把脸埋在展苏南的颈窝,只不过这样却更方便展苏南亲吻他,而展苏南也正在吻着。
给顾溪的後蕊上了有助於他一会儿适应他们的药,乔邵北亲了亲顾溪的肚子,扶著自己的欲望顶开顾溪的花蕊。顾溪哼了一声,眼睛闭得更紧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并不是固定谁占有顾溪的哪个部位,只要最後确保展苏南的种子进入顾溪的花蕊深处就够了。
在乔邵北整根没入顾溪的花茎後,他抱住顾溪侧躺下,展苏南拿过避孕套戴上,在顾溪的後蕊揉按了一会儿後他扶著自己灼热的硬物撬开顾溪的後蕊。顾溪紧紧抱著乔邵北,眼睫颤抖,每一次和这两人的Xing爱都令他羞赧不已。展苏南的动作很慢,毕竟这里并不是承受男性的地方。顾溪大口大口地吸气让自己放松,很难过,但并不痛,这两人进入他时总是很小心,不会弄伤弄痛他。
用了比较长的时间,展苏南终於全部进去了,他甩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朝乔邵北点点头,两人握著顾溪的腰缓缓动了起来,只不过渐渐的,他们抽Сhā的频率越来越快,顾溪的叫声也随著他们的动作再无压抑地倾泻而出。
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展苏南停了下来,乔邵北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更加猛烈。顾溪握著乔邵北臂膀的十指好似随时都要断掉了,他嘴里不停地喊著两人的名字,羞涩的分身已经在展苏南的爱抚中喷发了。乔邵北突然低吼了一声瞬间抽离顾溪的身体把自己的种子射在了顾溪的腰部。在他全部射完後,展苏南也退了出来,取下避孕套,再一次进入顾溪湿润的花茎中。这一次展苏南直接加快了动作,五分钟後他把自己的种子射在了顾溪的体内,一滴不剩。
顾溪气喘连连,仍然削瘦的身体已不像几个月前透著不健康的灰暗的惨白。在柔和的灯光下,顾溪的身体也透出了淡淡的光润色泽。在顾溪的身上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後展苏南这才抽出自己,并用手捂住顾溪的下身让自己的种子能多留在里面一会儿。
乔邵北拿最柔软的毛巾擦去顾溪身上的自己的Jing液,然後在展苏南拿开手後又拿另一块同样柔软的毛巾擦拭顾溪的下身。擦乾净後,展苏南给顾溪的後蕊又上了一次保养的药膏,每次给顾溪上药的时候他们就特别感激安吉拉,不然这样的Xing爱对顾溪的身体总会造成伤害。
顾溪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不打扰他,给他套上睡衣裤,盖上被子,在他睡著後两人这才去浴室里收拾自己。虽然三人间并不频繁的Xing爱根本满足不了两人的需求,不过他们宁愿憋著也不愿顾溪伤到身体。无法满足的欲望用其他方式也可以解决,例如运动或者加班。
从浴室出来,顾溪已经睡著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在顾溪的身边躺下,他们如常地搂住顾溪。他们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能和这人幸福地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真觉得像梦一样。关了灯,两人舒服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明天又是幸福的一天。
不过在三楼的一间儿童卧房内,有四个小子却幸福不起来。汤姆和托马士抓著阳阳和乐乐的手脸上是泪痕,阳阳和乐乐也是一脸的难过。
“朝阳、朝乐,你们一定一定要来美国找我们。”
睡觉前他们被爸爸告知下周天就要回西雅图了,汤姆和托马士难过得快死掉了。阳阳和乐乐给汤姆和托马士擦眼泪:“如果学校的课业不紧张,我们会去西雅图看你们。”
“呜……我不想回去。”汤姆紧紧抱著阳阳哭了。
“我也不想回去……回去只有汤姆陪我玩了……”托马士抱著乐乐,好似明天就要离开一样。
“不要哭,我们以後会有寒假、暑假,我和乐乐一定会去西雅图看你们。爸爸说坐上飞机睡一觉嗖地一下就到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和汤姆也可以再来瀛海啊。不哭了,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同样难过的阳阳和乐乐压下自己的心伤安抚哭起来的汤姆和托马士。这两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他们早已把汤姆和托马士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朝阳、朝乐,你们上学之後可别因为交了新的朋友而忘了我和托马士。”汤姆担心地说。阳阳笑著擦擦他又流下的眼泪说:“不会的。你和托马士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我们是同类,你和托马士就是我和乐乐的亲弟弟。”
“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哥哥。”托马士说完抱住乐乐又哭了,“我不想回家……”
“不哭,不哭了,我和哥哥以後一定会去看你们。”
“拉勾。”
“好,拉勾。”
四个孩子彼此间拉了勾,尽管他们相差了四岁,但同类的身份让他们的友谊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内升华。
远溪:第八十一章
安吉拉和雷克斯要回国了,四个孩子知道後一直郁郁寡欢的。两边的大人都很高兴孩子们彼此喜欢,为了安抚孩子们的难过,顾溪决定在中秋节那一天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周六一早顾溪就起来了,简单地吃了早饭他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展苏南和乔邵北回乔邵北家了,前一晚顾溪劝他们今天回家陪父母吃吃饭,毕竟是中秋节,不回去老人家会伤心。不过晚上要为安吉拉和雷克斯践行,展苏南和乔邵北陪父母吃了中饭後就回来,何况今天是团圆节,他们也不能丢下顾溪跟儿子啊。
安吉拉也很早就起来了,只要前一晚他没有和雷克斯嗳嗳,第二天早上他都会很早起来。换了方便做事的衣服,安吉拉在厨房帮顾溪的忙。要走了,他也很舍不得顾溪这个朋友。因为身体和性格的原因,安吉拉也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这一趟瀛海之行,不管是汤姆和托马士还是安吉拉都有特别的收获。
阳阳乐乐和汤姆、托马士也起床了,不过由於某两人明天就要走了,四个孩子都没精打采的。雷克斯索性抓著四个孩子去游泳,跟他们玩水球。过了会儿,四个孩子渐渐有了笑声,就连厨房里的安吉拉和顾溪都听到。孩子们笑了,顾溪松了口气,看向安吉拉,两人的脸上是放松的笑容。
安吉拉面带遗憾地说:“汤姆和托马士没有去学校上学,除了放假的时候我爹的朋友会带孩子来跟他们玩之外,他们几乎没什麽同龄的朋友。阳阳和乐乐的性格很好,又能照顾他们,又能和他们一起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汤姆和托马士这麽在乎别人。”
顾溪很吃惊:“汤姆和托马士不上学吗?”
安吉拉解释道:“他们在家里上学。我爹的身份比较特殊,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所以没有让他们去学校。而且就算他们去了学校身边也要时刻有保镖跟著,那样会更不舒服吧。两个孩子也知道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从来没有要求过去学校。”
顾溪没有深问,从展苏南和乔邵北那边他已经听说了雷克斯这个人亦正亦邪,在美国的黑道和白道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不过顾溪实在看不出来雷克斯是那样的人,和安吉拉在一起的他就是一个很疼爱人的普通男人。
犹豫了片刻,安吉拉道:“顾溪,如果你怀孕了,你还要瞒著阳阳和乐乐吗?”
顾溪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嘴。安吉拉道:“以我对阳阳和乐乐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介意爸爸就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有时候隐瞒对孩子来说并不是最好的。”
沉默了良久,顾溪开口:“苏南和邵北也希望阳阳乐乐能知道,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其实我不担心阳阳和乐乐不能接受这件事,我担心……”顾溪叹了口气,“阳阳和乐乐答应我不对以前的事刨根问底了。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母亲,我担心他们会在冲动下去查那件事。我不想他们知道,事情都过去了,阳阳和乐乐现在跟苏南、邵北这麽亲近,我怕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安吉拉明白了,以阳阳和乐乐对爸爸的心疼和保护来说,这也不无可能。那两个孩子别看跟乔邵北、展苏南特别的亲近,但事情一旦涉及到顾溪,那两个孩子会做些什麽就很难估计了。到时候为难的只会是顾溪。
“这确实是个麻烦。”安吉拉提醒道:“阳阳和乐乐很像邵北,如果被乔家那边发现了,很可能引出阳阳和乐乐的身世。你最好提前做准备。阳阳和乐乐要去就读的中学就是苏南和邵北两家投资的私立学校吧。他们两人有跟你提过让阳阳乐乐认祖归宗的事吗?”
顾溪摇摇头:“没有。苏南说老人家早就不管事了,哪怕学校有人发现阳阳和乐乐很像邵北也不会有人去跟他们说。我不怕他们发现阳阳和乐乐的身世,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跟他们说清楚阳阳和乐乐是怎麽来的。我是男人,又同时跟苏南和邵北在一起,老人家肯定不能接受,他们对我的观感是什麽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好好地过日子。但是我怕影响到阳阳和乐乐。”
顾溪放下菜刀看向安吉拉:“我也曾想过让邵北告诉他父母阳阳和乐乐的事,但话到嘴边我又犹豫了。他们能不能接受他们的孙子是被一个男人生下来的?阳阳和乐乐又能不能接受突然冒出来的亲爷爷亲奶奶?当事情越来越多的冒出来後万一阳阳和乐乐知道了当年的事怎麽办?阳阳和乐乐很懂事,却很敏感有时候也很偏激,如果他们不能接受阳阳和乐乐的出身,那最後影响的会是阳阳和乐乐跟苏南、邵北的关系。安吉拉,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件事我只能选择自私,起码在阳阳和乐乐可以承受这些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跟他们的爷爷奶奶见面的好。”
安吉拉淡淡地笑了:“你愿意选择自私那我就没什麽可担心的了。你很善良,可是你的善良在苏南和邵北两边的家庭中很可能为你和孩子们带来伤害。我之前一直都想跟你提这件事,但又怕让你为难。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再受到那些人的伤害。不过我相信苏南和邵北绝对不会勉强你,那就你随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吧。陪你走过十二年的是阳阳和乐乐,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安吉拉。”
安吉拉朝顾溪伸出手:“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孩子,也有朋友。”
“谢谢,谢谢。”
顾溪紧紧握住安吉拉的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爹地爹地!”
两道急吼吼的声音传来,顾溪和安吉拉放开手,就见两个裹著浴巾,头发湿乎乎的小家伙跑了进来。
“汤姆、托马士。”安吉拉皱起了眉头。
汤姆抹一把脸上的水,焦急地说:“爹地,我和托马士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吗?”
“爹地,我和汤姆从来没有去过学校,我们想跟朝阳、朝乐一起去上学。爸爸说只要爹地同意他就同意。”托马士抓住爹地的手,央求:“爹地,我保证我和汤姆会听话,爹地,你就答应我们吧。圣诞节前我们肯定回去。”
顾溪愣了,随後脸上露出笑容,对安吉拉说:“阳阳和乐乐就读的学校有小学部,汤姆和托马士没有语言障碍,上学的话肯定没问题。”
一听顾叔叔的意思是同意了,汤姆和托马士一起抓住爹地的手:“爹地,你就答应我们吧。”
安吉拉看向顾溪,顾溪对他点点头,安吉拉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如果你们能做到在这里听顾叔叔的话,不给顾叔叔闯祸,爹地就答应你们。”
“Ye!爹地答应了!爹地答应了!”
汤姆和托马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远远的都还能听到他们的欢呼时。安吉拉无奈地摇摇头,对顾溪说:“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麽。这下子阳阳和乐乐晚上可以安心吃饭了。”
“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专心准备晚上的大餐。
乔家的别墅内,因为乔邵北和展苏南回来吃中饭而稍稍热闹了一些。虽然有一位老爷子对儿子仍是冷著个脸,另一位老爷子则很是不满儿子吃了中饭就要回去,中秋节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哪有晚上不在家吃饭的道理。不过大过节的还是不要怄气的好,两位极度不满的老爷子忍住了,睡觉他们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而在场最紧张的莫属刚刚从肯尼亚被调回来的展苏帆了。乔邵北见到他後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他在肯尼亚的生活後就没再跟他说话了,而他的亲哥哥展苏南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更别说跟他说话了,完全把他当成是隐形人。
展苏帆不敢有什麽不满,他知道顾溪找到了,乔邵北和他哥没把他痛揍一顿已经算不错了。在飞机上他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跪在顾溪面前跟他好好地道歉,以期能得到顾溪和他哥的原谅。展母和乔母两位母亲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如果早知道儿子对那个男人会这麽痴情,当初她们一定会劝丈夫冷静,只是现在说什麽都晚了。
乔邵北和父亲还有展叔叔聊天,展苏南坐在沙发上始终沉默不语,自从那天和父亲不欢而散後父子两人谁也不给谁打电话,就这麽一直处於冷战中。今天展苏南回来了,展坤也没给儿子好脸,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展苏南面对父亲的无礼更是没好脸以对。不过吃饭的时候展苏南还是敬了父亲一杯酒,展坤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心系顾溪和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吃了饭就要回去了,在两人上车前,展苏帆追了出来:“哥、邵北哥。”
展苏帆开门的动作停下,乔邵北也看向展苏帆,展苏帆紧张地握了握拳,低头说:“哥,我……我想,去跟顾溪,道歉。”
展苏南的下颚瞬间紧绷,冷冷地说了句:“不必。”就开门上车了。展苏帆脸上本来就没多少的血色立刻全部褪去。看到他的样子,乔邵北叹了口气走到展苏帆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口吻沉重地说:“苏帆……事情已经过了这麽多年,再责怪你倒显得我们小心眼了,但是,你不明白你究竟犯下了多麽不可弥补的错。不要去找顾溪,以後你会有机会跟他道歉的,但现在还不行。替我和你哥照顾好老人家们。”
展苏帆不敢看车上的哥哥,紧张地问:“邵北哥,顾溪是不是,很不好?”
“不要多问了,以後你会知道的。回去吧。”拍了拍展苏帆,乔邵北上了车,展苏南开车离开。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展苏帆的心揪紧,到底怎麽样,哥和邵北哥才肯原谅他?只要能让两位哥哥原谅他,能让顾溪原谅他,让他做什麽他都愿意!
一路上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有说话,看到了展苏帆就好像看到了当年他对顾溪做的那些事,两人的心情就怎麽也轻松不起来。顾溪头上的伤疤、变形的胸骨、落下病根的身体,还有那里的那道歪歪扭扭的伤痕……乔邵北找出一根烟,点燃,他现在几乎不抽烟了,但遇上心情太压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抽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展苏南伸出一只手。乔邵北为他点燃,把烟递给他。展苏南打开窗户,让烟气飘出去。
沉默地开车回家,展苏南刚把车停稳两人就看到两个孩子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嘴里喊著:“乔爸爸!展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立刻露出了从心里涌上的笑容,心里憋了一路的闷气瞬间消散。两人下车接住扑过来的儿子,笑问:“什麽事这麽高兴?早上起来不是还闷闷不乐的吗?”
“爸,汤姆和托马士要多留在瀛海两个月,跟我们一起去上学!”
“安吉拉叔叔和雷克斯叔叔已经答应了!”
“汤姆和托马士说他们圣诞节前才回去,圣诞节要到12月啦!”
“汤姆和托马士明天不会走啦。”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地告诉两位爸爸这一好消息。没想到汤姆和托马士居然要留下来,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起儿子,感染了他们的激动,笑著说:“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这下子你们不难过了吧。”
“不难过了不难过了。爸,爸爸说要你们帮汤姆和托马士办理入学手续。”
“这有什麽难的。”
亲了亲儿子,两位面带笑容的父亲抱著儿子进屋了。
一进屋,展苏南和乔邵北又被同样激动不已的汤姆和托马士告知了一遍他们将要在这里继续打扰两个月,雷克斯摊摊手假装为难地说:“南、北,为了我回西雅图後的日子没有乌云罩顶,我家的两只小猴子就交给你了。”
“哈哈哈,”展苏南和乔邵北大笑,展苏南道:“我巴不得你家的小猴子能留下来呢,这样我们家的小马驹才能更调皮一些、任性一些。”
“爸爸,我们不是猴子(小马驹)!”
四个孩子大声抗议,引来一片笑声。
作家的话:
下周天就是下个星期天的意思,我们这边的口语化形式,上面的留言一直刷新不出来,我就在这里回答了
远溪:第八十二章
以前家里穷,顾溪什麽都要会做,後来遇到展苏南和乔邵北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更是什麽都要尽量自己去做,能少花钱就少花钱。也因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才有口福吃到顾溪亲手做的月饼。这东西可不是饺子,顾溪一年就做一回,哪怕是阳阳和乐乐每年这个时候都特别的馋嘴,因为爸爸做的月饼特别好吃。第一次亲眼见怎麽做月饼,汤姆和托马士兴致勃勃地用模具也做了几个,嚷著要带回家做纪念。
不像外面卖的那些月饼五花八门的,但顾溪做的月饼也是极具特色。有玫瑰口味的、有五仁的、有豆沙的、还有自家腌的鹅蛋黄、鸭蛋黄的,一口咬下去酥酥的外皮就已令人食指大动,里面的馅儿料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尤其是鹅蛋和鸭蛋黄的,咬下之後黄|色的蛋油顺著嘴角都能流下来。顾溪做的月饼不大,两口就能吃下一个,不过他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第一批,就没溜进厨房的众人等偷吃掉了一半。
院子的大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大家吃著月饼、吃著顾溪做的拿手好菜、喝著小酒,赏著天上的月亮。今年的八月十五天公非常作美,晚上的月亮大大的、圆圆的,引得安吉拉都忍不住地做了几首诗,引来众人的阵阵掌声。
吃下一块大盘鸡肉,雷克斯舔著手指头用德文对乔邵北和展苏南说:“南、北,你们一定一定要把顾溪拐到西雅图去。他做的饭怎麽可以这麽好吃。俗语说:‘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是吧,你们不能只顾著满足你们的口腹之欲而忘了我和安吉拉,是吧。而且顾溪跟安吉拉在一起你们放心,我放心,阳阳和乐乐也不用跟汤姆和托马士分开了,你们考虑考虑,一定要认真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哈哈哈。”展苏南和乔邵北别提多得意幸福了。
安吉拉笑了,顾溪不懂德语,也不知道雷克斯正在怂恿乔邵北和展苏南把他带走。汤姆和托马士在阳阳和乐乐的耳朵边嘀嘀咕咕给他们翻译,阳阳和乐乐笑著吃菜,不搭话。安吉拉对顾溪说:“雷克斯说你做的菜太好吃了,他很羡慕苏南和邵北。”顾溪很不习惯别人夸他,也不知道说什麽,只能笑。
徐大爷在安吉拉的针灸治疗下已经可以拿筷子了,他慢慢地吃著顾溪夹给他的菜,和徐奶奶一起跟著大家笑。看著顾溪有了红润的脸色心里更加放了心。只是有件事一直压在他们的心头,那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按理说顾溪回瀛海这麽久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也该带著顾溪去见见家人了吧。可是两人一次都没提过,就是顾溪也没提过。徐大爷和徐奶奶心里渐渐有了谱,看样子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里人是不接受他们在一起的。
徐大爷和徐奶奶能理解,若顾溪换成了别人他们别说跟著顾溪一起过了,绝对会跟顾溪断绝关系。可顾溪是顾溪,是个让人心疼舍不得委屈他的人,徐大爷和徐奶奶只盼著顾溪以後能平平顺顺、安安乐乐的,不要再吃苦。两人也猜到了,顾溪离开瀛海远走他乡肯定跟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家人有关系,电视上都这麽演过的。虽说现在两家人没露面,但难保私底下不是强烈反对的,说不定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头怎麽苦恼着呢。徐大爷和徐奶奶很怕顾溪不忍展苏南和乔邵北为难,再让自己受委屈。
“妈?怎麽了?”见母亲盯著碗发呆,顾溪喊了一声。
徐奶奶赶紧回神:“啊,没啥。我就想著安吉拉这就要回去了,总觉著他刚刚来。”
安吉拉笑著说:“伯母,以後我还会来瀛海的。”
“要来,一定要来。”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才结束,安吉拉特别要求顾溪跟他在院子里散散步,其他人很自觉地回屋,不打扰他们两人。尤记得安吉拉刚来的那天自己的紧张,明天安吉拉就要回去了,顾溪的心情难免有些惆怅和不舍。安吉拉也同样是,他和顾溪是难得能碰到一起的同类,心里自然有很多话想对顾溪说。
散著步,安吉拉问:“你见过罗杰了吗?他现在好像是苏南邵北投资的医院的院长。”
“见过了,送我爸来瀛海的当晚就见过了。”
安吉拉交代道:“罗杰在西医方面的造诣很高,我曾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受益匪浅。我回西雅图後你可以跟著他学习西医。如果不是他要来瀛海,我还会继续跟他学习。”
顾溪看向安吉拉,安吉拉解释道:“听我爹说,罗杰是为了一个女人到瀛海来的,那个女人是苏南的手下,所以罗杰就心甘情愿地做了医院的院长,其实罗杰更喜欢做一名无国界医生。苏南和邵北是在哥伦比亚遇到的他,当时罗杰不小心闯进了哥伦比亚黑帮枪战的区域,受了伤,被苏南和邵北救了,後来他就跟著他们到了美国,我也得以有机会拜罗杰为师。”
“哥伦比亚?苏南和邵北……”他们怎麽会到黑帮的地盘上?
安吉拉看向顾溪,语带深意地说:“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天象如此,人也是如此。就像苏南和邵北两家做的也不全是光明的生意那样。有时候,黑暗的力量远比光明强大。我说过,为了你,他们可以做到的远远超过你的想像,即使是到哥伦比亚那样危险的地方,他们也不在乎。”
顾溪瞬间无法呼吸了,只觉得那两人对他的感情太沉重了,沉重地让他几乎承受不了。哪知,安吉拉却突然笑了,说:“自从我认识苏南和邵北以来,我就从没有见他们真心笑过,但来到瀛海,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那麽地高兴。尤其是他们和你、和阳阳乐乐在一起时,那种喜悦与幸福是发自内心的。顾溪,你值得被人爱,他们,也值得被你爱,不要在乎别人说什麽,你们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等你的好消息。不管是结婚,还是,怀孕。”
顾溪怔怔地看著安吉拉,良久之後,他朝安吉拉伸出手,紧握住安吉拉的手:“我也等著你的好消息。”
“好,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
楼上,有三个人躲在窗台边偷看,雷克斯摸著下巴好奇地说:“不知道宝贝儿要跟顾溪说什麽。”
“你可以等安吉拉回来後问他。”展苏南道。
雷克斯戳了戳展苏南和乔邵北:“你们两家的老爷子还没搞定?现在孙子都有了,他们不会还那麽顽固不化吧。一直拖下去对顾溪和阳阳乐乐可都不好哦,除非你们不打算让阳阳乐乐认爷爷,那就无所谓了。”
乔邵北收回视线,道:“他们还不知道阳阳乐乐的身世,事关小河,我们必须尊重他的意思。”他没说的是两位老人现在对顾溪和孩子的态度也很不友善,他们才不要去冒可能会伤害到孩子的危险。不过虽然乔邵北没有明说,雷克斯也明白。
接著雷克斯说:“阳阳和乐乐要早点去美国,汤姆和托马士现在已经开始接受训练了,阳阳和乐乐晚了那麽多年,再拖下去他们会很辛苦。”
展苏南蹙眉道:“他们以前吃过那麽多苦,我和邵北不忍心再让他们去接受训练。”
雷克斯耸耸肩:“我看阳阳和乐乐很有主见,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也许他们自己愿意呢。你和邵北与我的情况不同,虽然我有苏菲他们几位养子养女,但家族的事务最终还是要交给汤姆和托马士的,除非你们为阳阳和乐乐找几位可靠的手下今後帮他们打理,但那些人今後能不能听话谁知道呢?”
展苏南和乔邵北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雷克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口吻轻松地说:“这只是为了让他们以後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再说了,阳阳和乐乐就算现在不去美国,以後也肯定要去啊,你们不管你们在美国的生意啦,格莱芬多会罢工的。当然,嘿嘿,我不拒绝替你们接手。”
乔邵北笑了,给了雷克斯一拳,反问:“你真要接手吗?也不是不能商量。”
“NONONONO,”雷克斯连忙摆手,“我现在已经很忙了,我不要连陪宝贝儿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不能给宝贝儿孩子,宝贝儿会跟我离婚的。”
“哈哈哈。”这下子展苏南都忍不住给了雷克斯一拳。然後他道:“我和邵北会考虑这件事,确实如你说的,阳阳和乐乐很有主见,这件事应该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雷克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嗯。阳阳和乐乐来美国,顾溪就会来,顾溪来我和宝贝儿就有好吃的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劝阳阳和乐乐答应。”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啊。”乔邵北抬起就是一脚,雷克斯轻松避开摆出一个中国功夫的招式,朝两人勾勾手指:“Come on,baby.”
展苏南和乔邵北两人同时扑了过去。
“宝贝儿!救命!”
※
安吉拉和顾溪聊完之後他又去找两个儿子再一次叮嘱他们在瀛海要注意的地方。阳阳和乐乐最近迷上了练习英文,汤姆和托马士是他们最好的口语老师。
不管多麽不舍,安吉拉和雷克斯离开的时间还是到了。吃了早饭,顾溪就让乔邵北和展苏南把一袋袋的东西往车上搬,都是他给安吉拉和雷克斯带回西雅图的,有小米、红枣等土特产,顾溪还包了两大饭盒的饺子,这是雷克斯和安吉拉特别要求的。雷克斯的私人飞机昨晚已经抵达了机场。不让顾溪去送自己,安吉拉在临行前拥抱了顾溪,在他耳边说:“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一路顺风,保重。”
“你也保重。”
两人紧紧相拥後,安吉拉抱著儿子亲了亲,和雷克斯上了车。
“安吉拉,保重。”
顾溪站在车边再一次说。安吉拉对他笑笑:“保重,要来西雅图。”
“我会去的。”
汽车发动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去机场送雷克斯和安吉拉。顾溪、徐大爷和徐奶奶不停地挥手,直到汽车驶出别墅,大门关上他们才放下手。
转身,顾溪扶住父亲,招呼孩子们进屋。对於爸爸和爹地的离去汤姆和托马士却没那麽难过,反正他们经常会离开爸爸和爹地两三个月,他们已经习惯了。
“小河啊,安吉拉人家是特地为了你才来的,你也要去美国看看人家。我跟你爸还有你大哥、二哥呢,你别顾虑我们。”进了客厅,在孩子们上楼之後,徐奶奶对顾溪道。
“我会去的。”给父母各倒了杯水,顾溪看看时间,说:“中午吃杂酱面吧,汤姆和托马士都爱吃。”
“好,阳阳乐乐最爱吃杂酱面。”
看看爸妈身上的衣服,顾溪打算明天上街给爸妈买两身新衣裳,还有孩子们的。汤姆和托马士只带了夏装过来,天已经凉了,得买秋装了。
11点多,展苏南和乔邵北回来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已经飞往美国了。家里突然少了两个人,顾溪只觉得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他们一回来,顾溪就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去买衣服的事,展苏南和乔邵北马上要求要一起去,顾溪笑著答应了。
中午的杂酱面四个孩子每人都吃了两大碗,吃完饭顾溪就把他们赶到了院子里去散步,怕他们撑坏了。徐大爷和徐奶奶去午睡了,顾溪也有点犯困,展苏南和乔邵北索性拉著他回房一起睡午觉,至於孩子们他们自己会找事情做,不用去管。
睡觉的时候给顾溪揉腰已经成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天必做的事情。顾溪要怀孕,安吉拉给他开的中药都是很温和的,不会影响到孩子,但药效就比较慢了。而且很多药顾溪都不能用,安吉拉回去之前特意教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怎麽给顾溪按摩,减轻他腰部的负担。好几次展苏南都想跟顾溪说不要孩子了,但在看到顾溪的眼睛里的期待後他又把话咽了下去。也许做做月子顾溪的身体果真能好一些。
“小河。”
“嗯?”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麽?”
顾溪睁开眼睛,看向跟他说话的乔邵北。乔邵北看了眼展苏南,对顾溪说:“我和苏南,不想阳阳乐乐跟别的孩子那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升学,我们想跟你商量商量,过两年就把阳阳乐乐送到雷克斯那边去,跟汤姆和托马士一起接受专门的、针对性的学习和,训练。”
“训练?”
“啊,就是学学防身术什麽的。男孩子嘛,总要学一些自保的功夫。并不是说他们以後会遇到危险,只是想他们比别人更厉害一点。”
已经从安吉拉那里知道展苏南和乔邵北有些明面下的生意,顾溪从乔邵北的话里自然也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没有什麽不愿意的,他说:“这是阳阳和乐乐的事情,如果他们愿意我没意见。”这两人自然会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只会好,不会差。
“你这麽说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就怕你舍不得,到那边肯定会吃点苦。”展苏南很愧疚地说,刚把他们“呣子”三人接回来,就要他们分开,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溪笑笑,说:“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的。再说,他们是男孩子,吃点苦头不是什麽坏事。阳阳乐乐跟汤姆和托马士相处的那麽好,把他们送到雷克斯那边我也放心。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啊,那倒是,不管是他们回来还是我们过去都很方便。”展苏南和乔邵北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就是阳阳和乐乐那边了。
远溪:第八十三章
“去美国?”
“到雷克斯叔叔那里?”
乍听到展爸爸和乔爸爸想让他们去美国,阳阳和乐乐愣住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孩子抱到怀里说:“其实就跟留学一样,只不过你们不去学校,在雷克斯叔叔那里和汤姆、托马士一起进行特别的系统训练。”
乐乐问:“会变得和展爸、乔爸爸一样厉害吗?汤姆和托马士说爸爸很厉害。”他们可是从汤姆、托马士那边得到不少“内幕”的消息呢。
展苏南笑著说:“你们绝对会比爸爸们厉害。”
阳阳则在认真考虑,过了会儿他问:“我们可以回来吗?”
“当然。”乔邵北说:“你们的时间会更自由,只不过会比在学校里辛苦一点,你们不仅要学习知识还要学习各种防身术。”
“哇,防身术?”乐乐马上比划了几下,“和电视里的人那样吗?”
“呵呵,”他们的儿子被电视影响了不少啊。展苏南捏捏乐乐的鼻子:“对,就和电视里的人一样厉害。”
“唔……”乐乐犹豫了,他想去,可是他不想离开爸爸。乐乐看向哥哥,这件事他听哥哥的。
阳阳考虑了良久,问:“爸爸……还会生宝宝吗?”
这回愣的人换成了展苏南和乔邵北。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乔邵北沉声道:“会。只是爸爸的身体不好,不一定能怀上。如果五年之内爸爸怀不上,展爸爸和乔爸爸就会去结扎,不再提这件事。”
乐乐一听很是难过,心里又很矛盾。他们想爸爸再给他们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可是又担心爸爸的身体。展苏南道:“爸爸的身体有我和乔爸爸照顾,还有安吉拉叔叔,你们不要太担心。让爸爸生宝宝还有一点也是为了让他能坐月子,安吉拉叔叔说坐月子可以治好爸爸骨头疼的毛病,所以展爸爸和乔爸爸才会同意爸爸要宝宝。当然,爸爸毕竟是男人,能不能怀上也很难说。”
“如果爸爸怀上宝宝,我想陪在爸爸身边。”乐乐不禁握住了展爸爸的手,已经有点紧张了。
阳阳也说:“我也想陪在爸爸的身边,我要照顾爸爸。”
展苏南和乔邵北欣慰地笑了,乔邵北说:“如果爸爸怀孕了,乔爸爸和展爸爸会把爸爸带到美国去安胎,到时候你们还要帮著展爸爸和乔爸爸照顾爸爸呢。”
“真的?”
“当然,乔爸爸答应你们。”
阳阳咬住嘴,又过了好半天,他点点头:“我们去美国。”他们要变得和展爸爸、乔爸爸一样厉害,才能保护爸爸,做爸爸的依靠。
“哥哥去我就去。”乐乐重重地点点头,然後不确定地问:“展爸爸、乔爸爸,我们现在就要去美国吗?”
“当然不是。”展苏南道:“你们刚到瀛海,爸爸也舍不得那麽早送你们去美国。最早也要到明年了。”
两个孩子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些不舍了。
乔邵北亲了亲儿子说:“乔爸爸和展爸爸也舍不得把你们送到那麽远的地方。等爸爸的饺子馆步入正轨,乔爸爸和展爸爸会带爸爸和爷爷奶奶每年到美国定居一段时间,陪你们。其实还是和在家一样,只不过每年可能会有几个月你们见不到爸爸。”
阳阳吸了口气,坚定地说:“我们长大了,爸爸说我们是男子汉,早晚要离开爸爸单独出去闯荡的,我们不怕。”
“其实这和住校一样,住校的话我们也不能每天回家呀。”乐乐拍拍胸脯,“我们就当去美国住校了。”
“呵呵。”疼爱地揉揉两个儿子的脑袋,展苏南说:“展爸爸和乔爸爸有许多生意在美国,你们到了那边还要跟著学做生意,今後展爸爸和乔爸爸的事业都是要交给你们的。”
“我们不要。”想到了一件事,阳阳很坚决地说:“我和乐乐可以自己挣钱,以後自己开公司。”
“坏孩子,为什麽不要?”展苏南和乔邵北佯装生气地捏捏两个孩子的鼻子,乔邵北说:“爸爸辛苦打拼下来的生意不留给你们要留给谁?弟弟或妹妹吗?你们是哥哥,忍心看弟弟和妹妹那麽辛苦吗?”
“呃……”阳阳眨眨眼睛,“是爸爸,自己的生意?”不是爸爸的家人那边的?
展苏南和乔邵北盯著两个孩子的脸,眯了眯眼睛,这是什麽意思?乐乐立刻假装担心地挠挠头说:“汤姆和托马士说他们家的生意是从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特别特别的多,我和哥哥怕,嗯……”
阳阳马上点头:“嗯嗯,我和乐乐怕爸爸的生意太多我们都没有时间自主创业了,这是我们的梦想。”
原来是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很无奈地笑笑,展苏南道:“爸爸在美国的产业是爸爸亲手创立的,虽说不少,但也不像雷克斯叔叔那样是很庞大的家族产业。展爸爸和乔爸爸也希望你们今後能在美国那边发展,那边是咱们自己家的产业,你们要用心。雷克斯叔叔身上有很多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嗯,我们知道了!”两个孩子放了心,用力点头,“我们到了美国会好好学习的。”
“爸爸相信你们。”
阳阳和乐乐今後去美国发展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他们会遇到那麽大的阻力,甚至差点引发家庭“流血冲突”。
※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雷克斯和安吉拉回到美国了,阳阳和乐乐也开学了,两人成为了坤行中学初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不同於以往,两人要求爸爸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班级,从小县城来到瀛海这座大城市,要面对新的同学,兄弟两人还是有点紧张的。汤姆和托马士在坤行中学的附属小学里暂读,与阳阳和乐乐隔了一个操场的距离。四个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做作业,有阳阳和乐乐在,顾溪基本上只管汤姆和托马士的吃喝穿衣就够了,有时候穿衣都不用他管。雷克斯在电话里听说後直呼要把阳阳和乐乐拐回家当儿子。
因为时差的关系,顾溪每周有三天的上午从9点开始跟安吉拉通过视频教学学习中医,周四他会去医院跟罗杰学习最基础的护理及医学理论知识。在得知安吉拉在瀛海住了差不多三个月後,罗杰向展苏南和乔邵北提出严重的抗议,居然瞒著他!展苏南和乔邵北答应安排罗杰和他的女朋友出国度假,罗杰这才原谅了他们。而展苏南和乔邵北之所以瞒著罗杰是不想他发现阳阳和乐乐的存在。罗杰的好奇心很重,如果他发现阳阳和乐乐很像乔邵北,难保不会去查阳阳和乐乐的身份,这关系到顾溪,所以两人决定瞒著他。
安吉拉回到西雅图後给罗杰打过一个电话,希望罗杰能收顾溪为徒,罗杰欣然答应。就算不看在安吉拉的面子上,顾溪是老板的老婆,他也必须收顾溪为徒。不过在得知顾溪曾上过一年医学院,後来因为那件事的原因不得不退学後他很替顾溪惋惜。在给顾溪上过几节课後罗杰更是下定决心要认真教导顾溪,顾溪浪费了十几年简直是太可惜了。顾溪学医的很大目的是为了他和安吉拉,所以学习的方向主要是内科及妇产科,罗杰还找到两名这方面的专家教导顾溪,顾溪成了医院的一名学生。
又是周四,顾溪在医院上了一天课後提前离开。展苏南和乔邵北派了一辆车专门接送他,不过顾溪今天要去学校一趟,所以他没叫司机来接他,搭公车过去。其实他更习惯搭公车,只是某两个人坚决不同意。阳阳和乐乐的身份在坤行算是半保密。虽然是展苏南和乔邵北为他们办理的入学手续,但监护人那一栏填的确是“父亲顾溪”。所以坤行除了校长和两人的班主任外没有人知道阳阳乐乐和展苏南、乔邵北的关系,而且校长和班主任也只当阳阳乐乐是两人的乾儿子,哪怕阳阳乐乐长得很像乔邵北他们也没往其他地方去想。
阳阳和乐乐在学校里已经度过一个多月了,两人适应的还不错。虽然他们是从小县城里来的,但两人的性格很快得到了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尤其两人的成绩非常好,入学第一次小测验两人让同学和老师们都大吃一惊。在发现两人的英语比他们这些大城市的孩子还要好、并且有两位外国小朋友之後,同学们对两人一开始的排斥渐渐变成了好奇。而让同学们对他们彻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他们带到学校里准备当午餐的饺子。
学校有餐厅,展苏南和乔邵北给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办理的餐厅饭卡是无限额的。可是四个孩子就是不喜欢吃,他们的胃口早就被爸爸(顾叔叔)给养叼了。所以每周顾溪会有三天给他们带便当,学校有微波炉热起来很方便。另外三天他们就在餐厅吃,顾溪之所以没有每天给他们带便当是为了让他们能和同学多接触接触。有一次阳阳乐乐带了饺子去学校,有一位对他们很友好的同学尝了一个,然後就很赖皮地把他们的饺子给“抢走”了,接著饺子就进了班里一半人的胃里,另一半人没吃到是因为饺子没了。结果那天中午阳阳和乐乐很郁闷地吃了班上的同学给他们在餐厅里买的所谓大餐。
从那之後,同学们总是问阳阳和乐乐什麽时候再带饺子。大城市里的孩子有几个能吃到父母亲手包的饺子?就是吃饺子也是速冻的或者去饭店里吃,这麽正宗好吃的饺子他们都是头回吃到。更有甚者,有人提出跟阳阳乐乐买饺子。阳阳乐乐拒绝了,他们不要爸爸辛苦。不过顾溪知道後会不定时地包一顿饺子让阳阳乐乐带到学校里给同学们吃,无形中阳阳和乐乐跟同学们的关系也更好了。
到了学校,顾溪找到让他前来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一见到顾溪就马上说出让顾溪前来的目的。
“顾先生,阳阳和乐乐的能力完全可以跳级升到三年级,初一和初二的课程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没有难度了,就是初三的课程对他们来说也很轻松,我怀疑阳阳和乐乐是高智商的孩子。我建议顾先生能带他们去测试一下智商,并考虑让他们跳级的事。”
顾溪没想到班主任老师找他来竟然是说这件事,他还以为儿子在学校有什麽不适应的地方呢。想了想,顾溪说:“好的,我回去後会跟孩子商量。”主要是跟孩子的父亲商量。
班主任老师又道:“阳阳和乐乐没有什麽特长,这是他们欠缺的地方。虽然现在可能有点晚了,但还是应该培养培养,比如乐器绘画等方面。”顾溪又是点头,这也是他亏欠孩子的地方。
接著老师又说了阳阳和乐乐的一些情况,基本上都是夸两个孩子很优秀,很懂事,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顾溪尽量挖掘孩子的潜力,不要埋没孩子的才能。这些话以前也有不少人跟他说过,可是那时候他能力有限,没有办法给孩子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顾溪到学校门口等孩子们放学。4点钟,放学铃声响了,沉思中的顾溪回过神来,给阳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在外面。等了没多久,顾溪就看到了牵著汤姆和托马士跑出来的阳阳乐乐。11月的天已经冷了,四个孩子却跑得满头大汗。他们一出来顾溪就赶紧掏出手帕给他们擦汗。
“爸,我们班主任找你干嘛?”阳阳迫不及待地问。
顾溪道:“回家再说,没什麽大事。”
“哦。”
阳阳和乐乐不问了,汤姆和托马士很不客气地问:“顾叔叔,晚上吃什麽呀。”两个孩子最近的营养非常的足,都长个了。
顾溪笑著说:“一起去超市吧,你们想吃什麽自己选。”
“顾叔叔万岁!”
汤姆和托马士高兴地又蹦又跳。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很大的超市,顾溪已经跟乔邵北、展苏南说他们要去超市。一会儿展苏南和乔邵北直接到超市来找他们,然後接他们一起回家。
走到路口,顾溪和四个孩子等著绿灯,汤姆和托马士嘴里念叨著一会儿要买些什麽,阳阳和乐乐则跟爸爸说著他们今天在学校里的事情。绿灯亮了,顾溪两手分别牵著汤姆和托马士赶快过马路,阳阳和乐乐紧跟著他们。
一辆朝他们迎面开来的车在开出一段距离後猛地刹车停了下来。开车的人扭头,眼睛大睁:“顾溪?!”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人赶紧踩下油门到前面的路口掉头。很快追上了顾溪,他放低速度看了好半天,接著脸上浮现震惊。
“真的是他!”
超市到了,顾溪跟孩子们进去了,那人慌乱地四处看看,开车去超市的地下停车场。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那个人!那四个孩子是顾溪的孩子吗?怎麽会有两个看起来很像是混血儿的孩子?压下心底的慌乱,把车停好,他下车飞快地跑向电梯。
远溪:第八十四章
“苏南?嗯,已经在超市了,刚刚进来没一会儿。”
“你们快到了?”
“好,那我在超市等你们。我在二楼蔬菜专区这里。好,我等你们。”
挂了电话,顾溪对看著他的儿子说:“展爸爸和乔爸爸一会儿就到,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好。”
阳阳和乐乐一人推著一辆购物车,不走了。阳阳推的购物车里放著各种食材,乐乐推的购物车里则放著他们四个人的书包。汤姆和托马士盯著琳琅满目的各种菜品犹豫不决,因为不管是什麽菜到了顾叔叔的手里都会变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要放弃哪个都舍不得呀。
正挑著,汤姆和托马士同时停下了动作眯了眯眼睛,接著两人同时向一个方向扭头,脸上带著警戒。阳阳和乐乐顺著他们看过去的方向看了看,不解地问:“怎麽了?”正在看蔬菜价格的顾溪抬起头,就看到汤姆和托马士朝一个货柜走了过去。
“汤姆,托马士?”
阳阳和乐乐跟了过去,顾溪站在原地一脸的不解,怎麽了吗?
汤姆和托马士走过去四处看了看,然後汤姆严肃地对阳阳和乐乐说:“有人跟著我们。”
托马士来回找了一圈,返回来说:“让他跑了。”
“你们怎麽知道有人跟著我们?”阳阳和乐乐惊奇地问。
汤姆说:“我们从四岁起就跟著苏菲姑妈他们训练敏锐力了。刚才我和托马士同时感觉到了有人在偷窥我们。”
托马士点点头:“准确地说是在窥视顾叔叔和你们。”
阳阳和乐乐立马紧张了,汤姆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我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危险,应该没有恶意。别让顾叔叔担心。”
托马士说:“也许是顾叔叔以前在这里认识的人。”
阳阳和乐乐很担心,汤姆和托马士拉住他们两人的手说:“不要怕,哪怕真的是坏人我们也能保护顾叔叔。”
“别跟我爸爸说。”阳阳道。
“嗯。”
四个孩子回来了,顾溪问:“怎麽了?”
托马士笑著说:“我刚才听到好像老鼠叫的声音,结果跑过去一看不是,是玩具。”
“托马士最讨厌老鼠。”汤姆补充。
顾溪笑了,说:“我们在这里等展叔叔和乔叔叔过来,你们看想吃什麽。”
“我想吃火锅,天冷了正好吃。”托马士举手。
“我也想吃。”汤姆举手。阳阳和乐乐每人举起了两只手。
“没问题。”顾溪看向冷冻专区:“你们去拿羊肉片吧,晚上吃火锅。”
汤姆喊:“我要吃辣的。”
乐乐喊:“我要吃清汤的。”
“那就吃鸳鸯锅。”顾溪拍板。四个孩子跑向冷冻专区挑食材去了。刚刚的小Сhā曲顾溪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展苏南和乔邵北过来。
距离顾溪身後较远的一处货柜旁,一人捂著嘴屏住呼吸偷看顾溪,那两个孩子的警觉性真强,差点就发现他了。擦擦被那两名混血孩子吓出的冷汗,展苏帆假装购物,眼睛却牢牢盯著顾溪。是那个人,尤其在那两个孩子叫他“顾叔叔”之後他更确定了那个有著白发的中年男子就是顾溪。
十三年了,顾溪的变化很大,看得出他这十三年过得并不是太好,可是他仍是那麽好看,做了父亲的他更多了一些成熟与魅力,难怪他哥和邵北哥这麽多年始终放不下。只是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叫顾溪爸爸的孩子……为什麽和邵北哥那麽像?眼角瞟到有两个熟悉的男人走了过来,展苏帆赶忙躲到另一排货柜旁。
“小河。”
两道声音,顾溪扭头,朝走过来的人露出一抹笑容:“苏南、邵北。”
“阳阳乐乐、汤姆和托马士呢?”没看到四个孩子在顾溪身边,两人问。顾溪朝冷冻专区看了眼,说:“孩子们晚上想吃火锅,我让他们自己去拿他们想吃的。”
“这四个小馋鬼。”乔邵北笑著摇摇头,亲腻地搂了下顾溪的肩膀,然後放下手问:“老师找你去学校做什麽?”
顾溪和两人一起往冷冻区走去,说:“阳阳和乐乐的班主任想让阳阳和乐乐跳级直接升到初三,说让去测测他们两人的智商,还说阳阳和乐乐没什麽特长,应该培养。”
“没必要。”展苏南淡淡地说。四个孩子看到他们了,朝他们招手:“展爸爸(展叔)、乔爸爸(乔叔)。”
一看购物车里放了满满的食材,展苏南揉揉汤姆和托马士的脑袋:“这麽多,能吃得完吗?”
“能,我们是大胃王。”两人毫不谦虚。
“呵呵。”
展苏南和乔邵北也加入了购物大军的行列,顾溪跟他们边走边聊,一家人其乐融融。远远地偷看著他们,展苏帆的视线一直在乔邵北和那两个年长一些的孩子身上扫来扫去,像,真像,太像了,越看越像!为什麽顾溪的孩子会那麽像邵北哥?
走了一段路,展苏南和乔邵北转身朝後看了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有人跟著他们。正挑东西的顾溪拿起一包年糕问:“要不要吃炒年糕?”
“要!”
展苏南和乔邵北看了彼此一眼,然乎扭回头笑著说:“你做什麽我们都爱吃。”顾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把年糕放进购物车里。
又回头看了一眼,展苏南搂上阳阳和乐乐说:“周末去马场吧,你们的小马驹可是长大了不少。”
“好!展爸爸,我们可以骑了吗?”乐乐渴望地问。
“当然可以了。周末爸爸教你们骑马,汤姆和托马士要不要去?”
“嗯哼。”
三个男人和四个孩子沿著食品区一路过去,偷偷跟在他们身後的展苏帆不敢过去了。刚才又差点被自己的哥哥和邵北哥发现,展苏帆不敢再跟过去了。带著满腹的疑惑与震动,展苏帆悄悄离开了超市。
载著一车的战利品回到家,因为晚上吃火锅,所以顾溪要忙的不多,只要调配佐料和汤底就好了。阳阳乐乐和汤姆、托马士摆桌子,佣人把铜火锅放在餐桌的中央,汤姆和托马士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沾著顾溪调配的佐料,众人吃得是津津有味,顾溪因为某些原因没敢吃辣锅,也没敢吃太多肉,不过看到大家尤其是孩子们吃得那麽津津有味,他就特别的满足。饭後,展苏南和乔邵北照例陪著顾溪在院子里散步,天虽然冷了,但只要不下雨,顾溪都习惯吃完饭到院子里走走。徐大爷已经可以自己拄著拐杖慢慢走路了,阳阳和乐乐就在屋里陪著爷爷走路锻炼顺便消食,外面有点冷,徐大爷就不出来了。
眼看著又快年底了,徐家的每一个人,还有顾溪和孩子们的心里都是感慨万千。顾溪和孩子们的生活因为两个男人的寻来而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徐家的人又何尝不是。瀛海曾经是那麽遥远的一个地方,如今徐大爷和徐奶奶却在瀛海定居了下来,甚至还住在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别墅内,那种感慨更是可想而知。
柔和的灯光下,顾溪的手被两只温暖的大掌紧紧握著,走在两人的中间,他的心情很平静、很平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展苏南继续之前在超市里没说完的话。
“阳阳和乐乐明後年就会去美国,没必要跳级,这件事我会跟他们的班主任说清楚。至於特长,看看他们想学什麽。”
顾溪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乔邵北和展苏南看向他:“怎麽了?”
顾溪笑著说:“阳阳和乐乐最喜欢的恐怕是自主创业吧。”
两人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来,是啊,相比钢琴绘画什麽的,他们的儿子更喜欢做生意挣钱。乔邵北咳了两声假装认真地说:“还是要培养培养他们的艺术情操,艺术界也是商机无限呐,他们不能太外行。”顾溪无奈地摇摇头,这一点上两个孩子真的是完全遗传了这两个人。
果不其然,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阳阳和乐乐在展爸爸和乔爸爸询问他们想学什麽特长时,两人想都不想地就回道“自主创业”。听得展苏南和乔邵北把两个孩子抓到怀里一阵猛揉脑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啊,他们从下就希望自己能多挣一些钱减轻爸爸的负担,时间长了这就是他们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了。
最後商量的结果就是展苏南和乔邵北每周至少带阳阳和乐乐进行一次艺术的熏陶,必须看画展、听音乐什麽的。阳阳乐乐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要陶冶情操,那他们就去陶冶陶冶吧。等他们去美国後雷克斯和安吉拉会根据他们的情况给他们安排合适的课程的。
当展苏南和乔邵北回到卧室时,累了一天的顾溪已经上床睡觉了,台灯开著,那是专门为他们点亮的。心窝一下子就涌上来满满的幸福,展苏南和乔邵北去浴室分别洗漱乾净,然後换了睡衣轻轻上了床。屋内已经供暖了,房间里很暖和。乔邵北和展苏南躺在顾溪的身体两侧,没有马上关灯,而是充满爱怜与心疼地凝视著顾溪。
屋外的寒风阵阵吹过,展苏南和乔邵北轻轻拂过顾溪的短发,发间的白发依然刺目。想到过去的十几年,这人在这种寒冷的天里在外面摆摊受冻,忍受著病痛,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恨不得把这人揉进身体里。天冷了,这人没有说,但他们知道这人的骨头又开始痛了。想到安吉拉的话,展苏南轻轻摸上顾溪的腹部,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他希望顾溪能怀上孩子,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想好好地伺候顾溪做一回月子。他想让顾溪在怀孕的时候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不要在乎钱够不够,不要去管贵不贵。
两人的存在感还有他们若有若无的抚摸仍是令顾溪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隐约中就看到有两人正在注视著他。顾溪咕哝一句:“还不睡吗?”
“睡了。”乔少北关了等,和展苏南一起在被窝里躺好,习惯性地搂住顾溪的腰。
“天冷了,注意别碰凉水。”
“嗯……快睡吧……”
这种很平淡却又充满了家常的话语令乔邵北忍不住吻住了顾溪,顾溪没有躲开,半睡半醒地他带著点羞赧地却并没有避开地认乔邵北顶开他的牙关,与他的唇舌纠缠。
被窝里的温度渐渐上升,顾溪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不一会儿就听有人压抑地问:“小河,今晚,可以吗?”
“明天……要,听安吉拉,讲课……”
“我们很快就好。”
“……嗯。”
台灯再次开启,不过灯光比刚才还要柔和了一些。一阵窸窣声後,屋内响起了顾溪的吟哦。天冷了,可屋内却越来越暖和,直叫人热得脸颊发烫。
※
早饭间,展老爷子一看完报纸就见二儿子咬著花卷动也不动地盯著碗里的稀饭发呆,他敲敲桌子:“苏帆?苏帆!一大早的发什麽呆呢!”
“啊!”展苏帆慌乱地回神,手里的花卷差点掉在碗里。
“没,没什麽。”
“怎麽了?是不是在公司里你哥又给你脸色看了?”展老爷子面色不愉地问。二儿子回来後,他和夫人就搬回自己的家了。
展苏帆赶紧摇头,说:“没,没有。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而且哥也没给我脸色看。我在公司里很忙,哥希望我能早点上手,公司重要的决策哥都让我参与。”就算有他也不敢跟父亲说。
“哼!”哪知,展老爷子并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我还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吗?”
“爸?”
展老爷子认真看了看二儿子,然後叹了口气,道:“你在肯尼亚做得不错,现在回来了,在公司里好好干。咱们展家的男人没有窝囊废。”
“我知道,爸,我不会给展家给您丢脸的。”不期然又想到了那两个孩子,展苏帆的眼神有点恍惚,又赶紧回神。
“苏帆。”
“嗯?”
展坤犹豫地问:“你哥最近,有没有什麽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展苏南努力回想,然後小心翼翼地瞅著父亲说:“我没发现什麽。哥每天都挺忙的。”
展老爷子一听,脸色更阴郁了一些。过了半晌,他咬咬牙,问:“你知道,那个顾溪,现在在做什麽吗?”
展苏帆想也不想地猛摇头:“不知道。哥不会在我面前提的,我也没见哥带他来过公司。”以为老爷子又想Сhā手了,展苏帆很是不安地说:“爸,哥找了他那麽多年终於找到了,您就别管他们的事了。如果哥愿意放弃的话早就放弃了。”
瞪了二儿子一眼,展坤说:“我才懒得管他的閒事。我是想知道你哥是把他安排在公司里做事还是养著他。”
展苏帆哪里敢多嘴,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没听说他在公司里做事,可能哥给他找了别的事做吧。毕竟他是男人,也不可能接受哥养著他吧。”
“哼,难说。他以前还不是被你哥和邵北养著?”
展苏帆急忙说好话:“那时候他还是学生,而且他也有去打工啊。爸,都十几年了,他如果还让别人养著哪能活下来啊,再说他还有孩子要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顾溪被他哥和邵北哥养著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当然这话展苏帆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免得引起父亲对顾溪更大的误会。
“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展坤怒道:“人家都结婚生子有孩子了,你哥和邵北两个人就是看不开。为那人守身如玉不说,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本来我想著他们在这件事上不会糊涂,哪知他们一遇到那人就犯糊涂的毛病还是没变。我又没说让他们娶别人,他们在美国那麽多年难道不知道找人代孕吗?非得让我这把老骨头去跟他们明说?”
展苏帆赶紧安抚道:“爸,顾溪不是刚回来没多久麽,哥跟邵北哥肯定没这个心思。说不定明後年他们就考虑这个事了。哪怕哥不愿意邵北哥也得为乔叔考虑啊。邵北哥一要孩子哥绝对也会要。”见此情形,展苏帆更不敢跟父亲提那两个孩子的事了。
想想展苏帆说得也有道理,展坤的脸色好了一点,说:“我不管你哥他们的事,你自己在公司里好好做,我虽然把公司交给了你哥,但也有你的一份。家业上,我不会特别偏袒谁。”
“爸,您又多想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清楚。”对争夺家产什麽的展苏帆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念头的,他可不想被他哥打死。再说,公司真要交给他他也不敢接。
对二儿子的态度展坤很满意,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兄弟为了家产反目成仇、明争暗斗的事。随便吃了碗粥,因为长子的事而没什麽胃口的展坤就离席了。展苏帆看著父亲离开,心里闷闷的,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年他没有跟父亲告状并帮著父亲陷害顾溪,父亲和大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做错的事後悔也没用,只能想办法弥补了。而第一步就是当面和顾溪道歉,只有得到顾溪的原谅,他才有可能得到兄长的原谅,从而缓解父亲和兄长之间的关系。
远溪:第八十五章
和安吉拉道了再见,顾溪关掉视频,每天例行地按上自己的手腕。几分钟後,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谨记著安吉拉的话不能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顾溪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然後开始整理自己今天所学的内容。
有人敲门,并在外面问:“小河,上完课了吗?”
是苏南,顾溪起身去开门:“刚刚上完。”
展苏南朝屋内看了一眼,间视频关掉了,他拉住顾溪的手说:“饺子馆装修好了,人也找好了,我带你过去看看,邵北已经在那边了。”
“啊,好,我去换衣服。”
“不急。”
没想到饺子馆这麽快就装修好了,人也找好了,顾溪跑回房间换上外出的衣服,就跟展苏南走了。
上了车,展苏南交给顾溪一个文件夹,说:“监狱那边很配合我们,我们从刑满释放的人员里挑了7个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还有一个孩子刚满18岁,是少年犯,一个月前刚刚出狱,我的在警局的朋友把他送到苏南那里,让苏南帮忙照顾,我们也让他来店里了,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目前就是这8个人,已经培训过了,如果以後人手不足我们会继续带人过来,你先看看他们的资料。”
“好。”
顾溪很认真地查看每个人的资料,他特别注意了展苏南说的那名少年犯。
“苹果?”
“这个孩子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人买去当乞讨的工具,长大了就被转手到盗窃团伙,那个盗窃团伙被断掉之後他因为盗窃罪被判了两年劳教,是个可怜的孩子。我那个朋友说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他没有亲人,我朋友想让他能半工半读,白天在店里打工,晚上去读夜校。”
“这样挺好。看照片也不像是坏孩子。”
每一个人的犯罪背後都有一段悲剧的故事,所以尽管这些人都曾是罪犯,甚至还有杀人犯,不过顾溪并不介意,而且他相信这些人都是展苏南和乔邵北认真挑选後的。
到了饺子馆,顾溪见到了他未来的员工们。这些从监狱里服刑出来的人身上都有很多普通人所没有的特点,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沉默少言,说什麽都喜欢答“是”或者“到”。这8个人都是刑满释放後不久的,特别珍惜这次工作的机会。在他们见到饺子馆真正的老板顾溪後,也安心了不少,老板看起来很和善,而且在知道他们背景的情况下没有那种看不起他们的感觉。
8个人都已经被培训过了,顾溪和他们每一个人仔仔细细交谈了一次,又让他们在厨房现场操作了一遍,最终他留下三个人在厨房做事,一个人收银,另外四个人主要负责招待客人,忙时也要帮忙厨房。展苏南和乔邵北还另外找了两名女工洗碗,这样店里的员工一共是10个人。顾溪特别让那个叫苹果的孩子在厨房里做事,他的意思是大家都轮流去厨房,这样每个人都能学到包饺子的手艺,哪怕他们以後想离开这里,也能有门手艺养活自己。顾溪已经不再把饺子馆当成是一份事业了,而是一项善事。
在饺子馆正式开业前,顾溪每天都要来饺子馆一趟,让大家自己剁馅儿,包饺子。按照他的现在的工作来说他没办法每天到店里来,所以员工们要尽快地能做到独当一面。顾溪尝过每个人包的饺子後给他们提意见,让他们改进。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也很敬重顾溪这个老板,学得很认真。8个人中有四个人没有固定的住所,顾溪让他们住在店里。饺子馆有两层,厨房後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人,那四个人包括苹果在内就住在里面,他们都很愿意。
亲自培训了他们半个月後,饺子馆正式开张了。顾溪让8人中年龄最大的席姐当店长,她是因为家庭暴力杀了自己的丈夫被判了12年。还有一个叫大顺的男子,是因为过失杀人被判入狱16年,现在是厨房的总负责人,不仅要负责包饺子,还要负责店里每天菜肉的采购。收银员叫葛圆,外号丸子,因为帮老板做假帐被判入狱5年,顾溪就让他负责收银和做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人是犯过错,但如果谁都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他们就有可能一错再错。
就这样,半个月後,顾溪的特别饺子馆开业了。开业的第一天,展苏南和乔邵北利用自己的关系拉来了一帮子人,而为了支持顾溪的工作,监狱和公安局也来了不少人捧场,热闹极了。阳阳和乐乐也来了,他们一点都不怕店里这些曾是罪犯的叔叔阿姨和哥哥们,两人穿上店里统一的服装帮著爸爸端饺子、招呼客人。对很多人来说,新的生活就这麽开始了。
※
“阳阳乐乐来啦,今天怎麽这麽早?”
“我们刚出学校公车就来了,特别快。席阿姨,苹果哥哥呢?”
“在厨房里洗菜呢。”
“好,我们去找他。”
“今天大顺做了南瓜饼,刚做好,你们去嚐嚐。”
“哎。”
自从饺子馆开业,阳阳和乐乐一放学就到店里帮忙实习,这是爸爸一早就答应他们的,他们也算是饺子馆的半半个老板嘛。为啥是半半个?因为上面还有他们的三位爸爸嘛。
在得知了苹果的遭遇後,阳阳和乐乐就常常给苹果带一些书来给他看。苹果在监狱里学完了小学和初一的课程,阳阳和乐乐会帮他补习初二和初三的课程。顾溪已经跟展苏南、乔邵北商量好了,要资助苹果上大学。
“苹果哥哥?”
“我在这儿。”
正在洗菜的苹果一听到阳阳和乐乐来了,马上站起来,擦乾净手上的水。正在活面的大顺把刚做好的南瓜饼递到阳阳和乐乐的面前,很简单地说:“趁热吃。”
“谢谢大顺叔叔。”
阳阳和乐乐也不客气,一人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大顺!阳阳和乐乐刚进来还没洗手呢你就让他们抓著吃,小心他们肚子疼。”刚做好帐的丸子冲大顺吼道。
“哎呀,我忘了。”大顺说著就去夺阳阳和乐乐手里的南瓜饼。阳阳和乐乐一口塞进嘴里咕哝地说:“唔乾唔净,期了咪病(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去洗手去洗手,公车上多少细菌啊。”
有点洁癖的丸子直接把阳阳和乐乐抓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阳阳和乐乐很无奈地洗乾净了手。对这两位老板的小公子,大家都特别的喜欢。饺子馆开张已经一个月了,生意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大家也跟阳阳和乐乐混熟了。不过不知道为什麽,每次顾溪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特别紧张,明明顾溪是那麽好脾气的一个人。
洗完手,阳阳乐乐把给苹果带的书籍和零食交给他,然後两人就换上工作服工作去了。他们两人可是饺子馆最引人注目的“员工”,不少来吃饺子的女人都是冲著这两位小帅哥来的。当然,饺子的味道好极了是第一的。
顾溪每天早上把饺子馅剁好,由专人送到店里来,他亲自剁的饺子馅是店里的招牌,价格比普通的饺子要贵一倍,尽管如此顾溪每天剁的饺子馅都能卖完。考虑到顾溪的身体和他目前的学业,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让顾溪每天往店里跑。两人的经营理念是贵在精,不在多。店里的饺子卖完了就关门,每天就卖三盆饺子馅,来晚了就没得吃,这也是为什麽饺子馆的生日一天比一天红火。
在得知顾溪的饺子馆开业後,雷克斯就天天嚷著让顾溪去西雅图开分店。说起雷克斯就不得不说汤姆和托马士这两只馋猫。两周前,两只馋猫哭得稀里哗啦地依依不舍地、带著顾溪给他们做的十几盒美味佳肴被展苏南和乔邵北打包送上了飞机。两个孩子没让叔叔送他们,自己坐著父亲派来接他们的私人飞机,告别他们最舍不得的阳阳乐乐和顾叔叔回西雅图了。为此阳阳和乐乐还难过了好几天呢,幸好有饺子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然他们现在还在郁闷中。
两个小子一回西雅图就给顾溪打电话控诉他们无良老爸的罪行。他们在飞机上舍不得吃的那十几盒美味被他们的爸爸强行掠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的一半又被他们的无良老爸以给爹地吃的名义抢走了,害他们只吃了一点点。阳阳和乐乐听後只觉得汤姆和托马士好可怜,并答应他们如果明年上半年他们不去美国的话,暑假他们一定去美国看他们。
汤姆和托马士回国了,阳阳和乐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饺子馆里实习。深冬了,顾溪的骨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乔邵北和展苏南劝了顾溪好几天,顾溪勉强暂停了每周去医院跟罗杰学习的课业,改在家里上课。年底,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有些忙了,徐奶奶让顾溪给她买了些红纸,开始剪窗花,可以慢慢走动的徐大爷跟著别墅区里没事的老人们打起了他中断许久的象棋,还跟著他们学起了京戏,一家人的生活在瀛海开始扎根发芽。
※
下了公车,顾溪较快脚步往饺子馆走去,从住处到饺子馆坐车很方便,顾溪每次来饺子馆除非必要他都是自己坐公车,不想总麻烦司机专门去接他。一走进饺子馆,就见店里坐了好多人,身上一下子暖和了起来。看到顾溪来了,店员们纷纷跟顾溪打招呼,让他们继续忙,顾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板,这是这个月的帐,我做好了。”
顾溪刚坐下,丸子就跟著进来把账册放在了顾溪的办公桌上,然後匆匆走了,他是收银员不能离开太久。
顾溪翻开账册,丸子把每一笔账都记得非常详细,就连卖出一包纸巾的钱都记得清清楚楚。丸子的字很漂亮,看著账册顾溪就怎麽也想不通丸子为什麽要糊涂地去帮他的前任老板做假帐,结果害了自己。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重新生活,顾溪愿意为他们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相比这些人,他的生活算是幸福太多了。
“老板。”
顾溪抬头,大顺端著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放在他桌上说:“我熬的姜茶,您趁热喝。”
“谢谢。”
大顺点了下头转身也匆匆走了,心脏扑腾扑腾直跳,也不知咋的,他们面对老板时就是没来由地紧张。
展苏南和乔邵北跟他们说过顾溪一到冬天骨头会不舒服,大顺一见顾溪来了,就赶紧给他熬了姜茶。对於顾溪跟那两位老板之间的关系,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清楚,不过没有人在顾溪面前会表现出什麽。
饺子馆开张前顾溪就跟著展苏南和乔邵北学习了管理一个饭店的方法和程序,不过在实际中顾溪却发现开饺子馆比他想像的要困难地多。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店员的工资、新品种的开发……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操心。不过这是他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事业,他一定要做好,哪怕单单为了那些重获新生的人,他也要做好。喝了一口烫烫的姜茶,顾溪工作了起来。
下午四点,阳阳和乐乐准时出现在饺子馆,一听爸爸来了,两人很高兴地跑到办公室。
“爸。”
顾溪从工作中抬起头来:“放学啦。”
“爸,你在看什麽?”乐乐凑到爸爸身边,顾溪把支出和盈利表拿给儿子看,并说:“要过年了,爸爸在考虑苹果他们今年过年怎麽办,你们有没有什麽好的建议?”
阳阳和乐乐深思,乐乐说:“爸,要不要大顺叔叔和苹果哥哥他们到咱们家来过?”
阳阳道:“过年大伯和二伯他们都会来,家里人已经很多了,大顺叔叔和苹果哥哥也来的话会不自在吧。”他们不是不知道店里的人是坐过牢的,他们不介意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介意。
乐乐想了想,对爸爸说:“爸,年三十就让大顺叔叔他们在店里自己过年,咱们帮他们置办点年货,等初三或初四咱们一起到店里跟他们吃顿大餐,就当跟他们过年,怎麽样?”
顾虑考虑了考虑,觉得很可行,摸摸乐乐的头说:“这个主意不错,那你们先去问问大顺叔叔他们过年要不要回家,看看有几个人过年不回去的。”
“我们现在就去。”阳阳和乐乐跑了。
元旦已经过去了,顾溪拿过台历在2月4号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圈,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又是一年了。想到一件事,顾溪低低地叹了口气。
“爸。”出去调查的两个孩子回来了,“大顺叔叔、丸子叔叔、苹果哥哥都不回家过年,闵姐姐也不回家过年。”
“他们说听从爸爸的安排。”
顾溪笑了笑,对阳阳说:“你去告诉大顺叔叔他们明天上午9点钟开会,安排过年期间的工作。”
“好。”阳阳跑了,乐乐凑到爸爸跟前伸出手,顾溪把支出和盈利的单子交给他,在做生意上儿子比他有头脑。
6点钟,展苏南和乔邵北开车到了饺子馆,顾溪在办公室里跟他们商量了过年的工作安排後,等到7点钟他让孩子换了衣裳跟两人一起回家,离开的时候店里几乎座无虚席。店员的努力,乔邵北和展苏南的人脉再加上顾溪亲自调制的饺子馅,使顾溪的饺子馆在周围已经打响了名声,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饺子馆开分店那是迟早的事了。
在展苏南和乔邵北带著顾溪和孩子离开饺子馆後,街对面一辆停了好久的车内,一名男子看著顾溪和两个孩子离开,吐了口气。
远溪:第八十六章
卧室内,刚跑完澡的顾溪半祼地趴在床上,乔邵北在给他的腰部按摩,展苏南则盘腿坐在顾溪的身侧按顾溪的手指和胳膊。天冷之後顾溪除了每天剁饺子馅儿外,展苏南和乔邵北几乎就不让顾溪做任何家务了,更不让顾溪碰冷水。好在家里不管是浴室还是厨房都有热水管,顾溪碰凉水的机率也基本全无。顾溪要怀孩子,很多药都不敢随便吃,也不敢用药敷的方法来缓解骨头的疼痛。
听从安吉拉的建议, 顾溪每晚泡一个热水澡,之後乔邵北和展苏南给他按摩,以此缓解气温的变化带给顾溪的难过。被两人按得很舒服,顾溪都要睡著了,不过有件事他还没跟两人商量呢。
“苏南、邵北,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你们回去过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顾溪翻身坐了起来,拿过睡衣套上,说:“去年过年你们就没回家,今年过年怎麽也该回去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不吭声,最近他们也正在烦恼这个。他们想陪顾溪和孩子过年,可父母那边打了好几次电话叮嘱他们今年务必要回家过年,两人还没想好该怎麽办。
看著两人脸上的为难与郁闷,顾溪握住两人的手:“平时可以不回家,但过年一定得回去。今年大哥和二哥两家子人不是要来瀛海过年麽,家里这边你们就放心吧,好好回去陪家人过个年。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回去说不过去。”
长叹一声,展苏南和乔邵北抱住顾溪,最终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没什麽对不起的。”顾溪也回抱住两人,动情地说:“我现在,只想跟你们好好过日子。家和万事兴,我也不想你们夹在中间两面为难。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退开,一脸的不愉,“不许你这麽想!”
顾溪握紧两人的手:“过年回去吧。”
两人的牙关紧咬,顾溪又道:“回去吧,不管怎麽说都是过年,要全家团圆的。”
“可我们想跟你和孩子们一起过。”展苏南抱住顾溪,愧疚万分,“我和邵北不在家,阳阳和乐乐会难过的。”
“他们会理解的。”顾溪又何尝不知这两人夹在他与家人之间的矛盾痛苦,他选择了留下来,选择了和这两人一起生活,但他又没办法获得那几位老人的认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这两人为难。有些事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谁也没有打算明著说出来。
“回去吧,答应我。”
许久之後,展苏南咬牙挤出一个“好”字,乔邵北则沉默地吻上顾溪,把自己的满腔的愧疚化成一个个激烈的吻。他们都清楚,如果今年过年不回家,那父母对顾溪的误会会更深,有时候他们真想不顾一切地告诉父母顾溪是他们孙子的母亲,阳阳和乐乐是他们的亲孙子。
“苏南……邵北……”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发誓,只有这个新年他们不陪在顾溪和孩子的身边,只有这个新年。
※
展苏南和乔邵北过年要回家的事情三人都打算晚一点再跟孩子们讲。要过年了,顾溪得给员工发工资,虽说饺子馆刚刚开业没几个月,但该给的福利还是要给,尤其店里的员工们都很认真努力,他也应该给他们发奖金。店里的8名正式员工,大顺、苹果和丸子都没什麽亲人了,过年就留在店里。店长席姐和其他人的家也都在瀛海周边的村镇里,因为是从牢里出来的,他们过年也不去亲戚家,最多和父母孩子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一致要求过年也营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閒下来就会心慌就会胡思乱想。
听取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建议,再结合店员们的提议,顾溪过年给每位员工发了3000元奖金,毕竟饺子馆刚开张,扣除成本和开业的钱几乎还没什麽盈利。不过虽然不多,但大家已经很高兴了。年三十到年初四饺子馆歇业,初五开工。初四的晚上顾溪会带孩子到店里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对此大家都很欢迎也很期待。过年的安排就这麽定了,年关将近,顾溪把精力都放在了饺子馆上,几乎天天在饺子馆里坐镇,每天都有各种口味的饺子提供给顾客,饺子馆的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许多,顾溪不得不从展苏南和乔邵北那边又要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这天中午,终於忙活完的众人有的抓紧时间找个地方打个盹,有的则继续在忙著。丸子在做帐;大顺和另外两名新来的男员工在洗菜、切菜,准备晚上的生意;苹果在房间里做练习题;洗碗工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消毒,大家都尽量轻手轻脚地做著自己的事。
顾溪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这几天忙坏他了,还好每天晚上展苏南和乔邵北都给他按摩,不然他的腰肯定会受不了。和摆摊子相比,开店可是累人多了。展苏南和乔少北都不同意顾溪天天往店里跑,但过年前的这一个月是生意最好做的时候,也是店里最忙的时候,顾溪是老板,他平时可以不管,这个时候绝对不行。大顺和苹果都有做菜的天赋,顾溪也趁这个时间多教他们一些。
饺子馆的门被推开了,阳阳和乐乐一进来就直喊“好冷好冷”。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这几天消雪,气温特别的低。正在收银机前的丸子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从柜台後走了出来。
“今天怎麽这麽早就放学了?”丸子压低声音问,并帮阳阳和乐乐拿过他们的围巾和帽子。阳阳和乐乐笑著说:“学校明天就放假了,今天上午去学校拿考试成绩,中午和同学们一起吃了饭下午就不用去学校了。”
“都放假了啊。”丸子这才注意到阳阳和乐乐是该放假了,这阵子忙得他都顾不上别的了。推著阳阳和乐乐到柜台後,丸子道:“老板在办公室休息,你们要不要去大顺叔叔房间里休息休息?”
“我们不累。”把书包放在小柜子里,阳阳说:“我们去看看我爸。”
“去吧。小声点啊。”
“嗯。”
担心爸爸的身体,阳阳和乐乐轻手轻脚地进了爸爸的办公室,见爸爸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两个孩子退了出来。
“阳阳乐乐,苹果在屋里做习题,你们去看看他有没有不会做的。”大顺走过来小声说。阳阳和乐乐点点头,去苹果的屋里了。店里的人都很照顾苹果,也希望他能上大学,以後能正正当当地重新做人。苹果见阳阳和乐乐来了,赶紧把自己不会做的题拿给他们看。
苹果很内向,除了和店里的人之外,他从不和陌生人说话,也从不要求轮休。不过阳阳和乐乐属於那种热心肠的孩子,时间久了,苹果一见到他们就特别的高兴,脸上都会多了笑容。在阳阳乐乐还有顾溪的补习下,苹果开始认真地考虑上大学的问题了。
过了没多久,饺子馆的门又被人推开了,最先看到有客人上门的丸子马上堆起笑容说:“先生,对不起,现在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中午10点半点到2点,下午5点到晚上9点。”基本上9点以後也没饺子了。
进来的客人带著一身的寒气,尴尬地看了店内一圈然後对丸子说:“呃,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找我们老板?”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穿著不俗的客人,仍旧笑著说:“我们老板在休息,您稍等一下。”
“他在休息吗?”男人有一瞬间的紧张,然後舔舔嘴,“那他大概,什麽时候,休息好?”
丸子对这位客人上了心,老板的性向是店内公开的秘密,这位模样不错,一看就有钱的陌生男子来找老板,还一副心虚的模样,怎麽看怎麽有问题。丸子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表露出分毫,从柜台後走出来,道:“您先坐会儿,我去看看老板起来没有。”
男子急忙说:“我不急,等他醒了再说也没关系。”
“好的。”
丸子让一位同事给客人倒了杯热水,他去了後面。轻轻敲了敲门,丸子听到老板的声音:“进来吧。”他开门进去,抱歉地说:“对不起,老板,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正好醒了。”顾溪正坐在沙发上叠毯子。
丸子没进来,指指门外说:“老板,有人找你。”并特别强调:“是个男的。”
“找我?”顾溪纳闷,除了苏南和邵北,谁还会来找他?
“老板,要见吗?”
“啊,见,让他过来吧。”
“好。”
丸子转身走了,顾溪疑惑地拿了一个纸杯给客人倒水。刚把被子放在茶几上,丸子的声音就飘过来了:“老板,客人来了。”
顾溪直起身子抬头看去,脸上礼貌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怔怔地看著来人,出口的客气了卡在了喉咙里。
来人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不自然,脸色甚至还透著点苍白。他搓搓已经被他搓红的双手,声音沙哑地、很艰难地喊了一声:“顾溪。”
顾溪瞬间回神,他握了握拳,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指指沙发:“啊,是苏帆啊,坐。”
丸子给老板关上了门,他当然看到了老板和这位男人之间的异样,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苏帆?难道是展老板的什麽人?站在门口想了想,丸子去找阳阳和乐乐。
展苏帆没有坐,他站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会夺门而逃。他在饺子馆外徘徊了好久了,一直鼓不起勇气进来。可是他必须进来,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外面,有两名急匆匆赶来的孩子在门前急刹车,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丸子在他们身後小声说:“偷听是不对的,老板知道了会生气。”
“这个人以前欺负过我爸。”乐乐愤怒地小声说,丸子一听不劝了,挥手把跟来的大顺和苹果赶走,他自己也走了,不管阳阳和乐乐偷听对不对了。
以前顾溪和展苏帆的关系就称不上好,发生了那件事後,顾溪更不会认为展苏帆这个时候出现是来对他表示友好了,他甚至猜测展苏帆是为那两位老人家而来。和乔邵北、展苏南一起回瀛海之後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再次面对这样的事。告诉自己要坦然面对,顾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呃,我听你哥说,你在肯尼亚……什麽时候,回来的?”
展苏帆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头的汗,他取下围巾,双手紧紧抓著围巾,说:“回来,有几个月了。我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来,看看你……但,都没时间,也,也没机会……今天正好……我就……”展苏帆的紧张和不安令顾溪的心头浮上一丝疑惑,他不会忘记展苏帆那时候对他的厌恶与恨。
就在顾溪疑惑不解时,展苏帆看了顾溪几眼,突然跪在了地上,吓了顾溪一大跳。
“苏帆!”
顾溪这下子明白过来这人来找他是干嘛的了。他急忙冲过去去扶展苏帆:“你这是干啥!”
展苏帆抓住顾溪的胳膊,跪著不动,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顾溪顾溪,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又自以为是,我害了你,害了我哥和邵北哥,你打我,你狠狠打我一顿!”
“苏帆,你先起来,有什麽好好说!”
顾溪用力,可展苏帆就是不起来,他死死抓著顾溪眼泪涌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我该死,我混蛋,这十几年看著我哥和邵北哥那麽痛苦,我就更恨我自己。我从小就崇拜我哥跟邵北哥,看到他们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就嫉妒你,想把你赶走。
“那晚我看到我哥跟邵北和你……後来我又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要带你去美国,说要是我爸不同意,他们就和你在美国定居,不回来了……我就,更嫉妒你、讨厌你了,我想把我哥跟邵北哥,抢回来,不让他们,再跟你在一起,我就跑去告诉我爸,还帮我爸,出主意,怎麽赶走你……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顾溪,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对你说的话,都是我对你的嫉妒……我嫉妒你明明什麽都没有,却比我优秀;嫉妒你能让我哥和邵北哥,为你打破那麽多先例……我怕你抢走我哥,我就,我就……
“顾溪,你打我吧,我不是人,我不仅陷害了你,我还,我还对你说了那麽侮辱的话,还差点杀了你……顾溪……你打我,你打我……”
展苏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抓著顾溪的手猛往自己的脸上抽。顾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双手抽出来,喘著气说:“苏帆,你先起来,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你别再放在心上,你快起来。”顾溪不敢再去扶展苏帆,怕对方又抓住他的手扇自己耳光。
展苏帆不起来,甚至还给顾溪磕起了头,顾溪急得抓起办公桌上的水晶笔筒,往桌上用力一砸。
“砰!”
巨大的声响震停了展苏帆的动作,顾溪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喝道:“起来!”展苏帆第一次见顾溪发脾气,一个激灵,乖乖站了起来。
好,人起来了,顾溪赶紧放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展苏帆。展苏帆拿过纸巾擦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轻吐了口气,顾溪走到沙发前:“来,坐下说。”
展苏帆红著一双兔子眼走过去坐下。顾溪把之前给展苏帆倒好的水推过去,在展苏帆喝了水平静了一点後,他开口:“苏帆,都十几年了,我不想一直记著那件事,我也不想你和你哥还有邵北记著那件事,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溪……对不起……”展苏帆双手放在膝盖上,深深地道歉。
顾溪又递给展苏帆一张纸巾:“别放在心上了。”
“都是我不好……不然,你也不会跟我哥和邵北哥,分开这麽久……”展苏帆的泪又出来了。
可以想见展苏帆这十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顾溪道:“当年的事归根结底也是我们自己的原因。苏帆,这不怪你,我是男人,你哥和邵北也是男人,本来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不应该……”顾溪停顿了片刻,“更何况,我们是三个人,放谁家谁都不能接受。你今天来……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
自然明白顾溪以为的是什麽,展苏帆连连摇头:“本来这件事就没有我置喙的馀地,是我不懂事。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我哥跟邵北哥,他们在找到你之前……心里,很苦……”
顾溪的心窝一阵刺痛,他深吸了口气,道:“苏帆,哪怕没有你,我和他们之间,也会发生别的问题……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把一切都想得那麽简单。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本来就违背了世俗与道德,如果还顺顺利利的,那就没有天理了。”
展苏帆急切地说:“我爸和乔叔不会再管了,我,我也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哥和邵北哥才会笑,才会幸福。”
“谢谢你,苏帆。”尽管这个人曾对他做过那样的事,但这一刻,这个人真心地祝福他们,顾溪仍是忍不住和对方说一声谢谢。不过这声谢谢展苏帆却不敢接,他很内疚很内疚,尤其是这麽近距离看著顾溪,他更是内疚。
抓了抓裤子,展苏帆支吾道:“我爸,跟乔叔,其实,已经接受你了,就是,就是放不下面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前几天还跟我哥说,让我哥过年带你和孩子回家呢。”
顾溪笑笑,没说什麽。展苏帆以为他不相信,重重地点点头:“真的,我亲耳听到我妈在电话里跟我哥说的!”
“苏帆,谢谢你。”
展苏帆又抓了抓裤子,说:“我爸现在,就想我哥,能在他身边,多陪陪他……其他的,我哥要怎麽做,他都不会管。他就是,就是觉得我哥还记他的仇,所以一直没开口让我哥带你回去,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的。顾溪,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爸和乔叔,他们年纪大了,当年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就原谅我爸和乔叔吧。”
顾溪笑了笑,淡淡地说:“都过去了,没什麽原谅不原谅的。”
展苏帆咬咬嘴,站起来,给顾溪深深鞠了一躬:“顾溪,对不起,谢谢你。”
顾溪站了起来,内心感慨万千地说:“苏帆,十几年了,人都要往前看,如果一直让自己陷在过去,那日子还怎麽过。我现在很好,也很幸福。我放下了,你们也放下吧。”
展苏帆擦了擦眼睛,点点头。“那,那我走了……我哥和邵北哥,不让我来见你。但是不见你,不跟你道歉,我永远也睡不踏实。”
“别放在心上了。你开车来的吗?”
“嗯。”
“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走了。”
“再见。”
“……再见。”
门外的两个小子猴子一般地快速闪进厨房。顾溪打开门,送眼圈发红的展苏帆出去。展苏帆的车停在街对面,顾溪看著他上车,然後和他挥手道别。展苏帆开车走了,顾溪长长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大家伙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老板回了办公室,关上了门,他们都听到了屋里传出的那声巨响和老板的吼声,绝对有事情发生。
坐在办公桌後,顾溪双手撑在桌子上捂著自己的脸,心里因为展苏帆的突然到来而无法平静。而在厨房後的员工宿舍里,大顺、苹果和丸子则慌了手脚,因为阳阳和乐乐在哭。
作家的话:
远溪如果一天两更的话,那沉溺番外,宝贝後续和布鲁番外咋办?=。=
远溪:第八十七章
展苏南和乔邵北来接顾溪的时候,顾溪并没有告诉他们展苏帆来过了。阳阳和乐乐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在爸爸面前表露出来,假装玩平板游戏。回到家,换了衣服的顾溪正想著怎麽跟那两人开口,和他一起进屋换衣服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却先开口了。
展苏南直接问:“苏帆今天来过了?”
顾溪一惊,见展苏南和乔邵北沉著个脸,下意识地就问:“你们,知道啦。”
事关展苏帆,乔邵北不便多言,展苏南道:“有陌生人去店里找你,我和邵北自然会知道。他去找你干什麽?”
顾溪朝两人轻松地笑笑,说:“你们别误会,苏帆找我,是道歉去了。我还真的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苏帆蹙起了眉心,并没有多高兴。顾溪在沙发上坐下,展苏南和乔邵北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顾溪感慨地说:“十几年没见,苏帆变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是他。他,跪下,跟我认错,说他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幸福……我,我真没想到,苏帆会……”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情依然无法平静的顾溪对两人笑笑:“就觉得跟做梦似的。”
顾溪的喜悦透过他轻松的笑容传递给了展苏南和乔邵北,看得出展苏帆今天的道歉移除了压在顾溪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两人搂住顾溪,脑袋紧紧挨著顾溪的脸,心里仍是深深的愧疚。顾溪拍拍两人的手:“走,下去吃饭了。”说著,他站起来,伸手把两人拽起来,对展苏南说:“若苏帆有空,你叫他来家里吃饺子。”
“小河……”展苏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苏帆对顾溪的伤害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全部消除吗?不可能。
顾溪却不怎麽高兴地说:“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难道要天天苦著脸过日子吗?走了走了,下去吃饭,以後你们谁也别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都不记得了。”抓住两人的手,顾溪带著他们出去。
被动地由顾溪拖著走,像两个没精打采的孩子,又带了一点点对爱人的撒娇,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眼里有了笑。
“小河,明天你在家歇一天吧,我和苏南明天也不上班。”
“好,我明天歇一天,家里也该置办年货了。蔓蔓打电话说她和庄子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要二十九那天才能过来。他们已经定了飞机票了。”
“行,让蔓蔓把航班号和起飞时间告诉我,我们派车去接他们。”
“好。”
把两人拉到客厅,顾溪就去餐厅了。心里也轻松了一些的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屋里转了一圈,问徐奶奶:“阳阳乐乐呢?还没下来?”
徐奶奶道:“没呢。”
乔邵北拿起电话拨通阳阳和乐乐屋里的分机电话,在电话接起後说:“下来吃饭了。”
“来啦。”
挂了电话,乔邵北很自觉地抓起一把徐奶奶剥的花生放进嘴里。楼上传来跑步声,不一会儿两个孩子下来了。两人没什麽精神地喊了声“爷爷奶奶爸爸”,然後乐乐一ρi股坐在沙发上,扑进奶奶怀里。阳阳则坐到爷爷身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地给爷爷捶腿。
“怎麽了?”展苏南和乔邵北一脸的纳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两人在茶几旁的皮凳子上坐下,朝两人招招手:“过来爸爸这里。”阳阳和乐乐过了会儿才有点委屈地站起来扑进爸爸的怀里。
“怎麽了?”捏捏阳阳的鼻子,乔少北问:“虽然我家的两位宝贝儿不像汤姆和托马士那样是猴子,但也是小马驹啊,怎麽这麽没精打采的?”
“没什麽。”阳阳玩著爸爸的衣服扣子,低著头。
乐乐直接跨坐在爸爸的腿上,抱著爸爸,把头埋在爸爸的颈窝,不吭声。
“这还没什麽?”双手抱住儿子,展苏南看了眼乔邵北,故意逗儿子:“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对了,今天该发成绩单了吧。放心,考不好也没关系,爸爸不会生气的,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嘛。嗯?宝贝儿。”
“我不是‘宝贝儿’。”虽然心里很难受,阳阳仍是忍不住地再次抗议,不过还是不抬头,抱著爸爸说:“我和乐乐考得都很好,并列第一。”
“哈哈,爸爸就知道你们绝对没问题。那为什麽闷闷不乐的?”展苏南轻挠阳阳的胳肘窝。回来光想著苏帆的事了,他都忘了问儿子的考试成绩,不应该。
阳阳扭动身体,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乐乐抬起头,很难过地看看两位爸爸,问:“爸爸……过年,你们不在家吗?”
展苏南和乔邵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徐奶奶和徐大爷也愣了,不过随後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了。徐奶奶说了句:“是不是该吃饭了?”然後就扶著徐大爷离开了客厅,把客厅留给那父子三人。
看著孩子失落的小脸,展苏南和乔邵北别提有多自责多愧疚了。乐乐抱紧爸爸:“乔爸爸,你打我ρi股吧,下午爸爸给姐姐打电话,我,偷听到了。”他不敢告诉两位爸爸他和哥哥难过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乔邵北没有打乐乐的ρi股,而是亲吻乐乐的脸,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阳阳低著头问:“爸爸,那你们三十晚上可以赶回来吃饺子吗?”
乐乐接下:“我们想跟爸爸一起吃饺子。”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鼻子都酸了,乔邵北勉强笑著说:“能。爸爸一定赶在12点前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饺子。”
阳阳和乐乐笑了,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爸爸。”这一吻让展苏南和乔邵北的鼻子都酸了。客厅入口,顾溪隐去自己的身影,压下心底的伤感,对自己笑了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喊道:“阳阳乐乐,叫爸爸们吃饭了。”
“来啦。”客厅的四个人迅速收拾心情,假装什麽都没发生,面带笑容地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再提展苏南和乔邵北过年要回家的事。阳阳和乐乐也努力不让自己的难过影响到爸爸们的心情。看到儿子这样,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更内疚了。吃了饭,两人带儿子去游戏室里打游戏,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儿子的歉意。顾溪没有去打扰那父子四人,面对父母的担心,他也只笑笑,有些事强求不来那不如不要放在心上。
到了睡觉的时候,展苏南和乔邵北守在儿子的床边拍著他们睡著後两人才回到卧室。卧室里,顾溪坐在床上正在看书,见两人回来了,他什麽也没问,而是说:“明天你们不上班的话,我们去置办年货,顺便给我爸妈还有阳阳乐乐买过年的新衣服,这个时候街上的人还不算多。”
展苏南和乔邵北在顾溪很家常的说话中尽量压下心里的窒闷,展苏南道:“好啊。不过不带阳阳和乐乐去?他们已经放假了。”
乔邵北接著说:“给他们买衣服怎麽能不带他们去?”
顾溪无奈地说:“男孩子有几个喜欢上街买衣服的,他们明天好像要去书店。他们的尺寸我都知道,不用他们跟著去。放假了,让他们自己出去玩吧。”
展苏南和乔邵北一听也是,道:“也好。对了,阳阳和乐乐下个月就满十二岁了,正好在寒假里,咱们带儿子们出去过生日。”
“到时候再说吧,还早。”顾溪不提前计划。
快速洗漱完,乔邵北和展苏南上了床,外面冷风呼啸,屋内却十分的暖和。顾溪放下书躺下,依偎在两人温暖宽厚的怀里。一年了,顾溪的身上长了点肉,脸色也好了许多。但展苏南和乔邵北依然不够满意,这人抱在怀里仍是一把骨头。习惯性地摸上顾溪的腹部,展苏南的意思不言而喻。顾溪叹了口气:“还是没消息。”
“别急,越急孩子越来不了。”展苏南亲腻地吻著顾溪的脖子,并不在乎。
想想也是,顾溪放松心态,决定接下来不再检查,如果有了孩子他自己会有感觉的。也许就是自己查得太频繁了孩子才来不了。
“今年冬天骨头还疼得厉害吗?”乔邵北问。
顾溪道:“本来就没那麽严重。”
“严不严重得听安吉拉的。”乔邵北把顾溪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关掉台灯。明天要逛街,那今晚就不要了。
展苏南从後搂著顾溪,顾溪冰凉的脚丫子由两人暖和著,一会儿他就昏昏欲睡了。
“小河。”
“嗯?”
“年三十晚上我们回来吃饺子。”
“呵,好。想吃什麽馅儿的?”
“只要是你包的随便什麽馅儿都好。”
“那三十晚上我等著你们回来一起吃饺子。”
“年夜饭别忘了给我们留一份。”
“呵呵,好。”
接下来,卧室内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是展苏南和乔邵北却根本睡不著,眼前一直是儿子难过的脸,这一刻他们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他们已经找回了爱人和儿子,却还是要让他们受委屈。和十三年前相比,他们仍旧是那麽的窝囊。
※
爸爸要去逛街,不跟著去的阳阳和乐乐睡到10点钟才起床。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不用上学了,突然閒下来两人反倒还有点不适应。吃了早饭,两人背著空空的书包就走了,他们要去书店买书还要买高二的练习册。尽管他们的两位爸爸是瀛海的“展苏南”和“乔邵北”,不过阳阳乐乐却从不把自己当成是富家的公子爷,他们自己也没有这种概念,甚至还不清楚他们的爸爸在瀛海的地位。步行出了别墅区,两人直奔公交车站。有时候两位爸爸不能送他们上学他们就自己搭公车,不喜欢爸爸派司机送他们去学校。虽然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好了,他们仍记得爸爸的话,人要靠自己,男子汉更要靠自己。再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在蜜罐里了。
阳阳和乐乐不想同学们知道他们的两位爸爸是学校的董事,两位爸爸送他们上学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到学校的路口就下车了,不让爸爸送他们到校门口,不想引起同学们的关注。两个孩子很淳朴但也明白如果被同学们知道了他们的爸爸是学校的大老板,那日後他们别想有安宁的日子,当然这也是顾溪私下里提醒的。阳阳和乐乐可没忘记在浦河的时候每天被同学们问东问西,问他们突然出现的这两位很有钱的“叔叔”,所以到了新学校在“妈妈”的提醒下他们很小心。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阳阳和乐乐却打算在书店里消磨一天。到了瀛海,他们才知道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是多麽的浅薄,才知道瀛海的书店有多麽的大。他们早就对那几层楼的书店垂涎欲滴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现在放假了,他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呢。两人已经计划好了,到了书店先找桌子做寒假作业,然後找书看,中午就在书店顶楼的餐厅里随便吃碗面填饱肚子,等书店快关门了他们再走。爸爸说了他们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饺子馆那边可以暂时放下,反正他们不去影响也不大。哦,对了,还是得去,还要给苹果哥哥补课呢。
下了公车,阳阳和乐乐继续步行往书店走,距离书店还有两站的路程。其实再倒一趟车就能到书店门口了,两个孩子觉得没必要,权当锻炼身体了。最多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没必要再多花一次钱,省下来的四块钱可以买一个半面包呢。瀛海的东西比浦河贵多了,他们更不能乱花钱。兄弟两人边走边聊,途经还有积雪的灌丛时,他们就抓一把雪往对方的身上扔,路过的行人都会笑看一眼玩得不亦乐乎的双胞胎。在这样的欢笑中,两人彷佛又回到了在浦河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道爸爸伤心的过往;不知道爸爸曾被人欺负;不知道自己险些成了孤儿;不知道,他们的出生是不被一些人欢迎的
这个时候不是交通的高峰期,前几天的那场大雪在车轮的摩擦下也早已消融,只剩下了乾乾的路面。道路两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宽敞的马路上快速地行驶,前方100米处就是高速公路的入口,只见一辆辆汽车呼啸地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就上了高速。要说阳阳和乐乐最不习惯瀛海的是什麽就是多得数也数不清的汽车了,每次独自外出的时候他们都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特别想念安静的浦河。
拉下说话会不方便的围巾,乐乐说:“哥,昨天我觉得展爸爸和乔爸爸特别可怜。”
“嗯,我也觉得。”阳阳也拉下围巾,呼出一口哈气,面带忧愁地说:“我觉得展爸爸和乔爸爸现在被夹在他们的爸爸和我们之间,展爸爸和乔爸爸想陪我们过年,可是他们的爸爸不喜欢我们,展爸爸和乔爸爸过年又不能不回家。乐乐,过年前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别让展爸爸和乔爸爸更难过。”
乐乐难过地说:“我不提了。昨天我怕爸爸发现我们知道那个人来的事,才找了这个藉口,我後悔死了。”
阳阳踢著路上残留的积雪,道:“那个人是来向爸爸道歉的,你说他是真心的吗?爸爸已经原谅他了。如果他是骗爸爸的,或者是想降低爸爸对他的戒心然後再对爸爸使阴招,那怎麽办?”
乐乐咬咬牙:“我们有展爸爸和乔爸爸,才不怕他。如果以後他还来找爸爸,我们就直接告诉展爸爸和乔爸爸。哥,我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打过爸爸。”
“我也不喜欢他。”虽然那个人给爸爸下跪了,看上去也挺老实的,但谁知道呢。除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那边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信。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伴随著可怕的巨响。阳阳和乐乐抬头,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就见道路的另一侧一辆油罐车冲过道路中央的隔离栏和迎面急速驶来的一辆越野车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越野车的车身瞬间变形。紧接著好几辆车撞了上来,仍没有刹住车的油罐车推著一辆辆变形的汽车朝著人行道冲了过来。
危险中,阳阳抓著乐乐冲进身旁的灌丛,乐乐立刻回过神跟哥哥一起趴在花丛里。轰!火光冲天,油罐车爆炸了。轰轰!又是一声声爆炸声。有汽车的零件从阳阳和乐乐的脑袋上飞了过去,身後是人们的尖叫和大哭声。好多车翻了,砰砰砰的撞车声犹如一颗颗炸弹在路面引爆。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声声令人胆寒的刹车声带出的是一声声汽车相撞的悲鸣。一时间原本秩序井然的车道一刹那变成了人间炼狱,就连人行道上的路人也未能幸免,被滑过来的汽车撞飞了出去。
阳阳和乐乐不敢停下来,不停地往前爬往前爬,直到身後的爆炸声离他们远了,两人才停了下来。剧烈的爆炸持续了好几分钟,阳阳和乐乐动也不敢动,一直到感觉没危险了,阳阳先探出脑袋,接著他就呆愣在了那里。
“哥。”乐乐跟著探出头来,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幕给吓呆了。
在距离他们不过二三十米远的路面上,燃烧的汽车火光冲天,浑身著火的人从汽车里爬出来凄厉地大喊著救命,人行道上有人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未融化的雪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水。阳阳和乐乐瘫坐在灌丛里,这时候才感到了後怕。差一点,如果他们提前几分钟下车,如果他们没有机灵地躲进灌丛里,那,那被撞飞的行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几分钟後,阳阳猛地拍了下乐乐:“快去救人!”话还没落,阳阳已经钻出灌丛往前跑去了。
“……哥!你等等我!”
乐乐捏了捏自己的脸急匆匆地跟上哥哥,长这麽大他第一次见到这麽可怕的事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作家的话:
从今天开始尼子就去度假啦,度假期间远溪仍是每天一更,我已经放存稿了。虽然尼子不在,但大家不能偷懒哦,一定要多多留言哦,回来後我要检查滴~
远溪:第八十八章
好多车都翻了,整个道路的交通瞬间陷入了瘫痪,四处都是血。好多路人在震惊过後和阳阳乐乐他们一样朝车祸现场跑去抓紧一切时间去救人。有人从汽车的後备箱里拿出灭火器冲向浑身著火的人。阳阳拼命往前跑,乐乐在他身後喊:“哥,别靠太近!小心爆炸!”
“要赶快把翻车里的人救出来!”
阳阳跟著大人们往前跑,乐乐紧跟在他身後。
轰!距离油罐车最近的一辆车又爆炸了,阳阳的脚步一顿,乐乐冲过去拉住他:“哥!别过去!危险!”
这时,有两位大人把阳阳和乐乐往身後一拉,厉声道:“你们别过去!前面太危险了!你们到後面的车里去看看!”说著,那两人又把阳阳乐乐往後推了推,然後手拿灭火器跑去了。
阳阳冷静了一下,确实,他们是孩子,没力气又没救人的工具。他向旁边一看,正好有一辆轿车就翻在不远处,他拉著乐乐赶紧跑了过去。在车旁跪下,阳阳和乐乐透过车窗只看到白花花的东西,里面什麽情况根本看不到。
“哥,我去後面看看。”
乐乐爬起来跑到车後跪下朝里喊,几秒钟後,他大喊:“哥!後排有人!好像是位老爷爷!”
“老爷爷?!”阳阳跑过去看,果然是位老爷爷。那人趴著,车窗前还有根拐杖。
轿车整个翻倒在地,车头几乎完全扁了。阳阳跑到车头处,拉了被挤压变形车门,然後朝乐乐喊:“乐乐,过来帮我!”
乐乐赶紧跑过去,把碍事的手套、帽子、围巾和书包都丢到一边,乐乐和哥哥一起把变形的车门拉开。车门拉开的一瞬间,阳阳和乐乐都被吓了一跳,有血。
“哥,司机受伤了!”
乐乐的声音唤回了阳阳的意识,他从书包里摸出小刀割开压著司机的气囊。司机已经昏迷了,阳阳摸摸司机的鼻息,还活著,他激动地喘了口气。车头扁扁的,阳阳的一只手伸进去都很困难。费力地找了半天,阳阳摸到安全带的扣子,解下司机身上的安全带。
乐乐去拉後面的门,拉不开,他焦急地说:“哥,後门锁著了,你看能不能把门闩拉开。”把司机倒挂扭曲的身体稍稍摆正,阳阳伸手进去拉後门的门栓,可是椅背挡住了後门,他的手伸不过去。试了和好半天,阳阳收回手:“不行!手伸不过去,被挡住了。”
这时司机呻吟了一声,阳阳赶紧说:“乐乐,司机被压住了,我不敢乱动他,把你的手帕给我。”
乐乐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哥哥,还细心地从书包里拿出水壶。把司机脸上的碎玻璃渣拿掉,阳阳把手帕系在司机的手上和额头上,阳阳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怎麽救护车和消防车还没有到。
“哥,老爷爷还在後面呢!”乐乐焦急地说。阳阳取下自己的围巾,折叠起来垫在司机的脑袋下,然後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脸。“叔叔,叔叔?”
司机又呻吟了两声。
“乐乐,你来看著司机叔叔,不要乱动他,我去看看能不能先把老爷爷弄出来。”
“嗯!”
阳阳来到车後,用力拉了拉车门,拉不动。乐乐过去帮哥哥,两人一起用力,可车门还是拉不开。乐乐又试图从前车门探手进去把门闩打开可和哥哥一样,他的手伸不过去,前方的空间太狭窄了,而且如果他往里钻的话会压到司机。从前面爬进去是不可能了,阳阳又到後车窗看了看老爷爷的位置,然後跑到轿车的另一侧跪下,老爷爷的头部在这个方向。阳阳先是用拳头砸车门,砸不开,然後他咬咬牙,直接曲起手肘,重重地去砸车窗。
乐乐拉住汽车的门框稳住因为哥哥的动作而晃动的汽车,不顾手肘的疼痛,满头大汗的阳阳终於砸开了车窗。轰!不远处又是一声爆炸,阳阳和乐乐缩了缩身体,但他们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隐隐的已经听到警笛的声音了,阳阳加快速度。车窗有了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後哗啦一声,车窗有一块裂成了碎片。阳阳把碎片扒开,然後把车窗整个取下来。用刀子再把里面的气囊划开,阳阳看到了卧在里面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哥,好了吗?”
“好了。”拉起门闩,阳阳用力打开车门,然後说:“我要进去看看,你拉好车。”
“嗯!”
阳阳小心翼翼地钻进後座,起床晃动了几下,乐乐使出吃奶的劲稳住汽车。阳阳不敢动了,他又退了出来,一脚跪在车外,一脚弯曲踩在车内,阳阳轻轻扳过老爷爷的身体,探了探老爷爷的鼻息,然後激动地大喊:“乐乐,老爷爷还活著!”
“哥,要我过去帮忙吗?”乐乐大声问。
“我先看看。”轿车後排也变形了,怕轿车晃动造成车内的人二次受伤,阳阳也不敢爬进去。就用那种很难过的姿势,阳阳按了按老爷爷的胸骨,对方没有明显的疼痛反应,他又按了按老爷爷的心窝,对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记得爷爷身上随时都会带著救心丸,阳阳压低身体费力地伸手进去在老爷爷的口袋里摸索,结果还真的从老爷爷的上衣内衬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
“哥,老爷爷受伤了吗?”
“我暂时没有看到有外伤。老爷爷穿著大衣,不知道里面怎麽样。这里是後座,两侧的气囊都打开了,不像司机的位置那麽危险,应该不会有严重的外伤。乐乐,你放开手我看看车会不会动,你慢点放。”
“我放手了。”乐乐一点点放开拉著车框的双手,汽车晃了晃,然後不动了。阳阳松了口气,压著脖子大喊:“拿水来。”
乐乐拿著水瓶跑了过来。
倒出两颗药,掰开老爷爷没有血色的嘴,阳阳把药放进老爷爷的嘴里,乐乐递来水瓶,阳阳在老爷爷的嘴里灌了一小点,抬高老爷爷的头,让老爷爷把药咽下去。
“哥,敢把老爷爷弄出来吗?”
“我再看看。”
一直缩着身子,阳阳很累。从车里钻出来,他松松气,接著又爬了进去。解开老爷爷的大衣扣子,没有血渍,阳阳又掀开老爷爷的羊绒衫,里面的衬衣是白色的,看来上身没有严重的外伤。不放心的阳阳又从领子处把手伸进老爷爷的衣服里轻轻摸了摸,又按了按老爷爷的胸骨,见老爷爷还是没有特别疼痛的反应,他对乐乐说:“老爷爷应该没有骨折,我们先把老爷爷弄出来,然後找人把司机弄出来。”
“好!”
阳阳再一次退了出来,活动了活动酸麻的肩膀和脖子,他道:“乐乐,我趴著,你在後面拖住我的脚,先把老爷爷拖出来一点我才好用力。”
“好!”
阳阳趴下,双手伸进车内从下卡住老爷爷的胳膊,然後对乐乐点点头。乐乐抱住哥哥的双腿往外拖,就见乐乐憋足一口气用力。老爷爷的身体动了动,阳阳的手扣紧,老爷爷的身体往外挪了一点,一直挪到车门口,阳阳说:“好了。”
乐乐放手,累得直喘气。这下子好用力了,不用钻进车里,阳阳用手肘卡住老爷爷的肩窝,毕竟还是孩子,他的力气不够,乐乐在後抱著哥哥的腰往外使力。阳阳密切注意著老爷爷的脸色,一旦老爷爷有什麽不舒服的反应他就得赶紧停下。爸爸说过,救人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给伤者带去二次伤害。
两个孩子费力地一点点地把老爷爷拖了出来。已经有救护人员和消防人员还有交通警察到现场了。不过人手有限,他们最先要处理的是发生爆炸的车辆,暂时还没有人到他们这里来。有医护人员从阳阳和乐乐的身边跑了过去,快得阳阳和乐乐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见现场确实很混乱,阳阳和乐乐也不喊人帮忙了。
把老爷爷放在地上,让老爷爷枕在乐乐的围巾上,阳阳趴在老爷爷的胸口听。爸爸教过他们最基本的急救方法。听了好半天,阳阳直起身体:“乐乐,你来给老爷爷揉心脏,掐老爷爷的人中,我去看司机。”
“好!”
阳阳站起来,乐乐取代了哥哥的位置,给老爷爷揉心口,还不放心地又喂老爷爷吃了两颗救心丸,然後一手掐住老爷爷的人中。现在看来老爷爷应该是翻车的时候受到了撞击,不像司机那样有直接的伤害。
司机就比较麻烦了,阳阳看了半天也不敢乱动司机。又看到有医护人员往这边来,阳阳赶紧站起来朝他们招手:“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受伤!”
很快有两名护士模样的女人跑了过来,阳阳又赶忙说:“阿姨,还有一位老爷爷。”其中一名护士去看被他们拖出来的那位老爷爷,阳阳就听到乐乐说:“阿姨,我们给老爷爷吃了救心丸。”
“你们做得很好。”
而另一位护士在看到司机的情况後对阳阳说:“我去找人来帮忙,没有工具我们不能把司机强行拖出来,你可以在这里看著他吗?”
“可以。”
那名护士跑了,去叫人来帮忙。另一名护士过来了,跪在阳阳身边给司机做急救,并对阳阳说:“老爷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多亏你们及时喂他吃了救心丸,担架一会儿就来了。你可以过去帮阿姨先照顾老爷爷吗?”
“好。”
阳阳迅速爬起来回到老爷爷身边,老爷爷的脸上已经戴了简易的呼吸器,乐乐马上告诉哥哥护士阿姨刚刚给老爷爷打了一针。老爷爷没有受伤,阳阳就放心了。他脱下大衣盖在老爷爷的身上,乐乐还在给老爷爷揉胸口,阳阳则给老爷爷搓手心。过了会儿,有几名消防队员跑了过来,去救被压在车里的司机。躺在乐乐腿上的老爷爷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阳阳和乐乐急忙喊:“老爷爷!老爷爷!”
“唔……”老爷爷缓缓抬起一只手,去捂自己的胸口,却碰到了一只温暖的小手。紧接那只属於孩子的手拉开他的手,在他的胸口上继续揉按。
“老爷爷,除了这里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唔……”缓缓摇了摇头,老爷爷只觉得呼吸没有刚才那麽困难了。
阳阳捡起一顶他和乐乐丢在地上的帽子给老爷爷戴上,又是给老爷爷搓手,又是给老爷爷哈热气。老人的喘气声渐渐正常了,那边司机被抬了出来立刻被担架抬走了。阳阳和乐乐露出了笑容,司机叔叔应该安全了吧。
朦胧中,老爷爷看到了两张孩子的笑脸,他想看清楚孩子的模样可是眼睛却怎麽也睁不开。在他胸口揉按的小手缓解了他胸口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低头,就看到老爷爷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乐乐大大地松了口气:“老爷爷,您好点了吗?”
“你们……”
“老爷爷,不要说话。”
阳阳把老爷爷的手放进身上自己并不够大的羽绒服里,乐乐搂紧老爷爷,不让他受寒。有医护人员抬著担架朝他们跑了过来,阳阳赶紧朝他们招手。
“孩子们,谢谢你们了。”
“医生,老爷爷刚刚醒了。”
“辛苦了,把老爷爷交给叔叔吧。”
阳阳和乐乐放开老爷爷,乐乐抽出被老爷爷枕著的腿站起来让开位置。别,别走……老爷爷在身体被移动前努力想抓住孩子的手,孩子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老爷爷,医生来了,没事了。老爷爷,您要坚持住啊。”
“你们……”
“老爷爷,您不要说话。”
老爷爷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孩子的模样可看到的仍是朦胧的一片。两只温暖的小手一直陪著他被送到救护车上,老爷爷用尽全力想抓住孩子的手,可孩子的手还是松开了。”
没有能抓住孩子的老爷爷双手死死地抓住孩子的围巾,头上的帽子被人摘掉了,老爷爷更是不敢放手。似乎放掉这围巾,他就永远失去了这两个孩子的消息。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哥”,一个叫“乐乐”。
“呼……”老爷爷被救护车带走了,阳阳和乐乐穿上脏兮兮的羽绒服吐了口气,然後转身跑了,继续去救人。
※
中午12点半,正在陪顾溪吃饭的展苏南接到展苏帆的电话,他的脸色瞬间大变,父亲出车祸了,十分钟前刚刚从一家区医院转到昔河医院。三个人立马不吃了,不让两人送自己,顾溪直接打车回家,展苏南和乔邵北则开这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展苏帆在门口等著他们,两人跟著展苏帆到了病房,当展苏南看到病床上的那个人时,他急得大喊:“爸!”接著就扑到了父亲的病床边。
展坤闭著眼睛,仍未清醒。展母、展坤的几名心腹手下、乔作行夫妇、魏海中夫妇都在。展母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抽泣,乔作行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是白白的。握住父亲的手,展苏南异常紧张地问:“罗杰,我爸的情况怎麽样?”
罗杰站在床头很是後怕地说:“谢天谢地,老爷子没受伤,他坐在後排,两侧车窗部的气囊让他的头部免於受到伤害性的撞击,有人把老爷子从车里弄了出来,并及时喂老爷子吃了救心丸。如果老爷子再晚一点被发现,後果不堪设想。老爷子的车整个被撞翻了,在那种情况下老爷子的心脏受到了很严重的压迫。救他的人有经验,从老爷子身上找到了救心丸,可能还给老爷子做了心脏按压。老爷子只是心脏受到突来的刺激所以才会昏迷,下午就能醒过来。”
乔邵北一听双腿发软地瘫在了沙发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司机呢?”
“司机有脑震盪的现象,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还在那边的医院,因为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所以还没有转到咱们医院里。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有人及时割开了气囊,让司机的脖子免遭压迫造成可能的窒息。啊,这一次好在车子的性能很好,又遇到了好心人,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展苏南立刻问:“是哪位医生?”他一定要重重地感谢他!
罗杰耸耸肩,遗憾地说:“不知道。现场很混乱,我们的急救医生也都派出去了,不知道是谁救了老爷子和司机。据说车祸发生後周围的路人都去救人了,也可能是路人救的。”
“找到他,一定要找他。”展苏南发誓般地说。
展苏帆道:“我已经派人去市医院打听了。”
魏海中接著说出他已经掌握的情况:“我也派人到现场去了,事故发生地点在四会区光源路,时间在11点20分左右。一辆失控的油罐车冲到了老爷子那一边的路上,油罐车爆炸了,目前从交警大队那边得到的消息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人,车祸还波及到了行人道上的路人。幸运的是老爷子的车翻车之後滑出去了一段距离,离开了爆炸的冲击范围。”
“光源路?”展苏南和乔邵北心里咯噔一声,乔邵北立刻说:“我出去打个电话。”然後就匆匆走了。魏海中和罗杰不解地看向展苏南,展苏南没说什麽,只是很担心地握紧了父亲的手。阳阳和乐乐要去的书店不就在光源路吗?11点20……那俩小子早上不知道几点出的门。
脸色很不好的乔作行对魏海中发话:“坤行是来找我的路上出的事,他要有个什麽意外,我这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他不仅是展家的恩人,也是我们乔家的恩人。”
魏海中沉声道:“我们一定找到他。”
作家的话:
关於车祸和急救有什麽不严谨的地方还请谅解啊。。。。。。。。。。。。。
远溪:第八十九章
顾溪在家里心急地等展苏南和乔邵北的电话,徐奶奶和徐大爷已经知道展苏南的父亲出了严重的车祸,也在一旁担心不已。等到2点钟,展苏南的电话来了,顾溪急忙接起电话。听著听著,他重重地松了口气,直呼“万幸万幸”。
“苏南,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伯父绝对能长命百岁。”
“嗯,我也相信。”展苏南的口吻却并没有多少轻松,他很是焦急地问:“阳阳和乐乐回来了吗?”
“还没有。”
“车祸发生地距离他们要去的书店不远,我和邵北给他们打了好半天电话他们都没接,可能在书店关了静音没听到。你也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回家,打车回来。如果十分钟内他们还不接电话,你告诉我。”
“好。”
“我和邵北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不要担心,罗杰说我爸最迟晚上就能醒。”
“好。你和邵北也注意自己,家里你们不用操心,多陪陪伯父。”
“嗯。我挂了,你打电话给阳阳乐乐。”
“好。”
挂了电话,顾溪喘了两口气,对一脸担心的父母说:“苏南他爸被人救了,没事,只是心脏受了刺激,现在昏迷,罗杰说明早就能醒。”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徐奶奶双手合掌做了几个祈祷,徐大爷也连连点头,直说谢天谢地。老爷子没事了,顾溪拿起电话给儿子打电话。打了好几遍儿子都没接,顾溪渐渐有点担心了。苏南说出事的地点离书店很近,阳阳和乐乐会不会……立刻甩掉这种可怕的念头,顾溪一遍遍地给儿子打电话。
“小河,咋了?”
“我打电话让阳阳和乐乐回来。他们在书店,手机可能关了静音。”
“哦。”
怕父母担心,顾溪没有说出事地点就在书店附近。就在顾溪越来越害怕时,忍不住就要给展苏南打电话了,阳阳的手机终於打通了。电话一通,顾溪立马焦急地问:“阳阳,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同学家里。”
“同学家里?”顾溪愣了,“你们不是说去书店吗?”
“本来要去的,结果路上正好遇到了同学,我们就到同学家来写作业了。”
“那怎麽一直不接电话?”
“电话在书包里,我们写完作业就到楼下打球去了,刚刚上来。”
呼,吓死他了。“你们什麽时候回家?”
“一会儿就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市区今天发生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你们打车回来吧。”
“好。”
挂了电话,顾溪又给展苏南打了电话告诉他孩子今天没去书店去了同学家,展苏南和乔邵北放了心,他们差点就要派人到事故现场找儿子去了。坐了会儿,顾溪起身去了厨房,展苏南的父亲出了事,不管怎麽样他都不能没任何表示。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阳阳心虚地吐吐舌头,乐乐也是拍拍自己的小心肝。有人给他们拿来两杯热牛奶,教训道:“你们还真是胆大,是爆炸,爆炸啊!刚才的新闻你们看到了吧,多危险!你们居然还敢跑过去救人,万一被炸到怎麽办?”
“我们只想救人,没想那麽多。”阳阳和乐乐也後怕极了,更不敢说他们差点被伤到,赶紧喝口牛奶压压惊。在他们面前,丸子、大顺、苹果等饺子馆的店员们神色严肃地瞪著他们。阳阳和乐乐在众人的眼光逼视中不得不低下头检讨:“我们以後,会三思而後行。”
大顺忍不住地重重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你们真是不计後果。救人是应该的,但是救人的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好消防员把你们赶回来了,万一你们被炸伤了,你们想过爸爸吗?”
“大顺叔叔,我们错了。”陆续赶来的交警和消防员後来封锁了现场,阳阳和乐乐也就离开了。本来两人想回家,结果却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黑乎乎脏兮兮的,这个样子怎麽能回家。一番斟酌之後,两个孩子来到了饺子馆,找叔叔们给他们善後,他们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他们在车祸现场救人,还差点被伤到。
在阳阳和乐乐出现时,店里的员工们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在得知了他们做了什麽好事後,丸子劈头盖脸地把两个孩子教训了一顿。今天的那场可怕的车祸他们在新闻上都看到了,电视里都那麽可怕何况是现场。而这俩孩子居然就在现场!他们能不後怕麽。这俩孩子要是有个什麽意外,他们都不敢想老板会怎麽样。
“大顺叔叔、丸子叔叔……我们错了,我们以後要救人一定考虑自己的安全,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爸。”阳阳祈求。
乐乐也祈求:“我爸身体不好,别告诉我爸爸。”
丸子严肃地说:“叔叔可以不告诉老板,但你们要发誓,今後绝不再做这麽危险的事。”
“我们发誓。”两个孩子立刻举起手。
这次的事故人行道上的行人都死了好几个,想到阳阳和乐乐当时就在人行道上,丸子也忍不住狠狠揉了揉阳阳和乐乐的脑袋,然後说:“我去看看你们的衣服洗好没有。”
“谢谢丸子叔叔。”
大顺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忙去吧,今天的事阳阳和乐乐既然做了保证了,你们也别告诉老板。”大家点点头,店长又叮嘱了一遍阳阳和乐乐以後要注意安全,就招呼其他人工作去了。
大家一走,始终没说话的苹果拿起一本书照著阳阳和乐乐的脑袋就是各两下,点著点怒气,声音闷闷地说:“再有下次,我就告诉老板。”
“我们以後救人一定注意安全。”阳阳揉揉脑袋。
乐乐则笑眯眯地讨好道:“以後见到爆炸我和哥哥绝对躲得远远的。”苹果的回答是又在两人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阳阳乐乐,衣服洗好了,快穿上吧。”丸子回来了,手上提著两个袋子。苹果帮丸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羽绒服和裤子。阳阳和乐乐的身上都是油污,丸子拿到附近的乾洗店给他们乾洗,本来最少也得两天才能洗出来,也不知道丸子用了什麽方法,只半个小时洗衣店就给洗好了。阳阳和乐乐穿上乾净的羽绒服和裤子,低头看看,然後抬起已经洗乾净的小脸,这下爸爸就不会知道了。
“笑,还笑。”丸子捏捏两个孩子的脸,“围巾、帽子、手套都丢了,看你们回家怎麽跟老板交代。”
“爸爸不会注意这个的。”阳阳拿起刚才被他放在爸爸办公室的书包,说:“丸子叔叔、大顺叔叔、苹果哥哥,我们得回家了。”
“让大顺送你们回去。”丸子不放心地说。发生了这麽严重的车祸,他只觉得出门就意味著不安全。
阳阳道:“不用了,爸爸让我们打车回去。”
“到家来个电话。”大顺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阳阳和乐乐点点头,背著书包走了。丸子、大顺和苹果一直看著他们上了出租车之後才回到店里。走在最後的丸子嘴里咕哝:“年前发生这麽惨的事,还是去庙里求个护身符比较好。”
苹果则直接问:“真的要瞒著老板吗?”
大顺道:“我们答应阳阳和乐乐了,不能食言。他们俩很懂事,既然说了以後会注意安全那就会注意,咱们以後多注意著点他们。反正他俩也没事,就别让老板後怕了。”
苹果沉默地点点头。
上了出租车,阳阳的笑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脸,乐乐急忙问:“哥,你咋了?”
阳阳捂著自己的右胳膊,说:“我今天撞车窗,好像撞伤了,这里好痛。”
“啊!我瞧瞧!”乐乐拉过哥哥的右手,阳阳疼得低呼了一声。
乐乐吓得赶紧放开了哥哥:“哥,咱去医院吧。”
“回去喷点药就没事了。你可千万别说啊。”阳阳轻揉手肘的部位,交代道:“万一给展爸爸和乔爸爸知道了,咱俩以後都别想单独出门了。”
“可是你的胳膊疼。”
“没事,就是撞到了,回去千万别说。”
咬咬嘴,乐乐点点头,很担心哥哥。
出租车到了别墅区门口阳阳和乐乐就下车了,很是心疼地付了58块钱, 两人决定以後除非必要绝对不打车。58块钱,他们可以买两本很厚的练习册了。走回家,乐乐按了门铃,阳阳摆好自己越来越痛的右手,调整脸部的表情。
“爸,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阳阳乐乐回来啦。”
徐奶奶站了起来,阳阳和乐乐走进客厅,乐乐脱下羽绒服,阳阳抬起手又放下。徐奶奶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然後说:“刚才看新闻,快中午那会儿有个地方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死了好些人。”
“阳阳乐乐,你们没到那边去吧。”徐大爷还是不放心地问。
“没有,我和乐乐去同学家了,都不在一个区的。”阳阳不动声色地抽出被奶奶握著的右手,额头上冒出冷汗。顾溪从厨房过来了,见到两个儿子平安无事,他的心彻底放下了。
“阳阳乐乐。”
两个孩子扭头:“爸。”
“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有点事,今晚他们不回来。”
“展爸爸打电话跟我们说了。”乐乐压下失望。
阳阳轻轻碰了下乐乐,道:“爸,我们上去把书包放了。”
“去吧。”
阳阳和乐乐赶紧上楼。在他们离开後,徐奶奶不解地问:“怎麽不告诉阳阳乐乐苏南的爸爸出车祸了?”
顾溪回道:“苏南不让说。”
徐奶奶想了想,不问了。阳阳和乐乐一次也没问过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的事情,两个孩子很敏感,该是察觉到两家对他们的观感了。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孩子他们的另一位爷爷出车祸了,那让两个孩子如何表现呢?苏南怕也是不想让两个孩子为难吧,知道了“爷爷”在医院,那要不要去看爷爷,还是漠不关心?
徐奶奶心里有点堵得慌。顾溪看出了母亲的伤感,搂住母亲说:“妈,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拍拍顾溪的手,徐奶奶说:“你不是说要给苏南他爸熬汤吗?快去忙吧。”
“好。”
放开母亲,顾溪返回厨房。徐大爷拐了拐老伴,低声说:“别在阳阳乐乐面前露出来,这事苏南和邵北肯定能解决,他们不会让小河跟孩子们受委屈的。”
“我知道,我就是心疼小河。”徐奶奶叹息一声,摇摇头,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房间里,给大顺叔叔打过电话的阳阳露着右胳膊,乐乐手里拿著一瓶气雾剂在哥哥的手肘上喷了好多下,然後给哥哥把药水轻轻揉到已经青紫一片并肿起来的部位。阳阳咬著牙忍者疼痛,乐乐越看越担心:“哥,咱们告诉爸爸吧,你万一伤了骨头咋办?”
阳阳马上说:“别告诉爸爸,我没伤到骨头,应该是用力的时候撞了筋了。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不许说。”
乐乐又喷了几下,说:“要是明早你胳膊还没好,我就告诉爸爸。大不了被爸爸禁足,我也不能让你的胳膊有事。”
“我没事,明天肯定能好。”放下胳膊,阳阳拉下袖子,忍住手肘部传来的一波波疼痛,他怎麽觉得整条手臂都在痛了。
“哥,你当时有啥感觉不?”乐乐问。
“没感觉,当时疼的话我後来也不会再去帮忙啊。”阳阳没说实话,当时他就觉得疼了,後来帮忙也都是强撑著。
乐乐不疑有他,稍稍放了心:“既然当时没疼,那应该不是撞了骨头了。”
“我都说没事了。”嘴上这麽说著,阳阳心里却很不安,晚上吃饭的时候咋办。想了想,他说:“待会儿你下去跟爸爸说,咱俩晚上在房间里吃饭,就说,咱俩要讨论问题。”
乐乐撅起嘴:“哥,你真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是怕爸爸看出来。展爸爸和乔爸爸家里有事,咱们别再让爸爸操心了。一会儿你下去跟爸爸说啊。”
“……好吧。哥,你不许瞒我哦。”
“我能瞒得了你吗?”
“嘿嘿,那到也是。”
顾溪心里挂念著展苏南那边,当孩子说晚上要在房间里吃饭兼讨论问题时,他也没怀疑。他一向支持孩子要独立,吃饭的时候顾溪甚至还亲自帮著乐乐把饭菜送到了孩子的房间。见孩子房间的地板上放著基本科学读物,顾溪更相信孩子们是要讨论问题了。
顾溪给展苏南打电话告诉他他给伯父熬了点鸡汤,本来他是要亲自送过去的,展苏南不让他来回跑,特别派了个人回来取。顾溪不仅给展伯父熬了鸡汤,还给在医院陪护的展苏南、乔邵北甚至展苏帆都做了饭,让人一起带过去。
远溪:第九十章
医院里,乔作行夫妇和展母先回去了,展苏南、乔邵北和展苏帆留在医院陪著展老爷子。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展老爷子醒过来的第一话却是:“我的围巾呢!”
“爸?”展苏南按住父亲要起来的身体,问:“什麽围巾?”
看清了按著他的人是谁後,展坤火大地拍开儿子的手左右寻找,问:“我的围巾呢?我上救护车的时候手里明明有一条围巾的。围巾呢!”
爸这是怎麽了?展苏南按住父亲乱摸的手,看向展苏帆,展苏帆立刻说:“爸,围巾可能落在四会区医院了。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手里没有围巾。”
“区医院?”展坤这才发现自己在儿子的医院里,立马中气十足地吼道:“快去给我找!”
“爸!”重重地唤了一声,展苏南蹙眉道:“什麽围巾比你的命还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出了车祸差点死了!你的心脏现在可受不住你乱发脾气。”
莫名地被儿子教训了,还未完全从梦里醒过来的展坤一下子愣住了,要在平时,他绝对一拐杖抽过去。
“苏南。”按住展苏南的肩膀,乔邵北对没反应过来的展坤说:“展叔,你今天出了车祸,很危险,把我们都吓死了。”
展坤眯著眼看著儿子满是胡渣子的脸,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严重的车祸。不对!他当然记得自己出了车祸。
把不老实的父亲按回床上,展苏南难道放低语气说:“爸,你这次命大,没受伤,但这回你的心脏超出了负荷,还是很危险,你现在绝对不能乱动肝火。”
“我哪里乱动肝火了?”挥开儿子的手,展坤很生气地说:“我都跟他们说别把我的围巾拿走,那帮人!去把我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谁也别来见我。”
“爸!”展苏南要怒了。
展坤不理他,还很不耐烦地催促:“快去快去,肯定被那帮医生护士给拿走了,这些人,连条围巾都贪污。”也怪他自己,明明抓得那麽紧怎麽还能让人给拿了。
展苏南气得脑袋发晕,谁稀罕贪污你一条围巾。展苏帆马上安抚说:“好好好,爸,我现在就让人去医院给你找围巾。”说著,展苏帆就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见展苏南没反应,展坤很精神地推了推他:“你呢!”
压著火,展苏南问:“你总得告诉我那围巾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吧。”
展坤一听神色立马沮丧了,看得在场的三人更是一头的无水。结果等了半天,他们却等到老头子很无赖的一句话:“我要记得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还用得著你们去找吗。”
展苏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自己的围巾你还不记得是什麽颜色什麽款式吗!爸,你确定你的脑袋没被撞到?”
“我有说是我的围巾吗?”没工夫搭理儿子大不敬的话,展坤继续发挥自己老人家的无赖功力:“我给你们24个小时,24个小时後你们必须给我找到那条围巾!哪怕把那家医院给我掀过来,也必须给我找到那条围巾!”
乔邵北忍著笑用力按了按展苏南的肩膀,展苏南投降地举起手:“行行行,我给你找。那我总可以知道你为什麽要找那条围巾吧。”
哪知,展坤又抛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让你找你就赶紧去找,哪那麽多废话。”
要是平时,展苏南绝对马上拍ρi股走人。不过生病皇帝大,何况是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展苏南再火大也还是打电话派人去给父亲找一条什麽信息都没有的围巾,而展坤躺在床上则不知道在想什麽。乔邵北在一旁摇摇头,这些老人家真是越老脾气越怪。
打完了电话,见父亲的神色很是沮丧,展苏南的心又软了。他给父亲倒了一杯水,送到父亲面前,声音放软地说:“爸,喝点水吧。”
十几年了,儿子第一次这麽“温柔”地跟他说话,展坤的心窝里是各种滋味。不过想到自己出了车祸後一睁眼就看到了儿子,他对儿子的埋怨也一下子去了大半,不管怎麽说,儿子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接过杯子喝了水,展坤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定得把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
乔邵北问出另外两人的好奇:“展叔,那条围巾怎麽了?”
展坤握紧了杯子,说:“你们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总之必须把那条围巾给我找回来。”
“好,我们一定给你找回来。”想必那条围巾和救了老爷子的人有关吧,乔邵北别有深意地看了展苏南一眼,展苏南领会到了。
这时,有人敲门,展苏帆出了套间去开门,然後喊:“哥,找你的。”
展苏南走了出去,一看来人,他关了门。来人把一个大袋子和一个保温桶拿给他,低声说:“顾先生说有一盒饭是专门给老爷子做的,别拿混了。鸡汤已经去了油了,老爷子可以放心喝。”
“好。顾先生和孩子们好吗?”
“挺好的,顾先生让老板不用担心家里。”
“行,那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好。”
进了病房,把袋子和保温桶都放在桌上,展苏南也不避讳,直接说:“爸,小河知道你出了事,亲自给你熬了鸡汤、做了饭。”
还在想围巾的展坤一下子愣住了,就连展苏帆都愣了。展苏南从袋子里取出四个饭盒,打开,香气立马四散,展苏帆的肚子叫了起来,中午接到父亲出事的电话後他就开始忙活了,一直没顾得上吃饭。展苏南和乔邵北也饿了,展坤瞪著那四个饭盒和展苏南正舀出来的鸡汤,下颚紧绷。
乔邵北拿过一个饭盒准备开吃,展苏南道:“有一盒是小河专门给老爷子做的,你看看。”
“哦。”乔邵北朝不说话的展坤瞧了一眼,打开四个饭盒,果然有一盒跟其他的三份不同。他故意说:“先喝鸡汤吧,我把饭盒拿到暖气上热著。”
“嗯。”
乔邵北把展坤的那盒饭放在暖气上,然後拿起两盒饭递给还在惊呆中的展苏帆一份,说:“小河做饭的手艺一绝,你今天有福了。”
“啊,谢谢,谢谢。”展苏帆受宠若惊地接过饭盒,他没想到顾溪会给他也准备一份。打开盖子,还没吃,展苏帆已经流口水了。
展苏南在病床边坐下,舀起一勺鸡汤,喂到脸色紧绷的父亲嘴边,好言道:“小河把鸡油都去掉了,不腻的,爸,你嚐嚐。”
展坤不张嘴,瞪著那勺鸡汤。以为老爸不愿意喝,展苏帆急了:“爸,这是顾溪的一片心意。”
展苏南举著勺子,脸色有点难看了。展坤张嘴了,展苏南立刻喂进父亲的嘴里,展坤咽下,然後舔舔嘴说:“鸡汤没油还有什麽香味,我又没高血压,怕什麽。”
展苏南立马黑面,乔邵北很无奈地说:“展叔,您刚出了车祸,还是少吃点油腻的好,对您的心脏有好处。”
“我心脏没问题。”话里虽然嫌弃顾溪的鸡汤没油水,展坤却一口一口喝下了儿子喂来的鸡汤。喝了一碗,他道:“光喝汤肚子一会儿就饱了,我饿了。”
展苏帆把父亲的饭盒递给兄长,展苏南刚掀开盖子,展坤就叫了起来:“我又不是没牙的老公公,凭什麽你们都是大鱼大肉的就给我吃点豆腐南瓜?”
展苏南很不客气地说:“爸,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
“我没病,我拒绝吃这个。”展坤直接躺下,看也不看盒饭里的饭菜一眼。考虑到展坤的身体和他又刚刚出了车祸,顾溪给展坤做的是南瓜牛肉糊、豆腐猪肉丸子、木耳鸡蛋,还搭配的青菜,只不过他的肉都剁成肉末了,看起来是比展苏南三人的伙食是素淡了不少。
展苏南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乔邵北在展苏南发飙前拍了拍他,然後把展苏南的那份饭递给他,说:“展叔既然自己感觉很好,那就随他好了,把你的给展叔吃。”
展苏南压下一波波上涌的火气,打开自己的饭盒:“行,你吃我的总行了吧。”展坤乖乖坐了起来。展苏南的饭盒里有土豆炖牛肉、香菇菜心、蒸南瓜、凉拌木耳,和展坤那盒饭的食材差不了多少,最大的区别就是牛肉是和土豆炖的。
展坤这次没嫌弃,指挥著儿子喂他吃这吃那,一整盒饭菜全部进了老爷子的肚子,末了,老爷子擦擦嘴来了一句:“这土豆炖牛肉不够辣,下回让他多放点辣椒。”
不够辣你还吃完了,展苏南脸上怒归怒,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父亲没有拒绝顾溪的心意。展苏帆低头偷笑,乔邵北看著这样的展叔叔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展叔,要不要再喝碗鸡汤?”
展坤打了个饱嗝,说:“先放著吧,等会儿再喝,以後别给我去油,去了油清汤寡水的。”
展苏南忍不住了:“你刚出了车祸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挑三拣四的。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麽我不管你,现在你最好吃清淡的。”
展坤不耐烦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以前子弹打到肚子里我照样吃,现在不过摔个跟头就小心翼翼的,我没那麽娇气。”说完,展老爷子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躺了一天,骨头都僵了。”
“爸,你能不能听听话。”展苏南第一次发现他的父亲如此的任性。
“饭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你没听过吗?”拍开展苏南的手,展坤站起来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拐杖,才发现拐杖丢在车祸现场了。想到了什麽,展坤的眼神闪闪,然後说:“苏帆,陪我出去走走。”
“啊。”看了眼兄长,展苏帆上前给父亲套上大衣,见兄长没有再阻拦,他扶著父亲走了。
门关上了,乔邵北笑了一声,展苏南看向他吐出一口气。乔邵北把展坤的那份饭递给展苏南,说:“展叔很喜欢小河的手艺,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一顿饭吃这麽多了。”
“小河肯给他做饭他就该偷笑了,还挑挑拣拣的。”嘴里说著不满的话,展苏南却胃口极好地舀起一大勺饭送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咽下。乔邵北好奇地舀了一勺嚐嚐,道:“别有一番味道,展叔没嚐嚐真是可惜。”
展苏南哼道:“还是别让他知道小河做饭好吃了,不然小河以後又有得忙了。”
“呵呵,也是。”
过道里,展坤由小儿子扶著慢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展苏帆不时地瞅几眼父亲,然後假装随口说:“没想到顾溪做的饭这麽好吃,怪不得他会去开饺子馆。”
“嗯?”展坤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什麽,那个人开了饺子馆?”
“啊,”展苏帆“尴尬”地笑笑:“我听海中哥说顾溪现在开了个饺子馆,在星海路那边,好像生意还不错。”
“……”展坤走了几步,问:“你见过他的两个孩子吗?”
“没有。”展苏帆怕自己无意中给哥惹麻烦,不敢说。
又走了几步,展坤问:“苏帆,你说如果我让你哥过年带那个人和他是儿子来家里,你哥会不会愿意?”
“呃……”要是旁人,展苏帆肯定立马先替对方答应下来,但事关他哥,他可不敢随便替他哥做主。犹豫过後,他说:“爸,你一出事顾溪就马上给你熬鸡汤、做饭,这说明他不介意以前的事了。只要他不介意了,哥肯定也不会介意了。只是你跟乔叔一直不开口,哥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意见吧。我觉得顾溪和哥那边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顾溪的两个孩子。你要是把顾溪的孩子当成你自己的亲孙子对待,哥那边肯定乐意。”
展坤又不说话了,瞧得展苏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认为只要父亲和乔叔见到了顾溪的孩子,态度绝对会变,不说别的,单就那俩孩子长得像邵北哥就够他们去琢磨了。当然,他也很想知道为什麽顾溪的两个儿子会那麽像邵北哥。
又走了一会儿,展坤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亲孙子不亲孙子又能怎样,要是那俩孩子肯认我当爷爷,我把自己的家产送给他们也甘愿。”
“爸?”展苏帆听得一头雾水。
展坤朝小儿子摆摆手,定定神说:“我再想想。弄不好你哥又得给我摆脸色。我从鬼门关回来可不想再看他的脸色度日。这件事你不许跟你哥提。”
“我不说。”
展坤接下来也不说话了,在过道里慢慢散步消食,脑袋里一直浮现那两个孩子模糊的身影。两个孩子的声音清脆好听,他能感觉的出来他们有著良好的教养。怎样的父母会养出这麽懂事的孩子?展坤摸摸胸口,现在他都记得孩子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的触感,孩子的手不大,最多是初中生,手上还有茧子。现在的孩子有几个人的手上有茧子?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两个孩子那麽懂事,又会急救,难保不是穷人家出来的,也许家里还有常年生病的人,所以他们才能显出那麽有经验,而且面对车祸现场毫不害怕。
“乐乐,我趴著,你在後面拖住我的脚……”
“好!”
“阿姨,我们给老爷爷吃了救心丸。”
“老爷爷,您好点了吗?”
“老爷爷,您不要说话。”
“老爷爷……”
展坤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都拧了起来。不行!一定要找到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那两个孩子家里的条件如何,他都要认那两个孩子当孙子,他要给那两个孩子提供最好的学习生活条件!
“爸?”展苏帆看得是心惊胆战,不知道父亲又想到什麽不高兴的事了。
“赶紧给我找到那条围巾!”
啊?爸还惦记著这件事啊。展苏帆赶紧点头:“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你。”
“嗯。扶我到那边沙发那儿,我有事跟你乔叔说,你把我的电话给我拿过来。”
想著父亲有话要单独跟乔叔叔说,展苏帆二话不说地把父亲扶到休息区的沙发前坐下,又跑回去给父亲拿过电话,还细心地拿了条毯子。把儿子赶走,叮嘱他不许偷听,展坤拨通了乔作行的电话。
远溪:第九十一章
乔作行一接到展坤的电话立马在电话里叫了起来:“阿坤啊,你差点吓死我,当我接到海中的电话说你出了车祸时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让老哥哥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刚吃完饭,我在走道里溜达溜达,消消食。我没事了,一点不舒服都没了。”
“你可要吓死我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你老哥哥我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还有啥意思啊。咱俩可是说好的,要死也得同一天死,谁都不能比谁提前。”
“我记著呢,你瞧,我现在不是没事了麽。”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安抚了乔作行半天,展坤压低声音:“作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感觉到展坤很神秘,乔作行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展坤探头看看,发现周围没人,他小声说:“我今天是被俩孩子救的。”
“俩孩子?!”
“嗯!我当时撞晕乎了,但还有点意识。是两个孩子弄开车门,喂我吃了救心丸,然後把我从车里拖了出来。那两个孩子一直给我揉胸口、搓手心,我才慢慢缓过气来了。我当时想看清楚他们的脸,可怎麽也看不清,那俩孩子给我盖著他们的羽绒服,还给我围著他们的围巾。我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抓著围巾呢,结果醒来围巾就找不到了。”
“你跟苏南和邵北说了吗?”
“这件事先不跟他们说。”
“为啥?”
“作行啊,我虽然没看清楚那俩孩子的脸,但从那俩孩子的举止和言谈中我能感觉得出他们特别懂事。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认他们当孙子。那人的两个孩子我到现在也没表示,要是跟苏南和邵北说了,他们肯定又得跟我怄气。”
“……很有可能。那,你想自己找?”
“嗯。我想先找到那两个孩子,了解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後再跟苏南和邵北说。我的命是那俩孩子救的,这份大恩我一定要报。”
“好。我帮你一起找。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大概多大年纪?”
“听声音最多是初中生,清清脆脆的。是兄弟俩,哥哥我不知道叫什麽,弟弟叫乐乐。”
“还有吗?”
“我想想……嗯,我感觉他们不是很胖,个头……有一米六几的样子。当时眼睛太模糊,都看不清楚。”
“你别急,我这边也给你去找。他们有穿校服吗?”
“好像没有。哦,对了,当时给我做急救的医生跟那俩孩子接触过,那俩孩子把我送上救护车之後才离开的。”
“好,那我就从医生那边找。”
“嗯。你也先别让邵北知道,别让他们觉得咱俩不理那人的孩子,却在乎外人。”
“我心里有谱。你现在别多想,养身体是真的。我明天早上就去医院看你。”
“作行,今晚……那人给我熬了鸡汤,还做了饭。”
“顾溪?”
“嗯。味道还不错。鸡汤还专门去了油,饭菜也是适合我吃的。”
“……你准备怎麽做?”
“我想,今年过年,要不要让苏南和邵北带那人和他的孩子过来家里?”
“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呢。这事总是避不开的。那人给你熬鸡汤也算是表了态,咱们就顺著台阶下吧。等你出了院,我就跟邵北提这件事。”
“嗯。我明天就出院。”
“什麽!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呆著!”
“我没事。今晚那人做的一大饭盒的饭我都吃完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会逞能。明早你过来,我去你家呆几天,咱俩合计合计。”
“……你啊,还是得听医生的,等我明天过去再说。”
“好。”
又说了一会儿,展坤挂了电话,然後靠在沙发上重重吐了口气。那个人也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今天他遇到的那两个孩子懂事。不过再懂事,也不可能跟他有多亲吧。那俩孩子肯定知道他这个“爷爷”对他们的爸爸做过的事,不恨他都是好的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指望那两个孩子喜欢他,要不是不想再跟儿子怄气下去,他是不会见他们的。
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事情,一直到达儿子来找他了展坤才发现自己坐了很久。心里有点舒坦地被大儿子扶回病房,展坤道:“明天我要出院。”
“爸!”展苏南又黑了脸:“你能不能听话!”
“展叔,什麽时候出院您得听医生的。”乔邵北的脑门也犯疼了。
“我又没病住什麽院。”展坤不理三个孩子,径自对展苏南道:“明早等你乔叔来了,你就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去你乔叔家住几天。住在医院里,没病也会躺出病来。”
“等罗杰来了先听他怎麽说。”展苏南的脾气上来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没我的同意你别想出院,身体不好的人就乖乖听话。”
“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儿子。”展坤怒了。
展苏南更怒:“我儿子可比你听话多了。”
乔邵北赶紧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展叔,明天等罗杰来了我问问他你能不能出院,只要罗杰说能,我们就给你办出院手续。你现在好好休息,睡好了也许明天你就能出院了。”
展坤瞪著儿子:“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乔邵北马上说:“我去给你打水。”
展坤还是瞪著儿子:“你坐著,让苏南去。”
展苏南下巴紧绷著,转身就去了卫生间,然後很快端了一盆热水出来。他儿子都没他老子这麽难伺候!
洗漱完的展坤终於不折腾儿子了,躺下乖乖睡觉。被老子逼出一肚子火的展苏南马上出去给顾溪和儿子打电话,泻火。跟顾溪讲了一个小时电话,又跟儿子讲了一个小时电话,展苏南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返回病房,就看到父亲已经睡著了。
“要不要出去抽根烟?”乔邵北小声问。
展苏南点点头,留下展苏帆在病房里,他和乔邵北出去抽烟。
而家中,顾溪在卧室里翻食谱,看看有什麽菜适合心脏受了刺激的老年人吃。得知展老爷子吃光了他的做的饭,顾溪提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老人家没有拒绝他的饭,那是不是意味著没有那麽讨厌他了?
受了累的阳阳和乐乐跟展爸爸说完电话後就上床睡觉了。下铺,阳阳捂著右胳膊躲在被窝里紧紧咬著嘴,胳膊好痛好痛。
※
早上7点钟,凌晨1点才睡下的顾溪就听到了敲门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隐约听到乐乐在门口喊:“爸!爸爸!”
乐乐的口吻很焦急,顾溪猛地醒了,迅速掀被子下床。一开门,顾溪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乐乐在哭。
“爸!哥哥的胳膊疼!你快去看看!”乐乐穿著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还光著脚,一看就是仓促间跑下来的。
“胳膊哪里疼?”顾溪一把抓住乐乐就往楼上跑,乐乐哭著说:“哥哥的整条胳膊都疼。昨天哥哥的胳膊就疼了,哥哥没让我说。”
“昨天什麽时候开始疼的!”顾溪已经跑上楼了。
“我们回来前就疼了。”
孩子卧室的门开著,顾溪直接跑进去就看到阳阳躺在床上捂著右胳膊脸色苍白,一头的汗。看到爸爸,阳阳眼圈发红地喊了声:“爸……”
冲到床边,扶起阳阳,顾溪拉开被子,就见儿子的整条右手臂都种了,手肘的部位更是青紫红肿。乐乐吓得直掉眼泪,阳阳咬著嘴疼痛难忍。顾溪拿过阳阳的裤子,然後对乐乐说:“乐乐,你去楼上把爸爸的衣服拿下来,爸爸送哥哥去医院。”
乐乐转身拔腿就跑。
快速地给儿子穿上裤子和袜子,儿子的胳膊动不了,套不上衣服,顾溪翻出一件儿子的衬衣给儿子套上一半,然後直接给儿子裹上羽绒服,又拿了一条小被子。乐乐抱著爸爸的衣服跑下来了,顾溪快速套上衣服裤子,到儿子房间的浴室里擦了把脸,漱了漱口。当他从浴室出来时乐乐正在穿袜子。
“爸,我也去。”
“你到厨房去倒瓶热水,带著。”
乐乐抓起羽绒服就跑了。
顾溪仔细看了看儿子的胳膊,然後拿出一条儿子的床单包住儿子的胳膊,绑过儿子的脖子,固定住右手臂。擦擦儿子头上疼出的汗,顾溪道:“阳阳,不怕,爸爸带你去医院,没事的。”
“嗯。”
搂著儿子到楼梯口,顾溪说:“爸爸上去拿钱,你在这里等著爸爸。”
“嗯。”
一夜没睡的阳阳疼得都走不了路了。
顾溪匆匆上了楼,拿了钱和手机又匆匆跑下来。已经起床的徐奶奶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小河,阳阳怎麽了?怎麽会胳膊疼?”
顾溪扶著阳阳下楼,说:“不知道。我带他去医院。”
看到了阳阳,徐奶奶惊呼一声,赶紧伸出手扶住阳阳:“这是咋回事咋回事啊。”
“小河,阳阳的胳膊怎麽了!”腿脚不便的徐大爷在楼下喊。
“阳阳的胳膊肿了,我带他去医院。”扶著儿子下楼,顾溪穿上外套对父母说:“爸妈,家里暂时交给你们了,如果苏南他们打电话回来你们先别告诉他们阳阳的事,我跟他们说。”
“你,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你还是告诉他们的好。”徐奶奶心疼的泪都出来了。
顾溪点点头:“我知道。妈,我们走了。”
“快去快去。”
乐乐拿著装满热水的瓶子从厨房跑了出来,还拿了三颗阿姨刚煮好的鸡蛋。顾溪给儿子穿好鞋,一手托著儿子的胳膊,一手扶著儿子快步往外走。乐乐先跑了出去,去叫出租车。时间还早,打车的人不多,乐乐很快打到了一辆出租车。顾溪扶著阳阳上了後座,乐乐坐在前排。让司机去昔河医院,顾溪给怀里的儿子不停地擦汗。阳阳努力不让自己哼出来,紧紧咬著嘴唇。疼了一晚上的他脸色发青,嘴唇也是白白的。
“爸,水。”
乐乐把水壶递过去。顾溪倒出一点,吹温了喂给阳阳喝,阳阳慢慢喝下。接著乐乐又掏出鸡蛋递过去,阳阳摇摇头,没有胃口吃。
“乐乐,你吃吧,到了医院你还要帮忙照顾哥哥,你不要饿著肚子。”
“爸,你也吃。”
乐乐给爸爸剥了颗鸡蛋,顾溪把蛋白吃了,把蛋黄喂到阳阳嘴边:“吃一点,不然一会儿会没力气。”
阳阳勉强吃下蛋黄,然後把脸埋进爸爸的怀里,疼。
顾溪哪能不心疼,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儿子打气。“乐乐,告诉爸爸你们昨天发生过什麽事,为什麽哥哥的胳膊会痛。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是不是摔到了?”
乐乐这个时候哪里还敢隐瞒,马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爸真实的情况。顾溪震惊了,昨天那场可怕的车祸发生时儿子居然就在现场!不仅在现场,儿子还差点被波及到!儿子甚至还到现场去救人了!
开车的司机听到了乐乐的话後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勇敢!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儿子,你们的爸爸值得骄傲!今天这趟车,叔叔不收你们的车钱。”接著司机对顾溪道:“孩子的手肯定是撞车窗的时候用力过猛,受伤了。赶紧带他们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
顾溪点点头,搂紧儿子,当他把这件事消化了之後,他对儿子说:“你们做得对。但你们不能因为怕爸爸担心,怕被展爸爸和乔爸爸关禁闭而隐瞒爸爸。如果昨天你们回来就告诉爸爸,胳膊的伤不会变得这麽严重。”
“爸,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爸,哥哥的手臂会不会有事?”乐乐很害怕,怕哥哥的手废掉。
顾溪岂不知道儿子的害怕,他道:“哥哥的胳膊最坏的情况是骨折,不要怕。你们以後做事要更小心,救人是应该的,但你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嗯。”乐乐点头,他记住了。
司机师傅不由得从後视镜里多看了顾溪几眼,总算明白为什麽这两个孩子会在那麽危险的情况下去救人了。司机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很快到了医院,司机主动帮著顾溪和孩子下车,并坚决不收钱,开了车就走了。
远溪:第九十二章
早上7点半,乔作行来了,展坤也睡醒了。一见到乔作行,展坤就让展苏南下去办出院手续。乔作行劝道:“阿坤啊,你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还是在医院观察观察吧,你要是嫌无聊,我来医院陪你就是。”
展坤伸了神胳膊,说:“我现在好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住院。”
展苏南在一旁冷冷地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著,能不能出院要听罗杰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拿根绳子把你绑在病床上,直到你能出院为止。”
“你敢。”展坤的眼神比儿子还冷,“我是你爹,我哪怕到了100岁、走不动路了,我也是你爹。”展坤这辈子进出医院无数次,除非快死了,不然他绝对不住院。
“阿坤,苏南也是担心你。还是听听医生怎麽说。咱们都上年纪了,还是注意点好。”乔作行又劝道。
展坤可以不听儿子的话,但老友的话他还是会听的。他马上对展苏南道:“那你去把罗杰叫过来,让他给我检查检查,看我能不能出院。”
展苏南竖起腕表给父亲看:“现在才7点半,罗杰还没上班呢。”
“你们什麽破医院,7点半了都不上班。”
人要无理取闹起来,跟他的年龄呈反比。展苏南火大地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看起了邮件,摆明不理他老子了。乔邵北又赶紧当和事佬,说:“展叔,我知道你不喜欢住院,谁也不喜欢。要不是昨天你出了那麽大的事我们也不会要求你住院。这样,等罗杰上班了我马上叫他过来给你检查。只要你没有大毛病,咱们就出院,行不行?”
展坤也知道自己在为难人,但谁叫他讨厌医院呢。不过乔邵北都这麽说了,展坤收起点脾气,说:“行,若有大毛病,我也出不了院。”
好,这件事暂时就这样了。乔作行问:“苏帆呢?”来的时候就没见到苏帆。
乔邵北回道:“苏帆去医院的餐厅买早饭了。爸,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
乔作行仔细看了看展坤的脸色,心也放下了一半。展坤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而且能这麽中气十足地跟展苏南闹也说明他精神好。想到昨天见到展坤对方一脸苍白的,乔作行仍不禁後怕。
一手提著昨天顾溪拿过来的那四个饭盒,一手提著盛著粥的保温桶,展苏帆从医院後方的餐厅里出来到前厅去搭电梯。展老爷子昨晚没喝完的鸡汤连鸡肉後来全部进了展苏南、乔邵北和展苏帆的肚子里。虽然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又早,展苏帆却是心情极好,顾溪昨天给他做了饭,那就是真正原谅他了。想到昨晚和哥还有邵北哥聊天到好晚,展苏帆就激动不已,果然他那天去跟顾溪道歉是对的。
快步走到电梯旁,展苏帆按下上去的按钮,等著电梯下来。随意地看看医院周围,展苏南的眼神突然定住了。电梯到了,展苏帆没进电梯,反而双目大睁、一脸震惊地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顾溪?!展苏帆眨眨眼睛,顾溪怎麽会在这里!然後他就看到了顾溪身边的两个孩子,五秒钟後,他手忙脚乱地把饭盒和保温桶放到地上,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因为实在是太心慌了,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正在看邮件的展苏南电话响了,一看是苏帆的,他接起电话:“苏帆?”几秒钟後,展苏南惊慌地看向乔邵北,正在跟父亲说话的乔邵北立马收起了笑。
“我马上下去!你跟著他们!”
挂了电话,展苏南仓皇地站了起来对乔邵北快速说:“苏帆看到小河带著孩子到医院来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胳膊好像受了伤,不知道是阳阳还是乐乐。”
“什麽!”乔邵北的脸色大变,“他们在哪里!”
“苏帆说小河带著孩子去急救室了。”
乔邵北抬脚就往外跑,展苏南对父亲匆匆说了一句:“爸,我下去看看,你别乱跑。”然後也跑了。没有看到两位老爷子震惊的脸。
“作行,”展坤咽了咽嗓子,“刚刚……苏南说,那人的孩子,叫啥?”
乔作行心跳加快地回道:“我怎麽听著,好像叫什麽阳阳,‘乐乐’。”
展坤看著乔作行,乔作行看著展坤,十秒钟後,展坤猛地掀开被子穿鞋下床,乔作行把展坤的大衣拿过来给他穿上,两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阿坤,苏南刚才好像说有个孩子胳膊受伤了,是不是那个乐乐啊。”
“不知道,去看看,怎麽会,怎麽可能……”
展坤已经被某种可能震得六神无主了。
顾溪是院长的学生,医院里好多医生都认识他。当顾溪带著孩子来到医院後,马上有相识的护士带著顾溪去急救室。急救室的医生正好也认识顾溪,立刻给孩子检查。
电梯到了一楼,门刚刚打开就有两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在电梯外等著他们的展苏帆赶紧指著一个方向说:“哥,顾溪和孩子还在急救室。”
两人拔腿就往急救室跑,展苏帆也跟了过去,跑出去几步他又折回来拿起放在地上的饭盒和保温桶。又一部电梯到了,展苏帆纲要去急救室就被从电梯里又冲出来的两个人给吓到了。
“爸?!乔叔!”
“顾溪呢?!”
展坤焦急地问。展苏帆一头雾水地看著脸色不对劲的父亲和乔叔叔,指指一个方向:“在急救室,哥和邵北哥已经过去了。”
展坤一把抓住展苏帆的衣领,低吼:“快带我们过去!”
乔作行在一边提醒:“别让你哥和顾溪他们看到我们!”
在两位长辈的逼迫下,展苏帆满腹疑惑地带著两人跟做贼似的偷偷去急救室。
急救室里,医生正在检查阳阳的胳膊,顾溪站在一旁搂著儿子的脑袋。有人在他们身後喊:“小河!阳阳乐乐!”
顾溪扭头,阳阳和乐乐扭头,乐乐的眼泪唰的就出来了,扑向来人:“爸爸。”他这麽一喊,急救室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愣住了。
阳阳的眼圈也红了,虚弱地喊了声:“爸……”
展苏南抱起乐乐走到顾溪身边,眉心拧成了“川”字:“怎麽回事?”
顾溪看看四周的人,说:“一会儿再说,先让医生给阳阳检查。”
看到阳阳苍白的脸,展苏南和乔邵北都要心疼死了。乔邵北取代了顾溪的位置搂住儿子,问:“孩子的胳膊怎麽样?”
第一次见到阳阳和乐乐的医生在乔邵北出现後更是大惊,勉强收回心神,医生回道:“顾先生说孩子昨天中午曾用手肘猛击过车窗,我怀疑孩子的胳膊有脱臼或者是骨折的情况,不然不会种起来。但要先拍完片子之後才能确定。”医生看看表,说:“拍片子的医生可能还没来。”
乔邵北立刻问:“你能联系到医生吗?让他提前过来一下。”
那位医生点点头,然後掏出电话本找电话。还要等著医生过来,乔邵北把阳阳横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见到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阳阳和乐乐安心多了,当然也更脆弱了。展苏南一手托著乐乐的ρi股,把他整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另一手轻拍他,安抚吓坏的孩子。乔邵北则当著众人的面安抚阳阳,不时亲吻他的额头。急坏了的两人平时的警觉心也丧失了大半,根本没有发现门口有三个人正在偷窥。有两位老头子看到了被展苏南抱起的那个孩子的脸时,当场就化成了雕像。
医生打了电话,告诉放射室的医生老板的儿子手臂出了问题,对方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十分钟後就到。一听医生马上就来了,乔邵北站了起来对医生说:“我们去放射室门口等著,你让他来了就直接过去。”
“好。”
展苏南抱著乐乐,乔邵北抱著阳阳,顾溪跟著他们,三位父亲直奔放射室。在他们出来前,有两个人身手极快地迅速躲到了旁边的诊室里。没躲开的展苏帆尴尬地看著出来的顾溪和他第一次正式见到的两个孩子。
“苏帆。”顾溪跟他打招呼。
展苏帆想也不想地举起手里的饭盒:“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刚从餐厅打来的。”
展苏南很不客气地拿了过来,说:“你上去吧,罗杰来了你让他给我电话。”
展苏帆紧盯著乔邵北和那两个孩子,点点头。没多说什麽,展苏帆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带著顾溪离开了。难受的阳阳和担心的乐乐也没心思对这位叔叔表示什麽不满,展苏帆一路盯著他们离开,眼神发直,像,真像,近距离看更像!
他们一走远,有两位老头子动作矫健地冲出来一把揪住展苏帆,低吼:“那两个孩子是怎麽回事!”
展苏帆扒下父亲和乔叔差点勒死他的手,哭丧著脸说:“我也不知道啊。”
没想到展苏帆也不知道,两位老爷子完全不会反应了。五分钟後,乔作行对展苏帆吼道:“马上把海中给我叫过来!马上!”
“好好好,乔叔,你先放开我的衣服,我不能呼吸了。”
放射室的门口没人,现在还不到医生上班的时间。这样正好,展苏南立刻问顾溪:“到底是怎麽回事?”
乔邵北脸色极为不好地问:“怎麽会伤得这麽厉害?是不是昨天在外面你们被人欺负了?”他们就一天没回家孩子就出事了,两人的心都要痛死了。
乐乐抱紧爸爸,阳阳把头埋在爸爸的怀里,顾溪替两个孩子解释道:“他们昨天没去同学家。他们去书店的路上正好遇到那场车祸,他们到现场救人去了。有人被压在车里出不来,车门打不开,阳阳就用胳膊去撞车窗。应该是使力不当,伤了手肘,他们两人怕我们担心,也怕你们以後不许他们出门,就隐瞒了。结果耽搁了一个晚上,伤势加重。”
展苏南和乔邵北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昨天在车祸现场?!”
“嗯……”乐乐低下头,带著点害怕,又带著点想被爸爸疼爱的撒娇老老实实地交代:“那辆油罐车就在我们前面,撞过来的……还好哥哥,反应快,我们躲进了人行道的灌木丛里,没,伤到……”
“什麽?!你们两个差点被伤到?!”
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从昨天中午到今天,全国的新闻都在轮番报导那场车祸,现场有多惨他们都看到了。想到昨天他们的儿子就在人行道上,想到车祸发生时的凶险,想到儿子差点就像那些被撞死的路人一样,吓坏的展苏南照著乐乐的ρi股就是几巴掌,接著吼声震天:“这麽大的事你们都敢瞒著爸爸!”
“昨天爆炸死了那麽多人,你们不回家还跑到现场去救人!伤到了怎麽办!啊!万一伤到了,你们想过爸爸没有!”
展苏南又是几巴掌。阳阳受了伤,可又气又急的乔邵北还是忍不住打了他的ρi股,两人急的眼睛都红了。
顾溪不吭声,这两人吓坏了,什麽都听不进去的,他现在最好不要Сhā手。乐乐抽抽鼻子,哭著说:“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阳阳也低低地说:“我也,不敢了。”
展苏南按上额头,脑袋阵阵发晕,乔邵北气急败坏地说:“以後你们不许单独出门!这个寒假你们给爸爸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没有爸爸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嗯……”两个孩子乖乖地听爸爸教训。
接著,展苏南双手发抖地紧紧抱住乐乐,後怕地亲吻儿子的脸,乐乐在爸爸的怀里吸鼻子,心里却涌上一股股浓浓的被爸爸心疼、宠爱的幸福。哪怕被爸爸打ρi股,他也是幸福的。乔邵北搂著阳阳的腰,也是紧紧地贴著他,亲吻阳阳的脸颊、额头。过了好久,稍稍平复了一点的乔邵北哑声说:“宝贝儿,你们是爸爸的一切,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爸爸怎麽办?爸爸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们做不到独自离开,可是你们在行动前要想想爸爸啊。油罐车爆炸,那不是小事,一个不慎就会伤到你们。昨天死了很多人,爸爸一想到你们差点……”乔邵北说不下去了。
顾溪按上乔邵北的肩膀,乐乐抱紧爸爸:“爸,我们以後做事一定考虑清楚,一定想著爸爸,我们一定保护好自己。”
阳阳也虚弱地说:“我们不会再鲁莽了。爸,我们昨天在後面,救人的……我们没到,前面去……”
乔邵北给阳阳擦擦汗,把他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说:“爸爸刚才太著急了。你们救人,是应该的,但是当时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给爸爸打电话。事後更不应该怕爸爸不让你们出门而隐瞒。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爸爸知道了,爸爸会有多自责?”
“爸,我们错了。”阳阳努力往爸爸的怀里钻。
乔邵北深吸了好几口气,裹紧儿子身上的小被子。“不许再有下回。”
“我们保证。”两个孩子用力点头。
展苏南擦掉乐乐脸上的泪,问:“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我没有。哥哥一个人撞的车窗。”乐乐也很自责,“我应该帮著哥哥一起撞的,不然哥哥的胳膊也不会这麽严重。”
展苏南用力捏了捏乐乐的鼻子:“如果你也跟著哥哥一起撞,今天要看医生的就是你们两个人了。你们还小,骨头都没长好呢,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冒冒失失地用手肘去撞车窗,能不受伤吗?”
乐乐点头,接受教训。
吐了口气,展苏南说:“爸爸寒假就教你们一些遇到突发事情时的应急方法。今後不许再自己想像地来。”
“嗯。”点头点头。
“教训”完了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就开始疼儿子了。两人打开饭盒,饭盒里有蒸饺、小菜和炒饭。顾溪准备的这几个饭盒都自带筷子和勺子,正好可以放在饭盒内,展苏帆并没有拿出来,现在就方便了。展苏帆和乔邵北喂儿子吃饭,阳阳和乐乐窝在爸爸的怀里张嘴吃下。哪怕是不舒服的阳阳,在爸爸的怀抱里都有了一点胃口。看到父子四人温馨的这一幕,顾溪打开另一个饭盒,把饭盒里的蒸饺夹到展苏南和乔邵北手上的饭盒里。
“你们也没吃吧,一起吃。”
趁著没人注意,乔邵北搂了顾溪一下,然後夹起一个蒸饺放进自己嘴里,接著说:“没你蒸的好吃。”
顾溪笑笑,吃炒饭。
正吃著饭,医生赶到了。乔邵北立马放下饭盒抱著阳阳去放射室检查。展苏南放下乐乐,也跟著进去了。
乐乐握住爸爸的手,害怕地问:“爸,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摸摸儿子的头,不知为什麽,顾溪只觉得这一刻,心里很平静,很平静。
远溪:第九十三章
片子很快拍好了,但要等一会儿才能拿到片子。几个人还坐在放射室外的椅子上,等片子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展爸爸和乔爸爸,阳阳的胳膊还是很疼,但没早上那麽虚弱了。窝在爸爸的怀里,阳阳闭著眼睛。展苏南和乔邵北谁都没说话,轻拍著怀里的儿子,两人的中间坐著顾溪,陆续有病人过来了,无一不朝他们这边多看几眼。
十分钟不到,片子就出来了,拍片的医生告诉两位老板阳阳的胳膊有脱臼和骨裂的情况。展苏南正好接到的罗杰的电话,让顾溪拿著儿子的片子,没有放下儿子,展苏南和乔邵北抱著儿子心急如焚地直接去二楼的骨科。
刚转到骨科门诊,已经等在那里的罗杰朝展苏南和乔邵北摇摇头,用英语说:“噢,我的朋友,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是老爷子,今天是你们的儿子,噢,上帝啊。”接著他朝顾溪伸出手拿过顾溪手里的片子。
举著片子,罗杰直接打开一间门诊的门,让几人进去,并关上门。把片子卡在看片器上,罗杰打开看片器的灯,阳阳右手臂的骨头清楚地显示了出来。由院长亲自给阳阳看胳膊,顾溪都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了。阳阳和乐乐是趴在爸爸的怀里被爸爸抱著的,这时候两个孩子都扭过头盯著片子看。
罗杰认真地看了看,指著片子用中文说:“手肘脱臼,肩关节错位。”然後他又指指靠近手肘的上臂骨:“这里有骨裂,看到了吗?”
“很严重吗?”展苏南和乔邵北拧著眉问。
罗杰的目光从片子上收回来,看向两人说:“不算太……”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然後怪叫了起来:“Oh My God! Oh My God!”
展苏南很火地给了他一拳:“我问你严不严重你叫上帝干什麽!”
“啊啊啊……”罗杰指著展苏南和乔邵北怀里的两个孩子,看看展苏南,又看看乔邵北,最後盯著乔邵北:“My God!My God!”
“罗杰!”就是乔邵北都要怒了。
清楚自己和乔爸爸有多麽像的阳阳和乐乐一看这位院长医生的反应如此的“可怕”,两人把脸埋到了爸爸的怀里。
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孩子,罗杰赶忙收起内心的震动,清清嗓子道:“呃,啊,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要先把孩子脱臼的部位接上去,嗯,然後,骨裂的部位需要打石膏。呃,就是这样。”
儿子的手不仅脱臼了,还骨裂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心揪得生疼。乔邵北在椅子上坐下,拉开阳阳身上的小被子和羽绒服。罗杰在乔邵北跟前坐下,压下内心的疑惑,露出自己最善良最温和的笑容问阳阳:“你叫什麽名字啊?”
阳阳抬起头:“顾朝阳。”
咦?是顾溪的儿子?!罗杰惊讶地看了顾溪一眼,几秒钟後他一个激灵,指著乔邵北又叫了起来:“Oh My God!My God! My God……”
“罗杰,你别叫上帝了,赶紧给我儿子看胳膊!”展苏南直接用力踹了罗杰一脚。罗杰捂著自己被踹痛的地方双眼震惊地在乔邵北、展苏南、顾溪和两个孩子身上瞟来瞟去,在展苏南和乔邵北发飙前,罗杰终於把注意力专心地放在了阳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