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久违数月,苏苏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在地宫中许久未见阳光,苏苏甫一出轩辕坟只觉眼前一刺,她抬起手遮住眼睛,待双眼渐渐适应强光后放开手,好奇的环视周遭。
“先别急着看,”玉琵琶勾起她的腰腾云而起,“随我们去有苏氏的内城探探地势,其他再具体筹划。”
“好的,不过……”苏苏话还未说完,就被迎面袭来的疾风呛了一口,只得乖乖先保持沉默,
寐喜今天倒是反常的没有闹她,三人如电般从滚滚云海中快速掠过,约莫数刻,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未落地,震耳欲聋的锣鸣和战鼓声直达云霄,号角的呜呜长鸣在一片杀戈中如潮水拍打激荡着人心。战场上士兵们皆杀红了眼,四散的尸体纠缠而扭曲的倒卧着,鲜血濡湿一地……
玉琵琶和寐喜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双方主帅的方向,随即往有苏氏那边靠近几步。
脚下的战局渐渐告一回合,双方原地整军,清理战场。奴隶们从军队后方源源步出,将己方战死的尸体拖回去,一片肃杀之中,只余下剑戟呜鸣低低的回荡。
身处在和平年代,这是苏苏第一次见到这样尸横遍野血溅成渠的惨烈景象,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些鲜血淋漓有的甚至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将这一幕深印在脑海中。
是的,眼前这个战乱四起野蛮血腥的时代就是自己今后要生存的地方。苏苏在心中告诉自己,此刻的战争只不过是武王伐纣前的序曲,她此时只是一个看客。而日后的封神之战,无法再置身其外首当其冲的她,该如何才能在众神的围剿下活下去。
玉琵琶自是不知苏苏心中的念头,见苏苏双眼直望战场不言不语的模样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可怜见的,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苏护的女儿。”单手掩住苏苏的眼睛,玉琵琶遮了她的视线带她离开战场。
内城几乎只余下女眷的身影,男人大多打仗去了,寐喜透过高耸的围墙观望了下,笑道,“看来那苏护的女儿也不需我们再做什么了。”
苏苏黑线了下,“你们原来是想做什么吗。”
寐喜戴着金抹额,束着辫发,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高墙内苏护女儿的闺房前立起灵幡,惨白的灵幡飘摇,巫师的招魂铃和家人的哭嚎哀泣隐隐传来,那苏家女儿竟然在今日香消玉殒了。
苏苏朦胧想起原版的封神演义中,妲己强占了苏护女儿的身体,那少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孤独的死在前往朝歌的驿站。若今日这个少女恰好没死,恐怕玉琵琶和寐喜也会杀死她,让她顺理成章的代替她入朝歌……
同妖相比,人的生命太过脆弱却又如此绚烂。
苏苏垂下眼,此番,该不该放手一搏?若真的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结局,至少她曾经尝试过改变这个命运,那么就算最后的结局依然是死,她也能甘心瞑目了。
“真是天赐良机,”玉琵琶掩嘴一笑,道,“现在我们只要将他们这段记忆抹去,到时为他们重塑一个关于你的新记忆就可以了。”
苏苏道,“那若是往后他们问起前事和风土人情,我怕会露出马脚。”
“不用担心,”寐喜道,“我们自然会为你安排好。就说你这次大难不死,可前尘往事却都尽忘,便可以遮掩过去。”
失忆啊……
苏苏暗暗摇头,这个俗滥的桥段原来早在商朝就开始风行了。
回去时,寐喜飞在最前端,那天晚上教习文字,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提前半个时辰结课,抱给苏苏一大把的龟壳,“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今晚是最后一次授课,从明日起你便自习吧,白天我和玉琵琶会定期抽查。”
苏苏呆滞地接过高耸得屏蔽了她的视线的龟壳山。
寐喜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在越发紧凑的修炼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在最后一日清晨,苏苏被玉琵琶带到内室,层叠轻薄的帘幔垂下,透过夜明珠的朦朦薄光,一件华美锦衣高悬在墙壁上。
那锦衣是鲜丽的朱砂红为底,下压着玄色针线勾勒的荼靡花,大朵大朵的荼靡开遍裙裾,腰间用宽大的玄色腰带紧紧束住,凸显腰身,越发显得细腰纤弱……
玉琵琶将苏苏那头被保养得乌黑柔亮的长发梳整好,戴上镶嵌着玛瑙珍珠的冠帽,一支衡笄从冠帽左右两侧Сhā进发髻加以固定。苏苏注意到那冠帽后附有珍珠链环,同时还有一对配套的玛瑙臂环以及腕环……啧,这会不会太奢华了点。
苏苏脸上正被寐喜和玉琵琶捏着细加描画,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面部肌肉开口问道,“这样见纣王会不会太夸张了?”身为战败氏族的女眷,在战败那天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不是找抽吗。
寐喜道,“战争结束后,战胜方有权利从战败方掠夺财资,包括部族的女人……所以当战局已定,胜利方会要求战败族所有女眷皆穿上最正统最华丽的衣服,供他们挑选。”
苏苏道,“原来如此啊。”
一番精细雕琢打扮,她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眼尾被描画得细长妩媚,粲然一笑,便是粉面桃腮,姿容皎皎……
玉琵琶颇为满意地仔细打量她,“苏苏,现在称你为绝色也不为过了。”
可惜苏苏却面无喜色,此刻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生怕一个肆意,被束得死紧的腰线下一秒立刻崩裂。
寐喜对苏苏道,“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苏点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食指朝耳上一笔,“我的眼睛和耳朵该怎么收回去?”总不能顶着它们诱惑纣王吧。
“只有这个问题吗?”寐喜扬袖在苏苏眼前拂过,“我现在为你施了障眼法,凡人是看不见你的原型,除了妖怪以及部分法术精深的修道之人,你可以放心在人间游走。”
苏苏听罢眉目霎时舒展开来,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已被玉琵琶搂入怀中。
“你现在可不是毫无问题。”玉琵琶洒然一笑,侧过头吻上苏苏的唇!
苏苏瞪大眼,瞬间石化……
“味道不错。”玉琵琶舔舔唇,放开苏苏直起身子,羽扇挑起她的下巴,“看看镜子,喜欢我这个礼物吗?”
喜欢……喜欢什么?
苏苏下意识的朝铜镜看去,只一眼,却如遭电击般双手捧住颊面瞪着镜中那个熟悉的16岁少女——
她……
她返老还童了?!
苏苏不敢置信地仔细打量,镜中的面孔依稀是她少女时代的轮廓,但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周身早已褪了青涩之气,娇媚逼人蕴蕴含光。
玉琵琶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让你顶着那张大娘脸勾引纣王?现在这样年轻的脸孔才够光彩照人。”
苏苏:“……”
一切准备就绪,纣王的军队也在同一时刻进入挂着降旗的内城。
玉琵琶和寐喜带着苏苏早已等在纣王的行径路线。远方铁蹄隆隆,扬起的数十里烟尘遮天蔽日,剑戟森森白光渐渐投射而来,位于军队最前端一匹高大的银合马上,帝辛长发高束面无表情的单手扣着一把巨戟,金锁甲,玄战袍,玉束带,另一手控着缰绳咄咄踏尘而来……
苏苏闭上眼,深吸口气——
她的开场戏,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第二部 江山动荡妲己入世
一、二章
第一章
帝辛高坐马背俯视着底下四散奔逃的冀州人,在他身畔,落后他一个马身的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黄飞虎戴着飞凤盔,提着錾金枪,一路凝神戒备。
虽然陛下神情自若,但他心中明白,陛下的极限……怕是快到了。
他眼带怜悯地垂头扫视这群神色惊惶恐惧的平民,自那件事发生之后,虽然陛下的身体急剧衰弱,但也容不得你苏护起兵反商,此次不到两月就攻破了冀州内城,你们要怨也只能怨那苏护挑起这场战争,害得你们受这无妄之灾。
军队过了城门,直接进入内城。内城多是些世家贵族居住,平民多住在外城,庶人住城郊,而奴隶们则是被集中驱赶在地窖之中。
内城的世家女眷事前已知商军攻入内城,苏护战败,早已穿上华服锦衣做好了准备,只待胜利者挑选他们的战利品……谁知,就算到达了内城,商军依然脚步未停杀气腾腾的继续保持行军队仗,既不停军整发,又不四散掠夺。
莫非这次商军想大开杀戒,准备屠城?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前朝的夏王每攻占一处,都不接受对方任何示好,直接屠城,此次的商军……恐慌霎时在人群中弥漫,在商军的铁蹄前,少女和贵族们被侍人搀扶着,惊慌失措的在大军前奔逃。当先的帝辛却也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依然纵马奔驰,只侧了侧头,朝黄飞虎道,“卿可看仔细了,若有看中的女子,我便将她赐给你。”
“陛下,万万不可!”黄飞虎苦着脸急忙阻止,“莫要折杀臣了。”
在场几位将领皆知他惧妻如虎,心照不宣的彼此交换一下视线,陛下在此他们也未敢戏谑调侃,只远远朝他打打眼色,换得他一记苦笑。
帝辛见他无意,也不勉强,驰骋之中,却听见一声娇柔的惊叫——
苏苏在惶惶人群背后终于见到帝辛,她双眼在他周遭的将士身上兜转一圈,便看见一个神情坚毅的大将尾随帝辛马后,有着一张刀削面般的脸。
是的,你没有看错……是刀削面。这可是言情中最出名的面啊。
苏苏迅速判断情势,若是她直接奔向纣王那是活腻了,便迂迂回回地接近位置靠前却离将帅颇远的距离,瞄准一个倒霉士兵后,连退数步,娇柔的惊叫一声,姿态柔弱的跌倒在地。
落地前她眼尾快速一扫,ρi股悄悄蹭到柔软的草地上缓冲一下,衣袖一拢摆开优美的姿态……
狐狸精,就是摔倒也要摔得很优美!
“小姐!”化身为侍女的玉琵琶和寐喜立刻惊呼一声,跑上前将苏苏护在身后。
那倒霉士兵一头雾水,他刚才有撞到这位小姐吗?只见那小姐娇娇滴滴的朝他投去一眼,那眼神似嗔非嗔,似怨非怨,他不觉骨头酥了一半,那喝斥也给堵在嘴边……
苏苏今日这般悉心打扮,美则美矣,行动却极为不便。本来她还想跌倒之后来一个暗送秋波,可惜……她根本被裹得连扭身都是个问题,只得幽怨得朝那纣王的方向尽职的飞快投去一眼,也没管他是否能接收到了。
虽然相较于得天独厚的妖怪而言,苏苏的容貌并不算惊艳,但经过一连串修炼和玉琵琶量身打造之后,放在人间,倒也堪称是傲凌群芳了。
行进的商军终于停下了脚步,一个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从队伍前方踱到她跟前——
心跳骤然加快,苏苏自然知道,能在此刻驱马靠近她的是谁,只故做慌乱的紧抓着寐喜的手,道,“小喜,我好怕,你快带我离开这……”
黄飞虎见那名陌生少女害怕得拉着侍女的手努力想离开,他夫人本身也是个声名远播的美人,方才他惊鸿一瞥之下,竟也怔了怔,想不到这冀州也藏着个罕见的美人。
那马蹄声停在她跟前,少女瑟缩了一下立刻可怜兮兮的躲在侍女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像落入陷阱的小动物般警惕的望着他们,教人不由心生几分怜意。
“退下。”那声音带着病气,却充斥着难以违抗的压迫力。
侍女不自觉退开身体,露出身后的少女。
一柄冰冷的巨戟居高临下的抬起少女的下巴,她在压力下缓缓抬起头……
周遭的士兵们暗暗倒吸口气。只见她乌云叠鬓,浅淡春山,娇柔柳腰,此刻正梨花带雨的楚楚望着帝王,真真是动人之极。
帝辛神色不变,只微微偏了偏长戟,那锋利的刀锋即刻划破她纤细的脖子,渗出一缕艳红的血丝。
少女睁大眼,眼中的泪盈盈划落,轻轻“哒”地一声落在那把犹沾血渍的巨戟上。
帝王垂眼不语凝视她片刻,而后抬手收了戟,“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少女咬着唇,踌躇着不愿意开口。
“陛下,闻太师已至殿前……”黄飞虎谏言。那闻仲向来耐心缺缺,陛下敬他连辅两朝君主,对商忠心耿耿,自是敬重。
帝辛遂调转马头,毫不留恋的将少女抛在身后,“卿所言甚是。”……
一行人呼啦啦,不到片刻如秋风扫过,光洁溜溜,留下苏苏在原地恨恨的磨牙!
是谁说纣王好色!是谁说纣王对妲己一见钟情的!
苏苏郁郁的吐血,远望那帝辛的背影成为天边的浮云……
“啧,”玉琵琶搓搓下巴,“苏苏你的魅力还是不够啊。”
苏苏含泪点头。
“真丢人,”寐喜睨了她一眼,“麻烦以后不要说是我们教出来的。”
苏苏暗暗喷泪,想伸手揉揉饱受蹂躏的腰时却发现她的手一直被寐喜握着,抽不回来。
“寐喜,松下手啦。”
寐喜自然的“嗯”了一声,低头看她,额前的发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慢慢松开手,
苏苏揉揉手腕,“这次失败了,那我们……”
玉琵琶道,“明晚帝辛会到苏护府邸定下契约,明日你再试一次,这次务必要成功。”
苏苏哀叫,“明日?”这么快?好歹再给她点时间心理建设一下。
玉琵琶眼一瞪,“你还想再拖到何时?今夜你就回苏府好好筹划下明日的行动吧。”
苏苏期期艾艾道,“那我回苏府的话,你们……”
“我们当然是跟你一起进苏府。”玉琵琶理所当然地道,随后羽扇掩了嘴,“难道你以为今晚我们是各过各的,好让你趁机偷懒休息吗。”
苏苏干笑,“啊,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不是最好。我同你说,通过刚才的交锋,我发现你尚有许多不足,今夜你要恶补……扒拉扒拉扒拉。”
……
寐喜仰起头,淡淡吁口气,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第二章
苏府
当苏苏甫进府邸时就被闻讯赶来的苏夫人紧紧抱住,“我儿……”
苏苏有些尴尬的回抱住娇小的苏夫人,“娘,我没事。”
苏夫人泣道,“我儿大病初愈死里逃生,今日又遇上帝辛这煞星,幸而无恙,然……该如何是好。”
苏护怒目道,“真是妇道人家,陛下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娇娇柔柔的苏夫人伸出手往苏护耳上一拧,“怎么着!前两夜每每榻前你不是咬牙切齿的咒骂于他,反都反过了,现在又摆出什么忠直模样,也不嫌贻笑大方!”
苏苏目瞪口呆,想不到这苏夫人竟然如此彪悍。
苏护干咳一声,“夫人,现在我们不是与陛下达成协议,重新归顺于他了,隔墙有耳,这种弑君的话还是毋需再提。”
“归顺归顺!还不是你没用,败给了那黄口小儿,连累我们呣子随你一道受苦……”
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苏护在儿女面前老脸一红,连哄带诱的将夫人请进内室说话。
苏苏在苏府渡过了自穿越以来最惬意悠然的一日。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是夜,苏府灯火通明,帝辛携太师闻仲和武成王黄飞虎一道前来。
为了防止帝辛见到她,苏苏这夜被安排藏身于女眷内苑,待帝辛离开后再出来。不过在冀州,苏护之女艳色天姿的传闻人尽皆知。是以在这次苏护宴请帝王之时,为示慎重归顺之意,也不得不全族出动。
宴会开始前一刻,苏苏由侍人引路,从内苑悄悄到宴厅不起眼的末座,只待晚宴行径一半时再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内苑躲避。
她穿着一身素白,只在裙裾上缀着翻飞的桃花瓣,乌发在耳畔松松挽一个髻,用白玉簪固定住,其余发丝懒懒的垂落于胸,除此之外,她便再无饰物。简单慵懒的打扮之中,纯真而透着一丝妩媚之意。
苏苏暗暗咬牙,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勾引到纣王将她带去朝歌。
只有先踏出第一步,她才能有机会得以谋划下一步路子。
当前的目标,便是诱惑到纣王,维持娇而不宠。
也就是说,努力做脑袋空空的木头美人,让纣王只维持短暂的新鲜感小宠她一阵后就乏味厌倦,她便能借着失宠冷落之时伺机出逃。
到时若那女娲事后追究,她也能无辜的撇清她确实是有奉旨诱惑纣王,但那纣王就是不上钩,对她怎么也宠爱不起来,这是不可抗力。
至于女娲会不会给她下天罚,或者是重新派一只妖怪顶替她的灭世任务她也无所谓。反正那个被女娲瞄准的倒霉孩子是纣王,她了不起……唔,了不起算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甲。
主意已定,苏苏隔着数十米的长桌遥望着端坐在最上首主位的纣王蹙眉苦思。
玉琵琶欣慰无比,虽然魅力差了点,但苏苏还是很勤恳的。若她知道苏苏是勤恳的思索勾引到纣王后该如何快速地让他厌倦她,怕是要吐血三升不止。
宴厅上,每人身前皆置着一座矮几,两排长长的矮几首尾相连,皆是上等檀木制成,桌面镶嵌着厚厚的青铜食器。
与会的贵族王侯们整齐的正襟跪坐,身后的奴隶们头颅贴地,安静地伏跪着等待主人的旨意。
相较于贵族王侯繁复华丽的锦衣,奴隶们不被允许穿绵,不允许饮酒,基本上商朝的奴隶都不穿衣服,好一些的,只在腹前束一条窄蔽膝遮羞。
苏苏额上隐隐抽动,看来那时候她刚刚穿越时遇到的还是一群待遇良好的奴隶了,不然,让她降落在一大群祼男之中=口=~
苏苏囧住了,想象不能。
宴会开始还不到一个时辰,苏苏的脚已经彻底废掉了,她辛苦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坐姿,由衷为商朝的女人感到悲哀,那是一条条被硬生生折磨出的萝卜腿啊。
视线转到帝辛身上,他的上身极直挺,肩膀和腰线十分优雅漂亮,双腿跪曲,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臂上,完全未见倦色。
在他身后跪着两个美貌的汝奴,相较于男人,汝奴自然会穿的多些,嗯,也确实只多一些。她们除了胸前比男人多一条薄布之外,也再无其他。
苏苏在观摩了那两个汝奴丰满性感的身材之后,悻悻地打掉脱衣色 诱的主意。
该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她想了想,悄悄向寐喜打了个眼色。
宴席间,帝辛双目平平在席下扫过。
对于苏护的再度臣服,他在意料之内,只是这般频繁的宴会,他也不禁有些厌倦。加之这副破败的躯体,如今稍事忙碌便体力难支。
厅内闷热嘈杂,突然一阵清凉拂面,有风?
这宴厅原是密闭,从何来得风?帝辛偏过头望向风吹来的方向,视线却突然和一双怯怯的大眼相对。
是她?帝辛认出席下的苏氏女眷中有昨日遇见的那个少女。
少女仿佛也极之意外般,慌慌张张的低了头努力缩在旁边的侍女身后,急忙扬起袖子半遮住脸。
以为这样他就认不出她了?
这纯真可爱的模样教他也不禁微弯了嘴角,身旁左下首的闻仲头生三眼,中间一目神通,形貌冷峻却发色如雪。
“有妖气……”此刻他额上第三只眼已开,语带肃杀之意。
黄飞虎坐在他身侧,闻言道,“哪里,在哪里?”
闻仲眼也不抬的直接无视之,施展神通,三眼在数百宾客间梭巡……
“苏苏,快走!”玉琵琶和寐喜同时感应到闻仲放出的气息,“那闻仲道行颇高,莫要在此露出马脚!”
高手过招,苏苏自知是肉脚,忙配合无比的爬起身。只是内心暗暗扼腕,不知那纣王上钩了没有。
帝辛见那少女发现他后,遮着脸慢慢倒退着往后缩,退到门口,少女小心翼翼的从袖子后探出脸朝他瞅了一眼,发现他还在看着她时,小脸瞬间绯红一片。
今天宴席上女眷皆穿彩衣,她一身淡雅素装,份外醒目,模样皎皎,脸红的模样很是可人。
闻仲顺着帝王的视线,三目渐渐定格在远处那个绝色少女身上,少女扬袖半掩容,转瞬离开了宴厅。
宴席当天,苏苏在床上辗转了一夜,始终没等到什么楼台相会。
其后又郁郁地连等了半个多月,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直至苏苏已经抓狂的开始认真考虑干脆挑一个良辰吉日半夜摸到他房里,豁出去恶羊扑狼的把纣王拿下时,她终于成功的被掳走了。
是的,终于。
因为翌日帝辛就要起身返商,终于在准备离开冀州的前一夜把苏苏打包带走了。
苏苏被数个黑衣侍卫带到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极大,床前垂坠着重重帘幔,房内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摇曳的烛火下看不清帘幔背后的面容……
“过来。”从帘幔背后传来熟悉的,透着病气的压抑声音。
苏苏一步步靠近床榻,在一片药味中,她身上隐隐的荼靡香随着接近,也越发明显,那香气极淡却沁人心脾。
至床榻前,她方跪下,低眉顺目的,姿态却极为撩人……
确实是个尤物……黄飞虎暗道。
帘幔被从内缓缓拉开,露出帝辛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他发未束,青丝全披散在身后,半倚着暗红的床柱垂眼看她——
“名字。”
她跪在地上,停顿了一秒,抬头直视他。
“苏妲己。”
她低低的说道,揭开了最初的序章。
作者有话要说:《史记?殷本纪》记载:“(帝辛)资辩捷疾,闻见甚敏,才力过人,手格猛兽。”其它史料中也有“形容俊美”和“帝辛受德有倒拽九牛之威,具抚梁移柱之力”的记述。 所以亲爱滴各位。不是我瞎掰,历史上纣王确实文武双全,才思敏捷,美貌又怪力- -!
PS:刀削面=刀削一般的面孔- -
再再PS:谁说苏苏要在这时候逃跑,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逃跑的时机啊= =!也表问为毛她会这么卖力滴诱惑纣王,乃当她身边两只妖怪是死妖么 ><
第三章
苏苏随纣王回朝歌的消息一经传出,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护简直是痛心疾首,“孽女!不是跟你话说过不要让陛下再见到你!我一战败和谈,你就跟着陛下回朝歌,外人还以为老夫是卖女以求苟安!”
苏苏也不答话,只神色凄戚的默默流泪。
苏夫人一见这阵仗忙心疼的抱住苏苏回头朝他吼道,“这又非我儿所愿,再说,就算去朝歌,于你也好处良多。”
苏护声音小了点,讪讪道,“夫人,我这不是在和女儿谈论吗。”
“哪里是讨论!”娇小的苏夫人伸出玉手在高大威武的苏护胸前用力戳,“你自己说说,若我儿进了宫,一则,我儿受宫闱之宠,父可享椒房之贵,官居国戚,食禄千钟。二则,我冀州永镇,满宅无惊。三则,此间我百姓无涂炭之苦,三军无杀戮之惨。你还有何不满!”
苏护讨饶,“夫人,没有了,我无有不满。”
苏夫人悻悻然又瞪了他一眼,方才勉强放过。
苏苏在苏夫人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娘……”
苏夫人迅速变脸,转过头心疼宠爱的抱着苏苏,“我儿,有什么事就和为娘说说,娘会为你想办法。”
苏苏道,“此次路途遥远,我……我不想和娘分离。”
苏夫人道,“我儿莫忧,娘自会派侍人潜行在后,一路护你。往后你在宫中若有要事,也可托侍人相告,娘定会倾力助你。”
也就是说她此行入朝歌,后面会有一群暗卫护她周全,等入了宫,还有无间为她传递消息?苏苏心中暗喜,果然向苏夫人求助是对的,否则今后寐喜和玉琵琶不在之时,她又不是真正的妖怪,若出了岔子,她一条小命就真交代在这了。
退一步说,那寐喜和玉琵琶定是不会助她出逃,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暗卫人脉,总比日后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单闯有保障许多。
隔日,苏苏含泪拜别,苏夫人难以割舍,抱着苏苏久久,方止住泣被左右侍人苦劝着搀扶入府。
苏家长子一路策马护送,直送出五里,方打马而归。
苏苏遥望着苏府的方向,良久默默无语。
“想家了?”伴随着低低咳嗽声的压抑声线响起,帝辛撩起帘幔半坐起身。
一出冀州地界,帝辛脸色便苍白如纸,从马上下来之后就入了马车。
马车极为宽敞,其中还内置着床榻,桌椅,底部皆被牢牢的固定在车厢,厚厚的帘幔从马车顶部垂下,若松了车帘车内便有如黑夜。
莫怪那时会给她安排这么奢华的马车,苏苏失落的蹲在角落画圈圈,原来这马车根本就是给纣王准备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掩护旗。
掉头再看了眼帝辛那张无血色的脸,看来他果真病得不轻,之前他都在强撑着,现在一出了冀州地界,他才放下心进来休息。
“你是第一次离家吧。”黄飞虎跨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少女。
少女犹豫了下,慢慢点了点头。
见那少女怕生的厉害,他道,“你不用担心,入宫以后我妹妹黄妃会照顾你的。她个性耿直豪爽些,很好相处。”
苏苏只敷衍的“哦”了一声,尽职的继续做自己的花瓶美人,呆呆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帝辛朝她招招手,“过来,为我倒水。”
少女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慢的小心挪到他身边,斟一杯水后伸长手隔得远远地递给他。
头次见到这般避他唯恐不及的女子,帝辛也不由抚向自己的脸,这段时日他的面目有变得那般狰狞?
黄飞虎笑道,“妲己,你的胆子可要练大一些。”这般胆怯,进宫后怎么统驭旗下的宫人。
少女没有回他的话,只嗫嚅道,“你们唤我苏苏就可以了。”
黄飞虎只当她年幼不知世事,既然她将要入宫,身为帝王的嫔妃,外人自然不能这般亲昵的唤她。他也就安抚地朝她点了点头,按下不表。
帝辛淡淡的道,“苏苏,回朝歌后我会唤一个宫人教导你宫规。”
苏苏苦了脸,还要学?!她只觉得很崩溃,其实她穿越的真正目的是来这里取女儿经的吧!
不行不行,要快快让纣王厌倦了她。
军队急行了一天,傍晚时,在距离恩州边界的树林停下,奴隶们开始扎营升火煮食,苏苏跟在帝辛一行人身后下车,毫无预警的,脑海中突然传来寐喜的声音——
“出来。”
他的声音很模糊,仿佛是电话讯息微弱时低弱朦胧的杂音,苏苏深吸口气,慢腾腾的踱到帝辛跟前,娇娇怯怯的道,“我……我有事想出去一下……”
帝辛低头俯视正一脸紧张得仿佛快哭出来的少女,“去做什么。”
她磕磕巴巴的羞窘道,“我……今天东西吃得有点多,想,想去……”后面的声音便小声得再也听不见了。
黄飞虎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不由好笑,看来她已经忍了许久,如果不是军队停下扎营,还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继续忍耐下去。
帝辛只挥挥手,应允了她。
苏苏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经过闻仲身边时,他额上第三只眼猛地睁开,紧紧盯着她,教她有毛骨悚然之感。
要淡定的接受这些异象,果然还是心里有障碍啊。苏苏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开……
时间紧急,一离开众人的视线范围她便快步狂奔到一处僻静之地,寐喜的身影随之朦朦胧胧的现出来。
“寐喜,玉琵琶呢?”
“她先去引开那个闻仲的注意,他似乎已经盯住你了。他是通天教主座下徒孙,乃是地仙,不好对付。遂暂避其锋,这段时日我们便不能再频繁见面了。若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们会来通知你。”
苏苏闻言担心道,“既然他是地仙道行一定颇为深厚,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我原本的模样?”完了,那模样说她不是妖根本就没人相信。
寐喜在苏苏期盼的眼神下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有隐隐发觉,但你不用担心,你身上除了我和玉琵琶的妖气之外,还未有自己修炼的妖气,他除妖的法宝自然派不上用场,也就无从证实你是妖。倒是你,要趁着自己的妖力恢复前将他杀死或者是监禁,这段时间,昆仑仙山上大批能人异士也开始下山入世了,若你狐妖的身份被揭破,到时必然难逃一死。”
苏苏抑郁的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自然好。今天就这样吧,时间紧迫先到此为止。”寐喜从袖中递给她数片翎羽,“日后你有什么问题便对着我的翎羽说,我自会帮你。”
苏苏接过他的翎羽,讶然道,“你怎么拔了这么多?以后毛会不会秃掉?”
寐喜:“……”
“咳,别怎么凶狠的瞪着我,我只是关心你么。”
“你先管好自己吧!”寐喜羞恼道,绝对不承认他方才有一瞬间想变回原型检查一下= =!
苏苏点头,收好翎羽后便想离开……
“等等,”少年从身后拉住她的手,犹豫了下,低声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我会的,”苏苏朝他释出一笑,“你和玉琵琶也要小心。”
“嗯。” ……
走出密林后,苏苏暗自叹口气,现在只有她一人孤军奋战,该努力加油了……
“妖孽!”
一根长鞭如蛟龙般悄无声息的卷住她的腰用力一扯,“还不现形受死!”
第四章
一阵皮肉拉扯的疼痛在腰部炸开,苏苏瞬间便被卷到一旁,甩在闻仲脚下!
“我不是妖!”苏苏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喊出这句话,可惜依然无人信她。
“妖孽,休得狡辩!”他手执雌雄双鞭,此鞭原是两条蛟龙所化,按阴阳分二气。寻常妖物受他一鞭便元气大伤,更何况是普通人?
苏苏在初时只觉腰间炸疼,不过须臾,剧痛直冲胸臆如翻江倒海般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连话都难以说出口。
她吃力的仰起头看他,背着阳,只能模糊看见他身上绣着金线,绘着繁复的兽面花纹。他的样貌极年轻,但白发如雪,眼神严苛凌厉。
“妖孽,还不招认!非要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才甘心吐实吗。”闻仲三眼全开,他第三目可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但此次她身上那层障眼法下却诡异的未发现一丝妖气,而普通妖怪在他的雌雄双鞭之下早该恢复原型,但眼前的少女却仍然维持人形,若不是她身上一直散发出似有若无的妖气,他恐怕也会被这妖女给欺瞒过去。
苏苏自然不可能老实招认:没错!我的目的就是灭世,干掉你们的纣王后还要毁了你们成汤六百年基业。
只一口咬死了:“我不是妖……”
“孽畜,那就休怪我无情。”闻仲凝眉,再度扬鞭——
“闻太师!手下留人!”黄飞虎见苏苏许久未归,疑有不测便进林寻她,谁知竟看到这一幕。
“莫要被这妖女迷惑了。”闻仲道。
黄飞虎一把握住他的鞭子,“一切待陛下过来商讨,妲己毕竟是苏护之爱女,若是太师私下杀死她,也不能服众,恐怕到那时,也会再度掀起苏护的反叛之心。”到时,便是不死不休了。“要杀,便将她带到三军前验明正身,若她真的是妖,到时再名正言顺的以除妖之名杀死她。”
“你此言确无私心?”闻仲只冷冷看着他,虽没有再动手,却也没有罢手之意。
黄飞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也不过及笄之年,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女子,若是太师误判……”
闻仲沉默片刻,定定盯着他半晌,道,“武成王,你太过怜悯了。”
黄飞虎只觉堂堂丈夫,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下杀手,实无法视而不见。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帝辛终于姗姗来迟。
苏苏气息奄奄的转头看向帝辛,泪盈粉腮,“陛下……”她用此生最可怜最动人的表情道,“苏苏……不是妖……”
帝辛垂眼看着她,而后淡淡移开视线,对闻仲道,“太师,你说妲己是妖?”
“是。”
苏苏双眼始终专注的停在纣王身上,苒弱的泣道,“我不是,真的不是……”
帝辛久久不语,视线却一直未停留在苏苏身上,道,“那……太师可有凭证。”冀州的叛乱才方平息,他自是不愿再劳民伤财,重新掀起一场战争,尤其在战败之辱后又经历了丧女之痛,有苏氏定会疯狂报复。
闻仲微一皱眉,“这妖女的道行颇高,刚才那一鞭未能让她现出原型,不过若我祭出蛟龙,饶是道行再高深的妖怪也无法遮掩。”
黄飞虎道,“她这模样,便是你的第二鞭也熬不住,怕是会当场香消玉殒。”
少女泪如雨下,戚戚道,“是苏苏做错了什么吗……要这般污蔑于我,我不是妖……不是……”话至一半,忽然以手掩唇,大口大口的鲜血怵目惊心的从指缝间溢流而下,面白如纸,发丝凌乱,如雨浸落花,凄然怜人无比。
黄飞虎急道,“陛下,她怕是心肺受创,情势危矣。”
帝辛只微微俯首睨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苏苏内心已经快要骂娘,却仍是仰着头,泪眼朦胧中仍是不忘楚楚可怜的紧急发送SOS……“陛下……”
你再不救我!苏苏心中恨恨道,再不救我的话,若这次我能活下来,不用女娲的命令我也要灭了你!
帝辛那厢动也不动的对她视而不见,在苏苏快要抓狂的前一刻才终于动了动尊手,俯下身将她抱进怀中,“太师的术法皆是杀招,不论她是不是妖,恐非以承受。既然现在未有一个两全之策,不如待大军回朝歌之后,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再行论妖。”
既然天子已开口,要求双方各退一步,黄飞虎和闻仲自然齐口称“诺”,不再异议。
少女刚被他抱起时,仿佛想抗拒般双手抵在他胸前,只停顿了一下,哀哀的抬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苏苏不是妖……不是……”
帝辛只淡淡垂首扫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没有得到帝王的回应,少女可怜兮兮的阖上眼,纤细的手试探着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睫毛轻颤着,喃喃,“我真的不是……我没有骗你……”
他依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推开她的手。
少女稍稍安下心来,而后胆怯却透着小心翼翼的依赖般缩在他怀中抽抽噎噎,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陛下,我想娘了……呜呜,我也想爹爹……”
大抵还是头一次遇上这般孩子气的年幼嫔妃。
帝辛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她确实还只是个孩子,同殷郊也年岁相当。
他怀中的某伪LOLI大娘将脸深埋进他怀中,掩住自己的表情,待确定已暂时脱离了危险,终于放心的昏过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遑论苏苏此次吃得可是个大苦头。
去朝歌的路途遥远,沿途走走停停,饥餐渴饮,朝碾紫陌,暮踱红尘。苏苏自然没被安排和纣王同挤一张床,商军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夜,一张迷你些的小床就被移入车厢,苏苏和帝辛两大病号,一路上一人霸着一张床日日苦灌汤药。闲暇时两人各自捧着药碗面面相觑,苏苏倒也生出几分同甘共苦的患难之情。
相较于帝辛八风不动的喝药如喝水,苏苏皱眉捏着一匙蜂蜜每次喝药都几乎生不如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待苏苏身子骨恢复了些便暗中联络寐喜,查探纣王的情报。
“帝辛名受,少年英勇,派部向东下征讨莱夷,并亲身攻打南方九苗,将国土延伸至东海,倚傍长江,推行革新,打破贵族世袭,任才唯贤……”
苏苏甫听到帝辛的名为“受”时彻底石化了……
Oh~My God!
他是受!他竟然是受!
待寐喜口中滔滔不绝的吐露他的功绩时,苏苏已经言语不能……
她是不是听错了?公认残暴的无道昏君在这里竟然是个励精图治开疆辟土的明君?
苏苏好半晌才找着声音,“那……现在的帝辛是天生的病秧子还是后天的?”
寐喜踌躇了下,从侧面回答,“帝辛的身体……是在出了女娲宫之后,顿毁。”
苏苏托着腮,看来那女娲同他确实结怨颇深,当场让他变成病秧子之后,还余怒未消的要毁掉他的江山……
寐喜不耐道,心音透过翎羽传递而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寐喜便停了停,道,“你声音虚软无力,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唔,好像这两天染了点风寒……”
“啧,哪有妖怪会染病的!”
“我妖体虚弱嘛……”苏苏赶紧截了话头,“那就先这样吧,寐喜,以后有事我会找你。”
寐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衣上鲜艳的翎羽,瞳仁渐渐沉冷下来,割断了联系。
啧,闻仲……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泪奔了~终于啊,我的评论终于超过收藏了TAT 另,也许有亲以为只有二郎神才有三只眼,记住,三只眼不是杨戬的专利
PS:上面关于帝辛的资料都是根据史料写滴- -
一点也木有错!不相信滴娃,我下次更新会贴上史料上他的各种功绩
第五章
两千多年后,有一个叫许仲琳的书生写了一本《封神演义》,详尽描述妲己是如何艳名远播引得纣王为她发动战争从苏护手中抢到她,并大胆剖析真正的妲己早在前往朝歌的路上被狐妖杀死,冒名顶替。
此刻的苏苏忧郁的抱头,她这个传说中干掉真正妲己断送成汤锦绣江山的妖狐有这么好当吗?
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倒霉的狐狸精了,更惨的是,她根本就不是妖精。
顶着这么拉风的名头却毫无自保法力的在纣王和闻仲之间周旋求存,她容易么她?
更遑论闻仲现在正无时无刻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这个迷惑君心的妖女,只等着她一露出狐狸尾巴就把她给一鞭子咔嚓了……苏苏很想泪奔,闻太师,你以为纣王是这么好迷惑的吗?
一路舟车劳顿跋山涉水,待苏苏身上的伤势好了七八成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王都——朝歌。
苏苏曾经在水镜中朦胧窥见笼罩在夜色中的皇宫剪影,待她真正在青天白日实地观摩时,也不由为前者的奢靡暗暗心惊。
什么叫“宫墙文画,琱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她今日总算是见识了,只得苦苦按捺着把宫墙撬一块抱回家的冲动。
入宫当天帝辛便被宫人们簇拥着回龙德殿,苏苏没有被带进宫,而是由黄飞虎安置在金亭馆驿内。
“这是爹爹的赎罪文书。”苏苏将苏护临走之前不甘情愿的塞给她的文书双手奉上。
黄飞虎接过文书。只道,“你好好在这休息,明早闻太师会亲自接你入宫。”
“闻太师?”苏苏脸一黑,不要吧,大哥,嫌她身上的伤好得太快了吗。
“不要怕。”黄飞虎俯下身对她道,“闻太师为人刚正不阿,不会随意乱伤无辜的。”
口胡!难道她不无辜吗!
少女怯怯的绞着手指,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他,“我……我能不能不要闻太师接我……拜托,明天由你来接苏苏好不好?”
黄飞虎安抚道,“别担心,闻太师不会伤你,你可以放心的。”
“但是……但是他上次明明要杀了苏苏,”少女心有余悸的靠上前,小手寻求庇护般抓住他的衣角,“他说我是妖怪,他还想杀我……我不要他接。”
“嗯……”黄飞虎有些尴尬的支吾,“上次的话,也许是太师判断失误,也或许,确有古怪……”
少女立刻双眼蓄满泪,“你也觉得苏苏是妖怪?”
“唔,也不是。”黄飞虎搔搔头,他粗人一个,最看不得女儿家家的掉泪,更何况眼前这小女娃和他家混小子一般年纪,总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这……这妖怪不妖怪的,我也无法置评。不过闻太师虽然性格严苛点,也不会无故伤人。可能这当中出了什么差池让他误判了?”
苏苏心虚了下,咳,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论如何,黄飞虎是铁了心要化解她对闻仲的心结,咬牙狠狠心把苏苏丢在馆驿里,策马离开了。
翌日
苏苏大清早就正好衣冠,服装路线绝对肉粽连一丝狐媚的窗缝都不留,时辰一到,闻仲便准时出现。
在前往朝歌的路上,苏苏沿途听到不少关于闻仲的溢美之词,比如他是先王的托孤大臣,德高望重,对商忠心耿耿,还拥有先王赐予的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思及此,苏苏不着痕迹的偏头看向闻仲。
他骑着黑麒麟直视前方,腰束雌雄鞭,长眉锐目,身着朝服。为臣下却敢直言斥君,对江山,却又忠心耿直,周身矛盾的充斥着桀骜和顺服。
突然想起既然闻仲辅佐过两代君王,那也就是说,他的年纪至少在五十以上了……苏苏看着他连条皱纹都没有的眼角,嫉妒的喃喃,真是……驻颜有术啊。
原来修炼仙术还可以美容养颜永葆青春,苏苏阴暗的画圈圈,虽然修炼妖术也能殊途同归,但……
例如:一个正直有为青年和从黑道漂白的角头就算最终都腰缠万贯,可正直青年就从不用担心会不会常常被警察抓去喝茶。
就像她,随时都活在被咔嚓的阴影中,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名正言顺的走在太阳底下?
闻仲注意到苏苏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他道,“妖女,不要以为此次逃过去了,日后就能张狂,有我闻仲一天,你休想在朝歌兴风作浪。”
苏苏激动的小心肝直跳,真的吗?
女娲,你千万要看好了,不是她不灭世,而是闻仲太强了哦!
至大殿,苏苏只觉曲曲绕绕得难受,她今日还未大食,加之又有闻仲这个杀星伴在身旁,委实脚步虚软。
说到大食,不得不提殷人一日只食两餐,早餐谓之为大食,日暮时分才有另一餐,小食。
大食在商极为丰富,乃是一天活动的消耗量,苏苏此刻失去了她的“活力”,瘪瘪的跟在闻仲身后入了大殿。走进去时钟鼓齐鸣,文武侍立两旁,隔得很远,帝辛的表情她看不分明。
朦朦胧胧间,只断断续续的听见朝臣念着,“苏护反商,理当正法;然其既已归顺,且进女赎罪,以完君臣大义。今尊王法,献女以谢陛下,数情有可原……乞陛下怜而赦之……”
数刻后,一个宫人通知她,已将她安排在寿仙宫了,她步伐快速姿态却又柔雅的为她领路。
一进寿仙宫,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未来的居住环境,一个陌生的华服美少年被众人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着,矜傲地走到她身前,他长得同帝辛有八分像,五官却更阴柔些,眉目俊秀,唇若涂砂。
“拜见大殿下。”周遭的宫人们齐齐下跪,那少年只将注意放在苏苏一人身上,“你就是父王从冀州带回来的女人?”
苏苏淡定的抬抬眼皮,“是。”
那美少年抬了抬尖尖的下巴,从头至尾地打量了她一阵,虽然什么话都未说,眼中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径直离开。
苏苏依然淡定,甚至还扬手招来大把食物准备填补肚子。
“苏……娘娘,”因为她还未有封号,宫人踌躇了一下,选择以“娘娘”代之,“您今日……最好不要吃太多膳食。”
苏苏疑惑的看她。
“因为今夜您要侍寝,是以……”
“等下,你说什么?”
“侍寝。”宫人给予肯定答复。
苏苏抱头,脑海浮现出帝辛那张苍白压抑的病容……
拜托!你是受是受啊啊啊!请自由的寻找你的小攻吧!
第六章
是夜,帝辛在寿仙宫筵宴。
苏苏一直保持低头不语羞怯状,和帝辛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
侍寝这种事,既然她是以妲己的身份入宫,原就是难以避免……话虽如此,但事到临头,苏苏发现自己仍是无法坦然接受。
苏苏苦笑,果然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的啊。
筵宴其实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主要是以仪式为主,待帝王和妃嫔宴后入榻,苏苏摸着扁平的肚子和帝辛大眼瞪小眼。
商的神权意识及其浓厚,和帝王结合前妃嫔空腹沐浴,奉礼进香,待把自己洗的白白嫩嫩喷香可口时往床上一运,等着天子拆封。
此刻正等待拆封的苏苏防备意识飙升到最高峰,浑身紧绷,内心疯狂换算着打晕帝辛和咬牙洞房,哪个成功率更高。
帝辛撩起床幔时,床上的少女立刻警觉的回头,她披散着长发,整齐乖顺的刘海下脸颊儿红红,像警觉的小动物般警惕的望着他。
帝辛一晒,伸出手摸摸少女的头。
她的视线毫不放松的牢牢定格在他的手上,仿佛只要他一打算不轨她就会立刻跳下床夺门而逃。
真是……有一种诡异的犯罪感啊。
帝辛抬手拔下发上的骨笄,一头过腰的如云乌发流泻而下,微微卷曲的发梢垂坠在胸前,他随意踏上床榻,比常人瞳色更黑的眼眸半眯起,低头居高临下的俯看她,周身隐隐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压迫力。
苏苏在他的绝对魄力下几乎无法开口,只不安地叫了一声“陛下”后,便垂目低下头去。
耳朵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声,身边一沉,她的肩膀便被一只爪子……咳,是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握住了。同一时刻,她的内心在激动呐喊着,打晕他!打晕他!打晕他!!
少女缩了缩脖子,怯怯的抬起眼看他,泪盈于睫,“陛下……我,我害怕……”
帝辛抚着她的颊,低声诱哄,“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朕的妃子了,自然要学着该如何取悦朕。”
“那……要怎么样才能取悦你呢?”少女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嗯……”帝辛有些头疼,苏护事先难道什么都没有教过她吗。
苏苏继续一脸纯真又胆怯的看他。
帝辛倾身靠近她,“取悦的话……朕现在一步步教你。”
原以为他是病秧子,怕会临阵“不行”,看样子他打算来真的……
少女缩了缩肩膀,紧张的睁大眼瞪着他。
帝辛低笑,“不要这样看朕……”他单手遮住她的眼,另一只手移到她的衣带上。
少女的声音颤抖起来,“陛下……陛下,我害怕……”
帝辛安抚的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少女的额头有些汗湿,几缕额发贴着额角,她瑟缩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不由也有些动情,长指拨开她的额发,舌头沿着她汗湿的额角往下滑,而后……
而后——
“你!”下一秒,一直八风不动的帝辛终于失态的瞠目结舌,他被压倒了!准确的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压倒了!
苏苏伏在他身上娇喘吁吁,一边使出吃奶劲将帝辛奋力按倒在身下。
身为男性,体力上自然强过女性,更何况是自幼天生神力的帝辛。此刻苏苏能勉强压倒他,一方面自是他久病于塌,另一方面,也是趁着他情动毫无防备之时猛然发力,因此苏苏才能短暂压倒成功。
苏苏趁他呆住那一秒,埋头往他唇上一啃,将他的大手往自己胸上一摁,成功的让他不再挣扎了。
闺房之内,帝辛还是头一次处于下方,倒是新鲜。他伸手勾起笨拙地胡乱咬他的少女的下巴,导引她张开嘴,让他探入舌,但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少女偏头避开他的唇舌,而后将手懒懒的撑在他脸旁,支起上半身。
“陛下……”她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微微战栗着,跨坐在他身上,“让我……让我来服侍陛下好吗?”
娇憨的细小声音,落在他胸前的发梢上甜美的香味,纯真中透着青涩的妩媚……
帝辛眯着眼右手抚向她的颊面,少女随即将脸贴上,猫儿般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温软的呼吸喷在他手心,燃起点点火焰。
苏苏俯下身侧头含住他的耳垂,双手顺着他纤细而结实的腰身往下,滑入他衣内。边歪着头,朝他耳窝内轻轻呵气,脸颊也慢慢摩挲着他颈窝这一带柔嫩的肌肤……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调情手法似乎……
“陛下……”少女欲泣地停下动作,“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你方才就做的很好了,”帝辛道,“告诉朕,是谁教你的?”
少女被称赞了,得意地昂起小下巴,“我看猫儿都这么做的,我的猫儿也很喜欢这样蹭呢……”
帝辛:“……”翻身夺回主权,将苏苏压在身下。
苏苏躺在他身下,手指悄悄又潜入他衣内,食指在他光祼的脊背上若有似无的骚弄着,一路勾划到他敏感的尾椎,双腿夹紧他的腰,“陛下……陛下您喜欢吗?”
“闻仲没有说错,果真是妖孽呢……”声音透着饱浸情 欲的沙哑,帝辛奖励地亲亲身下努力想取悦他的小东西。
“陛下……”
少女发出小小的呢喃,瞬间使出爆发力再度成功压倒帝辛,“还是让我来服侍您吧……”
帝辛勾起笑,呼吸终于开始乱了,“好吧,你来。”
苏苏胯部使力,缓缓厮磨着他已然昂扬的身体,“陛下……”她的唇吻到他耳根,抚摸着他的敏感带,终于瓦解了他一部分自制力,成功地捧起帝辛尊贵的头——
用力朝一旁的玉枕撞去!
伴随着“砰”地一声重重的闷响,苏苏倏地从一动不动的帝辛身上跳起,忙不迭的穿衣……
“糟糕!不知道刚才出手是不是太重了。”她复又俯下身,小心的把手放在他鼻间停留几秒,“还有气,看来没死呢。”松下一口气,苏苏换好衣裳后,从暗带里取出一片翎羽。
人说祸害遗千年,纣王作为史上最出名的暴君,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呢。
苏苏不紧不慢地捧着翎羽吹口气,而后殷切呼唤——
“寐喜,寐喜,下雨天快来收衣服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最后一句是我在恶搞,咳,以此向大话西游的唐僧同学致敬吧。第六章是尺度比较大的一章,远目……希望乃们会喜欢吧。
第七章
今夜无风,有月。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梧桐花开,皎白中犹透碧色,少年高坐在梧桐树顶,长长的衣裾垂落花间,姣美的侧脸隐在月色中。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凤栖梧桐,自然令人向往。当他还只是脆弱的小妖时,也尝希翼着有朝一日能跃升为凤,高栖梧桐。
但即便此刻的他也同样栖息在梧桐之上,他也不是凤凰,只是雉鸡罢了。
封神,封神……
寐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眼仰躺在梧桐枝上。倏地翎羽一热,少年睁开眼,随后那个熟悉的女音殷切的唤着,“寐喜,寐喜,下雨天快来收衣服咯……”
“?”
寐喜一头雾水地传递心音,“你在说什么?”
“哦,”那边的苏苏稍稍收敛了点,而后无耻的继续伪装LOLI可怜兮兮的向他寻求庇护——
“寐喜,我好像一个不留意把帝辛干掉了,你快过来收尸吧。”
“什么?!”
“好吧,他还有一口气……不过我想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寿仙宫
“你真是……”寐喜掩面,早该知道这个麻烦的女人就算是入宫也安分不到哪里去。
苏苏抱头做忏悔状,流利的背好说辞,“好吧,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今夜就该让纣王压倒,然后XX又OO,O了再X,X了又O,是我任性了,下次一定会记得乖乖躺平决不反抗!”
“你……”寐喜皱眉,视线在帝辛和苏苏身上停格了几秒,不做声了。
苏苏见他态度有所软化,央求道,“寐喜,就帮我这一次吧,你也不想我就这么任务失败,对不对?”毕竟现在他们都在同一条船上,就是再不甘愿,他也要认命的替她收拾烂摊子,“你就帮我瞒过去,今后……今后的话……”
寐喜睨了她一眼,“苏苏,不要太得寸进尺。”
苏苏握住寐喜的手,将脑袋往少年稍嫌单薄的怀里一撞,努力蹭了蹭,“好寐喜,我知道你和玉琵琶那里有丹药,你就给我……一点点吧。毕竟日后我若总是使出这种激烈手段,大家都会很辛苦呢。”
寐喜不为所动,“大娘,对我撒娇是没用的。”
苏苏偷偷蹭两下再吃几口嫩豆腐,而后慢吞吞的移开身子,“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唔,给我5颗就可以了。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等我过段时间心理准备好了,自然就不需要了。”
寐喜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苏苏挨近他,右手卷起他的发将他缓缓拉近她,朝他抛了个媚眼玩笑道,“难道寐喜你舍得让我这么早侍寝,赶不及把我往帝辛床上推啊。”
寐喜指尖微不可见的顿了下,随即从她手中拉回自己的头发,抿着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苏苏开始卖乖。
寐喜不做声了,胸中千回百转,他只是低垂下眼,任由苏苏欢呼一声,开心地一把抱住他。
她抱着他的方式像抱着一个孩子,一个毫不在意的亲密距离。
寐喜推开这只八爪章鱼,“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也是。”苏苏道,手指一比帝辛,“现在你先为他施法,不然他若是提早醒来就难办了。”
寐喜点头,闭目冥思数秒后五指在帝辛额上轻轻划了一圈,一缕淡淡的青芒随之消散在帝辛额间……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我已经修改了他的记忆,明日他会以为你已经同他圆过房了。”
苏苏面上一喜,“那丹药的话……”
“丹药有部分催|情和致幻的作用,若真不愿意侍寝,你就暗中让他服下丹药,便能脱身了。”
苏苏立刻老实不客气的朝他伸出手,“呐,给我吧。”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
寐喜道,“过几日便是朔了,记得避开生人。”
苏苏知道朔的意思是初一,但为什么初一要避开生人?
寐喜见她一脸云里雾里的模样,不由伸手在她额上用力一弹,“你也给我长点记性,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朔正是妖一月之内法力最弱的时候,到时障眼法曝露了,我和玉琵琶又不能及时赶到你身边,待你被那些凡人抓去烤狐狸吃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苏苏抱住被弹痛的额头,脸一黑,“你是说你的障眼法还有质量问题?!”
什么是质量?
寐喜飘去一眼。
苏苏此刻早已顾不得他,完蛋了!“那你是说初一那一整天都会曝露原型,还是只在晚上?”
寐喜鄙视道,“当然是晚上!你做人只做了几日,就已经堕落到这步田地了?”
苏苏忧郁地在心中腹诽:
奶奶的,老娘本来就是个人!凸= =凸
“寐喜!你还不给我回来!”
翎羽一热,玉琵琶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响起。
寐喜食指往唇前一竖,示意苏苏先噤声。
苏苏乖乖噤声,又不是活腻了,怎能让玉琵琶知道她央求寐喜帮她作弊。
寐喜小心将玉琵琶遮掩了过去,待切断和玉琵琶的通话之后,他道,“轩辕坟那边似乎出事了,我先回去,若有什么事情你再唤我吧。”
“好吧。”苏苏道,脑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几日后的朔日该怎么避开人群躲一夜。
“你……”寐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从怀中递给她五颗玉白的丹药。
“这些丹药你藏仔细了,朔日那一天,你定要避开闻仲,否则……怕是我和玉琵琶也救不了你。”
苏苏心一凛,抬头望了寐喜一眼,眼前一花,少年如烟雾般消散无踪……
翌日,帝辛有史以来第一次未上早朝,满朝哗然。
后宫暗潮汹涌,传出帝辛新宠妲己,入宫第一日便隐隐有宠冠三宫之势……苏苏暗暗挑眉,看来昨晚那下撞得不轻啊= =!
帝辛只是神情淡淡的扫了苏苏一眼,未留给她太多温情,整冠移驾回龙德殿。
闻仲拇指摩挲着束腰金鞭,目光凌厉逼人,“妖孽……”
同一时刻
昆仑山 桃园
“师叔,天尊有请。”白鹤童子躬身道。
青年撩开散落在发上的点点桃花瓣,在灼灼桃花中回首……
玉虚宫,元始天尊坐于八宝云光座上。
青年一袭道服,双手拢袖行礼,“弟子姜尚拜见。”
“你至玉虚宫几载。”声音极其洪大,细听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浑厚的障壁。
“弟子三十二岁入殿,已虚度四十载。”
天尊道,“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修行四十年之功。此处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他跪于宝殿,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今亦有年。修行虽是滚芥投针,但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
天尊曰:“你命缘如此,必听于天,岂得违拗?”
他垂眼沉默良久,自知天数已定,自难逃躲。
“……弟子领命。”
第八章
却说待姜尚下山,但见朝歌妖气冲天。
“果然是妖孽入世,危害社稷。”青年站在山麓眺望,他头戴青纱一字巾,额前日月星三光已开,道袍外罩翡翠薄纱,面如冠玉,风采斐然。
“道友。”身后传来一声朗笑,他转头看去,正是终南山的云中子。
那云中子是经年隐居在终南山的炼气士,乃是得道之仙,和他曾有数面之缘。云中子道,“道友也觉不妥吗。方才吾驾云兴雾,忽见东南上一道妖气,直冲云霄。应是妖孽潜匿朝歌皇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姜尚稽首,“道友要入朝歌除妖吗?”
云中子道,“正是。”
他道,“那道友先行一步,此次我奉师命下山,不日也会入朝歌。若那妖孽难缠,或能助你一二。”
云中子含笑,“那贫道先行一步。”
语毕,云中子便脚踏祥云,翩然而去。
此刻的朝歌,帝辛正在酝酿着对东夷征战。
无疑,帝辛是好战的,自即位起便多次发动战争,全面扩张商的领土和势力范围。
寿仙宫那夜之后,帝辛并没有如外界揣测般,从此对妲己宠爱有加。相反,他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寿仙宫。
“苏苏,你该不会是失宠了吧?”玉琵琶透过心音皮笑肉不笑道。
苏苏干咳一声,期期艾艾道,“那……那如果我真的是失宠了呢?”
玉琵琶分外轻声细语的开口,“我相信你的。苏苏,你怎么可能会失宠,怎么可能会荒废掉我们之前的修业呢?你一定不会的,对吗。”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令苏苏忙不迭微笑,“……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失宠呢,其实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的。”
玉琵琶女王娇滴滴的以扇掩嘴道,“苏苏你真不愧是我的爱徒呢。”
苏苏:“……”
我前生究竟是造了多少孽才摊上你们啊。
这厢帝辛正言战事,却听午门官启奏:“终南山有一炼气士云中子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商是一个神权色彩极浓厚的时代,神权是殷商的精神支柱。占领着绝对统治地位。
即便是王权,也是在神权承认的基础下建立的。
上至国家大事,乃至帝王贵族甚至是平民的私人生活,农业,天气,战争,田猎,嫁娶,生育……皆需要祭祀。因此巫者和修仙散人在商享有着至高的地位,修为高深者可直面帝王,辅助国政,甚至还可以一举跃晋升王侯,从此鸡犬升天。
帝辛沉吟片刻,“宣。”
须臾之后,但见云中子宽袍大袖,手执拂尘,腰下双绦王母结,脚登踏云鞋徐徐进殿。
“陛下,贫道稽首了。”他左手携水火花篮,右手执着拂尘只是淡淡道。
周遭朝臣皆暗自皱眉,这是哪来的方士,庙堂之上也太过狂妄了吧。
帝辛眉目并无愠色,食指轻顶在颚间,“道者从何处来?”
“贫道从云水而至。”
“何为云水?”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帝辛眼神移到云中子脸上,“云散水枯,汝归何处?”
他笑曰,“去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帝辛抚掌,“方才道者见朕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贤也。”随后命左右,“赐坐。”
云中子未有谦让,坦然拂袖落座。
帝辛道,“不知先生因何事而见朕。”
云中子道,“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
妖?
帝辛蹙眉,这是继闻仲之后,第二个提及妖孽了,“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维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妖魅从何而来?”
“陛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识这妖魅,他方能乘机蠹惑。久之不除,酿成大害。”
“先生既然肯定宫中有妖气,怕是也有了解决良方。”
云中子揭开水火花篮,取出一把木剑,奉上,“这把剑名‘巨阙’,将它悬于分宫楼三日,自会找到妖气的来源,将那妖孽化成灰烬。”
帝辛遂命传奉官,“将此剑挂在分宫楼前。”
云中子见帝辛已接受他的谏言,方起身道,“蒙陛下不弃,此行贫道的任务已成,就此请辞。”
列百官首位,闻仲拱手挽留,“先生有这等道术,明于阴阳,能察妖魅,何不弃终南山而护陛下,官居显爵,扬名于后世,岂知非福。”
“贫道乃山野慵懒之夫,不识治国安邦之法。”云中子偏头看他,似有深意道,“吾不思养我者享禄千钟,吾不思簇我者有人四被。小小庐,不嫌窄;旧旧服,不嫌秽。制芰荷以为衣,结秋兰以为佩。不问天皇、地皇与人皇,不问天籁、地籁与人籁。闻太师,若能早点脱开红尘,也自有一番天地。”
话中那悠游之意令人想望,只可惜……
闻仲位极人臣,辅相两朝,竭忠辅江山社稷,殚精竭虑,东征西讨。镇朝歌江山,稳殷商气数。对于他而言,他已将毕生的忠诚和志愿牢牢和殷商捆绑,虽然成仙是所有修仙者所梦寐以求的进境,他却也只能谢绝云中子了。
看来天意自不可逆,已卜卦窥出闻仲下场的云中子只能暗自叹息,回身再拜帝辛之后,大袖飘风,转瞬间消失在大殿中……
满殿朝臣惊异,今日原遇上的是真正的方外异人,只叹未同他细加攀谈,聆听禅语。
帝辛下朝后经过分宫楼,若有所思地盯着‘巨阙’片刻,方回宫中。
这夜,‘巨阙’剑上强烈的仙家之气令寐喜和玉琵琶震动不已。二人连夜传心音给苏苏,问她是否身有不适。
“那些道人想除掉我?”苏苏不由感慨下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被一棒子打成妖孽,要斩草除根= =!
隔着水镜,寐喜有几分焦急道,“如今那把‘巨阙’挂在分宫楼以镇群妖,我和玉琵琶无法再入宫护你,你尽早想办法把那‘巨阙’毁掉,还有三日后的朔,自当小心。”
玉琵琶道,“前有闻仲,后有云中子,那帝辛必定会产生怀疑。今日云中子离开之后帝辛可有传唤你?”
“没有,还是和往常一样。”
玉琵琶道,“那你身上可有什么异样?”毕竟‘巨阙’是镇邪之物,根基微薄的苏苏此际如剑在悬。
苏苏自然知道若是她的身份被发现,指望女娲跳出来是不可能了,至于寐喜和玉琵琶是否能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也是个未知数,这样想来,不觉郁郁道,“我身上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担心会不会帝辛已经起了猜忌之心,现在苏护才刚刚归附,帝辛不会动我。但日后的话……”她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孤身死在帝辛的后宫里。
寐喜安抚道,“既然现在你没觉得异样,或许是因为你自身的妖力在之前服食玄丹时已经废掉了,因此才能避开‘巨阙’的查探。”
苏苏稍稍放心些,既然‘巨阙’是依凭妖力来除妖,那她就没事了吧……嗯,应该没事吧。毕竟她此刻还是依凭寐喜的障眼法来遮掩住那对耳朵和双瞳,若是因为寐喜留在她身上的妖气而被‘巨阙’判定为妖,她不是比窦娥还冤。
玉琵琶道,“现在也只盼你能逃过‘巨阙’的查探了,苏苏……你就自求多福吧。”
苏苏喷泪:“……”
寐喜望着水镜内泪光盈盈的苏苏,暗下决定,“你……且等我……”
玉琵琶头也不回地道,“寐喜你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巨阙’是仙家之物。”
寐喜只低低“啧”了一声,不置可否。
宫眷皆知云中子进剑除妖之事,虽然自‘巨阙’高悬分宫楼那日起帝辛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连两日,周遭宫人皆四下打探这两日内是否有妃嫔或侍女身有异状。
宫闱之内,人心惶惶,到第三日,仍是无一人有碍。
接连两日风平浪静,苏苏心中却暗自叫糟,因为第三日正是朔,正不如她所料,第三日午时,大皇子殷郊施施然进了寿仙宫。
他们二人的官方年岁相差无几,苏苏当然不可能奢望他会规规矩矩的叫她一声母妃,虽然也早已有了觉悟,但是这小鬼也太老实不客气了点吧。
他的五官还隐隐透着点稚气,眼神带着少年所特有的锋芒锐利,“父王命你去分宫楼,一起鉴赏鉴赏那把降妖的‘巨阙’剑,苏娘娘可否前去一观。”
这简直是赤 祼祼的嘲讽她就是那妖孽了。苏苏慢条斯理道,“但问陛下是只招苏苏一人,还是所有后宫嫔妃皆去?”
殷郊悻悻道,“……所有后妃。”
少女朝他盈盈一拜,“这样啊,那苏苏怎好让姐姐们久候,这便去。”
殷郊双手负在身后,睨了眼矮了他半个头的少女,也不过是濒临失宠的妃嫔罢了。
遂率先乘了车撵,至分宫楼。
苏苏在临去前望了望天色,深吸口气,只盼能在黄昏之前离开分宫楼。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中间一段是《封神演义》中云中子除妖,没办法,我知道那些禅语对某些亲而言很无聊,但是情节需要,请忍耐吧
虽然此文是颠覆历史,但至少也不能把原著都甩在一边是不,否则我就直接来个架空自由发挥了。
因此,文中关于“朕”还有部分滴细节,除了能在真实历史中找到的人物之外,一般的人物称谓和部分背景设定是依凭原著《封神演义》,而颠覆部分是我参照史书……咳,还有个人的恶趣味,写滴。
另,我知道不少童鞋纠结于历史上这么强悍精干的帝辛为毛会调戏女娲,摸摸……原因会有滴,我的史料也已经备份好了,亲爱滴各位,表急~ 现在剧情才刚刚展开,而且这绝对不是宫斗文,咳,那不是我的风格。请期待后文吧。啾~
第九章
苏苏到场时分宫楼前已聚了不少妃嫔,她粗略看了看,品阶都比她高。于是认命的整衣,朝其余各位妃嫔盈盈下拜。
商崇尚狞厉之美力量之美,是以其他妃嫔多是小麦肤色,浓眉大眼,丰满体健的健康型美人。苏苏肤白体弱的纤美模样倒很是醒目。
黄妃果然如黄飞虎所言的豪爽,看见下拜的苏苏时亲密的扶起她,“你就是妲己?哥哥也曾向我提起你呢!”
苏苏低眉顺眼道,“蒙武成王和姐姐厚待,苏苏不胜惶恐。”
黄妃挽着她的手,“你怎么文绉绉的,没意思!等下皇后和杨妃到了,我替你引荐一二。”
黄妃自是热情,那手劲也不小,苏苏的手腕隐隐生疼,却也明白这黄妃可没有看上去这般单纯爽朗,此刻她在积极拉拢她,这番作态之后,恐怕后宫皆知她们二人是一系的。至于皇后和杨妃,恐怕她们俩也是抱团争宠,看黄妃这副久旱逢甘霖,寡妇见儿子的模样就知道,过去她该是吃了不少闷亏。
可惜苏苏向来对后宫争斗敬而远之,开玩笑,她可是随时准备落跑的伪妖怪,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抬得跟灯泡一样醒目?
帝辛站在分宫楼上神情倦倦的扫过底下的妃嫔,苍白俊美的脸上,神色看不分明。
殷郊落后他几步,“父王……”
帝辛只淡淡“嗯”了一声。
在帝辛面前,强忍着儒慕之情,对于年幼的皇子而言,总会下意识的去模仿父亲强悍的神韵气势,少年和他如出一辙的冷淡自持,“父王是否要在今日处置妲己?”话语中已笃定妲己必定会被‘巨阙’识破。
帝辛转身,和他一道下分宫楼,“还未验证的事情,先不用急着盖棺定论。”
殷郊脸微微涨红,“……儿臣知错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帝辛终于肯抬抬尊腿从楼上下来了。苏苏腹诽着和其他妃嫔一道对帝王盈盈再拜,而后调整好面部表情,忠贞而依赖的看着帝辛,等待领导讲话。
帝辛倒是言简意赅,只道是请后宫的妃嫔赏鉴仙家‘巨阙’之剑,当然,是就近欣赏。
真正意愿自然皆心照不宣,不过作为本次最热门的妖孽候选人——苏苏!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承受了众多关爱的视线。闻太师和黄飞虎也不失时机的相携而来,闻仲虎视眈眈,估计若‘巨阙’无法搞定那妖孽,他便要亲自上阵斩草除根。
苏苏握紧手指,心中暗自打鼓,虽然近日无事,但也不知道那‘巨阙’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更何况寐喜留在她身上的障眼法,会不会成为祸患?
帝辛算是厚道,没有把她第一个拎上去检验,鉴赏名单是按照妃嫔的品级来排,她才刚刚入宫,因此需要排老长一段队伍方才能轮到她。苏苏下意识的又望了望天色,只盼千万别拖到黄昏之后啊……
第一个自然是中宫姜后,苏苏在末尾瞄到殷郊双眼紧盯着姜后,分外凝重的表情泄露出几分紧张,到底还是个美少年,就算脾气糟糕些,远远看着那张小脸蛋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姜后从‘巨阙’下走过,那剑尖依然泛着柔和的白芒,未有任何异状。
殷效松口气转过脸,终于注意到苏苏毫不含蓄的视线。
他直接对她甩出几枚冷飕飕的眼刀,一旁的闻仲也冷森森的转头瞪她。
苏苏觉得自己越来越忧郁了,难道他们从不担心会刺伤她稚嫩敏感的少女心吗?好吧,虽然她已经不做少女很久了……= =
苏苏眼观鼻鼻观心的乖乖不再乱看,羡慕地看着前面的嫔妃一个个安全无比的从‘巨阙’剑下走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慢慢镀上红霞,日渐西沉……
苏苏看着如咸蛋黄一般的落日,渐渐提起心绪。
快啊,怎么还没有轮到她……
随着妃嫔的队伍慢慢减少,在场所有人将视线停留在最后仅剩的数个妃子中。苏苏不可避免的,再次首当其冲。
在越来越如刀割般锋利猜疑的视线中,少女挺直了脊背,以着柔弱却倔强的表情支撑下来。
终于轮到她了……
苏苏暗吁口气,双眼始终只望着帝辛,走向分宫楼‘巨阙’剑。
帝辛对着少女哀戚又委屈的眼神,没有移开眼,但已表明了姿态,若是苏苏经过‘巨阙’的检验确认不是妖孽的话,他自会保下她。
少女在经过他身边时,仰头幽幽的看着他,道,“陛下,你……是不是也认定苏苏是妖孽?”
帝辛道,“我只会相信结果。”
少女的脸蓦地亮了起来,“陛下……”
帝辛拍拍她的头,终于露出一丝冷淡的温情,“去吧。”
少女对着他扬起璀璨到近乎刺眼的欢欣笑容,像是终于找到巢|茓的雏鸟,带着几分高兴到无措的表情依恋的看着他,随后乖巧的走到‘巨阙’剑下……
在踏入‘巨阙’威慑范围的那一刻,苏苏只觉得她的心仿佛一下子陷入炼炉中!
她的身子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头顶的‘巨阙’依然投射着白芒,她自身并非是妖,‘巨阙’自然未直接对她发动攻击,但或许是她身上夹带着一部分寐喜的障眼法,‘巨阙’敏锐地开始包笼住那份妖气,焚毁!
苏苏额上开始渗出冷汗,血管内的血液超乎寻常速度的奔流,仿佛快要被烧沸一般,在血脉中激越着。
苏苏咬紧牙关,使出毕生最大的克制力,忍下那份焚身之痛!
她眼前开始一片模糊,却极力维持常态,步履平稳的在‘巨阙’之下离开。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闻仲朝帝辛稽首,“陛下,可否……请苏娘娘再走回来一次?”
场内霎时寂静一片,帝辛还未开口,却见那少女回头,哀愤道,“不知苏苏究竟是何处得罪了太师,要这样百般羞辱于我?好,我便再走这一次,太师你可看仔细了。”
泪如珍珠,静静从那张我见尤怜的容颜上滑落,少女仿佛情绪羞愤激动到极点,从‘巨阙’下再次经过时娇躯微颤,双手曳紧束带,咬着下唇,强抑着被当众羞辱的愤怒直接走到帝辛身前,期间,‘巨阙’剑依然没有任何波动的迹象。
“陛下……”少女在帝辛面前停步,想要扑入他怀中寻求安慰却又担心违背宫规般,紧绞着双手泪盈盈的仰望着他。
帝辛抬手将她往怀中轻轻一带,少女便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将所有重量皆倚在他身上,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委屈的嘤嘤哭泣。
“陛下……”她仿佛受尽欺负的孩子向他寻求庇护,伤心地道,“陛下……苏苏真的不是妖……呜呜……”
帝辛拦腰抱起她,低声道,“好的,你不是妖。”
“除了陛下,他们……全部都怀疑我……”少女在他怀中抽噎着指控。
闻仲冷眼看着苏苏,和殷郊一道欲拂袖离去。
“太师,”帝辛抱着苏苏,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今后关于妲己的妖孽之说,就不用再提了。”
闻仲袖下的拳头紧握,“诺!”
苏苏将脸埋在帝辛怀中,被他一路抱进车撵,她周身早已经疼痛难忍,心脏方还沉溺在后怕之中,紧缩急跳着!
其实方才走到帝辛跟前时,她便已经力竭,若不是大胆的直接将目标转向帝辛,放手一搏,恐怕力竭倒地的她会被当场窥破!也幸而,帝辛似乎对她还尚有几分怜宠,但是这份微薄的怜宠还能保持多久?又能够……继续庇护她多久?
苏苏将脸贴在帝辛的左胸,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陛下……”
帝辛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陛下……”她红着脸,双颊尚犹带泪痕,依恋的小小声喃喃,“我好像,喜欢上陛下了……”
帝辛没有说话。
“虽然陛下可能不会喜欢上我,”少女带着几分沮丧,但依然纯真地继续道,“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陛下,以后,也会比谁都更喜欢陛下……”少女真挚而虔诚的表白无法不令人心生怜爱。
帝辛静静的听着。
“所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陛下能不能也试着,稍稍喜欢一下苏苏呢?”
夜幕一寸寸降临,车撵之内,少女低垂的双瞳……渐渐亮起。
第十章
今夜是朔,无月。
天黑的很快,从分宫楼起驾回龙德殿,只刚到半路,暮色便已乌压压沉下来。
皇撵由上等檀木和厚重的帘幔同外界隔开,天甫暗,沿途的宫灯便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沉睡在夜色中的皇宫灯火辉煌,皇撵外,宫人手执宫灯,恭敬地在帘外询问帝王是否要在皇撵内掌灯。
由于天色已黯,加之被檀木和帘幔隔绝了光线,此刻皇撵内漆黑一片,教人看不分明。
帝辛正要下令让宫人掌灯时,一只柔嫩的小手突然掩住他的嘴,少女的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陛下……能否不要点灯呢。”
也许是黑暗带来的错觉,此刻少女的声音比平日低哑了一些,透着股成熟柔媚。
帝辛道,“这是为何?”
那分外柔媚的声音道,“苏苏方才哭得好难看……苏苏,不想让陛下看到这么丑的样子,更何况……更何况……”尾音似羞涩至极的停下,而后那抹软玉温香借着黑暗,大胆的欺近他,细瘦的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半抬起娇躯如蛇一般缠绕上他……
“苏苏?”话甫出口,他的双唇便被少女以唇封缄。
“陛下……”她气息不稳地在热吻中呢喃着,“陛下……嘘,不要说话。”
帝辛瞳色转深,双手抱紧正努力引诱他的少女,反被动为主动的旋身将她按倒在矮几上,大手探入她衣内,她的肌肤是真正的肤若凝脂,柔滑胜锦。
他低笑,“冀州的女子都有这身好皮囊吗?”
少女娇羞地道,“我……我不知道。”
我凸!你以为这身嫩皮能自带的吗,她苦熬了多少个日夜,才被啃出来的。
和那个伪LOLI假象截然相反的某大娘此刻双瞳已还原成琥珀色,借着黑暗的掩饰,那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招摇的探出长发,发下的面孔也渐渐还原回熟汝本色。
帝辛双手轻抚着身下少女的长发,指尖才刚触到她颊面,只觉她身体剧颤了一下,立刻抓住他的手按往她的胸脯。
平心而论,虽然她的胸 部不算太小,但委实仍是……“你胸前不太丰腴,日后要好好进补一番。”
“是……我会努力像其他姐姐学习的。”那乖顺的声音疑似从齿缝中挤出。
完全是被宠坏的帝辛大人,不要因为你身边都是波 霸,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的雌性胸前都长着两颗足球好吗。
“陛下,”皇撵的平稳辘辘声在两人的纠缠中嘎然而止,宫人恭敬的俯身伏跪在帘幔外,“龙德殿已至。”
苏苏心头一凉,如今再没有托词不下皇撵,帘幔外灯火通明,她只要一踏出皇撵,必然……
帝辛双手绕过腋下将少女轻抱在怀中,准备下皇撵……
“陛下。”苏苏深吸一口气,反正左右都是死,她干脆现在就坦白从宽了,希望还能判她个死缓拖延时间。
帝辛低头,“何事?”
“其实我……”
“陛下,陛下!”帘幔外一阵突起的混乱喧嚣打断了苏苏的话,“妖怪!分宫楼的‘巨阙’查探到妖怪了!”
帝辛迅速撩开帘幔,“那妖怪此刻还在分宫楼吗?”
“在!闻太师正同那妖怪斗法!”
苏苏心惊的掐紧手心,“陛下……那,那妖怪会过来吗?”那声音胆怯无比,充满依赖。
帝辛只匆匆道,“你就待在这里别出去,我会让宫人将你送回寿仙宫。”
“那陛下你呢?”
“我去分宫楼。”帝辛言简意赅,将外袍披在衣衫不整的苏苏身上,而后撩开帘幔下撵,一旁的宫人早已经牵马而来。
少女忧心的声音透过帘幔传出,“陛下您多加小心呢。”
帝辛“嗯”了一声,翻身上马,一声低叱,策马消失在宫墙剪影中。
待帝辛走后,掌灯的宫人手执宫灯躬身上皇撵。
他刚入宫不久,对挟着妖孽之名入宫的苏娘娘充满了好奇心,眼尾不着痕迹的偷偷往她的方向扫去,只隐约望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侧躺在车厢,身上披着陛下的外袍,她将整张脸埋在外袍下,只隐约看见露在外面的如云乌发……
“随便搁着吧。”那声音慵懒地道,毫无任何稚气之感。
他恭敬的“诺”了一声,放下宫灯小心地低头拱着手一路倒退着出去。临去前,他鬼使神差的一抬头,苏娘娘半掀外袍,那灯烛映照下,一双眼仿佛在黑暗中莹莹发光。
他只觉一阵头皮发麻,拱在袖中的手几乎都要颤抖起来!
人眼在烛灯下怎么可能是这种色泽,这……这分明就是妖怪!陛下……是被这妖怪迷惑了吗。
“还不退下吗?”
他一个激灵,急惶惶的后退,下撵时还因为过于慌张,几乎直接从撵上摔下来。
苏苏将帝辛的外袍护身符一般包住身体,好吧,连头也一起包虽然有些夸张,不过也不是不行的吧= =!
在绝望的关头留下了一线生机,苏苏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思及会在此刻冒险闯入皇宫的妖怪,也就只有玉琵琶和寐喜了。
不由提心静气,在心中默默祈求他们能顺利脱困。
甫看见向来以铁血著称的闻仲时寐喜无疑吁了一口气,随后在斗法中赶赴而来的帝辛让他心中放下了最后一块大石。
此刻那人……至少安全了吧。
少年喘了口气,胸中气血翻腾,那‘巨阙’果然名不需传。
他站在离分宫楼数十米远的树端,依凭妖体,他是无法再过去了。
闻仲坐下黑麒麟朝他咆哮,他手中金色雌雄鞭熠熠,直接朝寐喜卷去!
那雌雄鞭化为一双蛟龙,嘶吼着伴随着风雷声四方响应,声势骇人!
寐喜手捏翎羽五指成诀,只见耀眼金芒后一头火鸟冲天而起!震耳长鸣后和蛟龙对撞,可惜在‘巨阙’影响之下,威力顿减五成。
双方隔空以鲜血御兽!
一双蛟龙左右缠住那头火鸟,强烈的气劲在半空震荡开来,游斗片刻,火鸟悲鸣一声,被那对蛟龙撕碎在当场!
寐喜唇角却勾动笑意,扬起单掌缓缓收拢五指,闻仲心知有诈,双手往后一收,想将金鞭拉回——
谁知,一动之下,那对雌雄蛟龙鞭却仿佛被焊在当场欲动不能!定睛看去,才发现方才被撕碎的火鸟化成点点牵连着的气焰,将蛟龙粘在当场!
只见寐喜单掌再收!
只听一个巨大的砰然爆炸声,那蛟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捏住,生生被折断身体!
好狠的心思。闻仲也施力一抵,只见那本已断折的蛟龙霍然角度诡异的一扭,倒飞数十米往上冲开身子!
寐喜蹙眉,想再施法,心口一疼!却是在‘巨阙’对众妖的威慑下法力已消耗得无法再负荷这般大型的斗法。
“大胆妖孽!竟敢在皇城撒野!”黄飞虎怒叱一声,手握錾金枪在这当口从寐喜身后闪现。
寐喜方才斗法力尽,转身迎敌不及,强挡这一击,这来势凶猛的金枪狠狠刺入他左肩!
寐喜闷哼一声,右手抓住入骨金枪用力一推!
黄飞虎只觉指下金枪仿佛撞在铜墙铁壁之上!被更强大的气劲弹回,被这反震之力逼退数步!
寐喜捂住左肩脚下欲退,那蛟龙竟角度刁钻的破开障壁,直扑寐喜!
寐喜咬牙再挡,蛟龙迅速一分为二,其中一头雌蛟在他无暇分 身之际掠至在他背上,利爪狠狠一抓!
寐喜身后霎时皮开肉绽,他忍痛提气纵跃,五指往雌蛟天灵盖打去!
那雌蛟悲吼一声!伴着气劲四泄 龙型顿散!
不过转瞬,待气劲消失之后,原地已失了他的踪迹。
闻仲冷哼一声,竟被那孽畜给逃了。
黄飞虎搔搔头,收了金枪随闻仲一道向帝辛禀明原委。
寿仙宫
此刻苏苏寝不安枕,方才从分宫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究竟那边出了什么事?
忐忑不安地又等了好一阵子,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苏苏举目四看,周遭却是空无一人,“寐喜?寐喜是你吗。”
房内仍是一片沉寂,当血腥味却稍稍去了一些,苏苏又急道,“寐喜,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
只见梁上的空气微微扭曲,少年曲着腿坐在金棕色的房梁上,他长长的辫发在尾端散开,垂至脚踝,上衣几乎快被浸染成血衣,一缕殷红顺着自然垂落的指尖滴流而下……
苏苏瞪大眼,望着少年这副模样,震惊的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他尚能勾起笑,“怎么了。不是你要我出来的?”
“寐喜……”苏苏不知道此刻胸中是什么滋味,“寐喜,你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他轻“嗤”一声,“你又不会术法,看了有什么用,最多掉几颗不值钱的眼泪罢了。”
“别逞强,”苏苏皱眉,揭破道,“方才我如果不出声唤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走了?”
“我……”少年语塞了一下,赧了脸,支支吾吾的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想在临走之前隐身偷望她一眼,确定了她现在无碍,就好。
这般丢脸又可笑的心情……少年皱着眉,只丢下一句,“你以为我有你这般闲暇功夫?我先回去了。”
“寐喜!”
少年却理也不理,扬袖一掩,径自消失在梁上……
苏苏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而后俯下身,食指轻触寐喜滴落于地的血渍。
眼前又浮现出方才少年情动的表情,苏苏忍不住抬手抚额。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
真是……伤脑筋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发现了寐喜小朋友的感情。唔,不是排斥,感觉很难以言喻呢
这一部完结捏,下一部就是 妲己无道惑乱君王 之酒池肉林。(好吧,题目很BH,但是内容……乃们知道的,一定是很抽)
PS:摸摸,群里和文下都有亲反映我一章太短了,JJ抽起来,看文很麻烦……
瀑布汗,因此今天章节合并下 ><
酒池肉林(上)
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
于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战,而盈巨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仞宫室。益广沙丘苑台,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慢于鬼神。大最乐戏于沙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祼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
——《史记?殷本纪》
‘巨阙’验妖之后,妲己为妖的传闻不攻自破。是以随后帝辛将妲己的品阶由美人上升为妃。
虽然位阶是上升了,但苏苏不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她托着腮,想想自封妃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还藏着四颗丹药没动。
帝辛不是个贪欲的人,除了封妃那一夜耗了一颗丹药之后,其余四颗现在还闲置着呢。不过转念一想……咳,帝辛这病美人有没有可能不是不贪欲,而是……苏苏恶意揣测,他根本就是“不行”呢。
此刻疑似“不行”的君王已定下战争祭祀日期,只待祭祀结束之后,发兵攻打东夷。
闻仲上奏,“周方国疑不臣,今辟土三分天下有其二,请旨陛下,臣愿领兵慑周。”
成汤基业雄厚,享六百年太平,帝辛在位时,几经征战,数次发兵征讨人方,扩张掠夺的国土前所未有的广袤。四方臣服,八百镇诸侯尽朝于商。其中四路大诸侯率领八百小诸侯,东伯侯姜桓楚,居于东鲁,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镇诸侯领二百镇小诸侯,共八百镇诸侯属商。
而西伯侯姬昌的属国正是周方国,周方国仅有周侯季历和西伯姬昌两代,但国势在几十年内迅速强大,其开辟的领土已占了商属国天下的三分之二。近几年的诸侯朝商,周方国也几次缺席,向来以铁血闻名天下的闻仲自然要将周叛逆的苗子扼杀在摇篮中。
帝辛的好战人尽皆知,他只闭目思忖片刻,应允了闻仲发兵威慑周方国的谏言。
谋定了几场战事之后,帝辛突然想起那个寿仙宫中的少女,她是他攻伐有苏氏掠来的,虽和他年龄相差悬殊,但稚气纯真的模样却也有几分可人。床底间,更是和平日截然相反的热情。
帝辛心念一动,下朝后起驾去了寿仙宫。
比他更快一步,殷郊和殷洪早已至寿仙宫。
苏苏头疼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相较于殷郊一张从始至终拉长的臭脸,二王子殷洪倒是分外乖巧有礼的打招呼。他露在发冠外的头发乱翘,水蒙蒙的大眼睛一刻不离苏苏的身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扒开苏苏的衣服仔细瞅瞅了。
苏苏嘴角抽动一下,如果不是这娃儿年纪太小,她就直接把这个小色狼的眼睛戳爆,“二殿下,请问你在看什么呢?”连你老爸都没用这么赤 祼祼的眼神看老娘呢!
他低声喃喃,“长得不像啊……没有尾巴啊……”
“二殿下觉得像什么?”
“咦,不是我觉得啦。”殷洪老老实实的招了,“是王兄和其他宫妃们说你是狐狸精,一脸的狐媚样,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苏姐姐跟狐狸长得像啊……”
“闭嘴!”殷郊丢脸的斥道,今早二弟软磨硬蹭死缠烂打的要他带他去见妲己,原来是为了这种事,真是……
苏苏摸摸脸,抱歉啊小弟弟,现在她的第二身份确实是狐狸精呢。
“好吧,我闭嘴。”殷洪道,随后好奇道,“既然你是父王的新宠,今年中春之月的欢乐谷,妲己你要不要参加呢。父王还没有定下时间呢。”
“欢乐谷?”
“冀州没有吗?我们每年都有一次,由父王选择时间,指定地点呢。”
苏苏道,“前些日子在冀州曾大病一场,醒来后已经不大记事了。没多久就被陛下带来朝歌,所以……失礼了。”
殷郊不屑道,“身为妃嫔却这般一无所知,你还真给父王丢脸面。”
殷洪却似乎对苏苏充满好感,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她,“苏姐姐别担心,不过中春之月的欢乐谷,妃嫔通常都是要参加的,所以苏姐姐到时候最好还是问一下父王呢。”
欢乐谷吗……
苏苏也回以殷洪天真感激的笑容,“好啊,我会记得去问陛下的。”
小样,这两兄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以为她会傻傻上钩吗?
“苏姐姐,你忘了这么多事,适应宫廷生活很辛苦吧。”殷洪窝心地道。
少女用力点头,很是单纯地道,“幸好陛下和黄妃姐姐都很怜惜苏苏,照顾苏苏呢。只不过……陛下日理万机,不能时常来看苏苏,有时候一个人,很是寂寞呢。”
殷洪天真无邪的道,“那我以后常常来寿仙宫陪姐姐好不好?”
她更天真更无邪的双手交握于胸,欣喜道,“真的吗!二殿下你真是太好了!”啧,在她面前扮天真,那是班门弄斧。
宫门外,宫人拉长嗓子宣,“王已至,寿仙宫苏妲己殿门接驾。”
殷郊殷洪相视一眼,双双随苏苏出殿门,拜迎帝辛。
帝辛从皇撵下来,望见两个儿子同在寿仙宫时只微微挑眉,“郊,洪,你们来寿仙宫所为何事。”
殷郊移开视线,“父王……”
殷洪先兄长一步开口,微笑着说,“苏姐姐孤身一人从冀州远道而来,所以我和王兄来陪苏姐姐解闷呢。”
帝辛淡淡将视线移到苏苏身上。明明久病绕身,他身上却充斥着属于上位者无形的绝对压迫力。
苏苏在他的压力下轻轻颔首,启唇道,“大殿下和二殿下待我很好,苏苏很高兴有他们陪着。”
殷洪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既然父王来看苏苏了,恐怕苏苏也不愿意我和王兄继续打扰呢,我们先告辞。”
少女露出娇羞的情态嗔道,“别……别这么说!”
殷洪只顽皮的朝她眨眨眼,殷郊也僵硬的朝苏苏勾一个生硬的笑容,两人相携离开。
帝辛垂眼看着身前将头低得只看到一个发旋的少女,“苏苏,方才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少女嗫嚅道,“我……”
“郊个性倨傲,洪年少顽皮,若他们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你毋需放在心上。”
少女急道,“不会的,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的!”当然要不在意,她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小妃嫔,就是真介意难不成还指望你大义灭亲?
好吧,虽然《封神演义》中纣王确实是为了妲己大义灭亲,但经过这段时日,她在他身上撞了无数个钉子之后,已经很清醒的明白了小说和现实的差异>口<
帝辛垂眸不语,在苏苏的脚快要跪麻掉之后,终于动动尊腿进了寿仙宫。
妲己忙殷勤的唤宫人备好酒水,两人一道落座。
帝辛除了寡欲还寡言,因此苏苏和他面面相觑半天后,先开了话头,“这段时间,陛下又消瘦了许多,虽然政务繁忙,还是要注意身子啊。”
帝辛支着额,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只道,“苏苏为何都不出宫门?”
“我……向来爱静,待在寿仙宫里就好。”
“哦?可是殷洪不是说你一人在宫中寂寞,所以才常来陪你。”
她期期艾艾道,“可是在宫中也没有太多熟识的人,所以也无处可去。”
帝辛有趣道,“那方才郊和洪都同你说什么?”
“说参加中春之月的欢乐谷的事,”苏苏道,见帝辛面色骤沉,不着痕迹地道,“二殿下一直都很热情的要苏苏询问你,何时苏苏也能参加欢乐谷的祭祀呢。”
“荒唐!”帝辛霍然起身,“胡闹!洪当真这般怂恿!”
少女仿佛被吓坏了一般,泪盈于睫,“怎么了……是,是苏苏做错什么了吗?”
帝辛只面色沉冷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原地,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女扬起嘴角。
既然要入朝歌,她事先怎可能会不知道欢乐谷?
初次在玉琵琶那听到欢乐谷的风俗,她就已经深深的被震撼了!
欢乐谷,准确的说,是商朝的国君们每年都要举行的一个大型……祼奔盛宴。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是祼奔!
商还残留着一部分母系氏族的痕迹,风俗向来彪悍,女性除了可以和男性一样继承王侯爵位,甚至也能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除此之外,商朝的民众也多是单身信奉者。
不婚者甚众。
即便是贵族,也多是为了政治联姻而结合,婚后,也多是男女双方各住不同的封地。
由此,为了鼓励生育,不让王朝的子息微薄。
君王们除了要操心国家,忧心战争,同时还要肩负起红娘的重任!
每年中春之月,君王就会选出一个日子,官方指定一个封地,在这个官方指定的欢乐谷,令未婚男女聚集于此,祼身选择中意的对象,共结露水姻缘。
是以那殷洪怂恿她向帝辛要求参加欢乐谷,这不是华丽丽的往他老爸头上扣绿帽子,只要是个男人,绝对不能容忍!
知识小注解:
古代有“欢乐谷”的遗俗,为的是解决未婚男女的性问题。周在商之后,周代时,也依然组织男女于桑林里“奔”。《周礼》规定:“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在一年中的某些特定季节,周朝官方就会指定某些地方作为欢乐谷,令未结婚的男女聚到此处,结识性伴侣,不必履行结婚手续就可同居。从考古发现,商周时代的坟墓,半数以上都是单墓,仅有一个商周人孤睡在坟墓里,很少见双墓或合墓的。这也说明当时结婚组建家庭的事例还不甚普遍,结婚也还不够普及。在一定程度上沿袭着原始社会时期的习俗,不婚或群婚,单身跟历史风俗有着关系。
在后人眼里,商纣王的这种“祼奔”癖好是无法容忍的,纣王也因此成了淫荡君王的代言人(OTZ~)
酒池肉林(中)
在后人眼中,纣王最令人无法容忍的,除了这种定期组织民众集体“祼奔”的癖好之外,还有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这种奢靡之风。
回溯到这段历史长河,苏苏有幸得以窥见一二。
离中春之日越近,宫中的战火硝烟味便越发浓烈。
苏苏在后宫中,只隐约听说帝辛即将再度发起一场战争,同时,闻仲也会率兵威慑周方国。
周方国?她仔细想了想,豁然明白了就是将来会取商汤而代之的诸侯国。无趣的呵口气,倘若当初她去的是周方国情况也许会好上许多,至少,也不会像现在在朝歌这般。
人么,总是这么奇怪,忙起来刺激起来就想着未来要过些安稳平静的日子,可真要是平静安稳了起来,就又觉整日只是混吃等死百无聊赖毫无人生目标,更不提商的后宫根本就没有什么消遣品可以打发时间,尤其是最近殷洪被帝辛打了三十个板子又踢去关禁闭后,那殷郊就再也不来寿仙宫,偶尔在王宴上遇到他,他更是一副横眉冷对,浑身炸毛的模样。
敢情她合该乖乖地给这两兄弟欺负,不得反抗么?
帝辛其后也来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没有留宿。苏苏悄悄去宫人打探,发现这段时日帝辛没有在任何嫔妃那留宿过,最要命的是,大战前夕,他似乎又犯病了,此刻王寝的巫医们正焦急的为他驱病辟邪。
“唔……”苏苏挑起眉,他果然是“不行”啊。
午时三刻,隔着宫墙,突然传来一阵兵甲摩擦声,宫人和奴隶们络绎不绝的穿梭宫内外。苏苏好奇的探出宫门,才知道原来战争祭祀的时间被定下来了,竟然比中春之日还早上几天。
有必要这么急着开战吗?苏苏暗暗思忖。却不想,当夜,她即被急召到龙德殿去。
宫人几乎是一路挟着她,无声无息地快速在黑夜中穿行。
苏苏不明所以地被带到帝辛的寝宫,寝宫内却早已密密麻麻的站着两排宫人。鼻间嗅到浓浓的草药味,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装饰着奢华大床的长长流苏。
她只觉得眼前这幕场景和她当初被带离冀州的前一夜是如此相似,从紧闭的床幔内传来沉闷压抑的咳嗽声,他咳得仿佛快厥过去,但依然固执地道,“让她……咳咳,走近些。”
苏苏又再挪近一些,突然觉得帝辛的生命力似乎在日益衰竭。
两个宫人上前拉开床幔,眼前顿时一亮,帝辛侧躺在床榻之上,白皙修长的手掩住唇,蹙着眉闷咳不已。
两旁的宫人即刻躬身上前,想为他顺气……
帝辛只虚弱的挥手撤下他们,斜倚在床边细细打量她。他的脸极为苍白,因为剧烈的咳嗽,双颊却不自然的晕染上一抹嫣红,极之妍丽。
苏苏在心中低叹,果然是受啊,实在是只美貌的受。
“你此前,参加过祭典吗?”
“没有。”
他又道,“你,十六了吗。”
苏苏无耻地柔顺道,“尚未足。”
帝辛笑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不受控制的闷咳声,虚弱的摇手示意那些焦急围拢上来的宫人退下,他翻身仰躺着,抬手遮住眼睛,发丝柔软的依附在他颊边,只露出淡红的薄唇。
“苏苏,你还喜欢朕吗?”
不会是要她送死吧?
苏苏谨慎地道,“嗯!我喜欢陛下,希望以后能一直侍奉着陛下。”所以别指望她会献身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剧烈的咳起来,大半天都没有任何回音。
苏苏跪在原地,实在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咳着咳着直接给挂掉了。
好半晌他终于止住咳,却半天都没有声响,四周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巫师从帷幕后捧着兽骨至床幔前,恭敬道,“陛下。”
帝辛道,“就是她吧。”
苏苏内心震惊得双手捧颊,就是她?什么叫就是她?!
僵硬地被宫人们挟起,继续架回寿仙宫去。出门前,只隐隐听到那巫师泣道,“陛下遭神罚多年,病气……”
结合以往所知,莫非当年帝辛调戏女娲时,就当场被女娲给降下神罚,从此百病缠身,身体日益衰竭?
但是……囧,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自持冷静的帝辛去调戏女娲的样子,尤其那还只是女娲的雕像并非真身,他怎么看吧,都不像是有恋物癖的人。
回自己宫中,苏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之后,她翻身爬起,找出寐喜的翎羽……
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伤势如何了?
思及临去前他那情动的眼神,苏苏手中不自觉攥紧了翎羽,为什么要看得这么清楚?眼下她的情况根本就不容她做下其他选择。
这道理,寐喜自身也清楚万分,否则依他任意妄为的脾性,他便不会选择隐忍了。
女娲的旨意并非能儿戏。
否则苏苏待在后宫的这段时日,并不是没有机会逃出宫。
但在逃出之前,她却必须要诱惑纣王一段时间,以此来应付女娲日后的盘查。因此现在的她,不得不诱惑纣王,但也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去诱惑他,努力让自己成为小红一段时日的过气宠妃,之后,才是她伺机出逃的好时机。
对于寐喜,她也并非不明白他的挣扎,但此刻多余的感情对他们无益。她的处事作风向来理性,寐喜的欲言又止,她也清楚知道他的顾忌。
若她诱惑寐喜,带她走,这并非不行。但最终,只会毁了他们。他有他的族群和利益考量,而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妖,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女娲封神灭世的旨意,并非是他们所能抗衡。
……月光下,苏苏低头望着翎羽半晌,重新包好,封装。
梧桐树顶,隔着水镜看着苏苏一举一动的少年沉默地撤去水镜,眼前顿时失去她的身影。
指尖拈下一朵梧桐花,慢慢一点点碾碎。
他毕竟……
从不是凤凰。
翌日
苏苏近乎是被粗鲁的摇醒,啧,才放任这些宫人几天就通通欺她温软,如今越发放肆了不是。
揉揉眼睛,才方睁开眼,她眼前就被金光刺得快飙泪。
“先拿远一点。”苏苏努力在金光一片中瞅清楚,“那些是什么玩意?”
“回娘娘,是您祭祀穿的礼衣。”宫人双手高捧着那盘金灿灿的礼衣倒退着跪下。
祭祀?
苏苏一脸云里雾里的细加盘问后,原来帝辛昨天大半夜将她招去是为了选定这次战争祭祀中的主祭。
商王朝带着浓烈的母系氏族遗风,自先祖武丁起,主持祭祀的女性多是王妻,其中主持祭祀里最出名的女性便是妇好。她多次带兵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并有着自己的封邑和庞大的嫡系部队,每年皆向自己的丈夫交纳丰厚的贡品。
除此之外,妇好臂力过人,她的征战兵器为大斧,双斧近20公斤,同时还占据着最高神职的身份,是商数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一个女性。
是以,商的女性甚至是男性皆推崇妇好,主持祭祀的女性人选,也是历代商王深思熟虑后,在妻子中慎重选择的。
因此苏苏才彻底的懵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帝辛已经被她给迷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只能疑惑的接下礼衣等待祭祀。
酒池肉林(下)
祭祀当天,春阳难得炽热。
苏苏大清早天未亮时便被宫人唤起,迷迷糊糊地被套上重达五公斤以上的金饰,苏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艰难地指着身上披挂的黄金纹章和坠链腰带,“我要穿着这么重的玩意站一天?”
宫人摇头,退开身子后迅速有两位宫人捧着目测至少也在5公斤左右的头饰,“娘娘,还有头冠未戴上呢。”
苏苏面部崩溃,嘴角抽搐几下,“这些……全部都要?”
“娘娘,陛下的衣饰头冠是您的两倍呢。”
苏苏:“……”
好吧,她现在平衡多了。
商祭祀繁多,尤其是到帝辛这一代,根据历代商王的庙号排定祭祀时间。商每隔十日便要祭祀一个商王,成汤六百年天下,因此可以想象死去的商王们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要完全祭祀一遍祖宗,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
苏苏想到帝辛那病弱的小身板,以及那恐怖的祭祀衣饰的重量,不由同情的感慨:
末代商纣王,绝对是比谁都更深刻的体会到历史的沉重感啊。
商尚没有普及化妆这一理念,既然被选为主祭,苏苏自然是能光艳照人就光艳照人。
她用黛粉描长眼线后,双眉也用黛粉拉长,斜飞入鬓。
命左右宫人去折了红花,将一盆红花捣烂成汁,装在半个巴掌大的小瓶内。同时令宫人取出最精细的米来,往内注入少量的水,使其沉淀,而后将沉淀后的米汁放在阳光下曝晒,时间紧急,只取沉淀下的极少量的汁水曝晒,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后,米汁已被晒干,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洁白细腻的“粉英”。
苏苏食指轻轻一按那层细细的粉末,极之满意。
在轩辕坟中,由于没有现代的粉底,玉琵琶和寐喜又不分昼夜的蹂躏,苏苏最初几日面色发黄憔悴,玉琵琶更是痛心疾首。
为了想到调解肤色的方法那段时间玉琵琶和她也没少折腾,一次偶然中,寐喜从现世带来米饭尝鲜,苏苏方猛然想起从前淘米时,手中经常会染上米粒的淡白色粉屑,和玉琵琶几次尝试,发现那效果竟也不错,于是这款简陋的粉底便应运而生了。
可惜这些“粉英”现制的效果比较好,是以苏苏只能这般急急赶制。
将桃红的花汁沾上些许轻轻点唇,手中的洁白“粉英”也往颊上和颈项细细涂抹,最后将花汁倒在掌心揉搓几下,小心地往双颊自然晕染开来……
三分美貌,七分装扮。
尤其苏苏深谙此道,知道该如何充分将自己的七分样貌发挥出十二分的美丽。一旁的宫人们哪里见过这般细致的妆点,少女见周遭的宫人们早已看呆在一边,不由璀然一笑。
真真是“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羞煞后宫无颜色。
时辰已到,她被迎上车撵,长长的礼衣后摆由数个宫人捧起,小心的不沾尘埃,一路往宗庙的方向而去。
在她身后,为她垂首撩开车撵的宫人正是那日在朔日不小心窥到她真身的掌灯者,他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待苏苏的身影没入车撵后,指尖颤动着。
妖孽祸国,国势危矣……
车撵还未到宗庙,远远的,她便看见和她一般被打扮的金灿灿的帝辛站在祭台前。
车撵停下时,一个有些脸熟的宫人上前为她撩开帘幔,苏苏经过时发现他低垂着头,浑身紧绷着,额上都是汗,好奇地偏头再看了一眼,今天的阳光有那么毒吗?
车下早有奴隶伏跪在地,少女微不可见的顿了下,而后自然无比地踩着奴隶的背优雅下车,下车时一阵疾风拂过,她侧头撩起被风拂乱的发丝,描绘暗金章纹的黑底宽袖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臂,她流转眼波朝帝辛投去娇羞的一瞥,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祭台下八百诸侯惊艳的望向她,此前曾听说此女乃是妖孽托身,如今细加看去,也却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四大诸侯中,西伯侯姬昌照例缺席,另外三侯已到。
闻仲从她甫一下车便驱着黑麒麟调头行至帝辛身后,冷眼以对,从帝辛确立妲己主持祭祀之日起最反对的就是他,奈何帝王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苏苏的视线只从闻仲脸上慢条斯理的移开,低眉顺眼的拢着袖走到帝辛身边,姜后原本和帝辛并立,见苏苏过来后朝她微微颔首矜贵一笑,殷郊和殷洪一道走到姜后身边,刚刚被帝辛解除禁闭的殷洪还朝苏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苏姐姐好。”
姜后摸摸殷洪的头,朝苏苏道,“苏妃,今日的祭祀便劳烦你了。”
苏苏低头乖顺的称“诺”。
真是和乐融融的一家啊。苏苏明白这姜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番是在敲打她呢。大婶,你放心吧,我绝对不想抢你的位子。
祭祀开始时,帝辛身着绣满蟠龙纹的暗金礼衣走到高台前,身后早有奴隶将火把递给他。
高台下铺着一层细沙,细沙之上堆满了易燃灌木,倒入膏油,帝辛迎风将火把投入高台,只听轰然一声,蓦地扬起两米多高的火焰。苏苏在猎猎焰火中走上高台,她身上的衣饰极重,头冠也沉重得令她只能竭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小心翼翼的走上祭台。
一片寂静中,苏苏开始育读祭文: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
那祭文极长,但最要命的是……她压根就看不懂手上的甲骨文= =!所幸事先她将一些不认识的文字标出来,问明读音后再用简体拼音标注好。反正宫中关于她的妖孽之名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再多个文盲不识字的名头,也关系不大。
苏苏忍着把头冠扔掉的冲动读了大半段的祭文,终于欣喜的看到最后一段,真是曙光啊!
她扬声充满干劲地一气念完结束语,虽语音稍嫌娇柔,却极富有活力——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赫赫厥声,濯濯厥灵。
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祭文念完的同一时刻,巫乐石磬之音奏响,乐舞奴隶们头戴狰狞的青铜面具,绕着篝火跳起祀神舞,同时雕刻着饕餮纹、云雷纹、蝉形纹、连珠纹的礼器如流水般被一一奉上。
从祭台下走上一个黑衣巫师,苏苏认出是那夜在帝辛寝宫里见到的巫师。
他手捧龟甲,在龟甲背面已事先钻出一些小坑。底下已有上百个奴隶被驱赶到一处开放的土坑前,商最野蛮最残忍的人祭摆上序幕。
苏苏移开眼,周遭的王公贵族理所应当的继续观赏这场血腥的祭典。
她想,来自文明世界的她,是如何也无法适应这蛮荒的时代。
视线定格在湛蓝的天空,耳边传来利刃刺入肉 体骨骼的咯吱声,此起彼伏的惨叫悲鸣被宏大的乐舞掩埋,苏苏有一瞬间的茫然若失。
究竟……她是为何而来到这个时代?
究竟……这个时代可否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否能抗拒这场被强加的命运。于是只能狠心抹杀掉这一瞬间的茫然,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未来会如何,没有尝试过,谁也没有权利去轻易的下定论。
她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狠心,去等待。
屠杀完奴隶之后,巫师将龟甲置于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同时苏苏领着四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巫女下祭台。
数个壮汉抬着一捆束为直立的茅草在铺满细沙的祭台前站定,苏苏站在中间,苦着脸小心跪地,她两侧分立一人。其中右侧的巫女手捧雕刻着连珠纹的礼杯,左侧的巫女手执盛满的苞谷酒注入她杯中,而后盛着苞谷酒的礼杯被小心递到苏苏手中。与此同时,最外侧的两个巫女开始击打着乐器唱着绵长而肃穆的祭曲。
可惜,这对苏苏而言,无异是魔音穿脑。她顶着沉重的头冠起立,将酒洒在茅草之中。商人好酒,祭祀先祖之时自然少不了奉上大量美酒。他们认为,人间的酒是浑浊的,只有通过苞茅这种圣洁的植物和河流底部之细沙这种洁净之物将酒过滤去污,才能将清澈的美酒敬奉给天神和先祖,以示虔诚。
浇完酒之后,苏苏带领着其余巫师巫女们围绕着篝火边走边击打乐器,转上一圈后,重新回到原位跪下,接续方才的动作,将第二杯酒洒在茅草之上,但回程之时,她要带领着巫师们绕着篝火转两圈。由此类推,第三杯,转三圈;第四杯,转四圈;第五杯……
崩溃了!
苏苏咬牙苦撑,在浇酒过程中还要不住喃念祭词,念到尾句后,众人同声齐合,方才算告一段落。
精疲力竭的终于撑至最后,最后一杯酒是由帝辛敬的。
苏苏此刻已汗透重衣,几乎是步履千钧的走到帝辛跟前,将酒杯递给他。
帝辛接过酒后朝左右一瞥,宫人们立刻察言观色,不着痕迹的挽着苏苏到宗庙后的大殿小憩片刻。
苏苏全身几乎都靠几个宫人支撑着,昏昏沉沉的离开祭台,在经过祭台后方时苏苏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脚,抖着手一比祭台大后方的池苑,“这,这就是酒池?”
宫人点头,“是。”
“那,那……”苏苏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酒池,这酒池比她想象中小了一些,不过上百米的池苑内被灌注了七八分满的美酒,也不能不让人惊叹。
“苏娘娘在冀州或许未曾见过,这是历代盛放祭祀结束后的神酒的酒池。”宫人见她惊讶的样子解释道,他指着酒池顶部通向祭台的两条凹槽,“未免在祭祀中祭神的美酒四处溢流,因此便在祭台下挖出一条通往酒池的凹槽,将残余的酒引入池中。”
近六百年经年累月的积蓄下来,酒池也一再扩建,便有了如今这般过人的面积。
见到了酒池,苏苏就不免想到了肉林,她绕着酒池好奇的又研究了一会。从祭台的方向,隐隐传来的嘈杂巫乐已慢慢熄灭。
祭祀快结束了吗?
小憩了下头也没有那么晕了,苏苏让宫人将她再领回宗庙那,她倒不是想上祭台,只是想知道自己忙活了大半天,这次战争祭祀的神兆是怎样?
才刚走到宗庙殿门,大老远便看见那巫师兴奋的举着那块从篝火中捡回来的焦黑龟甲,“陛下!陛下是吉兆啊!”
苏苏不由感慨:大爷,你的眼力实在是太好了。烧成这样都能一眼看清。
帝辛面上只微微勾唇,下祭台后他领着所有巫师朝天一拜,随后和巫师们一同走进祭祀的树林中。
两个奴隶手中捧着被红布半裹的猪下颚骨尾随他,至林中最高大的神木跟前,帝辛亲手将猪颚骨挂于枝头,再同巫师们一拜,方结束这场祭祀。
苏苏看到那片从头至尾披挂着无数猪颚骨的神木林,嘴角抽搐了下,不要告诉她……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肉林。
一个宫人突然行色匆匆的从嫔妃们所待的大殿那跑来,朝为苏苏领路的宫人耳语几声。
只见他面有难色的望了苏苏一眼,而后恭敬的走到她跟前一欠身,“苏娘娘,皇后有召。若您不愿意前去的话,您便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报陛下。”他入宫多年,毕竟此刻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要带她休憩,若苏妃在他手上出了事,只怕陛下……
少女只踌躇了下,而后道,“皇后娘娘对苏苏很好,既然她召我,也定是有要事,我还是去一趟吧。”
那宫人见这新来的妃子如此天真,不由想出言相劝,但话到喉头却又咽下。得罪了皇后,在这后宫照样是死路一条,犹豫间……那少女早已随皇后身旁的宫人走了。他在原地左右游移了下,握拳大步往陛下所在地赶去。
——————泪奔!写在作者留言中,还是有亲看不到要求史料啊,只能再贴上来了————
帝辛“长巨姣美”(《荀子?非相》),“资捷辨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史记?殷本纪》)能“倒曳九牛,抚梁易柱。”(《帝王世纪》)帝辛名“受”(《竹书纪年》)
综上,历史上的纣王文武双全,才思敏捷,美貌又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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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池:
据古典籍的记载和专家考证:“古人祭祀时,将茅草扎成束直立,将酒从上淋下,糟留茅中,酒汁渗透下流,像神饮之,谓之‘缩酒’。或以为‘缩酒’就是‘滤酒’,即将黄茅、茅香等含有芳香类物质的茅草捆成一定的形状,用作过滤去渣。古人酿制出的醴(带糟之甜酒)、醪(浊酒,即汁渣混合的酒)等,经过这类装置过滤之后,不仅得到了清液(当时又称为沥酒),而且可以得到香酒。”其中,为盛祭祀后四处流淌的滤酒,因而铸造了“池”。
肉林:
肉林相传为祭祀所用,从古流传到现在的一些少数民族还能见到,在祭祀的树林里“神树”上挂着猪下颚骨,祭祀一次至少挂一只猪下颚骨。商朝信奉神权,一年中祭祀近百场,成汤天下近六百年,因此……囧,请想象那情景有多么宏大- -!
另有一说,肉林是当时商的普遍风俗,商时生产力低下,是以在冬季来临前,广狩野兽,并将其肉悬挂于林上风干腌制(类似于腊肉)以渡过严冬。身为王室,提供所需的肉制品……说是肉林确实当之无愧。
砲烙之刑(上)
本以为只是去大殿,想不到那宫人一路曲曲折折,去的竟是中宫。
苏苏心中虽有忐忑,但却并不会太过担心。
姜后向来以贤良淑德之名称著后宫,虽然她不会天真到相信这一点,但为了维护这个名声,姜后势必不会对她下明手,毕竟今天是祭祀之日,她还是在帝辛的眼皮子底下抢人,姜后的脑袋还没有被门板给夹过。
也正因为如此,她必定是笃定了什么才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请君入瓮。
苏苏撇撇嘴,若她今日拒绝了,想必日后姜后定会阳谋阴谋尽出的将她逼去,横竖都是要去,那倒不如趁着此刻她还在帝辛的庇护下走一趟,至少不让自己处于被动。
至中宫,宫人扬声朝内殿报,“寿仙宫苏妲己候旨。”
姜后传:“宣。”
少女低眉顺目的随着宫人走进大殿,进殿后发现大殿内除了姜后之外,黄妃和杨妃也在左右。黄妃见到苏苏时不再有先前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爽朗热情,只是朝她点点头,“苏妃来了啊。”
只因为主持祭祀,她竟成全民公敌了。
少女难掩黯然的一一对她们下拜,拜完姜后却也没有出声叫她起来,只淡淡和几位妃嫔打量着她,“苏妃确实国色天姿呢。”
少女道,“苏苏只是蒲柳之姿,难登大雅。”
“哦?”尾音微微挑高,姜后面有哀色,“原本后宫自不容让外人进出,但而今江山社稷为重,只能……暂且违逆祖制。”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
只见帷幕如水波般一荡,一个束冠男子从屏风后缓缓踱出。他一身青色道袍外罩翡翠薄纱,丰神秀美玉面朱唇,眉心三光已开,未染尘色。
玉琵琶的话隐隐浮上耳畔:凡修道者,经年吸收天地灵气,自毓秀钟灵。
苏苏嫉妒地腹诽,也就是说,修道之人,虽然看上去都还年纪轻轻,其实搞不好个个都是爷爷奶奶辈的,只不过是无耻装嫩罢了。
“日前,听闻王都南门出了个命理先生,不论是批命卜卦推演测天象,皆无遗漏。”姜后道,“今日这命理先生求见宫外,预言宫中藏匿妖孽,势将祸国……”说到这,她微妙的刻意停顿了下,看向少女,“苏苏,你可愿让先生一观?”
“皇后你原来……早已认定我就是妖了?黄妃姐姐?你也是这样想我吗?”少女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下,渐渐红了眼眶,“我不是……还要苏苏说多少次,我不是妖!”
姜后道,“本宫也不愿怀疑你,但关于苏妃的谣言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有失体统。身居后位,本宫也必须将此事做一个了结,今日之事,实为洗刷苏妃你身上的污名,你毋需伤心。”
苏苏垂下眼,很遗憾,不管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是在落井下石啊。
姜后朝男子颔首,“先生,可否请你再转述一次?苏妃似对本宫有所误解呢。”
“吾乃东海许州人氏,姜尚。”男子不卑不亢道,淡淡从少女身上收回视线——
“吾幼访名师,秘授阴阳,善识妖魅。今宫闱妖气冲天,尚看破天机,愿巢妖精于朝野,灭怪静其宫阙。”
苏苏在听到“姜尚”这两个字时已经石化在原地,对于这个名字,她自然不会陌生。
姜尚……
日后,她将会被他杀死,而帝辛的江山,也有一半毁于他手中……
苏苏向来不是个善良的人,虽然在人祭时心有不忍,但更多只是兔死狐悲。此刻一个足以威胁她生存的危险人物横空出现,依她的性情,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少女退后半步,那张如花娇颜楚楚可怜,“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认定苏苏是妖了?”藏在泪眼下,是一片阴霾。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男子,未来将会杀死她,苏苏不由蹙眉思忖着,能不能顺利在一切发生之前抢先杀掉他,截断这个历史。
灵台突然一阵清明,一个声音刺入她脑中,“妖狐,还想着杀死我吗。”
苏苏抿唇,此刻姜尚背对着她,只朗声和皇后对答。她的视线移到他背上,知道这次遇上的是行家,无法再蒙混过去了。
姜后道,“那就请先生验证一二,也免去宫中人心惶惶。”
苏苏的心提起来,不知道寐喜的障眼法牢不牢靠,若是被当场破了,她今天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姜尚领旨,他转身正对苏苏,“苏娘娘,请伸出你的右手。”
苏苏缓缓伸出右手,姜尚只伸出两指轻搭在她腕上,由于他和她正面相对,因此苏苏清晰的看见他的指在她腕间只停留了几秒,双眼在她身上停了停,收回手退开一步。
姜后道,“先生可有定论?”
姜尚只稽首道,“回皇后,苏娘娘并非妖孽。”
哎?
苏苏惊讶的看他,随后宫外传来宣报,“王上驾到——”
果然,终极BOSS总是要在任务解决的差不多时出场。
姜后整整衣冠,起身接驾,同黄妃杨妃道,“陛下来得可真早呢。”
苏苏没有作声,之前由于紧张没什么感觉,此刻心中松了口气,才意识到双脚酸疼得几乎不是她的。从入殿朝拜姜后之后,她便一直没有让她起来,现在……她就是要起也起不来了。
帝辛匆匆入殿,发现殿内多了个陌生道人,一旁的少女低头伏拜,在他入殿之后盈盈抬头,眼中无声的在向他求援。
“陛下……”姜后领着黄妃,杨妃朝他一拜。
“今日皇后这很是热闹啊。”帝辛抬手虚扶起姜后,转头望向姜尚,“这位道者是谁,为何求见皇后?”
姜后道,“先生乃是东海许州姜尚,秘授阴阳,善识妖魅。妾观姜尚,才术两全,何不封彼在朝保驾?”
帝辛不语,锐利的视线在姜尚身上梭巡片刻,“皇后说你有大才,那你告诉朕,成汤天下,还能泽庇几代子孙。”
姜尚掐指测算推演,而后稽首道,“成汤基业将在陛下身上断绝,此后便是改朝换代,新王天下。”
“大胆!”
“放肆!”
在场众人无不色变,饶是举荐他的姜后也气得指手相向,“好!好你个姜尚,如今我商汤国富兵强,四海臣服,八方诸侯无不归附!你竟出言相咒!其罪当诛!拉下去!立刻拉下去……”
“慢着。”帝辛扬手阻止左右宫人,他双手负于身后,平静的看着姜尚,“先生的意思是:成汤六百年天下将在朕手上灭绝?是这个意思吗。”
姜尚宠辱不惊,道,“是。”
帝辛道,“既然如此,为何先生不另选明主,依然要留在朝歌。”
“姜尚一则感皇王都城戴载之恩,报师傅秘授不虚之德。”
帝辛勾起笑,“那便请先生看着,我商汤在朕手中必如日中天,四方朝拜者如云。而先生你,既然皇后说你有大才,我且给你一月之期,若一月之内,并无政绩,定将你五马分尸,曝于市井。你可愿意?”
姜尚曰:“诺!”
帝辛道,“姜尚听朕封官:官拜下大夫,特授司天监职,随朝侍用。” 姜尚谢恩,随后同传令宫人领衣冠。在和苏苏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宽大的翡翠外罩薄纱拂过她的颊,苏苏偏头避了避,随后他的心音在她脑中再度响起。
“妖狐,这是我第二次饶你。第三次,我便不再留情。”
砲烙之刑(下)
帝辛见少女突然煞白了脸,她依然保持着下拜的身姿,帝辛不由想抬手扶她起来,不想,少女却避开身子,越发低下头,“苏苏不敢。”
帝辛见她对他使小性子,只摸摸她的头,将她往怀中轻轻一带,“为何不敢?朕都允你起身,你还有何顾忌。”
苏苏顺势倒入他怀中,带着小女儿家的任性和委屈,大胆地道,“陛下……皇后姐姐还没有应允苏苏呢。从苏苏进殿到现在,姐姐都没有叫苏苏起来,苏苏脚疼得厉害……”
姜后尖细的指甲瞬间掐紧掌心。
杨妃喝道,“苏妃,你莫要恃宠而骄!”
帝辛只冷了声,低头对怀中撒娇的少女道,“苏苏,你入宫不久,莫要放肆了。”
虽然也语带斥责,却依然抱稳少女,未将她推开。
苏苏将脸往他怀中一埋,细瘦的双臂勾着帝辛的腰,闷闷的说,“是。苏苏知错了……求各位姐姐原谅。”
姜后宽厚道,“方才也是本宫疏忽,怠慢了妹妹。明日东伯侯进贡珍奇,妹妹可来中宫一道赏玩,选一样中意的,作为赔礼,带回寿仙宫可好。”
苏苏没有答她,只偏过脸软软道,“陛下……苏苏累了……”
帝辛凝眉,轻弹她的额头,责道,“苏苏,你太不懂事了。”
苏苏单手捂住头,可怜兮兮的仰头看他,“痛!”
帝辛低头看着这小东西,孩子气十足,却也不忍扼杀掉这般纯真的性情。只转过她的脸道,“对皇后再认真道一次歉。”
苏苏依言而言,随后帝辛对姜后道,“苏妃年幼,不通世事。今后要劳烦皇后教会她规矩。”
姜后银牙暗咬,只温婉淑良地含笑应答。
与此同时
朔日曾窥见苏苏真身的侍人踌躇良久,垂袖立于中宫之外。
“我……我有要事,求见皇后……”
是夜
苏苏窝在大床上忧郁地抱头纠结。
究竟那个真正的妲己给她留了多少个烂摊子要她解决?
她只是很无辜的COS了犬夜叉,这有错么,她哪里知道会倒霉的和妲己长一个模样?更没想到那对COS的白毛耳朵和隐形眼镜会让她落入妖不妖人不人的抓狂处境。
“妖狐,这是我第二次饶你……”
思及姜尚临去前那句话,苏苏哀怨的将脸埋在软被里,看来他曾经见过真正的妲己,并和她接下不小的梁子,但为什么他又要两次放过妲己……
眼前是一片迷雾……
苏苏挑挑眉,睡前迷迷糊糊地掂量着该怎么借帝辛之手搞定他,省的每次见到姜尚总心惊肉跳。
大殿内红窗半敞着,夜风卷起纱帘吹送一丝薄薄的凉意,伴随着夜风,屋内瞬间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苏苏“喝”了一声,睡意给吓掉大半,“你是……”今夜月色份外皎洁,她轻易地认出来人,“姜尚?”
“妲己,你入朝歌意欲为何。” 姜尚道。
果然是熟人。苏苏决定还是老实道,“我是奉女娲娘娘之命入朝歌。”
“女娲娘娘为何要让你入宫,身为妖邪,自当远离人间。”
凸= =凸
你以为老娘愿意入宫吗!如果不是女娲强迫中奖,她犯得着这么辛苦的在朝歌混。
苏苏细声道,“抱歉……女娲娘娘的秘旨,苏苏不能私自泄露……”泄露了就直接被推到斩妖台咔嚓了。
姜尚静静的看着她,月色斜照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拉着长长的阴影。
苏苏被他仿佛洞悉一切的专注眼神看得不自在极了。
姜尚平静的道,“妲己,下次我不会饶你。你修行不易,莫让我亲手杀死你。”
他的口吻极平淡,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淡淡杀意。
苏苏心一跳,“如果我说,其实我不是妖……”
话未完,突然周身的气流仿佛被侵蚀了一般剧烈震荡了一下,气流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四散溃退……
“你还坚持你不是妖吗。”
苏苏不用抬头也知道,障眼法已经被他给破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半掩着,她双手揪着尖尖的白绒耳朵,早该觉悟了,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会有人信她……
“你怎么……”看清苏苏的脸后姜尚表情僵了下,含蓄地道,“你似乎……年长了一点。”
好吧,你可以直接说老的。
所以她最讨厌古代,明明是青葱的26,在这里就直接被贬为大妈。20岁以上的女性就急速奔向大娘的队伍。
最郁闷的是,那是个LOLI控横行的时代,就算是大妈,也曾经有粉嫩的LOLI期啊。
“你不觉得这种成熟风韵的模样更适合我?”
姜尚默默无语。
我凸,又是一个LOLI控。
苏苏刺探道,“你就……没有发觉我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姜尚冷了脸,“莫要再施诡计,妲己,今日我言尽于此,日后我便不再容情。”
苏苏:“……”
她实在是比窦娥还冤啊= =!
姜尚话毕就如来时般,乘着夜风消失在月色中。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苏苏身上的障眼法重新恢复,她托着腮望着姜尚消失的方向,宫里有了这么个能自由进出后宫的男人,帝辛就一点也不担心头冠被染绿?
翌日午时,却听闻帝辛于朝堂之上宣群臣近日一道在中春之日至山麓……
至于朝堂政事,苏苏为何会知道的这般清楚呢?
苏苏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龟甲,自然是因为帝辛派人至后宫传唤,准确的说,这次她和姜后黄妃皆收到帝辛的传唤,将在中春之日和帝辛一道……
设炮烙。
炮烙?
第一眼时,苏苏以为自己看错了,待令宫人重念一次后,还是炮烙。
苏苏开始觉得帝辛真是……品味独特,炮烙朝臣就算了,还非要她们几个后妃参与现场观摩。而炮烙地点,就挑在欢乐谷附近,一边是惨叫,一边是呻吟……其实,帝辛大人你除了是个病弱受,
LOLI控之外,还是个强S吧=口=!
转瞬就到了中春之日,苏苏这天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套一件素雅点的鹅黄长衫,只薄施脂粉,随意戴上一串珍珠抹额再无其他。既然是到那血腥杀戮之地,自然不想穿那些正红艳紫的颜色,浓妆艳抹。
谁想,到场后,发现除了她之外,姜后黄妃皆是鲜丽抢眼的正红艳色,隆重登场。
苏苏低头看看自己的服装,好吧,虽然现在气势没压倒她们,至少……至少还可以安慰自己青春逼人吧。(你真无耻……)
帝辛瞥了苏苏一眼,摸摸她的头,对身旁的宫人扬起手。
少顷,一个巨大的炭盆被数个宫人抬至山腰。以山腰为界,以下,是所有朝臣所聚之处,以上,由帝辛和妃嫔占据。双方的距离隔得极远,中间又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宫人侍卫。是以,除非帝辛亲自走出,否则朝臣皆看不清他们。
苏苏在来路上隐约望见今日到场的朝臣神情颇为轻松,甚至还有几分于往日不同的惬意愉悦之色,不由感慨这个时代血腥和暴力之普及,令人理所当然视若无睹。
炭盆内火焰被加旺之后,其上数枚被烧得通红的铜柱铜板交互相错,呈格状,铜柱之上似乎被涂了油脂,滋滋有声,苏苏移开眼望向对面山头,心痛的扼腕,为什么欢乐谷设在山的另一头,她看不见看不见啊。
从她的角度,仅仅能看见排着长队的青春躁动的少年少女们相互含羞低头,走入欢乐谷。先前望见这一长溜参加欢乐谷的队伍,帝辛面有欣慰之色,苏苏自然能明白,身为国君,预见江山未来会子民昌盛的喜悦……
掩面,苏苏只能羞愧并没有古人的豪迈奔放啊。
手上突然一凉,帝辛将手覆在她手上,轻拍了拍。苏苏忙心虚的飞快将眼神从欢乐谷收回来,乖乖的眼观鼻鼻观心。
帝辛勾起嘴角,将手收回去。
两旁的宫人并肩步出,站在炭盆前大声宣读朝臣的名字,第一位朝臣是个白发老臣,他未有任何侍卫押解,径直走向那灼热的铜格,苏苏抿紧唇,看着他自动自发的在烧得殷红的铜柱前停下……
伸出手……
迅速的从袖下取出一把象牙筷和肉片,开始烤肉!
苏苏的脸瞬间化为一个大大的“囧”字!
随后宫人继续宣读数位重臣的名字,随着原地朝臣的数量减少,露出先前被掩埋在人群中的一席肉圃,其上密密麻麻的盛放着丰厚的肉片肉排,右端则整齐的列着镶金嵌玉的象牙筷。
商逢战前振士气,战后庆军功,祭祀完鬼神之后,君王常会设炮烙,以宴群臣,在另一方面而言,此刻是君王和朝臣距离最近的时刻。不商国事,同欢共乐。
宫人按照品阶来宣念,当先几个重臣可以先食,其他朝臣慢慢一个个加入。
苏苏左手托着惊掉的下巴将它淡定的按回去,周遭已有宫人陆续将烤好的鲜嫩肉片如流水般运上来。除了肉之外,又怎么能少了酒?
商人好酒,喜以酒佐餐、聚众豪饮,此刻自然也少不了运上大批美酒。
第一轮朝臣亲身取食,第二轮宫人已从山脚起,自上而下铺上一层上等锦缎,锦缎在这个时代是矜贵之物,足见帝辛奢靡。
于朝臣座位之上,又加铺一层檀木,供人跪坐。
朝臣分两列整齐跪坐,身前的矮几上已摆上烤肉和美酒,宫人穿梭不停,其后又分别有两个奴隶,若他们想取用什么,便吩咐奴隶们。
帝辛起身,与众臣同聚。
苏苏方艰难的转头朝黄妃问道,“这,确实是那啥的……炮烙?”
黄妃眼也不抬,“自然。”
苏苏:“……”
好吧,历史还要给她多少惊喜,原来纣王设炮烙……还能是场烤肉宴?!
作者有话要说:重申,这是篇颠覆文,就是真中带假假中带真。不过上文中炮烙的另一个意思,确实不是我瞎掰的。但这并不是说,帝辛那个时代就没有炮烙,我文中其实也有粗略提醒过,这是个蛮荒的奴隶时代,我找史料时,商朝的一些酷刑比炮烙更残酷的比比皆是,看得人瞠目结舌……嗷嗷,还是我们社会主义好啊!
另:重申一遍,文中的人设背景源自于封神演义,所以一些称谓和服装乃们去找那个明朝的原作者吧,我木有法子 ><
而颠覆,则是我在查找对比的史实,把觉得有趣的反差挑出来,穿Сhā而入,所以这篇颠覆文,既源自于原著,又参考部分历史- -老子当时脑袋一定是被门板给夹了!怎么自找苦吃!
知识小注解:
炮烙:炮烙除了是人尽皆知的酷刑之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意思:即古代烤肉用的铜格。俞樾 《诸子平议?韩非子》:“盖为铜格,布火其下,欲食者於肉圃取肉,置格上炮而食之也。”
强S:源自于SM,S是施虐狂,M是受虐狂。
火烧琵琶精(上)
持续至傍晚,宴会终于即将结束。
“苏妃,”在结束的当口,黄妃突然亲热的拉着苏苏的手,“从前听哥哥说起,冀州苏护之女国色天香,能歌善舞。宴之将近,今日妹妹能舞一曲助兴吗。”
苏苏温顺道,“只是谬赞,难登大雅之堂。”
姜后端起身前的酒杯只浅浅啜了一口,道,“苏妃过谦了。往年杨妃一舞也风姿绰绰,本宫还未见苏妃舞过。在冀州声名远扬,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两人不约而同,全点中冀州……
看来她们从未停止过刺探怀疑,少女垂眼,羞愧道“苏苏舞技粗鄙,还是不贻笑大方了。”
内心抓狂,她除了初中年少无知报过了舞蹈班,学了些最初级的印度舞和孔雀舞,已经十几年未跳过舞。舞步全部忘光之后……咳,腰身也僵硬了,连最基本的下腰劈腿都是久远之前的事了,最重要的是! 她压根就不知道商流行跳什么样的舞,难不成让她自由发挥的跳HIPHOP,练太极,甩瑜伽?
那估计帝辛会丢脸得当场颜面崩溃吧= =!
姜后面上温和,语中强势,“怎么了,苏妃可是不愿为本宫一舞?”
后宫之主施威了,就是“是”,也要说“不是”了。
苏苏双眼在朝臣之中寻找帝辛,希望能及时找到救兵。不想,飘忽的视线,下一瞬便看到了人群背后的姜尚。
他双目疏离,对上她的视线后也只是平静的回望,没有避开。
苏苏不折痕迹的收回眼,硬着头皮对姜后道,“既然皇后和黄妃姐姐坚持,苏苏也只好献丑了。但是,但是……能否请陛下也一道……”尾音羞怯不已的消音了。
黄妃犹豫了下。
今日主动挑起歌舞,是因为传说中,苏护之女在前往朝歌的路上被妖孽所食,偷梁换柱。但见她主动提及要让帝辛也一道观舞,借花献佛……
姜后却是立刻令宫人请帝辛,只道“苏妃要为陛下献舞。”
苏苏深知今日单凭自己是过不去了,她朝姜尚的方向又恨恨投去一瞥,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好运气,好不容易走了个闻仲,现在又来了个姜尚,霉运没完没了了都。
黄妃道,“妹妹,可要为你准备舞衣?”
苏苏道,“谢谢黄妃姐姐,不敢劳烦了。”就是劳烦了也没用,这荒郊野地的,从哪里蹦出一件舞衣来,她自然不会把黄妃的客套话当真。
“那苏妃还有什么需要准备?”姜后倒是娴雅大方的道。
苏苏摇头,借着拢袖的姿势左手深探入宽大的衣袖内,勾起绑缚在手肘的锦囊,找到翎羽,幸好她今日有备无患……
轩辕坟
“怎么了?”
玉琵琶奇怪地看着寐喜突然翻身而起,仓促欲入现世。
寐喜头也不回道,“苏苏那个麻烦的家伙出事了。”
玉琵琶以袖掩唇,“倒是老久没见到她了,去瞧瞧我们的训练成果也好。”
帝辛随宫人到场时看见少女正垂首站在中央,他每次见她,她几乎都是低着头,以一种异常顺从和羞涩的姿态面对所有人。
即便是几次少见的任性使性子都是以一种弱者的姿态,向他祈求怜爱。
也或许,弱者是她的保护色,是她祈求强者庇护的生存方式。这样甘愿扮演弱者的女人,在历代领兵征战强势争夺封地的后妃中是第一个。
不可违言,身为帝王,帝辛骨子里同样深埋着大男子主义,他好战好斗,过于强势与他相当的女子他并不算喜,也见得太多了,这样一个一心依附于他以他为主宰的女性,加之美貌乖顺毫无威胁性的纯真,对他而言无疑也极为新奇而富有吸引力。
“陛下……”少女知道帝辛来了,朝他一拜,“陛下,可愿看苏苏一舞?”
帝辛道,“朕也是第一次知道苏苏善舞,此前倒是藏技颇深。”
“苏苏技穷,有杨妃姐姐在前,哪里敢献拙。”
黄妃豪爽地笑道,“妹妹在陛下面前就不要过谦了,现在陛下已经到了,妹妹能否一舞了?”
苏苏道,“可否再等片刻,待日落山麓时再舞?”
黄昏,又称逢魔时刻。
苏苏隐在衣袖内的手紧捏着的翎羽,狂打SOS:快来救人,不对,快来救狐狸啊~再晚个几步就回来收死狐狸吧。
突地,指尖翎羽一烫,玉琵琶的心音悠悠传来,“来了来了,我和寐喜都到了。”
苏苏望了望天色,一轮圆胖的红日正摇摇欲坠的勾在山头……时间到了。
苏苏用尽可能慢的脚步挪到悬于山前的一片平坦之地,同时在心中用尽可能快的速度精简描述了当前情况。那边沉默了一下,这次是寐喜的声音传来,“今日刚好玉琵琶在,她来帮你。”
“怎么帮?”苏苏努力保持蚂蚁爬拖延时间。
“稍安勿躁,我就来。”玉琵琶明显自信爆棚,突然她惊讶的“咦”了一声,“你那边有术士!”
苏苏双目从底下群臣中掠过,第一时间锁在姜尚脸上。
她看着他,他的眉目自玉琵琶和寐喜到场后就变得凝重起来,想必也发觉有妖邪侵入会场。
苏苏犹豫着,要不……让玉琵琶和寐喜回去吧,这姜尚道法高深,不知他们二妖联手能不能对付的了他。
“来都来了,别太担心,指不定他还不是我们的对手”玉琵琶道,“更何况,我只是附身,不会冒险靠近的。”
“附身?”该怎么让她附上。
“你放松身体,不要紧张。”玉琵琶低声道,“暂止住呼吸,口鼻微张,保持心境平和,然后接纳我的元灵……”
苏苏迟疑了下,按玉琵琶的步骤一步步做下来……不过须臾,一股阴寒之气突然自口鼻灌入,身体的主控权一瞬间就被夺取,苏苏此刻仿佛是第三方一般,能思考却不能说也不能动。
此处靠近山崖,山风强劲,帝辛只见她在强风下微微颤了颤身子,回身再朝他一拜,倏地一震袖,霓裳摆动,绣带飘扬。
她双臂随着身体的韵律节奏缓缓舒展,锦绣裹纤腰,不盈一握的娇柔,柔软的勾脚,折腰……
随着舞动,一开始的生涩之感消褪后,苏苏只觉四肢百骸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渐渐涌起似有若无的熟悉感。附身于她的玉琵琶微微惊讶,遂将她身体的主控权释放了一些,苏苏和玉琵琶俨然默契十足的相互呼应,将肢体语言发挥到极致……
芙蓉面,流目盼,巧笑倩兮。
少女一颦一笑间揽尽风华,轻轻裙裷不沾尘,袅袅腰肢风折柳。如牡丹初绽蕊,刹那间吐露芳华……
“果真不负盛名!”在一片惊艳的寂静中,帝辛抚掌而笑,“皇后,这倒是人间罕见的曼妙舞姿,是我朝歌之宝啊。”
姜后自苏苏起舞的那刻起视线便未再停驻在她身上,听到帝辛此言,姜后贤良地道,“苏妃善舞之名不假,不过岂足稀奇,也不足真宝。贤人有云,贱物而贵德,去谗而远色,此国君自省之宝也。若所谓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园林;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此四者,乃天地国家所有之宝也。”
姜后话刚落,立有朝臣揖道,“皇后贤淑大才也。”
苏苏翻了个白眼,帝辛不过一句戏言,你们这般轮番较真作甚,不是给人家添堵么。
谁料现世报来得这么快,下一刻便有三位朝臣同时出列,将她列为重点抨击对象。
“臣执掌司天台十数载,为保国安民,靖魅除妖,以隆宗社事:臣闻国家将兴,祯祥必现;国家将亡,妖孽必生。臣元铣夜观乾象,见怪雾不祥,妖光绕于内殿,惨气笼罩深宫。”
“妖魅惑人,陛下躬临大殿,前有闻太师,后有终南山云中子见妖氛贯于宫闱,特进‘巨阙’,镇压妖魅。臣和司天官商讨数日,觉此事不可谓不险恶,自苏妃入宫之后,异事连现宫阙。臣等不避斧钺,冒死上言,稍尽臣节。如果臣言不谬,望陛下早下御音,速赐施行。臣等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具疏以闻。”
施行……施行什么?
苏苏面部抽搐一下,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帝辛垂眼看着惶然无措的望着他的少女,淡淡地道,“卿言之甚善。然云中子进剑除妖一事,已证实苏妃并非妖邪,今日缘何又言妖氛在宫闱之地?”
“陛下,”姜尚双目锁住苏苏,平静地道,“在座正有妖邪,臣愿为陛下分忧。”
火烧琵琶精(下)
苏苏心一紧,用心音对玉琵琶道,“你快离开这里,这姜尚不是个善茬。不好对付。”
玉琵琶道,“如今我只是附身于你,要退倒是可以,但他若要对付你,我和寐喜一走,留你一人岂不是任他宰割,”她停了停,女王气势十足道,“更何况!胜负未分,怎知死的不是那老道!”
苏苏额上爆出黑线,因为他老人家是这部封神的主角啊!主角的含义就是不论单人PK的战斗力有多弱,挂掉多少次,但生命力愣是比小强更强韧的最后大赢家。
好吧,虽然……她比玉琵琶更希望能早日干掉他= =!
“卿有何法除妖。”帝辛道,同时不动声色的单手将拉着他的衣袖忐忑的缩在他身旁的少女往身后一带,“妖氛之说流传甚久,苏妃也饱受其害,今日是最后一次,若然仍是证明苏妃并非妖邪,今后自不必再提妖氛宫闱之事,违者当诛!”
见天子已然生怒,语中竟是动了杀意。原本正想借此事再奏天子的朝臣皆噤声,不在此刻捋虎须,姜尚色不变,只不卑不亢的稽首道,“臣愿请命。不知,可否请苏妃娘娘伸出右手,让臣一试。”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的从帝辛高大的身子后探出头来,嗫嚅道,“又看右手?上次……你上次在皇后姐姐那里,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那时你还说我不是妖怪呢。”
帝辛平平扫了姜后一眼,握住苏苏纤细的右腕,低声道,“苏苏,这是最后一次了,今日之后,没人会再以妖邪之名欺你。”
“但是……如果以后还是……”她迟疑的咬着下唇,止住话。
“不会,”帝辛放柔了语调,道,“今日之后,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以妖邪之名如此欺你。”
苏苏在心中冷静的吐槽:但如果是其他的名义,你会酌情考虑是吧。
面上却保持依赖的望着他,而后信任的朝姜尚伸出右手,浑身的肢体语言都散发出:陛下,我是相信你,我是为了你才愿意伸手的哟!
姜尚眼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对于一个隐约窥见苏苏甲醇真面目的人而言,姜尚的忍功已经不可谓不高了。
玉琵琶道,“我且与他斗上一斗!”
苏苏心中的不祥之感却在此刻攀升到最高峰,“不行!玉琵琶你快走!”
心念流转之间,姜尚一把扣住苏苏的脉门,运上丹田中先天元气,双目蕴蕴含光,钉住了苏苏。
同时,玉琵琶微一蹙眉,姜尚所触之处骤然成冰,寒气如练,顺着他的手往上攀爬!
位于中间,同时承受二者斗法的苏苏却是苦不堪言,在场众人只见少女在姜尚触到她右手的瞬间惨白了脸,勉力忍耐了几秒,便忍不住痛呼一声,身子无力的倒下……
帝辛忙将她拦腰抱住,少女在他怀中星眸半阖,呼吸紊乱,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却是痛到了极致。
“姜尚。”帝辛冷厉的转向仍紧扣苏苏右腕的姜尚。
姜尚道,“陛下,臣已把住那妖邪的脉门,此刻这妖邪附身在苏妃之上,是以臣在与她斗法之际,难免波及苏妃。”
玉琵琶发现此刻苏苏的情势不妙,方意识到此刻的苏苏是服了玄丹,没有妖力的废材狐狸精,身体自然也无法负荷他们的激烈斗法。
暗处的寐喜察觉到苏苏这边情况危矣,遂要现身助玉琵琶一臂之力,却听玉琵琶心音传来,“寐喜!你不要过来,此刻并非你的现身之时,莫要仓促在这姜尚面前曝露出你的气息,日后待你我从长计议。”
言谈之间,玉琵琶同姜尚又斗法数轮,此刻最无辜的受害人当选苏苏,她十指微颤着,可怜兮兮的抓紧帝辛的衣襟,缩着肩膀,梨花带泪道,“陛下……痛,好痛……”
帝辛搂紧哭得抽抽噎噎,小脸煞白的少女,对姜尚喝道,“若是此次验明苏妃并非妖邪,朕即刻将你处以剖心之刑。”
姜尚平静道,“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