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过得很快,就像睡不着数绵羊,一只接一只地数,我们数绵羊的声音很欢快,绵羊轻松地跳过栅栏,我们的日子一天天欢快的过着。我只有短暂的疲惫,然后能够迅速恢复,继续写作,当写作碰到难题无法进行的时候,我会出去走走,读一读艾略特的诗歌,听一听好音乐,然后在模模糊糊的瞌睡中会突然发现新的灵感。我经常胃痛,吃药就能立即止痛,总之,还算健康,没有危险的疾病。我还找到了一个很有效果的写作技巧,那就是——“寻找我的过失”。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让我在了解自己的同时,在小说里增添足够的自省。我、糯糯、丁小贝、子弹生活在一起,朱安娜偶尔串门,每天的安排很有条理,用丁小贝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过上了舒适而没有苦恼的生活。丁小贝在学英语,她准备考GRE,还准备暑假去北京学新东方。她说要考个全额奖学金,不靠老鬼也能闯天下了,以后并不是非当明星不可,我默默地祝福她,虽然这个愿望对她来说,要想实现比登天还难,但还是很正确的,因为我看到大家在努力,这种气息很感染我。只有亲爱的子弹,除了上课,他会花很多时间去酒吧,他说那里有他的“小怪物”,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我手Yin的次数越来越少,已经开始遗精了,我的梦中常常出现的还是丁小贝。
我的小说在我的一些轻微的挣扎中慢慢完成,像一条晶莹剔透的虫子慢慢蠕动,我无可辩驳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管我喜不喜欢,写作需要思考,而且是深刻的思考,之前我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是因为有一句犹太格言:人一思考,上帝就笑。很久以来,对这句格言的理解一直普遍存在这样的观点,人一旦思考,真实就会起身离他而去,我不愿意背弃真实而写作,那样我会很难过,所以我害怕思考,堂吉诃德在思考,桑丘也思考,所以他们都失去了真实的天性。失去真实的结果就是忘却痛苦,自由自在,所以我又会有很多新的问题,比如说“忘却”是不是思考的边界,痛苦的海洋在哪里,我的写作算什么。这就是一个不成功的作家最大的症结所在。我认为去问任何一个作家写小说的感受是什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像赤祼着身体在田野里散步。我的小说让我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让我敢于在孤独中生存,也敢于面对一些隐痛,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努力让自己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困境,因为我经常回忆一个片段,那是海盗生病前的某一天,我们租的房子门口在修路,凌晨一点我一人从外回来,下着大雨,门口有两辆起重机在连夜施工,我站在它们面前,眼前还有一个巨大的土坑,我必须从它们中间穿过去,当时我很害怕,手机没电了,没有办法叫海盗出来接我。我站了足足一个小时,后来雨渐渐停了,起重机开走了,我绕了很大一个圈走回家,走的脚步很快,好像身后有一头怪兽要把我捉住然后吃掉。我每次想到我站在雨中的那一个小时,两个庞然大物轰隆作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我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刻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糟糕,才能胡思乱想出那么多美丽的词语,我想当我写完这本小说的那一刻,我肯定会痛痛快快地晕过去,然后停止呼吸三天三夜。
但是我们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周末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们会在房间里聚集一次,谈一些开心的话题,没有头绪的聊,说说这个星期有什么新发现,这样的聚会我们坚持了很久,每个人似乎都过上了一种飘渺的薄薄的安逸的生活。糯糯成为了我最好的心理医生,他做完节目回家,就会给我推荐一些好音乐,他说他准备考个文凭出来,没文凭可不行,他还会坐在我旁边很认真地看我敲键盘,而且一点也不影响我,写到伤心的地方,我们一起难过,写到快乐的地方,我们一起微笑,他说我们不如让小说中的主人公最后有一个完美结局,否则那太残忍。他说我的文字像一种音乐,像破旧的烟囱缓缓冒出黑烟来,像丛林深处平静的湖水,安静得让人很紧张,总觉得有事发生,这样的文字引人深思。他说这些当然更能鼓舞我,我写得更起劲了。
子弹说他有了一个明确的希望,他会守株待兔在“闪”等待“小怪物”的再次出现,如果她再出现,他就会像老鹰一样扑过去找她搭讪,绝对不像上次那样眼睁睁地看她走出“闪”的大门,连水晶鞋都没有留,糯糯劝他说还是少去“闪”那种地方,那里很容易出乱子。子弹说他顾不上那么多,他从来没有这么精神抖擞过,发自内心地盼望第二天的到来,所以,我们所有人都真诚地祝福他能够找到“小怪物”,然后双宿双栖,像子弹梦想的那样,结伴骑自行车环游全世界,单车的扶手那儿扎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随着风飘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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