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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帝京行 【3】

乔羽低声附在他耳边说,“她是不是能呼风唤雨,上知五百年前,下知五百年后?”

“没有。”

乔羽暖暖的呼吸随着笑语一起吹进冠卿的耳朵里,冠卿只觉得有一种火热的感觉从下腹升起,身体与乔羽相贴的地方变得异常的敏感,她温热的鼻息像是要熨进他颈后的皮肤里,忍不住呼吸急促,偷偷将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

“要不,”乔羽的眼睛转了两圈,说得更小声,“千里眼,顺风耳?”

冠卿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急,那么大声,“不是,神官的职责是主持大型的祭典,凡朝中发生大事需要告祈上苍的,或有重大的事情无法决策的,都会由神官来向上天祈祷。而且有些特别的疑难杂症,太医都治不好的,神官也会帮忙诊治。”

乔羽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感觉跟神棍巫医差不多,可一想起宫神官的脸,忙叨咕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过神官也可以娶妻生子吗?”乔羽很奇怪。

“当然,朝廷对此没有任何限制,反而希望多些像神官一样的人才,但宫叔父一直没有生育,神官也没有再娶过其它夫郎。”

乔羽有点晕,“男人生孩子...”

冠卿脸红,“当然是男人生孩子,谁见过女人生孩子的?”

乔羽穷追不舍,“怎么生?男人怎么生孩子?从哪儿生出来?”

冠卿羞得眼神都不知往哪里看好,偏偏怀里的人还不肯放过他,“就是...就是...男子和女人??那个了??之后,如果机缘到了,可能就有孩子了,腹部渐渐就会隆起,十月怀胎,最后腹部的皮肤会非常薄,割破,取出胎儿就可以了。”

哦,乔羽恍然大悟,看着冠卿红得不能再红的脸,飘忽不定的快滴出水来的一双俊目,乔羽忽然“恶向胆边生”,改变了一下姿势,跨坐在冠卿身上,无奈冠卿身材比她高大太多,她倒是有点像拼命调戏大树的小无尾熊,就算还啃不下去,先舔两口也是好的。

“那个?”乔羽偎进他怀里,手臂缠上冠卿的脖子,将他的脸勾低,靠近自己,笑得诱惑又暧昧。“哪个,嗯?”

冠卿简直快不能呼吸了,想要逃开,可自己缠在乔羽腰上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越缠越紧。

凝视着冠卿那双多情的眼睛,乔羽瞬间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看他那苦苦克制自己的样子,连鼻子上都浮出了一层薄汗。

“我很喜欢你。”说完,乔羽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冠卿的。

“嗯...”冠卿又羞又急,他并不想发出这种声音,可是怀中的人像是一团火,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冠卿闭上眼,感受着­唇­齿间的互动,感受着乔羽的舌尖轻轻地逗弄着自己,让自己无法控制的疯狂地反扑、吮吸着,感受着乔羽滚烫的小手在自己颈间发际带来的销魂触感,忍不住的双手颤抖着解开乔羽束腰,探进她的里衣,贴上她香馥柔软的雪肤,刹那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她的肌肤、他的掌心闯进了他的心里。

冠卿实在无法再控制自己,放纵了自己的呼吸与之交融,放纵了自己的双手在娇躯游移感受,放纵自己的双­唇­去痴缠,放纵自己的舌头去舔吸。

乔羽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未想到这种“双人游戏”竟是如此得­精­彩而销魂...

“唔。”冠卿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闷哼,身子一颤,停下了在乔羽身上煽风点火的动作。

乔羽躺在冠卿怀里,红­唇­欲滴,星眸微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见冠卿激|情未退的俊脸上,混合着痛苦、懊恼、郁闷、不甘的表情。

乔羽问,“怎么了。”可声音低沉谙哑,连自己都吓了一条。

冠卿咬着牙说,“那个...来了。”

乔羽静了一下,继而奇怪地问,“没来啊?”

冠卿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古怪,乔羽纳闷,“什么来了。”

冠卿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专注在乔羽的脸上,而不是被自己扯得衣襟半开的胸前。“男子...成年后,每月??都会有几天?来月事,故而...不方便。”

乔羽傻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女人呢?”

冠卿想笑又不敢笑,“女人当然不会有了。”

乔羽眼睛转了两圈,低声问,“疼不疼?会不会流血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冠卿吓得一把抱起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保持距离。

乔羽不甘心,又缠上去,求知好学嘛,这也有错...

嗯,月初上,人未静,良宵美景奈何天...

帝京风雨多秋意〔6〕

次日早晨,宫神官请众人在前厅中享用早餐。

宫神官笑眯眯的坐在那儿盯着她们两个看,半天不说话。

乔羽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干­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宫叔父抬袖偷笑,“没什么,夜里太热闹了,她开心得还没缓过神来。”

冠卿腾得变成个大红脸,就差没把自己埋进粥碗里去。

花浓昨晚睡得太死,错过了冠卿被乔羽追得满院跑的爆笑场面,一头雾水,不知两位“老人家”在神神秘秘地笑什么。

乔羽打了个哈哈,花浓满脸期待地等着她说什么,谁知她只是咕哝一声“吃饭”,头就低下去了。弄得花浓不上不下地,冲她猛瞪白眼。

宫神官笑,“你还不快吃,吃完要去平津阁。”

“唉,”花浓摸摸头,“该死的朱鹤舞,找个机会一定痛扁她一顿。”

吃完后,冠卿脸皮薄,受不了宫叔父一见他就笑,扯着乔羽回玲珑­精­舍了。

昨晚两人折腾了一整夜,回到家后,全蔫了,一直睡到太阳落山,被如袖喊了起来,草草吃了东西,又迷迷糊糊地爬上床睡了。

一直睡到次日天大亮,两人才起身赶去平津阁。

到了平津阁门前,乔羽吃了一惊,眉头紧皱,“朱鹤舞难道没得到教训吗?居然让这么多人来送死?”

阁前的平地上已经摆放了十多具尸体,但花浓的手下还在继续清理阁里面的死者。

“这是怎么回事?”乔羽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那种战栗的感觉一直延伸至头顶,全身一片麻木。

花浓面­色­沉重的放下了覆盖在一个少女死者脸上的麻布,缓缓地站起身来。“朱家,可能是准备用人海战术,让一些普通的家奴和街上招来的乞儿与一些高手混在一起,希望赢得高手反应的时间。”花浓闭闭眼,心中一片冰凉,饶是她见过无数的生死场面,但是阁中那一个个抱头蜷缩在角落,几乎是用绝望和恐惧来等待死亡的那些尸体,让她在寒意与怒火中煎熬。

“朱家主子的暴虐在孝兹是人尽皆知的,但好多家奴苦于是死契,终生不得解脱。昨日朱鹤舞在府中召集所有家奴,当众明言,如有人能在平津阁呆上一夜,并能保住­性­命,可还其身契,并赏朱金十两。那几个女孩,都是朱府的下女。”乔羽回首,正是换了普通农­妇­妆着的霍三娘,带着顶帽檐低垂的草帽,若不是她说话,自己也认不出来。

乔羽颤抖着,不敢面对身后躺在地上的无辜的少女,对于那些为财为权的朱家爪牙,她没有半点愧疚,但是这些向往着自由生活、怀着简单而美好憧憬的少女,却也丧命于此。这对于乔羽来说,是个难以接受的认知。

冠卿将她搂入怀中,“这不是我们的错。”

乔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霍三娘在一边,低声说,“朱家还在以重金诱惑那些穷苦的人家,如果这样下去,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无辜的普通百姓遭到牵连。”

“罪过,罪过。”宫神官脸­色­苍白,从那破旧的大门里走出。

乔羽抬头凝视着冠卿,无言地传达着自己的感受。

冠卿紧紧地搂了她一下,点点头。

乔羽心中一暖,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离开冠卿的怀抱,“宫大人,请禀告陛下,如果像这样再比试下去,这将不再是一场风月美事,而是孝兹百姓的一场劫难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一辈子愧疚,冠卿也会背上一世骂名。所以,请陛下让朱鹤舞暂停这种没有意义的方法,给我七日时间,如果我不能破解,我甘愿服输。”

宫神官略一迟疑,旋即又点头,“好,花浓,我即书奏折一封,你到宫中请旨。”

乔羽一愣,没说话。

倒是三娘在后面轻推了她一把,“走,带我进去看看。”

当乔羽和霍三娘来到大殿内的时候,殿中的尸体还未清完,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女孩的尸体紧紧地蜷缩着靠在一起,乔羽和三娘对视无语。

三娘蹲下,检查了好几具尸体,半晌站了起来,问“你怎么看?”

乔羽道,“你随我来。”拉着三娘出了殿的后门,摘下腰间的锦囊,从中拿出她和冠卿写的纸张给三娘看,“其实,我觉得人为的可能­性­不大,朱家请来的高手,我曾向冠卿仔细地打听过,都是江湖上数得出的,并非浪得虚名之背,从这两次她们布下的机关来看,就算是冠卿,也无法做到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制服阁中所有的人。”

三娘皱眉,“会不会是野生的毒物?”

乔羽蹲了下来,折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比划,“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可有几个关节之处,一,它是怎么出现的,来无影,去无踪,为何所有人都察觉不到;二,它是如何在一瞬间制住所有的人;三,它是如何将这些人变成­干­尸,却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三天,我始终想不明白。野生的毒物,无外乎,蛇虫鼠蚁外加飞禽,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地上爬的,路上跑的,天上飞的。”

“水里游的,”乔羽用树枝点了点她在地面上所画的方位图中,那个水池所在的位置,“方圆数里之内,只有瀑布活流和这潭死水,但距大殿甚远,水中之物,一般不能出水,能出水的,所过之处,泥土粘了水,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所以我暂时推翻。”

“这么说,”三娘举一反三,“不太可能是蛇鼠之类需靠地面行走的毒物所为。”

“我不敢完全否定,但一直到现在,我还想不出蛇鼠之类得能做到这三点中的任一点。”

“会飞的,它可以来去无踪。”

“不错,”乔羽点头,“在我家乡,有蝙蝠吸血一说,它的确可以做到来去无踪,但是,第一,蝙蝠的体积不是太小的,那么多高手在场,就算她们没想到蝙蝠会吸血,但看见蝙蝠往自己扑过来,多少都会有闪躲或阻挡的动作,但是没有一个人做过类似的动作,我也曾往大殿的顶部瞧,里面空隙之间也很明显,并没有蝙蝠存在的迹象;第二,蝙蝠吸血,无论深浅,多少会留下齿印,而且要到把人吸成­干­尸的程度,岂是一两只蝙蝠能做到的?但刚刚你也看过了,那尸体上可有被咬过的痕迹?虽然尸体的皮肤已经枯皱,但是是否有明显的破损还是能看出的。”

三娘想想,“的确没有,但如果不是蝙蝠,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飞行的,嗜吸血的飞虫之类的。”

乔羽苦笑,“吸血的飞虫何其之多?但问题在于,它是如何让大殿里的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的呢?”

三娘低头苦思良久,不得其法。抬头欲问,只见乔羽将两道柳眉拧成麻花状,瞪着远远的那道瀑布,“喂。”三娘轻推她一把。

“嗯?”乔羽回神。

“人也办不到,兽也办不到。难不成真的是妖物作祟?”

乔羽哑然,失笑,三娘面微红,嗔道,“说正经事儿呢!”

乔羽跳起来,伸个懒腰,大笑一声,“好,说正经事儿,那天我请你的办的器物可准备好了?”

三娘点头,“都在外边车里放着呢。”

“好。”乔羽微笑着深吸一口气,“试试看吧!嘿嘿,今儿算是体验到,什么叫摸着石头过河了。”

“说吧。”三娘摩拳擦掌,“现在做什么?”

乔羽转过头,张望,一边着寻找冠卿,一边说,“打猎。”

霍三娘翻翻眼,无语,很想把脚边的石头砸在她头上。

冠卿已经基本上出师了,对于乔羽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是非常的习以为常,一听说乔羽要打猎,停下手中帮忙的事情,跟旁边的花浓的手下打声招呼,过来了。

宫神官也受到了乔羽的邀请,她的反应跟霍三娘差不多,但没多话,吩咐那些手下,稍后直接回孝兹,不用等她,然后欣然入邀。

乔羽招了幼幼回来,众人取道瀑布边,拨拉着荆棘野草往平津阁的后山走。

三娘是既来之,则安之,宫神官是颇能自得其乐。

众人合作,猎了三只野­鸡­还有几只鸟儿,就在山泉边,将­肉­洗­干­净,用树枝穿起,顺手拣来些树枝野草,烤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树的枝叶,烧起来之后,有股清香,连带着烤出来的­肉­香味都特别诱人,乔羽正美的冒泡,迫不及待地想啃上两口,突然见那三个人静了下来,齐齐地往她身后看。

乔羽心里毛毛地,也不知背后是什么,也不敢贸然转身。冠卿做了个稍安的手势,只见宫神官从地上捡起块石头,青葱般的玉指轻轻一捏,那石头便碎成了几块,乔羽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惊讶,只见宫神官手腕轻轻一挥,自己身后不远处,几声凄惨的兽嚎,接着一阵枝叶摩擦野兽奔走的声音。

三娘这才站起身,往乔羽身后走去。乔羽跳起来,跟了过去,只见没过小腿的野草丛里,躺了五六只野豺。

三娘蹲下去,用手一摸,低声说,“真人不露相,没想到宫神官居然这么好的功夫。”

乔羽也蹲在她身边,看看那几只野豺,只觉面目可憎,“死了?”

“没。”三娘踢了那野豺一脚,“被神官击晕了。但它的­肉­腥得很,一点也不好吃!”

乔羽眼珠一转,嘿嘿笑,“这下可是替我省钱了。”扯来野藤,将那野豺的嘴和爪子全都捆了起来,拖回了烧烤堆旁边。

乔羽拿了匕首,乘着野豺还没醒,将它身上的毛剃了个一­干­二净,除了爪子和头,乍一看,还以为是贵­妇­犬。

乔羽将那六只野豺通通都剃光,这才去洗手,笑眯眯地坐回去啃烧烤了。

由于幼幼坚决拒绝驮野豺这个有伤自尊的任务,放上去也被它颠下来,来回好几次,摔得那只野豺都有了唯求速死的心了。

所以众人只得拎着六只野豺,花了老半天的功夫,才回到了平津阁。

花浓已在那儿等着了,“陛下已经批准了你的请求,还命我协助,务必确保你的安全。”

乔羽笑眯眯地,只是连声说好。

花浓问,“天­色­了,今晚怎么安排?”

“回府啊!”

“那谁呆在这儿?”

“它们。”乔羽一指地上躺着的野豺。

花浓一头雾水,三娘把她招呼过去,从马车上卸下了好几只笼子,抬进了大殿里。

第一只笼子用粗木棍扎起来,只留了人的手臂进出的宽度;另几只,大小也差不多,但笼子的间隙却大小不一,最细的,连手指都Сhā不进,而最后一只,竟是一只大木箱,两侧扎了一些比筷子眼还细小的通风空。

“有用吗?”花浓很怀疑,几只野豺能解决什么问题?

“试试看吧。”

乔羽将那几只野豺分别装进了笼子里,三娘用铜锁将笼子锁得死死的。

花浓不解,“就这样。”

“借刀一用。”乔羽拔了花浓的腰刀,通过笼子的间隙,割断了野藤,有两只野豺已经醒了,一能动了,立刻像疯了似得在笼子里打转。

三娘将最后一只野豺又打晕了,解开了野藤,扔进箱子里,锁了起来。

乔羽将腰刀还给花浓,拍拍手,“走,今晚还到宫大人府上唠叨一晚。”

宫神官笑,“求之不得。”

众人回转宫家府邸,秉烛谈笑,一夜无事。

帝京风雨多秋意〔7〕-亡之华宴

次日清晨,众人赶到平津阁大殿外,心中多少有点忐忑。

花浓比乔羽还迫不及待,第一个跑进了大殿。

三娘紧随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笼子,“都死了?”花浓皱着眉,用腰刀拨弄着野豺­干­枯的尸体。

乔羽看了看,那只缝隙最细的笼子,那只野豺也死了,“打开箱子。”

众人几乎是摒着呼吸,期待着这最后的结果。当箱盖在乔羽面前打开时,乔羽不禁一愣,但也暗自松了口气。

那只野豺躺在木箱的一角,不知是死是活,但是却没有成为­干­尸。

花浓一把将野豺拎了出来,用手一摸,“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抬头对霍三娘,“是不是昨天你下手太重,它晕到现在还没醒。”

三娘此刻终于心里踏实了点,也有­精­神跟花浓说笑,“怎么可能,我昨日把它扔进去时,是平躺着的,刚才它却是蜷在箱角的。”

宫神官对花浓说,“去取点水来,看能不能把它弄醒。”转头想对乔羽说些什么,却见她蹲在那只缝隙最细的笼子前,用一只锦帕在仔细地擦拭。

不一会儿,花浓取来了水,泼在那野豺的身上,只见它微微地抽动了几下,眼睛眯开一条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花浓有点不耐烦,将它拎到风口处,不一会儿,那野豺渐渐有了反应,抽搐的幅度越来越明显,夹着尾巴,蜷缩在地下,不停地发抖,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野豺生­性­暴虐凶残,有时为了食物,与虎狼争斗也是常有的事。是什么东西居然把它吓成这样?”霍三娘盯着地上那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野豺,不由得问宫神官。

宫神官无言地摇摇头,转过身去,看乔羽。

乔羽将几块锦帕,在地上一字铺开,自己蹲在一边细细得比较,冠卿正跟她两人在低头耳语。

“有什么发现?”三娘问。

“你们来看。”乔羽招手,众人围过去,仔细一瞧,有些锦帕上,只是一些淡淡的灰痕,而有一张锦帕上,居然有一些毛絮絮的东西。

“这是什么?”花浓奇观。

乔羽捏捏自己的下巴,“这是从扎得最密的那个笼子缝隙里擦下来的,虽然我还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作祟,但最起码我们知道,它一定是个生物,而不是妖物。而且,”乔羽指了指那只木箱上的透气孔,“它一定比那个洞大。所以...”

霍三娘突然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直立,看乔羽一脸诡异地冲着自己甜笑,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你想­干­嘛?”

“我们也在箱子里呆一夜吧。”乔羽笑嘻嘻的。

三娘看看那只人只能蜷在里面的箱子,将头摇成拨浪鼓。

最后大家对乔羽的提议进行考虑、评定、表决、改进,最后拟定了以下方案:

由于参与人数过多,每个人都做一个箱子,又麻烦又不舒服,又不容易互相援助,所以冠卿提议直接将马车改良,在四周加固木板,板上钻出透气的孔,这样空间又大,可容纳的人也多,如果有事还可以互相照应。运输还方便,到时候让花浓的手下直接将马牵回去,车留下即可。

花浓笑,“这还不容易。下午就可以办好。”

乔羽说,“慢点来,不着急,我还得弄点东西以防万一。只需要明天下午到这里就行了。”

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乔羽站起身,望着殿外那只野豺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夹着尾巴溜了。“呵呵,瞎子点灯,望着亮了。”

第二日下午,乔羽和冠卿在神官的府邸坐着马车前往平津阁,刚出了孝兹城没几里路,就见三娘一副农­妇­的打扮,背着两个大包裹,蹲在路边的地上,身后拴了好几只汪汪叫的土狗。

乔羽跳下车,忙奉承两句,被三娘笑骂回来。

三娘上了车,小声问。“怎么花浓和宫大人呢?”

“宫大人和花浓已经在平津阁了,只等着我们去了。”

“哦。”三娘点点头,将一个包裹递给乔羽,“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乔羽打开看了看,“嗯,没错。咦,那只包裹里是什么?”

三娘一脸坏笑,慢慢打开来,是油纸包好的熏­肉­、烤­鸡­、烤鸭之类的,居然还用酒囊装了两袋美酒。

两个女人互看一眼,乐得眉开眼笑,冠卿很无语。

当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泯没在天际,夜凉顿起。众人在大殿台前,或依或坐,静静地看着远处在夜­色­中越来越浓重的青山轮廓。

乔羽拍了拍坐在自己身侧的冠卿,“走吧,我们该到车里去了。”

三娘在上车之前,又仔细地挪动了一下那几只关着狗的笼子,确保不会离马车太近,但又不会看不清楚,最后,爬上马车,栓好车门。

回首看见乔羽在看着自己,一挑眉,“等吧,倒看看是东西。”

乔羽低声笑,“谢谢你。”她又看了看车中坐的宫神官和花浓,“其实你们都没必要陪我来的。”

花浓咧嘴,“你对我胃口,我当你是朋友。若是昨天之前,莫说我不会来,我也不会让你来。但昨夜之后,看得出你是有把握的,这等­精­彩的事,便是师父拿绳子拴着我,我也是要来的。更何况,连师父都来了,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宫神官笑眯眯的,她一直是个话不多的人,乔羽搞不明白,这样一个内向的人,怎么会跟朱家斗得水火不容。足见人不可貌相。

“来吧,闲着也是闲着。”三娘打开了自己的包裹。

花浓闻见­肉­香,顿时眼前一亮,她本跟三娘不熟,但这两天下来,彼此多少能闻到点臭味相投的意思。看见了这一包裹的酒­肉­,再也忍不住,挪到三娘身边,两人勾肩搭臂,姐姐妹妹的,好得倒像是发小一样。

乔羽也不忌讳宫神官在面前,倒在冠卿怀里,“我们先睡一会儿,过一两个时辰,或是你们累了,便叫我们换班。”

宫神官正啃着鸭腿,冲她俩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乔羽愣了愣,觉得用刚刚自己用内向这个词来形容她及其不妥,应该是闷­骚­才是。闭上眼,沉沉睡去。

三娘跟花浓两人放低了声音谈笑,越谈越投机,越是欲罢不能,越是相见恨晚。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大殿前后的门都被拆了,山风虽不是很猛烈,但车里为了监视外边方便,前后左右以及车顶都开了不少小孔,只觉得风从小孔灌进来,凉意更盛。

乔羽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冠卿睁开眼,“怎么,很冷吗?”

乔羽往他怀里缩了缩,“有点。”

“汪汪...”突然殿中的土狗开始叫唤,一只接着一只,越喊越大声。

众人反应极快,都趴在距自己最近的小孔往外瞧。

只见那困在笼中的土狗,一只只抬着头向殿顶咆哮。

众人站起,透过车顶的小孔往上看。

因为困在在马车之中,燃灯极不方便,她们并没有像朱府的人一样,用火把把大殿照得光亮之极,甚至连一盏灯笼都没点。

虽然四周极暗,但她们一直呆在这里,并不觉得四周看不清。但此刻殿顶的异景让每个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殿顶是中空的,高深狭长,幽暗深邃,即使是白天,也不能一览见顶。而此刻,那殿顶竟然给人以波光盈盈的错觉,一如从静谧的湖底仰望湖面,鳞光微耀,柔波荡漾;一如在旷野之上遥望夜空,星光熠熠,仿若身处银河,万物皆无,独剩那银光构造的世界与自己,几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感觉那银灰­色­的星云与自己越来越近,乔羽猛得一回神,不对,那不是虚幻的景­色­,而是银­色­灰尘似的东西在大量地坠落。

她拉了冠卿一下,车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乔羽从包裹中掏出一把蜡丸来,封住了车顶的小孔,仅留下几个,继续查看顶部的异像。她又从包裹内拿出几条锦帕,分给众人封住口鼻。

此时,那银粉状的东西越落越多,好似落雨银丝,美不胜收,整个大殿顶部都被笼罩在内,形成了一个银­色­的独立世界,诡异、虚幻、美不胜收。

乔羽倾耳一听,狗已经不叫了。她忙贴到车壁的小孔上,一看,那些笼子里的狗,已经纷纷倒在笼中,但奇怪的是,那些银­色­的粉尘在离开屋顶一小段距离后,颜­色­渐渐黯淡,已经看不清了。而从车壁看出去时,已经它已混在空气中分辨不出了。

冠卿拉了她一下,手指指上面。

殿顶之中,有淡淡的银­色­的影子,翩然而出,在殿顶那小小的“银河”之中,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弱不禁风。一只、两只、三只...

好似一群蝴蝶?却又好像不是,乔羽瞪大了眼睛...

那“蝴蝶”在殿顶飞舞,振翅之时,翅叶上便有少许银粉洒落,然而,渐渐的那黑暗平滑的殿顶内壁上,竟开始扭曲变形,再仔细一看,并不是墙壁变形,而是那内壁之上吸附了数不尽的“蝴蝶”,此刻一只一只地脱离了墙壁,一起飞舞在空中。

那“蝴蝶”越多,抖落的银粉就越多,殿顶就越清晰,那情景就越美丽,乔羽突然想起一个词,流光飞舞,竟是再贴切不过了。

终于,那“蝴蝶”优美地往下飘落,待近了,乔羽一看,那哪是蝴蝶,而是一群约半个掌心大小的银­色­飞蛾。

开始只是几十只在大殿中盘旋,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整个大殿中飞舞的都是那些银蛾,那虚幻不定的翅影,裹在一团银光之中,在空中呈现出一条又一条银丝痕迹,整个大殿竟像裹在一团流星之中...

谁也说不出话来。众人伏在车壁上的小孔往外看去,但那银蛾数量之多,她们已经连墙壁都看不清楚了,但偶尔从银蛾舞动的缝隙中看到那几条土狗,已经完全被银蛾覆盖满了,那狗的躯体像是露了气的皮球一样,渐渐的枯瘪下去。

一场最华丽、最恐怖、最浪漫、最残忍、最别致也最虚幻的死亡华宴在众人面前展开...

乔羽从布包里摸出一支细管,对准车壁小洞,用力一吹。可是吹完后,她习惯­性­地吸了一口气,车外的空气通过那细管进入了她的口中。

就在这一瞬间乔羽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但是自己的四肢已经僵硬,连一个简单的面部表情都做不了,然后,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乔羽终于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凉意。

“小姐,小姐...”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让我来。”接着自己的虎口一阵剧痛,乔羽再也忍不住了,使劲把自己比千斤还重的眼皮眯开一条缝。

掐自己的人正是霍三娘,乔羽眼角抽搐,用自己还在发麻不听使唤的舌头,缓慢而生硬地迸出一句话来,“你...真...够??相??亲?相?爱...”

霍三娘听她已经能够说话,而不是像过去的几个时辰里,真的如同一个死人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暗自松了口气,在嗓子里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可嘴巴上还是不饶她,跟冠卿说,“看吧,早就应该把水直接泼在她脸上,而不是慢慢给她擦。这人要不是受点大刺激,还不知道要昏迷到什么时候。”

乔羽能感觉冠卿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虚弱的冲他笑笑,感觉四肢渐渐地都恢复了知觉,力气也渐渐回到体内。

宫神官拉过她的手,手指轻轻地搭在她手腕内侧,一会,“没事了。”

乔羽问,“我晕过去多久了?”

宫神官道,“约四五个时辰了。”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那些飞蛾本来就约半只手掌大,吸完血之后,体积更大,无法进入车内。过了一个多时辰,全部回到殿顶了。你当时是怎么回事?”

乔羽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使劲吹了口气,但是忘了屏住呼吸,回气时吸到了车外的空气。只是一霎那,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然后就晕过去了。”

“难怪。”宫神官点点头,“你吹出去的可是飞针?”

“是,临时请三娘赶出来的,只好用绣花针代替。”

“嗯。”宫神官将一个锦帕包在乔羽面前打开,一只被针刺死的飞蛾。肥大的身躯,跟快上山的蚕宝宝差不多大小,两翅呈土灰­色­,上有古怪的条纹,而最奇怪的是,它的头部居然有一根极细的吸管。

“就是它?”乔羽抑制不住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跳舞。

“嗯。”宫神官点点头。“昨夜我们所见到的银­色­的微光,应该是它翅膀上的粉末,让人瞬间麻痹的,应该也就是这种粉末。它在空中飞舞时,振动翅膀,一部分的粉末就散入在空气里,人呼吸之后,就会像你一样,瞬间就晕过去了。”

“为什么朱家的那些人都没注意到?”花浓坐在地上,看着殿顶。

“因为我们昨夜根本没有点灯火,眼睛已经很习惯黑暗,哪怕极细微的光芒,我们也很容易分辨,但朱家这些日子,每夜都在平津阁的里外点上无数的火把、油灯,刚开始时,那么细微的光,便是盯着屋顶也未必能看出来。等真的能看出来时,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飞蛾?”乔羽皱眉。

三娘想起昨夜那满殿飞舞的银蛾,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成千上万。你看现在那殿顶,里面黑压压的地方全都是那些银蛾。”

“那么那些粉尘都哪里去了,我记得昨夜不停地在往下落。”

“夜间山风极大,殿的前后四周的窗子都无法阻挡,那粉尘又极轻,不一会,就全吹散了。但说来也奇怪,那粉尘还有银­色­时,好像毒­性­极强,真的是一点都吸不得,但是银­色­褪去之后,好像并没什么危险。”

乔羽心里想,会不会是一种氧化作用呢?但苦于无法解释,只得作罢。

“好了,虽然一时我们还无法弄明白所有的问题。但至少平津阁的秘密你们已经解开了。我们可以回去向陛下复命了。”宫神官将那银蛾收好,伸手扶乔羽起来。“恭喜二位了。接下来必定还有好些事情要忙了,如果两位不嫌弃,先在我府中住下如何?内子也是极舍不得你们离开的。”

乔羽冠卿相视一笑,“也好。”

殿外花浓的手下们早已在等候,见乔羽安然无恙,也为她松了口气,围过来向她道喜。

乔羽微笑着,看了看万里晴空,青山绿水,突然无比的想念起玲珑­精­舍来。

赐婚

乔羽的第二次进宫,是更加的轻车熟路了。

上次送她出宫门的那位女侍早早地就迎在宫门口了,“在下沈先给乔小姐道喜了。”

乔羽一笑,拱手为礼,只见她身后也并非是上次所见的小轿,而是青墨­色­呢绒的宫轿。那女侍抢上一步亲手打起轿帘,侍候乔羽坐定。

乔羽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知道这次进宫可跟上次来得不一样,也不知多少双眼睛在身后盯着呢。树大招风啊,这一路上宫轿晃啊晃,也静不下心来,她也就只能嘀咕着这点事了。

虽然乔羽无功名在身,不能在议政时入殿,但这次已经被安排在偏殿候宣,除了看不见殿上的人,几乎连大殿上人的呼吸都能听见。她这厢,四平八稳地端着茶碗,竖着耳朵听那大殿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岂又知,这殿侧内侍们所在的小室中,就像冷水滴进了滚油锅,早就炸开了。

平津阁比选一事,早已在宫廷之内和孝兹城中引起轩然大波。上次乔羽入宫,只有少数内侍见过她,不过是寥寥数眼,印象并不是太深刻。

但这些日子,那些内侍们闲聊的重点就是平津阁的进展,少不了对乔羽评头论足,见过乔羽的内侍们拼命回想,也好在伙伴们面前当一回“消息灵通人物”,那些没见过乔羽的,听了些只言片语的,早晚闲暇时,少不了憋足了劲,想象着这么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拔剑屠龙,拯救美人于水火。

前两天,宫神官回宫复命,在大殿之上,众臣面前,将乔羽如何如何冷静睿智,如何如何慈悲心肠,说得十分的­精­彩,女帝大喜,宣乔羽两日后进宫面帝。

但就这两日光景,这内侍们早已将大殿之上的版本,演变成上百种,在内廷中飞传,说她武功盖世、姿态万方、慈悲心肠、能降百兽、朝云暮雨,成了个神仙般的人物。知道她今日面帝,那宫中有点势力的卿君们都派了自己贴身的内侍守在她会路过的地方,只盼能瞄上两眼,也解解好奇心。

胆大一点的内侍们,编个名目挤进供茶小室,偷偷地往偏殿里张望。只见那梨木古玩架后,临窗如意格前,绒金绣锦榻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白­色­百折罗裙的少女,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白玉如意簪盘至头顶然后垂下,全身除了腰际袖口用金丝挑绣的明暗水波形纹,再无其他金玉或名器的装饰,可只是坐在那儿,便有说不出的怡然自得,有时她轻轻摇头吹拂茶碗中的茶叶,那乌亮的长发随臻首轻摇,又是一种轻松脱跳的风格。一些见过世面的内侍,不由暗暗赞叹。

乔羽却还没有一夜成名天下知的觉悟,此刻她的心思全集中在隔壁大殿传来的声音上。

金为金闾的国姓,女帝的皇女皇子传以毓字,如太女名为毓敬,二皇女名为毓仪,这些她都听冠卿提过。而在刚刚议政的过程中,她却几次听见女帝在询问一位叫毓熙的女子,按名字来说,她应该也是皇女,可为什么却没听冠卿提到过呢?

这位叫毓熙的皇女,声音极有磁­性­,语调沉稳,思路清晰,说话句句都在要点上,可都是点到为止,不再继续,白白让其他人顺着往下说,讨好卖乖。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女帝不点名问她,她绝对不说话。乔羽渐渐对她生出莫大的兴趣来。

终于,内侍过来请她上殿,乔羽放下手中已经被添加了n次茶水的茶碗,略整衣服,走入殿内。

“乔羽。”女帝笑道,“未想到你小小年纪,­精­彩如斯。亲身犯险,解开平津阁之谜。孤十分喜欢。那日孤亲许,这场比试的胜者将由孤亲自指祈,并由皇宫­操­办婚事,赐予府邸,日后可享皇女俸禄。今日孤不但一一兑现,而且还赐你宫中行走,入朝任职。你可愿意?”

乔羽心里嘀咕,当然是不愿意,天天没睡饱就起来,难得一次我就已经受不了了,天天如此,迟早得发育不良。但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可不愿触怒龙颜,把红事变白事,脑子一转,“谢陛下恩典,此次破解平津阁之谜,也非乔羽一人之力,宫神官及其护卫花浓,明知夜宿平津阁是极危险的事,仍义无反顾,这次,要不是两位大人大力相助,乔羽未必能破解平津阁之迷。”

“嗯。”女帝对她的谦让非常满意,“毋需谦虚了。你觉得最擅长何等技艺?可在何部任职啊?”

“陛下。”太女、二皇女还有宫神官居然同时开口。

Kao,乔羽狂郁闷,自己啥时候变成个香馍馍了,每个人都抢着要?

“哦,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太女自有得意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乔羽是她推荐出来的人,“儿臣希望能将乔羽指入户部任职。”乔羽低着头猛翻白眼,户部?不就是民政局吗?偶自己一个人还管不过来呢,哪有那本事去管这个天下的老百姓?而且跟你这种­阴­人在一块,迟早当垫背的多。

“乔羽年纪虽小,但沉稳机警,实乃不可夺得的人才。儿臣恳请将她指入吏部任职,以熟悉吏治,以堪大用。”二皇女忙呈禀。

“哦。”女帝倒是有点惊讶二皇女的话。乔羽冷笑,­棒­杀不如捧杀,二皇女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还显得自己胸襟广阔,要是自己真的入了她的瓮,以后清蒸红烧还不全由她吗?

“大神官。”女帝看向宫大人,“你有何建议啊?”

宫神官一笑,“陛下何妨先听听乔羽自己的想法?”

“极是。乔羽,你有何想法?”

“谢陛下垂青。乔羽虽然解开平津阁之谜,并非全靠自身才能,就此一事断定草民才智过人,实在令草民无地自容。而且,草民生于百姓家,长于乡野里。所知所学实在有限,心中所想,是先学习两三年,学圣人文章,积累经验。两三年之后,再由陛下决定也不迟。”

女帝此刻对乔羽满意得实在是不能再满意了,点头赞许,“好。毓熙如今管理官学,她自身也在学习,孤就赐你皇女伴读。”

这时,前方走出一个女子,向女帝行礼,“谢陛下。”

乔羽一听声音,正是那个叫毓熙的皇女。不由得一笑,“谢陛下。”

“好。”女帝仰头大笑,“神官,你可挑选良辰吉日,让她们完婚了。”

“陛下。”朱太师突然走出来,“所谓好事成双,老臣也有心为此事再添一喜。”

“哦?”

乔羽突然眼皮直跳,心中暗骂,猪太师,你又想出啥鬼点子?

朱太师的脸上可谓笑容可掬,丝毫没有输掉比试的尴尬神­色­,“陛下,可谓英雄出少年,乔羽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陛下的欣喜老臣也是感同身受啊,所以请陛下恕罪,老臣也有一点私心,望陛下成全。”

“哦,太师尽管说来。”

“老臣膝下子女虽多,但最疼爱的却是七子玉竹,这孩子品貌陛下都是见过的,只是可怜他有位苦命的父亲。长久以来,这孩子的亲事,就是老臣的一块心病,老臣既不愿将他嫁入名门做侧室受委屈,也不愿他嫁入寒门受苦。现如今,一见乔羽,老臣就喜在心头。望陛下能成全老臣的舔犊之心,将七子玉竹与冠公子一同指与乔羽。”说完,朱太师已经跪伏在大殿之中,老泪横川。

乔羽一愣,正想一口回绝,突然眼角瞧见宫神官的手垂下微微摆了摆。

“乔羽,”女帝笑着问,“说起玉竹,也是帝京极品的美人,便是与冠卿相比,也毫不逊­色­啊。如何?”

乔羽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好发作,“弱水三千,饮一瓢足以,乔羽岂敢妄贪?”

“哎。”女帝一摆手,“此等风月,锦上添花,岂有嫌多之理。以你的人品才貌,两三年之后,只怕朝中有公子的人家会挤破你的大门。可怜老太师,爱子心切,唔,孤也乐得多添一幢好姻缘。好准了。”

未等乔羽再说话,朱太师忙忙磕头谢恩,高呼万岁。

NND,乔羽真想对准她ρi股狠狠踹上几脚。

退朝之后,花浓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见朱太师走过来,却故意地不留痕迹地将头转到一边去,与旁边道喜的朝臣寒暄,忙过来拉着她便走。

乔羽懒得跟朱太师打官腔,见花浓拉她,搭着花浓的手,哪里需要花浓拉她,简直是一路推着花浓跑。

乔羽小声在花浓身后咕哝,“你们这儿指祈,难不成还买一送一吗?不要还强卖?”

花浓一边在那些躲在一旁的小内侍们面前维持一副风流倜傥的水仙样,一面低声取笑乔羽,“送上门的美人啊,朝中不知多少人对着他流口水,你可是艳福齐天啊!”

“去你的。要不我再指给你如何?”

花浓扭头抛了个媚眼,“陛下赐的东西也好,人也好。除非是陛下收回去,否则你得放在府里供一辈子。”

乔羽一阵恶寒,不理她,可自己再想想,不由叹了口气,“回去我怎么跟冠卿交代?”

唉,一脚踏两船,负心郎,花心汉?乔羽突然想起过去自己是怎么骂那些风流浪子的,现在倒是可以直接送给冠卿照着读,连稿子都免得打了。

宫神官被女帝招进内殿了,让内侍传话,让她们俩直接回府。一路上乔羽,想象着冠卿的反应,大哭?大笑?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卷起铺盖直接走人?想得自己冷汗直流,等坐在神官府上时,后背的衣服都湿了,风一吹,冷飕飕的,心里更不踏实。

“怎么了?”冠卿见她坐那儿半天不说话,只是直瞪瞪地盯着自己。

花浓噗哧一口笑出来,“陛下已经答应为你们指祈了,只是不光是你们两个人,还有朱七公子朱玉竹。”

冠卿一愣,看着乔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盯着自己。“唉。”他走到乔羽身边,拉着乔羽的手,“莫担心,我不生气。孝兹这里的人家,府中有侍卿是很普遍的事情。而且话说回来,那朱七公子也是个薄命的人。便看在他对你一番心意,为你所受的苦,让他离开朱家,跟着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嗯?乔羽不明白,“这话怎么讲?”

“那日夜里你遇袭,朱玉竹出手救了你,我就担心朱鹤舞又有诡计。第二天夜里,我就潜进朱府,却正好撞见朱府的手下在告发他,太师虽然叱责朱鹤舞莽撞行事,但是对玉竹出手救你一事极为生气,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对他藤鞭一百,以作警告。”

乔羽打了个寒噤,“朱玉竹是她亲生的吧?”

“嘿嘿。”花浓在旁边Сhā嘴,“我跟朱家唱对台戏不少年了。朱府里的人,我多少都知晓一二。若说朱府是潭臭水,那朱玉竹应该就是唯一的出水芙蕖。他生父是当年帝京出名的美人,被朱太师看上了,欲强娶为侍卿,可他爹­性­情刚烈,宁愿自卖于花楼,也不愿进朱府。可是最后花楼里的人也被太师买通,被太师糟蹋了,他爹是有了身孕以后才进朱府的,生下朱玉竹没多久,就悬梁自尽了。朱玉竹虽说是朱府的公子,却是被侍者抚养,后来被送出去学艺。回来后,因为不愿意为太师做那些缺德的事,可没少受罪。但因为他的美貌,朱太师总想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不准留伤。朱府那只藤鞭可是他二姐朱鹤舞特地为他定制的。鞭中藏针,针上浸药。抽在身上,不会皮开­肉­绽,只会淤血红肿,但却针针入­肉­,那药能让人入坠炼狱,只欲求死。也不知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若说他这般不得猪太师欢心,为什么要送给我。不怕朱七胳膊往外拐,与我联手对付他。”

“哼。”花浓冷笑一声,“那只千年老乌龟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事?朱家如何待朱玉竹,在孝兹并不是秘密,朱家的其他几位公子虽然品貌不及朱玉竹,但求亲的人早已踏破朱家的门槛,唯独朱玉竹,娶进门,说不好是福是祸,没人敢提亲。而且就是朱太师也拿捏不准他的­性­子,怕他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这番塞给你,一来,对他没什么损失,二来,将朱鹤舞与你比试的事情就此了结,三来,好歹与你这位新人有了姻亲的关系,日后朱家翻船,你势必也受牵连,迫使你站到与朱家一边去,日后也好拉拢你,四来,给朱家在圣上面前留个惜才若渴,不嫌贫爱富的美名。朱玉竹对她们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嫁给你,却有如此之多的好处。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花浓抿口茶,“再有,朱玉竹虽然不满朱府其他人,不愿意Сhā手,但是这些年,他也从未­干­涉过朱府行事,那夜救你,可是他头一回出手。平日里,朱太师只让他负责朱鹤舞的安全,他也照办,可见从心里,他还是将朱太师当母亲待的,所以,想让他扯朱府的后腿,他也未必会做。”

“我挺奇怪的,既然朱府待他这么不好,他为何不一走了之?”乔羽问。

“走?往哪走?若是能一走了之,冠卿当年也走了,也用不着卫相庇护。”

冠卿点头,“若是金闾对男子管制极严,私男子自离家,可是罪行,家中可通过官府发出查询牒票,否则一旦被抓到,可是要处刑的。”

乔羽晃晃脑袋,实在很难将翘家和犯罪连在一起。

摸摸脑袋,很头疼。唉,大不了娶回来先供着吧。

“走。”

冠卿侧着头看她,“去哪?”

“去找三娘喝酒。然后还要请她帮忙拜见卫相大人。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去拜谢卫相,不管如何,她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是要感谢她的。”

冠卿眼睛闪了闪,抿着嘴微笑,偷偷在乔羽手心捏了一下。

乔羽背着花浓冲着冠卿做了­色­迷迷的鬼脸,逗得冠卿害羞地转过头去偷笑。

嗯,乔羽满意的摇晃着脑袋,好歹有那么点新婚燕尔的感觉了。

帝京风雨多秋意〔8〕

霍三娘的宅院并未设在相府之内,而是在相府西南角的闹市里,小侍看见门外是冠卿,尽管不认识乔羽和花浓,也只是羞涩地一笑,让开身去,请她们进来。

宅院内简单却不失­精­致,庭中有一树杏花,娇艳欲滴,很有点日本庭院的雅致风味,当然,前提是必须忽略掉躺在堂前笑得快断气的主人。

三人蹲在霍三娘面前,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只见三娘原本已经稍微消停点了,看见乔羽和冠卿之后,又越发不可收拾了。

三人面面相觑,花浓眼尖,拿过三娘捏在手里的纸张,不看还好,一看之后,惊地下巴快掉下来了,“你??你??”就再也你不出来了。

乔羽拿过那张纸。纸质略厚,­色­偏黄暗,上面画着一些非常诡异的花纹和符号,乔羽只看明白了“朱金两千两”。

“什么意思?”乔羽扬了扬那张鬼画符似的东西。

“乔大小姐,”霍三娘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你让我帮你下的注吗?”

“记得啊。”乔羽眨眨眼睛,“孝兹人设赌局,我当然要长自己威风嘛!”

“诺,”三娘笑着指指那张纸,“这便是票牌。”

“两千两?我没给你这么钱啊!”乔羽奇怪。

“嘿嘿。”三娘揉揉自己已经发酸的下颚,“里面有你的五百两,有我以前帮冠卿保管的五百两,还有我自己跟别人借的钱,一共是两千两。”

“哇,那我们这次不是赢大发了?”乔羽笑道。

三娘不禁又想笑,忙用手捏着自己的两腮。“你可知赔率是多少?”

乔羽望着面前两个人,一个是笑到快抽筋,一个是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进去,眯眯眼睛,谨慎地伸出一只手,“1赔5?”

三娘跟花浓一起摇头。

“一赔十?”

摇头。

“一赔十五。”

摇头。

乔羽翻翻眼睛,“一赔五十。”

点头。

五十,乔羽掰手指头一算,“一千乘五十,五万,五万两朱金?”

三娘和花浓一起点头。

“嘿嘿。”乔羽大乐,回头扑进冠卿的怀里,“冠卿,这下有­奶­粉尿布钱了。”

冠卿羞得满脸通红,抱着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倒是三娘,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发了一会儿呆,半响才自嘲地低声笑了两声。

冠卿的怀抱宽敞温暖,乔羽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专属位置,尤其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摸冠卿两下,感觉更好。他的肌肤温柔且充满力量,像是丝绒之下隐藏着钢铁,与自己的香馥柔软截然不同,总是让乔羽垂涎三尺。

乔羽粘在他怀里不肯出来,懒洋洋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呢?让我们也感受一下,财大气粗的滋味。”

三娘索­性­翻个身,躺在了地板上,“你着什么急,现在你要拿的可不光是这五万两朱金,当年孝兹的平津阁悬赏可都还算数的。而且你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这些人巴结你还来不及呢,现成的名目,岂有不大送特送之理。等圣上给你的府邸安整完之后,你就在家坐等收钱吧。”

“那可不行。”乔羽笑得乱诡异地,“我等钱急用。”

三娘奇道,“要多少?”

“嗯。”乔羽耸耸肩,“五千?或者一万两朱金?”

“这么多?”三娘有点惊讶。“这一万两朱金可是够上一个城市的老百姓吃上年许了。你要­干­什么?”

“嘿嘿。佛曰,不可云。”

“哪个佛曰的?”三娘冲她翻白眼。

“你就别管了。”乔羽爬出冠卿的怀抱,上前硬是把她拖起来,“你现在就去赌场帮我把一万两金票提出来。晚上我请你喝酒。”

“唉。”霍三娘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好吧。今晚索­性­就上宫大人府上好好聚聚吧。”

“你不是...”冠卿刚想提醒她要拜见卫相的事,只见乔羽的小手背在身后冲他直摆,“要去长溪客栈吃吗?”。

乔羽回过头来眨眼睛,表扬他转得好,“我原本不好意思打扰宫伯父,现在我就回去说,是三娘想吃的,就好了。”

哼,三娘咂咂口水,满不在乎,扬长而去。

三娘走后,冠卿不解地望着她。

“走。”乔羽也爬了起来。“回宫大人府中,看她回府了没有。”

花浓摇摇头,“真搞不懂你。”

嘿嘿,乔羽傻笑,待花浓去让小侍备马,乔羽低声对冠卿说,“待会儿回到宫大人府上,你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吃完酒,我们就赶回玲珑­精­舍。”

“怎么了?”

乔羽低声笑,“钱多好办事,有几件着急的事儿可得抓紧办一办。而且,现在,我可不会按照别人的剧本唱戏了。走。”

三人一路说笑,往回走,倒是经过闹市时,乔羽非要过去瞧瞧热闹,耽误了好半天,待回到府上时,宫大人和霍三娘都已经等在前厅了。

三娘看见三人进来,笑骂“也不知你到哪去疯了,竟然比我还晚,待会儿自己主动点,多喝三杯,莫要人劝。”

乔羽一挑眉,嘻嘻一笑,只把手伸到她面前。

三娘从怀里掏出个鼓鼓的锦囊扔给她。乔羽看也不看,转手就递给冠卿。

宫伯父从堂后转出来,一见乔羽便眉开眼笑,“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快来。都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席。”

花浓委屈得一撅嘴巴,“您是等她回来吧,哪是等我们一起回来啊。”

宫伯父一乐,“这孩子,亏我还特地做了水晶肘子,你要是不喜欢,我拿去喂幼幼。”

“不要。”花浓哀叫一声扑了过去,粘在宫伯父的身后跟进后堂了。

大家都笑了,起身往后堂走去,乔羽故意拖了一下,走在后面,在宫神官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您说,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把那些吸血的银蛾都除去了?”

宫神官顿时一僵,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乔羽。

乔羽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宫神官,似笑非笑。

宫神官低声问,“除又如何,不除又如何?”

“剑有双刃,可伤人,可伤己。”

宫神官看看她,突然笑了,“餐后,请来我房中一叙。”

“诺。”

是夜,席间,三娘与花浓两人越发投缘,开始还顾忌些,酒拼了多了,扯开了嗓子,在庭间放歌舞剑,虽是五音不全,荒诞走板,可歌者尽兴,听者快意,一舒心中抑郁之气。

宫神官微笑着将视线转到乔羽身上。

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廊下的栏杆上,玉指勾着金樽,时而促狭地说上两句,时而随着庭中那两个疯癫的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全无形象,只是自在。

宫神官拿起酒壶,从席间起身,来到乔羽身后,给她的金樽满上。

乔羽回头,“哦。谢谢,我可饮不得了,再饮便要醉了。”

宫神官笑得极是轻柔,“醉又何妨。”

“醉了会迷糊,”乔羽详装苦恼,“迷糊了会犯错,迷糊可以,犯错却是不可以。”

宫神官哑然,失笑,“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乔羽侧回身子,低声笑,“您说呢?”

宫神官只笑不语。

乔羽挑挑眉,转过头去,“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今日在此间饮酒作乐,明日也可能忽招飞来横祸,一命呜呼,连个尸身也寻不着,也说不定了。”

宫神官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半点不让。难道看着这锦绣的江山,你就没些抱负,要一施所长?”

“呵呵,无欲则刚。”

“哦?”宫神官若有所指地看了冠卿一眼。

乔羽眼睛一翻,“那个已经欲完了,所以不算。”一副小滑头无赖样。

宫神官语塞,良久感叹,“真正当官的料,怎就没这门心思?”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而且那里,是个没有朋友的地方,多寂寞?”

“难不成,你年纪轻轻,就要归隐山林?”

“唔。”乔羽拧着眉毛考虑,“我现在还在想到底是去当个好学生,还是去英年早逝?”

宫神官沉吟良久,“尽管问吧,知无不言。”

“平津阁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问银蛾?”

“不,我是问平津阁。那地方我一直觉得非常古怪。蛾子一般是不会吸血的,而且,满山遍野都有蛾子,为什么偏偏是平津阁的蛾子吸血?”

乔羽原是背着宫神官说话的,可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宫神官,“那潭死水,跟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我们在去后山打猎的路上,路过瀑布边,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是人力切断了活水源头,从后形成了这么一潭死水。可是为什么要切断水源?为什么荒芜平津阁?到底这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我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与我再无­干­系。我会只当它是梦中游戏一场,一笑了之。”

乔羽的脸笑意早已散去,“如今,圣上将我吊起来卖,太女、二皇女,都希望拉着我,朱家在一边虎视眈眈,可看似最悠闲的你的背后又是谁?是圣上还是毓熙?”

宫神官看着面前的乔羽,白玉似的可人儿,可那锐利的眼神,有一种利刃出鞘的气势,她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眼神,“你真的未满15岁吗?”

“哼哼。”乔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我从来不是谁案板上的­肉­,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今晚我要是弄不明白你们唱的是哪出,明日我就‘意外身亡,英年早逝’给你们看。”

宫神官有点无可奈何,靠着她也在栏杆上坐下,“其实,从金闾建国初始,平津阁就是神官学艺的地方,历代神官都只收一个弟子,当上一代的神官归殁,便由弟子继承神官之位。平津阁的秘密只会在上一任的神官临死前传给她的弟子。”

“打住。”乔羽苦笑,“您该不会也看上我了吧。花浓不是你的弟子吗?”

宫神官摇摇头,“花浓是个孤儿,因我夫妻二人并无生育,所以将她收养,应该说是我们的义女。只是小时候叫师傅顺口,再也没改过。”

“您该不会想收我当徒弟吧?”

“只要你知道了平津阁的秘密,你不当也不行。”

乔羽看看宫神官笑得云淡风轻的脸,不由暗叹,这才是老­奸­巨猾啊。“这样吧,我猜,猜错了,你摇头,猜对了,你不啃声就行。这样也不算是你告诉我的,我也就没义务必须当你的徒弟。但是我会考虑跟着毓熙好好学习,如何?”

“可以。”宫神官一口答应。

“嘿嘿,”乔羽坏笑,“你背后的人一定跟毓熙脱不了关系。”

宫神官不摇头,只是笑。

“嗯,我来猜猜看。”乔羽脑子飞转,“历来神官如此慎重的秘密,要么是习惯到自己本身,要么是关系到国之根本。如果是你的本身,除了武功高强,其余的我暂时还没看出...你师傅是不是也是极年轻的外貌,似乎永远不会老?”

宫神官没有摇头。

“难道平津阁能使人青春不老?”

宫神官却略略思索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就是说,平津阁的秘密是关系到国之根本。”

宫神官未置可否。

“宝藏?朱金万两?”

宫神官倒是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命脉?龙气?”

摇头。

“值钱的东西?”

宫神官笑。

“是过去藏在哪里的?”

宫神官摇头。

“天然生成的?”

宫神官不吭声。

乔羽沉默了,天然生成的值钱的东西...乔羽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莫不是天然生成的晶石玉器么?”

宫神官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乔羽突然一阵发冷,如果真的是一座天然的矿场,极可能当初是在修建平津阁时发现的,于是当成天大的秘密封藏。这些人当这些矿石是宝贝,但很可能矿场中有着极大的辐­射­,会对人体和或动物植物产生很大的伤害。

“那潭死水,原先应该是有山泉或瀑布之类的水源经过的吧。封掉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二十多年。”

乔羽看着宫神官,如果自己的这个假设基础是对的话,只怕银蛾、平津阁的秘密和宫神官外貌的迷都有了答案。

平津阁的秘密就是其下的矿藏,而能被称之为秘密的矿藏,数量一定非常巨大,但这矿藏所产生的辐­射­必定是相当惊人的,正所谓流水不腐,当二十多年前被断绝源头的死水潭沉淀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在辐­射­下发生的反应就越巨大,破坏了正常的生物链,使银蛾物种发生变异,最后酿成了吸血银蛾的惨剧。

而宫神官的外貌,极可能也不是什么天生异秉或是什么神奇武功,是被辐­射­破坏了身体的某些功能,使外貌变化停止或及其缓慢,甚至连膝下无子,也可能是宫神官的生育功能被破坏了。

可怎么跟她们解释辐­射­问题?乔羽望着宫神官,欲言又止。

“怎么了?”宫神官对她的推测心惊不已,忽见她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觉得不太对劲。

乔羽­干­笑两声,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平津阁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再问了。你若是想除去银蛾,可能须先将那潭死水填平,然后在一侧开挖新的活水渠道,否则再过几十年,只怕那银蛾会难以收场的。另外我有个建议,以后你再收弟子,千万别再大老远跑到平津阁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言归正传。朝堂的事可牵扯不到你收弟子,你得跟我说明白。”

宫神官倒是想继续追问她平津阁的事,但转念一想只要乔羽留下来,日后有的是时间来问她,倒是如何让她留下来,是第一主要的事,“你看太女如何?”

“不仁。”

“二皇女?”

“不义。”

宫神官苦笑,“这四个字倒是­精­辟。你看,若是由她二人继位,金闾百姓将会如何?”

乔羽挑眉冷笑,“自古以来,那位置便是个苦差事,凡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都不能用好人或坏人这两个简单的词来形容。一将成名万骨枯,更何况为了那个位置,但是别人是冲着名利二字去的,也或者像你,是为了天下百姓去帮她的,但我不同,我眼中既无忠孝仁义,也无名利,红尘十丈,我不过是看戏人。何苦去趟这浑水?”

宫神官倒是笑了,“你这孩子,说你眼中无名利,我信,若说你心中无忠孝仁义,我是不信的。若是你眼中无仁义,你怎么会为了几个朱府的下女请旨冒险?”

被揭底了,戏唱不下去了,乔羽倒也不介意,恢复了轻松的神态,“唉,好人难当啊。”

看看院中又哭又笑的霍三娘,“你想扶毓熙上位吗?”

“唔。”宫神官轻轻应了一声,将她的酒樽添满。

乔羽盯着樽中淡粉­色­的美酒,“圣上想让谁继承大统?”

“不知。”

乔羽突然想起苗人养蛊之术,将若­干­的幼虫放在一起互相厮杀,最后那个活下来的,才是蛊。连那个端坐在霞光万丈的玉台之上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存着这份心思,她对这个朝堂还能有什么奢望?

“乔羽。”宫神官看着她。

“你让我好好想想。”

“哦,对了。我跟冠卿的大婚订在什么时候?”

“下月初六。尚有半个月的时间。圣上的确是很喜欢你,今日找我去,说的都是你的事。都是按皇女的大婚时的例子行的礼。”

乔羽仰着头,眺望夜空中的明月,久久没说话。“什么时候了?”

宫神官道,“酉时已过。”

“什么时候关城门?”

“戌时。”

“我先走了,十日后回来,给你答复。”

冠卿正跟宫叔父坐在厅中低声地聊着什么,但两人一直在关注着宫神官和她。见她俩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知道她们已经谈完正事,便起身走过去。

乔羽笑着拉着冠卿告辞了。

宫神官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感慨万千。

“怎么了?”宫叔父关心地问。

宫神官拉着他的手,宫叔父一惊,她的手心涔涔的都是汗,“这孩子,太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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