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城冷笑一声说:“不肯坐车,没哪回事!谁有粉不往脸上擦呀?我看,要么,莫没派车,要么钟不坐蓉车。”
“不坐孬车,那也得坐飞机嘛。嗳,有些怪。打枪的不要,我们好说呀,老莫就不好受了。”
“他不好受?活该!我看新政委不错,对我们很客气,眼光里头没啥两样。对老莫倒是不卑不亢,跟王老头有些不同。”
“这就对了。要是王老头第二,分区还不彻底完蛋啦。回吧,快到点了。”
钟国疆独自一人走进了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一无所有,愣了一下,摇摇头,抓起话筒,拨通了魏德文,叫他吩咐组织科拿一套办公用品给他。
办公室大约二十多个平方米,一张松木办公桌,上面的黄|色油漆已经暗淡,好在各样陈设还算齐全。敏捷的魏德文早餐时,已打电话叫万有生提前来打扫了一番,屋里并无灰尘和怪味,比招待所舒适多了。
梅高洁喊过报告,敬了礼,心中好生快活,高兴地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第八任政委长得帅气,为人处事也会漂亮!一高兴,胆子壮起来,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摞办公用品,稳稳地放在桌子上,甜甜地说一声:“钟政委,欢迎你来和我们一起战斗。我叫梅高洁,组织科副连职干事。请多多关怀帮助。”
钟国疆抬头看她一眼,说:“嗯,四君子之一。同志嘛,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常委会议室就在对面。要不要我把笔记本茶杯给你先拿过去?”她殷勤地说,“王政委习惯叫……”
钟国疆微笑道:“你去吧!我习惯自己动手。”
梅高洁格外恭敬,“啪!”一个响亮的立正,再一个标准的敬礼,一个急转身,碰到了报架上,“哎哟”一声,一缩脖子,一伸舌头,拧开门,一溜小跑,跑到了万有生办公室。
万有生一见她进来,不等她喘完气,就问:“怎么样?第八任好接触嘛?是老和出了曰尚,“还是什么?你就会琢磨人!”她生气地说,“主任叫你去送,你非叫我去。反正我完成了任务了。”
“所以我才叫你谈体会嘛。”万有生狡黠地说,“非要科长亲自送文具,算个什么鸟习惯?我要是政委,非一刀砍翻了不可。”
她“咯咯”一笑,说:“我的大科长,用不着你挥刀弄枪啦。新政委说,他习惯自己动手。”
万有生立即举手加额:“谢天谢地!万有生有救了。”
“不!科长,是烽塔军分区有救了。咱们的第八任政委,长得帅气,说话直爽,明白,有力量。就是……”
“就是对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冷冰冰的,这就对啦!军分区政委,已算是大政委啦,怎么可以嘻嘻哈哈的,慈不掌兵嘛!”
“谁要他嘻嘻哈哈的啦?你简直是主观主义。不跟你说了。”她假装气呼呼地大踏步走了。
钟国疆提前两分钟走进了常委会议室,竟然是第一名。把笔记本和水杯放在桌子上,绕场一周,仔细观察这个他今后要经常出人的新场地,心中的苦楚不由悄然增长。这会议室,大约三十平方米吧,第一感觉是简陋、狭窄。一张五六米长的会议桌上,等距离摆着七八个白色的瓷杯,那是上一届班子用的,王仁厚的水杯本也在此,敏捷的魏德文上班前叫万有生取掉了。
他把眼光定格在东面墙壁下的党旗上,着意地看了一会,再移到桌上的几面小党旗上,心中爱意浓浓,不由想到:党旗鲜红,新政委责任有多重啊!烽塔军分区党委的大旗,鄙人扛得起吗?又要扛多久呢?
正在思度,魏德文进来了,惊讶地问:“政委,你早就到了?”
钟国疆有意看一下手表,已是九点四十五分,超过上班时间一刻钟了,怎么还没到齐?
魏德文发现了他心中的不满和不快,自责地说:“政委,我来迟了,请批评。”
他宽宏地一笑,饥讽地说:“你是第二名,不算迟啊。”
“唉,老习惯啦!老王爱睡还魂觉,上班每每迟到。这常委会嘛,就总推迟。嗳,我去叫他们一下吧。”
“不必了。凭啥要先到的伺候姗姗来迟的?老习惯靠三请四邀改不了哇。就等!”莫得远和张秋生前后脚走了进来,在各自位置上坐下。莫说:“钟政委,魏主任,你们来得早啊。最近没啥紧要事处理吗?”
魏德文没理他。钟国疆心平气和地说:“我生来乍到,两·一抹黑,真没多少事处理,也不会处理,就提前坐这儿了。”
张秋生立即说:“听话听音,政委是嫌我和司令来的太迟了,该受罚啊!军分区机关,这有啥嘛!老习惯了,谁能扭转乾坤啦?钟国疆政委,你能吗?”
钟国疆着意地盯他一眼,轻声说:“问得好,谁能扭转乾坤?我恐怕不能。不过,有人能,而且一定要扭。朗朗乾坤,岂能颠倒?”
此时,邵副司令他们几个鱼贯而人,见司令政委先已等候,一个个面露愧色,不无紧张地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没有同钟打招呼,莫得远就宣布开会。魏德文看看钟国疆,钟的表情自然,没有丝毫不悦。
“钟政委,我的第二个搭档,我们的国疆同志,悄没声儿地来了,就像烽塔的冬雪和寒风突然降临,我们都措手不及!来不及草船借箭,只好临时抱佛脚啦。开个紧急会,交个班,分个工吧。”莫得远黑着面孔,阴阳怪气地说,“这回调整班子很新鲜,没来首长,机关的人连个小喽罗都没来,命令就在理论读书班上理了一下完事了。好啊,新世纪,新风尚!我们自己做饭自己吃,格外香甜嘛。情况太紧急,我一时也没想好议些啥,大伙说,咋的才算做得最好?”
张秋生随即叫道:“我们没啥说的,就听新政委、新书记做指示吧。时间宝贵,多多节约为好嘛。”
邵兴邦说:“钟政委,我们想听你的就职演说啊!”
哈副司令和黄亚东、任长城随即附和:“政委,你就发表重要讲话吧,每任新领导来了,都要说的。”
“我是新兵啊,没有发言权。两眼一抹黑,准演砸了,还是免了吧。”钟国疆轻声轻气,“你们都是老烽塔,多多指教才是。”
张秋生不依不饶,又说:“钟国疆同志,你别太谦虚。作为政委和书记,你理所应当发表就职演说。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啦!新世纪嘛,就任都要演讲的,总统、总理也不例外,你何必推三阻四的呢?就从你突然降临说起吧,别让大伙儿蒙在鼓里。”钟国疆勉强一笑,说:“张秋生同志,你的要求不算过分,我也可以说。但我不想改变这次会议的大方向,更不想瞎指挥、乱放炮。请你们允许我在适当的时候给大伙儿汇报。我来报道,虽然突然了点,但并非不光彩,不存在蒙的问题。”
莫得远朝钟国疆瞟了一眼,假模假式地批评张秋生:“老张同志,你不要太心急嘛,就让政委随便些好了。”接着朝钟国疆笑道:“钟政委,你谦虚,我就不客气,反正要有人开场白啊。老规矩,还是我先说吧。烽塔分区是个老贫困户,我们头上都带着一顶破草帽,像大山一般沉重。我听说了,两级军区党委选你来这,就是要扭转局面的。但是,请允许我说。但是,事实并非像一些领导想象的那么严重,就看从哪个角度看了。”
钟国疆趁机说:“那就先看看形势吧。”
“你听我讲完。”莫得远有些不悦也不礼貌地说,“烽塔分区的形势总体上还是不错的,用不着来来去去地分析。”
张秋生马上帮腔:“司令的话没错!我们分区绝对不是漆黑一团,虽然有一些问题,但成绩也不少哇。比如,守边、护边、强边的任务,哪一年都没拉下嘛,完成的还是挺好嘛。”
莫得远来了精神,指着大家喊道:“你们都说,张秋生同志说的是事实吧。”
是事实!成绩不少啊!工作很辛苦!没有功劳有苦劳嘛!老班子的贡献不可否认啦!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莫得远得意地笑笑:“不瞒你说,事情并不像上级和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恕我直言,国疆同志,听见了吧,大家一致意见,决不是我一孔之见,不由你不听啦。嗳,好书记,你给我和大家伙透个底,两级军区党委机关和首长们,有没有给你特别指示,比如尚方宝剑什么的?”
钟国疆一怔:“你这话啥意思?莫名其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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