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奶奶个毬啊!”苟骂道,“小心爷爷我阉了你。”爬起来,抓过傅的电话,被傅一把抢了回去,慌慌地说:“一刀,不可造次。小心授人以柄。香辣政委可是老保卫,蛛丝马迹都不能让他发现。”
苟狠狠地推他一把,骄横地说:“你怕个毬哇!爷爷我上擎天,下盖地,天王老子都怕我。”从地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又拨通了分区的总机,狠腔狠调地说:“马上接钟国疆!”
他口大气粗,总机是位女战士,不敢怠慢,赶忙接通了钟的办公室。钟命她问清是谁。她问了几遍,苟竟说是人民银行傅行长。她便报告钟,钟就接了。苟一刀极力变着嗓子,钟仍然一下听出是他,马上压了电话。傅业操在一旁禁不住又大笑不止。苟自然又骂他几句,赌咒发誓,要钟国疆吃不了兜着走。傅业操收住笑,请他共进午餐。两人坐上苟的大奔驰,径自向烽塔大酒家开去。
烽塔大酒家坐落在人民广场东口,五层大楼,是烽塔地区唯——家一条龙营业的高级娱乐场所。苟一刀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一进酒家,傅业操便叫来了经理马多才,上四楼打开一个没有门号的豪华包间,再打开一瓶茅台酒,三人边喝酒边等菜。
共同干了一杯之后,苟一刀忍不住,大叫一声说:“气煞爷爷我啦!”
马多才连忙拍马屁:“苟总,谁胆大包天,敢惹了你?”
傅业操也不无奉承地说:“还能有谁?香辣政委呗。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初来乍到,不知高低。”
苟一刀叫道:“我来烽塔十年了,从来没人敢惹我,就是艾力伟,也对部下说,对本爷是惹不起也躲不起。操他奶奶的,钟国疆才来几天,算什么东西,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本爷怎么收拾他。”
傅业操摇摇头:“一刀啊,你别太张扬了。香辣政委可是上头派来的钦差大臣啦!你的叔叔官大,是不错。但是权力也有限嘛。”
马多才不以为然,只管吹捧:“苟爷,你在烽塔能只手遮天,必须给不知好歹的人一点颜色瞧瞧。要不然,以后会……”忽然觉得不能往下说,急忙收住了。
苟正没地方出气,把眼一翻,顺手给他一个耳光,张口大骂:“臭嘴!不敢往下说啦!告诉你,以后谁敢学姓钟的,谁就是我苟一刀的死敌。我绝对叫他没有好下场。”抓起酒瓶咕嘟两口,掏出手机来,拨通了艾力伟的手机,简直就是命令的口气:“艾书记,你马上到烽塔大酒家来!”说完,就关了手机,得意地说:“老艾好说话,马上就会到场。我们边喝边等。”
果然,过了二十多分钟,艾力伟就钻进了包厢。刚坐下,苟一刀就叫他给钟国疆打电话。他有些犯难,说钟的个性与众不同,不吃强拉硬拽这一套。苟把脸一摆:“你要不打就不是我的朋友。吃顿饭嘛,又不是拉他日鬼搞女人,有啥不能来的,还不是摆谱。哼!要不是想帮帮莫得远那个,我请叫化子也不请他。”艾力伟说:“你别瞎说啊,我可没听到他和老莫两人的闲话。”傅业操趁机说:“书记,既然钟莫两人没隔膜,正好叫他们来一起乐一回嘛。我也想结识结识香辣政委。”马多才紧接着说:“艾书记,我们都想见香辣政委的尊容。苟总用心良苦啊。你就请他来吧。”艾力伟不能再推辞,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给钟打电话。钟听他说了,马上联想到是苟一刀的主意,语带双敲地说:“艾书记,你们地方上说话机密,我可不想掺和。再说,我已经吃饱喝足,和衣在床了,就不来了,改日我请你吃饭。”说完,就关了手机。艾再打不通了。苟还是不甘心,又叫他给莫得远打,叫莫得远把钟拽来。莫得远倒是很客气,说了好多话,但他不肯叫钟国疆。苟一刀不由大怒,抢过手机,吼道:“莫得远,你要是不把钟国疆叫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啪”,将手机摔到地上,抬头对艾力伟说:“别怪我粗暴啊,回头我给大书记送只新款式。这回算姓钟的狠。下回本老总再请他,自然有锦囊妙计。来,艾书记,我们一醉方休。”艾力伟心想:人狂没好死,狗狂一泡屎!端起杯子,故意跟苟重重地一碰,莫名其妙地笑笑。
钟国疆本在床上假寐,被艾书记的电话搅了觉,睡不着了,心想:艾书记怎么和苟一刀搞到了一起,还这么听他指挥,为他来请君人瓮?想必是得到许多好处,或者是有啥把柄在他姓苟的手中握着,可以随时牵他一发而动全身。烽塔分区的第一书记,可不能这样非正常交往,有机会得和他谈谈,提醒他注意才是。爬起床来,用凉水洗把脸,整整军装,就往办公室跑。魏德文也在办公室,两人聊了一会,魏问汇报稿啥时候送阅。钟说不急,眼下还顾不上。说到案件时,下午上课号响了。
四点四十分钟,常委们又坐到了常委会议室里。第八届党委的第三次常委会议接着进行,议题当然还是研究案件事故的处理办法。
莫得远还是先声夺人,提出惩一儆百,不必个个较真,问大家这样好不好。大家都都说这样比较好,如今,“文革”佘毒早已肃清,决不能再搞打击一大片,也不能搞株连那一套。否则,烽塔分区就真的抬不起头来,成了歪脖子树。
钟感到非常奇怪,为啥大家都同意莫的意见呢?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还是明确无误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躲不起就惹得起,严肃处理违法乱纪行为,乃是我党我军一贯的政治思想路线嘛,决不是为渊驱鱼。如果姑息迁就,那才是为丛驱鸟。
其他人没有吭气。莫得远耐着性子,冷嘲热讽地说:“国疆同志,你刚来才几天,是新兵蛋于,好超脱哟。我们可就难啦。在这呆了好多年,最少的也有三四年了,与烽塔内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挂太多,不能不慈悲为怀呀。如果我们也和你一样无牵无挂,不用说,一定会和你一样六亲不认,到处挥舞大棒,赤膊上阵,专摸老虎ρi股,不怕打碎宝器,惹得天怒人怨。”
钟国疆冷静地说:“得远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确初来乍到,没有关系网。但我同样要和四面八方处好关系。我丝毫没有让大家犯难的意思,恰恰相反,依法治军才能保证全体官兵和边境老百姓的合法权益。如果徇情枉法,那才会给分区部队雪上加霜。要树正气,扫歪风,把分区部队带成威武之师,文明之师……”
莫得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这个提议我完全赞成。边防军也须有铁的纪律。烽塔分区有些人竟然把自己的政委拒之门外,岂非咄咄怪事?马上进行纪律整顿,这非常必要。就从营院秩序和内部纪律整起吧。像那两个不让钟政委进大门的哨兵,招待员宋小牛,要叫他们好好检查错误。”转向张秋生:“秋生同志,你也一样,给钟政委承认错误,作个检查,工作不深人,不踏实嘛,下不为例!”
大家都说这样也好。会议一下跑了题,转了向。钟国疆始料不及,孤掌难鸣,心下不由非常难过。
常委们开始谈论他受哨兵盘查和冷落的事情。张秋生假模假式地做起检査来,说自己责任心不强,也是对上级机关不尊重,竟然把新政委关在营门外淋雨,简直是大逆不道,应当撤职查办。大家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他太马虎,太麻痹,应当向钟政委道歉,保证下不为例。只有邵兴邦和魏德文像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钟国疆此时无言以对,不能阻止,不能发火,不能逃走,只能沉默不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