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疆自知有失冷静,转过话题说:“狼到你们的连队来过没有?”
熊大军回答说:“没有。”
梅高洁突然想开个玩笑,连叫两声钟政委,说:“说不定今晚就来了呢。”
熊大军呵呵笑道:“梅干事,你别吓唬首长,边关就是很特别,凡是大首长来了,就不刮风了,不下雨了,狼也不来了。所以嘛,我们总想上面来人,来大官。”
钟国疆不由哈哈大笑:“你这个熊大军啊,逗我开心,还是语言贿赂?”
“不不不,首长,真的。”
钟国疆刚要说话,却听见树林中有动物行走的声音。只听熊大军喊了一声:“怎么?狼真的来啦。咱们赶快回,赶快回。”抢到前面护住钟国疆就要往回走。
钟国疆生气地避开他,说:“刚才不是说了,应该是狼怕人,我从来没有见过狼,今天正好见一见。”
他很镇定,梅高洁却胆小,见熊大军指着树林惊叫:“政委,快走!狼出来了。”她吓得“妈呀!”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那狼瞪着绿莹莹的眼睛,朝这边走来,啊,有好几只。梅高洁的视力很好,看得很清楚,怎能不掉头逃跑呢?
钟国疆还是没有动,拽住熊大军就站在原处,盯着越来越近的狼,做出准备格斗的架势。没想到那几只狼没向他们追来,而是“呼哧!呼嘛!”三蹦四跳,朝梅高洁追过去了。
你不怕它,它不惹你。你若怕它,它就追你。这是狼的天性。说时迟,那时快。钟国疆几个箭步冲到了梅高洁身边,奋不顾身,挥拳踢腿来打狼。熊大军受他鼓舞也冲过来了,同狼搏斗。但他不懂格斗,击不中狼,被狼抓破了衣服。
钟国疆急忙喊:“狗头狼腰,朝它腰部狠打。”
熊大军明白了,抬起他的脚来,朝一只狼的腰部踢了过去,那狼,哀嚎一声,跌倒在地。紧接着,钟国疆也踢中了一只狼的腰部,那狼倒退几步,转身就逃。其他几只狼顾不得张牙舞爪,掉转身来,救起两只受了伤的同类,护着它们逃进树林之中。
熊大军挺不住,一下瘫在地上。钟国疆也大口喘气,忽然想起,转身来看,梅高洁已吓呆了,双手捂着头,直顾发抖。钟国疆连叫两声,她才缓过神来,猛地扑在钟国疆的怀里,“呜呜”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钟国疆拍拍她的背,推开她,掏出餐巾纸,替她拭了泪,哄她说:“我姑娘比你小不了几岁,从来不哭的,没事了,回去睡觉,明天上午赶回分区。”回过头来,问熊大军:“你们连战斗精神怎么样啊?”
“报告首长,还行!分区通报过,十四个边防连,我们连队案件事故最少,大家都引以自豪。”
“案件事故少就自豪啦?目标太低了。”钟国疆不无气恼地说,“要达标啊!希望你们带头实现全年‘四无’,连年‘四无’,那才值得骄傲,分区党委要为你们请功,树典型,评先进,我要亲手给你们颁奖、授荣誉称号。”
熊大军心中一怔:这是多高的山啦,多大的风雪啊!陷在大窟窿里,还戴着破草帽,千万斤重的破草帽,怎么能爬上去,抗得住啊?忽然见钟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显然是等待他的表态,脑子一转,大声说:“首长,没有攀不上的山峰,也没有趟不过去的河。我向娘老子保证,尽最大努力,早些把首长指示落到实处。”
钟国疆拍拍他肩头,说:“嗯,说得好!毛主席教导我们,人是要有点精神的嘛。咱们分区创造了小白杨精神,应当发扬光大。你说是吧?”
“千真万确!”熊大军快活地说,“首长,说心里话,我们基层干部这些年都很憋气,很蹩劲。我操他奶奶的,破草帽太沉太大,盖住了脸,压弯了腰,不像人,而像鬼啦,还是个矮脚鬼。”
“憋气,蹩劲,说明你们没有灰心丧气,还有救啊。哀兵必胜。关键在于我们必须共苦同甘,拼命奋斗。”钟国疆鼓动说。
“是!”熊大军的拘束全然消失,机灵劲显露出来了,“政委,我们听说你骑着大骆驼来报到,不要迎接,不肯喝酒,不入伙只人边,敢同莫大拐子叫板,还有哇,你同王政委一起连站了三班岗。想象你一定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样子很古板,说话很凶。嘿嘿,全想错啦。”
钟国疆笑了:“也没全错。领导嘛,都有四副脸,青红白黑。用好了四副脸,就能当好领导;用不好呢,就会背上骂名。”
“请首长赐教,怎样才用得好呢?”
“民族大英雄岳飞说过,用兵之道,存乎一心。心术要正,这是首要一条。再一个是该字。该与不该,啥时候都清清楚楚。该严则严,该宽则宽。”
“不是说治军要严,慈不掌兵吗?”
“没错!治和严,慈和掌,都有个宽严之分,两者总是相辅相成。关键要我们适度把握。你慢慢去感悟吧。你是怎么治军的呀?”
“嘻嘻,小小连长,治啥军嘛?是带兵!就八十几号人。”
“带兵就是治军啦!支部建在连上,你能说不是治军?落实纲要,你能说不是治军?”
熊大军使劲敲了一下脑门子,懊恼地说:“我操,又错啦!”
“这有啥气恼的?错误是接近真理的大门槛。你们连队作风纪律好吗?”
“还行。首长要检查吗?”
“不是检查,检查要靠你们。看望看望哨兵们好了。”
“要不要梅干事来呢?”
“不了。小姑娘到底不抵大爷们。这几天累坏她了。让她休息吧。我们走!”
两人来到了连队第一了望哨所。奇怪,没有听到“站住!口令!”的喝问声,也没有拉动枪栓的呼拉声。
熊大军机警地将钟护在身后,悄悄摸到了跟前,叫钟稍等,他匍匐前进,猛然打亮手电筒,直射进哨所里。
哎哟!他唉叹一声。哨所里,一名小个子士兵怀抱着半自动步枪,正在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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