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得远一怔:“是,不是!战士们帮着种的。违犯不准擅自用兵的规定了吗?”钟连忙摆手,说:“那里。部队嘛,又不是机关。再说,是种菜,又不是做家务。”伸手摘了两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接着说:“走,到你屋里洗了,我们尝尝。”
莫得远只得依允,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屋门,钟国疆便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沙发上,将西红柿放到茶几上。莫得远抓起来,拿到厨房洗过了,请钟品尝。钟说:“一人一个,平分秋色吧。”他大口咀嚼,三两下就吃完了,连声说好吃。
莫得远却没有吃,冷冷地说:“全在心情喽。心情好,什么都顺心眼。心情不好,看啥都心烦。嗳,小钟,我不给你倒水啦,也没烟给你抽,反正你也不抽烟。”
“随便些好啊。”钟装作非常轻松的样子说,“同志,战友,哥们儿,何必客套?”
莫得远终于忍不住了,气恼地说:“钟国疆,你行啊!真会装腔作势。你搬得动天,撬得动地球咧。什么同志,哥们儿?背后下黑手,捅刀子,你完全是小人一个。我瞧不起你!”
钟国疆怅然一笑,不卑不亢地说:“莫得远,你心里清楚。我若是小人,你就成不了地头蛇。我要是小人,也不会进你的屋。苟一刀是小人。他会落井下石,赶下山兔子:
莫得远跳了起来,指着钟国疆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真卑鄙,血口喷人。你想甩掉破草帽,抬高你的乌纱帽,就要给我戴黑帽子吗?我告诉你,老子还有两个肩膀,你一口吃不掉的。”
钟国疆强忍着,默不作声,眼中带着义愤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莫得远歇斯底里发作了,咆哮道:“你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太阴险了。说什么照顾影响,照顾我的面子,关系到我前途命运的大事,你居然想得出来,我都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想得出来、做得出来的。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你不就是要夺权嘛,就是想要以你为中心嘛,就是想要当烽塔地区的常委嘛。你说啊,你说啊,我都给你!你不是想要踢开头三脚,烧旺三把火嘛。你说啊,早说啊,我帮你嘛。我叫我的人都跟着你嘛。叫他们都向你投降,对你顶礼膜拜,唯命是从,给你送枪送炮,送钱送女人。所有的都送给你,让你马上武装起来,武装到牙齿。让你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成为比尔‘盖茨……”
“啪!”钟国疆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拍了一下茶几,指着莫得远的鼻子说:“莫得远,你别把自己的屎往别人脸上糊,糊不上的。你也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你最好知错能改,改过自新。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只要把这事向上一捅,还用得着到这里来被你辱骂吗?那要省事多了。我送给你橄榄枝,你不能扔给我香蕉皮。我是比你小了七八岁,我是比你资格新,你是老司令老资格了。但是老资格不能老糊涂,伸出手来看看,你那双手真是洁白无暇吗?你被地方的坏人牵着鼻子走,不感到丢人吗?不感到窝囊吗?我再告诉你,我之所以保你,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的面子,是为了分区部队。我发过誓,要把那个倒霉的破草帽扔掉,粉碎。我还为一个人,那就是你的孩子。我想让他们一直保持中国人民解放军高中级干部子女的地位和荣誉,不想他成为罪人的孩子。我没工夫跟你吵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莫得远明显受到震动了,但还没有冷静下来,吼道:“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老鼠戴佛珠——假慈悲。鳄鱼的眼泪,我不要。我的孩子不要你管,有奶他们吃奶,没奶他们喝水,没水,他们就喝尿,没尿喝,就喝西北风。你快滚!有多远滚多远。”
“呼啦”一声,钟国疆拉开门,冲了出去。
“哐当”一声,莫得远关上了门。
如此争吵,对钟国疆来说,生平还是第一次,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他的心还在“嘭嘭”直跳。显然,他被这场双方都有点歇斯底里的场面吓着了。他想马上返回去,与莫得远握手言和。平心而论,莫得远是分区成长起来的干部。40年来,风花雪月,走南闯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绝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也不能门缝里看人,把他看扁了。他爬起床来,在招待所的小路上徘徊,不意,撞到了那棵大些高些的小白杨枝枝上,自语道:噫呀!撞上了。是人撞树,人气树摇头。人与人撞着了,谁气谁摇头呢?老莫,你气不?我的肚子已经不胀了。小白杨,已长大,别再当傻瓜。跟我去走走,劝劝老冤家。他边哼哼边往前走,就像鬼使神差一样,走着走着,走到了八大户小院,走到了莫得远的门前。
莫得远还没有睡,因为灯还亮着。他在反省吗?还是在生闷气?抑或是在别出心裁?要不要进去呢?算了吧,无论如何,还是让他自己去斟酌吧。他抬头看看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弦月被乌云遮挡,喜欢眨眼睛的星星,也悄然隐去。那乌云越来越猛,很快,大地就一片漆黑。乌云蔽苍空,终有化去时。他自语道,继续往前行走。走啊,走啊,不知不觉,走进了那条秘密通道。这才明白,他是受心理暗示的驱使才来到了这里。这几天,天天都反复说到这条秘密阴暗的通道。他不知多少次说过要来看看,都因为忙里忙外,未能成行。案情大白,邵兴邦他们建议的断路绝源之策,也就是断绝腐败之路、断绝腐败之源,眼看就要实现了,他心里也高兴啊,不知不觉便来到这里。
这条神秘的通道有五六年的历史了,应该说有一些历史价值了。是否留着它,作为历史的一面镜子叫后人警鉴呢?然而,这通道毕竟是腐朽的产物,应该叫它化为乌有。在化为乌有之前,我要仔细看看,算是为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送终吧。
他抓着墙头的把手,使劲一拧,暗门打开了。站在门中,看一看,摸一摸,走进夹皮墙中,站一站,想一想,再往前走,陷人了沉思。
突然,传来一声狗吠。紧接着,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再接着,一辆出租车在夹皮墙那头突然停下,车上冲出七八个人来,三步两步窜到了他的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踢腿,劈头盖脸打来,一边大叫:“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凭多年的办案经验,钟国疆立即判定,这是一帮受雇的歹徒,找他算账来了。不用多想,他们的指使者肯定是苟一刀,来的目的就是同他做了断。
凭着警校的训练和多年的实践磨练,钟国疆迅捷地做好了搏击的心理和身体准备,飞快地一转身,闪到一旁,躲开了歹徒们的袭击,威严地喝道:“不要命的就上来,我手心正痒痒呢。”说着,便耍开了擒敌拳。
“双拳灌耳!”一个手持木棒的歹徒被他打中了,惨叫一声,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猛虎掏心!”他毕竟有些慌,使用的拳路搞乱在一起,但这拳毕竟来得凶、来得重,一个歹徒被他击中,撞在墙上,然后倒在地上。
四个歹徒震了一下,又冲过来,只听他吼了一声:“头顶扛摔!”只见他将一个歹徒高高举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歹徒抱住肚子,像猪一样喊叫。
“抱腿顶摔!”又一个歹徒被他撂倒了。
其他几个歹徒见状,齐齐地叫一声:“哎哟喂,碰到个厉害的罗,快跑!”然而,他们没有跑回到暗道东头口上,又被堵了回来。又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头。车上走下五六个人来,无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一拨不行再来一拨,企图置钟于死地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