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合力向前迈进。风阻雪挡，举步微艰，也不知走了多久了，不知不觉，也有点稀里糊涂，摸到了葫芦湾边。

华向林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遗憾，反正他笑了一下，告诉钟国疆巳经到了葫芦湾。这是一个高山湖泊，海拔2500米，去年在我方和双国边界勘察时被发现。因为这一湾湖水形状很像中国的葫芦，勘界人员就称他为葫芦湾。

钟国疆随即驻足，借着雪光，举手遮雪，张目眺望。那碧蓝碧蓝的湖水，被一圈大雪包围着，显得格外冷静、奇特，像是大地的一面青翠的宝镜，又像是阔大的白袍上的一颗璀燦夺目的绿钻石。远远望去，湖面就像一枚纽扣那么大，使人产生错觉，以为它很肤浅。邓小伍却说，这个葫芦可是铁拐李的宝葫芦，四季常青，深不见底，又名无底湖。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一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暂把慌张和恐惧抛到一边，一起感叹大自然的神奇。迅疾站到钟国疆的两边，让鲁正宽拍照留念。

钟国疆触景生情，随口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踪难灭。碧湖无蓑翁，谁钓寒江雪。

大家都叫好，他不满意地摇摇头，说：“一时兴起，一时兴起，还是抓紧赶路，抓紧赶路。”

可是，路越来越难走了。大雪已有一尺多深，大家相互搀扶着向前挣扎，又向前走了几百米，那雪就要爬到膝盖上来了。

钟国疆还不甘心，命令继续前进。雪还在下着，渐渐淹没了膝盖。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鲁正宽一时­性­起，往雪上一倒，想打着滚前进。他犯傻了，雪还下着，温度还不很低，大地还没有冰封，他很快陷进雪窝里，吓得大声喊叫。大家急忙奔过去拉他，掏出一条腿，再掏出一条腿，一步一步往前挪，好不容易才走到他面前，把他救起来。再想往前挣扎前进时，已经力不从心了。马儿们也被埋住了腿，走不动了。

鲁正宽因为掉进雪里，心里本就窝着火，在雪中挣扎了一会，无济于事，那火苗就蹿出来了。朝华向林和邓小伍指一指，训斥道：“你们两个怎么搞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刚刚给你们下发的安全防范工作指示，是不是束之高阁，还是擦ρi股了？”

邓小伍诚惶诚恐，连忙道歉，并保证安全工作制度措施都按分区要求落实了，有陈副政委的检査为证。华向林解释说：“对不起，鲁­干­事，我们做了准备。但是，早上走得太急，我忘了带爬犁子。”邓小伍接着说：“我没忘！叫一排长随后送来，准备了三个爬犁子，很可能是他们遇到什么特别情况，误了事。”

万有生也心里冒火，指责道：“你们两个糊涂虫，怎么就不想细一点？这下好啦，让钟政委受这么大的罪，怎么样才能突出重围啊？”

双方越说越激动，渐渐吵了起来。钟国疆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吵架，有什么用啊，能吵得出去吗？赶快想办法，不是说办法比困难多吗？”万有生快要哭了，说：“政委啊，你刚来，没经历过啊。在我们烽塔分区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自行突出暴风雪包围的记录啊。现在我们只有等待营救喽！”

鲁正宽也灰心丧气地说：“政委，这个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了，就这一段路上，最危险。没什么地窝子，距农建师也远，根本找不到村庄。”

华向林和邓小伍一旁急得额头冒出了汗，他们心里十分害怕呀，很快气温就会降低到零下301，在这多呆一分钟就意味着生命将多被摧残一分钟，而这一分钟极有可能代表着死亡。如果再不找出办法突出重围，要不了几个小时，他们都会被冻成冰棍。

“万科长，你是团级­干­部，不许装孬。咱们边防军没有孬种。”钟国疆为大家鼓劲，“想办法，温度越来越低了，谁都不要再抱怨！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振作起来，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毛老人家早就说过了，人定胜天，与天斗，其乐无穷。还说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历史已经过去了，我们几个就是不信那个邪，非要创造边关的奇迹可。”他举起双拳，高呼道：“兄弟们，战友们，来吧，来喽，让我们共同改写历史吧！”

万有生感到极大鼓舞，一下振作起来，也高呼道：“政委说的对，历史从来都是人类创造的。雪狐狸都不怕雪魔，边防军人怕什么？听政委的，共同改写历史吧。办法比困难多！想办法，大家都想！绞尽脑汁想！”

可是，绞尽脑汁，也没谁想出个办法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忽然，钟国疆兴奋地举起拳头，大叫道：“我有了！挖雪窝子！快！还来得及！”说完，他就奋力刨起雪来。

大家顿时明白，一起动手，挖的挖，刨的刨，推的推，不一会儿挖出一块空地来。钟国疆叫大家把四周的雪踩紧踩实，又在上风垒起一堵雪墙，把五匹马牵进来，卧倒。五个人挤做一团，感觉好多了，身体能动弹了，又挡住了狂风，心里也热乎起来。

刚喘了几口气，钟国疆又用命令的口气说：“都不许打瞌睡，继续想，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能光靠别人来救，要自己拯救自己。这样才能改写历史。”

“雪、雪、雪、雪……”几个人老是念叨着这个词。

“雪、雪、雪橇、雪球、雪球……雪球！哎！我们可以滚雪球！”邓小伍惊喜地喊道。

“滚雪球？”华向林摇摇头，“恐怕不行，能滚多远呢？就是能滚出一段距离，人能走，马能走吗？”

这么一说，大家又陷人了沉默。

万有生忽然一拍大腿，叫道：“行啊！不滚雪球，滚雪筒嘛！雪筒压的面积大，雪被压板实了，人马都可以走了。”

“好！”钟国疆当机立断，“万科长，马上行动！这样起码可以暖和身子，不被冻死。”

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先将一堆雪踩板实了，踩成了一条长雪板，翻过来，开始翻滚。嗨！果然有点门道。来回滚了几回，就滚成了一个雪筒，压在浮雪上“吱吱”做响。大家用力向前推，越滚越大，竟也压出一道雪路来人在上面走动不怎么往下陷了，但是马还不行。于是，又倒回来滚。这样来回滚了多次，身上都热乎起来了。钟国疆说：“歇会儿，注意温度变化，等再冷一些，继续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