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紧紧拥抱，良久，良久。接着，钟国疆向孟子斌再三感谢。孟子斌满不在乎地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是我们这儿的约定俗成，根本用不着谢。要说谢的话，该我们谢你们。这段时间，分区部队可为我们做了不少事啊。光是采收红花和收割草籽，巴依木扎连差不多出动了三百多人次。”没等钟国疆说什么，他把那小伙子拉到前面来，介绍给钟国疆，他就是岳永香的儿子纳来春。同纳来春说了几句话，钟国疆就请孟子斌说出所以然。孟子斌推托不过，只好和盘托出。

原来，地区气象台前天晚上发布了气象预报，说近几天有暴风雪降临，叫各个地方做好预防准备，农七师看到这个气象预报，按照惯例与相邻单位联系，加强联防互救工作。通过富民县武装部得知分区首长来巴依木扎边防连检査工作，派人到该连联系，知道是钟国疆政委。孟子斌得到报告，很高兴，想借这次机会请钟喝酒叙话，进一步密切双方关系。可是，卫生员讲，钟政委带着工作组，一大早就去74号界碑了，忘了带爬犁，想必遭遇暴风雪的袭击，被困于半途中。他听了，心中非常着急，立马亲自带领几名职工，特意叫上纳来春，顶风冒雪，连夜赶路，前来营救，没想到，先发现了已经快冻僵的顾顺根他们3个，先把他们救了，叫几个职工乘着他们的爬犁，把他们送回去了。他带着纳来春等人，急如星火地往这头赶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孟子斌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主观臆断，你们几个也肯定像顾顺根他们一样，被冻僵了，卧在哪个地方，坐等救援。所以，一边走，一边喊。看见你们跑马迎了过来，我们还觉得非常奇怪。嗳，钟政委，你们是不是雪狐狸投胎啊？还是有神仙指点，叫你们躲过了雪魔袭击？”

钟国疆摇摇头，苦笑一下，说：“哪里哟，老孟，至多是急中生智罢了。说实话，我们也非常惊慌啊，就差一点没尿裤子就是了。”

“不可能！”孟子斌坚决的摇摇头，“你们肯定镇定自若，泰然处之，才能想出妙招。如果惊慌失措，心灰意冷，最后就是坐等援救。我在这个地方都快50年了，还头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从暴风雪中大摇大摆跑出来的人啦。”

钟国疆再不能谦虚，朝万有生呶呶嘴，万有生会意，就讲述了他们同暴风雪抗争的经过。

孟子斌不禁肃然起敬，竖起拇指说：“钟政委，你真是神了。刨雪窝子抗暴风雪，创造了奇迹，改写了历史，这可是提高边境生存能力的经典之作，边境人民都得好好感谢你们啦。”

纳来春把身上的皮袄脱下来，披到钟国疆身上，正儿八经地说：“师长，政委，这叫善有善报，好人有好报。”

钟国疆按住他的左肩，夸赞道：“好小伙子，说得实在。回去记得代我向你妈妈爸爸问个好。还有哇，你不能老是客客气气，油门要加大！马力要给足！”

纳来春脸红了，低下头说：“有点门了。不，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孟子斌把手按到他的右肩上，哈哈一笑：“照钟政委说的做吧，小子！要藤缠树，别想着树缠藤。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回去多看看01：京人在纽约》！”朝霞升起，太阳又露出了笑脸，钟国疆拍拍孟子斌那已经有点驼的背，再次道谢。孟子斌跃上马，与他并肩而行，请他索­性­到农场去住两天，他婉言谢绝了，答应有空一定上门拜访。说完，两人互致军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回到连队，钟国疆顾不上休息，去看望顾顺根。见他还在发烧，吩咐万有生和鲁正宽马上与分区卫生所联系，找些有效管用的药品，大雪封山，通信已经中断。车辆也动弹不得，况且连队的巡逻车早已抛了锚，与分区怎么也联系不上。鲁正宽提出，由他负责，带领认路的战士到农场去为顾顺根他们诊治，钟国疆同意了。

鲁正宽他们走了，钟国疆还想继续工作，万有生他们怎么也不同意。经受了暴风雨的袭击，又是一晚上没睡，必须睡觉，回暖还神，否则会落下后遗症。钟国疆不能再不听劝，就让他们去睡了，他也躺下假寐。没想到，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晚饭号吹响。

吃过晚饭，接着开会，专门分析研究连队退伍老兵的思想状况。支部意见和工作组的意见基本一致，连队本年度一共有21名老兵复员。除了有几名提出家庭困难，请求给予救济之外，没有突出的思想问题，也没有不合理的要求。这些问题连队本身可以解决，工作组就没有多言，钟国疆也没有做指示，叫万有生说几句。万有生不敢多说，提出两条要求，第一条是坚决执行上级指示，绝不能够发生任何政治­性­问题，严防案件事故的发生，这是鲁正宽反复睪他代言的。第二条，大力加强连队的全面建设，结合实际进一步落实好分区党委的锦囊妙计，尽快甩掉破草帽。

熄灯的时候，鲁正宽回来了，给钟国疆回话，他自己掏钱买到了一些药品，农场医院怎么都不肯收，他硬是把钱从收费窗口塞了进去。钟国疆夸他做得好，说做人要仗义，不要老想占别人的便宜。

有了新药，卫生员赶忙为顾顺根他们再做治疗，服用过柴胡等等药物之后，他们都安然地睡着了。

夜越来越深，寒风越来越紧，鲁正宽的呼噜也越来越响。由于下午睡得很香，钟国疆不能马上人睡，点上蜡烛，看了一会儿书，才脱去了外套钻进了被窝，刚刚闭上眼睛，万有生爬起来了，用手拾起床底下的罐头盒，尿了一泡，倒头又睡着了。紧接着鲁正宽也一样尿了一泡。受条件反­射­，钟国疆也想尿，起身拾起罐头盒，终于想起了第一次下连队时连队要给他放痰盂的作用。可是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就着罐头盒来尿。咬咬牙照万有生和鲁正宽的样子做了，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只好起床，穿上大衣往外跑。万有生睡觉还算灵醒，也裹着大衣追了出来，要陪同首长去上厕所，没想到天空下起了雨，两人只能退回屋来。

一直未能睡塌实的华向林抱着雨衣跑过来了，3人披上雨衣跑出门外，找个僻静处想尿，却被一阵狂风刮了回来。等风刮过了，他们再跑出去，不想再被风吹雨淋，一起跑到几百米外的土厕所里解手。

厕所门被雪封了一半，不能跨过去，钟国疆实在憋不住了，不管那么多，趟着雪爬了进去，方才尿了一泡尿。万有生大概是尿泡小，刚才尿了一泡，跑到厕所里又掏出小玩意儿来尿。夜风戏弄他，猛的一阵刮过来，那尿没有全尿在坑里，甩过头来吹了他一脸。

“呸呸！”他连吐几口，“倒霉！晦气！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哎！万科长，注意用词哦！防止战士们说你小瞧他们哦。”钟国疆善意地提醒他。

回到会议室，万有生非常纳闷地问：“政委，你真的是泰然自若？”

钟国疆答非所问：“明天你设法联系一下，看其他几个工作组进展如何。”

第二天，万有生学着钟国疆骑着马跑到金塔县城，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才把几个工作组的情况问了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