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疆“哈哈”一笑,说:“是你告诉我的嘛。银塔县喇嘛昭乡三道桥镇军警兵民联防小组联络员,县武装部民兵培训班摔跤教练,社会治安积极分子。”指着木玛,接着说:“木玛姑娘,一道桥村女民兵排长,带领女民兵们植树造林,为边防连队修公路。抓苟一刀的时候,你们都带着民兵帮助围追堵截,都上了电视广播了,《烽塔曰报1登载了,大名鼎鼎啊!大家都知道的嘛。”
依扎木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钟政委,你才大名鼎鼎哩!武装部应部长、史政委给我们开会都说了,你是好领导。我们这儿都说,你是星宿下凡,神得很嘛,把边防军妈妈几十年的病治好了么。又把所有老兵的病治好了。你是神枪手,比莫司令还神,能闭着眼睛打十环……”
“哈哈哈!”钟国疆不由仰怀大笑,打断他的话说,“我的帅小伙呀,你过夸啦,我就是我,还没有你高大呢。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星宿嘛,那是神秘文化的说法。你看《冰济传》看多了吧,还相信天罡地煞?你……”
木玛拽住他的手,打住他的话,纯真地说:“政委,依扎木哈没说错。你就是神嘛。枪法太神了嘛。我要跟你学枪法,好不好?”
其他一群人也喊叫起来,要他教枪法,教拳法。依扎木哈叫他们别嚷嚷,由他代表大家说。他说到了勇斗歹徒上面,一群地方青年随即吆喝起来:“钟政委,快教我们擒拿格斗,我们也想一个人稀里哗啦,把几十个歹徒全放翻了。”
钟国疆急着赶路,不能多跟他们说,想了想,认真地说:“好,爱学习,我喜欢。答应你们了。这样吧,你们先跟着你们的教练好好学。到你们集中培训的时候,我来和你们比一比。”
“哦”大家欢呼雀跃。
依扎木哈大喊一声“推车!”大家“呼啦呼啦”一阵,跑到后面来,一声喊“走啦!”车子便跑了起来。
钟国疆跟着跑了几步,被木玛发觉了,给依扎木哈使个眼色,他们会意,硬是将他挤掉下来。
老猎豹像是也喜欢热闹,不一会就呼喊起来,紧接着进人均匀呼吸状态。
依扎木哈和木玛带着一群青年,将钟国疆拥进车内,目送着老猎豹稳步前进,老远了,还在招手。
开了没有多远,突然有两只鸽子迎面飞过来,扑哧落在车窗上,小梁急忙停了车,下车一看,那两只鸽子已摊在地上,奄奄一息。回头告诉钟国疆。
钟叫他捡起来,带到南塔团去,为他们治好伤,再拿回去给魏主任喂养。魏主任这些日子,因为放飞了那些心爱的和平鸽,正在暗自神伤。小梁二话没说,打开后盖,取出一个小纸箱子,将两只鹤子捧到里面,喂了些水,继续赶路。
下午四点多钟,到了南塔团。算一算,现在路好了,比两年前可是快了四五个小时啊。
在招待所住下,季成光和候伍新请示如何安排。钟国疆说,没有什么一定的安排,也不能啥时候下部队都精心安排一番,叫部队不折不扣地执行。这回随便一点。快到冬季了,基层忙于冬训冬储,任务很重,生活非常紧张,就不去打扰他们了。分区首长机关今年下基层都达标了,有的还超了标,应当刹刹车。下基层太频繁了,也会干扰基层,叫他们负累。他叫候伍新简单说了一下面上情况,又听季成光谈了一些边防军事斗争准备工作情况,就叫苗文清主任带他到阳光营,再看看铁堤那座忠勇山,顺便考察一下副营长鲜根壮。
鲜根壮来自长江三角洲浙江省,和邵兴邦是同县同乡,原来在铁堤边防连当炊事员,创造了节煤灶,腌制出几十种小菜,成绩斐然,提升为班长。又因烹调技术一流转为志愿兵。再因成绩突出担当司务长,精打细算,钻天打洞,硬是保住了连队的生活水平,负债是最少的。
人们总说,江南人爱说话。他却相反,平常寡言少语,只把一门心思放在改善伙食上,从无怨言,事业心、责任感真强啊,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烹调技术受到众口一词的称赞,常常被抽到营里团里为工作组做饭,凡见过他的首长和机关干部,无不竖起大拇指。林祥江政委、游德彪司令员还有许多大首长都吃过他炒的菜、煮的饭,无不啧啧称赞。
俗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鲜根壮有了小名气,越干越上劲,求知的欲望也越来越强,悄悄地钻研军事、政治后勤工作知识,很快,连队各个方面都熟悉了,能帮助连长、指导员管理连队了。连长、指导员忙不过来,往往让他在连里主持工作。这一下可好了,全连士兵都对他肃然起敬,评先进啊,评功评奖啊,都投他的票。优秀共产党员、先进个人、尊干爱兵标兵、艰苦奋斗典型等等桂冠,接二连三戴到他的头上,就像一道道光环把他烘托得光彩照人。数年时间里,立了五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还荣立了一回一等功,嘉奖嘛,就不在话下了。前五年被大疆军区表彰为标兵司务长,紧接着被烽塔地区表彰为第二届十大杰出青年。前四年西朔军区又把他评为首届十大军营杰出青年。前三年他成为解放军英模代表,参加了大疆省英模劳模表彰大会。一连串的荣誉和功绩使各级机关对他刮目相看,重点培养,提了干,司务长变成了副连长、连长、副营长,戴上了一杠三星的肩章。
鲜根壮是个知恩图报的男子汉,也是个热爱祖国边疆的壮士。用他自己的话说,有点偏执狂的性格,偏哪儿,边关唢!当兵时,他主动要求分到边疆;新兵下连,又非到边防线不可。提了干还是要求留在连队。提了副营长啦,他一不做二不休,非把妻子和女儿从大江南调到边关来,说是这样才能志同道合,白头到老,合家欢乐。妻子女儿当然知道他有志于边关,二话不说,跟过来了。一时找不到工作,他就叫她在家做裁缝,为官兵们缝缝补补。女儿呢,送到金塔县小学去念书,让妻子为她补习。一家三口,就在边关相依为命,过得还真是幸福快乐。他经常跟战友们吹牛,说他们家算得上幸福家庭,叫大家投他的票,参加全国幸福家庭评选。
钟国疆上任后,第一次研究干部时,就听干部科长权胜利介绍了鲜根壮,对他印象比较深,觉得他真的是名副其实,质地上乘,是个好苗子,需要继续培养。这回来,有意对他考察,做到眼见为实。
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斗,营里条件已改善了不少。肖望春营长和魏东方教导员特意给钟国疆腾出了一个单间,钟国疆也没推托,安顿下来,就叫鲜根壮来。
鲜根壮坐到了他的对面,显然有些拘束。两只手不知如何摆放,不住地挪来挪去。钟国疆一脸刻板,一本正经,只问工作,只谈思想认识,对培养他的事,一丝口风都不漏。鲜根壮虽然见过不少大首长,连林祥江这样的大政委,他也不陌生,内心没有畏惧感。可那都是在锦上添花的时候,他和首长们互映生辉。战友们私下议论,称为各取所需。首长们借他肯定自己的政绩,而他借首长们固定和显耀自己的光荣和地位。钟国疆这个分区部队最高的政治长官,遐迩闻名,威名赫赫,官兵们都盛传钟政委简直就是神人,神医,神探,神枪手!莫得远多么威风的人啦,都被他慑服了,不能像玩王仁厚那样随心所欲了。就是林祥江政委,也敬他三分。反正,他听得多了,心中也敬服。但他从未当面见过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他。现在,他就在眼前,如此严肃,像是一点也不想从他身上沾点什么,他觉得有些奇怪,不习惯,心里头老打着鼓,显得很不自然。
钟国疆不管他如何不自在,还是不改口风,谈过思想认识,又叫他谈自个今后的打算,口气更加冷竣:“有没有考虑后路啊?想不想回老家看看?长江三角洲可是风水宝地啊,干副营职两年多了吧。”
鲜根壮心里一惊:这句话,好像和转业有关嘛。他从大江南来到了大西北这个边关,离边境最近的边防小镇,快20年啦,孩子还在上初中,老婆嘛,也刚刚调来不久,至今还没找上工作,仍然当缝补匠。说心里话,他实在不想转业。他干得很好啊!各级机关和首长对他都很肯定,是该提拔的对象嘛!连林祥江政委都叫他好好干,争取更大发展。这个钟政委,是没有听说,不知道情况,还是想要点什么?反正觉得不对头,我得问问他。不是绝对不可以,而要走个明白,走得有理有据。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不再拘谨,不卑不亢地问:“钟政委,听你的话意,是准备安排我转业喽?是不是有人打我的小报告,还是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你两次到阳光营来,我没见你不是因为我不想见你,是因为我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钟国疆立即正色道:“鲜根壮,不要疑邻偷斧,我是分区政委,怎么问你,是我的权利。怎么想,是你的权利。但是,你不可胡思乱想。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鲜根壮起身敬礼,走出去又折回头来,恳切地说:“钟政委,我实话实说。我不想转业,我喜欢边关。否则我就不把家属孩子迁到这来了。现在风气好了,何百忍乔其楼之类的人没有了,大家都有了安土重迁的思想,我更是如此。希望首长考虑我的请求。有可能的话,让我继续为边关作贡献。如果有人告我的阴状,请求组织明查。查出我有问题的话,我马上滚蛋,不回老家,在这安家。”
钟国疆看着他一副一吐为快的样子,心中未免好笑,表面上仍然拿得稳稳的,还是刻板地说:“我知道了。不过,你要准备好,两手准备。你是先进,很先进。但是,没有哪个条令、条例写过,先进者就不转业了,如今师职也可以转业,军职都可以,正常运转。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嘛。回吧,别想得太多了,还是好好工作。”
回到宿舍,鲜根壮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赶忙给邵兴邦打了电话,求他直言相告,别让他蒙在鼓里。
邵兴邦简直是漫不经心,撂给他一句话:“根壮啊,老家可比边关先进多啦。我都准备好了,过几年,打回老家去。钟政委可是好领导,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是老乡,也因为邵兴邦一贯保持良好形象,口碑很好,在部队信誉度一直比较高,甚至高过了莫得远和王仁厚。鲜根壮有什么拿捏不定的事情,都找他出谋划策,然后依言而行。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埋头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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