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疆装作顺从地说声“是!”转身跑开,又一转身,隐到一棵小白杨下,从冉东手中接过一支步枪,跨上肩就像站在哨位上一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游司令一动不动,顶着寒风,在哨位上站着,站着……
然而,渐渐的,他顶不住了,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停了一会儿,取出来,掌心里却多了一个小小的扁酒壶,拿到嘴边闻了闻,想了想,又装回了口袋。
过了一会儿,他又取出那个扁酒壶,拧开盖子,拿到嘴边闻了闻,想了想,重新盖上,又放回口袋中。
又过一会儿,好像实在是忍不住了,又从口袋里取出了扁酒壶,打开盖子放到嘴边,仰起脖子,不过到底还是打住了,没有喝。而是仰着脖子,把那扁酒壶放在鼻子边闻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到了口袋里,自语道:哨兵不能喝酒,连队不能喝酒,领导下基层不能喝酒,大官到边关不能喝酒。
钟国疆他们看得清楚,不由都暗暗笑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晨风开始作兴,温度再次下降。钟国疆他们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都走到了游德彪身边。
他忽然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说:“钟国疆,你们这些后生啊,就是不放心老同志,把老同志当新同志看着,还搞了几个潜伏哨。”
大家哈哈大笑。他按照交哨的程序和要求,把步枪交到了哨兵手里,拍拍哨兵的肩膀,和大家一起回宿舍就寝了。冉东听从钟国疆指示,把会议室和图书室腾出来,让两位首长各睡一间。游司令的司机睡到司机班去了。
早晨八点,游德彪起了床,叫钟国疆陪他在四周转了两圈,回到房间洗了脸,便到饭堂吃早饭。
吃过早饭,和全连战士合过影,游德彪就叫赶回团里。
掌灯时分,他们回到了北塔团团部。
晚饭开始了,餐桌上摆上了伊犁特。游德彪劝钟国疆喝酒,钟国疆执意不从,推说到南塔团再好好陪他喝。他叫钟言而有信,允许他继续当香辣红政委。钟便倒了一杯白开水,加上香菜和辣椒,再倒了一些干红,陪大家共饮。
第二天晚上,他们来到了南塔团。趁着晚霞还在空中,两人肩并肩,走在团部大院的大道上,边查看营房,边听跟在ρi股后头的季成光和候伍新汇报。紧接着又到卫生队、警卫班、团养殖厂各处转了一转。看到团里的各个方面都有新气象,游德彪更加高兴,夸赞一番,提出了一些要求,就拉着钟国疆,走进了招待所饭堂。
当他们走进一个用帷幔圈成的雅间时,不由吃了一惊一掌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地委艾书记、赛专员、沙塔县县长寇云和书记罗生辉、沙塔县武装部政委沙立国和部长阮小山、农九师师长恭书颜和政委敬华先,还有莫得远、季成光和候伍新,一起站着,热烈欢迎游司令一行到来。这样的场面对游德彪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只是事先没有通告,他才觉得有些惊讶,瞬间恢复了镇定,先说声大家好,感谢众人的欢迎,接着坐到了主宾席上,宴会便开始了。
季成光刚要致祝酒词,游德彪却冷不丁说:“钟政委,今天你要喝酒啊!在你的陪同下,我可是几天没喝酒啦。再让你陪几天,我的酒瘾就没有了。”
钟国疆为他捧场,对大家说:“今天我开戒,陪大首长好好喝几杯。大家都要开怀畅饮啊。”
季成光非常机灵,干脆不致祝酒词了,接着他的话说:“首长说过了,我就棉花店架弓,免谈了。请大家举杯!欢迎军区首长带领分区首长光临我团检査指导工作!”第一杯酒,大家都干了。钟国疆却做了个假动作,放下了。不料,游德彪盯住了他,不满地说:“钟国疆,你怎么搞特殊啊?”
钟国疆不好意思地笑笑,端起杯子做了个假动作,又放下了。这次他藏在了茶杯后面,又把一瓶黑加仑挪过来挡住,游德彪忙于同其他人碰杯,顾此失彼,忽略了他。
第三杯酒,游德彪又盯住他,非要让他喝一口。并对大家说,他这次来,就想把“香辣红”政委改成“香辣酒”政委,起码也是香酒政委,希望能如愿以偿。
钟国疆的犟脾气像旧病一样又复发了,就是不喝。急得游德彪两眼圆睁,叫道:“小钟,再不喝,本司令可要执法啦!”
钟国疆并不着慌,“嘿嘿”一笑,说:“我的好司令,你向来爱兵如子,怎会忍心像套牛一样,抓耳朵灌脖子呀?”
“嗨一你这小家伙还抓住本司令的软肋了。”游德彪没好气地说,“思想神医果然有几下子。不过嘛,本司令也得捍卫自己的威严。钟国疆,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钟国疆却不软不硬地说:“司令,恕卑职不能。”
“嗤——”游的脸上明显有了不悦。
候伍新怕两人争起来,闹僵了,如果那样可是不好收场啊,连忙起来圆场:“司令,司令,钟政委真的不善酒。让我替他喝。”
季成光也帮着钟国疆,举起酒杯,故意大声说话:“司令,大司令,本团座再给你敬一杯!希望司令多多关照。”
游德彪瞪他一眼,说:“季成光,小小上校,还想跟本司令平起平坐。关照?不说还可以。一说,我就是不帮你的忙。谁叫你只顾眼前,帮倒忙呢?”
正在僵持不下,包厢的门被推开了,招待员引进一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来。钟国疆转脸一看,心中不由一乐:他搬的救兵到了!连忙上前拉着他,走到游司令跟前,兴奋的说:“游司令,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汇报过的钱大位,上海前大房地产公司总经理。”
一听是钱大位,游德彪顾不得其他了,放下酒杯起身相迎,笑容满面,谦逊地说:“钱总经理,失敬失敬!请坐,请坐!”闪出身来,把钱大位往他的座位上拽。
钱大位诚惶诚恐,使劲顶住,退后一步,幽默地说:“我还年轻,又没有战功,占不得这个中将的宝座啊。还是物归原主比较恰当。”
游德彪哈哈大笑,说:“到底是大老板,反应如此灵敏。小钟,快!加张凳子!让钱总挨着我坐,沾沾中将的光嘛。”
钱大位也不谦虚,朝大家拱拱手,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钟国疆紧接着说:“司令,钱总是我老部下,老家湖南,小家上海。他比我强啊,好酒量!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
这一回,久经沙场的游司令中计了,侧过身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钱大位,说:“钱总,没想到咱们还是老乡,又都豪饮,有幸相会,好好喝几杯。”
游德彪哪里知道,精明的钟国疆早给钱大位面授机宜,教他如何如何。
听游有挑战之意,钱大位连忙应战,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对大家说:“本人来迟了,按照边防军的规矩,先自罚一杯。”说完“吱”的一声,喝完了,并不坐下,俯身说道:“游司令,小钱和边防军有不解之缘啦。边防军为保卫祖国边疆无私奉献,我钱大位钦佩之至。今天在这儿碰到边防军最高司令长官,真是三生有幸!我也是一个老战士,听司令的,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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